第一八一章 流星下的愿
激动不已的张四狗离去,石猛才低声问道:“王爷,大的荣誉授予这个坏人?”
秦雷眯眼看了他一会,没有说话,起身招呼他到船舷边站定。秦雷定定的望着黑黢黢的湖面,仿佛那里有天下最美的景致。石猛好奇的跟着往下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秦雷这才开口幽幽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石猛寻思半天,心道,王爷今天的话可真有哲理啊,一句也听不懂。最后吭哧道:“像王爷这样的人就是好人,像张四狗那样的就是坏人。”
秦雷眨眨呀,招手让他在凑近些。石猛便把大脑袋往前探了探,半边身子都露出了船舷。秦雷笑眯眯的把手往他肩膀搭去,就在石猛以为会像往一样轻轻落下时,秦雷突然狡黠一笑,还没等石猛来得及反应,就将他一把推了出去。
石猛怪叫着,像个装满了沙子的大麻袋一样在空中划过很短的距离,便重重的落在水中,‘轰隆一声,溅起几尺高的水花,把捧腹大笑的秦雷也淋成了落汤鸡。
自从玉带河畔那一次之后,秦雷的手下没有一个不刻苦练习游泳的。尤其是到了南方,住进晴翠山庄,门前就是碧波荡漾的晴川湖,石猛他们没差事的时候便会去畅游一番,既可以锻炼身子、又可以消暑解闷,一段时间下来,基本上都告别了旱鸭子时代,成为了水鸭子。
船前头正吃饭的石勇、石敢和马南。听到声响赶紧提了兵刃过来察看,正见到石猛狼狈万分地从水里露出头来,三人顿时笑成一团,石勇粗声道:“猛子,现在下水抓鱼是不是晚了点?哥哥们都吃完饭了。”
马南听了,贱笑道:“没事没事,还吃得下。”
石敢摇摇头,一本正经道:“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还是当宵夜吧。”
石猛抹一把脸。恼火道:“你们个球球的。还不快点把我拉上去。”
石敢和马南便探出身去,伸手拉石猛,石猛一手攥住一人,在他们刚要用力前,怪叫一声:“都下来吧,你们。”说着腰腹一挺,同时使劲一蹬船板。那船猛地一晃,便把两人拽了下来。
秦雷正幸灾乐祸的笑得前仰后合,没有防备石猛踹船板,顿时便失去平衡,身子也往外跌去。石勇赶紧伸手想把他拉住,却没想到秦雷反手握住他,把他一起带下了水。
一时间群魔乱舞,水花漫天。却有四声落水声。待水花落下。石猛赶紧看去,骇然现,秦雷和石勇也被他那一下。震了下来。心道不妙,便想偷偷游走,刚转身就感觉脚腕子被人锁住了,还没来得及挣扎,又被人拦腰抱住。
随着两边的膀子也被按住,除了那个大脑袋可以拼命的摇晃之外,他全身都不能再动弹分毫。惊惶万分的石猛扯着嗓子大声求饶:“各位祖宗,饶了俺吧,俺再也不敢了!”
其余四人怎会轻易放过这好机会,根本不理会石猛的告饶。就听见秦雷大喊道:“一、二……”待‘三’一出口,四人便齐齐把石猛的身子往水里按。可怜地石猛大铁牛一般直沉水底。
过了好一会,四人才把他重新捞上来,齐声问道:“服不服?”石猛鼻孔耳孔都往外冒水,想说话,却先吐出一大口水,正好喷在马南脸上。马南大叫道:“原来你不服!”其余三人齐齐‘哦’一声,便又把他按进水里。如是反复了好几次,每次都会在石猛开口说话前把他重新压下去……
等到四人玩腻了,爬上船,再把肚子高高鼓起地石猛拉上来。五个人就脱掉水淋淋地衣衫,只穿一条大裤衩,就这样四仰八叉的并排躺在甲板上。
这一刻,只有四个玩累了和一个被玩累了的青年,没有什么王爷属下之分。
秦雷躺在最中间,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尽,月亮带着星星们出来了。秦雷痴迷的望着满天繁星的夜空,静静的出神。其余四人见王爷不做声,便也各自安静的想着心事,方才地喧闹仿佛虚幻一般,现在的静谧才是真实。
这时候,一颗明亮流星划过半边天际,拖拽出美丽的痕迹。
秦雷突然道:“许个愿吧,只要在流星下许的愿,就一定能实现。”
四个人一听,心道,不管最后什么心愿,最后还不得指望您来实现,这是王爷大派红包啊。赶紧挖空心思想了起来。
秦雷已经默默许愿完毕,微笑道:“快一些,流星消失,许的愿便不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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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空下,不能相见的人儿却可以同时看到那颗流星。
“诗韵姐,快
我哥说过,流星消失就不灵了。”身子又有些不大在躺椅上急切的催促道。
诗韵却仿佛没有听到。依旧两手优雅地扣在胸前,虔诚地闭上眼,默念着自己的心愿。那人说,必须要心诚,天神才能听得到,愿望才能实现。
直到那颗流星彻底消失在夜空中,诗韵那修长的睫毛才轻柔地抖动几下,缓缓睁开眼睛,朝永福嫣然一笑。
永福这才放心的侧卧下,眯着好看的眼睛,柔声问道:“诗韵姐,你许的什么愿啊?说给小妹听听吧。”
诗韵握住她的手,笑道:“你的动作越来越像你哥了。眯着眼跟小猫一样。”
永福眉毛微微一挑,无所谓笑道:“妹妹像哥哥天经地义,倒是姐姐你,别岔开话题。”
诗韵狡黠笑道:“你哥说过,说出来就不灵了。”
永福气结道:“不说就不说。”说着促狭道:“还说我呢。姐姐你三句话都离不开我哥,看来我哥三天一封的鸿雁传情还真地很管用呢。”
诗韵哪经得起这样的调笑,粉颊登时艳若桃李一般,双手捂住面颊,声如蚊鸣道:“哪有……”心思却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多半是南边吧。
秦雷自从南下之后,利用已经建立起的信鸽系统,每日与京中的馆陶保持联系。这中间也会假公济私的稍带些私信托馆陶转交。除了偶尔有帮石猛捎给庄蝶儿的。绝大多数的都是‘敬呈尊师李。后学末进雷拜上。’
自从秦雷得知那本《新三国志》上的隽秀文字。乃是诗韵十四岁时所书起,他便腆着脸要拜诗韵为师学习写字。诗韵起初自然不答应,因为时人四岁入蒙,便在先生教导下习字临帖,待到秦雷这么大,怎么也练了十几年字了,就是最没有天分。最懒惰地家伙,那笔字也能拿得出手了。
但终于禁不起秦雷地软磨硬泡,勉强答应看看他水平如何。结果立刻惊为天人,全天下写字最烂地人。秦雷又凭着臆想,编造出自己在齐国如何如何不受人待见,如何如何被人欺负的凄惨故事,终究还是让诗韵姐姐一时心软,收下了他这个心怀叵测的开山关门大弟子。
虽然秦雷用心不纯。但确实也想好好练练字。要不将来到什么地方去,人家要是请提个词、留句话什么的,都不好意思出手。因而他还算听话的跟着诗韵学写横竖撇捺折。这也是当初他能接近人家姑娘的唯一法子。若非如此,每次他去永福宫,诗韵都会借故告退,让他好生没趣。
只是没想到诗韵还是个严师,隔几日便会有功课布置下来,即使是南下也给了秦雷厚厚的碑帖让他临摹,说等回京后检查,让秦雷叫苦不迭。
但多了这个师徒地名头,秦雷便可以隔三岔五以汇报功课之名给诗韵写信。至于信的内容,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总也脱不了“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之类的大胆言语便是。
永福望着傻傻出神的诗韵,又是欣慰又是羡慕,转而想到自己的身子,却是一辈子也没资格享受这种滋味了,不由又自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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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在京都出神的两位姑娘,单说襄阳湖上穿着裤衩的五条汉子。
秦雷“再不许愿就不管用了。”的恫吓之后,马南便抢着道:“俺想在南方帮王爷做点事,俺不想回京了。”
石勇好奇道:“老马,你为啥不想回去了?”
马南歪过头去,对石勇道:“俺觉得在京里太压得慌了,得处处小心,说话都不敢大声。还是南方好,想唱就唱、想笑就笑。再说俺家里弟兄六个,不缺俺一个照顾老娘。”
又转过头去对闭着眼睛地秦雷解释道:“俺这就是个想法,当然还得看王爷地安排。”说着拍胸脯保证道:“就是回去,俺也会好好办差,不让王爷操心。”
秦雷依旧没有睁眼,只是微微颔道:“下一个。”
石勇便接着道:“俺也说说,俺想当兵,但又不想去外人的军里。俺想干王爷说的那个特种军。”
秦雷点点头,轻声道:“下一个。”
石猛揉着咣当作响地肚子,呻吟道:“你们都想走,都走了谁在王爷身边听使唤呢,真不仗义。俺就跟着王爷回京城,哪都不去。”
他这种假正经立刻遭到马南的无情揭穿:“我看你娃是舍不得你老婆才是真的。”
石猛打个嗝,弱弱道:“你嫉妒……”马南也不还嘴,翻身上马,使劲按石猛圆滚滚的肚子,硬生生又按出二斤水。石猛方才在水中便被折腾的没有一丝力量,只能哼哼着任由
腾。
那边闹腾间,秦雷转头望向自己的侍卫长,轻声问道:“你呢?”
石敢不加思索道:“俺不想变化,俺就想保护王爷安全。”
秦雷点点头,微笑道:“你可考虑清楚了,这次之后,再想调换就难了。”
石敢憨憨笑道:“把王爷的护卫交给谁俺也不放心。”
秦雷笑笑。不再说话。
夜越深越凉。几人便起身准备回去。穿衣服地功夫,石猛又凑上来小声问道:“王爷,您有什么愿望?”
秦雷见其他三人也一脸好奇望着自己,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穿上袍子,这才打哈欠道:“孤王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回去睡觉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他的愿望是能娶到诗韵作乖乖老婆。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哉。
几个人便簇拥着秦雷进了舱。今天他就在船上下榻了。石猛犹有不甘的问道:“这么朴素的问题?”
马南无奈的叹口气道:“都说恋爱中的女人蠢。我看结了婚的男人更白痴。”说着拽住石猛,不让他继续纠缠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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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秦雷便回了异味中地军营,楚落已经醒来,而他身边躺着地车胤国却仍然在昏睡。秦雷温言抚慰楚落几句,让他安心养伤,告诉他秦有才将率领五千步军。接替襄阳湖水寨地防御。
又嘱咐一边的秦有才,用船坞里如山的锯末、废木料混上火油,把城外的尸体彻底焚烧,以免疫情生。这才带着队伍离开了这座人间地狱般的营寨。
刚出营门没多远,便见远处奔来一骑,马上坐着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骑士,他腰上鼓鼓囊囊,似乎挂着个包袱。手中提一根暗红色的大棒。
张四狗看了。如释重负道:“小楚回来了!”
那同样伤痕累累地战马朝队伍越行越近,马上骑士的身形也越来越清晰,不是一夜未归的楚千钧又能是谁?见到他们的偶像归来。众人出一阵欢呼。有眼见的却惊呼道:“楚公子受伤了!”
张四狗赶紧带着两个队率迎了过去,他现在是王爷亲口承认的大秦第一士官长,有铜牌铁证,在军中的威信比一般校尉还要高。
他们三个靠得进了,才现楚千钧模样极是凄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囫囵地方,有的创口有尺许长、翻翻着肉、深可见骨,背上腿上还插着箭杆,就连他那战马,**上也中了两箭。这一人一马全身上下血迹斑斑,仿佛刚从血池地狱中爬出来一般。
楚千钧却对三人地招呼无动于衷,径直从三人身边穿过,直直朝那个向他微笑地男人行去。
黑衣卫刚要上前阻拦,被秦雷轻声喝止,一百多骑黑马黑甲黑面具的骑士们便齐刷刷的错开马头,为楚千钧让开一条七尺宽地通道。
楚千钧在通道外勒住马,沙哑着嗓子喝道:“启禀王爷,镇南军东营步军什长楚千钧已将敌酋级一对带到!”
说着将两颗头颅从腰上解下,高高举起。众人这才看到,那所谓的包袱,不过是两个头绑在一起的级罢了。
全场一片寂静,静的连战马的响鼻声都清晰可闻。片刻之后,却爆出海啸般的欢呼声!兵士们将手中兵刃高高举起,拼命的呐喊着。军中素来崇尚勇,这种只身连夜追杀万余溃敌,取敌酋级的孤胆英雄更是军人们膜拜的对象。
而且他事先与秦雷有约定,算不得违反军纪。当然,即使真的违反军纪,秦雷也会想方设法为他开脱的。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特别是在这个时代,一员猛将对军队战力的提升作用不仅是他卓的杀伤力,更重要的是对士卒们的鼓舞和带动,这一点是不可估量的。
所以秦雷一脸庄重的望着他,朗声道:“上前!”
楚千钧便沿着黑衣卫让出的通道,策马向秦雷行去。
待他一踏入通道,黑衣卫们齐刷刷的抽出腰间唐刀,挽个刀花,又齐齐的竖在胸前,向他致以崇高的敬礼。
楚千钧感觉有一股热流在胸中涌动,浑身的疼痛似乎暂时离他而去,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相信,即使是五十年后,他也不会忘记这一幕,这人生中的荣耀时刻。
第一八二章 黄粱梦醒时 酱油拌饭
秦雷亲手为他别上代表裨尉的镶银璎穗后,楚千钧便面向后倒去,好在身后的黑衣卫早看出他是靠着精神才支撑到现在的,早就防备着他摔倒。
两个黑衣卫将他身子接住,检查一下呼吸脉搏,这才对秦雷禀报道:“禀王爷,他是失血过多加上疲劳过度,昏过去了。”
秦雷颔道:“送回营去让张四狗陪着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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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秦雷麾下的两员白袍猛将便双双躺在了病床上。两人间的暗地较量也暂时告一段落。
单单从功劳簿上的官方战绩说,伯赏赛阳百里追击溃军、斩数百不可计、当记上功一次;破敌解围襄阳湖、万军之中取敌酋级,当记大功一次;在弥勒教军总攻之日,率所部悍然出击,全军斩过千,其自身亦有数百斩获,可记上功一次。
而楚千钧身先士卒,于麦城破敌阻击,斩近百,可记上功一次;在襄阳湖一战,先为前锋,无坚不摧,后卫砥柱,稳若泰山,乃战阵之关键,当记上功一次;至于只身连夜追杀万余溃敌,取敌酋级一对,自然乃是大功一件。
两人皆是一大功两上功,打平。再从军士们的感官看,见过伯赏赛阳万人军中取敌酋级的,无不拜倒在他的冲天霸气下;而见过楚千钧浴血归来,高举一对头颅的。无不折服于他地浑身是胆。
所以无论从官方战绩,还是兵士间的口碑,两人都可谓是平分秋色,不分轩轾,只能等待下次再分个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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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这边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这些娱人娱己还可以下饭的轻松话题,但襄阳府里的公良羽就吃不下饭了。
那日胡丞相最终还是借来山南教徒,驱逐了围在宫外的人群。本来挺好一件事,可那些山南乱匪借口防止乱民再次生事。将公良羽的‘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竟然软禁了他。
而且不准任何人出入。送米粮的大车也被他们扣下,宫里已经十天没有补给了。这么热地天,菜蔬肉蛋之类地自然留不过宿,所以从六天前开始,他每天地御膳便是白饭就咸菜、咸菜就白饭。
连吃了四天,他终于吃不下了,放下筷子。郁闷道:“朕想吃蛋炒饭……”
一边伺候的小宫女温言安慰道:“陛下,等过两天运进菜来着,想吃什么都有了,您先凑合着用吧。”
神武帝不乐意了,用力一拍桌子,尖声道:“朕乃天子,贵有四海,普天之下。皆乃吾土!朕乃全天下最富有的人。怎么能吃……吃咸菜呢?”
最近他经常这样间歇性作,小宫女也见惯了,不慌不忙道:“陛下早年尝言。真龙百变,既有龙翔九天,也有潜龙在渊。潜龙在渊时便要卧薪尝胆,方能再次翱翔九天之上。”说着轻轻拿起玉箸,哄孩子一般道:“陛下,卧薪尝胆了。”
公良羽闻言接过筷子,犹犹豫豫的端起白饭,但怎么也下不去筷子夹那酱油里腌的咸菜。委委屈屈的扒口白饭,嚼在嘴里坚决道:“反正朕不吃咸菜。”
宫女微笑道:“那这样吧。”说着伸出白皙的小手,接过公良羽手中地饭碗放在桌上,又端起那咸菜碟子,用筷子挡住咸菜,便唏哩哗啦的把碟子中的酱油,倒进了公良羽的饭碗里。
等所有白饭都被染成酱色,小宫女便放下咸菜碟子,楚楚可怜的将饭碗奉到公良羽面前,卑声道:“请陛下用膳。”
公良羽接过来,打量半天,惨笑道:“朕看是酱油拌饭……”但好歹也满足了他不吃咸菜的要求,犹犹豫豫的扒一口到嘴中,现没有想象中的难吃,而且特对他现在见不得荤腥地胃口。再加上着实饿坏了,便大口大口地扒了起来。
小宫女见他终于肯吃饭,送一口气之余,更多的是心酸。她是跟着公良羽从楚国出来的老人,对他地一切了如指掌。想他身份何等高贵,即使交游各国,也无不是权臣显贵的座上宾,可谓骑得五花马、穿得千金裘、食得百味珍,说不尽的风流潇洒,道不完的富贵豪奢。谁想到短短数月时间,竟落到酱油拌饭的地步……
小宫女正在胡思乱想间,殿门无风自动,眨眼间一个褐衣老出现在两人面前。
公良羽正吃着饭,被老头这一晃点,一口没咽下去,便噎在了喉咙里,咳也咳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险些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位噎死的皇帝。
小宫女赶紧上前,又是掐人中,
后背,好半天才把神武帝救回来。拿毛巾擦了擦满水,公良羽气愤道:“你不知敲门,起码也得有个脚步声吧?”
柴叔本来有顶重要的事情要禀报,便施展出了名唤‘蚂蚱草上飞’的盖世轻功,正得意自己宝刀不老时,却不想吓到了小主人。老脸难得尴尬一下,便挥手把包括小宫女在内的所有人撵了出去。
不一会,殿内只剩下主仆二人。公良羽郁闷道:“这样很没有体统哎,应该朕斥退他们才是。”
褐衣老叹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一样的东西,放在自己喉咙上,这才出嘶嘶地说话声:“襄阳湖的事败了,三个护法全死了,二十万大军也没有了。”他早年喉管受过很严重的创伤,必须要用那个哨子样东西顶着喉咙才能说出话来。
公良羽‘啊’一声,不信道:“二十万人啊?就是一群猪,也能把那破寨子拱开了吧。朕不信!”
褐衣老解释道:“有两次都差点打下来。但秦雷两次增兵,又给搅黄了。”
除了‘人’和‘肉’字,公良羽最听不得的就是‘秦雷’两个字,闻言怒喝道:“秦雷,朕与你誓不两立!”说着起身焦躁道:“若是连这个差事都完不成,朕怎么有脸回去!不行朕不回去了。”
褐衣老柴叔还要劝,公良羽却什么也听不进去,背着手兜***。嘴上还嘟囓道:“朕不回去了。朕为什么要回去。朕是大华地皇帝,朕哪也不去。”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越来越高,动作也越来越夸张。
老柴深吸一口气,大步迈上前,一把揪住公良云辞的衣襟,满脸愤怒的瞪着他。嘶声道:“醒醒吧!就算是梦,也总有醒过来的一天吧!”
公良羽仿佛受了很大的侮辱,恼火道:“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朕!”说着伸出双手去掰着老柴铁钳般的枯手,却掰不动分毫。
老柴看他一脸癫狂的样子,终于按捺不住憋了两个月的怒火,抬手“啪!啪!”两声脆响,打了公良羽正反两记耳光。
公良羽一下子呆住了,火辣辣地感觉从面颊传来。那种又麻又钻心地感觉是疼吗?也许吧。活了二十三年,终于知道什么是疼了。
那种被冒犯、被伤害地感觉可真难受啊,让他一下想起了往日的种种。当那个令人作呕的三皇兄压在他身上时、当他的母妃被那个二皇兄强暴后投井自尽时,当秦雷在玉带河边恶毒的辱骂他时,原来这就是疼啊!他感觉脑壳快要裂开,歇斯底里的摇头嘶喊道:“朕贵为真龙天子,触之死!来人那,给我把这老太监拖下去,碎尸万段……”
‘啪啪’,又是两记响亮的耳光,将他地面颊打得血红。老柴那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醒醒吧,这个皇帝瘾过得够长够过瘾的了,该醒了,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不能把自己就这样浪费在这里!”
公良羽分毫不让道:“胡说,哪有当皇帝当够了的,朕一辈子都不会过瘾,朕下辈子还要继续当!”
老柴仿佛打顺手了一般,‘啪啪’又是两个耳光,公良羽那曾经俊俏无比的脸蛋,也渐渐肿了起来。
这下公良羽彻底老实了,双手捂住自己的面颊,喃喃道:“你还敢打我……你还敢打我……”
老柴却是个一不做二不休的性子,伸出鹰爪般的铁手,一把抓住公良羽头上地帝王朝天冠,一用力,便将那冠拽了下来。没了冠地束缚,公良羽的头一下子披散开来,配上他那消瘦苍白的面孔,吊死鬼一般可怖。
但他无暇自己地形象,伸手便去抢夺那个珠光宝气的朝天冠。老柴不给,他就用自己那锋利的长指甲,把老柴的手臂挖的一道一道的血印。老柴一咬牙,恨声道:“我砸了这个害人的玩意!”说着劈手将那个价值不菲的帝王冠狠狠的摔在地上。
那东西上面雕金镶玉,虽然模样精致无比,可也着实脆弱无比。在老柴含恨一摔之下,登时四分五裂,上面镶嵌的珠子也滚得到处都是。
公良羽惨叫一声,赶紧趴下去捡,把大些的碎片拢在一起。手被尖利的碎片扎出好几道口子,鲜血直流,但他毫不在意,魔障了一般,哆哆嗦嗦地往一块拼。
“成了成了……”好不容易将几块破玉片凑到一块,他欣喜若狂的自言道。还没等他高兴完,一只大脚凌空踏下来,正跺在公良羽拼成的碎片上,玉屑四溅,彻底粉碎,再也没有拼在一起的可能。
公良羽呆呆的望着这一幕,一时竟忘了呼吸……只有泪
的落下,怎么也停不住。
老柴也蹲下,拿起公良羽血淋淋的双手,细心的为他将扎进肉中的碎屑挑了出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拔掉瓶塞,不要钱的往公良羽手上撒去。上完药,老柴又将自己的袍子撕成一条条,给公良羽包扎好双手。
公良羽呆呆的看着老柴做这一切,无论是为他挑刺、还是为他上药包扎时,他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那双手是别人地一般。
直到柴叔把这一切做完。俯身跪在他面前时,公良羽才‘哇’的一声,使劲抱住柴叔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
公良羽这一哭就是半个时辰,哭得是海枯石烂,地动山摇,就连宫外面的山南匪徒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当他哭完,许久不曾有过的清晰思路终于重新回到他的大脑中。
望着地上兀自金光闪闪的碎片。公良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怅然起身。低头看看身上金黄色地龙袍,胸口那团盘龙张着大口,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地自不量力、可怜可笑。
往日里不穿龙袍睡不着觉的神武帝陛下,第一次感觉这身衣服看起来那么的碍眼、穿起来那么的别扭,伸手想把它脱掉,却怎么也找不到方法解开那些复杂的襟扣,试了几下便禁不住心头的业火。拽住龙袍的前襟,使劲全身力气一扯,哧拉一声,便把胸前那只嘲笑过自己地盘龙撕成了两半,衣服也自然解开了。
脱下撕成破烂的龙袍扔在地上,顿时感觉一阵轻松,望着地上已成破烂的昔日穿戴,公良羽喃喃道:“人生一个梦.醒来方知万事空……”
说完大笑三声。这才洒然道:“就当是南柯一梦吧。”
说完望着地上一脸欣喜的老柴。淡淡道:“自己张嘴一百下,就起来吧,这次不怪你了。”
老柴仿佛早知如此。点点头便伸出右手,毫无保留的反复抽在自己的左右面颊上。没几下,他的脸便青紫起来,不一会,鼻孔嘴角都流出血来。但老柴依旧以固定的频率、固定地力道反复往自己脸上扇着自己耳光,仿佛脖子上长地不是脸,而是一个大冬瓜一般,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公良羽看了一会,便失去了兴趣,对房间外面清声道:“更衣。”
那个小宫女闻言赶紧跑进来,见两人的样子,也不敢多问,福了福便去里间取衣服。正走着,便听到公良羽久违地清冷声音在耳边响起:“羽扇纶巾。”
小宫女闻言,颤抖着转身,终于现公良羽青肿猪头上的那对眸子,久违的闪闪亮。殿下终于清醒了,小宫女热泪盈眶的使劲点头,这才去衣柜最底下,翻腾出那身同样久违的行头。抱出来,给公良羽细心的换上。
等公良羽戴好青丝绶的头巾,拿上九种禽鸟羽毛做成的羽扇,老柴也自残完毕,重新若无其事的站起来,若不是烂肿的面颊,简直跟没事人一样。
两个猪头便站在那说话。公良羽轻摇羽扇,沉声道:“我们基本达到了最初的目地,虽然没能如愿波及西秦全境,但西秦南方没有十几年是恢复不过元气来了。”顿了顿,他轻笑道:“以十几年的边境安宁作回国的见面礼,孤还是挺得起腰杆的。”
见他恢复正常,柴叔也恢复了往日惜字如金的风格,站在那里一声也不吭。
公良羽也不以为意,把羽扇一转,朝小宫女问道:“那个女人还活着吧?”小宫女点点头,轻声道:“活得好好的。”
公良羽听了,点头咬牙道:“给文彦博送信吧,告诉他,他一直要找的人,在我们手里,让他自己掂量着办吧。”这话确实对褐衣老柴叔说得。
老柴点点头,公良羽又道:“再给李浑信,孤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现在是他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顿了顿,他攥紧羽扇,冰冷道:“浆轮船和秦雷,一个都不能少,否则孤就把他交通我们大楚密谍的证据捅出去,到时候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老柴轰然领命,刚要离去。公良羽却一摆羽扇,挡住了他的去路,老柴不解的望向他,只听公良羽呵呵笑道:“同去同去,孤一刻也不想在这破地方多呆了!”
