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唐朝小官人TXT下载唐朝小官人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唐朝小官人全文阅读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唐朝小官人txt下载     唐朝小官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八章:天降大任

    对于李显来说,显然能赶紧解决眼下的麻烦才最是紧要。

    所以他对韦氏和韦玄贞几乎是言听计从,韦后说的话,确实引起了他的几分恐惧,不过他本就是随遇而安的人,固然只是心里害怕了一下,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总之,不需要有人麻烦自己就好了,至于韦后要做什么,那都随他去吧。

    李显已是打起了哈哈,韦玄贞见状,忙是告辞。

    对他来说,韦后的‘安排’,显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河南府不能再轻易动了,朝廷只能默认他现在;猪;猪;岛;小说做的事,况且这件事从始至终,其实也是韦弘敏率先发难,假若不是他孤注一掷,又怎么会到今日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呢。

    这……似乎是不得已的局面,只能暂时承认韦弘敏的造反,从而不使事态继续扩大,而后再给予韦弘敏长子的封赏,来挽回韦家的一点颜面,固然这有些让人无奈,却也只能如此。

    韦玄贞小心翼翼的告辞出殿,他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昭义镇新任都督郑彤?呵呵……这个人,似乎会颇有意思。

    郑家从前一直与崔家走得很近,而这崔家,如今败落下来,郑家在五姓七家的地位却没有减低,这郑家对韦家可谓是若即若离,一直淡漠,可是现在,娘娘却是让一个郑家的人去昭义镇,这就值得玩味了。

    昭义镇与其他各镇不同,因为在从前韦弘敏的构思之中,昭义镇将是牵制河南府的主要力量,同时,也因为韦弘敏的私心,所以昭义镇下辖十三州,上百余县,而且又是沿着黄河两岸的富庶之地。人口众多,其实力,远在许多镇之上,也真以为如此,在天下诸镇之中,昭义镇绝对说一块极大的肥肉,这块肥肉,现在已经成了无主之地。

    接下来,会如何呢?

    那秦少游如今就驻扎在昭义镇,他既然杀死了韦弘敏。又慑服了其他四镇诸侯,怎么肯轻易将这到手的肥肉放弃,所以几乎可以肯定,对于秦少游来说,昭义镇,几乎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是决不允许任何人伸手来取的,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关乎于这一点。韦家是如此,秦少游也是如此,这是根本的利益,绝不会轻易罢休。

    可是郑家呢?

    郑家的地位。因为他们的盟友崔家的衰弱,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低谷,尤其是韦家分封诸侯,使得各地的诸侯疯狂窜起。因为掌握了一地的军政,使得他们的实力,竟隐隐有超越高门大姓的趋势。这对于郑家来说,显然说很难接受的事实,而事实上,此时的郑家,确实急需一个契机,而如今,昭义镇送到了他们的面前,他们会如何?

    对于郑家来说,这是他们维持家业的唯一机会,他们现在依然实力雄厚,可是一镇都督所代表的则是未来,郑家在得到这个旨意之后,必定会倾尽家族所有的力量,动用所有的关系,以及一切的人力物力,来支持郑彤就任都督。

    两虎相争,一方是新近崛起的军阀,一方是历经了数百年的世家大族,双方的实力,人脉,财力,影响都是极大,自然那秦少游的势头不小,郑家相比来说矮了一截,可是韦玄贞相信,一旦双方拼命起来,绝对是一场好戏,更不必说,即便郑家铩羽而归,那也无妨,至少姓秦的对姓郑的下了死手,其他的豪门和高门,也会禁不住对秦少游心生警惕之心。

    这一策叫做驱虎吞狼,似乎不算什么坏事,韦家至少可以暂时坐山观虎斗,且看这双方你死我活。

    想到这里,韦玄贞的心情总算好了许多,不知不觉,已是出了大明宫,他回头看着这巍峨的宫墙,心里不由叹息,韦家……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里啊,否则……

    先是韦正德,接着就是韦弘敏,一个又一个人的首级,让韦玄贞的心寒了,再下一次,就极有可能是自己了,绝不能输。

    一时之间,韦玄贞突然发现,加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侍中,对于自己来说,不再是高位,更像是一个摆脱不去的负担。

    …………………………………………………………………………………………………………………………………………………………………………………………………………………………………………………………………………………………………………

    当宫中的许多流言蜚语传出。

    在郑家的一处小别院里,数十个郑家最重要的人物已经接二连三的出现。

    他们之中,又高居宰相的郑荣,有那最近传言可能任昭义都督的郑彤,还有许多的禁军,长安府高官,除此之外,一些重要的门生故吏也被请了来,这些人是郑家最重要的力量,几乎是郑家在长安城中的核心人物。

    就在这幽暗的小厅里,每一个人都凝眉,每一个人却没有轻易发言。

    郑彤脸色平静,只是坐在角落,现在还没有他说话的份,虽然作为郑荣的族弟,郑彤有足够的话语权,只是……今日却不太一样,今日他不宜说什么。

    其实更多人却说看向郑荣,这几年来,因为崔家的衰弱,与崔公走的很近的郑荣也是饱受打击,虽然他依然还是宰相,可是失去了宫中信任的宰相某种程度来说可谓是一钱不值。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郑家这样的大族,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些打击就被击倒,所以郑荣一直都在努力的维持着这个家族,郑家在今日,自然还是风光无限,还是涌出无数位极人臣的子弟,更有不知多少地方的官员,只不过……郑荣最担心的却不是那庙堂,庙堂之上,韦家与郑家再如何有嫌隙,郑家也不怕,毕竟真要动郑家,牵一发而动全身。拼起命来,韦家也没有好果子吃。

    只是但凡执掌家业的人,都绝不能只看着眼下,对于他们来说,未来才最是紧要,郑家的未来会如何呢?

    如今,天下三十七镇诸侯,许多与韦家亲近的大族,都已经得到了分封,将天下的州县变为了私产。统统瓜分了一干二净,而唯独郑家,却是一无所有,割据一方,对于任何大族来说都有着极大的好处,几乎可以想象,十年二十年之后,那些凭借着封地的家族,都可以趁此机会。重新对天下进行洗牌。

    而那时候,郑家该怎么办?

    现在……似乎有了一个天大的机会,昭义镇……昭义镇几乎可以说是天下最肥的封地之一,朝廷有意让给郑家。郑家敢要吗?

    敢不敢要才是个问题啊,谁都知道,那秦少游是绝不肯让人虎口夺食的,固然是你得了圣旨。有了都督的名分,人家也绝不会将这实打实的好处拱手相让。

    韦弘敏的下场就在眼前,这对郑家来说。不啻是火中取栗。

    郑荣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他慢悠悠的道:“先父在时,曾一再叮嘱,说是自隋文开了科举,大族的兴废,就总是迫在眉睫。而我等不肖子孙,如今就坐在这里,眼看着一个个的危机临近,也看着郑家的门庭日益冷落,老夫啊……心中惶恐,怕就怕家业败在老夫手上,对不起列祖列宗,更对不起,自己的子孙。郑家,已经历经了五百年,着五百年来,不说数一数二,却也算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富贵真的能长久吗?而如今,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许多事,大家看的都很明白,可是使不上劲啊……”

    他好生的抱怨了一阵,表露出了自己的担心。

    不担心才见鬼了,这样下去,郑家当真要沦落为二等了,而更可怕的却是这些年来,郑家因为家大业大,为了争夺更多的利益,自然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现在不敢做声,并不是因为他们忘记了嫌隙和仇恨,只不过是因为忌惮于郑家的实力罢了,而一旦郑家沦落,即便是想要成为一般的世家大族,只怕也不可得,因为真到了失去让人忌惮的资本之后,接下来,便是无数有心人的报复,到了那时,就真正是家破人亡了。

    …………………………………………………………………………………………………………………………………………………………………………………………………………………………………………………………………………………………

    郑荣沉吟了片刻之后,又道:“老夫听说,宫中有意让老三任昭义都督,这其中的关节,想必大家是清楚的,哎……如今,咱们是进又进不得,想退呢,却又无路可退,说一句难听的话,老夫难啊,这些日子,真是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大家都清楚,郑家生死存亡,也就看这数十载了,昭义镇,这对于郑家来说,是何其大的好处,只要当真能掌握,那么郑家,便是再繁华五百年,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们说,郑家能放弃昭义镇吗?”

    他这几乎说自问,而后却是斩钉截铁的自己回答:“不能,郑家绝不能放弃,郑家若是放弃,不但会为天下人说笑,更会使今日在座的你我,无颜去见列祖列宗,所以……我知道大家是来商讨,是否去接受朝廷使命的问题。可是老夫只想谈一件事,郑彤,如何去任那昭义都督,郑家会遇到什么样的苦难,会面对什么样的杀机,需要准备多少财力物力,又需要动用多大的关系,总而言之,咱们郑家即便是倾尽所有,这昭义镇,也非要纳入囊中不可,无论是什么代价,也在所不惜。”

    所有人精神一振。

    对于这些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的郑家人来说,其实大多数人和郑荣的心思一样,他们都很清楚,他们无法割舍掉昭义镇,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迎难而上。

    “只是,那秦少游……”

    郑彤这时候反倒说出了困难,毕竟,赴任的人可是他,他可不想,到了卫州之后被人打了黑枪,韦弘敏都死了,自己的命。难道有韦弘敏硬吗?

    大家的目光落在了郑彤身上,纷纷七嘴八舌:“不如,找个关系,先和弘农君王打个招呼,我们郑家,与关东士族多少有些关系,请他们斡旋,想来……”

    “不可,这绝不是说情就有用的,昭义镇是什么。昭义镇是天下一等一的肥肉,不知多少人眼红,多少人想要争抢,那秦少游,岂可因为一些旧情,就此放弃,一山不容二虎啊,天底下的事,很多时候哪有这么多道理和情义可讲。”

    “我等有朝廷的旨意和委任。那秦少游难道……”

    “他当然不会明着干,可是嘛,诸位记得前几年湖州刺史的事吗?上司要查这湖州刺史,人呢。倒是到了湖州,那刺史也是恭恭敬敬的迎了,那钦差查了半月,果然有了许多的发现。一时也是兴奋,竟是与人在酒宴上说了此事,结果如何。结果他的钦差行辕失了火,一夜之间,他和他的仆从十几个人全部烧了个一干二净,那湖州刺史还连夜救火呢,嘿嘿……这里头到底是什么名堂,大家难道不知,还有那湖州刺史,现在还不是照样是朝廷命官,他关系硬呢,朝廷反正也查不出什么,只要有人肯包庇,他做什么不敢?方才子昂说有朝廷的敕命,所以不必有什么担心,其实明面上的事,倒是一丁点都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暗地里的事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昭义镇现在不知安插了多少姓秦的人,只怕老三去了那昭义镇,天知道什么时候来一把大火,直接就灰飞烟灭了,这事儿啊,还真难,这姓秦的和姓韦的拼命,反倒是我们郑家,却也受到了波及,不掺合进去是不成了,可是掺合进去,就得准备好拼命,绝不能心怀侥幸。”

    郑彤听了这话,顿时打了个冷战,仿佛自己一下子陷入了火海一样。

    这事儿,还别说,姓秦的真干得出来,把郑彤一把火烧了,朝廷能说什么,谁能查得出真相,可是往后呢,谁还敢去昭义镇做都督,这昭义镇,自然而然也就姓秦了。

    “他若是真敢,咱们郑家,难道就这么好欺负,少不得要和他拼命了。”

    “本来就是拼命啊,谁说不是拼命呢,韦家会这么心善,把昭义镇拱手让给我们?无非就是希望我们拼命罢了,可是不拼,也不成啊,没法子的事,我看哪,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老三是无论如何也要去昭义镇的,真要那姓秦的敢玩阴的,咱们郑家,也只好拼命不可了。”

    郑彤噤若寒蝉,忍不住道:“应当没有这样严重吧,什么叫等姓秦的玩阴的,他若是玩了阴的,那我岂不是已经烤成焦炭了?”

    郑彤也不是傻子,这摆明着是让自己去牺牲嘛,先死了再说,走一步看一步,我去,你倒是说的大言不惭,有本事你去死啊。

    “咳咳……老三,你且听我说……”

    郑彤却是板着脸,道:“总要未雨绸缪才好,这……这……怎可走一步看一步呢。”

    正争执个不休。

    郑荣却是咳嗽一声。

    毕竟是一家之长,威望还是有的,等郑荣一声咳嗽,大家都安静下来,纷纷看着郑荣,鸦雀无声。

    郑荣苦笑道:“事到如今,似乎也别无他法了,总之,什么办法都要试试,现在不是旨意还没有下来,等下来了,该走马上任的要走马上任,自然,老三在郑家挑人,想要什么人,都可带去,为了以防万一是应当的,郑家既要礼,也要兵,一方面,确实该叫人去弘农杨家和赵家那儿走动走动了,无论如何,该维系的人情还得维系,自然,也要让那秦少游,心有顾忌才好,不过眼下,且先缓缓,老三先上任了再说。”

    “大兄……我……”郑彤有难言之隐,秦少游的凶名,他是素来知道的,这是去摸老虎屁股啊,别看在场的人说的都很轻松,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却是自己。

    郑荣知道郑彤的心思,也心知若是劝他,他反而要提出无数的理由,索性就板着脸,道:“这是你的际遇,也是咱们郑家的际遇,到了如今,就不要扭扭捏捏了,这事儿,老夫做主了,就这么办,这几日,该如何筹措和准备,都要抓紧,老三,辛苦你了。”

    …………………………………………………………………………………………………………………………………………………………………………………………………………………………………………………………………………

    五千字一章的发,主要是现在用小黑屋码字,锁定字数,不写完就出不来,干脆就合起来发好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九章:世界很黑暗

    郑彤听到际遇二字,竟是有生不如死的感觉,这年月,际遇都是靠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的啊。

    他又不是那些穷苦出身的人,那些人是穷的没有了法子,不去拼一拼所谓的际遇,第二天可能就要饿死,自个儿好歹是养尊处优,这辈子吃喝不愁,家里有十几房妻妾,小日子过的悠哉悠哉,怎么到了现在,这转眼之间,际遇他娘的来了,郑彤没有感到什么鼓励,也没激发起什么斗志,反而有一种吓尿的感觉。

    只是大兄把话说到这份上,他竟是无言以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是抿着嘴不敢吱声,惹恼了大兄,可不是玩的。

    心里在叹息,却也只有摇头。

    郑家这几日都很热闹,阖族上下,都荡漾着喜意,对于郑彤来说,这是杀头的买卖,可是对于其他叔伯们来说,显然是另一回事,这是郑家的机会,好不容易来了机会,怎可错失,虽然秦少游是个麻烦,不过……很显然的是,面对秦少游的毕竟不是郑家老小,显然是老三郑彤啊。

    果然不出数日,朝廷的旨意颁出来,韦弘敏之子韦天聪,敕为武陵郡王,秦少游人等护驾有功,赐五百金,至于郑彤就任都督的圣旨,也来的很快,郑家上下一阵欢呼雀跃,这可是昭义镇啊,十一个肥沃富庶的州,上百个县,上百万的人口,物产丰饶,富得流油。

    郑家的家世,再加上这个昭义镇,一旦结合起来,将会融合成为何等可怕的力量,只要能站稳脚跟,苦心经营,便是韦氏,那也足以分庭抗礼了。

    于是乎,郑家几乎动用了阖族之力。开始疏通各种关节。

    ……………………………………………………………………………………………………………………………………………………………………………………………………………………………………

    在孟津的杨家别院,从议事堂里下了值的杨炯一脸疲倦,还未歇脚,便有人来报:“荥阳郑家的郑爽到了。说是要拜谒家主。”

    荥阳郑家……

    长安发生的事,杨炯怎会不知,他又不是瞎子聋子,自然就晓得郑家的来意。

    郑家与杨家的关系,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双方的关系还算和睦,这数百年来,也曾有过姻亲,可以说,大家既说世交,也算是亲戚。而这郑爽,和杨炯也是历来相熟的,双方都爱经学,早年年轻的时候,都曾在长安切磋学问。往来很是频繁,这是杨炯年少时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而如今,故有来访,显然不再是研究经学的问题来,结合到近来长安的消息,杨炯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心里嘘了口气,郑家的处境,确实很艰难啊,因为和韦家的关系,再加上韦家的大封诸侯。如今门庭有衰弱的危险,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个机会,当真是无论如何也要尝试到底了。

    虽然是唏嘘,杨炯的眼眸里也露出了对故友的几分怀恋。他却还是摇摇头:“去告诉他,老夫身体不适,不便相见,请他回吧。”

    杨炯没有再说什么,便去书房里闭门读书了。

    他不是不愿见,而是不能见。殿下现在正在消化五军。而这五镇,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昭义镇,几乎可以说,在殿下心里,这昭义镇,早已成了他的囊中物了,绝不容许任何人虎口夺食,也正因为如此,殿下已经从神策府中,拨出大量钱财,修建五军营,那五军营,几乎是神策城之外另一个恢弘建筑,整个军营连绵十里,各种操练场和营房都是错落有致,角楼,岗哨更是数不胜数,显然殿下是早有规划,将昭义当作练兵,屯兵,驻兵之所,将孟津乃至弘农作为工坊区域,将洛阳缔造成商业中心,将洛口作为转运中心。

    这一系列的安排,位于五镇中心位置的昭义镇,几乎是殿下规划中的灵魂之地,这里北与朔方,振武诸镇相连,东可进神威镇,向南,这是河南府,也正因为如此,连接五镇的运河支流,也是以这里为中心开始修建。

    几乎可以说,郑家对于昭义镇的任何野心,都是痴心妄想。

    现在郑爽寻上门来,肯定是希望借助自己在河南府的影响力疏通这一层关系,至少,是有和殿下洽商的意思,只是这不是买卖,殿下绝不会在这方面进行任何的让步,既然无法疏通,自己也不愿到殿下面前触这个霉头,索性,还是不要理会这郑家为好。

    “不过,就此来看,这郑家,对那昭义也是势在必得了,却是不知,最后会如何收场。这分明是韦家驱虎吞狼之策啊。”杨炯心里苦笑,有些笑郑家有些不识时务,竟是愿意中韦家的奸计。

    不过细细思来,杨炯发现他们的心思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现在的郑家,还有其他出路吗?天下诸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出路,有的是跟着韦家,喝了口汤,在这次分封的狂欢之中,得到了匹配于自己家世的领地,有的如杨家一样,自觉的融入了神策府,疯狂的积攒着自己的财富,就如现在的杨家,现在的买卖已经融入河南府各地,杨家商行的触角,几乎伸展到了各行各业,每年是此前十倍二十倍的收益入账,再加上杨家在议事堂把持着议长之职,影响力更加超凡,这种局面,并不见的比那些跟着韦家喝汤的大族要差。

    “他们没有选择,就算明知道是奸计,也要一头扎进来,可是他们显然不明白,他们没有选择,殿下又有选择吗?殿下为何还在昭义镇不肯回来?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叹息一声,心里只有惋惜。

    ………………………………………………………………………………………………………………………………………………………………………………………………………………………………………………………………………………

    郑彤几乎是被人用刀架着登船,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到了卫州,却见黄河的北岸,无数的匠人和劳力开河引水,无数的砖窑作坊搭建起来,大量的人忙碌着,在地上画着一道道的白线,而在码头处。却有本地的官员前来迎接,却是卫州刺史张涛,来人毕竟是朝廷任命的昭义都督,张涛在理论上来说。是郑彤的属官。

    见到了有人来迎接i自己,郑彤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他徐徐下了船,便禁不住问:“张刺史,这是什么?”

    张涛兴致勃勃。道:“这是在建五军营,发动了匠人七八万呢,要将着北岸十几里,缔造成一座坚实的营堡,往后哪,这里随时要囤驻数万军马,日夜操练,不但新兵要在此操练,那些立了功劳的人要晋升,也要在此重新操练。既让武官学习,又要练兵,更要节制和调度五镇一府的军马,看到了吗,单单这个,就花费了上百万贯钱,还有十几万担粮食。这弘农郡王,当真是大手笔啊,本来呢,卫州这儿。多数人都是务农为生,说句实在话,虽也算是丰腴之地,可是嘛……种粮毕竟没有出路。现在好了,几百万贯一拿出来,无数壮丁就有了生计,啧啧……下官这个刺史哪,从前看到以往的钱粮出入,那都是多少。几万贯都是大钱,可是如今……啧啧……真是吓死人了,你可晓得这五军营一年多少钱财练兵,可晓得为了贯通运河,花销多少,郑都督……殿下对昭义镇,可是上心的很哪。”

    说罢,这张涛意味深长的看了郑彤一下。

    郑彤好不容易缓下来的心情,顿时又提起来,他又要吓尿了。

    这姓秦的真是下了血本啊,花费这么多的钱财,还在这里设军营,又是要修运河,这是多大的一笔钱,这就好像一块地,人家隔壁的秦大财主买了牛,翻了地,连肥都施好了,你以为人家是什么心思?人家当然是把这儿当作了自己家的地,难道还会做了这么多事儿,最后全部便宜了郑家?

    郑彤有一种想死的冲动,来之前,他还是抱有了一丝的幻想,说不准,人家就认朝廷的旨意呢,又说不准,还有转圜的余地呢,说不准……

    现在,可没有什么说不准了,钱都砸了进来,金山银山都堆在了这里,绝无幸免的可能。

    郑彤想哭,他再看这刺史张涛,心里不禁狐疑,这姓张的,分明就是秦少游的说客啊,跑来这里说这些,意思还不明确吗?这是转达秦少游的意思,是告诉自己,让自己知所进退。

    “哎哎哎……这是个什么事儿啊,什么见鬼的际遇……”

    张刺史还在喋喋不休,道:“要说啊,往后卫州人的日子好过了,瞧瞧,殿下在这里,可是甚得民心啊,自从砸了这么多钱,又是修桥铺路,又是开拓运河,又是建大营,这一下子要招募多少人,这工钱可都是童叟无欺的,不晓得多少人,现在都是靠着殿下吃饭,大家的饭碗,可都指着神策府了,你是不晓得啊,这有钱的日子,跟没钱的日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连那些该死的百姓都已经盼人家好了?郑彤脸色更是铁青,照这刺史一说,倒仿佛那弘农郡王一下子成了天降wei人,哪里都吃得开啊,自己这个都督……是不是挡着他的道了?

