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治大国如烹小鲜
readx(); 安嘱了上官辰几句,秦少游便动身离开。
上官辰倒是想要送他,秦少游见他哈欠连连,索性婉拒。
出了朱楼,秦少游的心情好了起来,现在崔詧与韦后打的不可开交,却恰好给了自己绝佳的时机。
与关东士族尚需磨合,神策府的财源也需要稳固,除此之外,便是神策军的扩编问题亦是刻不容缓。
如今庙堂内部不宁,这对秦少游来说,也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想必这些人,也没心思放在孟津那边。
秦少游直接回到孟津,便寻王琚商议。
王琚近来左右逢源,日子过的倒也是惬意非常,如今他不再是叛徒,反而成了许多人的桥梁,不只是如此,连王琛也在神策城暂时下榻下来,王家家业也不小,虽然不是弘农士族,却也借机推举了一个议员,况且王琚如今在神策府做内史,这内史分管户、刑、兵各房,也相当于是宰辅了,王家在神策府里地位很高。
王琛和那杨炯一样,都是渐渐在这神策城呆了一些日子,被这种新生活所震撼,虽然总是觉得这样不妥,总觉得这里的人满身铜臭,与士族相比,实在卑劣,可是没有人和钱过不去,一开始,王琛倒是觉得有些丢人,可是听说杨家已经抢了先机,先盘下了不少铺子,又听说裴家的几个子弟居然和人搭伙去弄了个棉布坊,据说这棉布是最时新的玩意,比一般的布料要暖和,虽然棉花还未大规模开始种植,可是一些有远见的人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就等明岁各地的棉花开始种植,然后大规模收购。
王琛坐不住了,好在他有儿子,厚着脸皮去寻了王琚,和王琚议论了一通,真是好说歹说。王琚只是笑,却没有答应,如今见了秦少游,如蒙大赦。和秦少游分宾而坐之后,秦少游见他神色有异,不禁道:“王先生,可是有事吗?”
王琚倒是不客气,径直了当道:“有。”
秦少游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王琚苦笑道:“家父非要做买卖不可。王家的人,我是晓得的,有几个是经商的料?只是家父苦苦相逼,却是实在没有办法,学生想了想,要应付他们,倒是有一个买卖可以让他们试试看,就不妨让他们售些神策府的货物吧。”
王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学生地老家,在河北之地。幸赖家中还有人脉,在河北也算是有些薄面,现在河北那儿,倒是有不少商贾都自孟津来购货,可是呢,殿下想必也知道,这沿途这么多关卡,再加上商贾良莠不齐,以至河北市面上充斥了假货,就算当真是孟津运来的货。那也价钱居高不下,倒不如……不如索性专卖给王家,所有孟津的货物,都让王家自神策府运到王家在河北的货仓。而后由王家统一兜售孟津的茶叶、布匹等物,固然在这其中,王家能从中赚取不少的好处,可是王家也不是白赚,既然负责河北的专门,那么自然要尽力与商贾们议定价格。若有人哄抬价格的,少不得要予以整治,至于各州的关卡,其实抽税也是理所当然,只不过沿途的税丁,却最喜欢上下其手,王家在河北有诸多门生故吏,也可以尽力予以打击,省的有人打孟津货的主意,制造出无端的损耗。再有,若是市面上有假货,王家亦可干涉一二。这样一来,商贾们既可直接至河北拿货,不必长途跋涉,另一方面,王家也可保障他们的利益,同时不使孟津的货物,被一**商损失了信誉。”
王琚眨着眼,小心翼翼的看秦少游,生怕秦少游觉得他有私心,其实私心他是真的有,若是王家能独揽孟津在河北的买卖,这对王家来说受益很大,当然,王家也承担了一定的义务,幸好,王家在河北盘踞数百年,谁不是他们王家的姻亲或者是门生故吏,子弟在河北做官的都有上百呢,数百年的开枝散叶,绝不可小看,这就是王琚拿得出手的东西。
秦少游见王琚可怜巴巴的看自己,不禁笑了,心里说,这厮倒是真正绝顶聪明的人,人家做买卖是互通有无,他看的更远,直接就玩出了所谓代理的概念,这是一劳永逸的生意啊,等于是将王家捆绑在了神策府上,只要神策府的茶叶等生意还在,王家就不愁不能日进金斗。
可是王琚提出来的条件也让秦少游不禁怦然心动。
很明显,在这个时代,经商的环境自然远远不如后世,也正因为如此,许多买卖都是极不规范的,固然孟津可以直接把货放出去拉倒,可是许多不肖地商人却是用一些假货来有损孟津的信誉,甚至有人在茶叶里参杂干草,借此来以次充好,至于哄抬物价的,那更是如过江之鲫了。
生意嘛,总要考虑的长久一些,若是不足够规范,固然孟津的许多货物,都是依托着垄断来取胜,可是长此以往,迟早有一日,配方会外泄出去,那么孟津的茶叶,凭借什么独占鳌头呢?许多东西,都不可能是永远不可复制的,商品尽力要独占,可是经营的模式,也绝不能落后。
王家有关系,为何不利用?
更不必说,王琚为自己鞍前马后,求一些私利,也是理所当然,秦少游当然不指望要求所有人都高风亮节,想了想,秦少游道:“此事你拿出一个细则来,不但王家遵照此来办,便是各州各道也可以这么办,把消息放出去,到时候,少不得神策府又要热闹一时了,那些关东的士族,既然跟了我们,就定要给一些甜头,要让马儿跑之前,也得让他们吃吃草。”
王琚大喜,忙是应下,这才想起是秦少游来寻自己,便道:“殿下有什么事吗?”
秦少游将在洛阳的事一一说了。
王琚皱眉:“这是和蚌相争,倒是便宜了殿下,只怕接下来,长安有好戏要唱了,长安唱戏,孟津的戏也得继续演下去,殿下,可有什么想法?”