第一八三章 三声叹息
武十七年六月二十二,今日已是秦雷抵达襄阳城下的
在杨文宇的陪同下巡视完营寨,已是日近中午。两人便回到中军帐用餐。军中的伙食很简单,即使复兴衙门的补给源源不绝,也不可能像平时那样食不厌精了。
大块的酱牛肉、整只的烤大雁、青葱炒三菇,还有一大碗炖的稀烂的肘子肉.加上亮灿灿的红汤,吃起来分外下饭。
两人也着实有些饿了,低头西里呼噜猛吃一阵,待感觉有几分饱了,才抬起头来说话。舀一碗菜蛋花汤,压一压油腻,秦雷轻声问道:“给朝廷的报喜折子写好了吗?”
杨文宇咽下口中最后一块大饼,再喝口纯菜汤冲一下,点头道:“昨天夜里拟好了。”说着让亲兵从帐后取出给秦雷过目。
秦雷擦擦手,接过奏章细细看了起来。过一会,秦雷沉吟道:“朝廷给的期限是七月底,孤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杨文宇想了想,点头道:“城内断粮快一个月了,组织几次突围都被咱们挡了回去。山南败匪和当地教徒又针锋相对,为了抢夺口粮,爆血战也是常有的事。而且教徒内部盛传他们的佛女是被佛子害死的,再加上那佛子登基后自顾自己骄奢淫逸,根本不管教民的死活,与原来的佛女相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教徒们对伪帝的信任已经降到冰点了。”
顿了顿,杨文宇总结道:“综合这些迹象,末将认为差不多六月底七月初即可光复南方全境了。”
秦雷似笑非笑道:“这么说奏折上的数字还满保守的嘛。”
杨文宇也看出秦雷有别的意思,便试探问道:“王爷意下如何?”
秦雷呵呵笑道:“文宇啊,提前完成也没人给咱们奖赏,而且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所以孤认为还是稳着点吧。”
杨文宇苦笑道:“王爷乃是老成持重之言,但军情如火,岂可是以随便拖延的?”
秦雷见他误会了,不慌不忙解释道:“这仗该怎么打还怎么打,孤地意思是上报的时间拖后点。”
杨文宇想了想,确实不影响作战,这才点头道:“单凭王爷吩咐,不知些什么日子合适?”
秦雷沉吟道:“既然朝廷给了七月底,不用白不用,就写七月二十五日前吧。”他有一种预感。南方光复的消息传到朝廷之日,就是自己被召回之时,然而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完,断不能没头没尾的就此回朝。
杨文宇点头应下,又问道:“那战果呢?两倍还是三倍?”
“两倍就行了,再多了孤都臊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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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凑巧的是,镇南军的奏报和公良羽的密信几乎前后脚的摆到京都两位大佬的书案前。
李浑是不看信的,所有文书都是幕僚读给他听。当面容清矍地蓝衫幕僚拿着两封信,问他想先听哪一封时。大刀金马坐在虎皮交椅上的李老头闷声道:“哪个都不想听,***。没个好消息。”
幕僚笑笑,自己打开两封信,先大略一看,然后便把镇南军那封放在上面。微笑道:“那就先听不是那么糟的。东翁,南边的弥勒教已被大部分剿灭,其余的也悉数被压缩进襄樊两座城里去了,南方平定指日可待。”
李浑揪着钢针般的白胡子。粗声问道:“报上来日子了吗?”
幕僚点头道:“七月二十五日前。”
李浑撇嘴道:“想不到这小子挺厉害的,老周啊。你这回可走眼了。”
周姓幕僚却不惭愧,依旧云淡风轻道:“那位爷在南方的表现确实与在京城时判若云泥。让人所料不及。属下承认走眼了。”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看来他在李浑心中地位很高,若是别人敢这样不咸不淡的。估计老李头早飙放狗了,而不是现在这样表示赞同道:“小狐狸尾巴藏得够深地,不过只要露出来一次,他就再也装不了小家犬了。”
周先生心道,这是什么比喻啊,嘴上却附和道:“东翁所言甚是,既然这个秦家老五露出他的尾巴了,还是早切掉的好。”
李浑揪着胡子沉吟道:“不要太早,等他离开镇南军再说,老夫不想跟我那亲家彻底闹翻。”
周先生微笑道:“在镇南军中的伯赏元帅,确实如狮王一般,不好对付。”
话题转移到伯赏别离身上,李浑微微恼火道:“我看这个老东西在大江边待久了,脑壳也进水了。竟然跟着秦雷那厮胡闹起来,把几十年地交情都抛到了大江里。”
周先生心道,人家还不是让你逼得吗,辛辛苦苦拉扯起来的镇南军,怎么可能拱手交给你,叹口气道:“这件事情上
些操之过急了,若是等四公子和伯赏小姐完婚之后再赏元帅的反应便不会这么强烈了。”
李浑摇头道:“都一样,老夫也以为两家明年就结亲了,他怎么也不会跟我拧了吧?没想到镇南军在他心里这么重,都七十的老头样子了……”说完感叹道:“老夫告诉他只要让这一步,二十年后镇南军还是他伯赏家地。老夫记得年轻时的伯赏别离重情重义,为了全兄弟情谊,可以无条件的让步。谁知道……哎,变了,变了啊……”
周先生心中也是恼火,当初他就不赞同过早撩拨伯赏别离地,事实证明他是对地,所以他更不敢多说,否则就有炫耀之嫌,很可能引起东主不快。只能温声安慰老太尉几句,便轻声问道:“那图纸地事情?”
李浑也只不过是稍微的感慨,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沉声道:“老夫会亲笔给伯赏别离写信,敦促他下野。否则等事情捅出去后,想有个体面地结局都不可能。”
周先生点头表示知道,又把公良羽的信展开道:“襄阳城里的那位威胁咱们,若是不把图纸和秦雷地人头给他,他就把咱们之间的秘密抖出去!”
李浑捋着胡子哈哈笑道:“幼稚,这个小白脸就是幼稚,老夫敢于他这来路不明的货色往来,岂能不防着他这点?老夫还怕他不公诸于众呢。”
周先生也呵呵笑道:“是呀,到时候可够咱们陛下喝一壶的,恐怕皇家的声誉也要跌到谷底吧。”
李浑开怀笑道:“谁让我那混账女婿放着我那好外孙不立。偏要立个兔爷,活该,哈哈哈哈……”
等他笑完,周先生微笑道:“依这小子的毒辣性子,不管咱们答不答应,他都不会放过咱们的?要不咱们干脆置之不理吗?”
李浑摇头道:“不,全部答应他,人家来一趟也不容易,总要让他开开心心回去嘛,否则让人笑话咱们秦国人礼数不周的。”说完又是一阵大笑。显得得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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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太尉的春风得意相比,文丞相书房中可以称得上一片肃杀。捏着手中薄薄的信纸,文彦博面色阴沉地可以滴出水来。他身边同样有一个中年文士,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文彦博拿在手中的。正是公良羽给他寄过来的威胁信。良久,他才幽幽道:“果然是老夫的女儿吗?”
文士轻声道:“他说是从秦家老四那掳去的,应该错不了。”
文彦博紧紧抓住手中的砚台,恼火道:“人都丢了几个月了。秦老四这个畜生,竟然还敢凭空要挟老夫,胆子真真包了天了!”将那砚台往桌上狠狠一拍。森然道:“把那些证据给郭毕峥拿去。让他准备准备。下次早朝给我把秦老四往死里参!”尤不解气的怒喝道:“秦老四,老夫让你万劫不复!”
文士见文彦博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雍容沉稳。实在憋不住道:“东翁,学生心头有句话憋了好久,今日实在忍不住了。”
文彦博哼道:“讲!”
文士咬咬牙,低声道:“王爷顾忌天伦之情自然无可厚非,但您对这位从没见过面的小小姐,是不是有些太过……”说到这里,后面也就不言自喻了。
泄一下,文彦博已经恢复理智了,他闭眼靠在太师椅上轻声道:“太过在意了?”
文士点头道:“说句冒昧地话,您老人家福泽深厚,儿孙满堂,小姐、孙小姐加起来就有十余位,学生不认为一个外室小姐值得您如此……在意!”
文彦博沉默很长时间,才轻声道:“这个女儿比较……特别,老夫舍弃不得。”
文士却不罢休,沉声问道:“有何特别之处?值得东翁如此看重?”
文彦博皱眉道:“此事不便多言,裘先生不要问了。”语气中有淡淡的不悦。
裘姓文士只得罢休,叹气道:“东翁三思啊。”
文彦博睁眼看了看陪伴自己多年的智囊,不想两人就此产生隔阂,勉强解释一句道:“恕老夫有口难言,请先生见谅。只能对先生说句:她关系到我文家的生死存亡,特别是这个风雨飘摇地时候。”
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裘先生瞪大眼睛,想不出这个外室小姐,或说她的母家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有如此大的干系。但自己的东主如此表态,他也不便再追问了,恭声道:“是属下唐突了,请东翁恕罪。”
文彦博摆摆手,温声道:“无妨地,咱们相交莫逆,本来便该无话不谈。”说着又疲惫道:“老夫有些乏了,先生先去忙吧。”
文士望着这些日子来苍老不少的东主,又叹了口气,便施礼躬身出了书房,只留下文彦博萧索地坐在书桌后独自神伤。
文家不像皇家或李家
强大的军力做后盾,之所以能够在其夹缝下生存、甚称三雄,靠地是三件法宝,其一自然是借着大运河钩织起来地贪污网,这张大网让他在文官中一呼百应,从而让另外两家不敢轻易动他。尤其是在双方没有决出最终胜利之前。其二便是帮弱不帮强地均势政策,一如当年之于皇家、后来之于皇甫家,一直到现在的严守中立。他很清楚,只要有一家获得最终胜利,文官集团便没有了摇摆地资格,只能别无选择的俯称臣,而他这个百官座主,自然还是消失的好。
这第三条,就是与那人的关系,只要那人活着。他文家便总有一线生机,而两人关系的维系,却要建立在那个半年前才知道下落的女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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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远在千里之外的秦雷,自然无从知晓,他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鸡爪似的提着毛笔,一笔一划的给诗韵写信……
“诗韵师傅:最近还好吗?永福也还好吧,我很想你……”想了想,秦雷又在后面加上了个“们”。
“今天是离开你……们地整整第八十天了。明天,也就是我……们分别的第八十一天,我将做一件必定载入史册的事情,这件事情如果成功了。我就流芳千古了。但若是失败了,就得遗笑万年了,至于是什么事情,先保密。下次再告诉你。”正当秦雷挥毫泼墨写得不亦乐乎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他赶紧把信纸收入抽屉。把笔搁下。正襟危坐起来。
来的是云裳。以秦雷贴身侍女身份随军的她,自然可以随意出入秦雷的寝室。通报后。便婷婷袅袅的站在秦雷面前,福一福,柔声问安道:“民女云裳拜见王爷。”
秦雷听出她的话外音,望着出水芙蓉般完美的女孩,不禁惋惜道:“王府一等侍女,月钱多,福利高、待遇好,难得地是差事还轻松,上哪找这么好的差事啊,不干太可惜了。”
云裳嫣然一笑道:“王爷所言甚是,但人各有志,云裳享不了这份福,请王爷恕罪。”
秦雷沉吟半晌,突然道:“大不了以后不让你倒夜壶就是。”
云裳勉强保持住那份优雅,微微咬牙道:“当初便是打得短工,却没有欠卖身契,民女还是来去自由的吧。”
秦雷点点头,郁闷道:“难道孤王就没有一点吸引力?”
此言一出,小小的帐篷内顿时多了几分暧昧,云裳面色也柔和了很多,长长地睫毛微微垂下,摇头轻声道:“其实云裳很想一辈子都庇护在王爷的羽翼下,不用去想外面的风风雨雨。”
秦雷仰靠在椅背上,叹息道:“云裳,孤王虽然对你多有调侃,但还是从心底里希望你好。”说着睁开眼睛,坦诚的望着那倾国倾城地娇颜,认真道:“不要选择那条路,太苦太累也没有未来。”
第一次听秦雷正经与自己说话,云裳的芳心竟然莫名颤抖起来,她见过惫懒的秦雷,那模样浪荡不羁,让人恨地牙根痒痒,却又忘也忘不掉;她也见过威严地秦雷,那种杀伐决断地果敢霸气,让她既崇拜又陌生;她也见过沉默时的秦雷,那种万年寒冰般地冷肃,让她只敢不出声音的远观,却从心里想要将那团冰温暖融化。
但如此坦诚明净的秦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望着那湖水般清澈的眼神,乔云裳便要不由自主的深陷进去,再也不想出来。
但她知道,秦雷心里的那个人并不是她,而是远在京城的一个女孩,所以她没有理由说服自己留下。所以在沉默许久后,她艰难的开口,颤声道:“王爷好意云裳铭记在心,但民女去意已决,不会再改变了。”
秦雷摇头叹气道:“何苦呢……”他确实不忍心让这个钟天地灵秀的女孩做那些精卫填海般的事情,空耗了韶华,白费了天地一番美意。但他早就知道,这个女孩主意正得很,除非自己把她绑住,否则是留不住的。
但自己为何要绑她呀?
云裳见秦雷又陷入沉默,便柔声告辞。
就在她要转身离去的时候,秦雷悠悠道:“战后孤王要巡视山南,希望你也一起去,帮着安抚那些信过弥勒教的民众,可以吗?”
云裳听了,娇躯一颤,良久,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第一八四章 仙人脾气很暴躁
日天色阴沉沉的,比平时暗了很多。
襄阳城上人头攒动,镇南军围城几十天来都没这么热闹过。
一夜之间,城外空地上出现了一座三丈三的高台,比襄阳城还高三尺呢。望着这座用布幔裹得严严实实,大烟似的高台,城上面黄肌瘦的教民们议论纷纷,有的说这是瞭望台,用来观察城内情况;有的说这是箭跺,射箭用得;还有人说得更玄,说是法师用来作法的法台,隆魔王定然请了妖人前来作樂。
但所有人都有一个疑问,怎么看不见楼梯啊?怎么爬上去呀。
众说纷纭间,就见对面镇南军营寨中有了动静,一队队兵士从营中开出,前行数十丈,在高台两侧整齐列队,形成拱卫之势。一时间城下军容整齐、刀枪林立,旌旗猎猎、铺天盖地。
城上的教徒们看着仍然轰隆隆地从营寨中往外出的镇南军,不由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怕有十多万兵士了吧?
闻讯赶来的胡丞相几个,不由胆战心惊起来,想那五万镇南军就把整个山南风卷残云一般扫平,把他们撵得丧家之犬一样逃到了这里。镇南军那卓的战力、残忍的作风,早就吓破了他们的苦胆。眼见着多了一倍的镇南军,哪里还能站得稳。
足足用了半个时辰,镇南军才列队完毕,随着一声炮响,几里长的队伍齐齐爆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声:“哈!哈!哈!”把城头上的弥勒教徒震得手脚软。
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敌阵,胡丞相扶着箭跺哀声道:“兄弟们,看来咱们是躲不过这一场了。”几个人互相望望,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绝望、甚至是解脱。这些人被镇南军杀的屁滚尿流,又撵了统共上千里,起事时的豪气早就烟消云散。甚至连逃跑地决心都消耗殆尽了。要不他们也不会明知襄阳早晚要被包围,还一头扎进来,再也不想动弹了。与其说他们准备凭高城坚守,还不如说他们是在等待灭亡的到来。
他们是一群绝望的人,他们是一群疯狂地人,他们不考虑明天,他们只想活的够本,所以他们肆无忌惮的凌虐着城里的教民,根本不顾忌对方的人数是自己的数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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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一彪黑马黑甲的骑兵驶出。护着一个金甲将军来到城下护城河边。
那个将军身材魁伟,再配上那威风凛凛的金甲,确实如天兵下凡一般,但更让人震撼地是他的声音,一开口便是舌绽春雷,把城上众人吓了个激灵。
“呔!城上众贼寇听得分明!”这声音如此洪亮,把一边护持的许田几个差点镇下马来出了丑。好在所有人注意力全被金甲将的暴喝吸引过去,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许田几个不由感叹,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全军第一大嗓门啊。
金甲将继续暴喝道:“吾乃天庭卷帘大将,奉玉帝圣旨下界护持东华帝君转世隆郡王殿下斩妖除魔。匡扶帝业!”
城上一片哗然,什么什么?隆魔王是大名鼎鼎的东华帝君吕洞宾转世?就在众人呆若木鸡,正在消化这个太过震撼的消息时,金甲将用尽全身力气暴喝一声:“恭迎真人!恭迎殿下!”
他话音一落。十数万城下将士便跟着齐声大喝道:“恭迎真人!恭迎殿下!”,接着便轰隆隆的齐齐伏拜跪下!
这时悠扬的仙乐响起,空无一人地高台之上炸开朵朵绚烂的烟花,有红的、有绿的、有蓝地、有紫的。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高台之上。
这些人从没见这些五颜六色的烟花,立刻就联想到了纯阳真人地仙术,有人便跪了下来。朝烟花磕起了头。
华夏的老百姓在信仰上向来没有什么排他性。即使信了西方来的弥勒教。也不敢对本土神仙有丝毫不敬。尤其是大名鼎鼎、乐于济世救人、在民间威望非常响亮地吕洞宾。
但更多地人仍然死死地盯着高台之上,虽然心里有些相信。但没见到神仙出现时,他们还是选择了观望。
这时高台之上又起了变化,一股柔和的白烟升腾而起,将孤零零地高台笼罩其中,城上的众人闻到一阵令人心神安宁的檀香味道,不由齐齐心道——祥云。
烟雾渐渐散去,众人齐齐惊呼,他们赫然现,有人影出现在越来越淡的烟雾中。
待到烟雾散尽,一位身穿八卦紫绶道袍,背插纯阳斩妖宝剑、足踏逍遥步云仙履的年青道人便出现在高台之上。
数十万人众目睽睽之下,一位丰神俊朗的青年道人驾着祥云,就这样施施然出现在三丈三的高台之上。
城上众人大
,那高台周围几丈都没有一个人,而且那清洁溜溜的也只有仙人能飞上去。再看那身打扮,可不就是观里供奉的吕真人的模样吗?
所有人都信了那就是神仙!那神仙就是吕洞宾!就是那因为誓“度尽众生,才肯上升天庭。”,虽然后来成了高仙,仍然在尘世救济众生的吕真人啊!
这位扶危济困、乐于助人,尤其是帮助弱小的太乙金仙一现身,便得到了城头上所有人的虔诚膜拜。他们太渴望这位仙人的救助了,太渴望这位仙人给他们解脱了。
一时间几十万人的场上,只有那‘吕真人’飘飘欲仙的站着。
祥和悦耳的声音响起:“吾乃东华帝君、广济正道神人、圆通文尼真佛吕岩是也。”吕洞宾是为佛道儒兼修、且都功德圆满的神仙,所以才有这么多称号。
作为当时最有名神仙,百姓们八卦的对象,他的这些光辉历史自然是人人耳熟能详,此时听仙人亲口承认自己是吕洞宾了,众人无不激动地热泪盈眶,伏在地上捣蒜般的叩。即使是胡丞相他们也不例外。这些人虽然胆大包天,但哪个敢当面不敬鬼神呢?
这时候‘吕真人’继续道:“吾奉玉帝之命转生当今帝王之家,为的是造福苍生,拯救疾苦。而今大秦南方两省争斗纷乱、生灵涂炭,是以吾要管上一管!”
城上的众人虽然相信他是神仙,但听他说要管一管,又想起吕真人这一世可是秦国地王爷啊,不禁纷纷沮丧起来,难道吕真人也要助纣为虐?帮着官军一起残害我们吗?
‘吕真人’见城头骚动,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弥勒教徒们的情绪波动。‘呔’一声,手指捻个剑诀,暴喝道:“休得聒噪!”说着便将剑诀引向护城河上,伴随着一连串的爆响,原本平静的水面上激起一道三丈长、一丈高的水墙,炸起活鱼无数。
众人这才知道神威如狱!这次是警告,估计下次就要落到人身上了,众人纷纷噤若寒蝉,心道,吕真人真是火爆性子。
‘吕真人’面色尤冷峻无比。森然道:“天有好生之德,吾欲代天拯救尔等,却敢聒噪于吾!罢罢罢,待吾显些手段。好叫尔等知道,什么是天威难测!”
说着抽出背后宝剑,暴喝道:“吾先引火部正神,稍加惩戒!令尔等四城失火!”说着挽个剑花。手指在剑上一抹,火焰便从剑上升腾而其,仿佛一条火龙盘踞在那把纯阳宝剑上。
‘吕真人’不慌不忙。又屈指在剑鞘一弹。阵阵天雷随之响起。那剑上的火龙便飞射出去几丈,转眼便消失在朗朗乾坤之中。
众人想到吕真人说要让四城失火。赶紧回头去看,果然,四个城角的民居中,便燃起熊熊大火,火势冲天而起,恰似四条火龙仰颈咆哮。
亲眼见到吕真人的仙术,包括城下镇南士兵、城上弥勒教徒,以及全部聚拢到城根下的城内百姓,所有人都齐齐跪拜,高声赞道:“真人仙法无边!”
城上地人又大着胆子求吕真人收回仙法,他们已经彻底服了。
吕真人沉吟不语,仿佛在考虑众人的要求,良久,才叹口气道:“罢了!”说着挽个剑诀,朝天一指,大声喝道:“众神归位!”
伴随着一道雷声,城内的火光渐渐熄灭,仿佛一切都没生过一样。这时微风送来一阵酒香,所有人齐齐赞叹:“不愧是酒仙啊!施法都带着酒味啊!”至此对隆郡王便是吕洞宾深信不疑。
便听那隆郡王轻咳一声,朗声道:“须知吾法力无边,将尔等悉数剿灭也不过是反手之间……”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众人直感觉脚下地动山摇,双耳嗡嗡鸣响,直把三魂七魄吓去了一半。
待得众人循着出巨响的方向望去,便现护城河的水门,被那道凭空出现的霹雳炸得四分五裂,空中还有残骸木屑纷纷落下。
众人见大腿粗的木头都被炸的粉碎,心中不禁骇然重复道:好暴躁的吕真人啊!赶紧磕头如捣蒜,纷纷求饶道:“真人息怒,真人息怒,我等什么都听您老人家地!”
好在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虔诚膜拜吕真人呢,没人看到高台上的那位大仙也差点被骇得跌坐下来。吕真人以剑拄地,定了定神魂,心中破头大骂道,这群狗东西,不是反复确认过不会失误吗?怎么把爆点足足提前了二十息,这让老子怎么演?
好在他也算是身经百战,当即跳过下一个环节,直接进入‘云山雾罩’阶段,待耳朵不鸣了,吕真人才温和道:“只要你们不惹吾生气,吾还是很好说话的
众人心中齐齐骇道:我们什么也没说,半点不敬都没有,您就又是放火又是打雷地,这还脾气好啊?但神仙就应该这样威风,所有人都很理解。
‘吕真人’继续道:“其实吾本想施法震塌了这城,赶紧结束这场无意义的纷争。”
此言一出,城上的人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伏在地上死命地磕头道:“真人饶命,真人饶命啊!”他们毫不怀疑吕真人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又是一声霹雳响起,护城河下的金甲将跟着暴喝道:“聒噪!”