    后脖子更加凉飕飕的了,就仿佛已经有了一把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总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安排郑彤上了车马,一路到了卫州城,而这卫州,更是卫戍森严,到处都是神策军和昭义军的人马,一个个带着杀气,到了城门口,便远远看到城门处有许多人,郑彤下了车马,想不到秦少游来亲自迎接他。

    郑彤心里咯噔一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秦少游乃是弘农郡王,现在水涨船高,比他这个都督,地位还是要高上不少的,如今人家迎接到了城门这里,这是什么意思呢?分明,是热情的过了份啊。

    那张刺史还在一边笑:“郑都督真是有面子,殿下这个人。性子一向不太好,你想想看,那粱王还有韦弘敏,都落了个什么下场。我啊,听说殿下便是眉头低一些,下头的都督和将军们,可都是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个个噤若寒蝉。温顺的像小猫一样,可是你看,殿下今个儿心情很好,笑容可掬,还在此专侯郑都督来,郑都督……啧啧……”

    郑彤讨厌死了这个老东西动不动就啧啧的声音,心里更加七上八下,忙是到了城门处,向秦少游行礼,道:“久仰殿下威名。”

    秦少游则是如沐春风:“郑都督不要多礼。本王可是侯你多时了啊,哈哈……一直盼着郑都督来,来……且先入城说话。”

    进城的车马待遇又高了几分,可是坐在这更加华丽的马车里,郑彤却是整个人魂不附体,他咀嚼着每一个细节,一丁点人家的言外之意都不肯放过,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忐忑。

    那秦少游。显然是做面子上的功夫,他砸了这么多钱,肯定是不准郑家来染指昭义镇的,王方翼这些人。尚且可以跟着秦少游,肯为秦少游所接纳,那是因为他们背后,没有像郑家那样的豪门,更好驾驭,可是自己呢。依靠着郑家,难道秦少游会相信自己吗?他花费这么大,绝不肯将这些付诸东流,如今对自己又这样的客气,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噢……

    猛的,郑彤恍然大悟,他一下子明白了,现在客气,等于是告诉全天下的人,他秦少游并没有刁难自己的心思,这是要做面子上的功夫,那么接下来呢,接下来说不准一把大火就来了,毕竟这城里城外,军民百姓人等,可都是被那秦少游所掌握,人家要来个走火的把戏,还不是跟玩儿一样,到时候一把大火起来,自己被挫骨扬灰,即便大家都怀疑和秦少游有关,可是又能说什么,人家毕竟方才在城门处,就表达处了极高的热情,表示了两个人关系匪浅,人家大可以堂而皇之的说,他对自己,是很喜欢的,否则,怎么会破格来迎接自己呢,说不准,还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一番,更有可能,还要亲自在自己的衣冠墓上,念叨处一份动情的祭文出来。

    可怕啊可怕,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的可怕。

    郑彤感觉着大车,正载着自己往黄泉路上去,他牙关打颤,害怕到了极点。

    ………………………………………………………………………………………………………………………………………………………………………………………………………………………………………………………………………………………………………………

    马车在都督府门前抵达。

    这里,曾是韦弘敏的治所,不过,这位韦都督的一切印记,显然早已消失匿迹,一队队不知哪里来的官军,在此来回巡守。

    秦少游已在中门等他,等郑彤下了车,才笑吟吟的与秦少游进入了中堂。

    自然一切还有的规矩都是有的,斟茶,寒暄,少不得还要说一句,今日郑都督想必是罚了,不过明日,本王少不得要为郑都督接风洗尘。

    一听接风洗尘,郑彤脸色大变。

    他猛的心里一惊,看来……自己是活不过今晚了,你想哪,这秦少游说了明日接风洗尘,这事儿肯定要大操大办,少不得,要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而后呢,而后大家都以为,明日殿下在张罗着洗尘的事,若是这个时候,自己今夜暴毙,又有谁会怀疑,阵阵的始作俑者,其实就是这个张罗着洗尘,并且喜滋滋的等着明日与自己喝酒的弘农郡王。

    至少……即便有人怀疑,人家照样可以振振有词,只要一****找不到实打实的证据,自己这条命就算是白交代在这里了。

    郑彤心里想哭,整个人失魂落魄。

    “郑都督,郑都督……”

    耳边有人很关心的喊他。

    郑彤恍惚的抬头,看着秦少游正在唤:“郑都督这是怎么了,怎的浑浑噩噩的,莫非有什么心事?”

    看着这张充满了关心的脸,郑彤打了个激灵,去他娘的际遇,老子才不管什么际遇呢,郑彤心里咆哮一声二话不说,直挺挺的跪倒在地,嚎叫道:“殿下饶命……”

    ………………………………………………………………………………………………………………………………………………………………………………………………………………………………………………………

    又是两章合一章发。(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章:我要揭发

    郑彤叫了一句饶命,便开始声情并茂的淘淘大哭起来。

    这倒绝不是作伪,实在是他吓着了,情况很糟糕啊,别人的命是不是命他不知道,可是他自己却是知道,自己这条命,却是金贵无比,大兄让自己为了家族去抓租个际遇,郑家的人统统怂恿自己,反正死的不是他们,自己来了这儿,这里上上下下,要嘛就沐浴了秦少游的恩泽,要嘛就摄于他的yin威,这些人,个个在秦少游门前都是言听计从,自己这个都督,算他娘的怎么个事儿,还什么节制昭义镇,这简直就是笑话,人家一把火,就把你烧成灰烬。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性命要紧,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秦少游也被郑彤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了一跳,本来呢,姓郑的来,自然说韦家的奸计,关于这一点,秦少游是心中了然的,这昭义镇秦少游自然是绝不肯放弃,既然如此,那么就得抢在郑彤上任之前把昭义镇牢牢控制住。

    所以秦少游绞驹汁,倒是想了很多办法。

    这天下收买人心的事,无非就是钱字而已。

    于是秦少游决心提早建五军营,五军营此前的规划,也是一改再改,无非就是更加扩大些规模,反正将来若是军队膨胀起来,也是需要扩大,索性一劳永逸的修起来,不计成本。

    既然要破土动工,那么少不得就需要就地征发大量的劳力,这昭义镇各州有的人劳动力,如今又是农闲之时,听说到处在募人,还肯给工钱,顿时心花怒放。趋之若鹜,这些人现在已经成了雇工,正是因为这个五军营,因为神策府,因为秦少游,方才使他们有了一个做工挣钱的希望。自然是对神策府对秦少游赞誉有加,若是换了其他人来,告诉他们五军营不修了,只怕这些人,第一时间就要闹起来了,激起民变也不无可能。

    除此之外,就是修筑运河,运河照样需要大量的人工,需要无数的人力。这又是一个谋生的出路。

    而对于本地商贾来说,显然这也是大事,大量的人口聚集在一处,暂时,m.

    即便是本地的高门和豪族。

    也是受益匪浅,想想看。这里的地都是谁家的,这里的山又是谁家的,那些山上的石头,本来不值一文,可是如今呢,为了修大营。为了修筑运河,需要开山凿石,着石头居然也可以换来钱,不只如此,还有树木。甚至有些高门大族,分包了招募劳力的差事,这里里外外的油水,可都是不少的。

    本地的官吏,以往经手的钱能有几个?而如今呢,一年的开支都是以往的十倍百倍,一下子,官衣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了,从前是政权不下县,也就说,做官做吏的,只是到了县里的职权,再往下,如乡里和亭里,一般他们就难过问了,管不着啊,一般都由地方的乡老和本地的亭长甲长负责,而亭长甲长呢,却又不是官府焉的,往往是本地的大户推举,所以这种玄府的模式,虽然也有滋有味,可是哪里及的上现在这般风光。

    而今日这些人的满意,其实都建立在钱之上,因为有了钱,人的力气才开始值钱,石头和木材也开始换成了钱,因为人口的大量的聚集,因为人可以凭借于此换来钱,这钱财的流转才开始加快,而这些钱,在短短半月之间,都是从神策府抽调来的,足足两千万贯之多。

    显然,这完全透支了神策府的府库,不过秦少游却还是咬牙拿了出来,钱是从钱庄里暂时挪借来的,不过问题不大,毕竟如今秦少游一下子得了五镇,明年的岁入不出意外,可以大规模的增加,即便是卯吃寅粮,将来也不怕补不上这个窟窿。

    正是因为这种花钱如流水一般的效应,再加上此前神策军在昭义镇大展神威,在这威慑和利诱之下,昭义镇顿时归心,上到各州刺史,下到寻常百姓,如今都已经甘愿成为秦少游的走狗。

    既然昭义镇已经被牢牢控制,秦少游当然一点儿也不担心郑彤的到来会影响到什么大局,他想要做泥塑的菩萨,自然随他去就是,反正把他高高供起来,真想要控制昭义镇,他的政令出的了都督府吗,各种的刺史,甚至都督府的恤肯按他说的去实施吗?他若是想掀桌子,那也不怕,大不了上两句流言,就可以让河堤上,还有军营工地上的劳帘接反了就是,直接抄了你的都督府,你能奈何?

    这个世界,当然不是一纸诏令,或者说一个都督的头衔就可以改变一些事的。

    郑家虽然野心勃勃,可是只要他们碰到了软钉子,却也闹不出什么事来,至多心里记恨着秦少游罢了。

    可是

    这个家伙在做什么?

    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凄凄惨惨切切的郑都督,秦少游在一愣之后,明白了,然后他笑了。

    战争是弱者最后的举动啊,因为真正的强者,根本不需要战争,便可通过种种的手段,去谋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也是为何,越是强盛的王朝,战事越少,而越是穷兵黩武的国家,往往内部却十分孱弱,因为他们别无疡,除了战争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可以制服对方的办法。

    国家如此,人也是如此,秦少游既然现在已经有了无数个手段,去控制这昭义镇,使这昭义镇无论是以任何的形式。都脱不开自己的掌控之内,自然而然,也就没必要为了这个,而挑起争端,去杀了这个郑彤,跟郑家的人彻底撕破脸。这不是他畏惧郑家,实在是没有必要。

    既然自己压根就不曾想过把这个郑彤怎么样,郑彤这个家伙,似乎是把自己想象的过于凶恶,以至于

    秦少游哭笑不得。

    他也只好曳,心里却想:“既然这个家伙怕动粗的,那么索性就将计就计吧。”

    想到这里,秦少游脸拉下来,居高临下看着魂不附体的郑彤△声道:“郑彤,你可知罪吗?”

    “我我我”郑彤的心里,只有几分庆幸,尼玛,这姓秦的果然是起了杀心啊,否则否则怎会如此呢?哎哎哎还好携我早就瞧出来了,否则只怕人还蒙在鼓里,就已经死了。

    他忙诚惶诚恐道:“是,是。是下官下官知罪,殿下饶命。”

    秦少游便冷笑:“那么你知什么罪?”

    这个问题,却是把郑彤问傻了,是啊,我他娘的有什么罪啊。总不能说,自己接到了旨意。跑来这儿做都督,也成了罪过吧,这于情于理,也说不通啊。

    虽然郑彤心知如此,却还是明白。今儿要是不把自己的罪行交代出来,自己就得被人给活剐了,于是他哭丧着脸道:“下官下官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不胜枚举,殿下想听哪一件。”

    这一句话包含着一个懦夫的人生哲学,他自己也摸不清秦少游想让他交代什么,索性就把皮球踢回去,你说我有罪的,我当然是认罪,可是该怎么,我却实在难以揣摩到殿下的意思,既然如此,你就直说我有什么罪吧,反正你说什么我都认,而且绝对态度诚恳。

    秦少游哑口无言,现在连他自己都糊涂了,这个家伙有个屁的罪,实在说不出来,若是去跟一个这么软弱的家伙,去琢磨一个合适他的罪名,似乎也有点儿麻烦,秦少游只得道:“韦后让你来,是为了什么。”

    韦后郑彤眼睛一亮,他有点自责于自己糊涂了。

    你看,弘农王殿下没有说陛下命你来,而是说韦后,这说明什么,说明殿下压根就不认自己是朝廷任命来的都督,言外之意,这是韦后的伪诏。

    既然如此,这个时候不倒打韦后一耙,讨然下这恶人的欢心,好让自己可以继续苟且偷生,还等到何时,睁眼说瞎话,这正是郑彤最擅长的啊,他毫不犹豫的道:“殿下下官下官确实是奉韦后之命来的,下官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郑彤被活生生的逼成了讲故事的熊手,居然还晓得吊人胃口了』过这个胃口,他不敢吊的太久,一看秦少游脸色不好看,连忙道:“那韦后,真是蛇蝎心肠,其实其实那乱贼韦弘敏要弑上皇,就是那韦后的主意,咳咳千真万确,这是临行之前,韦后亲自嘱咐过的,对了,对了,还有一封密信,是专门写给下官的,就是让下官,来这昭义镇,无论如何,都要为韦弘敏报仇雪恨,下官可是老实人啊,怎么敢做这样的事,诛杀韦弘敏的人,可都是咱们大唐的义士,而那韦弘敏,皓发老贼,正所谓人人得而诛之,下官心怀忠义,断然不可能听那韦后妖妇的胡言乱语。”

    秦少游居然都有点傻了,他脑子转不过弯来,一直以来,他都认为以韦弘敏的性格,攻击神策军的事,是韦弘敏擅作主张,他了解韦后,韦后不会这样的铤而走险,可是听这郑彤的交代,倒想是这事一开始就是韦后部署的一样,他不由问:“那么密信呢,密信在哪里?”

    郑彤大义凛然道:“殿下,这样妖妇的信,下官怎么还肯留着,一看了那信,下官恨不能仰天长啸,眼睛都要流出血来,天下人都晓得韦氏可恨,人人皆曰可杀,从前下官还以为只是坊间流言,不足为信,可是等看了那密信,方知此妖妇的险恶用心,她居然要如此残阂良,下官愤怒到了极点,怒发冲冠,当场,就将那信撕了个粉碎”

    呼秦少游总算明白了,原来这家伙是在编故事,偏偏,编的跟真的似的,还什么怒发冲冠,显然就是扯淡。他淡淡道:“撕了?”

    见秦少游语气不善,郑彤又有些傻眼,自己的故事讲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又他娘的摆脸给人看,莫非自己说的话,让殿下不高兴,他只好心翼翼道:“噢,下官好似忘了,没撕,没撕,下官要说的是,本来下官是要撕的,只是无奈何,想到这韦氏如此用心,怎可不将它昭告于众,自然而然,便留了心思,把他珍藏起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面见殿下,好教殿下提防那韦氏的蛇蝎之心。”

    “这么说信还在你身上?”秦少游似笑非笑的道。

    “呃”郑彤要哭了,他身上没有信啊,自己又不是神仙,难道还能变出信来不成?他硬着头皮,道:“不过在来的路上掉了。”

    秦少游微微一笑:“掉在哪里?”

    “可能是在码头,是在码头”

    “噢。”秦少游微微一笑:“这么重要的信,你居然这样不心,这若是被有心人捡了去,岂不是要糟?这样吧,本王这就命人去找一找,可好?”

    “好的,好的”郑彤悻悻然的点头,心里在琢磨,自己似乎嘴有些贱,好端端的,为何非要说有信,为何就不说,这是韦氏亲口对自己说的。似乎这位殿下是把这件事当真了。

    又是两章合并来发,今天睡过头了,抱歉。

    .

    <>推荐以下热门小说:

第五百七十一章:失而复得

    秦少游说完这些,语气也就变得轻松起来,他徐徐坐下,不再过问这些事,只是一再催促郑彤起来,而后劝他喝茶。

    这时候的秦少游和蔼可亲,只是问郑彤何时动的身,中途如何,来了这卫州是不是习惯。

    郑彤心里松口气,他知道,自己的性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不过现在自己的身份,似乎有些不尴不尬,只是眼下,也计较不了这么多,他知道自己的测试还没有过去,所以也不敢掉以轻心,乖乖的答道:“是上月初九动的身,一路走走停停,卫州这儿虽然不及长安,不过这儿在殿下的善政之下,实在额额实在”

    今儿马屁拍的有些多,以至于郑彤一时难以寻找到贴切的形容词了。

    秦少游只是淡淡一笑,却说心念一动:“那韦后,为什么要让你来任昭义镇的都督?”

    这个问题,先是让郑彤愣了一下,然后他觉得,自己挺受屈辱的,这不是明摆着么,韦后让自己来,无非自己代表的是郑家,想要让郑家为了昭义镇这块肥肉,和你秦少游拼了。而秦少游当然清楚为何来的人姓郑,可是还这样问,言外之意无非就是,姓郑的难道都死光了,怎么偏偏让你这样的废物来?

    这句话,让郑彤心里很受伤,虽然他贪生怕死,可是人终究还是有自尊心,殿下能不能说的这样的直白?

    只是秦少游既然问了,郑彤心里再如何,也不敢不答,他哭丧着脸道:“其实其实下官年轻的时候,也曾荒唐过。”

    荒唐有很多种意思,比如说飞鹰逗狗,比如胆子比较壮,仗着家里有权有势,所以放浪形骸。

    显然这位仁兄,是荒唐的过分了。以至于出了名,往往一个荒唐的人,在别人眼里,都是胆大包天的代名词。韦氏以为郑彤胆大,以为郑彤做事不计后果,所以这才挑了郑彤,却是不知,这世上有真荒唐和假荒唐的区别。真荒唐的人,是荒唐到了骨子里,管你是谁,大爷我照样一意孤行,你能把我怎么样,有种你砍死我。还有一种,显然就显得有些假了,他们的荒唐,是建立在有人给他们善后的基础上,看你弱小。所以我欺负你,欺负又如何,惹上了官司,我爹是某某某,可若是一旦他们踢到了铁板,顿时就萎了,就如现在的郑彤一样。

    秦少游对此,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万万想不到,居然其中的典故是如此。他没有继续细问下去,只是和蔼可亲的道:“都督初来乍到,只怕还要熟悉这里的情况,自然。先是要好好的歇一歇,往后你我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还是那句话,明日的洗尘宴,万望都督切莫耽搁。”

    郑彤知道,自己这命悬一线的小身板。终于是活下来了,他心里庆幸,庆幸这姓秦的,果然好忽悠,人活着就是好啊,他立即道:“下官怎敢,到时一定要到的。”

    紧接着,秦少游命人给他安排好了住处,郑彤住下,心情也轻松了许多,不再是惶恐不安,不得不说,其实这里的人对他挺敬重的,无论如何,自己也是个都督嘛,倒是那姓秦的,居然连自己的鬼话也信,哈哈看来姓秦的也没什么可怕,三言两语,就可打,啧啧

    他睡了个好觉,专心想着夜里的洗尘宴。一看

    这时候他保持着好心情,甚至想到,自己是不是该给大兄去一封信报个平安了。

    卫州的码头处,如今乌云滚滚,似乎天要下雨,于是这里冷清了许多,近来因为无数的工程开建,所以这里的码头很湿拥堵,许多的客商纷纷前来,也希望能够分一杯羹。

    靠近这里,是一处新建的客栈,客栈在半月前就已经客满了,甚至连柴房都住满了人,平时这些客人,大多都在外头忙碌,到处打通关节,寻找商机,却因为今日的天气阴晴不定,大家反而都不肯出门,都在一楼吃茶闲坐。

    哒哒哒哒

    一队队的神策军快马向着码头方向飞驰而过,这让客栈里的人不禁多了许多的谈资。

    “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在这儿,到处都是神策军,真是见鬼了,平时,虽然也会有神策军来巡逻,却不似这样的,莫非出了什么事?”

    “看这不像,若是真要出什么事,这些官军哪个不是风声鹤唳,弓弩上弦,刀剑出鞘的,可是瞧他们样子,却似乎很是轻松,或许,只是例行的公务吧。”

    “这你们可就不知了吧,我听说,可不是因为这儿出了什么乱党,或是神策军遇到了什么麻烦,而是咳咳听说,诸位听说过新来的郑都督吧。”

    “噢,略有耳闻,怎么,这事儿还和郑都督有关?”

    好事者们,对于这种事是最有兴致的,他们更愿意相信顶层的勾心斗角,而且越是血腥,便越觉得精彩,于是许多人都打起精神,也都支起了耳朵,只想听听后话是什么。

    “当然是和郑都督有关,告诉你们,这郑都督嘛哎丢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这东西有很大的干系,只是具体是什么,却是不知了,因此神策军上下,对此也颇为上心,这不,听说郑都督的东西是在码头处遗失的,现在不是派出人来,四处寻访吗?这弘农王殿下也真够意思的,昭义镇,凭什么让姓郑的来主政,这显然是朝廷咳咳总之,若是换了别人,早就对郑都督不屑于顾,乃至于刁难了,可是弘农王殿下非但客客气气,昨儿亲自去城门口迎接他,听说他丢了东西。更是费心寻访,据说,今夜还要设宴,为郑都督接风洗尘呢。”

    “这是当然。弘农王殿下的仁义,这可是宇内皆知,你悄悄看,这河南府上下,乃至于现在的昭义镇。多少人是指着他吃饭的?单凭这个,我就服他。”

    有人笑骂:“人家堂堂郡王,还需要你去服他。”

    正说着,去了码头处的神策军又匆匆的派出一队人马,原路而返。

    这时,天空下起雨来,瓢泼的大雨,倾泻在大地,客栈里头的声音,顿时被稀里哗啦的雨声打断。

    到了下午的时候。郑彤便穿了一身簇新的新衣,带着一队护卫,便匆匆的动身了。

    秦少游既然设宴,他是非去不可啊,反正他现在没什么后顾之忧的,既然秦少游要表现出善意,他早就求之不得。

    等到了秦少游的行辕,便看到这里早已人满为患,却是秦少游领着神策军和昭义镇的官员,纷纷在此侯他。

    这个阵仗。还真让郑彤有点儿受宠若惊。

    自己突然就成了如此重要的人物吗?

    看来这个都督,似乎身价不低啊。

    现在想来,郑彤有点为自己不值了,早晓得自己有这样让人在乎的本钱。昨日痛哭流涕的求饶,似乎有点儿过了,哎自己还是太年轻啊。

    他下了车,秦少游已是跨前一步,道:“郑都督来的正好,本王在此。已经久候多时,郑都督请里面请。”

    郑彤还礼,道:“惭愧,惭愧,想不到殿下来的这样早。”

    秦少游呵呵一笑,当先领路,其他人也纷纷向郑彤行礼,郑彤一一应了。

    他有些飘飘然了,看来这个都督,似乎过的也并不赖,自己实在是有些杞人忧天,哎呀呀还是后悔的很,早晓得,真不该去求饶。

    进了正厅,一些重要的官员与秦少游一起请郑彤坐在上座,郑彤看了那空荡荡的上座,倒是真有些不太好意思了,自己毕竟只是都督,人家秦少游,好歹也是弘农郡王,自己的身份,还是比秦少游差了些的,更何况,人家实际的权柄,更是滔天呢。

    他满是谦虚的道:“下官何德何能,真敢座上,殿下理应上坐才是,下官忝居末座就可以了。”

    秦少游不肯,道:“这可不成,郑都督乃是今日宴中的主角,怎么可以忝居末座呢,郑都督若是不坐上去,我等就只好站着相陪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来劝:“是啊,是啊,郑都督,这是殿下的美意,郑都督不必客气。”

    “郑都督,我等也是闻名已久,郑都督若是不坐在上座,我等也就不好意思动筷子了。”

    “郑都督不必客气”

    郑彤一时恍然,突然也有了自己突然成了主角的心思,一下子,脑子热,便也不客气了,直接所在上,而秦少游,这是笑呵呵的坐在一侧相陪。

    大家纷纷落座。

    接着便是无数的酒菜上来,又有歌姬进来,为大家歌舞助兴。

    郑彤喝了几杯酒,心里更加踏实起来,他带着微醉,一一去接受大家的敬酒,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些妙曼的歌姬,虽然在郑家,他也是锦衣玉食,可是却很难获得别人真心实意的敬重,而在这里,他的耳边,却是无数的吹捧之词:“郑都督高义啊,我等也听说了许多郑都督在长安的义举,心里实在佩服的紧。”

    “郑家的子弟,哪一个是凡人,郑都督尤其是郑家的龙凤,羡煞旁人,殿下一直念郑都督的好呢。”

    “依着我看,郑都督莫说只是一个都督,便是去做侍中,怕也足够了。”

    郑彤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不过嘛,我也不是谦虚,这其他的事。本都督倒没什么夸口的,可是高义二字,本都督却是当得起,哈哈我郑某人,嫉恶如仇”

    “对了。”坐在一旁的秦少游笑吟吟的放下了筷子。然后很平淡的道:“郑都督昨日不是说,在码头处遗失了一封信吗?”

    “是啊,是啊,真是可惜,哎,这样重要的东西,郑某居然如此不小心,真是惭愧,惭愧”说完,郑彤又哈哈大笑。他心里是实在想笑,因为这本就是忽悠你的,哪里来的什么信,我郑某人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这信,当然是子虚乌有,弘农王殿下,你练兵倒是可以,聚财也是非凡。可是嘛就是太容易被人糊弄了,不过郑某人确实不是谦虚啊,忽悠人,我最在行。

    秦少游点点头。却是突然来了一句:“那封信,找着了。郑都督,说来也是运气,自从郑都督懊恼丢了那份信,本王就留了心,便命人四处寻访。果然,是苦心人天不负,居然连老天都要帮助郑都督,这信,居然找到了。”

    郑彤脸上的笑容猛的一僵,然后就像是冷风一吹,他的酒醒了。

    找着了

    怎么找着的?

    明明,这就是自己胡说八道的信,怎么可能找到,这不是开玩笑吗?