秦少游道:“眼下无非就是把议事堂的事办妥当,不教那些士族失望,除此之外,还是开源节流,这两年,只怕钱财方面会困难一些,一方面得练出更多的兵来,另一方面,这牛马还要继续推广,弘农郡加上孟津,有三十万户,人丁百五十万,可是真正的壮丁,也不过八十万罢了,如何把人用到极致,一个人可以当其他州府三五个人,才最是紧要,所以这牛马的推广,却是马虎不得,首先,你得让人有钱买得起这低价的牛马,其次,还得让空闲出来的青壮有工做,有了工做才能养家糊口,难啊,从前一个孟津,养活那么点儿人,倒是容易,可是如今,却没有这般容易了。”
秦少游说难,倒确实没有错,须知管理几万人和几十万人乃至上百人是决然不同的。
管理几万人,只需要有数百人做帮手,便可以做的妥妥帖帖,可是一旦人口增加了十倍,就没有这样简单了,若是按加减乘除,天真的以为大不了将这管理的人数增加十倍即可,其实事情远没有这样简单,原先几百人的时候,有秦少游和王琚几个核心成员盯看着,也就不会出现任何差错,可是靠秦少游和王琚这些人,如何能盯看几千人?所以就必须在这几千人中,增设一个中层的机构,而这个机构,人数便增添了几百。而且从前的时候人数少,要管着数百人做什么手脚,倒也容易,而如今,人一多,他们远在天边,你就必须得保证他们的风纪,以免闹出什么乱子,为此,秦少游又特别设立了一个礼房,专门雇请了一批人,四处巡查。可是礼房的人若是与人同流合污又该怎么办呢?为了监督他们,又少不得需要再增设一个秦少游随时能够过问的小幕僚团体。
总而言之,神策府的机构,已经呈几何数的在不断的扩大,可即便如此,从前没有发生的事,现在却是频繁发生,比如在一些县治,就开始有人徇私枉法。
这还只是风纪方面,便是钱粮,也开始不得不臃肿起来,从前几百人,按月多少钱,找几个人负责做账发放就是,而如今,几千上万人,岂是几个人能办的,那么少不得,就要不断的扩大分支的机构,而分支机构一多,又需要专门设置一个机构,来监督或者进行核查。
方方面面的事,竟是越来越多,实在是不堪其扰。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才一郡而已。
秦少游当年治孟津的时候,尚且还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可是如今,却不再是这样认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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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好大喜功
许多事,要疏理起来却是不易。/xshuotxt/
管理一万人和管理百万人更是全然不同,这就如一个好的伍长,未必就能做一个好的将军。
秦少游从前将孟津打理的井井有条,那时候自也觉得自己非常人,天赋异禀,而如今,却才晓得自己是蜉蝣撼树,几何数增加的人口,就意味着几何数增加的重担。
好在,他有王琚。
王琚很有智谋,同时也擅长于案牍上的公文往来,不过近来他也感觉到吃力,不过慢慢的调整之后,总算也变得得心应手了。
不过王琚却有个致命的缺陷,所以当秦少游说要给这么多人找生路,很难很难的时候,他也只是苦笑,他擅长治理,却不擅长工商。稳定地方,维持治安,稳住人心,推广教育,这些传统项目是这种士族出身,久经父辈熏陶的士族子弟拿手的事,可是给人找活干,就实在不是他的强项了。
秦少游之所以觉得难,这开头的第一道难关也就在于此,他起初是推广畜力,同时降低了粮价和田价,如此一来,不但可以使农人的生产效率增加,同时也能促使工商的繁华,可问题就在于,推广了畜力之后,乡村之中就不需要如此多的人口了,一家四五口人,守着三十亩薄田,依旧还是捉襟见肘,所以空余地劳动力,必然要涌入孟津和各县的县城,这些人若是处置不好,就是闲人,是动乱的根源,可是处理好了,就是整个孟津源源不断的动力,是神策府强大的基石。
那么问题就来了。从前孟津的时候,秦少游只需要为几万个劳力谋个出路,这很简单。他做大几个买卖,就可把所有人全部容纳进去。专攻一处,把一个产业壮大,就足以让大家安居乐业,比如说茶叶,比如说棒冰,只要孟津有几个优势的产业,就足以让大家衣食无忧。可问题就在于,若是这个劳动力数量增加数十万人呢。
至少在现在。这对秦少游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其实现在孟津的问题,就已经出现了一些端倪,因为产业毕竟单一,再加上大量空闲的劳力开始涌入,这就导致劳工增多,而工价已经开始逐渐下跌,毕竟人多嘛,这人一多,即便是码头上的一个苦力。尚且有几个人抢的头破血流,从前是求爷爷告奶奶的要用工呢,如今却是反过来的。如此一来,不但城里出现了许多流民,也让原先的孟津人生活质量开始急剧下降起来。
虽然还不足以滋生不满,可是若是忽视了这个问题,那么等到迸发出来的时候,可就不太妙了。唯一好的就是,秦少游压低了粮价之后,利用农业反哺了城里的工商,虽然各处普遍薪金有所下降。可是米价却比从前便宜了不少,总还能让人勉强维持下去。
给几十万人找工作啊。想到这个,秦少游就头疼的厉害。他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问题,不得不重新对弘农有所规划了。
一方面,自然要招募一批精锐的武士,神策军的规模,必须在一万人以上,如此倒是可以缓解眼下的困境。除此之外,还有呢?