众人立马想起,吕真人可是最不喜欢别人聒噪地。赶紧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出一丝声音,生怕引来雷霆之怒。
吕真人那温厚雄浑的声音继续响起:“但是昨夜有位老友托梦给吾,向吾求情……”
这可是神仙间的故事啊,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漏了一个子听不到,留下终生遗憾。
“这人便是你们地后台老大,弥勒佛。”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我佛慈悲,亲自为我们这些可怜地家伙求情啊!想来我佛脑袋大面子自然也大,而且吕真人不是还兼着西方地差事吗?什么‘圆通蚊子真佛’不是。那还不得给堂堂未来佛个面子啊。顿时感觉有戏,说不定不用承受东华帝君的神威了。
却不敢出声泄心中地喜悦,生怕又惹到这位坏脾气兼职佛爷,不顾交情灭了自己这些蝼蚁。
“你们弥勒佛是个好人啊,但有个毛病,喜欢睡觉。结果他的臭小子趁着他睡觉的空,偷偷跑下界。但这小子法力不足啊,便被人间的业力迷了心窍,杀了释迦佛的人间道统继承人至善和尚,还有你们弥勒佛指定的人间道统继承人。也就是你们地佛女!之后更是造谣生事,胡作非为,甚至妄图抢夺人间帝王的尊位,把个朗朗乾坤弄得乌烟瘴气!怨气直冲九霄!若非如此。你们弥勒佛也不会提前醒过来。”
话音一落,许多教众便再也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他们这些人很多便是被佛女感化到弥勒教的,对弥勒教和佛女的感情都很深。此时听到佛女被害的消息,自然悲恸不已,也明白了为什么佛子一来。整个教派都变得疯狂无比。以至到了今天的地步。
人们顿时义愤填膺起来。瘦弱不堪的身躯仿佛有了无穷力量,起身高呼道:“严惩杀害佛女的凶手!去把那劳什子佛子抓住!”这话立刻得到众人相应。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眼看就有往城守府方向跑的。
但更多的人还没忘记对面那位暴躁地神仙,磕头高喊道:“求佛爷主持公道。”他们信的是弥勒教,属于西方教派,自然要按吕真人在西方的职位称呼了。
看着纷扰的城头,吕真人不悦地咳嗽两声,便有两道炸雷响起,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吕真人这才道:“你们去了也是白去,既然弥勒佛醒了,自然要把那臭小子揪回去惩罚,佛子还轮不到你们动手!”
这时候,胡丞相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就找不见他了呢,原来是佛祖抓回去了!”与佛子朝夕相处的丞相大人都这样说,更证实了吕真人梦境的真实性。
有脑子转的快地不顾一切的大声喊道:“佛爷法力无边,咱们都听说您跟阎王是酒友,求佛爷帮忙疏通疏通,救救我们佛女吧!”
吕真人面露难色道:“这倒不难,但生死轮回,各安天命。这是犯天条的事啊!吾会受到天庭惩罚地。”
但众人只是哀求,把个‘吕真人’气地够呛,为了你们地佛女不受罪,就把老子往火坑里推啊!虽然很想火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怒,但无奈比较猛烈地道具已经悉数用完,所以‘吕真人’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虽然吕真人是好人,但还是自家的家长回来后,这些没娘的孩子心里才踏实。
众人望见吕真人好像在左右为难,不由都可怜兮兮的哀求道:“求仙长开恩!”“求佛爷开恩!”那场面要多感人有多感人。不由让‘吕真人’对乔云裳刮目相看。
第一八五章 我们的胜利
人哀求良久,吕真人才低叹一声。
隔着一条护城河,双方至少也有个十几丈的距离,按说这声低叹城上是听不着的,但城上却清清楚楚听得分明,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一般。
再听那吕真人说话抑扬顿挫,轻松写意,并未像城下那个金甲将一般扯开嗓子大嚎,却让人能听清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而且这声音浑圆饱满,余音绕梁,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出的。
仙音,绝对的仙音呐!所有听到的人心中都升起这种明悟。
只听吕真人怜悯道:“怜我世人,忧患实多;为我世人,甘遭天谴。罢罢罢,就让吾做过这一场,上苍雷霆之怒由吾一人承担。”
城内众人齐齐涕零道:“真人慈悲为怀,草民等将日夜虔诚供奉真人法像,为真人祷告。”
这时城下的镇南军不舍得了,军官们群情激动道:“王爷不可,怎能为了这些乱民遭受上天的惩罚呢?我们这就攻城,踏平这座害人的破城!”这话引起了十几万军士的齐齐相应,山呼海啸道:“誓死保卫王爷,誓死取下襄阳城!”
吕真人心道,这些人入戏了。不过也是,连我自己都快分不清自己是隆郡王还是吕真人了,不会就此沦为半仙吧?
压下胡思乱想,吕真人清声道:“众将休得聒噪。”这次不用打雷,十几万人立刻安静下来。
“山南江北战乱两月,死伤近百万之数,可谓家家披麻、户户戴孝,死的人够多了,流的血已经将阴间的奈河染成红色。十八层地狱里挤满了等待上刑的新鬼,再无立锥之地。吾再不忍心让尔等枉死了。”
城上有人大声问道:“那我们极乐净土还有地方么
吕真人笑道:“尔等休得听那龙华太子胡言乱语,只有诚心礼佛,清净自持,且一心向善之人才可登上极乐。像你等兴不义之师,若是还不放下屠刀,身陨后必陷阿鼻地狱,永不生。”
人家弥勒佛的朋友说地话定然不会有假,弥勒教徒听了,立时恐慌起来,涕泪横流道:“请真人搭救。请佛爷搭救……”
这时真人面露怜悯之色,朗声作歌道:“将我一枝丹桂,换他千载青春;将吾千载青春,换尔刀戈止息,吾不亏,不亏矣。”吕真人慈悲为怀、舍身为民的光辉形象立时深深刻入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所有人都痴了,多么好的神仙啊……
作歌完毕,吕真人手中多出一柄拂尘,肃声道:“众人休得聒噪,吾要神游地府。与阎罗大王交涉去了。”说着便闭目凝神站在那里,木头桩子一样杵着。
经过小半个时辰的作态,现在就算吕真人让弥勒教徒打开城门,估计都不会太大问题。何况仅仅噤声而已。场上一片静悄悄,就连战马打响鼻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良久,吕真人才睁开眼睛,讶异道:“怪了。地府怎么没有你们佛女呢?”
城头一阵骚动,有人不甘心道:“我们佛女定然去了极乐,求真人再去那找找。”
吕真人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是吾想岔了。你们继续噤声。吾去去就回。”说着又泥塑一般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众人心中紧紧揪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过了不知多久。吕真人身形一晃,神魂归位了。他睁眼笑道:“你们佛女确实在西方极乐……”
话音一落,城上人便齐声欢呼起来,又急切哀求道:“求真人搭救!”
吕真人哈哈笑道:“已经来了!”说着一挥手中拂尘,空中便有环佩叮咚,仙乐悠扬,一团祥云在高台之上凝聚成形,无数娇艳欲滴的花瓣从祥云中纷洒下来,环绕着云朵轻轻飘舞,不一会便将高台上下装扮得绚丽多彩。
花瓣有飘落在军阵之中的——军士们的注意力便轻而易举被这这粉嫩的颜色夺去。每人都在心里不由自主地猜想,那位花雨中出现的仙女,该有多么绝色呢?
这些花瓣也有随风飘落在城头的,教徒们颤抖着伸出双手,小心接住薄薄的一片姹紫、或是嫣红。他们知道,扶危济困、温暖人心的佛女又回来了。望着手中小小的花瓣,无数行浑浊的泪水噗噗而下,打湿了娇嫩的花瓣,却留下了些许晶莹……
祥云终于散去,一个面罩轻纱的女子便这样仪态万方的出现在吕真人身侧。
只见她身着一袭纯白地坠地长裙,裙角在微风中摇曳,更显飘飘欲仙,不食人间烟火。长裙的样式非常简约,没有丝毫点缀,只有一根同样质地的丝带在腰间轻轻束着,却把那无限美好的身姿含蓄地勾勒出来。如瀑的秀披肩垂下,偶有青丝随风飘动,更显得出尘脱俗,确实不
女子。
虽然轻纱覆面,但所有见过佛女的人都确信无疑,这就是她——那种真实自然的悲悯,由内而外地从容,让人心神安宁,只想放下一切纷争,简单而温馨的生活下去。
白衣女子轻纱下的双瞳蒙上一层水雾,娇躯微微颤抖,柔声道:“你们受苦了。”
城头上激动万分地人们听了,纷纷跪在地上失声恸哭,仿佛一群受尽外人欺负地小孩,终于重新见到自己地母亲。
哭泣声中,有人大喊道:“放下吊桥,我们要出城迎接佛女!”这一提议引起了无数人的赞同,但整个城防是山南流寇控制地,他们对佛女可没什么感情,他们只知道外面有十几万要人命的镇南军,打死也不能开门的。
靠近城门楼的虔诚教徒顿时与山南流寇生了冲突,这两方人本来就积怨深重,摩擦不止。只不过山南流寇尽是些亡命之徒,凶神恶煞的把数倍于己的弥勒教徒诈唬住,又靠着公良羽的乱命接掌了城防,这才在城里生杀予夺、作威作福起来。
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弥勒教徒们。却被一群外来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心中自然憋屈异常。此时见佛女死而复生,顿时有了主心骨,潮水般地冲向城门楼,转眼就淹没了稀稀落落的山南流寇,把升降吊桥的绞索控制在手中。
胡丞相他们见势不好,便想悄悄留下城头。却被对面一直冷眼旁观的吕真人看得分明,他朝蒙着面纱的乔云裳递个颜色。乔云裳犹豫一下,还是轻启朱唇道:“先把山南乱匪拿下。”
本来已经快遛下城头的胡丞相等人,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又被从城下蜂拥上来的教徒撵了回来,眼看就陷入了重围。
胡丞相朝高台上凄厉喊道:“吕真人救命啊……”却兀然现那高台之上白烟又起,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团缭绕的白烟,就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最后印象。耳边呼啸声起,胡丞相感到头顶被人重重一击,那团白烟就变得血红血红,红得像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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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嗓门金甲将宣读了秦雷以‘行督江北山南二省军政钦差王’身份作出地保证城内百姓生命财产安全;保证弥勒教徒信仰不被剥夺;保证既往不咎,这三项保证后。吊桥终于徐徐落下,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镇南军士兵开了进去,迅接管了城防。陷落两月之久的襄阳城。又重新回到了大秦军队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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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一骑白马,飘然进城的乔云裳,已经换上常服的秦雷,面带惆怅的轻叹口气。
身后护卫的石敢和石猛对视一眼。石猛凑上去轻声问道:“王爷,既然不舍的,干嘛还要放她走啊?”
秦雷微微惊讶地望了石猛一眼,笑骂道:“结了婚的男人都是蠢货。不配跟老子讨论这个问题。”
一边地石敢听了,小声接话道:“俺也不理解?”
秦雷翻翻白眼,怪声道:“等你结了婚就理解了。”说着也不理呆如木鸡的两人。转身往王帐走去。
两人都有些误会了。虽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秦雷也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而且乔云裳身份复杂。两人几乎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所以秦雷还真么想过把乔云裳怎么着呢。
但对美好事物地欣赏是人类的共性;对美丽女子的好感是所有正常男人的天性,秦雷也很正常。尤其是乔云裳这种倾国佳人,自然会让秦雷赏心悦目、另眼看待,不由自主地撩拨人家姑娘的芳心。至于姑娘家会有什么感受,经验还不是很丰富的秦五爷,就不得而知了。
天黑以后,进城地杨文宇传来消息,山南乱匪全部肃清。护教军也悉数缴械投降,襄阳城已经被镇南军完全掌握住了。
听到这个消息,一直心中惴惴地秦雷才算松口气,要知道城内有近三十万弥勒教徒,虽然城门大开,但稍有变故,难说会不会引起反噬!若是他真有十万镇南军自然不惧,但镇南军统共才多少人?伯赏别离还要不要沿江防线了?能给秦雷那七万人,就是极限了,再不可能多一个了。而这七万人还要保护荆州唐州二府、围困樊城府、支援襄阳湖……
所以除了秦雷和杨文宇所帅地不到三万人,其余七万多全是从荆州府方向临时拉来的民夫。
别看这些民夫与弥勒教徒本质上都是农民,但要真打起来,就算被财大气粗地复兴衙门全副武装,也照样不是弥勒教那些亡命之徒的对手。
还好在乔云裳的安抚下,弥勒教徒还算顺从。想到这,秦雷对前来报信的副将道:“回去告诉你们上将军
持冷静,不到十分把握不许杀人。一切以平稳过渡
望着那副将领命离去的背影,秦雷长舒一口气,七日来的精心设计、反复演练,终究换来了今日兵不血刃拿下襄阳城的奇迹。这奇迹背后不知凝聚着秦雷和他的黑衣卫多少心血:人类历史上的许多个第一次也在这次必然载入史册的演出中被创造和应用,甚至冥冥之中的上苍也给了帮助,否则外出打猎地石勇他们,怎么可能现隐藏在山谷中的密道呢?
成功后的喜悦是如此的美好,秦雷从案台下取出珍藏的西域美酒英雄血。唤石敢把大家叫进来。
待石猛、石勇、马南、许田、解无忧、程思远几人跟着石敢进来,便看到桌上摆着的八碗血色美酒,桌后的秦雷正满面笑容的望着他们。
“参见王爷!”
“不要多礼,上前执起酒碗!”秦雷哈哈笑道。
作为秦雷的心腹手下,这些人自然知道,没有外人时,王爷是不喜欢他们太过生分的。也不造作,嘻嘻哈哈地上前,先把一碗奉到秦雷手中,再每人举起一碗。
秦雷双手把大碗往胸前一递。朗声道:“庆贺我们的胜利!”
几人轰然递出酒碗,狼嚎道:“庆贺我们的胜利!”
八个大碗碰到一起,血色的酒液飞溅……
待到饮尽这庆功酒,几个人便簇拥着秦雷向帐后转去,那里有一桌丰盛的庆功宴,在等着他们呢。
开怀吃喝一阵,自然要胡吹海侃,作为今日神迹般演出的参与,他们有太多的牛皮可吹了……
秦雷也不管他们,笑吟吟的蜷坐在榻上。思绪跟着石猛他们的吐沫星子,回到了前些日子……
其实秦雷制定的作战计划,一直有个缺陷。前期地驱而不歼政策,确实可以很快收复大片疆域。但当把弥勒教徒压缩进两座城池之后。他们便退无可退了。自古用兵都很忌讳攻击穷途末路的敌人,所以才有穷寇勿追、围三阙一这样的兵家名训。
但战役的第三阶段乃是围歼阶段,秦雷不打算让弥勒教再跑了,而且弥勒教也跑不动了。对于用区区六万人不到。同时围攻两座坚城,镇南军心中是没有底地。
众所周之,大秦军队擅长野战。奔袭围歼天下第一。但一遇到高墙坚城便束手无策、没了天下第一强军的风范。哪怕城里是群乌合之众。但城高墙厚的优势,足以让不擅长攻坚的镇南军望而却步。
所以自始至终。秦雷便把心思放在了智取上,强攻只是在万不得已时地选择。
还是公良羽那家伙提醒了秦雷:既然他可以装神弄鬼,把老百姓耍得五迷三道的,那老子何不照葫芦画瓢,以彼之道施之彼身呢。
盘点一下手中的资源,秦雷现这个计划还是可行地,在晴翠山庄地红楼上,他就开始了正式地谋划:当其冲的问题是,到底要假扮哪路神仙?
秦雷用了三天时间,把手下全部派出去进行有史以来第一次问卷调查,内容很简单:你最崇拜哪路神仙?共计调查了七千七百四十户人家,结果玉皇大帝排第一、太上老君排第二、吕洞宾排第三。
若是选择第一位地玉皇大帝,气派倒是气派了,却纯属茅坑里打灯笼——找死。要知道皇帝又叫天子,乃是天老爷,也就是这位玉帝的儿子。若秦雷一下子从昭武帝的儿子变成了老子,估计京里那位陛下会抓狂的。
第二位也有些犯忌讳,前朝李氏可号称太上老君的后代,秦雷当然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所以选择了第三位的吕洞宾。
这位神仙佛道儒兼修,不容易遭到宗教抵触情绪。而且他奉行入世原则,经常出现于酒楼、茶馆、饭铺等吃吃喝喝,还经常留下些趣闻佳话。他不拘小节,好酒,能诗,爱女色,所谓“酒色财气吕洞宾”,为人们所熟知。这些世俗生活内容,使他更富有人情味,再加上他经常扶危济困、帮助弱小,所以在百姓心中地位很高,自然比较容易被接受。
而且秦雷还有更深层的考虑:他一直以来的短板就是‘文’、不太招文人儒生们待见。虽然目前来看问题不大,但确实是个隐患。而吕洞宾修行出走之前的儒经历,以及他饮酒、赋诗,追求山林的情趣,使他成为知识分子形象的神仙代表。所以秦雷希望借着这层神话外衣,增加些知识分子的好感。
第一八六章 牛黄马宝大揭秘
好了对象之后,自然是设计流程、定做服装道具之类作。以秦雷南方王的身份,自然不在话下。
然后便是反复的论证预演,先遇到的问题是,如何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的搭起三丈三的高台?秦雷采用了搭积木式的分块建造,整体组装法。他让人做了一百个六尺六见方的坚固木箱子,这些木箱外面用铁箍层层加固,内里又有五根木桩支撑,端的是不怕压。
搭建时凹字型摆放,铺好一层便可垒起六尺六的高度。如是往复五次,便到了三丈三。然后用粗麻绳一层层捆绑固定,确保万无一失。最后从上面垂下厚厚的幔布,将其全部挡住,一个三丈三的高台便成形了。经过反复演练,熟练配合的二百壮汉可以在两个时辰之内完成。
凹字的内陷部分正对着镇南军营寨,有软梯垂下,可供上面的人爬上爬下。而且高台最上面一层仅有外围一圈箱子,中间空出了一个大露台,可以让藏身其中的人们活动。解决了这个问题,至于产生烟雾,制造声响,这对特种兵教官出身的秦雷简直是小菜一碟。
在操演中又遇到另一个问题,如何将声音传递到十几二十丈外呢?好在秦雷参观过晋祠,对里面的土法扩音器印象深刻。他找来几十个大瓮,两两相扣,形成十几个‘大音箱’,把其中四对藏在最上面一层的露台中。其余的按一定规律,悉数埋在台下四周。
这样秦雷出的声音先经过台上四个音箱的一次扬声,再由地下十几个音箱二次扬声,十足的环绕立体声,且这种反复激荡地声音浑厚悦耳、余音绕梁、不似人声,更增添几分神秘感。
只是苦了露台上的石猛几个无名英雄。他们四周便有四个大音箱,秦雷每次说话都会震得他们头晕脑胀,最后不得不用棉花堵上了事。
解决这些问题后,这个造神行动的基础便有了,剩下的便是一次次的完善。
但直到来了襄阳城下,秦雷对属下提出的装神弄鬼的计划都不太满意。这些人有提出召唤天兵天将的、有提出喷火飞剑的、甚至石猛这个傻缺还提议秦雷当场表演胸口碎大石。秦雷立刻请石猛真人示范了这个仙术,让马南几个按住他的手脚,把他仰面放在桌子上,石勇又外面搬来一块大石板,秦雷甚至亲自抡起了大锤。
在石猛哭爹喊娘叫老婆地哀求下。石板应声而碎……
好在秦雷有襄阳湖抓获的护法、至善和尚,还是乔云裳这个佛女打底,保证演不砸就是。就在他准备这样凑活时,外出打猎的石勇几个意外的在襄阳城附近的山谷中,现一个密道。当然,若不是密道口附近有崭新的脚印、还有折断的树枝、掀开的泥土,石勇他们也是决计不能现的。
这个显然刚刚有不少人出入过的密道,自然引起了几个傻大胆地兴趣,派手下回去报告之余,几人便轻手轻脚的进了通道。
这个通道内壁看起来年代久远。不似近期挖成。沿着地道走了不知多远,竟然来到一口枯井下。趁着天黑,几人便让身手最敏捷的许田上去看个究竟。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里竟然是襄阳府内,而且就在原来的府衙,现在地弥勒教皇宫之中。几人不是不知轻重之徒,知道干系重大。便退去,通报秦雷知道。
秦雷得到消息后,寻思片刻。长叹一声道:“公良羽那个祸害又跑了!”稍后的探查结果也证实这一点。好在得到这条直捣敌人心脏的密道也算意外之喜。秦雷也没有太过矫情。
再如何利用这条密道上。秦雷与杨文宇的意见有所不同,杨文宇认为应该趁夜运兵进去。拂晓动进攻,内外开花,一举而定。对于一位将军而言,这是理所当然地选择。
但秦雷不是将军,他有更多的考虑,他需要这次造神运动为自己披上一层金装,否则之前自荆州府走秀起的所有作态,都成了无用功。通过这种神化,加强自己对南方地影响,以抵消因为归京而产生地影响淡化。而且从长远讲,这种神化带来地好处是不可估量的,所以他需要这条密道挥另外地作用。
两人有些争执,而且这个杨文宇对作战上的事情坚持得很,根本不给秦雷面子。秦雷也不用天子剑压他,耐着性子与他摆事实讲道理。最后在桌面上推演了杨文宇那套计划,指出很有可能生的巷战,会导致巨大的伤亡,甚至会在城外攻击不力的情况下,葬送潜进城去的部队。
然后秦雷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把老杨唬的一愣一愣,一拍大腿道:“王爷怎么不早说,末将觉得这个计划可行的很。”这才定下最终的方案。
在动前几天,石勇和解无忧便带着麦城卧底的那群弟兄秘密潜入了城中,这些人熟悉弥勒教的教义习惯,很快便在城中混熟了。此
乱军正与弥勒教徒针锋相对,根本没人在意这多出来人。
随后几天,他们将简单蒸馏过得几十桶烈酒带入城中,再将这些酒分批运到城中的民房中,反正城中现在空房多得是,不用费心思便能找到合适的。
另外还运进一桶秦雷调配的土炸药,火药在唐朝已经应用,只是人们还没意识到它在军事上的特殊用处。特种兵出身的秦雷甚至可以调配出十几种不同烈度的炸药,但他不考虑在自己掌握权柄前大面积运用这种杀伤力惊人的怪兽。
在没有相应遂武器前,火药并不是决定性的,他的敌人完全可以在他还没有反抗能力前将其扑杀。这种东西又实在太过重要,即使秦泗水也不能告诉,唯一知道的秦雷又俗务缠身,根本没时间研究如何在军事上进一步应用。毕竟大秦的军力已经远胜其他两国,秦雷有信心在十年内掌握大秦权柄。再用十年统一天下,到时候才是那些稀奇古怪东西问世的时候,如果他能捣鼓出来地话。
其实他最想给予这个民族的是稳定制衡的政治结构、开放进取的冒险意识和铁血不屈的战斗精神,其他的在秦雷看来都是小道尔。
话题回到秦雷的那桶土炸药上,它的威力并不足以炸开襄阳城厚重的大门,而且这些大门有重兵把守,也无法安放到位。
但城东有个几尺高的木头水门,因为看似平静地护城河中有无数尖刺拦网,根本无法下水洇渡,所以城中的教徒们也没有想到要在这个地方放置人手。
一桶土炸药炸开这个木头水门自然不在话下。所以石勇他们便将炸药桶用防水油布裹着。再在包裹里添上些石灰吸潮,埋放在水门边的芦苇丛中,等待那天引燃。
至于最初水上的爆炸,乃是秦雷用随处可见的毛竹做得原始水雷,威力虽然有限,但吓唬人足矣。毛绣的一头固定在护城河边的芦苇丛中,由藏在那的许田引爆。
时间很快过去,一切准备终于全部妥当,具体的行动方案也落实到每个人,剩下的就是登台唱戏了。
但是要等。等个好天气。
终于在连续夜观天象好几天之后,秦雷断定第二天是个阴天,但不会下雨,出了翌日行动地命令。
时一到。几十辆大车便从营寨中缓缓驶出,到了指定地点后,二百个最强壮的黑甲骑兵充任的苦力们,便开始了堆积木活动。他们在隐蔽的山谷中不知道摸黑演练了多少次。此时做起来自然轻车熟路,子时还未过,那三丈三地高台便完美的竖立在黑暗之中。像……一根竖立的中指。
趁着黎明前的黑暗。秦雷、乔云裳两位男女主角。以及石勇几个配乐、烟火兼剧务便顺着软梯,悄悄登上夜里建起来地高台。怕出现什么乱子。临上台前,秦雷把不是自己人的至善和尚和那个护法留在了下面。一切以小心为要。
怕引起大水缸的反应,几个人用最小地声音把待会地步骤再反复推演几遍,务求做到有条不紊。
辰时一到,军营中便有了动静,在杨文宇地指挥下,三万正规镇南军拿出最饱满的情绪,阵前列队,至于那七万龙套,自然排在正牌军后面充当会喘气地稻草人了。所幸在秦雷抱佛脚似的七日军训后,这些稻草人竟然也能像模像样的列队立正稍息了,从远处看根本无从分辨他们与正牌货的差别。
等这些人站好了,黑衣卫便护着杨文宇推荐的一个面大魁伟嗓音亮的金甲将到城下喊话,待到‘恭迎殿下’的喊声响起后,几人最后互相点点头,便各自戴上耳塞、再套上一个猪头似的面具,连倾国倾城乔云裳也不例外。
来不及互相取笑,乔云裳便开始弹琵琶,会一手好琴的马南赶紧抚琴,谢无忧也敲起手边的小号编钟。好在曲子不知练了多少遍,虽然听不真切也不至于荒腔走板。幸亏当时书坊里教的四学‘琴棋书画’的头一样便是音乐,否则秦雷只能再搬一支乐队上来。
石猛、谢无忧和程思远,甚至包括秦雷也没闲着,纷纷拿起早准备好的火折子点燃手中的焰火,便造成了高台上烟花盛开的绚丽模样。只是有一点,这信号弹爆竹声音着实清脆提神,在平时自然很好,但在此刻,若是没有耳塞,高台上的几个家伙恐怕要被四个大音箱的回声震晕过去。
但即使这样,几人也是被震得七荤八素,恶心想吐。赶紧停下乐曲,使劲捂住嘴巴,生怕出声响,演砸了这一场。唯一没受什么影响的只有乔云裳,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
见别人有些难过,乔云裳便按照应急方案,接管了下一步的行动,她优雅的出手,轻巧的将绕中间唯一一个木箱摆成一个大圈的十几个檀香炉,掀掉盖子。即使偶尔有些动静,也都被烟火爆裂的声音掩盖起来。
炉中不知憋了
氤氲的白烟混着的檀香味道便升腾起来。但这些烟遮挡视线,看上去也没有什么震撼力。
只见乔云裳端起一个水瓢,往几个檀香炉中浇了点水,那烟雾便猛烈地升腾起来。不一会就将整个露台笼罩其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几人的土法防毒面具便起了作用,虽然呼吸不畅,但好歹没被这阵强烈的白烟熏倒——炉子中不仅有大段的檀香木,还有一种被秦雷叫做‘电石’的小玩意。
这东西是秦雷用生石灰和精煤在烧瓷器的窑中练得的。当时所有人都被赶出到一里以外,只有秦雷和几个心腹手下带着猪头面具在窑里捣鼓。
而且秦雷在早上还千叮咛万嘱咐,只要盖子一开,所有人都不准点火,直到他开口说话为止。
“否则会,爆炸!”秦雷当时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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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秦雷取下耳塞,直挺挺的起身,向右横跨两步,恰好越过脚下的檀香炉,摸到了木箱的边缘,右手一撑,便上了木箱,此时‘祥云’正达到最高点。
若是此时平地挂起一阵怪风,把那水流般氤氲地白气吹走,城上的弥勒教徒们便会看到一个身穿道袍的猪妖。想必打死都不信这就是风流倜傥的吕洞宾了。
好在夏季的上午,没有一丝风。
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乔云裳又分毫不差的把十几个檀香炉全部盖上,阻断那白烟。
待到烟雾快散尽。渐渐已经能看清周围时,秦雷深吸一口气,咬牙摘下面上的猪脸,扔给石猛。便开始屏气。这主要是为了防止咳嗽。
即使不能吸取纯氧,秦雷也可以憋气半刻钟,而且在空中。烟雾散的非常快。当他还有富有余力的时候。就现面前清爽起来,他知道烟雾彻底散尽了。有节奏的小口呼吸十几下,便恢复了正常地呼吸。
待到呼吸均匀,秦雷便开始开场白,声音经过双重放大后,果然可以传到城上城下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只是苦了石猛几个,必须要按住胸口,才能压抑住狂跳的心脏。
正在几人奋力阻止心脏跳出胸口时,秦雷出了那声惊天动地的‘呔!休得聒噪!’,顿时把几人齐齐震趴下,就连一直若无其事地乔云裳,也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其实秦雷何尝不是七荤八素,但这声‘呔’便是信号,让芦苇丛中的许田准备,所以他不得不喊,而且要喊得响亮喊的精彩!