    猛的,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安,而后,这不安的情绪开始在他的全身上下蔓延开来,他喉结滚动,脑门上渗出了冷汗,勉强笑道:“啊找到了啊这真是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过不过确实是我遗失的那封信吗?殿下会不会搞错了哈哈哈自然,自然,我没有巴不得搞错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这封这封信,实在是太紧要太紧要了,我只是怕怕空欢喜一场,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的样子,想是想哭。

    秦少游却是诚恳而又笃定的看着他,毫不犹豫的道:“郑都督,不会错的,确实是找着了,那份信,可是出自韦皇后之手,我让人查验过笔迹,确实是韦后的手笔,除此之外,里头所的内容,也和郑都督所说的一般无二,一点儿差错都没有,不信,请郑都督自己看。”

    他掏出了一封信。

    郑彤微微颤颤的去接,心里一万头草泥马接过,这尼玛的哪里来的信,这我只是说瞎话啊,还韦后的笔迹,还什么一般无二,只是他当然不敢说,这是自己说瞎话,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敢说一个假字,在场这些吹捧自己的人,会毫不犹豫的掀了桌子,一人一刀把自己剁为肉酱。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生怕被人察觉自己的失态,一边接过信,一边哈哈笑道:“哈哈哈哈此物失而复得,本都督很激动,很高兴,高兴的很哪,哎呀呀高兴的很,高兴到眼泪都出来了。”

    两行清泪,就这样自他的眼角处滑落下去。

    只是这泪,却一点欢喜的样子都没有。

    当然,他说这是欢喜的眼泪,也没有人质疑。

    他拿着这封信,就好像拿着烫手的山芋一样,可是偏偏,众目睽睽之下,他却只能硬着头皮打开信,里头是一行行娟秀的小字,自然而然这是韦后的‘亲笔’,至少就算不是,里头的笔迹模仿的也是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乱真,当然即便人家模仿的很假,郑彤又能说什么,难道说,这封信是伪造的?人家弘农王殿下都说了,已经让人验明过了,绝对不会是假的,而且信里的内容,跟自己所说的一般无二,若是郑彤说这是假的,岂不是说,造假者乃是弘农郡王殿下,弘农郡王殿下今日真的很客气,至少一开始,给了郑彤这是个老实人的错觉。

    不过当秦少游拿出这封信的时候,郑彤就晓得你若是敢说他伪造了信,人家翻起脸来,绝对不会认人的,这家伙杀了这么多人,理应不会在乎多那么一两个吧。

    所以这封信,当然是真的。

    韦后这厮真正是狼子野心啊,居然居然如此的无耻,居然在信之中,暗中授意自己,要干掉大唐的朝廷命官,功勋卓著的弘农郡王殿下,甚至还言之凿凿,说是杀上皇的主意,居然是她主使,而那韦弘敏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整篇信,都将那韦后的丑恶嘴脸,展露的淋淋尽致。

    五千字大章送到。(未完待续。)

    地一下云.来.阁即可获得观.】

第五百七十二章:臣万死

    郑彤看着信,眼睛虽然落在那恶毒的韦氏的字里行间,其实早没有心思去计较里头说了什么,只是他不能抬头,因为他知道,现在无数双炙热的眼眸都落在自己身上,这些人似乎都在等自己的回应。

    可是……真他娘的该死,自己又该如何回应呢?

    这封信是假的,可问题在于,自己用欺骗去证明了这封假书信的存在,按照负负得正的道理,就意味着,自己想要证明这封信是虚构,那么只能告诉大家,其实是我忽悠了弘农王殿下,而欺骗的后果是什么呢?

    这是不可预料的事,以这秦少游宰了韦弘敏等人的尿性,郑彤绝对相信,这位殿下!猪!猪!岛!小说WWWHuzHudACOM极有可能会让自己一分两半。

    郑彤心里叹口气,剩下的恐怕也只有埋冤自己,自己真是猪啊,早知如此,怎么就嘴巴这么贱。

    可是……现在似乎想要躲,也没处躲了,他心里想哭,却还是乖乖的抬起头来,一脸“欣喜”的道:“果然没有错,没有错,就是这封信,哎呀呀……哎呀呀……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当真是感谢殿下,殿下可帮了大忙了。”

    秦少游很谦虚的道:“哪里,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郑都督太客气,你我亲如兄弟…………”

    亲如兄弟四字说出来,郑彤心里咯噔一下,这次看来是要脱层皮了,亲兄弟明算账,好兄弟插两刀的道理他?ahref='/txt/31800/11805573/'>杀人济靼装?br/>

    “咳咳……咳咳……”他拼命咳嗽,想要化解眼下的尴尬,却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些笑容,道:“嗯……嗯……喝酒……喝酒……”

    “嗯,喝酒。”秦少游举起了杯子。

    这时候有人豁然而起,站起来的乃是方静。方静是个武夫,虎背熊腰,再加上平素杀人如麻,这浑身上下,当真是虎气十足,这么长身一起。顿时吓得郑彤两条小腿肚子打起哆嗦。

    方静却是笑吟吟的举杯,道:“方某是个粗人,却也晓得,郑都督的义举,听说郑都督打算将这封要命的书信昭告天下是不是?哎呀呀……这可是极有胆魄的事,便是方某,只怕也没有这样的胆魄,郑都督……方某佩服你,方某无论如何。也要敬郑都督一杯。”

    昭告天下……

    郑彤有一种想要撞墙的冲动。

    这样的书信昭告天下出去,就等于是当着韦氏的脸给她一个耳光,然后牛气哄哄的直接骂他一句你这狗娘养的。韦氏是什么人,那可是皇后啊,自己有什么胆子,敢跟韦氏这样的死磕。

    况且,郑彤可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乃是整个郑家,郑家这些年来。虽然和韦家关系不好,可是无论怎么说,双方还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可是自己若是抛出这么个东西,这几乎就等同于,是和韦氏不死不休了。

    族中都那些人若是知道。岂不是要吐血三升不可?

    郑彤不傻,傻子怎么可能这么会忽悠呢,只是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把自己都忽悠瘸了。

    然后他看着方静举起都杯子,这个身高近一丈。重达两百斤都大汉,虽然是满面笑容,浑身上下却是带着腾腾的杀气,而且郑彤还发现,这厮腰间配着一炳长刀,刀柄是用牛皮蒙的,不过那一层牛皮,早已被磨破了,可以想象,这个家伙提刀砍人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一样的存在。

    郑彤可不想昭告天下啊,本想忽悠秦少游,谁晓得秦少游反将了一军,现在自己却还需要用一个子虚乌有的书信,跑去污蔑韦氏,韦氏是这么好污蔑的吗,你们姓秦的倒是不怕韦家,可是自己怕啊。

    可是郑彤却还是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他挤出笑容,举杯与方静痛饮。

    然后就是王方翼,王方翼也是一脸佩服的道:“郑都督,末将也是佩服你,郑都督的义举,实在是高山仰止。”

    继续喝。

    郑彤有些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微颤颤的收起了书信,还非要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有人嘴贱,忍不住道:“却是不知,郑都督打算如何将这书信昭告天下。”

    “啊?”郑彤笑的很苦,可是再苦,也要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他道:“既然要昭告天下,倒也不急,不急的,不急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那韦氏,狡猾的很,即便昭告天下,那也该从长计议,非要再作书一封,细数韦氏这恶妇的过失不可,如此一来,方可让人信服。”

    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先拖延时间,抽个空,自己索性溜之大吉拉倒,这个都督,大爷我不做了总可以吧,出了这昭义镇,我回长安去,族里人觉得我不争气,那就不争气好了,即便朝廷要怪罪,难道挂冠而去,也不成嘛,至多以后就不做官了,老子是郑彤,是郑家人,就算不做官,这辈子也是吃香喝辣。

    他萌生了退意,没法子啊,世道太险恶了,大爷我连骗人,都他娘的会有性命之危,还是乖乖回去,躲起来享清福的好。

    想到这个办法之后,郑彤不免有些得意,这天下,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只要自己还有脑子,总能逢凶化吉。

    可是听了他的话,众人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郑彤心里又开始咯噔起来,这你娘的……又是怎么了。

    却听秦少游拍了拍他的肩,几乎是笑岔了气的样子,道:“郑都督,这真是缘分啊。”

    缘分……方才说是好兄弟,郑彤就有想死的心思,现在一说缘分,郑彤就更加的想死了,苍天啊,这莫非是要亡我不可嘛?他尴尬的道:“缘分,却不知……殿下说的是什么缘分……”

    秦少游道:“难怪本王与郑都督投缘的很,你看,你方才不是说,要写一封揭露韦家嘴脸的榜文吗,说来也是巧的很。本王嘛,恰好从前因为不忿韦氏专权,偷偷写了那么几份讨韦的榜文,不过本王终究还是没有郑都督一样的勇气,所以虽然写了出来,却是不敢昭告天下。现在岂不是巧了,郑都督既然需要,何不如索性就摘抄我现成的榜文好了,来来来,拿本王的榜文来,给郑都督看看,本王要向他见教。”

    故意的,这绝对是故意的,郑彤当然清楚。这些家伙既然打算坑自己,当然是把全套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可能给自己钻空子,他心里一凉,却是故作惊喜的道:“是嘛,那快拿来看看,哎呀呀,殿下……看来我们真是缘分。”

    果然有几份榜文送到了郑彤面前。郑彤只得耐心的去看,其实也只是装模作样而已。这种骂人不带脏字的话,他耳熟能详,能倒背如流,心里只是无语,自己应当怎么办呢,嗯。看来还是拒绝弘农郡王的好意为好,无论如何,也要拖延时间。

    却听秦少游道:“怎么,郑都督以为如何?”

    郑彤苦笑道:“好,好。好,殿下的文采,当真是斐然,这韦氏的丑恶面目,跃然于纸上,只……”他正要说只是,然后说这文风不适合自己口味之类,却被秦少游截住了话,秦少游道:“既然连郑都督也说好,那就再好不过了,郑都督看来只需摘抄一下,便可连同这那密信一道公布于众,郑都督……本王也很佩服你,不畏强bao,有古之大臣之风,我们神策府上下,都该向郑都督学习。”

    “来……”秦少游站起,道:“大家一起起来,为郑都督敬上一杯酒……”

    众人轰然而起,都是一脸的佩服……

    死也……

    郑彤心里叫苦。

    ……………………………………………………………………………………………………………………………………………………………………………………………………………………………………

    卫州的城门处。

    一张张榜文贴出来。

    而其中最让人目瞪口呆的却是一封书信,这封书信的主人,实在是让所有让都不禁为之胆颤。

    韦氏……居然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而且这韦氏,居然在书信之中,言之凿凿,说韦弘敏杀三皇乃是出自她的指使。

    这时候,已经有识字的人在这里念着这封信了,下头也已经围满了人,大家越听越是稀奇,越听,越是心惊肉跳。

    不过细细一想,似乎这个逻辑也说的过去,一个昭义镇的都督,到底有什么样的胆子,居然敢杀上皇,恰恰韦弘敏杀上皇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毕竟朝廷都已经认可了,若是不认可,又怎么会秦少游等人杀了韦弘敏,朝廷还给予秦少游等人赏赐呢。

    既然韦弘敏杀上皇是真,而韦弘敏本就是韦家的人,若是没有得到韦后授意,确实也不敢有这样大的胆子,再加上现在连朝廷册封的大忠诚郑彤都已经证明了此事,甚至发榜,把韦氏大骂了一通,还把韦氏给他都密信给张贴了出来,那么……这事儿……

    细思恐极啊,韦氏毕竟是上皇的儿媳,这孝道,是何其重要的事,莫说是皇家,便是连寻常百姓,都晓得做儿子的要孝敬父母,做媳妇的,要孝敬自己的公婆,而这韦氏,居然丧心病狂,要将自己的婆婆置之死地,这个女人,居然用心如此的险恶,这……

    耸人听闻。

    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念头就是对韦氏生出了本能对反感。

    大家都是人,人就有七情六yu,就有好恶之分,当朝的皇后,这事儿做的太不地道,甚至是太有悖于天理伦常了。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这但真是郑都督的榜文,不会有错吧,这郑都督,居然敢揭发当朝的皇后,他的胆子,有这样的大。”

    “怎么没有,你自己看看,上头既有都督的大印,而又说是郑都督的亲笔,既然是他的亲笔,许多事,只要一对就知道了,这有什么好骗人的。郑都督……说实话,倒是真有燕赵之士的侠义之风。”

    “这就叫朝廷的大忠诚,只有魏征可比。”

    “我看连魏征都比不上他。”

    也有一些有心人,悄悄的出现在了榜文之下,这人的眼里先是诧异,而后瞳孔极速的收缩。最后目光一凝,便匆匆的挤开了人群,去寻了一匹快马,火速出城去了。

    消息开始蔓延开,先是昭义镇,接着是河南府和半个河北,一时之间,半个天下都在对此事议论不休。

    争议几乎是没有的,这年月。虽然对于孝道虽然没有明清时期那样的表态,可是孝道在这片土地上,无论是任何时代,都是普世皆准的正确价值观,任何人坏了这么一条,都足以让人憎恶了。

    ……………………………………………………………………………………………………………………………………………………………………………………………………………………………………………………

    长安的大明宫里早已是鸡飞狗跳了,在长乐宫那儿,皇后娘娘把整个寝殿都已经砸了。据说到处都是破碎都琉璃和瓷瓶,几个近侍和女官。也都被打得头破血流,几乎宫中的所有人,没一个人敢靠近娘娘,只听到娘娘在殿中,像疯了一样的咆哮。

    外间的消息,宫中怎么会没有耳闻。

    这事儿听的直教人冒冷汗啊。那姓郑的真的是疯了,绝对的,把娘娘惹到这样的程度,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而在这个时候,侍中韦玄贞总算是入宫了。一听到这位国丈入宫,许多人倒是松了口气,或许,眼下也只有国丈才能平复娘娘的心情吧。

    倒是徐徐到了长乐宫外的韦玄贞,显然没有太多的底气,因为他心里自知,姓郑的那个家伙,实在是骂得太狠了,这混账东西,无论是被人胁迫,还是真心实意,他敢骂出这些话来,即便是被宰个十遍百遍怕也不够。

    韦玄贞是素来知道女儿脾气的,平时自家的女儿,不招惹别人且不说,现在居然有人敢在摸这老虎的屁股,这……韦后的心情可想而知。

    韦玄贞低眉顺眼的禀见,然后一个满脸鼻青脸肿,连衣服都几乎被扯的稀烂都女官眼睛通红的出来,道:“娘娘有旨,请侍中入内见驾。”

    ……………………………………………………………………………………………………………………………………………………

    韦玄贞不敢怠慢,忙是进入了寝殿,然后就看到了披头散发的女儿,韦后目露着凶光,胸膛起伏的很厉害,指教湿答答的流着血,她那眼眸带着杀气,恶狠狠的朝韦玄贞看来,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诛尽郑氏满门,鸡犬不留,立即传本宫的旨,命人将所有姓郑的统统拿下,一个都不能留,听到了吗,一个都不能留,他们竟敢……他们竟敢……是谁给他们胆子……”

    韦玄贞心里却只有苦笑。

    他抬头,看这韦后,慢悠悠的道:“娘娘息怒,只怕……”

    “只怕……只怕什么……”韦氏冷笑,笑的很是恐怖,她赤着足快步的走向韦玄贞,地上都是破碎的琉璃和瓷瓶,以至于她那双保养的极好的小脚,被扎的鲜血淋漓,她也恍若不觉,韦玄贞进退维谷,只是低着头,却终于还是大着胆子道:“只怕已经迟了……昨天夜里,郑家满门,除了一些远支,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连夜出了长安,依着老臣的预计,他们只怕已经远走高飞,多半……多半是跑去昭义镇了。”

    跑了……

    当然会跑……不跑才是傻子呢。

    那位郑荣郑宰相,在得到快报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第一时间就让府上的人收拾了行囊,除了一些极为贵重的东西,其余的一律不带,连夜就出长安,这还不算,郑家的快马叶已经在同时分赴各地,第一时间向散落在各地的郑家族亲们报信,让他们择机而动,总而言之,保命要紧。

    韦玄贞心里苦笑,若是换了自己,只怕也要非逃不可,留在这里,跟等死没什么分别,况且郑家家大业大,狡兔还三窟呢,在其他地方多的是的产业,跑去哪里都能衣食无忧。

    啪……

    韦氏扬起手,毫不客气都就给了韦玄贞一巴掌。

    韦玄贞都脸上,顿时多了一道鲜红的掌印,他愕然抬头,看着朝他狞笑的女儿,心里有些羞怒,却又有些畏惧,最后他只是在瞬间的迟疑之后,毫不犹豫的跪倒了碎瓷之中,朝着韦氏磕了个头,道:“老臣……死罪。”

    ………………………………………………………………………………………………………………………………………………………………………………………………………………………………………………………………

    五千字送到,每天都写的筋疲力尽。(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三章:礼不可废

    韦玄贞真是到了心如死灰的地步。

    做爹的让女儿打了,偏偏他还要匍匐于地,哪里半分国丈的威严。

    信赖这里没有外人,否则让人见了,自己真真是没法儿见人了。

    从前的时候,他满门心思的要做侍中,而为了做这个侍中,不知闹出多少事来,到如今,他真正的如愿以偿,而且再没有任何的竞争者,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是现在,他竟有些后悔了。

    早知当初,这样的侍中,还是让韦弘敏去做好了,自己何苦要趟这趟浑水,惹来这-猪-猪-岛-小-说--zhuzhudao-么多的麻烦,不但要操心劳累,还要担心这个,为那个承担干系。

    他当然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当朝皇后,居然被让人指责弑母,偏偏这个指责她的人,居然还是刚刚深受皇后信重的人,甚至连伪造的密信都出来了,当然,韦氏可以和他打官司吗?这个官司,当然不能打,越是闹下去,韦氏的威信就越是荡然无存,越是起什么口舌之争,为自己辩解,天下人也未必会相信。

    韦家这一次……算是彻彻底底的栽了。

    本来韦后名正言顺的主持着政局,虽然有人不服,却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可是现在,这个被人议论纷纷的女人,还可以大大方方的主持一切吗?

    问题是,该怎么办呢?

    立即下旨,灭了郑氏满门?假若郑家的人都在长安,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这些人统统杀光就是了,管你们信不信,至少可以用杀戮来遏制这些满天下的流言蜚语。告诉所有人,这就是和韦家人对着干的下场。

    可问题就在于,现在郑家的人都跑光了,固然韦氏可以让禁军去昭义镇或是河南府拿人,可是秦少游肯吗?

    秦少游不肯,禁军是别想踏足那儿一步的。即便秦少游忌惮朝廷,他愿意肯,那么上皇呢?噢,你这个做儿媳的,妄图指使自己的庆祝想要杀我这个母亲,现在被人揭露出来,居然还恼羞成怒,想要在我的脚下捉人杀人,你是真真没有把我这个上皇放在眼里啊。

    所以……既然你动不了郑家人一根毫毛。任何关于诛杀郑家人的旨意,都只会惹来天下人的嘲笑而已。

    什么叫君无戏言,君无戏言的意思就是,我说杀就要杀你,说要杀你全家,你全家就绝不会有一个人活到明天,这才是所谓道君命不可违,才是君主的威严。天子是如此,皇后也是如此。作为皇后,尤其是韦氏这样大权独揽的皇后,想要树立威信,当然言出必践,只有这样,大家才会害怕你。才会对你敬若神明,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可是呢,现在韦氏都要下旨杀你郑氏全家,结果人家一根毛都没有掉,反而在外头逍遥自在。这不是让韦家成为笑柄?

    可是不发这个旨意,又该怎么办呢?人家都指着你的鼻子骂了,你能不有所回应?

    而更可怕的却是,这滔天一般的流言蜚语该怎么办?

    韦家……经过这一次的打击,当真比之丢了昭义镇,死了韦弘敏还要可怕。

    韦玄贞哭丧着脸,只能说一句老臣万死,因为他无计可施,也确实没有一丁点的办法。

    韦后收起了手,而后冷冷的踱步起来,她不再理会韦玄贞,她心里自知,自己这个父亲是指望不上的,韦弘敏……韦弘敏虽然也有糊涂的时候,可是某种意义来说,若是他现在还在,至少还能出几个主意。

    她心里只是叹息,现在……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

    本来想要靠郑家来制衡秦少游,谁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狠狠咬牙,几乎要把自己的朱唇都要咬破,最后冷笑道:“郑家那边,暂时不必理会了,不用治罪,不用治罪……”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有些无奈,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那河南府和昭义五镇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了化外之地,不过……这能怪得了谁呢,这天下本来是姓李的,假若每一个人都乖乖尊崇李氏,这个理论自然也就成立,你说秦少游割据一方,人家还不是可以指责你独断揽权?

    大家谁的身上都不干净,都是泥里出来的,大哥不说二哥。

    郑家的人既然对他们无计可施,那么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不治罪。

    只是这口气,咽不下去啊。

    而对于韦氏来说,显然已经不是置气的问题了,因为她还面临着一个更为可怕的问题……怎么处理这件事……

    杀母……是何等的大罪,莫说是她,便是当今天子,一旦戴上了这个帽子,也是难以承受的。

    韦氏只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最后又将这口气长长吐出来,要冷静,一定要冷静,若是不能冷静,那么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糟糕,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了,一切只能靠自己,也唯有靠自己。

    她眯着眼,道:“明日,本宫要与陛下去宗庙,去祭拜列祖列宗……还有……”她徐徐道:“派人去洛阳宫,给上皇送一些礼物,声势要大一些……秦少游……秦少游怎么处理呢?现在本宫是焦头烂额,得先稳住他,怎么稳住呢……本宫要想一想,还得……得把这些流言压下去,对,一定要压下去,怎么样才好呢,唯一的办法,得引起一件有争议的事,父亲,你说……什么事,才能引来天下人的争议呢?”

    “啊……”韦玄贞愕然抬头,带着一些惊慌的看着韦氏,他期期艾艾的道:“老臣……不知……”

    “呵……呵呵……”韦氏只好笑了,她的香肩耸动,笑的很无奈。

    ………………………………………………………………………………………………………………………………………………………………………………………………………………………………………………………………

    郑家数百口人,可谓是浩浩荡荡,他们取道洛阳,这个时候。郑荣才长长松了口气。

    虽然心里已经把郑彤那个小子骂了无数遍,可是渐渐的,郑荣也就不骂了,骂了又有什么用,旨意是韦氏下的,而郑家上下。也是怂恿着这郑彤去的,无论郑彤发生了什么,他这样做,断然是不可能故意要害死郑家,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没有选择。

    而这时候,郑荣心里只能暗道那秦少游的手段高明了。当然……他也不介意来承认郑彤那个家伙太蠢。

    现在倒是好了,郑荣反而没有了想法,什么鬼昭义镇,看来是不可能被郑家掌握了。即便现在是任命了郑彤为都督,多半,也只是个秦少游的傀儡而已。

    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提前得到了消息,而给他送消息的人,显然不是郑家的人,因为郑家的人理应不会这么快做出反应,送消息的人。是神策府的人。

    也就是说,托了那秦少游的‘关照’。自己才能提前预知此事,他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做出了一个保全了郑家满门性命的决定,如果在当初,他稍稍有一点的犹豫。或者有一丁点的不舍,现在的他,和所有的郑家人,只怕就要招来灭顶之灾了。

    既然要跑,当然是往最安全的地方跑。他和秦少游,实在是没有什么交情,可是他却是知道,秦少游是会给自己提供保护的,因为……自己还有被秦少游利用的价值。

    自己的价值是什么呢?

    似乎还有不少,这第一,自然是打击韦氏,韦氏恨透了郑家,偏偏对郑家无计可施,这岂不是就是打击?