从前的时候,是秦家的产业一家独大,虽然也有一些商贾,学着秦家小打小闹,办了一些工坊,可是这些不过是跟着秦家后头喝汤的角色,吸纳不了这么多用工的。
显然……吸引大批人进行投资倒是最紧要的事。
如何吸引,似乎又成了问题,这大唐朝,有钱的人倒是不少,巨贾遍地,你若是让他们掺和茶叶的买卖,他们非要抢破头不可,可是寻常的生产,有兴趣的人却是不多,毕竟工坊要搭建起来不易,既要募工,又要四处寻找生产的工具,还需要想着把货物兜售出去,事无巨细都要操心,而且一不留神,可能就要把本钱全部贴出去。
说穿了,无非就是吸引力不足够大的问题,大家都不是傻子,那些巨贾,其实绝大多数,都是靠着门路挣钱的,或者是依托于士族和门阀,吃点边角料,或者就是靠着囤货居奇,这种钱,挣得省心,而且反而更容易产生暴利,毕竟在这个交通不便的时代,你把货物运到两百里外,它就是特产,特产这东西,就值钱,为何非要砸这么多钱和心力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东西?
本质上,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利字当头而已,有利的东西,秦少游不可能出让,可以无利的东西,大家又不肯。
秦少游不可能将茶叶和棒冰的买卖出让出来。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制造繁荣的假象了。
秦少游沉吟片刻,突然对王琚道:“王先生,弘农郡如今是百废待举,现如今,长安那边既然闹将起来,趁着这些时间,不妨,我们做几件大事,如何?”
王琚道:“殿下想做什么?”
秦少游道:“其一,修筑道路,各个县,都要开拓运河,连接起来……”
王琚吓了一跳,道:“这……所费只怕不菲,这些年,咱们已经花费了不少钱,这开拓运河,只怕比之筑城的所费也不遑多让啊。”
王琚说的是实在话,各县连接起来,这就是数百里的河道,原有的河道需要拓宽,浅流的地方需要挖出泥沙,且不说花费的材料,单单说人力,这就是天文数字。
秦少游却是摇摇头,道:“再其次,就是在各县十里之处,修筑驿亭,专门供商旅歇息,由户房管理着吧,一方面传达公文更便捷一些,另一方面,也可供沿途的商旅休息。”
秦少游的十里路亭的思路,是为了促进商贸,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在许多地方,简直就是不毛之地,也正因为如此,才容易滋生山贼,那些都是官府管不到的地方,可是在各处建立路亭,则能对一些死角进行有效管理,如此一来,寻常的人出门在外,只要是在弘农郡,也就便捷和安全许多。
秦少游又道:“再有各处的码头都要兴建,不只是如此,各处的驿道也要进行修葺,河堤都要加固起来,缺水的地方要负责打井,各县的学堂……”
秦少游如数家珍,说的不亦乐乎。
王琚听了,却是吓了一跳。
这真是花钱的祖宗,金山银山都不够这样玩的,虽说现在的神策府还有盈余,可是一下子做这么多的事,能不能保证账目上的收支平衡可就难说了,可是一旦账目的收支不平,这就糟糕透顶。
秦少游似乎还意犹未尽,又觉得实在没有其他好做的了,最后禁不住道:“看来只有这么多了,总而言之,该兴起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具体要靡费多少,你叫人算算账。”
王琚吓了一跳:“只怕不下数千万贯。”这还是保守的数字,事情太多,有些东西他来不及细算,单说开拓运河,这就是天大的工程量,不知要靡费多少呢。
还秦少游却是显得老神在在:“只是这么多?”
王琚想了想:“可是神策府,只怕……”
“这样多的工程,岂是一两日能建起来的,钱,咱们可以慢慢的攒,事情却非做不可,这件事你来安排,得赶着那议事堂开议之前颁布出去,把事情落实了,也省的到时候议事堂会横生枝节。”
王琚见秦少游态度坚决,却也只是摇头:“学生先让人试试看,先算算靡费多少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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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秦少游,王琚觉得一点都不轻松,这秦少游是做大事的人啊,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胃口,可是王琚有些隐忧,若是这么做下去,岂不是学那隋炀帝,好大喜功,最后可能是要惹来天大的祸端的。
想到这个,王琚心里沉甸甸的。
不过他不敢怠慢,忙是回到了神策府的内史房里,命了钱粮房的几个主事来见,大致把秦少游要说的东西说了一通,这几个主事都不禁咋舌,有人道:“这是何其浩大的工程,其量甚至远在筑城之上,现在要做这么多事,只怕……”
王琚也是心烦意乱,却只得道:“这是殿下的吩咐,我倒是想劝,可是劝了有用吗?总而言之,先把大致的开支算出来,弄出一个细则再说,钱粮的事你们自己琢磨去,去叫工房的人来。”
工房的这些人倒是满心喜悦,总管杨务廉听了,眼睛都在冒光,他觉得不可置信:“王先生,殿下当真是这样吩咐的?”
王琚不由有些愠怒:“你笑个什么?”