土拨鼠般藏在隐蔽土坑中半天地许田听见了,赶紧掏出火折子晃着,并开始倒数计时,当数到五时,便点燃了手中的引信,火星四溅的同时,他便矮身钻进这九尺深但只有一尺见方地坑洞地最里面,死死堵住耳朵,身体蜷成一团。
来不及抱怨为何自己总是那么背,每次都会抽到最危险地任务,一连串的爆响便开始了。这声音在远处地人听来,只是特别响而已,但对于咫尺之间的许田来说,仿佛一道道霹雳在他的心头炸响,有一瞬间甚至失去了意识,好在很快被洒进洞来的水帘唤醒。这时一条尺许长的大鲤鱼落进了洞里,滑溜溜的在许田身上扑棱,让他从未有过的精神起来。
不提可怜的许田,这时秦雷开始玩火,他剑上涂了一层白磷,这是他把自己的尿强热蒸所得,为了能攒出足够的白磷,秦雷足足有十天没有到外面嘘嘘过。这也主要是他那奇怪的洁癣作樂,嫌别人的脏,自己的就不脏了吗?
秦雷右手带了一只几近透明的天蚕丝手套,在宽大流云袖的遮掩下,外人看不出端倪。当他右手在剑上抹过,心底涌起一丝怪异的同时,剑上的白磷便熊熊燃烧起来。
待雷响开始,城内四处潜伏的众人便知道时候到了,将放在院子正中的酒桶劈开,酒液便哗哗的流了出来,让几个酒鬼恨不得上去爬上去喝个痛快。
待到雷声一停,早就点着了火把便扔进酒里,幽蓝色的火焰登时升腾而起……
只是这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待酒全部变成水和热量后,便再也没有痕迹。
到此为止,所有步骤进行的都很完美。
但正如世界上没有完美一样,紧接着就出了走火事件,负责在水门点火的队员不知怎么着脑袋一热,就把那桶炸药点了……
第一八七章 有情况
阳城投降后的第三天,樊城也降了。樊城本来就是城,一切都是以襄阳城的马是瞻,见‘都’都降了,他们也没有义务为所谓的‘大华国’死节,他们太疲惫、太饥饿、太恐惧了,当秦雷答应依照襄阳府成例对待他们后,便在佛女的注视下,缓缓打开城门。
自昭武十七年五月初八起,至七月初十日,历时六十二天的‘弥勒教大起义’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放下武器的弥勒教徒们,日后必将遭到士族门阀们的疯狂清算,损失一万多人的镇南军也不会放过他们。但在此时,他们想不到这一点,或有人想到了,也会心存侥幸,认为只要躲得远远地,安度余生还是没问题的。
要用一句话描述便是,此次动乱有一个残忍的开端,一个残酷的*,以及一个残念的结局。
这次两个月的南方内乱,对天下局势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无论是三国间,还是秦国国内。
从秦国国内看,尽管强大的边军坐镇,没有让齐楚两国趁机渔利,但这次蔓延南方两省,波及周边省份,甚至影响全国的大暴乱,严重的消弱了秦国的内在实力,深远的影响了秦国的政治格局、也深刻改变了秦国的军事结构。
从经济上看,南方两省乃是秦国的南方粮仓,以全国三成耕地、生产出全国五成的粮食。虽然漕运日废,国内关卡林立,导致南粮北运成本过高。北方各省更然以自给自足为主。这也导致南北粮价相差五倍以上。南方米贱伤农,北方米贵更伤农的可笑局面的出现。
但不能因此而否定南方在秦国战略储备中地地位,此次之所以北方没有乱起来,完全是因为朝廷将南方地库府悉数搬空,输血北方,靠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法子挨过去的。而且历年东征,朝廷全是从南方调粮。从北方出兵。即使是平时,南方两省也负责着东方战线的大部分粮草供给,若没有南方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持。秦国庞大的战争机器是很难有效运转起来的。
朝廷这杀鸡取卵地一抽。又‘壮士断腕’的一抛,把个鱼米之乡的矛盾激化到了极点,最终导致了这场破坏惊人地大暴乱。这场历时两个月地暴乱席卷了几乎整个南方。只有荆州府以东至镇南军驻地的几个府幸免于难,损失自然骇人。
从上层看,但凡暴乱地区,官员士绅被杀戮殆尽,那些实力雄厚的大族脑。虽然大部分逃了出去,但他们动辄数千地族人是不可能都逃走的。大部分也被葬送在这一场。至于宅院庄园、以及内力的家什器具,当然也逃不了被弥勒教抢光烧光的命运。
可以说南方所有士族门阀都在这场暴乱中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而且越大地家族损失越大,只不过他们的承受能力远远强于小门小阀,还能硬撑着罢了。
因三国国策缘故,重新兴盛、并几乎在这个年代达到顶点地士族,以不到一成的人口,掌握着九成以上的社会财富。毫无疑问的,士族蒙受的巨大损失,也就是社会财富的巨大损失,这两几乎可以划等号。
而从下层看,因为暴乱导致百姓在春耕关键时期大面积逃难,万顷良田无人照料,野草长的比稻谷还高,夏收的守成能有平时的两成便是烧高香了。几百万的逃难难民不仅在战时需要赈济,而且战后要重建家园,组织夏种,以南方恢复造血功能。
也就是说,从五月起,到十月秋收这五个月,两省的百姓非但不能供养士族,还需要失血过多的士族反过来输血。而且即使是秋收之后,因为之前损失太过惨重,士族也无法过分盘剥百姓,很有可能还要继续少量输血,让百姓休养生息,越冬春耕。这种情况可能要到明年春耕后才能有所缓解,两三年后才会彻底好转,
要想恢复到暴乱前的水平,看起来没有十年是不可能的。
这是必须的,士族并不劳动,甚至是依附他们的庶族地主也不劳动,他们的一切都来自对社会资源的所有权,而这些资源必须通过下层民众的辛勤劳动,才会产生粮食、布匹、财宝、珍玩,供他们享受玩乐。
结合两晋南北朝时期士族的失败教训,新三国时期的士族门阀们加强了对依附于他们的下层民众的重视,一般不会过度盘剥,甚至在今年这样的灾年中,还要反哺。士族们当然不是摇身一变成了,成了慈善家,他们只是更注意避免竭泽而渔罢了。
所以人们普遍认为,十年之内南方不能恢复到原本的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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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政治上看,南方虽然在秦国的政治版图中影响甚微,大部分豪门大族都在以中都为核心北方扎根,这场暴乱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多大损伤。但北方豪族的这种
是建立在对南方豪族的牺牲上。经此一役,本来就方,便彻底撕破了脸,再没有回转的余地。
而在此役被大大消弱的南方士族,为了对抗北方,自然要前所未有的抱起团来,以利益群体的面貌出现在秦国政治舞台上。
所以秦雷的复兴衙门可谓顺应民心,得到了南方南方士族的出奇响应,再加上相对公平合理的制衡制度,短短时间便聚集了南方二百家最大的豪族,满足了南方士族意图联合的政治要求。
之后秦雷审时度势,提出复兴衙门必须把‘支援平叛’和‘组织恢复’当作同等重要的大事,两头都抓起来。平叛一地,恢复一地,争取到平乱结束时。百姓基本返乡恢复生产。不耽误夏种。
这也是复兴衙门的议事们最愿意看到的,所以全票通过了秦雷地提议。而且隆郡王殿下地眼光和手段,也得到了南方士族的一致认可,愿意接受他的庇护,并给与他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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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在军事上的影响,有好的也有坏的。好的是,经此一役。南方地卫军基本上消耗殆尽,剩余的两三只小猫也失去了叫板的资格,只能乖乖地任秦雷宰割。秦雷已经以行督南方钦差王地身份。与两省督抚联名上书朝廷。提请裁撤江北山南二卫编制,改由州府自行招募府兵,负责地方治安。
这个提议无疑是朝廷非常愿意看到的。当初把秦雷扔到南放,根本目的就是让他动一动两省地‘空饷’和‘吏治’问题。虽然这位爷的法子有些极端——既然已经无药可医,那就统统消失吧——两省的卫所和官员都消耗在弥勒教铺天盖地的大暴乱中,虽然没人能说秦雷是有意为之,但至少结果如此。而秦雷在南方表现出来的高地政治智慧。让人不相信他单单是运气好而已。
但无论如何,效果是好的:只要开了这个头。其他几省地卫所裁汰也就顺理成章、没有那么大阻力了。
与好的比起来,坏的总让人沮丧:前面说过,作为军粮基地的南方十年无法恢复元气。在齐楚两国看来,秦国等于自废武功十年。若不是两国国内也是问题重重,恐怕早借机来攻了。
齐国上官丞相推动的改革很不顺利,很多地方既触动了士族地主的利益,又没有让百姓得到好处。拥护改革的‘革新派’和反对的‘保守派’在朝堂上打得不亦乐乎,以至于许多军国大事都耽误了。
而楚国,正陷入轰轰烈烈的诸子争储大战中。景泰帝身体每况愈下,他那几个成了年的儿子自然不会安分,拉拢朝臣将领、相互争风献宠,甚至是互相构陷刺杀。几乎波及了朝野上下每一个角落,所以根本没资格看秦国笑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眼看着敌人有可趁之机,但自己家里也不肃静,无力趁机捞些好处,这让三国将领心中猫挠一般难受。饶是如此,老辣的诸烈算定镇南军兵力捉襟见肘,悍然把南楚的上游防线的向东推进了一百里。不出所料,镇南军只能忍气吞声,吃了这个闷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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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雷接到伯赏元帅的抱怨信时,他也只能无奈的苦笑,此时就算把杨文宇放回去也于事无补,何况南方初定,民心不稳,尚需一支强大的军队弹压,所以秦雷只能朝大江边同情的笑笑了事。
此时距离樊城归附已经过去二十天了。秦雷在战争结束后三天,便将军权交还给了杨文宇,带着两千卫队离开了襄樊一带。秦雷估计报喜的奏章上去后不久,自己就要被召回了,所以他一方面把喜报压住不,一方面快马加鞭的进行着自己行程表上的那些事情。
七月十四日,会见枣阳府返乡士绅,视察当地战后重建、以及夏种成果。十五日,宜阳府,十六日、平春府,十八日、归州府……
一路行来,几乎是一日一州,走马观花。好在明天到了唐州便算告一段落,可以休整几天了。
饶是铁打的身子,卫士们都感觉到非常疲惫了。秦雷的两千卫队由五百黑衣卫、一千黑甲骑兵、以及五百弓箭队组成。经历过北山牧场魔鬼特训的卫士们,对疲劳的忍耐力乎寻常,还能兀自撑着。而这半年新招募的那些,骑在马上已经开始晃悠了,这是体能枯竭的表现。
马车里的秦雷虽然不用穿盔甲,车厢里还有床。但是这一路上糟糕的路况已经颠坏了一辆马车,车厢里的人自然也像散了架一样,浑身难受。
一阵细若管箫的呻吟声,从车厢内传出来,听得车外警戒的石猛石敢面面相觑,这车隔音效果很好,能让两人听见,里面该是多大的声响啊。石猛朝车厢努努嘴,眼睛做出色迷迷的样子,意思是:这两位
雷勾动地火了吧?
石敢微微摇头,意思是,不像。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石猛露出一副你不懂的神情。见石敢确实不懂,便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道:“我跟你嫂子那啥地时候,就是我叫……”
石敢张大嘴巴,一脸同情地望着石猛。这时候里面王爷的呻吟声越来越大,两人便正襟危坐着不再说话,只是耳朵在不停的抖动……
这时两人分明听到里面云裳姑娘羞涩道:“别叫了,羞死人了。再叫就不给你弄了。”
秦雷的声音响起:“又舒服又疼。我能不叫吗?”
“倒底是舒服还是疼?”
“又舒服又疼……哎,你别拧我啊……”
乔云裳又好气又好笑的望着趴在床上呲牙咧嘴的秦雷,心道:这人怎么这么怕疼。给他推拿几下。就叫的跟杀猪似地,这让人听见,还以为我怎么他了呢。便佯怒不再理他。过一会却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再去看时,人已经睡着了。
云裳便轻轻起身,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凝神静气。微笑望着睡着地秦雷。也只有这时候,她才能平心静气地仔细打量这个让她静不下心来的家伙。
睡着时的秦雷表情像孩子一样恬静。白日里总是微微锁地眉头此刻终于舒展开来,顿时没有了白日里耀武扬威的可恶劲。云裳还是喜欢看这样秦雷,而不是那个阴沉沉、凶巴巴的隆郡王殿下。
秦雷请她陪着走访两省各府。云裳知道,弥勒教作乱伤害的决不仅仅是教外的民众,还有数以百万计地普通信徒。这些人在战乱时,也跟着背井离乡。等到战争结束,还是要回到各自家园的,这些人虽然没有参与护教军地烧杀抢掠,但毕竟信奉过弥勒教,自然担心不容于乡里。此时若是能借助秦雷的影响力,让那些心存报复的人们收敛一下,让担惊受怕的弥勒教徒宽宽心,是再好不过的。所以对秦雷的邀请,云裳微一思考便答应下来。
有了这光明正大的理由,自己便能与这坏人多呆几天了。云裳不由自主的想到。现自己这个没羞的念头,云裳的粉颊一下子烫起来,赶紧伸出冰凉的小手敷在面颊上,既给自己降降温,又能遮遮丑。
这时候马车颠簸一下,秦雷便醒了,微微睁开眼睛,便看到这幅海棠含春图。与云裳朝夕相处也有些日子了,他也能隐约察觉到姑娘心里怎么想的。虽然知道两人不太可能,但仍心中暗爽,忍不住犯贱道:“云裳,你烧了吗?”
云裳嘤咛一声,羞羞的低下头去,心道:这人惯会没正形,一醒了就知道撩拨人,却偏偏假装正人君子。微微抬起扇贝般的睫毛,看到秦雷一脸陶醉的望着自己,赶紧收回最后一句话,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其实秦雷分明是一脸猪哥相……
秦雷知道云裳面嫩,再调笑便会半天不理自己,转移注意力道:“到了唐州咱们就可以休息几天了,可把我给累坏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单独相处时,秦雷开始用‘我’自称了。心细的云裳自然注意到这个称谓上的变化,心中着实欣喜了一阵。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因为这点小小的变化,而开心好长时间。而且每次听秦雷说‘我’时,她都会小小开心一下。
心情好,语调自然轻柔:“殿下只外练筋骨,虽然结实,但在耐力上就少逊于内家了。”
秦雷来了兴趣,盘腿坐起来,好奇问道:“听云裳的意思,你有内功?”
云裳眉毛好看的一挑,微微得意道:“云裳自幼体弱多病,因而家父便把我送进山去,跟着师傅学习吐纳,勤练不辍十几年,也算有些小成了。”在旁人面前,云裳总是掖着藏着,但秦雷一问,她就恨不得全告诉秦雷,说完不由暗自奇怪道:我这是傻了吗?
“那能飞天入地、开碑裂石、杀人无形吗?”这个问题秦雷问过铁鹰一次,但是那厮一副粗壮模样,想必没见过什么高级功夫,秦雷如是想道。
云裳好看的轻笑道:“王爷侠义传奇看多了吧……”又是这一句,秦雷哀叹道,看来相见识到那种飞来飞去的场面,只有在梦里了。
云裳刚要为秦雷详细解释下什么是高的武功,这时候车厢门被敲响,石敢的声音有些急迫的响起:“殿下,有情况!”
第一八八章 小太尉
雷一边示意云裳给自己穿衣,一边沉声问道:“怎么
“北边天上现红色信号弹,应该是许田那里现什么了。”
“北边?”秦雷沉吟道。作为可能最重视斥候的大人物,即使是在国内,秦雷每次行军必会派出前后左右各三十里的斥候圈,而且秦雷的斥候与其他势力多有不同,乃是以小队为单位的精锐游骑兵组成、单兵作战能力卓、配合娴熟,完全可以冲击百人军队。在南方境内除了镇南军,秦雷还真想不到有能让许田最高警戒弹的势力。
而镇南军已经于秦雷结成利益共同体,是不可能攻击他的。军情如火,虽然想不出头绪,他还是急下了几道命令:“派出斥候再探,全体原地休息,等待命令。”情报不足,他也只能如此保守应对。
石敢领命而去,秦雷寻思一会,随手把云裳刚给他穿好的外袍一扯,低声道:“着甲。”
来不及腹诽秦雷的反复,云裳赶紧将车厢角落的暗橱打开,从里面取出秦雷的特制三层铠,一边为秦雷解着外袍,一面轻声问道:“王爷,情况很糟糕吗?”
秦雷面色严峻的点点头:“孤太过急功近利,把自己的卫队拖成了疲兵,战力不足平日七成。而且我们现在处于平原地带,方圆百里没有城池山林,无险可依,若有人想取孤的性命,现在是黄金时间。”
云裳便不再说话,全神贯注的为秦雷穿戴繁琐的盔甲。秦雷地盔甲一共有三层。内层是由天蚕丝和乌金线混合织成地软甲。可以抵御刀剑之类的劈砍挂擦,中层是精致的锁子链甲,悉数精钢打造,历时三年而成,不惧重枪剑刺击。这两样乃是沈家的传家之宝,怕他南下遇到危险,老爷子才偷偷塞给了他。
原本秦雷也就是穿这两层。但见识了伯赏赛阳和楚千钧两个的大棒子之后,他很自觉的给自己又套上一件匠作府特制的全身明光铠,这件盔甲除了比黑甲骑兵们地更拉风之外。价格也是那些黑甲的五十倍。当然不排除被宰的可能。
三套盔甲都披挂好。秦雷立刻重了四十斤,这还要多亏一分价钱一分货,否则一件外甲就得这么沉。好在乌云很好很强大。
云裳又要给秦雷挂上猩红地披风。被他伸手阻止道:“那是没事地时候拉风用得。”又指了指床下,轻声道:“下面有身盔甲,本来想等分开时送你的。先穿上吧。”接着又恶狠狠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不许不答应!”
看着他凶巴巴的样子,云裳心中幸福地点点头。秦雷这才转身出了车厢,跨坐在乌云背上。
就在他上马的功夫。一颗绿色的信号弹又出现在南方的天空中,:“南方也有敌情。”秦雷面色阴沉道。紧接着西方也亮起明亮的信号弹。
事情顿时明了起来,他地行军路线被人知道了,人家设下埋伏等着他钻呢。秦雷反而冷静下来,肃然下令道:“整队,向北列冲锋队形。”
卫士们轰然应诺,毫不慌张的准备起来。自从齐国归来后,在秦雷地精心策划下,他们一直顺风顺水,几乎没有遭到挫折。再加上整个平叛战役,都没捞到什么像样的仗打,此时听到有敌人竟敢螳臂当车,不由有些兴奋起来,连日来的疲劳仿佛也一扫而光。
他们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来的是那些不值一哂的弥勒教溃军。
石敢在秦雷耳边轻声道:“他们这样会轻敌的。属下去提醒下吧?”
秦雷微微摇头,小声道:“必须让他们保持兴奋,否则疲劳会浮现出来。”还有句话他没明说,这次的敌人很可能不是弥勒教……
队伍在几十息的时间整备完成,两千人全部骑在马上列队,作为隆郡王的直属卫队,即使是弓手也要骑术精湛。但秦雷还要等,他不能在没有任何情报的情况下贸然出击。
战阵中一片肃杀气氛,只有战马轻轻的打着响鼻,这些能征善战的草原马,显然闻到了战斗的气息,微微兴奋起来。战士们抓紧最后时间检查装备,将弩弓上弦、将箭袋从马背上取出,挂在马鞍两侧……
这时云裳换好了盔甲,从马车上下来。她身上这身盔甲,乃是秦雷特地为她设计定做,整体采用坚韧无比又不失柔软的白角犀的皮制作而成,要害和易受攻击的部位又用精铁包裹,造型优美、样式轻巧,不似一般盔甲那么笨拙,却又防御卓。
等云裳穿上后才现,这身盔甲仿佛量身定做般合身,无论是肩、胸,还是腰,都正正好好,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
……姑娘
羞羞的想到,但更多还是甜甜的,坏人不是完全不在意人家啊。
尤其是现并不影响身体的轻盈灵活后,姑娘心里都快滴出蜜来了。
看着英姿飒爽的白甲女将,秦雷有些出神,若是平时他定会仔细欣赏一番,再表些不三不四的言论撩拨一下云裳。但此时着实没有心情,他很快回过神来,轻声对她道:“我知道你功夫高,但战场上最重要的乃是纪律,所以不要擅自行动,紧紧地跟着我便是。”
云裳吐了吐嫣红的小舌头,抬头挺胸,一本正经的娇声道:“遵命!”
秦雷忍不住被她逗得微微一笑,但视线很快又转向北方,那里有一偻烟尘卷起,很明显有一队骑士从远处奔来。
不一会,那队骑士便来到阵前,打头一骑正是斥候队长许田,辨别出秦雷的中军所在,一边疾驰一边举着手中的红色令旗,喝道:“紧急军情,诸军避让。”
森然的军阵便裂开一个豁口。将他让进。见到秦雷不及多礼。许田便喘息道:“北方二十里现大批骑兵,人数在四千到五千人人左右。虽外罩破衣烂衫,但观其军容之严整,不亚于镇南军……”
最不好地猜想生了,一道霹雳划过秦雷心头,破虏军!奔袭天下第二地破虏军!
压下心头的不详感觉,秦雷沉声问道:“他们行军路线如何?”