    这其二,便是立木为信,普天之下,难道就真没有对韦氏不满的人吗?当然是有,而且还有很多,比如崔家,比如万年县一些与韦家关系并不和睦的家族,比如庙堂之上,一些受到韦家打击的失意者。

    他们固然对韦家心生不满,可是他们却没有足够的勇气敢于对韦氏对着干,究其原因,是因为他们要顾全大局,许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他们若是不乖乖就范,就可能遭致报复。

    可是假若有一天,这样得罪了韦家的郑家人,却还在洛阳或在昭义镇混的如鱼得水,一个个郑家人非但没有早死,反而个个活的有滋有味,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选择,意味着他们即便是得罪死了韦氏,只要愿意,大不了就可以带着全家来投靠河南府,托庇于神策府之下。

    这显然,能大大的增加庙堂上反韦的声音,会给韦氏,带来更多的麻烦。

    而这其三,当然就来源于郑家自身了,郑家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豪族,财富遍布天下,人脉之广,绝非寻常人可以想象,郑家的影响力更不是一般人可比,即便现在遭受了一些打击,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郑家迁居洛阳或是昭义镇,等于是增加了秦少游一份实力。

    更不必说,郑荣还是宰相,在洛阳,已经有了一个宰相杨再思,若是再增加一个郑荣……这朝廷到底算是在长安呢,还是算是在洛阳呢。

    那些族人,郑荣将他们都安排在了洛阳,让他们在洛阳等候消息,而郑荣则只带着几个老仆,孤身一人前去卫州。

    到了卫州……才是决定郑家命运的时候,

    不过……郑荣却是知道,自己在秦少游面前,似乎没有任何可以讨价还价的资本,因为只要秦少游不愿意接纳郑家,那么郑家将面对的,就是韦氏无穷无尽的报复。

    所以……郑荣此去不是讨价还价,可是把自己剥个一干二净,就像被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尽力的展现出自己可以被利用的价值,然后诚惶诚恐的请求秦少游接纳。

    这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件颇为屈辱的事,可是郑荣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因为他和很多人一样,没有任何的选择……

    “郑公,卫州到了。”这时候。有人进入了他的船舱禀报。

    郑荣放下了捧在手里的书册,这本书,他根本没有心思看,在船上的这些日子,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等到了卫州的时候,他就必须付出实践了。

    “好,准备登船吧。”

    …………………………………………………………………………………………………………………………………………………………………………………………………………………………………………………………………………

    郑荣能得到的排场,显然比之当初郑大都督的排场要小的多,因为没有什么人来迎接他,秦少游更不可能在城外相迎。

    而且为了保持低调,郑荣甚至没有提前让人事先知会。

    他只是带着几个老仆,慢悠悠的进入了卫州城,沿途的风景。他根本没有心思去看,那漫山遍野的工程,他也没有心思去欣赏,他心里只是乱的像是一团乱麻一样,只是在思虑着,接下来该如何如何。

    打听到了都督府的位置,而后便是通报。

    过不多时,郑彤便心急火燎的冲出来。

    兄弟见面。郑彤想死的心都有,他的性命是保住了。而且在这昭义镇,大家都对他的深明大义而交口称赞,而这个都督,似乎也做的还不错,虽然这个都督显然不可能是割据一方的诸侯,却也算是一个封疆大吏。秦少游对他,显然也没有太多的提防,除了派了几个属官来为他出谋划策,让他来熟悉‘业务’,该他管的事。叶照样让他去管,总而言之,一切的一切,都还算是美好,虽没有此前预期那样完美,却也不算太差。

    而且他还得知,郑家人已经逃出了虎口,总算让他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想做郑家的罪人,可是现在既然已经做了,他唯一能期盼的,怕也只有自己的亲族不会因为自己而遭受什么伤害。

    自然……他是不敢见郑荣的,所以这位昭义镇义薄云天的大都督,当他看到了自己的族兄的时候,顿时再也忍耐不住,毫不犹豫的又是跪倒。然后淘淘大哭:“大兄……我对不起你啊,大兄……我不是人……我……我……”

    郑荣看到郑彤,则是百感交集,他心里只剩下苦笑了。

    自己能说什么呢,痛骂一顿,能改变结果吗?该骂得,在来的路上,早就骂了无数遍了,实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而且……

    他是个内敛的人,毕竟是宰相之才,绝不会意气用事,所以他只是微笑,将郑彤扶起,笑吟吟的道:“有什么对不起的?为兄得知你肯这样做,心中欣慰还来不及啊,韦氏无道,天下义士,恨不能个个揭竿而起,人人得而诛之。你有此义举,这是我们郑家都值得欣慰的事。”

    “啊……”郑彤一愣,大兄有毛病吧,还真把自己当义士了,又或者,这是大兄讥讽的话?

    可是仔细打量大兄,却见大兄说的居然很是真诚,这让郑彤有点儿犯疑了。

    不过生在郑家,郑彤再蠢,也能很快回过劲来,明白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郑家已经没有了选择,而且这里是在昭义镇,昭义镇名义上是自己这个都督管事,而实际上的统治者却是秦少游,现在大兄是来投奔秦少游的,郑家上下,都要仰仗着他才能活命,这个时候,难道还能骂自己糊涂,把郑家人都坑死了?

    既然自己已经做了义士,那么就必须将错就错下去,得表现出郑家与郑彤一样,都与韦氏不共戴天的样子,也唯有如此,方能让秦少游那个小狐狸不起什么疑心。

    大兄还真是奸诈啊。

    不过……显然比起秦少游那厮……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秦少游……几乎已成了郑彤心底深处最伤的痛,每每想起这个人,郑彤心里就要抽一抽,啊呀呀……又疼的厉害。

    他便强颜露出欢笑,忙是道:“大兄既然来了,快快进去坐,我们兄弟,还有许多话要说,我这便让人通报弘农郡王殿下,请他来与大兄一见……”

    郑荣却是摇摇头,道:“为兄过来,是要去拜谒弘农郡王,岂可让弘农郡王殿下来见为兄?他是主,为兄是客,这是礼,礼不可废啊,你带为兄一道去谒见郡王殿下吧。”

    “噢,噢,好,好……”郑彤忙是做出一副我很明白的样子,这个时候不能再傻了啊,还是大兄谨慎,自己实在太天真,这尼玛的,上下尊卑,得老老实实划清楚,可千万不能有任何的松懈,否则……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犯了人家的忌讳,大兄真是谨慎的人啊,一言一行,都和自己高下立判,啧啧……当然……还是及不上秦少游那厮。

    ………………………………………………………………………………………………………………………………………………

    五千大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四章:上下尊卑

    对于秦少游来说,他现在要做的事有很多,新收纳的五镇砸了那么多的钱,固然是稳固住了人心,而通过五军营的建立,使得各镇几乎都已彻底纳入了神策府之手。

    再加上各个都督几乎都在掌握之中,不必担心他们的忠诚,以及大量从神策府委派去的官员前去各镇‘辅佐’各大都督,基本上,秦少游对于五镇三十一州两百三十二县的统治已经是固若金汤了。

    不过……显然对于秦少游来说,这是一个值得可喜的结果,对于议事堂的诸公们来说,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议事堂的议员,原本代表着各方的利益,既有神策军,也有商贾和士族小说WZHUzhuDAOCOM,还有一些读书人,不过如今,这些人已经彼此融汇,某种程度,其实只是一个铁板一样的利益团体而已。

    士族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地主,甚至河南府的绝大多数士族,如今他们在生意上的比重已经远远超过了农田的支出,这就意味着,无论是弘农的哪个人家,其实本质上,他们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个家世显赫的巨贾罢了。

    这些将触手伸入各行各业的巨大财阀们,显然已经饥不择食了。

    在几个月前,因为各镇的诸多政策,使得河南府的商业活动开始萎缩,许多人的日子并不好过,而如今,秦少游得了五镇,许多人已经开始磨刀霍霍起来。

    大量的工程,使他们开始摩拳擦掌,而最重要的是,大量的货物,也急需倾销出去,甚至,有人有在各镇建立一些作坊的意愿。

    毕竟在地建作坊,能够省却许多不必要的输送成本。虽然运河已经开拓,可是就近总是方便一些。

    只不过……对于五镇如今的环境,议事堂的议员们显然是极为不满的。

    其一,是人力不足,在册的人力,实在难以满足他们的需要,而绝大多数的劳动力,其实都以奴婢和奴隶的形式,被隐瞒在本地的豪族之下,人口……至关紧要啊。比如朔方镇,在册的人口少的可怜,可是许多人却是估计,真实的人口,可能是现有数字的两到三倍,多余的人力,全部被瞒报了。

    除此之外,就是土地了,无论是修建工坊还是货栈。又或者是修桥铺路,这些都需要大量的土地,若是土地不足,一旦商行们疯狂购地。必然会导致地价暴涨,一直涨到商行无法承受为止,而最大得利者,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本地的豪族。

    这些显然是河南府各大商行绝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他们去五镇砸钱,是为了生利。不是为了将那巨大的利润,与本地豪族共享。否则人人都去做地主,坐地分赃就好了,何苦要操心劳力的来兴办什么作坊。

    当初的时候,秦少游为了抑制河南的豪族,用的是赎买的政策,给予他们一点甜头和好处,再徐徐图之,换取他们在地方上对土地和人口对控制。

    当然,粗暴的手段是有,不过总算还是延续了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虽然费了许多功夫,也砸了许多的钱财,效果却是显著。

    可是对于这五镇,眼下百废待举的河南府显然就难以再拿出那些天文数字的钱财来赎买了,这其中的原因很多,比如当初秦少游所代表的商贾力量还很弱小,若是过于粗暴,极有可能遭到反噬,最后得不偿失,还有就是,河南府盘踞着无数高门大族,他们的力量,显然不是朔方,昭义,神威,振武这些州县的土豪们可比,所以显然,议事堂一点儿赎买的心思都没有,倒是在杨炯的主持下,连续通过了诸多关乎于五镇的法令。

    等到这些法令从洛阳传到了卫州,秦少游一看,当真是吓了一跳。

    这些所谓的法令,居然如此的耳熟能详,比如废止奴隶,任何人畜养私奴,一经举报,则犯有重罪,比如恢复王田,所谓的王田,自然是将许多土地直接充公,自然也就是神策府,比如鼓励钱庄借贷云云。

    这分明……就是王莽新政所实施的政令啊。

    而如今,改头换面,出现在了一千多年后。

    而王莽的新政,可谓是改革的反面教材,看上去很先进,甚至让让怀疑,这王莽简直就是个穿越者,而实际上却是,这些东西看上去美好,可是实际上呢,却在当初的西汉末年,根本就无法实施,反而触动了当时豪强的利益,再加上王莽得过不正,顿时天下烽火四起,王莽的新政,自然而然也随着王莽的大新朝,一道进入了地狱。

    只是万万想不到,议事堂所通过的所谓新政,居然和王莽新政一般无二,这种种的举措,实际上都是打击五镇豪强用的,那些豪强若是不肯放弃人口和土地,那么迎来的就是神策府的重拳打击,而如果顺应时局,或许就可以成为一群地方上的新兴商贸豪族。

    不管怎么说,这些手段,显然是极为精准的打击,几乎是为河南的大商行侵蚀五镇量身定做的法令。

    而这些人之所以肆无忌惮的制定出如此激进和严厉的法令,只怕也是因为新兴的巨贾和士族融合的超级利益集团,对于那些地方上的小鱼小虾不屑于顾所致。

    这些法令就差在末尾处加上一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

    不过……秦少游权衡了老半天,也听取了王据等人建议,最后居然发现,这个法令可行。

    若是不解决掉私奴的问题,就无法解放更多的人口,而失去有效的人口,神策府也是受害者,毕竟缴纳税赋的人少了,征募的壮丁也少了,这些人的产出,最后肥的不过是一群仰仗着土地的一群土鳖罢了,这种土财主越是壮大,对于神策府的统治反而不力。

    至于土地问题,更是一切的根本问题,若是不能得以解决,显然神策府的施政,就必须仰仗于地方上的豪强。想要打破这些靠土地连接其他来的所谓乡党关系,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彻底的铲除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

    办法……居然可行。

    虽然是一个几乎已经失败的所谓新政,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王莽那一套,放在长安实施不了,放在几十年前更加实施不了,可是对于眼下的神策府,简直就是量身定做。

    秦少游斟酌了很久。与议事堂也进行了一些讨价还价,最终,还是将这些冒进的法案,修改成为了一个较为缓和的方案,并且交付了神策府,让他们进行推广。

    虽是如此……在推广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秦少游还是颇为忐忑的,毕竟……这事儿没有先例,也不知那些受损的豪强会不会蹦跶一下。当然,蹦跶了理应也是弹压下去的,毕竟秦少游靠的不是一群豪强治理地方,这是朝廷用的办法。秦少游背靠的,却是河南府的巨贾和士族集团。

    ————————————————————————————————————————————————————————————————————————————————————————————————————

    这几日都在等待着从河南传来的消息,秦少游显得无所事事,他当然想要提早回到洛阳去。不过对于卫州这儿,总是有些放心不下,在五军营没有彻底的搭建起来之前。秦少游倒是不敢轻易带着神策军‘班师回朝’。

    今日他无所事事的闲坐,清早的时候见了王方翼说了一些关于五军营的事,也就百无聊赖的看了一些书,正待要打个盹,然后去看从河南送来的一些加急公文。

    谁晓得这时候有人来报,侍中郑荣与都督郑彤求见。

    来了……

    秦少游自知郑荣肯定要来的,算了算日子其实叶差不多该抵达了。

    这一次坑了郑家,让秦少游的收获颇丰,一方面狠狠的打击了韦氏,让韦氏陷入了更大的麻烦之中。而另一方面,却让郑家从自己的敌人,变成了自己的‘朋友’,而且这种朋友,绝对是属于两肋插刀的那种,绝对不必担心他们背叛。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秦少游喜出望外,忙道:“请进来吧。”

    本来以郑荣的身份,秦少游是必须去开中门相迎的,论起官职,自己连郑荣都不如呢。

    可是秦少游清楚双方的位置和立场,在这个比拳头大小的世界,秦少游若是对一个身份较为低微的人礼贤下士,人家或许会受宠若惊,可是对于郑荣这样的人,你即便倒履相迎,也绝对不会换得他的荣幸和感激,反不如在此候着,让他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如此一来,反而以后更加好相处了。

    ………………………………………………………………………………………………………………………………………………………………………………………………………………

    过不多时,郑荣和郑彤二人进来,郑荣很不客气,直接就行礼,道:“见过殿下。”按照资格,郑荣没有先向秦少游行礼的道理,无论是官爵还是资历,双方都有差距,不过郑荣没有任何的迟疑,显然这一次来,他是有所准备的。

    对于郑荣这样的人来说,他个人的荣辱,倒是放得开,对于他来说,人生不过百年,许多事都没什么,可是自己的家族,却要无数代的繁衍和存在下去,郑荣这样的人与杨炯一样,都没有分别,他们虽然地位崇高,某种程度,却只是家族的奴隶。

    郑彤见郑荣如此,哪里还敢怠慢,他心里颇为大兄叫屈,大兄是什么人,如今,却要向秦少游卑躬屈膝,哎……这怪的谁来,怪我喽。

    郑彤忙是道:“下官郑彤,见过殿下。”

    秦少游微微含笑,道:“哈……是郑侍中来了,郑侍中不在京师,何故来此。”

    郑彤心在淌血,这你娘的,我长兄不在京师,还不是因为你,现在倒好,你反而是明知故问了。

    不过好似狡猾的人,都有明知故问的臭毛病。

    郑荣却没有心里生出什么腹诽,他这一次是来输诚的,他自己也非常清楚,郑家的未来,以后只能寄托于眼前这个青年人身上,虽然有些可悲,他却是无力改变,既然如此,自然也就没有耍滑的必要,反不如坦荡一些:“老夫前来,是要托庇于殿下,殿下若是不弃,郑家上下,都愿为殿下效力,供殿下驱策。”

    开门见山,一丁点的弯弯绕绕都没有,直接就道出自己是有求于人,而且说出了自己的艰难处境,既没有遮掩什么,也没有玩任何文字的游戏。

    这个态度,简直就是将自己当作了案板上的鱼肉,一副任秦少游宰割的模样。

    秦少游不由笑了,郑荣的表现,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与耍奸的郑荣不同,这个郑荣,秦少游虽然在洛阳时也见过不少次,不过打得交道却不多,可是现在看来,郑荣确实是个十分聪明的人,比郑彤这种只会玩心眼的小聪明要高明的多。

    既然事情已经很清楚,任何小聪明,都可能遭致别人的猜忌,而一旦被秦少游猜忌的后果,显然都不是郑家能够承担了,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最直接有效的办法,这种办法,却是很对秦少游的胃口。

    秦少游笑了起来,道:“这……本王何德何能,不过……郑公既然来了,本王也是很好说话的人,郑公但有所求,本王自然要尽力为之,绝不会教郑公失望。”

    这是先给了郑荣一个定心丸。

    虽然郑荣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因为自己还有可利用的价值,秦少游理应不会放弃,不过现在听到秦少游亲口说出来,他的心里,也自然长长松了口气。

    …………………………………………………………………………

    推荐朋友贪婪独坐《战火来袭》的书,讲的是一个非洲务工的厨子成为雇佣兵的故事,大家有兴趣,可以看看,老虎已经试过,感觉良好,作者是个老油条,质量还是有保证的。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五章:五军府

    任何时代,别人都不会无缘无故的保护你,任何保护,都需要付出代价。

    只是这个代价,有的是明码标价,有的是心照不宣而已。

    当然,郑荣显然是个极聪明的人,聪明人不必明码标价,既然得到了秦少游的许诺,郑荣笑了笑,道:“郑家各地的子弟,老夫会尽力将他们从各地召去洛阳,至于舍弟,虽为都督,却不谙世事,还要殿下多多委派一些人,从中帮衬他一二。殿下凡有需要郑家效劳之处,郑家上下,愿效之以死。”

    这句话看上去很平常,不过却把郑荣的识趣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猪~猪~岛~小~说~~zHuzhuDao~nbsp; 第一句是召子弟到洛阳,可是偏偏,自己的弟弟郑彤分明是昭义镇的都督啊,按理来说,郑家要在这里落脚,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卫州,借由卫州,再加上这个弟弟都督的身份,足以让郑家获得新生,而他,偏偏选择了让子弟们去洛阳,洛阳固然有许多好处,可是那儿,却是神策府的老巢,郑荣这样的做法,就是告诉秦少游,自己并没有二心,郑家也没有要经营卫州的意愿,他们愿意在秦少游的羽翼之下,仰仗秦少游的鼻息。

    而这第二句,也是如此,他希望秦少游多让人协助郑彤,其实还是那个道理。最后告诉秦少游,郑家的力量就是秦少游的力量,只要殿下愿意,郑家总能提供各种帮助。

    郑荣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知道大势已去,眼下郑家没有任何染指昭义镇的资本,也没有任何与秦少游讨价还价的余地,与其玩小聪明,反不如索性做一个‘老实人’,只有去除掉这个顾虑,郑家才能在这个基础上。慢慢在洛阳生根发芽,借着神策府,渐渐进入神策府的权力核心,成为秦少游倚重的力量。

    秦少游对此,显然是极为乐见的。他忙是点头:“郑公太客气了。不过……此次郑公来,有过什么打算吗?”

    “打算……”郑荣哂然一笑,到了如今,他还能有什么打算呢。到了这个地步,他实在有些心灰意冷,若不是为了郑家最后那么点儿家业。他甚至想索性放下一切,和崔公一样去悠游南山。

    郑荣想了想,郑重其事的道:“自然全凭殿下做主。”

    这个回答,有些刻意了,不过却是无懈可击。

    秦少游沉吟片刻,道:“眼下朝廷还没有旨意,所以论起来,郑公还是朝廷,呵……”秦少游冷笑:“这个朝廷哪。真是阵脚乱了,什么糊涂的事都有,所以眼下,既然郑公还是侍中。那么自然在洛阳,也是侍中,现如今,神策府要推行新政。主要实施的对象,却是昭义五镇,说起来。万事开头难啊,对于本王来说,要关注的事也是多不胜数,本王打算在五镇作出一点实打实的政绩出来,这才请王方翼来来主持五军营,可是关于五镇的施政,就如神策军和五军营一样,若是用神策军那一套在五军营上头很不妥,这五镇的政务,其实用神策府的办法,也很不妥当。所以本王一直希望能有一个精于政务,同时又信得过的人来主持五镇的新政,郑公主持朝廷十年之久,又曾历任诸多地方官职,却是不知,郑公是否有意,为本王分忧。”

    秦少游却是一直在找一个推行新政的人选,王据是不可能的,他的心思主要是在河南府,而神策府显然也不成,河南府与五镇的各走各县的差距实在太大太大了,就好似两个世界一样,用神策府的政令套到五镇各州上头显然行不通,因此必定因地制宜,否则极有可能出乱子。

    这就如河南府可以练出神策军一样,这是因为神策军首先拥有最好的兵源,即便寻常的士卒也能做到识文断字,所以从素质上来说,神策军显然有先天的优势,他们已经不再是一支喊打喊杀的军队,嗷嗷叫着便提刀冲击,已经和神策军的全不相干,在这里,即便是最普通的炮兵,也懂得目测和实测出距离,懂得风力和各种不同天气对于火炮对影响,他们知道多少斤的火药,应当用多少斤的炮弹,他们懂得配药多少,方能显出多少威力。

    这绝不是一群大字不识的人可以轻易学会的,甚至许多炮兵会有专门的学习纸张,他们总会记录下许多的数据,以供往后的参考。

    正因为会读书写字,因为他们拥有较好的家庭环境,所以他们对于神策府更为忠诚,他们学习掌握武器的能力也是最高,秦少游也肯在这些人身上毫不犹豫的砸钱,可是各镇的兵源,即便是秦少游砸了大价钱下去,也未必能起效。

    根本原因就在于因地制宜,这也是秦少游为何想要在五镇之上,新设一个政治中心的原因,专门负责五镇的新政事宜。

    秦少游希望郑荣来处理这件事,自然也有其原因,固然是因为郑荣有丰富的施政经验之外,更大的原因是郑荣的身份,一方面,郑荣托庇于自己,这使得郑家想要重新崛起,就必须彻彻底底的依靠秦少游,推行新政,又何尝不是郑荣的投名状,所以秦少游几乎可以肯定,对于这件事,他一定会极为上心,毕竟秦少游一来就托付了他重任,只要干得好,往后在这个秦氏集团里,郑家才能占据一席之地,郑荣为了家族,一定会拼了性命去做。

    而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推行新政,最重要的是对付那些地方上错综复杂的世家大族,这些大族至少在暂时,必须经历阵痛,要嘛随着新政去转型,像弘农士族一般,摇身变成弘农士族工商集团,要嘛就彻底的扫进垃圾堆里,自此一蹶不振。

    要对付这些人,自然是不容易的,首先,这个人必须对于士族了若指掌,只有最清楚豪强底细的人,才懂得如何分化和瓦解这些盘踞在五镇土地上的一个个大族,另一方面。则需要足够的威信和资历。

    郑荣毕竟曾是侍中,即便现在,依然也是侍中的身份,这个资历,谁敢不服?而另一方面,他乃是七家五姓的郑家大家长,即便现在的郑家有些颓废,可是对于这五镇的乡巴佬们来说,依然属于庞然大物一般的存在,你们不是人脉广吗。再广,能比得上郑家,你们不是土豪吗,再土豪,够给郑家提鞋吗?

    毫无疑问,郑荣绝对属于最适当的人选,只要他愿意,那么新政的事,秦少游就可以不必过于费心了。

    所以秦少游真挚的道:“此事关乎本王。也关乎上皇,极为重大,若是做的好,则对本王来说。便是如虎添翼。若是做的不好,极有可能让本王焦头烂额,顾此失彼,这样重大的干系。非郑公出面不可。本王打算在五镇之上,设五军府,郑公以侍中的身份。兼任五军府府丞,推行新政,治理五镇诸州各县,其位,在五镇都督之上,郑公若是点头,明日就可走马上任,其他的事,自然由本王安排。”

    郑荣也是吓了一跳,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前脚刚到,秦少游就已经给他准备了一个位置,至于这五军府,显然和五军营一样,都是超越了五镇的机构,只不过一个治军,一个施政而已,权柄在秦少游这里,显然是极大的,甚至地位,想必与神策府的王据差不多,都是超然的存在。这等于是一下子成了秦少游的左膀右臂。

    这秦少游,当然就如此信任自己?