杨务廉却是呵呵笑道:“不不不,绝没有取笑的意思,只是殿下若是心意已决,下官自然要拼命才是。”(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遍地黄金
虽是假装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杨务廉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又有他的用武之地了。
杨务廉其实不好财,钱财对他来说,真如浮云一样,前些年,修建宫殿,早让他家殷实起来,他唯一的兴趣就是土木,上一次天策筑城,几乎都是他一手搭起来的,事无巨细,都有他的份。而且他也贪慕这个名气,比如许多的墙砖上,都要写上某某匠造的字样,以防有人以次充好,或者是匠人偷懒,不过杨务廉很鸡贼,他还让人刻了一行,叫杨务廉督造。
整个天策城,几乎每一块砖石每一片瓦,都摆脱不了他的印记。
本来闲下来,虽然担任了天策府工坊的总管,这总管一职,听上去很威风,若是前面加一个大字,放在大唐,乃就是大将军了,朝廷讨贼,经常都要封一个大总管节制诸军,不过这神策府的官名听起来威风,可是现在的工房,不过就是管理一下神策府名下的各处工坊,或者修桥补路而已,这种事实在算不得什么,杨务廉一点兴趣都没有,感觉很屈才。
以至于他不得不把心思放在工坊上头,比如对纺织机进行一些改善,制作一些生产茶叶梗简便的工具,聊以**。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在工房里,许多被他招募来的年轻人,都喜欢弄一些小玩意,这工房几乎成了一群工具业余爱好者的聚集地。
虽然如此,杨务廉依旧觉得日子过的太过平淡,如今殿下要有一番作为,他精神一震,机遇来了。
王琚对他,也只好苦笑,直接将他遣开。
于是乎,这边工房有条不紊的在计算着工程量,杨务廉则带着一些部众上山下河,行走于各县。一面让人绘制地图,一面大致的对工程进行一些构思。
另一边钱粮房啪嗒啪嗒的计算着钱粮,工房这边是兴高采烈,钱粮房呢。却是一个个愁眉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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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消息却不知什么时候,却给走漏了出去。
神策府要建运河,要修河堤,要大兴土木,在各地修驿亭。建驰道,还要修学社了。
这一项项的举措,总体来说都是利国利民的,尤其是运河,乃是关键中的关键,早在隋唐之前,江南与关东乃至河北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那个地方,虽然不说是什么不毛之地,可是终究是难以成为朝廷可以借用的力量。可是此后,却随着隋炀帝运河的修筑,整个大江南北顿时变得联系紧密起来,不但寻常的割据朝廷不可能独存,最重要的是,南北往来和交流更加密集,江南的一些货物,也可随运河送到关东关中河北等地,反之亦然。
假若各县都用运河连接起来,几乎可以肯定的是。物流的成本一定大大的降低,这对于出行的旅人和商贾都有诺大的好处,孟津的繁荣,也可立即辐射到各县去。
至于修河堤。这当然是为了保障农垦,毕竟在这看天吃饭的时代,若是遇到旱情,倒也罢了,可是一旦遇到了水患,自然是有备无患的好。再有驿亭之类。自然也是好东西,既可以保障便利,又可加强对各县的控制,使公文传送更加便捷,各县早上发生的事,当日孟津就可知道,以便做出反应。
可是这些好东西一旦要一起修筑,那么就让人瞠目结舌了,其实奇思妙想谁都有,这天底下,有谁是榆木脑袋?后世的人,也未必就比古人聪明,只不过这种脑洞大开的奇思妙想,往往都只是想想而已,原因无他,没钱。
这么个玩法,在古人看来就是好大喜功,有了隋炀帝的前车之鉴,任何对于这种工程的事,官府都是小心谨慎,一不留神,就可能被人扣上高帽。
不过弘农王殿下要做,就不同了。
弘农王殿下是什么人,那可是挥金如土,又是筑城,又是半价无限量兜售粮食的家伙,这家伙好似家里藏着聚宝盆一样,当真是不把钱当做钱使,偏生他的钱总是用不尽,这样的人真是高深莫测。
一时之间,许多人都疯了。
茶肆是客商们聚集的最大主要场所,许多人都在滔滔不绝的说起此事,那兴奋的劲头,真是罕见。
“此事已经确认了,神策府的那位工坊总管都已经下了乡去,四处在勘探地形,这是千真万确的事,现在人都已经到了弘农县,还能有假吗?”
“我也听说了,神策府里的人也在传此事,都说要有大举动。”
“呵……难怪近来神策府近来开始在收购石料、木料……”
“什么时候的事?已经开始了?”
“这是当然,弘农王殿下今儿一早特意去打探了各处材料的价钱。”
有人坐着不动了,许多人对此前的一些记忆,重新被唤醒了过来。
当时孟津筑城的时候,所需的石料、木料可谓是天文数字,那个时候,虽然绝大多数材料都是神策府自产,可即便如此,依旧难以弥补这个不足,所以有一些人,开了一些砖窑、木坊,乃至于炼铁的窑子,几乎都可用日进金斗来形容,想想看,你啥都不用想,只管着把砖烧出来,二话不说,就能直接卖一个好价钱,人家的车马都在你的砖窑门口等着,有多少要多少,这是什么买卖,一本万利啊。
有不少现在孟津的巨贾,其实都是抓住了那些买卖而一夜暴富的。
其实赚钱的何止是那些人,当年的时候,为了筑城,神策府招募了上万匠人,这些匠人哪里功夫做饭补衣,反正有不错的工钱,所以都是直接进客店吃饭,去成衣店里买那种粗布的成衣,多少人在那时趁机办了成衣的工坊,开了一家家的门面提供各种所需而从中分了一杯羹?
再有,既然要筑城,就需要大量的生产工具,做木工的需要锯子、刨子,伐木的需要斧头,砌墙的需要脚架,糊泥巴的需要泥刀,这么多工具,而且都是消耗品,那神策府自己的工坊,一时半会也造不出来,反而是一些人瞅到了机会,大肆的招募了一匹匠人,也大赚了不少。
几乎可以说,现在孟津城南的那些巨贾,十有七八都是靠筑城起家的,现如今都是腰缠万贯的人物。
而如今,那弘农王殿下来了个更狠的,修十几县的运河可不比筑城简单,况且还有其他诸多的工程,单单不说其他,单单是招募匠人,只怕都需要十万之多,这么多人劳力,突然有了不错的工钱,吃喝拉撒,可都要花费出去不少,这天底下,最难赚的钱就是农人,因为农人有忙有闲,自给自足,忙的时候没工夫花费,闲的时候自己打谷、补衣,商贾想要从他们身上抽点油水,那真是比登天还难。可是这世上最好赚的就是匠人的钱,匠人辛苦劳作一日,需要喝点黄酒,平时四处做工,家里的婆娘若是在乡下,也没人给他准备饭食,衣服磨损的快,也没工夫缝补,手里多少有点儿钱,肯买一些东西聊以**,这若是平白滋生出这么多匠人,这里头又有多少的买卖?