许田指着大路的尽头道:“他们往东南方向去。按照度,正好会在我们之前一刻钟到达官道,截住我们的去路!”
“他们现我们了吗?”
许田胸有成竹道:“属下留了人手尾随他们。只要他们一变向。便会有信号出。所以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现咱们。”
秦雷点点头,沉声道:“再探。”
许田刚要领命而去。秦雷突然招手让他凑近些。许田满面不解的凑到秦雷面前,秦雷便在他耳边轻声吩咐道:“给你个任务。”
许田慨然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秦雷不动声色的从怀里掏出代表他郡王权威的黑虎头令牌,递到许田手中,让他贴身收好,这才认真地盯着他道:“待会脱离大家视线之后。你便尽可能的收拢斥候队,然后约束住他们。孤不派人联系。你们不要试图归队。”
许田张大嘴巴,不相信居然是这种带着诀别味道的命令,他刚要出声劝阻,便被秦雷使劲攥住手,把到嘴边地话又给他憋回去。秦雷严厉地望着他,沉声道:“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糕,但孤总要留些后手,时间不多,不准质疑。”
“若是联系不上队伍的话不要惊慌,不要做傻事,也不要试图追赶。孤把你们训练成机动能力卓的游骑兵,不是让你们跟敌人硬碰硬地。你们要做的是远远地坠在后面,收拢掉队的、受伤的同袍,若是孤能脱险,自然会派人接应你们。若是……你们便去襄阳湖水寨找秦有才,让他护送你们回去,找到馆陶,保护他,一切听从他的指挥。”
一气说完这么多话,秦雷面色仍然没有丝毫变化,想了想,又补充道:“带着石猛走吧,孤欠他们两口子一个人情。”说完便挥挥手,不再看他。
许田知道轻重缓急,生怕影响军心,不敢太过激动,双眼饱含热泪拱手轻声道:“若真有那一天,许田必将在完成全部任务后,追随王爷于泉下。属下告辞。”甚至不能给王爷磕个头,他不知道这会不会成为毕生地遗憾。
秦雷身体微微颤动一下,但仍然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深深望了秦雷最后一眼,许田这才毅然决然的离开中军,到了石猛所在地前军,拿出秦雷的令牌,把他诳了出去……
望着斥候队离去的背影,乔云裳轻声问道:“殿下为什么不走?”两人的谈话却没躲过她的耳朵。
秦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视线投向两千生龙活虎的卫士,每个注意到他的人,都会向他抱以自内心的微笑。秦雷也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与这世上最忠于自己的一群人相视而笑。
乔云裳望着秦雷决然的背影,不禁有些痴了,原来他抛不下这些人啊……
在崇尚勇武的大秦帝国,人人以战死为荣,任何一个抛弃自己部属的将领,都将遭到世人永远的唾弃,就算贵为皇子也不行。
即使没人鄙夷这种逃跑的行为,秦雷也不会独自落跑的,活了两辈子,他还没有抛弃过一个战友呢……
很快
两路斥候也返回了中军,证实了秦雷心中的猜想,西是各有四五千骑,整个破虏军倾巢出动了。
南面的破虏军与北面的目的地相同,都是秦雷前方大概二十里处。而西面的敌军明显是断秦雷后路的,因为怕惊动秦雷,所以离得还有些远,大概三十里的样子。
听到完整的信息,秦雷闭上眼睛,整个山南的地图便浮现在脑海中。向北一百一十里乃是射阳府,向南一百五十里乃是随州府,向东南二百里乃是镇南军东大营。
飞快的在脑海中盘算各种可能。秦雷选了一条自己都不愿意走的路。北上七十里。再折向西南三百里,到襄阳湖水师那里避难。
秦雷相信在自己逃向镇南军东大营地路上,一定会撞见另一部分破虏军。他能想到,别人也一定能想到,何况是最擅长迂回穿插地破虏军呢。而往另外两个方向去,是跑不过南北两路破虏军的。
秦雷要赌一把,虽然从实力上说。他跑不过,也打不过禁军八大军之一的破虏军,但他不相信这些大秦军队对于追杀一位皇子王爷会没有丝毫心理障碍。几位老人都对他说过。皇家虽然不能控制这些军队了,但是几百年来积攒下来的崇高威望,只要不过分逼迫的话。足以让他们不敢加刀兵于皇室。
所以秦雷赌这些破虏军不是最终的杀招,太尉只会指望他们驱赶自己,消耗自己,等到自己疲惫不堪、虚弱无力时,藏在暗处的那只致命地毒箭才会射出。
如果秦雷赌赢了。只要他不试图通过破虏军把守的区域,受到的攻击必然是有限度地。而这种鼠两端地心态。定然会让破虏军的追击不那么得力,导致包围圈露出破绽,从而给秦雷跳出去的机会。
如果秦雷赌输了,跟没赌一样,轰轰烈烈地战死呗。这一局稳赚不赔,秦雷对自己说。
打定在大范围迂回中寻找机会的主意,秦雷便不再犹豫,对身边的石敢沉声吩咐道:“方向西北,出!”
一段缓缓启动之后,两千余骑便浩浩荡荡的朝西北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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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出后不到一刻钟,南北两路破虏军便会师在东面二十里的官道上。南路军地领军校尉赶紧策马前去北路军阵中,参见随北路军前来的破虏将军李恪俭。
得益于老李家强悍地血统,这位李将军也生得面大魁伟,虽然须花白,但面色仍然红润得紧。而且他与李浑长的极像,甚至比李浑的亲弟弟李清都像了三分。若是他把头胡子全染白了,完全可以冒充李太尉上朝了。
这也是他最大的苦恼所在,因为长得像,自己五十好几的人愣是得了个新嫩无比的绰号,叫“小太尉”,这不三不四的绰号一听就是个衙内般的称呼,给他那小侄子李四亥还差不多。他可是大秦堂堂破虏将军李俭啊,怎么会是衙内呢。
但所有破虏军将士都认为若不是长得像,老太尉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位子给他这个卫军系统出来的二把刀,所以‘小太尉’这个称呼,在破虏军中深得军心。以至于所属军官们向他行礼前,心中都会亲切的问候一声“小太尉”。
“小太尉。”中年校尉按惯例腹诽一句,这才有板有眼的行礼道:“末将拜见将军。不知将军调动我部越境前来,所谓何事?”几个月前的命令是,破虏军封锁山南山北交界,无令不得放行,无令不得越界。是以他有此一问。
李恪俭自然不会知道属下的腹诽,拿腔道:“这个嘛……”然后朝北方一拱手,这才进入正题:“奉太尉令,清剿一伙冒充隆郡王殿下的弥勒教顽匪。这伙匪徒乃是敌酋公良羽所扮,装备精良,战力不凡,且狡猾异常,能够从几万镇南军的包围中窜出来,便能说明一切。所以尔等无比提高警惕,一旦现直接消灭。”
校尉却压根不相信,他有兄弟在镇南军当差,早写信告诉他,敌酋公良羽从地道中逃脱不知多久了。这种耗子般的人物,怎么可能大摇大摆的带着两千人马跑到这呢?
第一八九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南地区乃是大秦的稻米产地,自然平原居多,有时几不到一处山包。在这种一马平川的地方奔驰,本来是件极惬意的事。如果没有成千上万的追兵,从几个方向穷追不舍的话。
没有林,没有谷,没有山,没有岭,有的就是这无边无际的大平原。在山南想逃过敌人的追击,除了跑得比别人快,根本没有旁的法子。若非如此,山南的弥勒教乱匪也不会被杨文宇撵得鸡飞狗跳,大部分活活累死在逃跑的路上。
两个月前山南弥勒教的遭遇,在秦雷的卫队身上重演。但秦雷的卫士们训练严苛、装备精练,骁勇善战,久经战阵之下,也磨砺出了坚忍不拔的性子,岂是弥勒教军可比。
卫队的标配是人均两匹草原战马,另外还有一匹驮马,也是草原马种,驮着兵士们的甲具、军械、口粮,甚至是被褥。之所以选用草原马,而不是用更气派的西域马,就是因为草原马适应力强,耐粗饲,易增,寿命长,十分适合长距离行军,这些马随处能找到食物,无后勤保障作战。而且大多是母马,乳期可以日产八斤马奶,又能大大缓解军士们的口粮压力。
有了充足的草原战马,就有了大范围迂回的条件。唯一的问题是,秦雷的卫队成军时间尚短,远远还未磨砺出来。虽然大秦男儿个个能骑善射,但在耐力上还是无法与马背为生的草原民族相比。所以尽管战马可以日行百里,秦雷却要顾忌兵士们的体力,制订了日行八十里地行军计划。
秦雷这个计划也是有针对性地。他知道破虏军的战马都是西凉马。在度上更胜一筹,短期耐力也不逊色,但连续几天、甚至是十几天的高强度行军,考验的却是战马吃苦耐劳的能力。在这一点上,天下没有能比得过草原马的。
所以秦雷扬长避短,干脆不与对方拼度,而是多采用转折迂回的行军路线。耐着性子与破虏军兜***,拖垮敌人后,再从容逃脱。只要人能坚持住。马不是问题。所以秦雷限制行军度。不止是为了保护马,更多地是保护人。
饶是如此,等到第一天到达宿营地时。卫士们也已经几乎到了极限。秦雷倒不觉的自己的手下有多松包,毕竟他们已经陪着自己奔波了二十多天了,除了后世地两支军队,他不相信谁能比他们做得更好。
洒出斥候、安排警戒,这些事情都不需要秦雷操心。简单地休息后。他就带着石敢在队员们中间巡视起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体力消耗,增加队伍的反应度。秦雷地卫队行军并不下寨,冬天时他们钻进睡袋,只露出鼻孔,依偎在战马身边睡觉。这种睡袋自然出自的创意。最外层是防水的油布,中间是保暖性最强的黑熊皮,为了增加舒适性,里面还有一层柔软的棉布做内衬。
若是极寒冷时,他们还会在身上再裹一层鸭绒被,这样即使是抱冰卧雪,也依然可以保持体温,睡得舒舒服服,自然可以很好地袪除疲劳。
现在是夏天,宿营就更简单了,将睡袋保暖层全部取出,仅留下最外层的油布即可。若是半夜感觉冷,再从马鞍上撤下毯子盖上就成。
秦雷煞费苦心地经营当然不会没有效果,至少宿营的命令一下,兵士们不用再忙活至少半个时辰下寨了。因而当他出现在营地时,除了火头军在忙活着烧水做饭,绝大多数人已经躺下歇息了。
军士们看见王爷出现,纷纷起身行礼。秦雷微笑着双手虚按道:“都不准起来,不然孤再也不来了。”听到这话,队员们呵呵笑着重新坐下。
中队长搬过一个箱子,又在上面铺上层毯子,恭恭敬敬的请秦雷坐下。秦雷指了指队员中间,让他把箱子搬到那里去。
等在队员们中间坐定后,秦雷环视一圈疲惫而兴奋的军士们,微笑道:“都累坏了吧?”
卫士们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七嘴八舌道:“不累不累……”
秦雷呵呵笑道:“看来你们比孤要强多了,孤都浑身酸痛,仿佛被一百个人从身上踩过一样。”
卫士们心道哪能比王爷强呢,这时才都不好意思道:“确实是累了。”
有人起头,大伙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反正王爷就是这群人的大家长,没人跟他认生。这个道:“脖子疼的抬不起来了。”那个说:“大胯都磨出血了。”还有的道:“腰要断了,在马上坐不住了。”
这群人的队长面色顿时难看起来,低声呵斥道:“王爷问你们累不累,不是让你们诉苦牢骚的。”
秦雷摆手道:“田里安,你这话不对啊。孤是大伙的头头,头头是干什么用的?就是听大家牢骚、给大家背黑锅的嘛……”
兵士们爱听王爷说话,他们总能在这种谈话中感到王爷对他们的关爱之情,这是他们甘愿效死力的一个总要原因。
队长田里安讪讪笑道:“王爷教训的是。”便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听秦雷与队员们聊天。
这时有兵士问道:“王爷,您说这次比您在齐国时那次,哪个更凶险一些?”经历过齐国胜利大逃亡的那批人,不是派到各地执行秦雷的‘天网计划’,就是带着队伍开通西域商路去了。剩下的也分散在秦雷的武装力量里担任大小领,已经没有大头兵了。所以这群军士,都没有经历过那场惊心动魄的大逃亡。眼下仿佛昨日重现,他们自然想比较比较。
秦雷微笑反问道:“你觉得百胜军和破虏军那个更厉害些?”
百战百胜百胜军,几乎与大秦所有强军交过手,未尝一败。而破虏军在禁军八大军中并不突出。孰优孰劣。不言而喻。虽然是秦国的头号大敌,但军人的骄傲还是不容许他们肆意贬低敌人地威名,这名军士心有不甘地道:“应该是百胜军吧。”
秦雷对他的坦诚很满意,点点头又问道:“那是你们现在厉害些,还是孤王在乾州深山里临时练出来的队伍厉害些呢?”
卫士们嘿嘿直笑,这还用说吗?据说那时候的盔甲都是从黑市买的,弩弓沉重无比不说。还是单的,跟本没法与现在相比。
一番敌我对比,兵士们自然就觉得与前辈相比。他们遇到的问题要轻松一些了。其实根本不能这样做比较。要知道那次地敌人只是两营百胜预备军,无论从人数到战力,都不能与破虏军相比。只是经历那次逃亡的人。都有意无意夸大敌人的声势,让这些后来地真以为他们与百胜军干过似地。
秦雷自然乐得将错就错,又与兵士们聊了会天,给他们鼓了鼓劲。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锅铲敲击铁锅的‘锵锵锵锵’声。这是厨师长通知大伙可以开饭的信号。
兵士们早就闻到一阵阵香味,只是听秦雷说得入神。没有在意罢了。现在听到开饭地信号,
咕噜咕噜响起来。秦雷怎会不知他们怎么想,大手打饭吧。”兵士们欢呼着爬起来,按小队为单位,排队去找自己的火头军。
秦雷也起身跟着过去,随便到了一口大锅旁,那是满满一锅香气扑鼻的糊糊。兵士们把自己的头盔翻过来,在里面垫个油纸袋,大锅边的火头军就拿着个大勺,往头盔里舀糊糊。舀上两勺,就能把头盔盛地满满的。分到饭地兵士们便捧着头盔到一边铺着的油布旁坐下,大口吃起来,看来这一头盔瞧起来不怎么地的糊糊,味道还不错。
这是秦雷开出来的野战口粮。他专门将火头军从卫队中剥离出来,组成一个几十人的伙夫队,让他们在平时将大豆、小豆、米、谷、粟、核桃仁,等几十种粮食作物炒熟后磨成粉,一袋袋装起来。再把猪牛羊鹿等肉类腌制后蒸熟,同样磨成粉装袋。这样既节省了空间,又能长期保存,能大大解决后勤补给不畅的问题。
行军时只需要把这些粉倒出来加水煮一下。不一会,一锅有滋有味有营养的‘糊糊’就做好了,大大节省了做饭时间不说,而且这种糊状特别容易被肠胃吸收,直接进入血液供应身体所需。所以兵士们起初担心的吃不饱,纯属杞人忧天。不仅吃得饱,还更耐饿,感觉身上还更有劲呢。
而且情况紧急来不及做饭时,就着点清水便可以直接吃这些粉末,更是方便的紧。
当然,若是实在想吃些干的,油布上还有咸菜、咸鱼、窝头、饼子,都是些干得不能再干的东西,可以掰开泡在糊糊里吃。
秦雷也不搞特殊,拿着自己的头盔套上油纸袋,也舀了一份,跟军士们有滋有味的用完晚餐,又嘱咐他们早些歇息,这才转回中军。
乔云裳早烧好了洗脚水,用木盆端过来放在秦雷面前。秦雷低头看正在为他脱靴子的云裳,轻叹道:“云裳,你为什么不走呢?”
云裳仿佛没听见一样,温柔的为他除下靴子,将他双脚放入木盆中,水温正好,微烫的感觉让秦雷呼出一口浊气。闭着眼睛感受姑娘细腻的手掌按摩足底带来的舒服感觉,秦雷轻声道:“只要躲进那个小村庄去,等到追兵过了再走,就能安然脱险了……”
云裳也不抬头,继续细心的为秦雷按摩脚底,良久才幽幽道:“王爷为什么不躲进去呢?”
秦雷苦笑道:“你道我不想躲啊,我是割舍不下啊……”
听了秦雷的话,云裳渐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微微颤抖的抬起头来,美轮美奂的脸上充满了忧伤,剪水双瞳中溢满了泪水。姑娘坚定的望着秦雷,戚声道:“我也一样……”一滴泪水便顺着吹弹得破的面颊上滑落,滴到了秦雷的心湖中,荡起一片涟漪。
秦雷伸手想为云裳拭去面上的泪珠,快到姑娘面颊时,却又不知怎的,绕到了姑娘的耳后,在她的秀上轻轻摩挲。敏感的女子怎能感觉不到这个小小的变化,神色黯然下来,泪水却簌簌的流下来。
秦雷在心里长叹一声,右手微微用力,将云裳往身前拉了拉,云裳没有反抗,就这样轻轻靠在秦雷的膝上,无声饮泣着,泪水打湿秦雷的衣服,他感到膝头一片冰凉。
夜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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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寅时,队伍又摸黑上路,到太阳升起时,已经到了指定的转折点。秦雷命令队伍休息一刻钟,这时候斥候来报,方圆三十里并没有现敌军的动向。
“地图!”秦雷低声道。石敢赶紧取下背上的竹筒,将一副南方详细地图打开,举在秦雷面前。
秦雷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一边的石勇凑过来轻声问道:“王爷,还有四十里就到射阳府了,咱们真不能进去吗?”
秦雷紧抿着嘴唇点点头,用手指在地图上以现在的位置为中点划了个圈,沉声道:“破虏军完全可以在扑空后折向西北,昼夜行军,正好可以赶在我们前面到达射阳府。两军的行军间距大约是四十里,所以我们现不了。”
石勇默然,秦雷常说,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自己两千多人的队伍行军,痕迹自然清晰可辨,破虏军是不大可能扑错方向的。
“万一……”但眼看着庇护所不入,而要继续踏上未知的征途,是谁都会心存侥幸的一问,万一要是没有敌人等着呢?
“没有万一!”秦雷坚决道:“以太尉府的实力,不会给我们这个万一的。”说着对石敢吩咐道:“集结队伍,半刻钟后出,目标正西。”
石敢把图纸一卷,重新装回竹筒,背在背上。下去传达命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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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州府南五里处,不时有远处折返回来的斥候,带来看不见的军情。“报,二十里外并未现敌踪。”
见李恪俭毫无反应,昨日里那位校尉沉声道:“再报。”打了斥候。这才轻声对李俭道:“将军,看来敌人真的很狡猾。”他这话很有水平:不是将军您没头脑,而是敌人太狡猾。他对这位墨守成规的将军简直反感到了极点,作为一支灵活机动的队伍,怎么能如此傻呆呆的守株待兔呢?
李恪俭面色非常难看,他自然知道此行的真正目地,所以越小心谨慎,务求一击中的。所以没有采用校尉尾随追击的法子,而是中规中矩的按照套路,抢在敌军必经之路前设好埋伏,等待敌人自投罗网。
从时间来看,敌人应该是觉了他的意图,到了口袋边又缩了回去。对于自己的判断失误,李将军不禁有些沮丧,信心也没有昨天那么强了。所以当校尉旧事重提时,李将军便无力的点下头道:“按你的法子办吧。”
心中嘲笑下‘小太尉’的脆弱,校尉这才暗自得意的对传令兵道:“命令队伍尾随斥候前进,一欸确定方向,便全扑上去,不死不休。”
传令兵轰然领命而去,不一会,东西北三面都扬起尘土,最终与中军汇聚到一起,组成一支八千多骑的铁流,往西南方向行去。
三个时辰后,斥候终于来报:“现敌队痕迹,他们往正西去了!”
这次李将军干脆不多嘴了,只哼一声,对校尉道:“云渠,你来指挥吧。”
被叫做云渠的校尉呲牙拱手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了,将军。”说着对传令兵道:“命令全军改向正西,全开拔!”
第一九零章 穷跑一晚上
逸,字云渠,三十五岁,破虏军前锋营领军校尉,地壮派。少壮派,就是一群有能力、有野心,又有一定地位的家伙,他们不安于现状,希望开疆拓土,建立更大的功业,获得更大的成就。
在他们心中,世上再没有比一统神州更伟大的功业和成就了,所以他们普遍厌倦内斗,渴望对外作战。尤其在切身经历过六年前那场血腥的禁军争夺战后,常逸这些少壮军官们更迫切的希望有强人能站出来,结束这种在他们看来毫无意义的内斗,带领他们征战八方,建立万世功勋。
十七年前的腥风血雨他只擦到个边,因而不像一些老将军一样,对皇室多有怨怼。但这也绝不是说他对皇室有多少好感,反而若是李浑能以泰山压顶之势战胜皇室,大权独揽的话,他也欢迎的紧。
这也是军中普遍的情绪,他们渴望强,能带给他们胜利的强,至于这个强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反正不是李家就是秦家呗。
在这种情绪的左右下,尽管闻到了此次行动中浓浓的阴谋味道,他也懒得去理会,反正太尉府的命令印签齐全,作不的假。再说还有将军大人负责不是,横竖自己担不着什么责任,照章办事就是了。
所以不像秦雷所想的那样,他的追击非常坚决,度也没有任何折扣,终于在天黑时分,追上了敌人。
“报,前面现敌人宿营地!”听完斥候的报告。火把下的常校尉沉声对身边几个裨尉吩咐道:“各带部曲直捣黄龙!”