    不过……秦少游既然重用自己,想必这个推行新政很不容易吧,一般让怕也做不来,除了神策府的王据,其他神策府的属官毕竟没有独当一面以及丰富的施政经验,秦少游这才对自己寄以厚望。

    郑荣其实没有任何的犹豫,如秦少游所想的那样,对于郑荣来说,他没有选择,郑家本来要一蹶不振,现在秦少游抛出来的橄榄枝,显然是郑家的一个机会,做的好,就是第二个王据,杨炯,将会成为秦少游身边最重要的肱骨之臣。

    郑荣没有谦虚,若是按照以往的性子,他少不得要说几句,我何德何能之类的话,其实在短短的交谈之中,郑荣已经摸清了秦少游的性子,秦少游这个让雷厉风行,做事豁达,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而且说话开门见山,这样的人,你越是玩那一套虚假的把戏,反而不会对他胃口,甚至会滋生出他的反感,所以郑荣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殿下既有请托,郑某岂敢推脱,既然如此,老夫定然要尽力而为,绝不辜负殿下的期望。”

    他心里不由感叹起来,原以为这一次,郑家要彻底的沦落下去,即便是托庇到了秦少游身上,至多,也不过是秦少游的吉祥物而已,从此之后,郑家只能仰人鼻息,渐渐的沦落。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也并不是全然没有机会,只要抓住了这个机会,就相当于上了秦少游的便车,郑家一个人管理着五军府,又出了一个都督,即便不可能染指什么,至多也不过是秦少游之下的螺丝钉,没有真正割据一方的资本,可是在这里的地位,算是彻底的巩固下来。

    祖宗保佑啊。

    郑荣心里百感交集,竟是有了一丝庆幸,他现在最需要的,反而是明白这个五军府到底要做的是什么事,推行的新政又是什么,不过他倒是对此颇有信心,毕竟是个经历过无数大方大浪,曾经独当一面,叶曾经主政一方,同时还位列庙堂高位的人物,无论是何种政务,本质上都是一样,渐渐熟悉和上手,再利用自己的办法去执行而已,郑荣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秦少游见他答应,自然大喜,便道:“既然如此,那么本王……便拿一些公文你,郑公且先熟悉了再说。”

    郑荣知道时候不早,理应告辞了,忙是起身和郑彤告辞而出。

    ……………………………………………………………………………………………………………………………………………………………………………………………………………………………………

    这一对兄弟出了秦少游的行辕,郑荣长长的松了口气,兄弟同车,郑彤不禁道:“兄弟似乎有心事?”

    郑荣颌首:“殿下委托重任,老夫自要倾尽全力,尽力而为。”

    郑彤不禁道:“不就是个五军府,兄长过滤了。”

    郑荣却是捋须笑吟吟的道:“你不明白,既然殿下要施政。还要推行什么新政,那么为何,他不直接用神策府来直接管理,你可想过原因吗?”

    郑彤不由愕然道:“这……或许是为了制衡……”

    郑彤的心思很复杂,不过这句话,倒是说的也有道理,或许秦少游的目的,不过是借用这个五军府来制衡神策府呢,毕竟什么都让神策府去做,那神策府的府丞王据岂不是一家独大。难道这是因为为了压制一下王据?

    郑荣却是摇头,道:“你错了,若只是如此,大不了,殿下在神策府设一个左右府丞分而治之就可以了,又何必需要搭一个新的架子,徒费这么多钱财,畜养这么多官吏,来弄一个五军府。依着老夫看。他这样做,问题的根源,还是这个新政上头,新政……却不知是什么名堂。想必担子是不轻的,为兄定要有所准备才好,否则,就实在愧对殿下厚爱了。”

    郑荣只要提及秦少游。都是带着恭敬,就仿佛忘了在不久之前,秦少游把他们郑家满门都坑了。

    郑彤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兄长实在太厉害。只要风向一变,就能立即适应角色,当初自己来卫州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是对付秦少游,定要从虎口夺食,得到昭义镇的控制权,而如今,却是言必称为殿下分忧,定要为他效劳之类,哎……郑彤自觉的自己就做不到,何止是做不到,至今到现在,他还对自己被秦少游戏耍的事耿耿于怀呢。宰相肚子能撑船,果然古人诚不欺我呀。

    ……………………………………………………………………………………………………………………………………………………………………………………………………………………………………………………………………………………

    当无数的公文送到了郑荣的下榻之处,这里头,有新政的一些政令,还有各镇的情况,以及神策府的情况。

    郑荣几乎是闭门不出,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这上头,他不厌其烦的去看每一份公文,极为认真,甚至有些不甚懂,或者不理解的地方,直接跑去问一些秦少游带来的神策府随员。

    就这样日积月累下来,郑荣终于明白了。

    公文这东西是极为奇妙的,不懂的人,看的只是一知半解,甚至觉得里头的官话太多,云里雾里,可是郑荣这样经历过文山会海的人,却只需要一看,就能一览公文背后的全貌。

    通过公文,他明白了神策府和其他治所的不同,也大致摸清了五镇与河南府的区别,知道了什么是钱庄,什么是议事堂,议事堂如何运作。

    除此之外,就是五镇大致的情况。

    当然,最紧要的还是,他终于明白了秦少游为何要设五军府了。

    某种程度来说,五军府的建立,就是为了保障河南府那些商贾们切身利益的。

    这和以往,保障地方的士绅地主们不同,也就是说,五军府未来的所有施政,都是向这方面倾斜。

    你必须建立较为便捷的水陆交通,促使工商的往来。

    你必须压低地价,保证商能够较为轻松的获得土地。

    你必须经历引导大家开山开矿。

    你也必须将大量的劳力从世家大族手里释放出来,投入到生产中去。

    当然,你的传统项目,依旧还是劝农,农是根本,绝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某种程度,神策府所管理的地方是秦氏集团的核心地带,这里最核心的就是工商集团,而五军府的责任,则是使五镇成为河南府的附庸。

    所以,要贯彻所谓的新政,第一件事,就是把各镇的世家大族打压下去,或者说,强迫他们彻底的臣服,乖乖的释放出奴隶,释放出他们的田产。

    这……似乎不太容易。

    不过……郑荣既然接受了使命,也只好在其位谋其政了。

    他心里想定的同时,五军府也趁此机会,终于把架子搭了起来,郑荣去见了他的属官,这些了除了本地的一些人物,相当多数,都是从神策府抽调来的,都是颇为干练的人,这让郑荣颇感安慰。

    ……………………………………………………………………………………………………………………………………………………

    五千送到。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六章:圣旨到

    郑荣那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倒是颇为意气风发。*xshuotxt/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得罪人,郑家到了这个份上,也只有拿出破釜沉舟的狠劲出来方能杀出一条血路了。

    某种程度,秦少游选择这个郑荣,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拼命的,而郑荣不同,他承载了太多家族的光辉,想要重振家业,只有一往无前。

    一切……似乎都开始步入正轨。

    五镇的税赋和军队,还有政务,几乎都已经掌握在了秦少游的手里,而接下来要对付的敌人,便是那些大大小小林立的豪强,这些人得知新政条令之后,顿时也是哗然。几乎新政的每一条法令,几乎都是挖他们的根本啊,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

    没有了奴隶,没有了土地,豪强还是豪强吗?

    于是用不了多久,许多人就来请托了,这是世家豪强们最基本的路数,遇到任何问题,首先做的,就是利用各种关系,动用所有的人脉,去请托的同时,再施加压力。

    任何的官府,往往一开头,就会被这种请托所打倒,毕竟都是地方上的大族,人脉广的很,他亲戚的亲戚的亲戚,说不定就是你二大爷呢,又或者哪个亲戚的亲戚,恰好是你的顶头上司,五镇这么多豪族,关系错综复杂,一家如此,家家也跟着如此,用不了几天,郑家的压力就随之而来了。

    甚至远在洛阳的一些族中叔伯,也纷纷修书过来,劝诫郑荣要懂得致和之道,万万不可行为过激,招致许多人的反感。

    他们说的话,很有道理。

    即便是郑家这样的豪族,也是万万不能得罪人的,若是如此,就等于是站在了许多豪族的对立面,失了人心。固然家大业大,可是将来郑家需要动用关系的时候,人家又怎么肯搭理你?

    这些叔伯也算是苦口婆心,再加上许多‘远亲’和门生故吏纷纷登门。两面夹击,已是让郑荣焦头烂额。

    事情显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轻松。

    那些大族深知利害,所以几乎对新政都是极力的抵制,因而一旦发作,压力排山倒海。

    无数从各地传来的书信。也是络绎不绝,都落在了郑荣的案头上。

    可以说,所谓的新政,最难的只怕也就是这一关了,毕竟大家都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yu,你可以对其他人漠视,可是假若从前你的老上司来寻你求情,你能无动于衷吗?你的儿女亲家跑来哭告,说全家都没有活路了。请你网开一面,你能坚持自己的立场吗?你年轻时的故友登门,畅谈从前的友谊,表示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你依然拉的下脸吗?

    现在的郑荣,无疑是痛苦的,他本来就来自于这样的大族,所以也深知对方的难处,即便是郑家,若是有朝一日遇到这样的新政。只怕表现也比他们好不到哪儿去。

    这一封封的书信还有拜帖,郑荣最终却是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太明白其中的利害了,郑家是没有选择的,郑家到了如今。必须脱胎换骨,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郑家,他已经没有了选择,只能把全部的身家,都豪赌在了秦少游身上。而秦少游对于新政的关注之心,这是毫无疑问的。

    若是连这件事都做不好,自己也就没有了任何的作用,一个失去了太多作用的郑家,接下来迎接到的是什么?

    他脸色依然是古井无波,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这些书信和拜帖,却纷纷被他付之一炬。

    紧接着,在议事堂制定的法令基础上,五军府的政令也随之而出,这些政令,无一是为了保障新政的推行,瞒报田产,杀无赦,畜养私奴者,杀无赦,五军府大量征募人口,修桥修路,在市集里设置粮官,平抑粮价,任何粮价,不得超过往年粮价的三成,否则……亦是杀无赦。

    郑荣的手段很狠,而且雷厉风行,就在到处清查人口和田产的几日之后,他便亲自请五军营协助,带着一队官兵,直接查抄了卫州的王家。

    卫州王家,乃是卫州第一大族,算起来,他们算是七家五姓的太原王氏的一支,因而人脉极广,甚至和郑家从前也有过联姻,只是当一队队凶神恶煞的官兵出现在王家宅邸面前,王家的私兵则是剑拔弩张的将这里团团围住,还妄想于五军营的官兵对峙,本来王家的意思是諕吓这些官兵而已,谁知道接下来郑荣下的命令却是,王家胆大包天,阻挠人口清查,畜养私兵,图谋不轨。

    当这命令出来,紧接着无数的官兵便开始对王家的私兵开始了清剿,最后如狼似虎的人冲入了大宅,无数人被拿获,因为内宅防守更为森严,五军营折损了十几人依然强攻不下,郑荣毫不犹豫的向暂驻在卫州的神策军协助。

    十几门火炮一齐轰鸣。

    卫州王家,自此灰飞烟灭。

    …………………………………………………………………………………………………………………………………………………………………………………………………………………………………………………………………………………………

    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位新任的五军府丞,郑家的大家长,当朝的侍中,竟是如此不徇私情的狠角色。

    当王家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所有还在观望的人陷入了绝望。

    王莽新政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的新政,几乎得罪了所有人,他自愿的与所有的豪强站在了对立面,即便你是天子,也是鼓掌难鸣,于是天下皆反,豪强们纷纷反抗,地方官吏,从贼者不计其数,因为绝大多数的官员,本就是豪强出身,官军望风披靡。因为绝大多数的武官,也是豪强。

    只是如今,情势却是大不相同了,郑荣虽不是天子。可是他背靠的力量,本就是豪强的对立面,所以他可以获取源源不断的支持,你们想要联合起来抬高粮价,造成动荡。那我就从河南调粮来平抑粮价,你们若是想抵抗,那么殿下的大军就可以随时开到,栽你一个谋反的帽子,接下来就是抄家灭族,你们想动用关系到朝廷那儿去告状,那你就去告吧,告破喉咙也没有用。

    反又反不得,闹又闹不得,连一个伸冤的地方都没有。有了王家这个先例,一下子,大家发现只剩下骂了。

    可是骂有什么用,你骂他的同时,在河南府,却有无数人为郑荣叫好,郑荣也没有为此,少掉下一块r来。

    事到如今……似乎除了乖乖就范之外,也是别无他法了。

    固然还有一些垂死挣扎的,可是绝大多数人。似乎都老实了起来。

    无数的人口重新被清查出来,原本王莽新政最大的问题也就在于此,因为奴隶获得了‘jiefang’,按理来说。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可是真正的情况,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对于这些失去了依附主家的奴隶们来说,他们虽然只是奴婢,被人视作牛羊。可是既然人家是牛羊的主人,多少还承担着养活他们的义务,谁愿意让自己的牛羊饿死呢?可是一旦无数人口挣脱出来,当时的王莽朝,却发现这些人根本无处谋生,结果可想而知,这些人反而成了流民,最终却成了反对王莽的主力军。

    而显然……打击豪强之外,如何解决这些人的衣食问题却是重中之重。

    万事开头难,其实并非不是这些人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只不过突然这么多人成为了自由人,反而无所适从,他们毕竟没有自己的土地,没有维系自己生存的资本,所以对于五军府来说,最紧要的,便是进行妥善安置,某种程度,不过是教他们度过第一个难关,让他们逐渐融入新的生活,等他们熟悉之后,渐渐有了一定的认知,也就好了。

    关于此事,神策府倒是帮了不少忙,王据在河南府寻了许多商行,希望这些商行趁此机会,去各州县置办一些产业,各大商行,也有一些这样的意思,毕竟那儿的材料更加便宜,无论是木材还是石材,乃至于矿石之类。

    有了这些,就需要招募人手,勉强算是让许多让有了生业。

    再加上神策府大量的钱财投入,四处兴修水利,开挖运河,修桥铺路,所需的劳力也是不少,总算没有让情况变得更坏。

    新政走到这一步,虽然没有算什么大功告成,却也开始有了一些成绩。

    此时的郑荣,固然是被万千人憎恨,可是至少他获得了秦少游的青睐。

    ………………………………………………………………………………………………………………………………………………………………………………………………………………………………………………………………………………

    秦少游已决心回洛阳去,卫州,毕竟不是久留之地。

    况且这里的情况渐渐稳定,秦少游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必要。

    对于镇守这里的两个人选,无论是郑荣还是王方翼,他都是极为满意的,这两个人,一文一武,确实都是干才,昭义五镇,只要按着这个方向走下去,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和河南府融合为一体。

    自然,叫骂是少不了的,不过秦少游对此并不以为意。这个世上,任何一样东西出来,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从来不可能有任何十全十美的方案,既然总有人骂,那么不妨就让那些地主老财们骂好了。

    神策军开拔,与秦少游渡过了黄河,抵达洛阳的时候,秦少游还未歇下,便有人急匆匆的来报:“殿下,有圣旨到洛阳宫。”

    圣旨来了……

    秦少游眼眸一闪。

    某种程度,他知道长安那儿,一定会对郑彤的‘污蔑’以及郑荣的‘叛逃’作出反应的,韦氏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若是全无反应,任由无数的流言蜚语下去,对于韦氏,造成的将会是难以弥补的伤害。

    却是不知,这圣旨,里头写的是什么?

    秦少游带着好奇心。忙是赶去了洛阳宫。

    紧接着,他在宣政殿见了武则天,武则天比秦少游早一个多月回来,如今回到了洛阳宫。早就恢复了精神。

    她年纪大了,固然有再大的雄心壮志,精力也是有限。

    某种成都,洛阳这个似是而非的,几乎都是秦少游打理。

    反正作为武则天身边的宰相杨再思成日都是无所事事。

    这君臣二人。闲暇时间多,偶尔会下棋来打发日子。这也是杨再思颇为苦闷的原因,上皇身边不能没人,而自己的资历太高,显然也不可能委屈了跑去神策府里做事,可是几乎这里的权利几乎都集中在神策府还有新建的五军府,杨再思几乎没有任何发挥的空间。

    他倒是颇为羡慕郑荣的运气,当然,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成为第二个郑荣,郑荣之所以被委以重任。其一是因为他彻底的无路可走,唯一的办法,只能事破釜沉舟,其二是他郑家大家长的身份,许多杨再思做不了的事,郑荣却可以做。

    不过今日,杨再思显得颇为高兴,他半个时辰前就到了,在殿外候着秦少游,一见到秦少游来。忙是上前道贺:“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秦少游精神一振,倒是被杨再思的态度所感染,不禁道:“喜从何来?”

    杨再思却是卖了个关子。道:“殿下入殿就知。”

    秦少游道:“钦差可在里头?”

    “已经走了。”杨再思含笑道:“这钦差,本是韦氏命来给上皇问安的,还送来了不少的灵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却是左右等不来殿下,便留了册封的旨意返程。”

    杨再思促狭的眨眨眼:“想必那位姓韦的钦差。也是不便久留,留在洛阳,担惊受怕啊。”

    秦少游不禁莞尔微笑,韦氏居然派了个韦家人来探望武则天,又来给自己带旨意,由此可见,韦后现在倒是很想维持一个孝顺媳妇的样子,只是……这样的做法,似乎有些迟了。

    韦氏的问题就在于,现在被拿郑彤摆了一道之后,她做任何的事,在别人眼里,都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当然,这些事她却又不得不做,就好像现在闹的天下议论纷纷的事,她若是无动于衷,天下人只会说,事到如今,韦后尚且不知悔改,实在教人心寒。可若是这个时候作出孝顺的样子,大家又觉得她是欲盖弥彰,是虚情假意。

    无论如何,这个污点,韦氏想要洗,却已是来不及了。

    秦少游莞尔一笑,他当然清楚,韦氏不可能只做这一件事,那么关乎于自己的圣旨是什么呢?

    “那么,本王就进去,且看看,大明宫中的那个恶妇,要怎样对付本王。”

    ……………………………………………………………………………………………………………………………………………………………………………………………………………………………………………………………………

    秦少游步入了宣政殿,便看到了武则天,武则天显然侯他多时了,君臣二人又一次见面,具都会心一笑,二人相处久了,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况且秦少游作为女婿,既是君臣,又是亲戚,所以秦少游刚要行礼,武则天便道:“不必多礼,怎么,卫州的事,都处置好了。那个郑彤……倒是颇有意思,闹出这样的事,朕都吓了一跳,郑家啊……是今日不同往日了,那郑荣,是个小心谨慎之人,才干是有的,可是也有他的私心,这些大族出来的人,在他们心里哪,永远是家国之念,家在前,国在后。不过现在,他若是真的肯尽心,倒是能分担你不少的担子,你啊,总想学诸葛孔明,事必躬亲,这未必是好事,如今家大业大了,是该好生让一些让独当一面。你看……朕做天子的时候,可是坐享其成,绝不计较j毛蒜皮之事的。”

    秦少游只好苦笑,道:“陛下说的是。”

    武则天道:“好吧,朕确实是太唠叨了,有些事,分明晓得你懂,偏偏,还要絮絮叨叨的念叨几句不可,哎,老了呀,人老了也就是如此,好吧,说正事,韦氏的诏书,你来看看,里头很有意思。”

    她说话之间,侧立一旁的上官婉儿便拿着案头上的诏书款款到了秦少游手里。

    秦少游与上官婉儿对视一眼,见上官婉儿比之从前消瘦了一些,却又不好多问,索性拿着奏疏,打开看起来。

    ……………………………………………………………………………………………………………………………………

    五千送到。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七章:大乱

    看过了圣旨,秦少游反而沉默起来。

    这份圣旨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

    他一直在猜测韦氏之后的手段,圣旨一直在想,韦氏一定会借机进行报复,当然……报复果然是来了,只是这个报复,却和以往有些不同。

    圣旨之中,只有寥寥几语。

    秦少游击溃韦弘敏的叛军,因功,封为秦王,节制神策府,辖制河南府与昭义五镇。

    这绝对算是一份大礼,所谓的秦王,就是亲王,比之弘农君王显然要高上一个档次,有了这个身份,秦少游几乎已经属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

    只是……

    秦少游不禁笑了,他看了一眼武则天,道:“这份圣旨,想必陛下已经看过了吧?”

    武则天抿嘴,道:“不错,朕已经看了,朕该恭喜秦王殿下吗?”武则天带着挪揄的口吻,似笑非笑。

    恭喜?秦少游一时心情也是复杂,这固然是一件喜事,毕竟自己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巅峰,按理来说,确实是可喜可贺,换做是任何人,若是得到了这样的旨意,只怕非要喜出望外,也非要摆个一年半载的流水席庆祝不可。

    不过……秦少游却是淡淡一笑,道:“陛下又何必要笑话微臣,韦氏这样做,陛下是理应知道怎么回事的。”

    武则天轻笑,道:“朕知道你的心思,你想说的可是韦氏这是故意要掩人耳目对吗?现在天下人都在议论着她与韦弘敏狼狈为奸的事,现在却以你讨伐韦弘敏的名义而封王,这自然是告诉天下人,你杀死韦弘敏,她也是很是欣慰,岂不正好是洗脱了她与韦弘敏狼狈为奸的嫌疑?”

    “再者嘛,封了你这个王,只怕也是暂时稳住你。不过偏偏她封什么王不好,偏偏封你为秦王,这就有些意思了。太宗皇帝,当初就是秦王,这岂不是意有所指,说你是将来的太宗皇帝吗?如此一来。原本天下人还在议论着韦氏的事,而如今,只怕这个秦王一出,却不知又有多少人要非议你了,秦王……呵呵……在这大唐。可是忌讳啊,沾上了,却未必是什么好事。”

    “至于亲王与郡王,能有什么干系,不过是个名分罢了,名分这事儿呢,看重了也没什么,可是不去管它,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你节制的一府五镇,其实也是笑话。这一府五镇本来就牢牢在你秦少游手里,还需要朝廷来敕封吗?她这是用口头的实惠,把你推到风口浪尖,等于是将一个烫手山芋丢到你手里,就看你自己要不要了。”

    “你若是要,想必接下来,天下必定要沸腾起来,许多人会抨击你,说你秦少游何德何能,居然敢接受秦王之位。可是你若是推辞。韦氏必定不肯,你若是再三推辞,那就更糟糕了,她若是顺水推舟的接受。不但秦王之位没了,便是连名正言顺的辖制一府五镇的实惠也没了,到了那时,她可是做足了面子,你瞧,本来是想赐你秦王尊位。还让你辖制一府五镇的,可是你自己不接受,这面上的功夫做的足足的,你既然不接受,自然要好好褒奖你一番,然后朝廷可以光明正大的,继续在这五镇掺沙子。你缺了辖制五镇的名分,即便是将五镇实际上控制的牢牢的,可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一切的主动,就都握在她手里,她若是时不时的弄一些小动作来,想必洛阳这儿,也是不厌其烦,对吗?”

    秦少游心里苦笑,他想说的其实也就是这个。

    问题的关键在这秦王上头,一个秦王,可以转移天下人的焦点,同时……也可以让自己陷入一个两难的结局。

    韦氏表面上是大方,而实际上,却是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只怕消息传出去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在自己身上了。

    而且……后续还会有许多隐患。而韦氏呢,失去的不过是一封圣旨而已,因为亲王和郡王,或许对别人来说至关重要,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门槛,可是到了秦少游这个地步,难道就真的重要吗?

    再者,现在的五镇,本来就是秦少游的,大家心照不宣,本来也不会有什么争议,从前有争议的郑家,现在已经服服帖帖了。

    而一旦自己再三推辞秦王的尊位之后,这秦王和五镇却是被韦氏捆绑在了一起,辞了秦王,就等于是失去了五镇的合法性,关系一日没有定论,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麻烦。

    “陛下说的是,这也是微臣所忧虑之处,却不知陛下认为,微臣应当如何?”