除此之外,还有石材、木材、铁器等大宗的商品,这当真捡钱哪。
一些本是从外地来的客商,此刻都不肯走了,他们想再观望一下,不是说走货不挣钱,实在是随着走货的人多了,竞争太大,不过靠些许微利来存活,实在没什么意思,倒是眼下,按筑城的神话就在眼前,谁不眼红耳热。
不少人都在打听确实的消息,也已经有了开始未雨绸缪了,开始四处去借贷一些钱财,孟津内外,都在议论此事,议论的越多,好奇心就越重。
商贾们如此,一些驻留在此的士族子弟,此时也被这种概念给忽悠晕了,买卖他们不懂啊,可是是人是鬼都说要发大财了,他们听的眼红耳热,说实在的,士族的子弟分两种,一种是上进的,自然少不得走的是仕途的路子,可也有一些不肖子弟,混吃等死,哪儿好玩就往哪儿凑,如今许多人都在孟津花天酒地,可即便是花天酒地,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起心动念过做点东西出来,好教人刮目相看,原本他们还没有什么出路,现在倒是个个精神抖擞,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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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孤注一掷才是出路
神策城里的人良莠不齐,尤其是这儿多是一夜暴富之人,和那些士族人不同的是,这等人往往不知内敛,绝大多数人,除了钱之外,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们并不追求茶叶的清香,反而爱喝烈酒,生怕别人不晓得他如今再不是吴下阿蒙,所以这样的人,最是奢侈,挥金如土,每日醉生梦死,出手最为阔绰。
偏生就是这些人,却是滋生了许多新的需求。
比如寻常人骑马,他们偏不,再神骏的马,一般人也瞧不出,所以非要坐车,可是寻常的车怎么入的了他们的法眼,于是乎,各种‘豪车’也就应运而生,至少在神策城,就有数家专供生产豪车的作坊,车厢自该奢华无比,于是为了让这马车更宽敞,更舒适,更奢华,不少匠人当真是煞费苦心,有的是在车厢里全部蒙上皮,有的为了提升舒适性,甚至索性连车轮都蒙上一层层厚厚的皮质,自然,几经考验之后,却现太容易磨损,于是便想尽办法,选择其他材料。
偏生这种高档的东西,让无数的能工巧匠费尽了心机,为了提升那么一丁点的舒适度,甚至不惜对车厢和车轴几经大改,却在不知不觉中,使得孟津的其他普通车厢生产竟是竞争力大增,几乎横扫整个关东。
因为越是高端的东西,虽然为了提升它的舒适性和降低它的车厢颠簸煞费了苦心,可是技艺的水平和技术的积累却是实打实的,那些奢侈的东西自然而然可以用较为廉价的材料推广到寻常的车厢和车轴、车轮中去,比如同样的车轮,车轮轴距多少最为舒适,这在以前,却是无人去研究,也没人去花费心思,可是为了满足富户的需求,许多车坊却是大受裨益。等到时机成熟,大可以将这些‘技术’移植到寻常车厢中去,结果拿这最寻常的车厢拿去洛阳,很快洛阳的一些小作坊立即被打的满地找牙。
车马如此。衣饰也是如此,一些成衣坊,为了富户提供成衣,为了使成衣更加舒适,更加鲜艳。可谓挖空了心思,可是过了一些日子,自己的技艺和技术手段却是提升,在不提高成本的情况下,也可将一些东西,用在普通成衣上。
这些富户,可谓是鲜衣怒马,穿的是最时新的绫罗绸缎,身上挂着的是各种珠宝,出入则是最为华贵的车马。便是寻常的士族,都不禁为他们的奢侈而侧目。
而这种在孟津酝酿出来的变革,却彻底将原来较为内敛的风气击的粉碎,如今人人以斗富为荣,而大富之人,更加张扬,虽是被人所非议和诟病,却足以让人羡慕,这些人在从前可都是一些乡村野人,他们能富。自己为何不能,不就是趁着机会,办了个作坊吗不就是胆子大,借了贷。跑去做了几笔好买卖吗?
原来,钱可以这样的挣。
原来,我也可以。
这便是弥漫在神策城大街小巷的心思,每一个人,都开始变得不安分了,从前庸庸碌碌的人。此刻也开始掉进了钱眼里,以前种田的只想着收成,做工的只想着吃饱喝足,而如今,每一个都在谈买卖,每一个人都在奢言生意。
这颇有些像是某种群体性的亢奋,礼义廉耻在钱面前,骤然变得荡然无存,有钱才是正理啊。
这种情绪不只是在底层酝酿和蔓延,那些士族子弟们,也深受感染。
什么积栗之家,什么诗书传家,都他娘的是骗人的,积攒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人家几个买卖呢。于是各种生意经喧闹一时。
而现在……即将而来的大规模的土木工程,终于把这满城堆砌起来的干柴彻底的引燃起来。
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先富者已经开始利用积攒起来的人脉和经验率先做好布局,随时准备顺应这时势。
寻常的百姓也是眼红耳热,已经有了开始告贷,想要从中分一杯羹,至不济的,也想做点小买卖,改善自己的家境。
士族子弟彻底的狂热了,在看过孟津时下最流行的诸多所谓《生意经》《程公录》之类的杂书之后,一个个嗷嗷叫,天天往自家跑,逢人就说各种暴富的事迹。
这种风气,固然有人不屑于顾,甚至有人捶胸跌足的抱怨。
可是风气已成,大势难当。
秦少游要借的,就是这个势。
坊间的各种风言风语,几乎把这一次的事推到了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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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秦少游却已开始着手准备了。
诸多工程,耗钱两亿贯。这是一个天文数字,甚至连神策府都为之咋舌。
不过幸好,神策府还有一些储钱,在三千万上下,而且每年都有盈余,这个盈余已经不只是神策府名下各种买卖的利润,而且还包括了商税,随着孟津工商的繁茂,商税也是水涨船高,一年可达七八百万贯上下,而且未来,只怕还要暴增,这些工程,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没有几年的功夫,也不可能全部完工,这也意味着,钱可以慢慢贴进去,不必操之过急。