“喏!”众将轰然而去。不一会十几队骑兵组成地先锋队便率先朝敌营方向扑了过去。他们出后六十息,大部队也轰隆隆地跟了上去。
追了两天的敌人就在眼前,这让破虏军的将士们兴奋不已,十几里的夜路仿佛转瞬即到,已经能远远望见敌营中的点点篝火。
五百先锋毫不犹豫的将度提到最快,将士们紧了紧手中的长戟,准备迎接预料中地阻击。但他们失望了。呼啸着踏过空空如也的敌营,除了挑翻三口大锅,踏破几个水罐。直到冲出营寨都没有机会作出任何动作。
‘吁!’将士们纷纷勒住缰绳。回身再望敌营,除了一地狼藉,并没有半个活物。
消息很快传到中军。常校尉闻言策马进了被敌人丢弃的营地。望着还未燃尽地篝火,他用马鞭指了指地上散乱地水罐和铁锅。身边的亲兵便翻身下马,捡起一个水罐,用手试了试里面的水温,高声禀报道:“还是温地。”
看来敌人的斥候也不是吃素的。常逸心道。但你们的度可就太逊了。
“追击!”伴着他的一声令下,八千轻骑又轰轰烈烈地上路了。破虏军攻击力不如龙骧军、守御力不及铁甲军。能在禁军八中排名中游,靠的就是天下第二地机动能力。3g华夏苗妹手打所以破虏军把各种情况下的行军训练当作日常科目。即使是夜里,他们也可以保持一个比较高的度。半个时辰后,前锋队便现了敌人狼狈逃窜的后军,虽然夜里黑黢黢的,看不到敌人的数量,但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军,还是能从马蹄密集的程度听出来,这是两千骑。
确定了敌人的主力,他们便再也不犹豫的扑了上去,与此同时敌人也现了他们,死命催赶着座下战马向前逃去。一时间度又硬生生提上去一截,堪堪与破虏军齐平。
前锋队的破虏军见敌人陡然提,不惊反喜,敌军这种靠透支战马获取加的行为告诉破虏军,他们已经慌了,已经顾不上考虑战马疲倦了怎么办。要知道即使是优良的西凉马,全奔跑半个时辰就也会体力不支,战马可无法用精神激励,到时候尥蹶子、不听套、失前蹄,非硬生生把好端端的队伍折腾垮了不行。
所以破虏军也不跟着提,远远地缀着敌人,等待他们强弩之末的那一刻。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那才是攻击的黄金时间。
抱着这种猫戏耗子的心态,破虏军足足**了半个时辰。果然,前面的敌军明显慢了下来。
该我们了,每个前锋队的将士都这样想道。狠狠的一夹马腹,五百余骑便疯狂的提起了度,转眼便迫近到百步左右。
就在这时,“嗖嗖嗖嗖……”一阵让人头皮麻的破空声从敌人后军传来——
“弩!”这些老兵自然识货,听到破空声便纷纷蜷起身子,趴在战马宽阔的后背上。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到敌人的弩箭的轨迹,也只能一边自求多福,一边像这样尽量缩小露在外面的面积。
伴随着噗噗地利器入肉声,一阵马嘶人嚎,二十几匹战马、十几个骑士纷纷中箭栽倒。好在他们不是新兵,没有以密集队形冲锋,骑与骑之间距离拉的很开,这才没有生碰撞与挤压,造成自残。
当前锋队的兵士们以为自己躲过一劫,抬起头稍稍舒一波箭雨呼啸而至,猝不及防间更多的兵士中箭落马,攻势不由为之一滞。
箭雨一*几乎不间断的射过来,把兵士们打得抬不起头来。边上不时传来同袍中箭落马的惨叫声,黑暗中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中箭,但正是这种看不见,无形中放大了兵士们心中的恐惧,不由自主的稍稍放缓度,远远坠在敌人弩箭射程之外。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中军,报于常逸知道。火把下的常校尉顿时拉下了脸,劈手一鞭抽在前来报信的传令兵面上,那传令兵闷哼一声,却不敢叫出声来。
“你们各带本部从两翼包抄,把他们的弩弓队给我留下来。”常逸对身边两个裨尉命令道。他没有奢望黑灯瞎火的能全歼敌人,只要能把敌人打怕、打散、打伤。他就很满意了。拂晓时才是全歼地时候呢,常逸对自己安慰道,不知怎地,越是临近歼敌时刻,他越是有些犹豫,下意识的想往后拖。
所以方才他打传令兵那一下,与其说是对前锋队不满。还不如说是对自己犹豫不决的烦躁来的准确。
两部骑军很快脱离本阵,分别从左右两翼向前突击,没有一刻钟。便将前锋队越。即使是黑夜。前锋队的兵士也能明显感觉到身侧越过自己的袍泽偶尔投来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屑。
仿佛受到了极大地侮辱,前锋队领军裨尉狼嚎一声:“跟老子冲啊。”说着便一夹马腹。疯狂地奔了出去。后面的兵士见自己的官长如此作态,当即不再想三想四,拼命地催动战马,紧紧跟上自己地裨尉。
转眼间,中间的前锋队又反了左右两翼。两翼的援兵自然不会让他们太得意,也提起全。试图再度反。
你追我赶之下,度何止快了一成,不一会又追到距敌人百步之内。箭雨如期而至,但这次没有人退缩,反而因为边上袍泽地坠马更激起几分凶性,呼喝着催促战马再快一些。只要解决了那点小心思,军士们便又恢复了悍不畏死的本来面貌。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尽管落马的破虏军骑士越来越多,但双方的距离仍然不可逆转的缩短着,短兵相接在所难免。
前面地敌人显然也有这个觉悟。拖在队伍最后面的二百余骑潇洒地转身,接着便毫不犹豫的起了反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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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一队黑甲骑兵,他们在疾驰中射出最后一波箭雨后,便将手中弩弓挂回马鞍,同时取下铁槊平举起来,作出标准的骑兵冲刺动作。
对面的冲锋破虏军见敌人居然敢回身迎击,也平举起手中长戟,毫不畏惧的对冲起来。
眨眼间,正面的冲锋对决开始了。破虏军的长戟长一丈四,而黑甲骑兵的铁槊长一丈六,比破虏军的长了两尺。一寸长、一寸强,所以同样是对刺,先中招的自然是破虏军无疑。
铁槊带着狂暴绝伦的力道,猛地刺进仅穿着皮甲的破虏军兵士的胸膛。鲜血喷涌间,锋利的尖从背后钻出,若不是槊头八寸处横着个四寸的小枝,挡住了槊头的去路,恐怕整柄铁槊都要连根没入。
只一次冲锋,一百余破虏军兵士便惨死槊下,几乎与从开始到方才折在箭下的人数相等。
但黑甲骑兵们也绝不好过。破虏军毕竟人多势众,即使黑甲骑兵赢了一招,在一对一中占尽优势,但左右两侧的长戟几乎在黑甲骑兵得手的同时,也狠狠刺到他们胸前。没有出想象中的噗噗入肉声,而是铿锵的金铁交加声,破虏军的长戟竟然没有刺穿黑甲骑兵身上的骑兵甲。
但那强横的双倍冲击力,已经足以将被击中的黑甲骑兵撞下马去,狠狠的摔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冲锋骑兵的碰撞,就在下一瞬间分开,这短暂而绚烂的一次撞击,却让双方各自折损百余人。杀伤力过任何一种攻击方式。
突破防线的破虏军并不停留,把剩下的一百多敌军,留给了后面的中军。他们的任务就是突袭突袭再突袭,直到把敌人追的穷途末路,甚至崩溃为止。至于歼灭敌军的任务,就交给后面不紧不慢跟着的中军主力了。这也是破虏军的标准追击战法。
被方才那二百黑甲骑兵阻了阻,破虏军前锋队与敌军主力的距离又被拉开了。三位领军禆尉已经急了眼,不顾一切的驱赶队伍重新扑了上去。
被他们抛在后面的一百残兵并没有自己逃命,他们抓紧敌人中军上来之前的宝贵时间,纷纷策马回到方才交手的地方,将还能喘气的同袍扶上马,这才脱离战场,往西去了。
他们没走多远,常逸的中军便到了这里。常校尉也通过暗中观察这一切的斥候,知道了方才生的
“末将愿领一队人马,将这些乱贼拿下。请大人恩准。”说话地是常逸边上一个裨尉装束地年轻人。
常逸冷冷的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裨尉讨了个没趣。讪讪的退了回去。心中自然记起了小账,他是李俭的孙子,记恨起来自然别有一番风味。
常逸最终没有派人去追那队残兵,这一路追击下来,通过一些蛛丝马迹,他已经能判断出,对手是一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甚至是充满情谊的军队。他万不相信弥勒教那群乌合之众能有这样的军队,要不也不可能被那位王爷和镇南军砍瓜切菜般的消灭殆尽了。
就在这一夜地追击中,即使是不刻意去想。他也已经知道自己要追杀的人是谁了。自然就失去了斩尽杀绝的狠厉,任由那些值得尊敬,但无关痛痒地残兵们离去。这无关乎什么忠诚与尽责。只是军人对军人地尊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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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虏军前锋队又迫近敌人后队不足八十步了,仿佛方才那一幕重现,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然后又有二百余骑反冲了过来,电光火石般交手。双方各折百人后分开。破虏军定定神,继续向前追击。而一百幸存的黑甲骑兵。依旧没有独自逃走,像前一波骑士一样,回身搜罗幸存地袍泽,扶上马去,并骑着离开。
而常逸常云渠,依旧没有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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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破虏军第三次追上敌人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好在这次没有人再冲过来,而且让他们略微不习惯的是,那仿佛下不完的箭雨,竟然停了。不过停了总是好的,悍不畏死不代表活腻了。
来不及细想其中地缘故,裨尉们将最后一点**拿出来,催动着已经疲累不堪的手下扑上去,咬敌人最后一口,然后他们地任务便结束了。两个半时辰的追击,已经让前锋队到了极限,即使后来的援军们也吃不消了。
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出击了,军士们强打起精神,把战马**揍得一片青紫,这才好不容易重新获得了高。当然也有马失前蹄的事故开始出现。
双方越来越近了,直到二十步对面还没有任何反应,有心思敏感已经开始感觉不对劲了。等到了十步左右,即使是黑灯瞎火,前排的兵士也骇然现——对面的马上居然没有人!再往远处看看,一个都没有!
或说,他们这半个多时辰,就是在跟着一群傻马傻跑。
又或说,破虏军两营八千人,一晚上就被四百人赶着一千多匹马带的瞎跑了一晚上。
等到军士们到马队前面,用套索控制住头马,把一千多匹战马悉数‘俘虏’时,常逸的中军也赶到了。
此时天边亮起启明星,已经不像方才那么暗了。不用三个一脸晦气的禆尉报告,他也已经看到眼前的成群战马了。
扬起马鞭点了点三个倒胃口的家伙,他出奇的没有抽他们出气,不咸不淡的骂道:“***,穷跑一晚上,真他娘的晦气。”
“大人,怎么算是穷跑呢?咱们这不缴获了一千多匹战马吗?怎么也值个十万两吧?”见他一脸憋屈,几个暗自庆幸逃过一劫的裨尉赶紧安慰道。虽然常校尉爱打人,但平时对大伙还是很不错的。
哪知不说还好,一说反而引得常逸暴跳如雷,手中马鞭劈头盖脸的落下,把三人抽得晕头转向。他们乃是军官,而且是常逸的亲近下属,所以常逸也不是真打,三人告饶几声也就住了。
挨了打却也要问个明白,三人小疑问道:“大人我们说错了吗?难道咱们没赚到吗?”
常逸收起马鞭,苦笑一声道:“不仅没赚到,还得替人家养马,也不知道能不能要回草料钱。”虽然太尉府摆下了天罗地网,但他相信那人能逃出生天。
“若是他们逃不过这一劫呢?”一个裨尉问道。
常逸挠挠头,呲牙道:“那咱们就真赚了。”
于是四位破虏军将领真诚的祈祷起来
第一九一章 今夜月黑风高
然常校尉对他的表现刮目相看,但秦雷宁愿不出这个想用这招‘壁虎断尾’。但破虏军来得太快,若不用些手段,大概拂晓时分就会被追上。
无奈之下,秦雷只得留下四百军士和上千匹战马将敌人引开。这四百军士便在道旁安营扎寨,广布旌旗、又点起上百堆篝火,终于骗得破虏军斥候误以为敌人主力尽在。其实秦雷的主力早在两个时辰前就出离开了这里。
最终,四百忠诚勇敢的卫士成功将破虏军的主力骗出四十里地,且透支了马力,不知多久才能恢复过来。这一来二去就是八十多里,将近一天的路程。趁这功夫,秦雷的队伍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因而即使破虏军的军马不知疲倦,立刻折返回来,也无济于事了。
常校尉怎会不知这一点?索性让军士们安营下寨,好生休养一番。至于追击‘敌寇’的任务,还是交给别人吧。其实他很明白自己这包围圈上最重要的一环掉链子,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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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位常校尉的心理变化,秦雷自然无从知晓,但他确实松了口气。后面的追兵被远远甩开,而用来断他后路的那一部分,也在西南百里以外,秦雷他们只要保持这个行军度一路向西。便可以回到襄樊镇南军的控制区呢。
但直到宿营时,他的脸色依然阴沉似水,自从巡视完营地后。就一直坐在一个反扣的木桶上出神。一双柔腻地小手搭上他地脖颈。温柔的为他松弛着紧绷的肌肉。
秦雷闭上眼,仿佛陶醉在舒坦的感觉中,久久都不愿说话。这些日子来,两人间的距离拉近了很多,甚至要比朋友关系更加亲昵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全部黑下来了,野外宿营。没有必要是不会掌灯点火的,所以两人也完全浸入黑暗中。
似乎有人说过,黑暗是罪恶的源泉。他会放大你心底地*。让你做出些白日里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秦雷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此时云裳的小手已经由他地脖颈向肩头按去,依旧是那样温柔,却又非常有效……地勾起某人心里的毒草。
黑暗中。秦雷伸出了右手,轻轻按在云裳瓷器般光滑细腻的小手上,云裳条件反射般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现秦雷的力道一下子大了起来,“他是大男人。人家怎么好表现的比他力大呢?一来会伤着他的自尊,二来也显得人家太过……彪悍……”电光火石间。云裳地小脑袋如是想到,于是象征性的挣扎几下,见秦雷没有放手地意思,便任由他按着了。
虽然不反感秦雷碰自己的手,但云裳的脸上还是火烧一样滚烫,粉颈仿佛失去力量一般,根本支撑不住小脑袋,使得暗夜精灵般的玉容,低的快碰到胸口了。
姑娘心里乱极了,目前她能接受的也就是仅此而已,“若是这坏人得寸进尺,我是决计不许的,一定要推开他……”姑娘心里暗暗誓,“可我怎么连手指都动不了了……难道是中毒了吗?”
然而让她暗暗松口气又有些微微失望的是,秦雷仿佛一块木头一样,就那样按住姑娘的手,没有再动一动。
“这人,就不知道握住吗?怎么还按着呢?”姑娘不由给了秦雷个美美的白眼。
就在她以为秦雷睡着了时,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云裳,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头没脑的问题让云裳一愣,她以为秦雷会问自己诸如,‘你觉得我怎么样?’‘你喜欢我吗?’之类更合时宜的问题呢。
“家父人很好,也很疼我……”虽然不知秦雷何出此言,姑娘还是轻声回答道。她从没告诉过秦雷自己的身世,但也没刻意隐瞒过。想必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姑娘心道。
秦雷终于将云裳的小手从肩上拿下,轻轻攥在手里,用心的感受那份细腻。姑娘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心中羞涩,便听秦雷继续道:“你想他么?”
一句话勾起姑娘的儿女愁肠,颤声道:“想。”
“那回去看看吧……”秦雷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乔云裳心中一紧,微一用力,抽回手,失望道:“王爷又要赶我走?”
秦雷有些留恋的收回手,点点头,淡淡道:“我们已经将破虏军甩在后面,所以没什么危险了。但孤不打算去唐州了,孤要回荆州。所以你没必要跟着了,回去看看家里人吧。”
言辞并不尖锐,但那疏离的语气更伤人心。云裳涩声重复问道:“你真要赶我走吗?”
秦雷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任自己与黑暗融为一体,冰冷的像一尊雕塑一样。
既然如此,方才为何又对我那样温柔
如坠梦里的感觉,喃喃道:“明日一早我就走……”
秦雷还是没有说话。
竟然都不再看我一眼了,云裳心中无限凄婉,声音却淡淡的:“王爷保重,民女告退了。”说完福了一福,便要优雅的转身离去。
“等一下……”那可恶的人终于说话了,云裳身体微微颤抖,却还是依言停了下来。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恶趣味的玩笑啊。
“有封信,是给你……爹的,帮我捎过去吧。”说着,一个薄薄的信封出现在姑娘面前。
“没有别的事了吗?”姑娘接过那封冰凉的书信,最后问一句道。
即使是黑暗中,她也清晰的看到,秦雷那只方才还温柔无限的手,无情地挥了下。
良久良久。秦雷才回过头来。身后已经空空如也,伊人早已芳踪……
秦雷这才轻叹一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地声音道:“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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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行军的队伍中,果然没了乔云裳的身影。石敢轻声问道:“乔小姐真的走了?”秦雷点点头。
石敢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干巴巴道:“相信乔小姐早晚会明白王爷好意的。”
秦雷淡淡笑道:“还是等着危机过了再说吧。”说着面色严肃的问道:“还没有现任何蛛丝马迹吗?”
石敢摇摇头,轻声道:“咱们的侦察范围已经到了四十里极限,还是没有任何异常。王爷。是不是咱们有些草木皆兵了?”
秦雷抚摸下乌云油滑地鬃毛,也压低声音道:“盛名之下无虚士,若是血杀连咱们这么多人都找不到。还算什么狗屁天下第一。”
石敢默然。血杀伴随着李家崛起,几十年来出动近百次,从无一次失手。为李家剪除了一个又一个难缠的对手,是无数敌人的鲜血,成就了它地赫赫凶名。这种名声在六年前地‘禁军争夺战’中达到了顶点。
当时与李家并称的皇甫家,被它从家主到门人,刺杀了五十余口。尤其是上任家主皇甫旦的遇刺。直接导致了这个家族地崩溃。而后的两个月,这头凶兽更是疯狂地刺杀了两百多皇甫家死忠军官。一时间人人噤若寒蝉,再也没有人敢不知死活的撩拨李浑的虎须。
直到秦雷出现,这位年青的殿下以异常强硬地态度,在陶朱街为属下报仇,枭了一百天策弓兵,又在金殿之上戟射天策将军李清,彻底把老李家的厚面皮捅破,最后悍然拒绝李四亥带来地随后一丝和解希望,双方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若是任由秦雷继续耀武扬威,李家的颜面何存、威信何存?时间长了,人心会散的。所以李家这次的狙杀定然毫无保留,力求万无一失的。
因而秦雷相信血杀一定会来,且以一种难以防御的姿态攻来,让他无法招架。秦雷之所以壮士断腕也要尽快甩脱破虏军的纠缠,便是要全心全意对付自己来此之后的最大威胁。
就这样又行了三天,已经进入江北地界,渐渐的不再是一马平川,也能看见远处的山脉连连了。却仍然没有现任何蛛丝马迹,可以证明血杀就窥伺在左右。但秦雷仍不敢有丝毫懈怠,虽然不敢与队伍明说,但是严令他们外松内紧,加大斥候的力度,力求在敌人行动之前能有所察觉。
他知道血杀是刺客,不是正规军队,他们一定会选择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动手,而江北随处可见的山林,无疑为血杀提供了最好的隐蔽。
这样日夜保持高度警惕,让秦雷也变得有些神经质起来,即使是正午太阳最毒的时候,他也不脱下身上的软甲和锁子甲……于是就起了痱子,那种无法搔痒的憋屈感,让他更加烦躁起来,一时竟恨不得血杀立时冲出来,大伙厮杀一场,来的痛快。
于是秦雷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大,动不动就破口大骂,还会找些由头殴打士兵出气,经常把士卒打得活活晕死过去。卫士们本来就被血杀的凶名吓得魂不守舍了,又被他一折磨,竟出现了逃兵,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最终瘟疫一般蔓延起来,三天过后,卫队居然还剩不到七成。
秦雷自然暴跳如雷,又不敢回头去拿那些逃兵,剩下的老实人就遭了殃,乱打一顿出气之后。稍稍解气后,他又恶狠狠的命令,只要有一个外逃的,他所在的小队就要全部砍头。
石敢想要劝谏,却被秦雷劈头盖脸骂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满地爬。反正还有一天多的路程就到咱们自己的地盘了,老子还怕你们跑吗?最好连你也跑了!”
石敢叹口气,无奈的下去安抚士卒了。
这日又到了宿营时分,秦雷命令队伍找个土坡扎营,见所有人都懒洋洋的爱动不动,气
大骂一顿,现却没什么起色。一气之下。撂下句后要你们好看!’。便回到帐篷睡觉去了。
军士们也没有心情安营了,草草的吃过晚饭,便惴惴不安地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这下怎么办?等回去了,王爷会不会杀了我们啊?”“操!他想杀就杀?当老子是呆鹅呀。”“就是,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可你要是走了,我们不就被砍头了吗?”“笨蛋,大伙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吗!”“那咱们去哪?”“去荆山落草!趁着兵荒马乱还没结束,正好抢个山头快活去!”“同去同去……”
最后,去荆山落草。成了很多人共同地心愿。
天一黑下来。就有不少人蹑手蹑脚的离了营地,既然要去落草,自然要有些战力。所以临走时,这些人还不忘穿好盔甲,带上刀剑,拉着战马。看来是要去荆山大干一场。
很多人本不想走,但见到同伴走了。自己留下也要代人受过,只好不情不愿的跟上。这样一来,走的人就更多了。
具体走了多少,黑灯瞎火的也看不真切,但起码少了三五百人。再加上逃走的,营地里剩下的应该不足了千人了,而且人数还在不停减少。
这让暗中窥伺地探子领笑抽了肠子,吩咐手下继续小心监视,便悄悄离开了。
在黑暗中潜行片刻,他便大步奔跑起来,跑出老远才停下,打个唿哨,不一会,就有一匹骏马从远处跑了过来。不待骏马停稳,探子领就翻身上马,疾驰向北而去。
行了小半个时辰,便来到一片望不到边的密林旁,咕咕咕咕地叫几声,里面也传出唧唧唧唧的声音,他这才下马入林。在林间奔行片刻,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来到了一片林间空地中。饶是斥候领功力不弱,也累得气喘吁吁。
稍微平复一下气息,这才单膝跪下,朝黑暗中恭声道:“目标地恐惧已经到了顶点,完全地方寸尽失。”说完把自己所见一一道来。
等他说完,一棵大树上传来一阵桀桀的怪笑:“老头子,想不到销声匿迹五六年,咱们的威名还是能吓得那些娃娃屁滚尿流啊。”
一个金属挂擦般地声音从另一棵树上传来:“血杀的威名岂是时间可以消磨的。”然后朝地上跪着的探子领问道:“你确定这不是陷阱?”
那老婆子也怪声道:“就是,说不定那小子耍诈作笼子,诳我们去自投罗网呢。”
老家伙就是不中用了,嘴硬胆子小。跪在地上的刺客领心中腹诽,嘴上却恭敬道:“钉子传来消息,确实是内乱,不是在演戏。”
“那就好,那就好。”两个老家伙放下心来,又怪声怪气地自我吹嘘一阵,这才尖声道:“出!”
随着这声令下,连绵的树冠一阵骚动,转眼间垂下许许多多绳索,紧接着便有无数黑衣人,顺着绳子滑到地上。
今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时分。
这些黑衣人大概有五百之数,身上仅着皮甲,背上地兵刃也五花八门,各式各样。他们也不骑马,就靠着迈开大步流星赶月般的奔跑,度却是极快,丝毫不落在骑马带路的探子领身后。
也就是半个时辰,探子领一拽马缰,翻身下马,对身边一个全身都裹着黑布的老头子恭声道:“目标就在三里之外!”
老头子桀然一笑,尖声道:“孩儿们,打起精神来,等宰了那小子,也让你们尝尝龙子龙孙的肉,是不是更好吃!”
他的话引来一片怪笑,黑衣人们加紧脚步,朝远处点点星火处扑去。到了一里外,黑衣人们便潜伏下来,那个密谍领先猫腰潜行进去探听消息。
他的手下正在草窝子里拍蚊子。见他过来,忙摆出一副全神观察的样子。
没时间训斥偷懒的手下,探子领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
“一切正常,又走了几拨,营里差不多就剩七八百人了。”
“目标呢?”
“一直在营帐里,没有出来。”
听完手下的报告,探子领这才向后面出了可以进攻的暗号。
五百黑衣人便像狩猎的黑豹一样,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敌营……
第一九二章 面粉
杀,成立时间不详,成员人数不详,总部地点不详,详。这就是秦雷关于自己生死大敌的全部信息。除了知道他们乃是太尉府的爪牙,战力卓,手段残忍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见过他们而又侥幸不死的人,都对这个鬼魅的组织讳莫如深。也许只有真正见识过他们的手段,才会明白被这些人盯上,是一件比死更恐怖的事情。
当完成对土坡的围拢,血杀刺客们倏然提,虚影一般掠到最外层的警戒哨。看来士气的低迷,严重影响了秦雷卫队的积极性,哨位上只有两三个无精打采的士兵,在小声抱怨着什么。
一个兵士仿佛听到些什么动静,心不在焉的抬起头,正看见两个与夜同色的不之客,向面对自己的两个同伴扑了过去,他刚想张嘴呼喊,就感觉背后一阵风声,自己的喉咙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卫士惊恐的看到对面同伴被身后的黑衣人割断了喉咙,甚至忘了捂住自己喷血的喉管,直到身子软软的趴下,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迅解决掉外围的零星岗哨,下一刻,血杀刺客们便冲进了目标所在的营区。几日来越演越烈的集体开小差,让偌大的营地空荡了很多,冷清了很多。也让刺客们少了很多麻烦。
他们从营地的四面八方一起冲进来,目标只有一个——中间的营帐。按照以往的经验,行刺在营中地将领,是难度最高地买卖。因为军队森严的壁垒、严密的组织。甚至是同样悍不畏死的兵士。让他们难于直捣黄龙,即使是勉强能成功,也会损失惨重。
若非如此,六年前他们也不会损失殆尽,到现在还无法恢复元气。这甚至是很多血杀刺客第一次执行这种大型任务。
但几年来刻苦甚至是残酷的训练,无数次小规模的刺杀,已经把这些血杀刺客的技术和心理磨炼到很高地水准。所欠的仅经验而。
只见他们轻快的掠过营帐间地空地,几乎不出任何声响,偶尔碰到巡夜地士兵。也总能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将其格杀,甚至不影响一丝推进度。一路上水银泻地般毫无阻滞的推进,让很多刺客生出一种没来由的优越感。很有小看天下英雄地味道。
几路刺客很快在中央大帐边汇集。望着这个高大结实,密封性又好的豪华帐篷,刺客们心中齐齐呸一声:真会享受!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这时带队的黑袍老头也飘然而至,见属下已经将营地里所有帐篷围上了,就等着主帐得手。便会齐齐破帐而入,将营地中的活物悉数屠戮殆尽。
怪老头望一眼巨大的帐篷。大手一挥,示意属下进攻。刺客们围着帐篷转个***,奇怪地现,这帐篷竟然找不到门,难道是中都最新的风尚吗?真不知道这些士族老爷怎么想地。
怪老头突然脚下听到一阵嘶嘶声,待他低头看时,只见到一条火蛇从远处窜到了近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火蛇便倏地钻进帐篷之中,紧接着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在里面响起,把围了一圈的刺客吓得差点扔掉手中的兵器。
未等他们稳住身形,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阵狂暴绝伦的冲击波从密封的帐篷中爆射出来,厚实的帐篷像纸糊地一般,轻而易举的被扯成了碎片。围着帐篷的血杀刺客,甚至连惨呼都来不及,便湮没在这惊天动地的爆炸中。
紧接着,散落在营地四周的小帐篷,也接二连三的生爆炸,仅仅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就将围拢在帐篷四周的血杀刺客扯的四分五裂。
残肢混着断体,冲上天空。甚至二里之外一队骑兵,也被响彻云霄的爆炸声,震得头晕耳鸣,**素以冷静沉着著称的草原战马,也被惊得直叫.
望着腾空升起的蘑菇状云朵,秦雷轻叹道:“可惜这么多军粮了。”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那些帐篷,都是崭新的。”
石敢额头冒汗道:“王爷,咱们是不是该进攻了?”
秦雷点点头,朗声道:“出!”