    武则天不禁笑了,道:“这个主意哪,朕却不能拿,朕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秦少游沉吟片刻,却是坚定的道:“臣倒是不图什么亲王,只是这个亲王之位,眼下却是至关重要,韦氏将亲王与五镇绑在一起,所以这亲王之位,臣是志在必得。”

    武则天笑吟吟的道:“若是别人,少不得还要扭捏几下,你倒是好,反而一点客气都没有,不过……现如今,确实也不是扭捏的时候,打铁还需自身硬,你说的不错,这个亲王,无论是朕,还是你,都应当志在必得,只不过……难啊,人言可畏,若是你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秦王之位,岂不正好中了那韦氏的奸计,她巴不得你引起天下人的非议呢。”

    秦少游也是哭笑不得,这确实是一件两难的问题,接受,就意味着无数人的抨击,秦王二字,相当于天子一样,秦少游一个异姓,居然敢接受秦王,这不是找死吗?

    不过……

    秦少游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道:“陛下,假若韦氏敕封的不是秦王呢?”

    不是……

    武则天若有所思。

    假若不是秦王,秦少游倒是有这个资格了。

    当然,若是二三十年前,也会惹来很大的争议,可是而今这个世道,却是大大不同,当初武则天登基,封了多少武家的人为王?此后韦氏还没有原形毕露呢。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那些亲戚们封王了。

    如今这个王爵,几乎都已经成为了这些人手中的玩物,虽然还不至于到不值钱的地步,却也当真是泛滥成灾。

    秦少游立过这么多实打实的功劳。何况又握着神策军,再加上关东士族的支持,怎么会没有资格戴一顶亲王的帽子?

    武则天若有所思道:“假若不是秦王,事情就好办了,这么说来。你已经有主意了?”

    秦少游不由笑了,道:“其实嘛,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就如争吵一样,只要占据了理由,放开了寻找对方的弱点就是了。”

    …………………………………………………………………………………………………………………………………………………………………………………………………………………………………………………………………………………………………………

    秦少游被封为秦王的消息,其实很快就已经传遍了天下,如此快的速度,自然是因为有心人的推波助澜。

    此事一出,顿时天下群议汹汹起来。

    无论如何。至少绝大多数人,对于李家的天子还是很有感情的,尤其是对于太宗皇帝。

    当年的时候,太宗皇帝在的时候,那可真是盛世啊,如今……都成了什么样子。

    人总是如此,总是愿意沉湎于过去,现在这个秦少游,居然要被敕封为秦王,许多人自然不乐意了。

    且不说其他的。单说你秦少游现在也掌握着兵马,接受了秦王,莫非是想要谋反不成?莫非要做第二个太宗皇帝?你秦少游配吗?

    许多的御史,已经将奏疏如雪片一般的飞入了宫中。大街小巷,更是争议不绝。

    相比于韦氏的恶行,这才是对所有人来说都攸关的大事啊,那秦少游敢接受,就是谋反,这若是将来当真谋反了。可怎么办才好。

    固然河南府那儿,倒还算平静,可是在关中,在河北,在江南,在剑南,在陇西,却都像是炸开了锅一样。

    大家显然都在等,都在等秦少游的反应,其实大家抱有最大的希望,就是秦少游能够迷途知返,坚持不受秦王之位。

    当然,更可怕的是那些流言蜚语,秦王就好似是某种暗示一样,本来大家习惯了弘农郡王秦少游,都晓得这位弘农郡王立过许多的功劳,也晓得他掌握着天下最精锐的神策军,更知道他的河南府,似乎百姓的日子过的很殷实,可是……可是一旦将秦少游和秦王联系一起,不少人便细思恐极起来。

    是啊,这秦少游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兵有兵,他莫不会当真会谋反,下一个玄武门之变在哪儿呢?这若是当真谋反了,却又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对于更多人来说,他们已经习惯和默认了李家的天子,假若有一天,天下突然姓秦,只怕就难以让人接受了。

    于是……一些有心之人,便忍不住要给这位让人讨嫌的家伙抹黑了,什么夜御数女,什么人品败坏之类,无非,就是给人一种暴虐的形象,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安心一些。

    这一面倒的情势,酝酿了足够的时间。

    而对于韦玄贞来说,显然这个结果,是极为有利的。

    因为如此一来,不但掩盖了韦氏眼下的问题,而且还将秦少游推到了流言蜚语的中心,这样下去,对韦家有利,而对于秦少游来说,一个声名狼藉的秦少游,显然会带来巨大的伤害。

    所以这几日,韦玄贞的心情还算不错,许多的政务处置起来,也还算是如鱼得水,他心中轻松,竟有闲暇,在自己府中垂钓。

    韦府的后园,是一片连接玄武湖的湖泊,这湖泊几乎可以直通宫中禁苑,这也是韦家现在所获得的殊荣。

    穿着一件蓑衣,泛舟于湖上,韦玄贞优哉游哉的拿着钓竿,慢悠悠的欣赏着湖光山色,心里却还不由得想着自家女儿的事。

    他对这个女儿,早有一种惧怕之心,某种程度,他突然有些羡慕韦弘敏。韦弘敏当初的时候,伴着自己的女儿,虽然做了许多错事,似乎也没有让自家的女儿震怒什么。乃至于到了如今,韦后还总是念着韦弘敏的好,这让韦玄贞心里总有一些不舒服,自己可是她的爹啊。

    可是……这又如何呢?

    韦玄贞不由叹息,他知道韦氏这样的人。对于亲情来说并不看重,甚至于整个韦家,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因为大家都姓韦,韦家不得不与韦后休戚与共,韦氏的好坏,天下人永远都会将她与韦家连接一起,所以韦氏对于韦家的子弟,更加信任一些。也仅此信任一些而已。

    韦家……韦家……

    韦玄贞不禁摇头苦笑,这个家……有时候让他觉得越来越不好当了,上头是野心勃勃的韦后,下头是一群不知所谓的子弟,只知飞鹰斗狗,吃喝玩乐的人不在少数,现如今,面对的是秦少游,这个秦少游,可不是简单人物啊。

    以前韦玄贞对于秦少游不以为然。以为只是个武夫,直到一次次的吃亏,他才真正的对这个人重视起来,这个人……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乃至于将来,都会是韦家的心腹大患,定要连根拔起,斩草除根不可。

    却在这时,栈桥处却听到有人远远的呼喊,韦玄贞眯着眼睛。侧目看过去,遥遥看到站在栈桥处居然是个宦官。

    宦官……那么就是宫中的来人了,宫中这个时候,派人来做什么?

    他不敢大意,忙是命人将船靠岸,果然是个宦官,这人气喘吁吁的道:“韦公,娘娘有请,噢,不必换衣衫,请韦公立即前去,事情紧急,娘娘……娘娘的脸色很不好看,说是不容有半分的耽搁。”

    韦玄贞愣了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何至于要这样的急切,这……这又是怎么了。

    他只穿着蓑衣,脱了蓑衣,也不过是一件内衫而已,难道以这个样子入宫,他心里乱如麻,却也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此事还非同小可,否则,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如此的急迫。

    他只好道:“好吧,来,备马,骑马入宫。”

    ……………………………………………………………………………………………………………………………………………………………………………………………………………………………………………………………………………………………………………………………………………………………………

    韦玄贞衣衫不整的过了宣武门,心里依旧急切的很,这一路上,他几乎想到了许多的可能,到底哪里发生了事呢,难道又是秦少游,秦少游到底做了什么选择,是拒绝了这个秦王,还是上书来谢恩。

    若是拒绝,大不了再发一道旨意,猫戏老鼠嘛,总要屡次三番的玩腻了再说。

    可若是接受,那么秦少游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天下人都将他看做是乱贼,这样的人,即便是权势滔天,想必……也是寸步难行的。

    这才是韦家最大的好处啊,韦家毕竟……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有了这个大义的名分,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是可以握有主动权。

    他匆匆的感到了长乐宫,可是长乐宫里,却是死一般的沉寂,这又让韦玄贞的心沉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那个女儿,只怕又发怒了,却又不知,是哪个女官或是宦官倒了霉,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知肚明,只有如此,长乐宫里的人才会如此如丧考妣的。

    他不敢怠慢,忙是进入了寝殿,紧接着,他看到寝殿之中一片狼藉,而这几日心情好不容易好转了一些的韦后此刻却是满面寒霜,甚至……脸上带着杀意。

    韦玄贞心里咯噔一下,最后,他却还是硬着头皮,这一次不是像以往那样的作揖,而是直接拜倒在地,自从上次被韦后赏了一巴掌,他在韦后面前,就再不敢有任何的放肆了,双膝碰地之后,韦玄贞正色道:“老臣……见过娘娘。”

    “起来吧。”韦后显得很是冷漠,轻描淡写的唤了韦玄贞起来,而后道:“来人,给韦侍中赐坐,去,上一副好茶。”

    韦玄贞心情却不敢轻松,忙不迭的道:“娘娘唤臣来,却不知所为何事?可是前几日,剑南的山民造反之事嘛?”

    最近……显然能让韦家忧心的,也只有剑南的事了。

    韦后却只是冷笑:“若只是山民造反,事情倒是很好办了,偏偏……不是这个……”

    ………………………………………………………………………………………………………………………………………………………………………………

    今日的五千大章送到,昨晚的忘了更新,早上更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八章:魏王

    韦玄贞不禁大惊失色,事情比剑南的山民谋反还要严重。

    莫非……他想到的只是一个可能,那就是河南府。

    只不过……他又狐疑了,河南府怎么了,按理来说,现在麻烦缠身的,应当是那秦少游啊,怎么……就……

    他越是一头雾水,就越是迟疑,只是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韦后一眼,却见韦后脸上的阴郁没有散去,反而更加凝重,韦玄贞只好硬着头皮道:“秦少游那儿,没有出什么事吧?”

    韦后将柳眉一沉,似乎有什么心事,最后冷笑,淡淡道:“是啊,本宫除了河南府那儿,还能有什么忧心的事呢,河南府那儿的人,真是一个赛过一个的教人生厌,本宫……实在已经不堪其扰了。”

    当真是河南府……

    这,却是韦玄贞傻眼,按理来说,不应当啊。

    不是现在抛了个烫手山芋在那秦少游与武则天身上吗?他们这时候理应是焦头烂额,还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莫不是反了吧?

    想到这里,韦玄贞的心里咯噔了,可是随即一想,似乎又不对,假若当真是反了,其实倒也好,秦少游手上的兵马,满打满算能作战的眼也不过五万,即便再厉害,他要对付的,可是天之兵,即便是以一当十的精锐,只要韦氏握着天子,即便是索性舍弃了这关中,也依然能调动天军马,对其进行绞杀。

    只要秦少游一谋反,他就是反贼,反贼的帽子戴在了头上,莫说是天各州。即便是那河南府和昭义五镇里头,也有不少人会反对吧。

    若是如此,事情反而简单了。只要韦氏咬着牙平叛去,倒也无惧。

    可是除了谋反。还能有什么呢?

    韦玄贞想不明白,他心里只好嘘一口气,却是默不作声,等韦后揭晓答案。

    韦后踱着步,一双眼眸掠过一丝杀机:“姓武的那个恶妇,实在可笑啊,她还真以为,现在的天。还是几年前她做天子的时候吗?本宫本来还想留着她,可是现在只是悔不当初,当初就该将她毒杀在洛阳宫中,现在倒好,反而是养虎为患,给了这个恶妇与秦少游狼狈为奸的机会。”

    长长出了口气,韦氏显然还不够解恨,便狞笑道:“咱们这位上皇,可是颁布了一份她的旨意,你猜她怎么说?她谈到了太宗皇帝了。”

    说到这里。韦氏从案上摔了一份诏书,道:“你好生的看看吧,看了自然就明白。看看这个恶妇有多可恨。”

    韦玄贞不敢怠慢,连忙捡起那份奏疏,诏书自然是武则天发出来的,至于里头的内容,却是有点教人哭笑不得了。

    武则天以上皇的身份,几乎是毫不客气的斥责了天子,天子此前颁布了敕封秦少游的旨意,武则天认为,太宗皇帝就曾被封为秦王reads();。秦王的尊位,岂可再敕封给别人?接着又是历数了太宗皇帝的赫赫功绩。又责骂李显不孝,身为皇孙。既然继承了父祖的大统,居然将祖父太宗皇帝的爵位赐予大臣,实乃不孝。

    看到这里,韦玄贞不由傻眼,这普天之,谁都不敢骂皇帝,至于这不孝二字,更是无人敢说,可是偏偏,他和韦后却是忘了,上皇却是可以说的,上皇是陛的母亲,她要教训自己的儿子,谁敢说一个不字?

    可是接来话锋一转,上皇却又说,秦少游确实是立大功,予以封赏,倒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这秦王尊位,决不可赐,因此,她这个天子的母亲索性就做了主,改封秦少游为魏王,除了名称之外,其余的天子封赏,一概照准。

    魏王……

    韦玄贞哭笑不得。

    若是魏王,倒是无所谓了。

    况且魏王的爵位,和秦王相当,却又恰好的规避掉了秦王的忌讳,至于那节制五镇,自然也是应当的。

    偏偏这份诏书,一点儿错都没有挑出来。

    这不但解决掉了秦少游的尴尬,让秦少游更加名正言顺的节制住河南府和五镇,最重要的,她还大骂了一通天子,偏偏天谁人不知,如今天子的诏书,多出于韦氏之后,这几乎等同是指着韦氏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假若再想的深一些,先是韦氏要杀上皇,与韦弘敏狼狈为奸的事暴露了出来,紧接着,上皇又借机对韦氏大骂一通,但凡是有心人,只怕都会觉得,韦氏要杀上皇之事,只怕更加‘证据确凿’了。

    这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却是不知,坊间又要滋生多少的流言蜚语,韦玄贞不禁小心翼翼的看向韦后。

    韦后的脸色,当然是难看的可怕。

    只是现在,似乎挑出来反驳武则天,显然不合时宜,眼也只有保持沉默了。

    “娘娘,这姓武的……”

    “你不必说了,多说无益,只会让你我成为笑柄。可惜啊,韦弘敏若在,断不会如此。”韦后叹口气。

    她知道韦玄贞是没有什么主意的人,这个时候即便说话,也不过是跟着自己,痛骂几句武则天和秦少游而已,而这些,韦后早在心里骂过无数遍了。

    韦玄贞的心沉去,有些悲哀,似乎自己永远都摆不脱韦弘敏一样,这个侍中,真是一点滋味都可以啊。

    可是在自己女儿面前,他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是点点头,颓废道:“老臣知道了。”

    正说着,外间却有宦官道:“娘娘,又有河南府的奏疏。”

    河南府那儿,几乎已经成了韦后的心病,所以韦后早有授意,但凡只要是河南来的奏疏,都要及时送到她这儿来过目,决不可耽搁片刻。

    所以三省之中,只要涉及到河南府的奏疏,往往都是先挑选出来。立即呈报入宫,而后再送回三省让宰相们去过目reads();。

    韦后了冷笑道:“是秦少游送来的吧?”

    “是。”那宦官小心翼翼的道。

    “那就不必看了。”韦后脸上的冷笑更冷,她冰冷的道:“想必这是他谢恩的奏疏。谢天子赐予他魏王的尊位吧,看了。也只是徒增本宫的烦恼,烧了吧。”

    韦玄贞心里苦笑,那姓秦的脸皮倒是厚的很,上皇在那儿颁布了诏书,他后脚就跑来谢恩,等于是把这件事板上钉钉了。

    而韦家接来要面对的,却是更大的质疑声浪,这个时候若是出尔反尔。收回成命,只会让上皇和秦少游更加站住脚,予以反击。

    似乎……眼只能默默的接受了。

    韦玄贞这时候,竟也有点儿徒呼奈何的感觉了。

    他不由可怜巴巴的看向韦后,道:“娘娘,接来……”

    韦后闭上了眼睛,幽幽叹口气,道:“那就改封魏王吧,不能再滋事了,至少现在不能。接来……只好另觅良机。”

    韦玄贞点头,道:“是。”

    他不敢在此多逗留,想要告辞出去。跟这个女儿同处一室,总让韦玄贞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父亲……”韦后突然叫住他。

    这一句父亲,却是让韦玄贞心里咯噔,这个女儿,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父亲了,平时要嘛叫卿家,要嘛就是叫韦侍中,而陡然这么一叫,反而让韦玄贞有些心慌。

    “不知娘娘还有什么吩咐?”韦玄贞低眉顺眼。一丁点都不敢当自己当做一个父亲。

    韦后看着他,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良久,她才慢悠悠的道:“父亲。眼的时局,已经是越来越困难了,这样去,可不是办法。”

    “是,是,都是老臣的错,老臣无能。”韦玄贞忙不迭的认错。

    韦后却只是微微一笑,摇头道:“不,怪不得你。要怪,只能怪那上皇和秦少游太过狡猾,这样去,确实是没有办法啊,总要想出一个办法才好,你说……假若有一天,天子重病,召秦少游来京,会怎么样呢?”

    “啊……”

    天子重病,韦玄贞先是大惊,这个时候的天子就是韦家的护身符,一旦重病,之后的事可就不好说了,可是细细一想,韦后说的是如果,他猛地明白了什么,顿时眉梢一扬,假若当真如此,在这个节骨眼上,秦少游敢不来吗?

    可是秦少游当真来了,接来如何呢?将他囚禁在长安,又或者,索性一刀两断?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让韦玄贞顿时激动起来,假若是如此,当真可能一夕之间,就可以改变所有的局面。

    他抬眸,看着韦氏,道:“依臣愚见,一旦如此,那么……秦少游非来长安不可。”

    “是啊,他若是来了长安,那么……就是虎落平阳了。”韦后漠然一笑,幽幽道:“其实,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本宫是不会除此策的,只不过……实在是没有法子了reads();。当然,眼,天子还不能病,还得再等等,等一切风平浪静了再说,不但……那秦少游要来,便是上皇,也非要来不可。总而言之……一网打尽,决不可留这两个后患了,此二人只要一死,那么……河南府和神策军就是群龙无首,到了那时,一切就好应付了。此事……还要容本宫再思量一二,总得让他们无法拒绝才好。哼哼……魏王……魏王殿……真不容易啊,他一个小小的厨子,也有资格成为魏王殿,最教人讽刺的是,本宫居然被一个厨子弄得焦头烂额。这是天意吗?天意要让本宫遭这些罪?”

    她喃喃自语,心中对秦少游的恨,又增添了几分。

    最后她凤眸一张,看向韦玄贞,道:“父亲……你去吧,好生的替本宫,看着这个朝堂,看着这个国家,本宫……还是信得过你的,说起来也是可笑,本宫除了你,还信得过谁呢?”

    韦玄贞心乱如麻,告退出去。

    韦后已是长身而起,待韦玄贞一走,几个女官移着莲步进来,韦后脸色冷漠,道:“给陛送去的参汤,可都送去了吗?”

    “送去了,臣看着陛吃去的,陛很是喜欢,还说娘娘煞费苦心。”

    韦后抿抿嘴,点头,道:“这就好,明日的参汤,也在这个时候送去。”

    她已旋身,朝着幽幽的长廊深处,徐步而去。

    ………………………………………………………………………………………………………………………………………………………………………………………………………………………………………………………………………………………………………………………………………………

    朝廷的反应很及时,当秦少游谢恩之后,朝廷便立即接受了这个魏王的敕封,紧接着,便是魏王的金印送到了洛阳。

    而这魏王的消息,也早已让河南府乃至于昭义五镇都变得欢欣鼓舞起来。

    这个时代,许多人的荣辱,终于是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人生在世,自己能不能有所转机,也都靠自己的运气。

    而秦少游某种程度,无论对于弘农士族,还是对于王方翼郑荣这些人,乃至于那些默默无闻的商贾,甚至是孟津那些籍籍无名的小手工业者们来说,秦少游正是他们最大的依靠。

    他们早就习惯了依附于秦少游而生存,秦少游若是遭了什么问题,他们重则抄家灭族,轻则也要损失眼的一切。

    秦少游如今受封,自然是一件可喜的事,这既说明,殿深得陛的宠幸,另一方面,也证明了秦少游有足够的实力,实力,才是获取封爵的最大保障。

    自得了五镇,之后接着又是四处开运河,练兵,再加上现在秦少游又得了魏王之位,这河南乃至于五镇,许多人都松了口气,便是市井之间,都变得比从前要繁茂了不少。

    工商……本来靠的就是信心,一旦信心重新建立,自然也就欣欣向荣了。

    ………………………………………………………………………………………………………………

    大章送到。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九章:可喜可贺

    魏王的册封典礼是在洛阳宫举行的。

    几乎神策府、神策军、五军府、五军营乃至于五镇都督都已到了。

    秦少游戴上了通天冠,穿着尨服,大致的走了一遍流程,紧接着便是武则天在宫中设宴。

    众人的表情,自然不必说,绝大多数人都是欢欣鼓舞的样子,此番秦少游成了魏王,大家的身份,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王琚这个被人称作是秦家外务大总管的家伙,几乎在洛阳,形同于宰相,秦少游的所有方略,都是由他拟定,他的身份超然,自然是屁股坐在秦少游这边,也是实打实的希望秦少游能够更进一步。所以今日他的心情出奇的好,平时滴酒不沾的他居然喝醉了。

    方静更不必说了,神策军的大将军,掌握着秦家军最精锐的力量,而且即便是五军营建了起来,可是莫要忘了,整个五军营的骨干和中高级别武官,都是从神策军调拨去的,而这些人,俱都是方静的徒子徒孙,即便是有人去了五军营做了将军,可是见到了方静,哪个敢对方静显露出大家平等的意思,还不是乖乖要作揖行礼,乖乖叫他一声将军。

    魏王殿下如今分量越来越重,方静这个秦少游的门下走狗自然也就更加不让人小视,所以方静陪着王琚也贪了许多杯。

    杨炯则是和一干关东士族坐在一起,作为议事堂的议长,杨炯十分满足,这个议长之位表面上看平淡无奇,也不算是正式的官职,可是杨炯自己才知道,议事堂的权利有多大。虽然前几日,议事堂添加了一些五镇的议员,不过人数却是不少。各镇不过区区十人而已,说句难听的话,他们几乎影响不到什么大局,杨炯在巨贾和士族之中游走,可谓是游刃有余,关东士族,乃至于河南的巨贾,几乎都已经视他作自己的利益代言人,也正因为如此,杨家的地位。已经隐隐在关东四姓之上,大家提到杨家,不再是与其他三姓并列了。

    杨炯对眼前的局面,是最为珍惜的,他非常清楚,有神策府,有秦少游,才有议事堂,没了这些。自己就不会是议长,杨家依然还只是个关东最强势的土财主罢了,至于其他士族门第,也大抵都差不多。地位较高的,往往家中都有人入议事堂议事,虽然一个人人微言轻,可是总能寻到人联合起来发出自己的声音。就算不能做到所有的法令都根据自己的利益去改变,可是至少却能做到,无论任何时候。那些法令不会伤害到自己。

    再加上这几年工商的发展,不但是使一批巨贾脱颖而出,更是让许多的士族门阀借机转型,这些士族凭借着历代积攒下来的财富,凭借着他们的山林和土地,还有无人可比的人脉关系,往往比别人起点更高,在河南府的工商膨胀之中,占取到的利益也是最多。

    正因为赚取利益的方式发生了改变,当士族们发现,自己现在做的事,比之从前可怜巴巴的田庄收入要多十倍百倍的时候,思维也开始产生了变化,这种变化,使他们不再固守所谓经学无为的理论了。田园的经济,最容易诞生的确实是无为的思想,所谓自给自足,我穿的是自己地里的,吃的是地里的,住的也是自己家的地,只要固守祖宗的基业,便可万世无忧,因而更多人欣赏的是采菊东篱下,更多人喜欢清静和无为而治,在他们看来,天下不需要去改变什么,只需要好好躺着就好了。可是一旦商贸兴起,这就意味着,人和人的利益关系开始变得越来越紧密起来,这种紧密的关系之中既有合作也有竞争,我家的丝绸若是价格比你家的贵,若是不立即反应和调整,那么可能就是一个零和的结局,你占领所有的市场,而我则直接工坊倒闭,之前投入的钱全部打水漂,一切努力都化为泡影。你的花色比我的花色好,更受欢迎,就意味着明年你将侵占我的市场占有率,甚至将我从这一个行当里一脚踢开。