可即便如此,为了这个,秦少游几乎还是要赌上自己却全数的身家。
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现在做的一切,暂时不会有人来破坏捣乱,用他自己地话来说,这显然形同于所谓地战略机遇期,此时若是不把这事儿办成,更待何时。
秦少游几乎日以继夜的与各房的人进行磋商,研究各种突的可能性,钱粮那边,当然会吃紧,不过总可以想办法,从乡下勘探回来的杨务廉也提出了几个可行的方案,方案都还不错,秦少游在比对了各种优缺点之后,总算选择了一个最优的方案,接下来,便是要开山采石,要准备大兴土木了。
只是如此浩大的工程,各房之间都免不了要相互配合,任何差错,都可能是灾难性的,秦少游一次次将既定的方案拿出来,一次次的进行修改,乃至于王琚都觉得秦少游过于慎重,好在他能理解秦少游的心思,隋炀帝的前车之鉴,谁人不知,而如今,殿下复制的又何尝不是隋炀帝的道路,虽然本质有些改变,初衷也是不同,可是许多问题,依旧不可小视。
某种程度来说,这样的工程,更需要各县之间相互的配合,还有神策府所有的机构,也需要磨合起来,这其实也是一次考验,因为任何一处掉了链子,那么整个大局就可能被拖累。
秦少游有时候,将王琚叫来,倒是带着几分欣慰的口吻:“此事一旦放手去做,又何止是利郡利民,大大提升整个弘农郡的实力,真要能动起来,把事情办好,对于弘农郡所有的官吏,也是一件极好的事。”
这是秦少游的本心话,神策府不比其他地方,其他地方的地方官吏,往往过于松散,职能极少,可是弘农郡不同,随着工商的展,弘农的许多生业已经开始不断的细化,不但产业的结构更加精细,而且各种新事物也开始涌现,若是似其他地方那般无为而治,把绝大多数的职能甩给本地的豪强和士族,这不但效率低下,而且还受制于人,比如地方官,往往是对工商没有任何兴致的,可是弘农不得不去引导,比如地方官的税赋往往比较粗糙,可是弘农的税赋却是多样,工税、农税、商税比较多样,若是没有足够的效率,甚至委托他人,那么留之有什么用。
可是毕竟孟津是破天荒出来的东西,一切都是新东西,许多招募来的官吏往往依旧还改变不了过去的思维,显得有些惫懒,甚至对自己的职能都难以厘清。
而这一次,某种程度来说,是将神策府所有的机构统统聚合在了一起,一起去办一件大事,各房各县,该如何配合,如何提升效率,如何简化一些繁复的官场礼仪,这些,统统都要在这一次大兴土木中去改变。
若是改变不了,则可能滋生民怨,可能出现无数个篓子,而这些篓子若是积累起来,就可能生变故。
可若是改变了,并且得以焕然一新,那么自此之后,将会缔造出一个新的组织架构出来,完全有别于朝廷的地方官府,关乎这一点,秦少游倒是颇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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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疯狂年代
在几经商讨之后,终于把此事给定案下来。
紧接其后,各房之间便开始动了起来。
礼房开始张贴文告。
而因为开拓运河,所以也开始大力的收购土地。
毕竟运河的拓宽,总需要大量的田地,还需要预留各处码头的空间,弘农郡的贱地政策此时便发挥出了效果,收购时虽然地价应声涨了一些,不过总算花费不大。
刑房已下文各县,让捕役协助工坊人员丈量土地了。紧接着,便是收购材料,征募劳力。
一切,都是有条不紊,暂时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差错。
倒是外头却是群议汹汹,之前许多人只是观望,而现如今,却有了确切的消息,于是满城轰动。
几乎可以想象,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这一切,在孟津已经发生过一次,随着大规模土木的兴起,木材必定大受欢迎,加工木料的工坊肯定不愁销路,而要木材加工,就必须得采木,所以伐木的作坊肯定要大受裨益,伐木和加工木材需要工具,大规模的大兴土木也需要大量的工具,那么铁器想必也要兴旺起来,各处的铁匠作坊,还有冶炼铁矿的铁坊,俱都能得到诺大的好处。
而一下子,可能要征募近十万的匠人和劳工,这些人可都是要从那神策府领工钱的,他们要衣食住行,这是什么,都是钱啊。
一下子,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几乎是一日之间,可谓是百业兴旺起来,短短半月,各种工坊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原先进了孟津还无所事事的人,可是现如今。却都成了所有商户争抢的对象,人力在这个时候,变得尤为珍贵起来。
且不说接下来神策府要大规模用工,眼下这么多兴建的作坊,也普遍都缺劳力啊,工价半月间涨了许多不说,大量的作坊也就开始开工了。
各种商品,在此刻也变得短缺起来,比如前几日周记的一处铁坊,他们主要生产一些铁具。原本的买卖只能算是不咸不淡,说好也好不到哪里,可是说不好,也能勉强的维持,可是这些日子,那东家真是像天上砸下来了陷阱一样,各种工具的定制,即便是这小小的作坊从今岁到了明年,只怕也难以交付出去。
从前一个月。不过出数千斤铁器的货,而如今,单单订购的算起来,便是十几万斤。铲子、锄头、斧子、锯子、刨子什么都有,还有铁钉之类,现在市面上倒是都在疯抢,这位东家有点傻眼。像是做梦一样,他乐不可支的接了买卖,却猛然发现。自己只怕要如数交出货去,却是比登天还难。
办法也不是没有的,眼下这么好的行情,那还有什么说的?当然是二话不说,赶紧招募匠人和学徒,还要扩建自己的铁坊,扩建的铁坊当然不能小了,规模越大越好,至于招募的人手,本来他还想多要一些熟手,熟手当然好嘛,毕竟上手就会,也省的去教,可是很快他就发现,眼下哪里还有什么熟手,这满大街都在抢人,尤其是匠人,莫说是现在的价钱请不到人,就算是价钱再高一些,也不过是请个学徒的份。