军士们望着神奇的隆郡王殿下,虽然他们很多人参与过当时假扮吕洞宾的幕后工作,但此刻都对王爷乃是神仙下凡确信不疑。不是神仙怎么能把那些面粉变成仙雷呢?一定是,没错的。
听到王爷的命令,所有骑兵齐声高喝道:“得令!”,便放下护面,齐齐驱动战马奔驰起来,转眼就越过了秦雷,钱塘春潮一般,扑向一片火光中的小土坡。
再看这些骑兵的人数,大概一千六七百骑。秦雷所有的卫士,除开那两队
虏军的黑甲骑兵外,悉数在此。那有什么溜号开小生。
这一切不过是秦雷小把戏而已,自从有被人暗中窥伺的感觉之后,他便猜测血杀早就缀上自己,只是一直在等合适的机会下手罢了。
只要秦雷防守严密,不露破绽,说不定血杀寻不到机会也就算了。但他们一定会在暗中继续窥伺,一欸秦雷松懈下来,致命一击也就到了。
这种头上时刻悬着一柄要命凶器的感觉着实不好。后制人从来不是秦雷的选择,他要抢先出手,将这柄凶器从头上拽下来,狠狠的折成两段,也好睡个安稳觉。
既然打定主意要折断这柄凶器,就不能等到进了城,回到人群之中。一旦回到城市中,受到各种限制,血杀即使要刺杀秦雷,也只会派出百十人的小队伍。若是陷入这种无休止的刺杀与围剿之中,危险就会一直伴随着他,而且……还很烦呢。小口一口口吃掉。这种无聊解闷的法子是老年人的最爱。对于年青地秦雷,虽然牙好但胃口更好,自然要一口吞掉来得更痛快些。
秦雷行动地第一步,自然是在保存实力的前提下,先甩开血杀的帮凶——破虏军。这就打破了血杀图省事、捡便宜的如意算盘。逼得他们不得不倾巢出动,与自己真刀真枪干一场。
对于血杀这个被太子和太后反复提到的名字,秦雷早就作了功课。虽然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但也能猜出他们定然是一群见不得人,喜欢摸黑偷袭的家伙。这种耗子样地家伙最是欺软怕硬。所以秦雷要示弱。让他们以为又有便宜可沾,这样才会心甘情愿的冲到秦雷为他们准备好的陷阱中。
这就有了前面秦雷故意大骂士卒,逼得他们开小差这一幕。其实这还是血杀对秦雷卫队地了解不足。若他们知道即使是普通卫士,每月可以开到十五两白银地饷银,逢年过节还有花红,老了有终生退役金,残了有终生伤残金。死了有巨额抚恤金。再加上各方面待遇,别说大秦。就是号称天下待遇最高的南楚羽林军也是无法相比的,他们就不会相信这些士卒被秦雷打骂几次便会开小差逃跑了。
更不用说秦雷地感情投资、归属感建设、内聚力生成等一套套的配套方案,不夸张地说,秦雷的队伍虽然战斗力在天下排不上号,但其他方面全是顶瓜瓜的。拱都拱不进来呢,怎会有人开小差呢?
要想把戏演好,不穿帮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自己阵营里有别人埋下地钉子,演得再好都是一场笑话。而秦雷自建军之初,就非常注意队伍的纯洁性,他通过进时严把关,平时勤教育,暗中有监视地三位一体的法子,基本上能辨别出哪些人是怀着别样目地来到自己身边的。
所以在演出前,秦雷先把这些人拘捕了起来,因为平时为人太好,甚至没用刑讯逼供,只是把自己面临的问题提到生死存亡的高度,那些本来就对他深感愧疚的军士们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的使命说了个清楚。
本来只想逮只老母鸡,结果还**来一窝小鸡仔。这些人里除了有李老混蛋派来的,还有文丞相、昭武帝、老二老三老四这些大神小鬼派来的,甚至还有许多秦雷对不上号的势力。
一个小小的反间计之后,秦雷在军中大淫威的表现,便添油加醋的传到了暗中窥伺的血杀探子耳中,让血杀领错误的判断了形势,终于在今夜,伸出了一直紧缩的脑袋。
到了宿营地后,秦雷便指挥兵士们搭起一顶顶帐篷,然后在每个帐篷中间支上一个三脚架,上面搁上一袋开了口的面粉。然后在下面的支架腿上,绑上一小袋土炸药,把引信顺着地面拖出来。
最后再往每个帐篷里倒上十几袋面粉,让里面充满了粉尘,这才把帐篷密封起来。做完这一切,秦雷他们便借着大面积开小差的名头,将队伍偷偷转移出去,只留下十几个甘愿牺牲的队员,在营地里高声说话,随意走动,麻痹暗中观察的敌人。
等到血杀刺客冲进营地,包围帐篷的那一刻,隐藏在暗处的卫士,便点燃了引信,引爆了三脚架下的‘小小炸药包’,这次爆炸产生的破坏力非常有限,不足以将帐篷掀开,但足够把已经渐渐落定的粉尘重新激起。再加上三脚架倾覆,把上面的面粉凌空喷洒出来,帐篷里的粉尘密度瞬间达到爆炸所需的浓度,在方才小爆炸引起的火苗的作用下,这个巨大的粉尘炸弹便瞬间爆开了,威力足以将附近所有活物统统掀翻撕碎……
当黑甲骑兵们高冲锋到土坡下时,上面的爆炸已经停止,但冲天的热浪仍在肆虐。在山下都能感到裸露在外的皮肤灼伤般的痛。
勇敢的骑兵们毫不在乎扑面的热浪,一手举着连弩,一手攥着唐刀,用最坚决的姿态、最暴烈的度,冲进了燃烧中的营地。营地里一片狼藉,破碎的帐篷、破碎的皮甲、破碎的*随处可见。但见识过襄阳湖地狱地黑甲骑兵们,对这种程度地恐怖毫无所觉。他们四处搜寻着幸存的敌人,无论是死是活。只要是躺在地上的人形物体。便会遭到至少五六支弩箭的伺候。
营地并不大,很快便犁过一遍,十几对骑兵在营地的尽头汇合。等各队将见到敌人尸体的数量报上来,带队的石勇惊叫道:“还有一半敌人……”
就在石猛惊叫地同时,坡下观战的秦雷,遭到了疯狂地攻击。他并不了解血杀刺客的习惯,他们从不把力量全部暴露出来。至少会隐藏一半在黑暗中。若是露在外面地部分遇到麻烦,黑暗中地另一半,便会悄无声息的出手。敌人猝不及防间十有*会中招。从而起到奇效。
所以血杀每次行动都有两个领,一明一暗。这次直接被爆炸摧成灰的那个黑袍老便是明处地领,而他的老伴则带着另外二百五六十人在外围暗中照应。所以那次大爆炸只把老太婆这一队人冲了个跟头。吐了点血,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亲眼目睹了自家老头横死的清醒,老太婆岂能不疯狂?但她却没有昏头,强行压制队伍又等了一刻钟,再把冲锋的先头部队让过。这才凄厉地哀号一声,带着属下朝停在坡下的秦雷中军冲去。
听到夜枭般瘆人地声音。正在往坡上观望的秦雷不禁打了个寒噤,待寻声望去时,敌人已经冲到五十步以内。卫士们不慌不忙将原本指向坡上的弩箭调过头来,朝着冲过来的黑衣人就是一阵箭雨。看起来对面只有二三百人的样子,还全是步兵,而秦雷身边足足有五百武装到牙齿的黑衣卫呢,所以没什么好惊慌的。
出乎卫士们意料的是,这些人的格斗经验竟然丰富到了极点,见到卫士们调转弩弓时,他们便猫下了身子,在卫士们扣动扳机前,齐刷刷的一个向前的侧滚,恰到好处的避开了呼啸而来的弩箭。
这些人并不急着起身,而是在地上继续向前翻滚起来,度竟然毫不逊色,将卫士们接连射来的箭雨,悉数甩在后面。上百人五轮齐射下来,居然只命中十几个敌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卫士们不由心中大骇,但平日里严苛的训练在此时起了作用,见到弩弓不利,他们便条件反射般的将弩弓挂在马鞍上,同时取下也挂在马鞍上的短兵器。
一百多骑高高举起手中的唐刀,迎着敌人冲了上去。在他们起冲锋的位置,又站好了一百余骑,预备着下一波攻击。
双方距离很近,转眼便碰到了一起,在还有半个马身的距离时,黑衣卫们手中的唐刀便整齐划一的劈下,带着呼啸风声,狠狠地砍向地上刚站起来的敌人的右肩。这是秦雷骑兵的标准战术动作,只要劈上了,无论轻重,敌人的右手都会失去战斗力,而右手,通常是用来握武器的。
即使是秦雷,也要为自己最得意的手下们喝声彩,这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一下,无论力道还是角度,拿捏得都是恰到好处,让人无从防御,没有上万次反复联系,是决计劈不出这大巧不工的一下的。
但让他意外的事情生了,地上的敌人没有一个躲闪的,反而纷纷扬起兵器,点在雪亮刀光的七寸处,或引或卸,就将这刚猛绝伦的一打,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马上的黑衣卫们,一刀劈在了空处,被那强劲的力道拽的一歪,小半边身子便露出了空当。一击得手的敌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手中的刀枪勾刺趁势上撩,或是刺在、或是点在、或是割在卫士们的腋窝下——那里是他们身上为数不多没有盔甲仿佛的地方……
第一九三章 乌云抽风
杀刺客们的兵刃电光火石般的上撩,反应机敏的黑衣纷撒手弃刀,身子猛地向侧后折去,用出铁板桥功夫,这才堪堪避过了毒蛇般的一剑。
但依然有三四十人被兵刃划到或割到。为了不影响活动,骑兵铠的腋下都没有金属护片,乃是用生蚕丝混着乌金线编成的软甲防护。刺客的兵刃划上或割上去,只让卫士们感觉一阵生疼,并没有穿透软甲的防护,伤到他们的皮肤。只有十几个被用利刃刺到的,才被刺透软甲,给身体留下个不大不小的伤口,但伤口都不深,甚至不影响活动。
黑衣卫们侧翻到马背另一侧,顺手取下挂在马鞍上的备用刀具,小腹一用力,便要起身重新进攻。这时异变突生,那十几个被刺破软甲、留下伤口的卫士刚起身便又直挺挺的摔下马来,在地上抽搐起来。
“兵刃上有毒!”秦雷失声道,旋即定下心神,沉声吩咐道:“一队脱离,二队换长枪突刺,三队准备救人。”
石敢听了,把挂在颈上的竹哨含在嘴里,急促的吹了一声!
尖锐而短促的哨音,瞬间传到正在与敌人厮杀的黑衣卫耳中,眨眼功夫,又有十几个卫士被刺于马下,都是被蹭破点皮,转眼中毒落马。听到哨音,不管是后面压阵、还是前方杀敌的,所有黑衣卫齐齐暴喝一声,声音不比方才的爆炸声低多少。
饶是血杀刺客神经坚韧,可架不住刚见识过一场亘古未有的大爆炸,那九天神雷般的威力,让这些凶顽的刺客,也恐惧到了骨子里。此刻一听到暴喝声,便不由自主的手下一缓,险些握不住兵刃。
若是趁着这个间隙进攻,也许会收到奇效。但‘服从命令乃是第一天职’这句训示,已经溶入卫士们的血液中。他们只是趁势荡开对手兵刃,便策马冲出了战阵。并没有得寸进尺的攻一下。看的后面观战的石敢大呼可惜。
秦雷却不觉得可惜,他始终认为纪律性是一支军队战力地前提保证,这些卫士令行禁止,就比什么都强。
第二队黑衣卫平举着丈六铁槊冲了出去,虽然距离很短,但对付步兵足矣。眨眼间,锋利的枪头便扎向前排的的血杀刺客胸前,但那些刺客前所未见的强悍。间不容的一个前滚,便让过铁槊,手中的兵刃却毒蛇般的咬在战马毫无防护地小腿上。
吃痛的战马纷纷抬起前蹄,狠狠的跺向地上的坏东西。血杀刺客们没有料到这些战马受伤后不惊反怒。猝不及防间便有几人中招,被踩得肠穿肚烂,眼看不活了。
绝大多数刺客还是条件反射般地横滚出去,险之又险地避开踏下的马蹄。
但疾刺下来铁槊就再也无法避过了。黑衣卫岂是吃素的。见他们扑到马下,便将铁槊收回,重新向身前三尺处刺出。铁槊落下的同时,血杀刺客也正好滚了过来。
铁槊噗噗地**刺客仅着皮甲地身体中。几个回合以来。黑衣卫第一次实打实地给了刺客们一记。几十个血杀刺客同时中招,被铁槊钉在了地上,眨眼间。场上形势好似完成了逆转……
但秦雷却紧张的攥住了手中的缰绳。双目圆睁着望向地上被踩踏的肠穿肚烂地那几人。他们居然又鬼魅般的起身。将手中兵刃砍到黑衣卫的脚面上,那里只有皮靴覆盖……见兵刃割破皮靴。刺进对手皮肤时,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晃晃荡荡倒下,死透了。
秦雷感到身体一阵冰凉,他想到了毒蛇,那种东西地头被剁离了身体之后,还有可能暴起咬人。但这是人啊?这些人地身体是什么做得?难道没有痛感吗?
想到这,他大声疾呼道:“小心地上的人!”来不及了,被钉在地上地血杀刺客果然没有死,他们喉咙出嗬嗬的响声,双手紧紧攥住槊柄,马上的黑衣卫想要旋转挣脱,却现铁槊纹丝不动。
这时后排插上的血杀刺客们突然扬手打出一支支袖里剑,准确无比的命中马上的黑衣卫,但效果大出血杀刺客的预料。只见那些射到黑衣卫胸前、四肢的袖箭,都被坚硬的铠甲弹开。即使是射到面门的,也被那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护面挡了一挡,仅仅在护面上留下一个小陷窝,把人击昏过去,并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
血杀刺客们反应极其迅,见一击未果,便不再纠缠。怪叫一声,揉身前窜,兔起鹘落间,已经落在一丈之外,把那队黑衣卫甩在身后。
黑衣卫们赶紧松开手中的铁槊,去取挂在马鞍上的佩刀,却已经来不及了,后排的血杀刺客们仿佛
般越过他们,转眼间,便悉数冲了过去,向秦雷所在去。
见此情景,秦雷大喝一声:“破浪阵!”
随着石敢三声尖锐的哨响,又有一队黑衣卫迎着刺客冲了上去,而被刺客甩在后面的两队黑衣卫也掉转过马头,疯狂地反扑回来。三条黑色的铁线,眼看就将二百血杀刺客围拢在中间。
秦雷望了望火光中的山包之上,那里还正在进行清剿,一时间没有现山下的异动。不知道山上什么情况,再加上鞭长莫及,秦雷也就阻止了石敢出求援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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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多黑衣卫一手攥刀,单手举起弩弓,朝被围在中央的血杀刺客一阵劈头盖脑的激射,箭雨太过密集,即使这些刺客功夫高,也不能悉数躲过,中箭的不在少数,只是这些人着实强悍,只要没射到要害的,便会起身带箭继续冲锋,状若疯虎一般,与迎面上来的黑衣卫战在一处。
后面扑过来的两队黑衣卫没有悉数上前围剿血杀刺客,而是分出一半从侧翼脱离战场,在秦雷的本阵后面十几丈处列队,又形成一道军阵。一欸他们列队完成,本阵中便分出一队百骑,簇拥着秦雷向后驶去,与他们汇合。剩下的百骑见秦雷他们已经安全达阵。便也小碎步退出十丈后转身,旋即又冲锋起来。
而此时,那二百刺客在付出十几条人命后,才刚刚冲破黑衣卫的拦截,却现目标又身处十几丈之外了。此时才显出那些刺客的不凡,他们没有丝毫动摇,反而以更坚决的姿态冲向迎面而来的又一队黑衣卫。
望着场中地形势,秦雷眉头微蹙。四波冲击却只留下了六七十刺客的性命,这些血杀的战力忒离谱了点吧。
绞杀与突破仍在继续,鲜血抛洒在夜空中,生命在搏杀中消失。血杀的武力惊人,看似人人都有不凡的武功,且配合娴熟,悍不畏死。黑衣卫仗着装备精良。护具齐全,同样的配合不弱,同样的英勇顽强,又加上人数众多。才勉强敌住。
饶是如此,秦雷的本阵也已经退了好几次,终于把他地火气激了起来。揪着乌云的鬃毛怒喝道:“再退就成缩头乌龟了。冲上去!孤王不会再退一步了”
乌云感受到王爷的怒火。黑衣卫们顿时红了眼,除了贴身保护秦雷的一队外。全部扑了上去,将又一次迫近地血杀刺客团团围住,不给他们再次冲出的机会。
望着渐渐稳住的局势,秦雷面色稍霁,放开乌云的鬃毛,刚要说话,一阵刻骨铭心地战栗感在心头出现,瞬间遍布全身,仿佛时光倒流,他的身体也重现了当时的反应,神奇的横移了一寸,让过了心脏部位。
几乎没有什么破风声,一道乌光从远处转瞬既至,电光火石般地射入秦雷背后,狠狠的把他撞在乌云强壮的脖子上,乌云痛嘶一声,差点马失前蹄,翻摔出去。
石敢等人目眦欲裂,这是第三次了,王爷背上第三次中箭了!赶紧里外三层地把秦雷围在中间,大声朝伏在马背上地秦雷疾呼道:“王爷,王爷!”
那支眼熟无比地雕翎破甲箭,正兀自在秦雷背上嗡嗡的颤抖,看地石敢胆颤心惊,他知道王爷的盔甲是特制的,而且因为背部两次中箭,所以特地加厚背甲,应该不至于有事。但见到那九天霹雳般的一箭,他还是感到无限恐惧。
直到秦雷垂在马背上的手轻轻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石敢才松了口气。知道是一回事,但亲眼见到却又是另一回事。不敢轻举妄动,卫士们将王爷团团护在中间,警惕的四处张望,唯恐下一支箭又从黑暗中射出,真的伤到王爷。
其实已经伤到了,一年多的时间,秦雷统共挨过三箭,逐鹿河边、
古城府外,和身上这一箭。要让秦雷这个受害亲自评价这三箭的话,他一定说,逐鹿河边的一箭很难躲避,古城府外那一箭不用躲避,而这最后一箭避无可避。太快了,又加上特制的穿甲箭头,威力比逐鹿河边大了何止一倍以上。
这一箭穿透了他将近一寸厚的背甲,被中层的锁子甲挡住,又抵消了许多力道,但还是凶狠地撞到他昔日的创口之上,虽然没有刺进身体中去,可那沛然难御的冲击力,还是让他短暂的晕了过去。
好在即使是养尊处优,他也没有放松对身体的锤炼,所以听到属下焦急的呼唤,他又悠悠转醒,下意识的摆摆手,确认下自己还活着,然感到胸口一阵烦躁,喉咙一甜,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这
乌云身上大口的喘着气。
过了好一会,意识才重回大脑,听到耳边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秦雷费劲的寻声望去,便见到自己的贴身卫士正与十几个黑衣人站在一起。定了定神,秦雷才现,这些人是从侧后方杀过来,而原本在那里防守的黑衣卫,已经被秦雷派上了前方战场。
这些人明显要比前方的血杀刺客技高一筹,风格也迥然不同,血杀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暴戾之气,这二十个刺客却阴柔无比,仿佛一股阴风般掠进军阵。急行进间,手中的兵器却不紧不慢的挥舞着。他们的行进轨迹异常诡异,看起来别扭异常,黑衣卫们却很难将他们拦住,反而会折损在那看似不经意舞动的兵器下面。
世上没有比刺客更隐忍的了,刺客中没有比血杀更能沉得住气的了。直到此时,这伙刺客才亮出最后的杀招。二十个最强的高手,眼看着一半同伙被炸成齑粉。另一半深陷苦战,都没有现出身形。终于在八成黑衣卫上阵,秦雷中箭,队形一片混乱时,才猝然出手。
突兀杀出地这队刺客,游鱼一般穿行于黑衣卫之中,他们伤人并不多,却总能找到防线的空隙。水银泻地般的突进,转眼间便到了秦雷身前一丈处!
秦雷强撑着直起身子,抽出腰间宝剑,冷冷的盯着越来越近的刺客。尽管每次呼吸都会牵动肺部一阵阵的剧痛。但他的双手依然稳定无比。
他的卫士们绝不赞同他决一死战地决心,石敢一牵乌云的马缰,把马头掉转个方向,想要把秦雷先送到安全的地方。就在这时。一截断刃从战阵中飞出,正好扎在乌云的大**上,把它痛地撒腿朝着远离战场的方向奔了出去。
见王爷的战马受惊,黑衣卫们赶紧疯狂地追了上去。但乌云乃是西域进贡的绝世神骏,不是他们**地草原战马可比。没多一会便已将卫士们远远地甩在后面。
这乌云原本又有个神经的毛病,后来被秦雷用野蛮手段硬生生的压制下去。却是治标不治本。野性便一直在积郁马胸中。今日被伤到了尊臀,剧痛之下。半年来的辛酸委屈一下子泄出来,撒开四蹄不要命地狂奔,再也不听背上秦雷咋呼。
秦雷身上还带着伤呢,哪经得起它这么折腾,紧紧的挽着缰绳,连哄带咋呼都没有一点作用,跑出不知道多远,终于忍不住爆了,大喝一声道:“老子宰了你个四蹄畜生!!”说着便高举起手中宝剑,就要削了乌云的大头。
这畜生仿佛倒也通灵,眼看着就跑地越来越慢,秦雷倒转剑柄,狠狠一敲马头,喝骂道:“贱货!”没想到一击之下,乌云竟不走了,站在那里喝醉一般晃晃悠悠。秦雷这才知道情况不对,赶紧翻身下马,紧接着,乌云那硕大地身子便轰然倒地,不知死活。
秦雷往乌云**上看去,现它左边**蛋上扎着一截断刃,看起来是中了上面地毒了。来不及理会这倒霉的小混蛋,秦雷就地匍匐卧倒,又一支雕翎箭便擦着他地头皮射过来。比前一箭,这一箭在度上差了好多,秦雷凭着野兽般的直觉,不算太困难的躲了过去。
就在秦雷暗自纳闷,两箭的威力为何有云泥之别时。一股猛烈的风声夹杂着森然的杀意,朝秦雷刮来。来不及抬头,秦雷的右臂猛地向上一抬,手中那柄削金断玉的宝剑便鬼魅般的上撩,正好撞在直劈下来的长剑上。
嘡啷一声,那柄下劈的长剑便被秦雷的宝剑砍断。倒是把持剑的人惊了一下。借着这个空当,秦雷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只见对面站着一个褐衣老,正把一柄断剑朝自己胸口抛了过来。
断剑正中胸口,溅起一片火星,把秦雷打了个趔趄,险些再次摔倒。老头阴阴一笑,飞身而起,右脚便实靠靠的踹在秦雷胸口,秦雷还没稳住身形,便挨了这一脚,一下子有些懵了。
这还不算完,老头的右脚刚一点地,左脚便灵蛇吐芯般的又踹在秦雷胸口,直接把秦雷蹬飞出去……
这时,石敢他们十几骑,才刚刚出现在十几丈外……
第一九四章 不止是拥抱
雷在地上翻腾几个滚,把背上插的长箭也别断了,疼一团,却也清醒过来。见老头又扑了过来,秦雷一抬手,便将袖子里的暗弩射了出去,虽然没有伤到老头,却把他的来势阻了一阻。
秦雷得理不让人,拖着手中宝剑揉身上前,斜斜的一剑上撩,让褐衣老不得不跳步退开。秦雷又一剑平削,却被老双手夹住剑脊,劈腿鞭了过来,秦雷只得撒手撤剑,这才知道自己与老头实力相差悬殊。
既然如此,秦雷不再恋战,又是两道袖箭把老逼退,转身就跑,谁成想老头一个扫堂腿,就把他重重扫倒在地,摔了个狗吃草。秦雷身板倒是结实,就地十八滚,滚出两丈多远,躲开了老头飞射过来的宝剑。
狼狈不堪间,秦雷也明白了,这老头分明是想先揍自己一顿出出气,再开刀问斩。只是无暇去想,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老头子。
这时候石敢他们终于赶到了,老头知道秦雷虽然武功不如自己,但打斗经验丰富,一时也无法拿他怎样。只好先放弃秦雷,异常难听的嘶吼一声,捡起地上的宝剑,迎上冲过来的石敢等人。
老头站在秦雷与石敢他们十几个中间,那把削金断玉的宝剑微微下指,看起来竟要只身阻住双方汇合。
秦雷翻身起来,取下腰间的手弩,刚要捡个便宜,一支长箭又呼啸着射过来,他只好再狼狈的翻倒躲开。这片刻工夫摔的跤,居然比到这一年摔的还要多。
来不及考虑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秦雷恼火的望着一个扔掉长弓,乳燕投林般飞扑过来的娇俏女子。
那女子身材娇小、皮肤白皙,即使是黑夜也能看清她眉目如画的娇颜,若不是这女子手中持着一对峨嵋刺,秦雷还很难提起杀心呢。
看来老是要让这个女子解决自己,有了这丝了然。秦雷不由心中恼火,老子打不过个老头,还干不过个小娘皮吗?太小瞧老子了。
秦雷抽出插在靴子中的短剑,怪叫一声,揉身上前,短剑直楞楞的刺向那眉眼带笑的黑衣女子。黑衣女子见短剑刺来,也不慌张,巧笑嫣然地递出右手的峨嵋刺。一点一引,便把秦雷的剑锋引偏。
未等秦雷变招,黑衣女子左手的峨嵋刺已经斜斜点在他的曲池**,即使隔着三层甲。他仍感到右臂一阵麻木,右手不由自主的松开,短剑便往地下掉去。一招得手,女子娇媚一笑。右手的峨嵋刺又不紧不慢的朝秦雷咽喉刺去。
秦雷只好把左手紧握成拳,朝女子高耸地胸部轰去。黑衣女子面皮一红,轻啐一声,却是有些恼了。这时。秦雷的短剑正好落到女子膝盖位置,她狡黠一笑,轻巧的抬起右脚。脚上竟穿了一双绣花鞋。
那只穿了绣花鞋的小脚在剑脊上一点。向下地剑刃就倒转过来。不见那脚什么动作。短剑便倏地秦雷面门射去。秦雷看着飞射过来的利刃,却不想再懒驴打滚。若是被个小娘皮打得满地爬。他却要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仗着盔坚甲固,秦雷抬臂硬接了这一下,好在短剑虽锋利却没什么力道,只出噌地一声,便被弹了出去。秦雷心中大怒,原来这女子有意戏耍,存心想看自己笑话来着。若不是自己一时觉得面皮吃紧,岂不真的遂了她的心愿。想到这里,秦雷怒喝道:“兀那刺客,士可杀不可辱,你为何羞辱与孤。”说话间,左臂一振,一拳攻向女子面门。女子左手峨嵋刺一挑,右手那刺又戳向秦雷面门,娇笑道:“原来王爷还知道这句话呀……”说着面色转冷,手上地动作也狠厉起来。“那王爷为何在玉带河边那般羞辱我家公子?”