    风气陡然一变,也导致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从闲散变得锐利进取起来,怎样才可以做的比别人好,怎样才可以保存自己的同时击败竞争对手,士族的子弟们,已经没有心思去研究经史,反而新近的各种商学理论成了他们的目标。

    这些人是浑然天成的贵族,对于一夜暴富的巨贾们来说,他们只知道,怎样赚钱,也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可以了。可是这种世家的子弟在赚钱之余,却会思考,会去思考钱是如何流通,钱是如何赚的,什么是市场,什么是对比优势。

    他们一思考,就意味着各种巨著出现,偏偏,现在最时兴的,恰恰是商学和工学的理论知识,毕竟这是真正发家致富的根本,其中一些人脱颖而出,已成了工商学的大家,甚至太平学开设工商学堂,便是专门邀请这样的名家来授学。

    他们的脑袋……已经换过了一遍,既然脑子里再没有了君君臣臣,也不再有所谓的清静无为,自然也就没太多的兴趣,去理会远在长安的所谓天子和韦皇后,他们的兴致只在货币的流通,只在各种市场的理论,如何发家致富,如何挣取更多的利益。

    只是他们不想去理会,偏偏长安的天子和韦皇后,却总是不胜其扰的出现,他们以各种面目,每一次,都让河南府上下生出不安,这种不安全感,本来就是河南府上下的人所独有,他们的财富,实在是积攒的太快,也太过容易了,正是因为这种前所未有的积攒财富的方式出现,也让他们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一个人世世代代,自己家的缸里只有几千钱,可是突然,却猛然增加到了几十万钱,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好似是不真实一样,就好像是做梦一般,这是美梦。可是他们敏感脆弱的心底深处却反而更加恐慌了,既然是美梦,总有醒的一天,既然是梦,也总有碎的时候,他们深知,自己就像一个个抱着金元宝走夜路的娃娃,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廷拥有实在太多太多的特权,似乎他们只要一封旨意,一道诏书。就可让他们今日积攒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杨炯为代表的这些士族,这些经学传家的名门子弟们,原本他们最是深信君君臣臣,可是如今,却也不知是潜移默化,他们的心底深处,只愿自己离那天子远远的,只希望所谓的圣君,永远不要出现。

    韦后的几次动手。都让他们提心吊胆,而幸好……秦少游每一次都化险为夷,许多人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如今殿下已成魏王。这是一个好兆头。

    只是更多人在这欢乐的酒宴之中,隐隐透着几分担忧,今日是魏王,明日呢?只要韦氏还在。只要长安的那个朝廷还在……

    居安思危,总是这些有头脑的人必须要去想的事,大家喝酒。低声言笑,可是眼底深处,却还是流露出了担忧。

    或许这个时候,有人脑子里冒出了个奇怪的念头:“或许……假若没有天子该有多好啊……”

    这个念头……固然是荒诞,固然是可笑,固然是突发奇想,可是一旦冒出来,却好像生了根发了芽,总是挥之不去。

    …………………………………………………………………………………………………………………………………………………………………………………………………………………………………………………………………………………………………………………………………………………………………………………………………………

    王方翼已经大醉了。

    他本来就是好酒之人,只是自从掌了五军营,那无数琐事缠身,让他根本就寻不到任何间隙来喝酒,更是无从去违反五军营的禁令。

    毕竟……他心知自己虽然是都督,可是五军营都督之下,从各军的将军,再到副将,再到中下层的武官,几乎都是从神策军调拨来的人。

    他已经渐渐习惯了与神策军的人打交道,这些人都比较古板一些,守规矩,而且少言寡语,不过执行力却是很强。

    正因为如此,作为都督,他反而不敢轻易违反军规,同时……他很喜欢五军营这个都督的职责。

    他固然是名将,可也正因为是名将,就好似英雄总爱宝剑和骏马一样,王方翼爱的是好兵。

    什么好的兵呢?王方翼在西域作战的时候,无论下达任何军令,都要留有余量,比如他需要一支军马紧急赶往某处,明明他知道必须要在三个时辰之内赶到,可是他心里清楚,这支军马是赶不到的,所以他只能将军令宽限为五个时辰。又比如,一个营的口粮若是每月五千担,可是他知道,假若当真发下去五千担,军中必定要有人挨饿,因为按照规矩,这营中的武官,总是要上下其手,真正能分发下去的有三千担给士卒们吃就不错。所以他给一营制定的军营是八千担,五千担保证士卒们不会挨饿,从而导致哗变,另外三千担,则是要喂饱某一些人。

    这种的例子实在太多太多,简直是不胜枚举,下头的武官,偶尔总是要懈怠一下,他们都是老兵出身,又或者,是某些来镀金的勋贵子弟,所以他们总是有恃无恐,作为身经百战的王方翼,自然摸透了他们的脾气,他能做的也只有顺势而为,尽力去在这其中掌握一个度。

    所以他制定任何作战计划,往往是谨慎的,明明一支军马作为后援,理应该让他们五个时辰抵达战场,可是他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却只能指望他们八个时辰能够抵达。明明一支军马,理应让他们抵挡敌军三天的攻势,可是他知道,即便下了死命令,也是无济于事,所以他只希望他们能撑住两天。

    而这些五军营抽调来的骨干不同,或许……这就是神策军与天下其他军马最不同之处,他们每一个人,似乎都对军令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顺服,你的任何一道命令,他们都会完成的不折不扣,这是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挥如臂使啊。

    王方翼作战,固然是运筹帷幄,可是他也从来不敢指望运筹帷幄,因为他心里清楚,你想要布设一个局,表面上精巧无比,譬如那传说中的十面埋伏,这支军马理应再这里,那支军马理应再那儿,另一支军马又当在此截击,表面上看,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只要贼军进入了这个圈套,那么便是必死之局?

    而实际上呢?实际上这么多军马分头行事,最容易的却是掉链子,只要有一支军马掉了链子,就意味着苦心布置的局面出现漏洞,而出现漏洞的结果可能就是被人反败为胜。

    正因为如此,王方翼虽然爱看兵书,却也知道,这些兵书不过是一群文人们的意淫罢了,当不得真,因为实际情况,往往只会让人啼笑皆非。

    可是………如果有一支像神策军这种挥如臂使,当你下达任何一个死命令,他总能不畏艰险,不折不扣的执行呢?若是如此……就意味着,像是王方翼的名将,几乎可以天马行空,将一切高超的战术和战法通过地图上的指指点点,通过一道道的军令,最后成为现实。

    这对于王方翼来说,是一件多么惊喜的事啊。

    虽然只是短短数月,可是他喜欢上了五军营,或者说,他先是喜欢上了五军营上上下下的武官,并且希望练出一支这样的军马出来。

    …………………………………………………………………………………………………………………………………………………………

    更新送到。(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五百八十章:杀无赦

    如今秦少游被封为魏王,这原本只是热爱五军营的王方翼,如今心里也有了盼头。

    从前他带兵,掣肘重重,底下的武官良莠不齐,钱粮也只是勉强足够,而现在的五军营,虽然远远及不上神策军,可是在王方翼眼里,足以算是下了血本了。

    精钢打造的兵刃,还有足够的战马以及牲畜,充裕的粮草,甚至因为每月给予一些月俸,使得新募的士卒再不用靠拉壮丁的方式,许多都是精壮的青年踊跃参加,从前的他,就好似是绑着手脚去做事,而如今,却是一身轻松,如一个鸿儒一样,沐浴更衣之后,浑身舒畅,手提着精致的狼毫笔,要在光滑如镜的白纸上任自己的心意去挥洒自如。

    以往他最担心的反而是秦少游,秦少游给了他一个机会,可是也同时让他不禁提心吊胆,他心知秦少游与韦家的不睦,更知道迟早有一日,可能秦少游会站在朝廷的反面,这个区区以一个河南府来对抗朝廷的人,即便是加上五镇,当真不会最后落个叛贼的结局吗?那么自己呢?自己又当如何?韦氏已经不可能再修好了,他似乎也只能跟着这个秦少游一条道走到黑。

    魏王之尊,给了王方翼更大的期望,这足以证明,现在的韦氏对于秦少游是无计可施的,现在尚且无计可施,那么以后呢?似乎这样草头王的日子,也不算太坏。

    王方翼不禁抬头看了不远处的郑荣一眼。

    这二人在五镇,一文一武,一个是练兵,一个是施政,几乎等于是五镇的两个两架马车,固然有合作,却也有一些摩擦和矛盾,郑荣的许多施政,自然引来了地方上的怨声载道,对于这种革新。王方翼当然知道这是因为郑荣得到了秦少游的鼎力支持,魏王殿下的心思,自然也不容他王方翼来猜度以及妄议,只是他觉得郑荣有些过头了。

    某种程度。在卫州,郑荣和王方翼算是对头,不过郑荣今日依然还是那淡漠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受到眼下其乐融融的气氛感染。

    王方翼心里笑笑,他晓得郑荣遇到了烦心事。现在五镇的一些士族和豪强,已经开始进行反制,比如一些士族,开始放任地方的糜烂,甚至现在一些地方,已经出现了乱民,这些不无可能,是背后有人挑唆和怂恿。

    虽然大致上,那些豪强不敢公然与五军府对着干,可是各种小动作。却总是有的。

    你伤了人家的根本利益,人家当然要和你翻脸反目。

    想必……郑荣愁的就是这个吧。

    ……………………………………………………………………………………………………………………………………………………………………………………………………………………………………………………

    王方翼的猜测没有错,郑荣吃了片刻闷酒,而后就不做声了,今日固然是殿下的大喜日子,他从卫州赶来庆贺,可是五镇的情况虽然大致乐观,可是王方翼依然不敢怠慢。

    这时候,秦少游起身离座去小解,郑荣觑了机会。也起身离座,他悄无声息的在殿外稍候片刻,见了秦少游回来,便在廊下阴影处出来。低声道:“殿下。”

    秦少游满面红光,今日的心情还算愉悦,他见了郑荣,不禁道:“噢?郑侍中不在里头喝酒吗?可是喝醉了,出来走一走,醒一醒酒?”

    郑荣摇头苦笑。道:“殿下,下官,只是有一事想要禀明。”

    秦少游这才正经起来,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背着手,道:“那么,我们不妨去那边走一走。”

    郑荣颌首,二人一前一后,徐徐在廊下漫步,沿途的宦官见了,纷纷避让,等到了无人处,郑荣道:“五军府送来的奏报,不知殿下看过了吗?前几日,有一群乱民,在朔方杀官造反,阳寿县县令被杀,云中刺史急报,说是贼势甚大,乱民聚众有数万人,所过之处,俱都是一片狼藉。”

    秦少游颌首,道:“这个,本王是看过的,不过觉得事有蹊跷。”

    郑荣苦笑道:“确实有蹊跷,阳寿乃是朔方云中州的小县,那儿地处边陲,哪儿来的数万乱民,恐怕是云中刺史夸大其词,只是阳寿县令被杀,却是实情,殿下,这也是下官真正担忧之处啊。县令被杀,这便是挑衅五军府,乃至于殿下的权威,而地方官员呢,非但没有与我们同仇敌忾,据实禀报事情的经过,反而是故意夸大其词,这云中刺史在奏报之中说的,乃是因为百姓不满新政之故,下官以为,此事不可小看,乱民聚众,没有这样容易,除非有心人背后挑唆,甚或者,是有人暗中资助,至于这云中刺史人等,只怕也乐见其成,便借此机会,夸大了乱民,其目的,只怕是为了新政吧。”

    秦少游徐徐踱了几步,道:“本王看过之后,你可知道,为何本王没有理会?”

    “啊……”郑荣惊讶的看着秦少游,一时无言。

    秦少游淡淡道:“这是因为,朔方阳寿之事,对于你来说是大事,可是对于本王来说,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本王顾的是大局,这种小事,理应五军府来管,本王不愿越庖代厨,你明白本王的意思了吗?这也是为何,本王特设五军府的原因。今日你既然向本王提了此事,那么本王要问你,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郑荣了然了,秦少游其实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危害,可是他没有过问,因为他在等,在等五军府怎么做,乱民滋事的事,郑荣在朝廷的时候,每年不知面对多少,哪个月不会出一点幺蛾子,说实在的,这只是常态,没有乱民滋事那才怪了。不过显而易见,这次乱民的滋事,显然是有的放矢,是冲着新政来的。不过换句话来说,这也是值得欣慰的事,正因为地方豪强没有任何反制的手段,这才让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索性做出这样激烈的事,所以这在郑荣看来,显然是豪强们垂死挣扎的征兆,问题就在于,五军府该如何管呢。若是轻了,这样的事不但不会杜绝,反而各地的豪强,都会有样学样,可是要管,又该怎么处置?有些头痛啊。

    他沉吟片刻,一时也摸不清秦少游心底深处的想法,最后索性道:“殿下,新政到了这一步,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素来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新政,是绝不能半途而废的,既然有人冲着新政来,那么五军府唯一的做法,就是立即调动军马,弹压住民变,凡有不肯悔改的,统统格杀勿论。至于资助乱民的人,无论是谁,都要杀无赦,下官打算亲自去朔方一趟。非要一批人人头滚滚落地不可,要用一些人的血来敲山震虎,也用这些人的性命,来显示五军府推行新政的决心,如有必要,下官不介意。将这阳寿县,化为人间地狱,便是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秦少游没有表态什么,只是道:“这自然是郑公自己拿主意。”

    郑荣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沉吟了一会儿,道:“只是有一件事却是难办,五军府手中无兵,若是调用朔方本镇的军马,只怕朔方军不肯效命。”

    秦少游想了想,道:“那就去找王方翼,王方翼有办法。”

    郑荣不由踟蹰,道:“殿下……下官不知有话该说不该说,王大都督那儿,固然和下官一样,都是为殿下效命,只是剿贼之事,只怕他未必肯尽心,王都督的心大,不愿意做这等小事。”

    秦少游不由笑了,道:“好吧,那本王给他打个招呼,不过这也是实情,所谓杀鸡焉用牛刀,总不能让五军营,成日给你们五军府做剿贼的事,须知这官兵剿贼,是越剿越松弛的,不妨如此,往后五军府练出来的兵,每年专门调拨三五百人给你们五军府,供你们调遣就是。”

    尽量不动用神策军和五军营去剿贼,其实不只是王方翼的想法,也是秦少游的想法。

    这倒不是其他的原因,问题的根本在于,但凡是带过兵的人都知道,让一支精锐的军马专门负责剿贼,往往会造成精锐的军马战力下降的原因。

    这种战力的下降并非是在士气上。而是在作战方法上,精锐的官军,他们的战法和平时的操练,往往是为了适应沙场上的鏖战,所以平时的操练,乃至于武器的配备,往往都是为了沙场做准备,比如密集的队列冲锋,比如各部之间的配合,比如刀手和弓弩手的搭配,他们往往更擅长战场上的冲杀纵横。而剿贼则不同,因为贼军往往不会密集的在旷野上和你决战,他们大多躲入深山老林,他们往往是三三两两出现,他们时隐时现,随时可能会出现在任何地方,而官军一旦动用沙场上浩浩荡荡列队冲杀的方法去对付这些贼人,往往是疲于奔命,你总不能为了几十几百个蟊贼,就玩这么大的阵仗,因此剿时,往往是撒豆成兵一样,将一支军马打散,分头行动,各营的配合反而不太重要了,反而更凸显于个人的勇武,个人的勇武在沙场上是不值一钱的,讲究的是合力,即将千万人化为一人,假若一支精锐的官兵习惯了剿贼,每日分散于各地,四处追击敌踪,或是在山林之中四处搜寻贼人的踪迹,这样的军马,用不了多久就会锐化成为治安军,等上了沙场,无法做到协调和配合,即便个个都是精壮热血的精卒,往往也难以发挥出战力。

    除此之外,就是武器的配备了,资源总是有限的,所以最好的资源,当然是配备到最好的地方,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这也是为何,后世的超级强国,做出报告,认为阿富汗治安战导致了该国的军事实力停滞了十年的原因,究其原因,就在于,真正的强国与强国之间的对决,除了体系的对抗,往往是重装备之间的较量,大口径的火炮,长程的轰炸机,重装的坦克,数十上百的钢铁洪流一决胜负。

    而一旦陷入了治安战,这反而使得有限的资金。不得不投入到治安战之中,最精锐的重装部队不得不成为治安军,原本装备的先进的坦克却往往不适合剿贼,因此不得不暂时减缓坦克、战斗飞机的研发。而着重于更方便剿贼的所谓装甲车和武装直升机,须知后者固然在山地之中寻找落单的贼人堪称是神器,可是当真遇到真正大国之间的角逐,往往在重装坦克和战斗机面前不堪一击。有限的资源,投入进这里。只会得不偿失。

    因此秦少游才会起心动念,冒出这个念头。

    郑荣对此倒是喜出望外,忙道:“若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秦少游揉揉太阳穴,不禁笑道:“郑公,你们是一日也不给本王清闲的日子过啊,走,回去喝酒吧。”

    郑荣讪讪一笑,他心知,接下来魏王殿下要说动那认死理的王方翼把他的宝贝疙瘩。每年分出一些孕出给五军府,只怕也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只是这层窗户纸,他却是不肯捅破,于是道:“殿下请。”

    ……………………………………………………………………………………………………………………………………………………………………………………………………………………………………………………………………………………………………………………………………

    酒宴已到了尾声,当这些秦家班底的核心人物纷纷酒过正酣的辞出宫中的时候,秦少游也已经微醉了。

    某种程度,对于这一次的酒宴,秦少游的目的反而不是庆贺自己,倒更像是一次宣示。在这个皇权大于天的时候,想要让大家跟着自己偶尔和朝廷闹一闹脾气,往往要让下头这些人承受很大的压力,而秦少游要做的。无非是告诉大家,我就招惹朝廷了,就招惹韦氏了,可是这又如何,韦氏还不是乖乖要化干戈为玉帛。

    慢慢的,等到大家习惯了与朝廷之间的博弈。等到调整了心态,不再畏朝廷如虎,才不会整日提心吊胆,总是心惊肉跳。

    曲终人散,不过在宣武门外,却有人没有急着走。

    留下来的人是上官辰。

    上官辰一直没有出现在酒宴之中,虽然他入了宫,不过却因为难得入宫,也难得见自己的姐姐上官婉儿,因而几乎和上官婉儿在偏殿里拉着家常。

    这个平时嗜酒如命的家伙,居然今日滴酒不沾,也算是见了鬼了。

    “殿下……”上官辰上前,似乎一直都在等秦少游,看来是有话想说。

    秦少游朝他点头,道:“上官老弟,不必这么生疏,你我之间和别人不一样,就不要总是殿下殿下了。”

    “习惯了。”上官辰倒是很不客气,一点儿也没有虚伪,只是挠挠头,说出了实情:“殿下,我有话要说。”

    秦少游苦笑,今儿果然是没人肯让自己消停啊,他看了眼,停在宫门前的一辆马车,这辆马车显然比自己的车马更加华丽几分,不用说,肯定是上官辰的,这家伙最爱排场,什么东西,他都能玩出无数花样出来。

    “来,坐你车里说。”秦少游当先,已上了‘花车’。

    里头很宽敞,四壁似乎是用鹿皮铺陈的,脚下则是一张狐皮,却是偏偏,里头这么多的皮革,却是没有一丁点的皮制品的腥臭味,反而有一种隐约的桂花香气袭来。

    秦少游舒服的躺在这里,上官辰笑嘻嘻的道:“殿下若是喜欢这车,自管拿去用就好了。”

    “不必。”秦少游摇头,道:“这样招摇地东西,本王可用不来,怎样,和你家姐姐在宫中闲聊了这么久,如何?”

    上官辰只是一声叹息,道:“家姐和我的性子迥异,虽然许久不见,姐弟情深,只是劈头盖脸就是揪着我一通教训,总感觉鸡同鸭讲,难以沟通。”

    秦少游不禁失笑起来,他几乎可以想象这样的画面了,于是只好拉着脸:“这也是因为你平时浪荡惯了,可是上官待诏不同,她在宫中,那可是如履薄冰,若是稍有一丁点不谨慎,就可能万劫不复,哪里像你,可以这样恣意胡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计较什么后果。她看不惯你,也是情有可原,你瞧瞧你,穿着这么鲜艳的衣衫,就好似是来唱戏一样。”

    上官辰瞪大眼睛:“殿下,下官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殿下吗?下官每日招待这么多人,自然要特别一些才好。”

    ……………………………………………………………………………………………………………………………………

    五千字大章送到。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一章:本王何忧

    新建文稿(77)

    上官辰总是脸皮厚的很,无论任何时候,都有足够的理由为自己辩护。

    就仿佛他这样的锦衣玉食,是该当的一样。

    秦少游很想反驳他,可是细细琢磨,却是发现根本无从反驳,因为这厮确实就是吃这一行饭的,这家伙,似乎总是最潮流的人物,可是偏偏,他这种类似于胡闹的行为,反而为自己办下了许多事,固然神策府每年拨发他无数的钱粮,可是这些钱粮,即便是秦少游也不得不承认,完全发挥出了应有的价值。

    上官辰的朱楼,已经彻底的换了新颜,当然不是说,那座洛阳城里除了洛阳宫之外最显赫的建筑又重新修葺一新,而是因为秦少游的需求增加,使得朱楼的规模开始日益庞大。

    当初秦少游还只有孟津一地的时候,朱楼的目的,不过是结交一些需要的人,打探一些洛阳里的事罢了。毕竟对于秦少游来说,那时候的孟津,只是对于朝中的一些动向有些需求。

    可是等到秦少游的神策军彻底控制住了河南府,而朝廷也迁去了长安,朱楼的作用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除了在河南府渗透之外,更多的人开始安置在长安,在长安城里,不少的名流需要结交。

    现如今,却是完全另一回事了,当神策府水涨船高,当孟津的工商集团开始需要开拓更多更多的市场,尤其是在韦氏设立三十七镇之后,议事堂几乎毫不犹豫的通过了朱楼的增加预算方案,每年向朱楼拨发的钱粮已经高达九百万贯。

    这个数字,几乎相当于神策军两三成的消耗,可谓是天文数字,令人乍舌。

    自然……既然无数的钱财送到了上官辰手上,上官辰也总该有个交代,他在朱楼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他一方面。大肆的训练和招募了一批较为精干的人员,而后,在这些人员的基础上,设立了朱楼卫。

    朱楼卫。单听名字,反而有些像是个军事化组织,而事实上,上官辰确实施行了半军事化,他将整个朱楼卫细分为了左右两卫。左卫驻扎于洛阳,右卫则盘踞于长安,各卫的人数在三千人左右,相加一起,便有六千人之多。

    而两卫之下,又各限十**个旗,所谓的旗,不过是各镇的组织罢了,天下三十七镇,几乎都已经纳入了朱楼卫的控制范围。天下被一分为二,由左右两卫各自进行管理,而各旗根据重要性,大多的人员在三十人到一百五十人之间,每镇设旗长一人,专门规划情报,结交地方上较为有分量的人物,同时接待来往的一些商行人员,旗长是不涉及情报收集的,他们存在的意义。更多的像是接待员,他们既与地方上的人物保持关系,同时给予一些过往的商旅方便。

    而各旗之下,则又有专门负责公文传书和负责记录本地风情的书吏。有负责搜罗商业情报,譬如该地丝价波动如何的校尉,也有专门刺探一些重要人物的人员。

    各旗的奏报,会分为重要和普通之类的方式,选择加急送出,还是快马送出。最后归纳到左右两卫,左右两卫若是觉得事态紧急,则会以最快的方式,送到上官辰的案头上,假若只是寻常的消息,则进行分类,方便议事堂,乃至于寻常的商贾来查阅。

    这种模式,已经让朱楼卫不再局限于一个情报组织了,甚至还可以承担一些商业的功能,比如某地近来大水泛滥,桥被冲垮了,若是外地的商贾,恰好要经过那个地方,此前懵然不知,则极有可能误事,若是事先能查一查自己所经商路的一些消息,总可以有备无患。

    再有,一些大商行想要在某地经营或者采买一些东西,若是各家商行都各自去结交人物,打探一些消息,不免浪费时间,而朱楼卫则提供了一个便利,只要孟津或者洛阳来的商贾,愿意登门的,大多可以探听一些消息,与此同时,若想认识和结交本地的一些人物,积攒人脉,好为下一步的经营布局,朱楼卫因为在本地耕耘日久,三教九流,也都认得,则可以代为穿针引线。

    如此一来,办事就方便了许多,原本那些很麻烦的事,如今却变得简单的多,原先需要花费一年半载的功夫,也可以大大缩减。

    也正因为如此,议事堂那儿,在追加朱楼卫预算时才痛快的很,这些大商贾和豪族议员们,都能看出朱楼卫带来的好处,于公于私,都舍得投下大笔的钱财,希望上官辰将这件事办下去。

    朱楼卫的资料,自然也不是全然没有甄别,有的是可以供人查阅的,有的则是送神策府或者五军府的机密,有的则是只能呈送秦少游和秦少游身边最核心人物的绝密,都会有细分。

    本来这种事,一般人看着都头大,偏生上官辰这个家伙,表面上嘻嘻哈哈,实则却是心细如丝之人,居然弄的井井有条,当然……他能有如此的成效,自然也和那每年**百万贯的钱财密不可分,正因为有钱在身,足够他挥霍,他才能玩的如此大。

    …………………………………………………………………………………………………………………………………………………………………………………………………………………………………………………………………………………………………………………………

    如今贵为六七千朱楼卫密探的主人,上官辰虽然还不改那玩世不恭的性子,可是气度终究还是稳重了一些。

    所以当他说了几句歪理之后,也晓得没必要再胡扯下去了,于是脸色一正,道:“殿下,有一件事,下官前来禀告,此事关系重大,不能传入任何一人耳里,所以下官才在此等候。”

    “哪里的消息?”秦少游笑了笑,其实他对上官辰远不止是上下级的关系这样简单。所以和上官辰说起话来,也轻松许多,没有在外人面前的那样谨慎。

    上官辰道:“大明宫……”

    秦少游一听,立即不再轻松了。宫里的消息?而上官辰既然特意来禀告,这就说明,这个所谓宫中的消息,必定是非同小可,因而秦少游坐直了腰。道:“你说。”

    上官辰看了秦少游一眼,道:“殿下,大明宫中,就在半月之前,突然在某个药铺里出现了一个女官,这个女官,虽然是寻常的贵妇打扮,不过朱楼卫的人却知晓她的底细,她哪里知道,自己从宫中出来。就已经被人盯上了,此人是长乐宫的女官,负责韦皇后的起居,她到了药铺,买了几味药,偏偏这几味药,实在是稀罕,那药铺的东家一时没有备货,便约好了过两日来取,后来下官仔细查了一下。这才知道,这几味药若是调在一起,则可能导致人身体虚弱下去,某种程度来说。这是毒药,只是毒量又不大,不足以致命。那女官,过了几日,则又出宫了一次,是在清早时出来。正午回去,药铺还缺了一味,便约好了次日来……”

    秦少游已经皱起了眉头。

    宫中的女官外出买药,而且这药,还可能是毒药,这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了,可问题就在于,这个毒药,到底是用在谁身上呢。

    秦少游不由道:“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女官与宫中之人怀有什么私怨,所以想要借机报复?”