听说在城外,已经有七八家新的铁坊开张了,东家一回头,自己作坊力的匠人竟给人挖走了几个,他一下子恐慌起来,这什么世道啊,人心统统都坏了,埋怨了一通,一面安抚住自己的匠人和学徒不说,另一面赶紧找人,什么人都要,进了作坊,花费一些时间总能轻车熟路,眼下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人啊。
至于扩建铁坊的事,他也不敢怠慢,疯了似得去找地皮,去请人搭铁炉子。
可是那边给人建作坊和搭铁炉子的泥匠和砖匠却总是不肯急着答应。
人家也忙啊,那砖窑现在是十二个时辰不间歇的开工,一窑窑的砖出来,就被人哄抢一空,就这,价钱还涨了不少呢,现在哪里都要砖,哪里都要人,砖窑也要扩建呢,现在哪里顾得上别人,一些老主顾都快顾不上了。 这种疯狂,很快弥漫开来,每一个睁开眼,都发现行情又和昨日不同了,铁器又涨了,一日一个价啊,工钱也涨了,什么都在涨,这时候,每一个人都好像上了发条的机械,没有一个人肯停下来,每一个人都像疯子一样在寻找机会,有人拿着钱,到处找买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农,借贷来一批棺材本,居然就敢收砖来卖。
已经开始有人一夜暴富了,街头巷尾,都在津津乐道的说着一个个姓名,他们的事迹也在不断的夸大,每一个人都很忙,可是忙碌中却带着兴奋。
那些本来来这里走货的客商,这时候也没心思回乡去了,他们每日也像是饿狼一样,疯了似得在寻找机会,拿着走货的钱,猛地就扎进了这疯狂的世界里,绝不肯回头。
王琚在那儿傻了眼。
所有的工坊要生产,都是需要报备至神策府的,要在户房里落册,原先的孟津,其实真正的买卖,都是神策府在做,除了神策府,工坊也有,大致在两百多家上下,至于开了铺子的商户,反而多一些,足有上千,可是这才一个月不到,来报备的工坊就增加了七百多家,商户也足足增加了一倍,就这样,似乎还不够,还在增长,一些其他地方的商户,也是闻风而动,不少人索性就不走了,都在寻找契机。
这还不包括,那些要扩建的工坊。
而至于工坊雇佣的劳力,原本有两万余人,而如今,已是无以数计了,因为这个数字暴涨的很快,大致估计是在十万,却又还在疯狂的增长。
他只是目瞪口呆,脑子里总感觉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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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停电,无语,写了两千字没有保存,结果又要重新写过,想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利益至上
一切只能用疯狂来形容。
王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变革,就好似是阴霾低沉沉的压在他的透顶,教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在神策府形同宰相,可是各个机构之间,虽然还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可是要管的事实在太多,太过繁复,这骤然的高压,便是王琚也措手不及。
他刚刚下了一份公文,斥责余杭县县治居然还没有及时丈出土地,还未喘口气,工房那边就来了人,说钱粮房采买的木料不足,敦促要加紧一些,等叫钱粮房的人来问,人家却又满是牢骚,道:“真是岂有此理,如今物价暴涨,这可怎生是好。”
因为粮价暴跌,所以物价也随之跌了一些,不过如今却有抬头的趋势,而且这个趋势愈演愈烈,眼下唯一等的,就是各个伐木坊赶紧开工,王琚无可奈何,只好让钱粮房高价先采买一些,应一应燃眉之急。
结果两天之后,突然下了豪雨,延误了一些工期,匠人那边,招募的也不足,工房只晓得来闹,王琚气死了,这工房的人最可恶,就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们的异样,杨务廉就是个贪婪的怪兽,填再多的钱粮进去也难以满足他。
于是叫了杨务廉来,一通训斥,杨务廉低着头,唯唯称是,还不忘陪着笑脸,连说王琚辛苦,最后临末了,却是双手一摊:“弘农县是怎么回事,招募了这么多匠人采石,还未动工呢,那弘农张家就说那山上的石头采了,坏了他们的风水,到现在还在闹,亏得姓周的还举荐了议员,给了他好处。他倒是好,居然想借此要挟了,得让刑房下文带着捕役去打算他们家的庄客不可,实在不成,杀一儆百吧。”
王琚吹胡子瞪眼,直接咆哮:“滚出去。”
杨务廉口里还咕哝:“先生要快一些,否则延误了工期,这可不好了。”
王琚摇头,真是一桩桩的事啊,于是下文给弘农县治。让该县官吏了解情况,听说那些议员纷纷都到孟津了,周家的议员也姓周,据说从前还在朝中做官,因为讨武的时候遭了牵连,索性就把官辞了,现在新君登基,朝廷征辟他也不去,反而愿意来神策府挂个议员。
王琚去请那叫周贤的议员来。这位议员老爷随着杨炯在各县考察,兴奋劲还没过去,就晓得这孟津要大兴土木了,神策府的公文他看过。觉得那秦少游有些好大喜功,不过大家对神策府的印象往往是反正有的是钱,这些大兴土木的工程对弘农也大有裨益,实在没有反对的必要。
听说王琚有请。周贤便到了,王琚问起开山采石的事,周贤忙道:“采石?不好。不好,那山没多少石头。”
王琚道:“已经让人勘探过了,石料是有的,况且若是不就地去采,难道要到几十里外去?这样不但徒费民力,而且还耽误工期。”
周贤苦笑:“我家的祖坟就在隔壁的开衫峰,这是要坏风水的。”
王琚觉得不压一压是不好的,便怒道:“这都是术士子虚乌有,周家是积善之家,靠的是功德传家。”
周贤据理力争:“挖的又不是你家。”
“你,你是议员,这件事就这么办。”王琚索性更强硬一些,他知道自己不能松口,松口就完了。
周贤气得跳脚,大骂道:“王琚,你出息了呀,我还是你舅爷,你忘了吗?”