原来是公良羽那兔爷的手下,秦雷心道。刚想说几句场面话,却现女子的攻势凌厉起来,顿时招架不住了。这才知道,方才人家在耍着自己玩呢。
女子的动作快了数倍,左右开弓,刷刷刷三下,攻向秦雷和小腹。在度上,秦雷本来就逊于娇小轻灵地黑衣女子,且身上又穿着好几十斤的三层甲,举止自然笨重。这也是方才被褐衣老头子蹂躏的重要原因。可这盔甲却不是想脱就能脱掉地,秦雷也只有在享受着它给与地卓防御力地同时,忍受着对自己度与敏捷的严重影响。
一个铁板桥,勉强避过刺向面门地一下。却无论如何也避不开另外两下,啪啪两声,胸口小腹接连中招,秦雷骇然现,自己脖子以下再也提不起一丝力量,只能勉强站在地上,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黑衣女子一脸笑意的望着秦雷,仿佛一只大灰狼在看
光洗净的小白羊。
秦雷知道自己着了道,也不再挣扎,一脸严肃的望着黑衣女子,沉声道:“不要逼我出绝招!”
黑衣女子双眼眯成新月一般,咯咯娇笑道:“想不到堂堂南方王,居然是个靠嘴皮子吓唬人的东西。”说着轻移莲步,朝秦雷袅袅走去,娇笑道:“你倒是出啊,再晚些就只能给阎王爷看了。”
秦雷双眼一瞪,正经道:“这可是你让我出的,待会可不许后悔。”
黑衣女子轻蔑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耍花腔就要等来世了!”
秦雷点头道:“听好了!”说着大声呼喊道:“娘子,你再不出来的话,下半辈子就等着守寡吧!”
黑衣女子被他逗得咯咯娇笑:“奴家好怕啊,谁不知道您隆郡王殿下小姑独处、待字闺中。这荒山野地的,也不知道哪里的野女人能被您召了来……”话音未落,背后刮起一阵微风,未及反应,便感到后脖颈一酸,整个人便软软的摔倒在地上。昏迷前的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一个微带怒气的好听女声道:“你废话太多了!”
黑衣女子瘫倒在地上,背后便显现出另一个轻纱蒙面的黑衣女子,她身材窈窕,姿态婀娜。不看脸也知道比地上躺着的女子优质好几个档次,秦雷如是想到。
见秦雷站在那里傻呆呆不说话。蒙面女子一阵气苦,轻轻一跺脚,便要转身离开。便听到身后那坏人哀号道:“我被点了**了,也不知道时间久了会不会残疾啊……”
蒙面女子听了,香肩微颤,也不知是喜还是怒,但还是转过身来,在秦雷身上一阵拍打。出碰碰的声音,姑娘面皮红,小声嘟囓道:“穿的跟个大铁罐似的……”
秦雷感到身上一阵轻松,活动下手脚。感到力量又回到了身体,刚要搭话,却被蒙面女子一把拉到身后,晕头转向地隔着姑娘身体一看。原来那褐衣老见黑衣女子失手被擒,舍弃了石敢他们,又反身朝秦雷几个扑了过来,看来要拼个鱼死网破。
蒙面女子反手摸向秦雷腰间。一摁那吞狮腰带中间的玉石扣,便从上面抽出一柄软剑,在空中一抖。挽个剑花。便迎上褐衣老。
两柄宝剑电光火石般交错两下。黑衣老的长剑胜在锋利无比,而蒙面女子的软剑则胜在绕指成柔。每每两剑交错。女子的软剑便被斩得扭曲起来,却正好毒蛇一般咬向老手臂,让老不得不回剑自救,两人行云流水的对攻几下,一时也分不出胜负。
这时老身后一阵嗖嗖地破空声,乃是石敢几个用弩箭支援起蒙面女子来。老知道事不可为,无奈地嘶吼一声,一个懒驴打滚,躲过弩箭的同时到了地上黑衣女子的身边,伸出干枯地手掌抓住女子的腰带,拎着她往远处飞奔而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中。
石敢他们也不追赶,策马上前,把秦雷和蒙面女子围在中间。等布置好防御,石敢便策马回去土坡,查看战况如何。
黑衣卫们一律脸朝外,一来便与警戒,二来不打扰中间两人说话。
即使隔着面纱,秦雷也能感到姑娘脸上的寒霜。他想道个歉,却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往日的巧舌如簧全都派不上用场,只好在那里杵着,等待云裳先说话。
蒙面姑娘便是云裳,她那日被秦雷气走,确实想回到唐州老家,再也不见那狠心地人。但没走了半日,却又抵不住心头滋生的思念之情。满脑子都是那坏人的坏模样。想到从自己误打误撞上了他的贼船那天起,便一直受这坏人欺负,先是每日里喋喋不休,说些云山雾罩地,还不让自己说话;到了荆州府又让她作洗衣妇,让她那吹弹得破的小手都有些皱了,好多天才复原;好容易拉下脸皮求他换份差事,这坏人居然让自己为他倒夜壶,至于洗脚、搓澡、掏耳朵更是家常便饭。
想自己乃是总督千金,公主般的人物,居然被他粗手丫鬟一般支使,好多次都想把夜壶扣到这坏人头上,掏耳朵时也想把挖耳勺通道这破人的耳朵里,却又莫名其妙地忍下来,日复一日的,居然有些习惯了。乔云裳知道自己的高傲性子,若是旁人敢如此折辱自己,早就一剑刺个对穿了事。可对着秦雷那张坏得淌水地俊脸,她却提不起一丝怒气,每次都是生地闷气……过后好要被他支使地团团转。
姑娘只得归咎于自己上辈子欠他的。
等两人从荆州府出来后,这坏人就更过分了,每日里时不时地说些疯言疯语撩拨自己,偏又藏头露尾,似是而非,让人心中仿佛揣了一百只小鹿一样,整
神不宁,患得患失。每当这时,这人又会作出一副让姑娘以为一切都是自己臆想的,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花痴病犯了。
直到开始逃避太尉府的追杀,姑娘才看出这坏人的几分真感情,虽然他几次三番撵自己走……
“撵自己走?”想到这,云裳突然愣住了,勒住马缰呆呆的在那里出神,昨夜一来警报解除了,二来那坏人的样子着实绝情,让姑娘以为自己自作多情,便负气离去了。
这时想来疑点颇多,秦雷给自己父亲的信算是公文,怎么会让自己个女人家捎带呢?他那么多的手下是干什么吃的?想到就做,是云裳最大的特点,她想下山玩玩。便可以心甘情愿去弥勒教当圣女,她想跟着秦雷休息休息,便可以安之若素的给他当起粗手丫头。
所以当她想看看信上到底写得什么内容时,她便把信皮撕开了,结果现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信皮,上面工工整整写到:云裳亲启。云裳心头顿时五味杂陈,这坏人居然让我去唐州给自己送信,不是想支走我又是什么呢?看来他是要面对什么大麻烦了……
她也不看信的内容。便把那信贴身藏好,掉转马头,回身去找秦雷。但秦雷的行军路线非常诡异,从没接触过兵法地云裳自然无法再行追上。毫无头绪的日夜奔波。却找不见那可恶的人,姑娘自然越来越郁闷,渐渐的,这郁闷又转化成怒火。在芳心中熊熊燃烧。她见到秦雷时的冷若冰霜,一方面是气恼他有了危险却撵自己走,但更多的是因为长时间找不到人而憋出来的愤怒。
要不是无意中现褐衣老一行人,鬼鬼樂樂的在密谋什么。她便远远缀上。今夜她也来不了这里,那样秦雷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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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见自己辛辛苦苦找来,又救了他地小命。可那坏人却一言不。仿佛自己欠她的一样。我是真的欠你的。姑娘心中一片酸楚。
其实秦雷是想说些软话地,却怕属下听到。暗地里笑话自己,想了想便开口道:“谢谢你……”
云裳却不爱听这话,贝齿轻咬下唇道:“谁用你谢。”她不喜欢秦雷跟自己见外。姑娘心道,即使你说句干巴巴的“你来了”,听起来也比这个中听些。
秦雷无法理解这么复杂的女孩家心事,他更习惯面对敌人、面对属下,而不是面对一个和自己有些暧昧的姑娘。听到姑娘非常规地答话,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好在这时石敢回来了,他没有注意到场中的暧昧气氛,恭声道:“启禀王爷,山上的黑甲骑兵下来,帮着黑衣卫一起对敌,现已全部肃清,请王爷回营。”
秦雷转头望向他,朝云裳所在的方向努努嘴,粗声道:“好吧,那就一同回营。”他把‘一同’两字咬得特别清晰。
能担任侍卫长,石敢自然不是个不开眼地。翻身下马,恭恭敬敬的请秦雷两个上去,却被蒙面女子狠狠剜一眼。讨了个没趣的石敢,偷偷瞧了眼正在东张西望,一副跟我没关系样子地秦雷。心中哀叹一声,这才讪讪地让侍卫再空出一匹,请两人分别上马。
云裳也不说话,翻身上了战马,就要往先行一步。刚要催动战马,突然感到战马一晃,便有一阵风声在背后响起。云裳面纱下地双目一阵阴晴不定,最终还是没有动作,任凭一个沉重的身躯落在自己身后。便听到可怜地战马一阵哀鸣,却是被压得差点瘫了。姑娘心中斥道:“肥猪一样的沉!”但面上仍然不言不语。
秦雷反手拍在战马**上,战马向前小跑起来,他又大喝一声:“驾!”战马这才四蹄生风,奔驰起来。
面红心跳的云裳听到秦雷一声怪叫:“哎呀,没处着力的,会被甩下马的。”
姑娘刚想说话,秦雷却无耻之尤的从背后伸出手,揽住她的蛮腰,紧紧地,紧紧地,仿佛要把她融化在怀中一般……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瑞雪,只影向谁去?
第一九五章 黑衣女子之死
裳起初紧张的全身僵硬,只有心儿在怦怦跳地厉害,般难熬。过了好久才渐渐回过神来,这时便感觉身后坏人的灼热呼吸喷在自己颈上,慢慢让自己身子软化下来。
这一软不要紧,却是连一丝力气都没有,只好安静的靠在身后坏人的怀里,这才现坏人的胸怀真的很宽广,像世间最舒服的床一样,让人踏实无比,一靠上去就想沉沉进入梦乡,再也不离开。
静静地享受这难得安心,云裳心中涌荡着柔情蜜意,还恼秦雷吗?不,自从他跃上马来,将自己拥入怀中那一刻起就只剩下甜蜜了……
只是这坏人最爱做的事,便是大煞风景……
“云裳……”闻着姑娘柔顺秀传来的清香,秦雷轻声道。
“嗯?”慵懒的一声。
“连着赶路这么多天,你的头怎么还像刚洗过一样清爽?”这是秦雷想了半天,才想出来的赞美。
云裳俏脸顿时通红,她怎么好说.‘这是因为人家先在小河边洗漱一番,才赶过来的。’呢?
秦雷见她不回答,自言自语道:“云裳,你可真爱干净啊……”
姑娘一阵气苦,若不是为了让你个冤家看,人家何苦来哉呢?
秦雷见姑娘还是不说话,只好转换话题道:“让那两个人跑了,真可惜。”
云裳这才开口道:“那个褐衣老姓柴,练一身绝世功夫,乃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人家也是不敌的……”只是这话,怎么听着都像在分辩。
秦雷心道,云裳心里不痛快了,人家立了这么大功,我怎么还能这样说人家呢?便陪不是道:“不是埋怨云裳,只是有那么支箭老在背后指着自己,睡觉也不安生呢。”
云裳却好像失去了谈话的兴致。淡淡道:“再也不会了。”便住口不语,静静的靠在秦雷怀里。秦雷听她一说,顿时来了兴趣,刚想开口,却被云裳柔腻的手指挡住嘴。
秦雷只好闭上嘴,任云裳小猫一般倚靠在怀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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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被叫做鱼米之乡,自然离不了水。虽然不如南楚河网纵横,却也着实有些大河。横贯山南江北的丰水河便是其中不起眼的一条,丰水河向南二百里后便汇入南运河,原本也是运河的一部分。只是这些年河道淤积,过不得大船,这才渐渐荒废了。
河上静静泊着一艘小船,船舱边倚靠着一位年轻的公子。这公子穿一袭白衫,在漆黑地夜里分外显眼。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若不是微微敲动船舷的手指,会让人以为是一尊塑像坐在那里。
白衣公子那张俊逸出尘的脸上。满是化不开的忧郁,嘴里正在用极轻微的声音哼着歌,那是南楚独有的越歌。语调缠绵悱恻。意境消沉失落。让人猝不忍闻。
突然歌声戛然而止,久坐不动的白衣公子举目望向东方。那里有一个身影在急促掠过来。兔起鹘落间,身影就到了河边,未见怎么力,便如大鹏一般跃起,下一刻,已经稳稳落在距河岸一丈多远的小船上。
原来是那褐衣老,他松手将一直提着地女子扔在船板上,出砰地一声。这一声让白衣公子彻底回过神来,他也不看地上的女子,急切问道:“怎么样?秦雷死了吗?”
褐衣老微微摇头,将脖子上的铜哨抵到喉咙上,出金属挂擦般的声音道:“他地护卫太过厉害,后来乔云裳又去了。”
其实见到褐衣老的样子,白衣公子便猜到没有什么好消息,只是心怀侥幸的问一下罢了。所以听到前半句,他除了表情更阴郁,倒没有什么别的变化,但后来听到‘乔云裳’这三个字,他却歇斯底里起来:“那个贱人,怎么什么都要插一杠子?为什么对我就不加辞色,却成了那混蛋地一条狗,莫非她与秦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这倒让他猜对了。
泄一阵子,公良羽才渐渐安静下来,这才注意到地上的女子,冷声问道:“她怎么了?”
“废了。”老嘶声道。
“哦?”公良羽打量着地上只是睡着了一般的黑衣女子,奇怪道:“看着不像啊?”
“乔云裳用你师傅地‘千金正骨手’,将她的第六节颈椎错了下来。等现时,已经晚了。”老语调依旧平缓,纯粹的叙事,没有任何感情在里面。
要说这女子也是作死,本来那弓箭乃是褐衣老之物,在老射出石破天惊地那一箭之后,黑衣女子见猎心喜,非要抢过来玩。老对她还算疼溺,便把弓箭交给她。
其实那只是普通地铁胎弓,只是硬些罢了。在功力深湛地老
然强劲,但女子虽然功夫也不错,但力量上就差远了两箭,却没有什么威力,让秦雷轻易躲了过去不说,还让正好赶过来的云裳看了个正着。
云裳曾经担任过秦雷地贴身丫头,自然见过他背上那个吓人的伤疤,也见过秦雷一直珍藏的那支雕翎箭,对差点害死秦雷的那个人自然恨之入骨。
此时见到黑衣女子手中的箭支,与伤到秦雷的那支一模一样。云裳顿时怒不可遏,再加上连日来找不着人的憋屈,却是想重重教训下这黑衣女子。但云裳极少与人争斗,没什么杀性,所以只想把她打昏,然后废掉她的右手,让她一辈子再也没法射箭。
云裳便悄无声息的从背后靠近女子,自然被面朝她的秦雷看到,秦雷当然要配合她潜行了,便开始胡说八道的吸引女子注意力,起初云裳听着有趣,倒没什么。但后来听到秦雷大叫:“娘子!”,不禁又羞又窘,一时便乱了分寸。
这时黑衣女子却不知死活的说什么‘野女人’,这下可犯了姑娘的忌讳了,云裳自家人知自家事,她是弥勒教的佛女,在朝廷眼中无异于妖女。与秦雷的未来很是渺茫,至少现在还看不到明媒正娶的希望,所以她极是忌讳那三个字。
恼羞成怒之下,本来要切在黑衣女子颈上的一掌,瞬间变成了错骨手……
等到与秦雷说几句话,姑娘的怒气也就渐渐消了,对自己的重手暗自惴惴,生怕秦雷知道后。对自己畏之如虎。因而见褐衣老掠走黑衣女子,云裳是很高兴地,假意阻拦几下,却实实在在的挡在后面黑衣卫的弩箭前。给老头打了个小小的掩护,让他安然逃脱。
其实她多虑了,若是她能将两人都留下,秦雷一定会一蹦三尺高。若是他能蹦起来的话。她不知道秦雷朝思暮想便是把那一箭的主人切成十八段,丢进小清河里喂鳖。
不过姑娘想在心上人面前留一个完美形象的小心思,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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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良羽摸摸后颈,感到一阵恶寒。讶异道:“这么厉害?”他对医术没有兴趣,鬼谷先生也从没教过他,是以想象不到只是颈椎错位一下。竟然可以废了一个习武十几年地高手。
“颈椎连通人体所有的经络。一旦受损。颈部以下便无法活动,终生需要人伺候。连正常起居都不行了。”顿了顿,老头又补充道:“无法恢复。”
公良羽惋惜的望着昏迷中依旧娇颜如花的黑衣女子,这女子和褐衣老都是他在宫里时地伴当,老更是一位不出世的奇人,习过一种专门给太监练的功夫,行走天下间从无敌手。而这黑衣女子便是老一手调教出来的。这师徒两人对他忠心耿耿,即使自己浪迹天涯,也始终不离不弃,乃是他地地道道地左膀右臂。
眼见手臂被折断一只,公良羽心里岂能好过。他抬头对褐衣老道:“柴叔以后要小心,孤不能再失去你了。”褐衣老嗬嗬笑一声,算是回答。
说完公良羽便起身回舱道:“我们回楚国吧,我那帮蠢弟兄也该闹腾出个结果来了。”
褐衣老躬身领命,犹豫一下还是问道:“那熙芫怎么办?”原来这女子叫熙芫。
公良羽没有丝毫停留,淡淡道:“给她个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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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叽叽喳喳,把熟睡中的云裳叫醒,睡得可真舒服啊,就像在母亲的摇篮里,又像在坏人的怀抱里,连日地疲劳仿佛一扫而光,而且没有做噩梦,真希望以后每天都能这么睡啊,姑娘幸福的想道。
怎么在颠呢?睫毛抖动几下,姑娘偷偷睁开眼睛,现自己依然骑在马上,身上裹着毯子,被坏人紧紧的抱在怀里。云裳嘴角微微上翘,眼睛也眯成新月一般。果然是在坏人怀里啊……
这么久还没到营地吗,云裳轻轻转动小脑袋,却现自己身处行军队伍中,前后左右全是黑甲黑盔地黑衣卫,再看天色已经微亮,竟是已经行了很久。这让云裳无地自容,她能在黑暗中自欺欺人地任秦雷轻薄,却怎么能在被别人看到地情况下安之若素呢……
上千人啊……上千人见到我靠在他怀里睡着了,姑娘心中哀叹起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用毯子蒙住头,不让人看到她红樱桃似地脸色。
秦雷见云裳先是睁开眼,又小意的四处张望,紧接着便把头钻到军毯中,受惊小兔子一般,不由心中一片柔软,想紧一紧怀抱,把她拥得更紧一些,却感到一阵酸麻,原来胳膊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这一动
了怀里地云裳,感受到秦雷身上的紧绷,这才想起他势半夜,定然是身体僵硬难受的。想躲在毯子里给他按按,这人身上却甲胄齐全,下不得手。只得蚊鸣般道:“人家下来吧……”
秦雷呵呵笑道:“不用害羞,他们都如我兄弟一般,没有人会乱嚼舌头的。对不对啊?”这话却是说给周围卫士听的。
卫士们轰然答道:“对!”齐刷刷的声音,却带着几分笑意。
哪有这般安慰人的,却要羞死了,云裳紧紧攥起小拳头,轻轻敲在秦雷胸甲上,轻声娇嗔道:“不理你了……”说着,修长的双腿一弹,便从秦雷怀里脱出。轻巧的落在地上,也不停留,几个起落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脸得意的望着云裳娇羞而去的背影,秦雷这才微笑道:“过来吧。”
石敢凑过来,恭声道:“战况出来了。”
秦雷沉声道:“说。”
“因为很多血杀被炸成灰烬,所以只能估计此役杀敌五百余人。其中二百人死于王爷地神弹,其余三百人是咱们弟兄杀光的。”
“你小子。先报喜后报忧。说说损失吧。”秦雷淡淡道,其实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能把五百血杀悉数留下,就已经达到了目地。相信此战之后,血杀的凶名便会转移到自己头上了,任谁想对付自己,都要好生掂量掂量。
“咱们折了一百三十七位弟兄。伤了十七个,都不重,”顿了顿,石敢又沉重的补充道:“死伤的基本上都是黑衣卫……”那些刺客的武器剧毒无比。只要擦破点皮,便会浑身抽搐,不到十息便气绝身亡。根本没有机会施救。那十七个伤号却是没有被武器伤到。而是碰伤撞伤之类。
对于这个数字。秦雷并不意外,但听到之后心中还是一揪一揪的。他沉重叹息道:“三成黑衣卫就这么没了?”黑衣卫乃是秦雷地骨干,只有最忠诚、最勇敢的卫士才有资格入选,入选后除了享受更高的待遇之外,更重要的是,可以在秦雷言传身教下学到很多东西。而且秦雷地大小军官一概出自黑衣卫系统,所以说黑衣卫是秦雷卫队菁英所在,未来军官的摇篮,是毫不夸张的。此时一下子去了三成,怎能不让他心疼。
良久,秦雷长叹一声:“痛杀孤王矣!”这才恨声道:“这笔血债是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血债血偿!”石敢坚定地回答道,作为黑衣卫的领,他的难过不亚于秦雷。
“血债血偿!”所有人齐声喝道,声震云霄,惊天动地。
“王爷,我们下一步去哪?荆州府还是襄阳府?”报仇是未来的事,现在地每一步还是要走好。
“都不去,我们去襄阳湖。”秦雷坚定道。“全军掩去行迹,昼伏夜行,不许被人现,悄悄回到襄阳湖。”
石敢也不管秦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恭声道:“遵命。”
等云裳换上小兵装束羞羞的回到队伍,一行人便往西南一百里方向地襄阳湖行去。其实这段路,骑兵赶紧点,一天就能到。但秦雷果然让队伍白天在山林中休息,晚上才悄无声息地赶路,硬生生走了三天,八月初十地凌晨才到了雾气中的襄阳湖水寨。
当石敢前去通报,说秦有才家中来人,把黄胡子叫出来与秦雷见面时,看到他惊喜万状地样子,秦雷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错,南方又乱套了。
趁着雾气,秦有才悄悄把秦雷一行放进寨去,便吩咐亲兵营关闭水6寨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待把秦雷请进中军营房,关上门,秦有才这才扑通跪下,长舒一口气道:“我的祖宗啊,您可算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这江北山南可又要打起来了!”
秦雷把他拉起来,温声道:“有你们在,就是反了天,孤也能把他正过来。”说着又自信笑道:“更何况,南方的天,也翻不过来。”
见秦雷如此沉稳,秦有才欣慰道:“王爷一回来,末将心里立马就踏实了。”说着先请秦雷洗把脸,吃口饭,便把这些天,两省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秦雷一听,怨不得秦有才如此着急,两省,或说是复兴衙门所在的荆州府,确实是开了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