    在这方面,上官辰笑了笑,颇有点讥笑秦少游的意思在,当然,放眼整个河南府,敢对秦少游露出这样表情的人也只有上官辰了。

    上官辰之所以讥笑秦少游,只是因为在这方面,秦少游确实有点无知,上官辰摇头道:“这当然也有可能,不过可能性并不大,殿下,那女官,大多时候,都是在上午出的宫,一个宫中的女官,怎么可能随意出入宫禁呢?而且她是侍驾的女官,上午的时候,是要当值的,怎么可能,药铺里的人说什么时候来取药,她便能掐准时间,说来就来?”

    上官辰顿了顿:“若只是因为私怨,也只是这个女官私下的行为,她即便在宫中能趁机告假出来一趟,可能时候也摸不准,绝不可能药铺的人说某日某时来,她便能出现。而唯一的可能是,在宫中有人随时允许她出宫,自然,一些女官倒是有准人出宫的权利,问题又出在原先那里,她是侍驾女官,意味着时刻都要在韦氏身边照顾,即便有人准她的假,韦后三天两头看不到人,岂不会问起,她又拿什么来搪塞?”

    秦少游眯起眼睛,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她能如此随意出入,而且能掐准时辰,说明一定是受人指使,而能指使她,确保她随时出宫没有人过问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韦后。”

    上官辰忙不迭的点头:“对,就是这个道理,如此,就可以排除这个女官是为了泄私愤了,她应当只是被人差遣,而在宫中,能差遣她的人也只有韦后。”

    秦少游倒吸了一口凉气,韦后……让身边的女官出去买药,这宫中什么药没有,何必要偷偷出去买,况且,还是这样的毒药,韦后要对付谁?

    上官辰似乎是看穿了秦少游的心思,他淡淡道:“韦后这个人,在宫中一向是一言九鼎,她若要害人,根本没必要使这样的伎俩,说难听些,即便是宫中的其他嫔妃,她便是当真将人拿来打死,谁又敢说什么?问题的关键也就在这一处,既然韦后在宫中一手遮天,何需这样的虎狼之药?除非……她要对付的人,连她自己都心有忌惮。这个人……在宫中只有一个。”

    秦少游一楞:“天子?”

    说到天子,上官辰却是感怀万千,想当初,他和李显玩的倒是不错,自从李显做了天子,就再没有什么往来了,他心里只剩下了唏嘘,复杂的很。

    秦少游的脑子却是快速的转动起来,不对劲啊。

    天子对于韦家来说,简直就是他们的神器,李显这个人,也几乎掌握在韦氏的手里,正因为有了李显的言听计从,韦家才能如此的猖狂。当然,假若没有秦少游,韦家这样任用私人下去,除掉李显。倒也不无可能,因为韦家早已将朝廷内外的人,大多都换上了他们的亲信和门生故吏,李显一死,韦氏完全可以做第二个武则天。

    只是可惜……在这朝廷之外。还有一个上皇,还有一个秦少游和神策军,李显一死,只要韦氏敢要篡位,秦少游完全不介意,借着上皇的诏命,代天讨贼,那个时候,天下人只怕是对韦氏极为反感的,自己可谓是上应天命。下顺民心,诛杀韦氏,倒也不难。

    也正因为如此,现在的韦氏,之所以还能勉强稳住朝廷,只是因为还有一个李显,假若李显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固然可以将韦氏的儿子推上去做天子,可是毕竟……这个孩子,和李显又能有什么分别。害死李显,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那么……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上官辰深深的看了秦少游一眼,道:“殿下,不要忘了。这个药,可以使人虚弱,可以使人抱病。”

    抱病……

    一下子,秦少游明白了。

    假若过一些时候,李显抱病,接下来会如何呢?

    或许……一个病了的李显。对于韦氏有莫大的好处吧,而这个好处……

    秦少游眯着眼,猜测着什么,最后他沉吟片刻,道:“若是这个时候,抱病的天子想要见本王,本王是不是非去不可?”

    只有这一种可能了,除此之外,秦少游想不到任何的可能。

    想到这里,秦少游不禁冷笑,韦氏果然是已经等不及了,或许她已经感受到,最大的威胁就是自己吧,所以为了除掉自己,她甚至不惜使用任何一种手段。

    抱病的天子想要见任何的臣子,这个臣子怎敢延误,说难听一些,只怕就是奄奄一息,也得乖乖的赶去长安。

    只要秦少游去了长安,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几乎所有人都可以预料。

    “殿下,要及早打算啊,若是下官猜测不错,陛下的病,只怕也就是这十天半月内就要来了,到了那时……”上官辰很是关心的看着秦少游,徐徐道。

    秦少游点点头,道:“自然是该小心。”

    上官辰失笑:“其实……下官倒是要恭喜殿下。”

    秦少游愕然,道:“喜从何来?”

    上官辰道:“那韦氏视殿下为眼中钉,甚至不惜要动用这样的办法来对付殿下,这岂不是恰好证明,韦氏对殿下已经无计可施了,那韦氏可是当朝的娘娘,几乎是总揽了天下的军政,这样的人要对付殿下尚且要出此下策,可见她已经穷途末路,难道……这不是大喜的事吗?”

    秦少游原本还在忧心忡忡,可是听到了上官辰这番话,却是不禁的笑了起来,这个家伙……还真擅长于把丧事当做是喜事来办啊。

    不过他能体会上官辰的好心,上官辰无非是让自己心情舒畅一些,秦少游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请本王去朱楼里喝几杯酒,今日在宫中似乎还没有喝够,不妨我们在朱楼再战,如何?”

    上官辰打起精神,道:“就怕殿下吃不消。”

    ……………………………………………………………………………………………………………………………………………………………………………………………………………………………………………………………………………………………………………………

    秦少游极少来朱楼,只是知道这里富丽堂皇的有些过份,或许是因为他有太多的心事,所以并不喜欢这样的场所,又或者是他成了太多人的依靠,承担了太多的干系,所以也没有心思去享受这种奢华。

    不过今日,秦少游则出现在这里,打量着这里的每一样事物,他总是能生出一些错觉,感觉自己的神策府,自己的公房,乃至于自己的魏王府,似乎和这朱楼,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姓上官的家伙,还真他娘的奢侈。

    秦少游已经成为了小厅中的主人,而上官辰自然只能在一旁陪坐,面容姣好的侍女们上了酒水,上官辰心知秦少游喜欢安静喝酒,所以屏退了那些莺莺燕燕,他笑了笑,道:“殿下似乎有了主意?”

    秦少游愕然,道:“主意,什么主意?”

    上官辰便笑起来:“殿下既然得知了韦氏的阴谋,自然也理应会有应对之法吧。”

    说到这里,秦少游却只是哂然一笑,道:“应对的办法……暂时倒是没有,只不过如你所言,那韦氏似乎也是无计可施,这才出此下策,既然如此,本王何虑之有?”(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第二章:开弓没有回头箭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新建文稿(78)

    这句话,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那韦氏走的是这一步的险棋,却也未尝不说明她现在已经乱了方寸。

    显然,韦后已经彻底的看清了秦少游的危害。

    想想看,一个个关东士族,转变成了巨贾,而这些巨贾,只适应于神策府的统治,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些人统统变成了鱼,偏偏天下的水塘,也只有秦少游这一处,秦少游若是出现什么不测,这些鱼虾,统统都要干死渴死,因此,这些人敢不对秦少游尽心尽力吗?

    这种模式继续泛滥下去,何止是让韦氏覆亡,这几乎是要亡天下的结果啊。

    正因为如此,韦氏已经无法等待了。

    既然如此,只好冒险。

    而这种冒险,对于秦少游来说,却也是一个巨大的危机。

    现在的秦少游,最需要的是养精蓄锐,而一旦天子病重,要召自己去长安,秦少游若是不去,那么就与谋反没什么分别了,现在谋反,等于是找死,正好授人以柄,到时候天下各镇都要讨伐,便是河南府和五镇内部,只怕也会生出无数的惶恐,许多人愿意依附于秦少游,是因为他们自觉地秦少游能够给他们提供庇护,给予他们更好的生活,让他们有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随秦少游去螳螂挡车。

    除了神策军以及弘农杨家这样的死忠,谁愿意拿自己全家的性命去冒这个险。

    秦少游对此,自然心里充满了戒备,韦氏……这是要痛下杀手了。

    只是……长安真的能去吗?

    秦少游绝不是傻子,那韦氏狠辣,绝不是犹豫之人,只要自己去了长安,韦氏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定会痛下杀手,到了长安的时候。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而失去了秦少游的河南府,不足为虑。

    他抿着酒水,看着笑吟吟的上官辰。虽然表面上洒脱,心里却还藏着心事,几杯水酒下肚子,上官辰终究又正经下来,道:“殿下。长安的情形,下官定会好生照看,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下官必定会及时通报,只是殿下这儿,最好还需早做准备才好,陛下一旦病了,天下的格局,就要大变了啊。”

    难得看他正经一回,秦少游也只是笑笑:“我自然知道。不过……既然要准备,那么就不妨,先给韦氏制造一点麻烦吧。”

    “麻烦……什么麻烦……”上官辰愕然的看着秦少游。

    秦少游却只是微微一笑,道:“放出点消息出去吧,这样的事,你们朱楼来办最好,既然韦氏想要铤而走险,那么我们就把这水搅浑。”

    秦少游说罢,长身而起,他幽幽的看着上官辰。道:“从前,你我与陛下也算是投缘,只是现如今,想起了也是可悲。陛下……终究不是你我的陛下,他是韦氏的,这或许就是天命吧,若是有朝一日,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乃至于站在本王面前的是陛下。你会如何?”

    秦少游或许是当真有些醉了,居然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上官辰迟疑了片刻,不禁苦笑。

    论起来,他和李显之间关系确实是莫逆,至少在那一段时期,确实是比兄弟还亲,而如今,当秦少游问起这番话的时候,他眼睛没有去看秦少游,只是低头喝了一杯水酒,叹口气道:“殿下也说了,陛下乃是韦氏的陛下,而在下官眼里,殿下却是这河南府上上下下无数人的殿下,河南府的这些人中,就有下官,殿下既是下官的殿下,那么即便有时只能唏嘘这天意弄人,可是下官却知道应当怎么做,下官只知道,韦氏是殿下的敌人,那么韦氏也就是下官的敌人,是河南府万千僧俗百姓的敌人。”

    秦少游莞尔一笑,道:“我只问这一句,你却答了这么多,好啦……局面未必会坏到那个地步,你也不必多心。你这朱楼,总是让本王觉得有些别扭,也罢,走了,你不必送。”

    秦少游扬长而去。

    上官辰则枯坐在这酒桌边,沉吟片刻,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感怀万千了,很快他的心情便平静下来,至今他的脑海里还记得秦少游交代的一件事,要把长安的水搅浑……搅浑……虽然只是暗示,可是殿下的意思似乎很是明显,上官辰体悟到了秦少游的意思,他突然朗声道:“来人。”

    一个小吏火速入内,道:“公子有何吩咐?”

    上官辰又恢复了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去……修书右卫那儿……”

    …………………………………………………………………………………………………………………………………………………………………………………………………………………………………………………………………………………………………………………………………………………………

    长安城的朱楼卫,大抵是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明,一部分是暗,明面上的人大家都晓得他们的身份,而他们则借由这公开的身份四处结交‘朋友’,大家也都晓得,他们和秦少游关系匪浅,而那河南的那位魏王殿下,无论你是敌视他也好,鄙视他也罢,任何一个豪门大族,甚至是朝廷命官,都晓得那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人……总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即便不愿意和秦少游同流合污,却总需要以防万一。

    所以无论如何,当代表魏王殿下的人来寻你结交,拒绝的人总是少数,当然,对于许多豪族来说,他们奉行的往往是巴结着韦氏,而至于结交这些人,大抵就是让族中一些闲散的人出面,不求得罪即可。

    也有一些,山东籍贯的官员,往往和朱楼的人过从甚密,这种明面上的人,往往挥金如土,舍得下本钱,在长安有专门的声乐场所。专门负责迎来往送,乃至于谁家诞日到了,或是逢年过节,都会备上一份礼物。也有一些清贫的官员,他们也肯接济。

    他们与人的交往,韦家的人当然也会盯看着,不过也是无可奈何,除非想要直接与秦少游翻脸。韦家也绝不会下什么重手。

    还有一种朱楼卫,则是永远不会出现在阳光底下,他们可能是洛阳城里的任何一个人,可能是个客栈的掌柜,也可能是某个官员的长随,又或者,是街头耍把戏的,无论是何种的身份,他们永远不会轻易浮出水面。

    这样的人,在长安城足足有七八百之多。这一个个看上去没有联系的人,却总是能为上官辰做到许多看似不可能的事。

    比如说……造谣。

    近来关于韦氏的谣言,当真是多不胜数,这既和人的好事天性有关,自然也缺不了这些人的推波助澜。

    韦氏要杀上皇,这个消息已经酝酿了太久太久。

    只不过……现在却又多了一个流言蜚语,却是说韦氏要毒害陛下。

    消息出来,顿时长安哗然,陛下……可是李家的天子,这可比姓武的上皇要重要的多。这消息当真属实吗?若是属实,那就真正耸人听闻了。

    自然……嗤之以鼻的人也是多不胜数,韦后怎么可能毒杀陛下,陛下可是韦后的丈夫。没有陛下,又怎么来的韦后,这简直就是危言耸听,简直就是笑话。

    偏偏这种无稽的流言,却是大行其道,屡禁不绝。

    庙堂中的大臣们。听了也只是莞尔一笑,他们的思维,更不可能是寻常地愚民可比,他们深知,若是没有秦少游,没有神策军,关东那儿没有那雄霸一方的诸侯,韦后要叛乱,要学武则天,或许还真有可能,而一点她要做武则天,自然要除掉陛下不可,可是眼下……韦氏若是要毒杀陛下,这岂不是授人以柄,不是蠢到要将把柄送到秦少游手里,给秦少游一个讨韦的机会?

    到了那时,韦氏失去的就是一切,何止是秦少游,便是天下其他各镇诸侯,只怕那时候……也未必都肯站在韦氏一边。

    这种不以为然,已成了所有身居高位者的默契,他们不相信。

    ………………………………………………………………………………………………………………………………………………………………………………………………………………………………………………………………………………………………………………………………………………………………………………………………

    只是有心人不相信,却是有人急了。

    韦玄贞听到了消息,几乎脸色都变了。

    毒杀陛下这倒是危言耸听,可是要让陛下抱病在身,身染重病,这却本来就是自家女儿的盘算啊,现在坊间都在议论这件事,一旦陛下身子出了什么差错,这岂不是……

    问题就在于,这他娘的是谁传出来的消息,这消息又是怎么流出去的,细思恐极啊,这样机密的事,怎么可能为人所知呢?

    韦玄贞已是吓得失魂落魄,他第一时间,便是匆匆赶去宫中见韦后。

    到了长乐宫,恰好见到李显带着一行女官和宦官出来,韦玄贞忙是上去见礼。

    他抬头看了看李显的脸色,近来李显的脸色确实是差了许多,不过一般人,也不会计较这些事,只觉得陛下可能只是近来身子有些不好罢了。

    可是深知底细的韦玄贞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若是这样下去……等到流言成真的时候……

    “啊……韦卿家,今日怎么又来宫中了。”李显见了韦玄贞,倒是十分高兴,对于这个国丈,李显是打心底尊重的。

    韦玄贞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道:“陛下好,臣只是有些事,想要启奏娘娘。”

    一听说有正事,李显反而没了兴趣,他最怕的就是韦后在自己耳根边絮絮叨叨哪儿出了乱贼,哪个出了灾荒,哪个地崩了,哪个官员不法,听着就犯困,所以听到韦玄贞有正事找韦后,一点儿打探的心思都没有,只是微微一笑。道:“朕要去上林苑里走走,你速速去觐见吧。”

    说罢,带着一行人,扬长而去。

    韦玄贞看着李显的背影。心里却只是唏嘘,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了正事,忙不迭的到达韦后的寝殿,通报了一声。等到进去时,却发现韦后端坐在殿中,而在另一边,却是一个女官浑身伤痕累累,早已被打的死去活来,几个宦官和女官一个个扑哧扑哧地喘气,韦后神色冷峻,只是眯着眼,并不理会韦玄贞。

    却见一个宦官上前,抬手便是给那女官几个耳光。厉声道:“还不快说,这消息如何传出去的,你这是要置娘娘于何地,说不说?说不说?”

    那女官只是呜咽,有气无力道:“娘娘饶命,奴确实不曾透露什么啊,奴……”

    韦后面无表情,只是冷笑。

    韦玄贞更是三缄其口,在这殿中的,都是韦氏心腹中的心腹。绝大多数的女官和宦官,他们的家人乃至于一切都被韦后捏在手里,此时在这里,韦后倒也没什么避讳。

    几个宦官又开始动刑。一直将那女官打的浑身血淋淋的,周身尽是皮开肉绽,那女官还只是不肯认,韦后才挥挥手,懒洋洋的道:“看着教人怪可怜的,拖下去行刑吧。总要让她开口才好,她的家人,可都拿住了吗?”

    “娘娘,都已经拿住了。”

    韦后淡淡道:“不肯开口,就送她和她的家人上路去吧,哎……这样的人,居然一直侍候在本宫近前,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一干人拖着那女官下去,女官口里还在叫:“娘娘饶命,娘娘,奴怎么敢……娘娘……”

    有人用布条塞住了她的嘴,只剩下:“呜呜呜……”的声音了。

    韦后默默的坐着,依旧一言不发。

    韦玄贞小心翼翼的看着韦后的脸色,良久韦后叹口气,道:“本宫就不明白,这消息,到底是什么人放出去的,到底是谁,有这样的三头六臂,本宫总觉得应当不是欢儿碎嘴,可是不是她,还能有谁呢?真是可怖啊。”

    韦玄贞不禁道:“娘娘,既然不是那个贱婢传出去的,娘娘为何要……”

    后头的话,他不敢说了,这确实是让他见疑的事,既然那贱婢当真忠心,那又为何非要逼着她承认不可。

    韦后却是淡淡的道:“消息既然走漏了出去,若是不寻出一个人来,狠狠打死她,那么又怎么做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只有今日,这个贱婢被打死,还要送她的家人一道去陪葬,唯有如此,其他人才会更加小心谨慎,宫中这些人,固然多是本宫的心腹,固然他们想要背叛本宫,陛下也不会相信他们的话,可是总要未雨绸缪,给他们一点震慑才好,否则……总会有一些粗心大意的人,不晓得好歹……况且,欢儿买药抛头露面,早已被人瞧见了,索性让她销声匿迹,也省的将来会留下什么麻烦,死了好啊……死了一了百了,韦卿,现在……也不是顾忌一个贱婢的时候,现在这消息走漏了出去,本宫倒是当真有些心惊肉跳了,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的手眼通天呢,这件事,所知的人不多,而且都是心腹中的心腹,理应是不会出任何岔子的,可是……”

    韦玄贞明白了韦后的心思,原来自己的女儿,另有其他的打算,难怪方才见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以为女儿疑心是身边的人背叛,可是谁知,却原来只是上演一幕好戏而已。

    听了韦后的话,韦玄贞也不禁露出几分惧意,不错……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能将消息流出去,这事儿,还真是蹊跷。

    不过……韦玄贞却顾不得去思虑这个了,他不由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是不是要缓一缓,等风头过了再说,假若……假若陛下当真病倒了,这岂不是做实了这些流言蜚语,娘娘……这可大大不妙啊,本来,上皇的事,就已经闹得够厉害了,现在若是再来……”

    韦后幽幽叹口气:“陛下吃了这么久的药,难道还能回头吗?这半月来,每日如此,陛下的身子,只怕已经差不多要垮了,现在就算把药停了,又有什么用,已经迟了。”

    听到迟了这两个字,韦玄贞的脸色骤变,他心里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想要把事情捂住,也已经来不及了:“既如此,那么岂不是……正好给了口实,这若是天下人纷纷相疑,便是陛下那儿……只怕也会……”

    …………………………………………………………………………………………………………………………………………………………………………………………………………………………………………………………

    五千大章送到。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12/ 第一时间欣赏唐朝小官人最新章节!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所写的《唐朝小官人》为转载作品,唐朝小官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唐朝小官人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唐朝小官人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唐朝小官人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唐朝小官人介绍:
武则天初登大宝。
千年前的洛阳城里,鲜红的牡丹怒放,朝阳升起,洒落无数晨曦。繁华之下,掩盖的,又是一次次鲜血淋漓的杀伐。
秦少游来了,然后他笑了:“给我一把菜刀,我能征服世界。”
唐朝小官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小官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小官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