王琚一下子傻眼,王家和周家确实有联姻,是三代以前,可是细细论起辈分,还真是。
好说歹说,王琚态度软了下来,最后承诺要为周家的祖宗们建一座祠堂,还要秦少游亲自立一座丰碑,这才总算安抚住了那在周贤。
周贤还是很气恼,临走的时候道:“等着吧,议事堂一开议,我首先就弹劾你,我……我要大义灭亲。”
“悉听尊便。”王琚不屑于顾的样子,心里却是纠结万分。
送走了周贤,户房那儿又和地方有了纷争,又来状告。王琚几乎像是陀螺一样,从早到夜里的转,许多事,都是没有先例的,所以一旦碰到事,下面就不晓得该怎么办了,都来问王琚,王琚烦不胜烦,头痛欲裂。
好在过了十几日,他渐渐适应,要请示的事也多了,约定成俗嘛,第一次大家遇到事,当然要来问,就比如周议员的事,工房那边不晓得该如何磋商,可是王琚解决了,下次再碰到这样的纠纷,比照办理就是。
王琚特地让人将这种有先例的事纷纷记录下来,然后一份份送去议事堂,让议事堂讨论,最后形成神策府的律文,再将律文发放至各县各乡,还有各房的官吏去学习,便是太平学那儿,也要学习这种律文,平时的生员,教授一下简单的律文就是了,而学习律法的,则是需要全部通读。
凡事就是如此,一开始是六神无主,到后来就是按部就班,慢慢的适应下来,下头也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虽然依旧忙碌,却让王琚慢慢的掌握了诀窍。
而各个衙门之间,虽然和王琚一样都是忙碌,却也开始磨合,效率大增。
骂娘的人少了,不过辛苦却倒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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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堂已经开议。
几乎所有的议员,对制定律令是最热衷的,大家都不是傻子,律令这东西就是行为准则,是一切的依据,从前即便曾在朝中做官的,做的也不过是公文上的事,或者解释律令,而如今,这诸多的律令条文纷纷送来,交由大家修改和讨论,并且决议,这比弹劾或者裁决政令要高档的多,让人有一种当家做主的感觉。
一开始,议事堂里还是一团和气的,不过渐渐的,也开始不安宁起来。
这里头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议员来自各个阶层,既有士族,也又神策军,更有商贾,而商贾的利益和士族却是截然不同,譬如如今到处招募不到工,又商贾异想天开,竟是提出一个政令,说是凡有游手好闲不事生产者,一旦拿获,俱都罚作苦役。
这提议一出来,顿时炸开了锅,商贾们要人,当然是支持的,一旦有了这个律文,这大街上谁还敢游手好闲,都得乖乖去务工,到时候恰好可以缓解薪金暴涨的压力。
可是士族的议员却是傻眼了,这些人不要脸啊,这世上最游手好闲的,多是士族子弟,难道让自己的子弟全去做工,于是双方争吵不休,本来士族议员倒是占了多数,可是有一些士族议员却态度暧昧莫名起来,因为现在不少士族也开始在经营买卖,这些人倒是巴不得工价低一些,竟与一些商贾眉来眼去。
此事闹得很僵,连议事都议不成了,到了里头就是相互对骂,吐口水的都有,乃至于杨炯都控制不住局面,忙是去寻秦少游。
秦少游对此,是一向乐见其成的,这个议事堂,跟所谓的民主无关,更多的却像是所谓的贵族议会,无非就是所有既得利益阶层大家不要分裂,也不要闹,更不要对抗,把所有人全部圈在一个地方,你们要生要死,也躲在议事堂里去,不要来影响到神策府。真要确切点来说,和那满清鞑子的八王议政也差不多,其实就是让大家窝里斗,有了窝里斗的渠道,自然而然也就不可能扩散到外头去。
他对这个议事堂很是满意,现在杨炯跑来求告,他笑吟吟的看着杨炯,笑道:“杨公,这议员之间有争议,是理所当然的事,道理总是越辩越明嘛,莫急,莫急的好。”
杨炯道:“这天底下哪里有道理越辩越明的事,道理相左的人,想的尽都是怎样诡辩和驳斥对方,殿下可见过有人用道理说服别人的吗?”
这个……
秦少游还真没见过,两世为人,他还从未见过一个喷子能说服另一个喷子的,两个喷子引经据典,相互辩解,再到相互问候对方亲眷,扬言要杀你全家的倒是屡见不鲜。不过这种事,秦少游怎么肯承认,于是正色道:“正因为道理不同,所以才需要明辨是非,争论嘛,不会有错的,杨公是议长,这些事议长要多费心。”
他是做甩手掌柜,埋头做自己的事就好,至于圈起来的这些喷子,用处其实也有,可是他绝不插手进去,人家这是利益之争,自己凑个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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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富可敌国
秦少游甩手不管,对杨炯来说是有利有弊,有利之处当然很明显,那便是秦少游对议事堂干涉越少,他这个议长权柄也大一些。
可是这议事堂才刚刚开议,就闹得不可开交,连基本的议事都不能进行,他抹不开面子采取什么强制手段,因为一旦动强,这便成了得罪人的事,商贾们自然要指责他是士族,偏袒士族,可是士族呢,又觉得他不够袒护和体谅自己,结果最大的可能就是两边都不讨好。
杨炯来‘请教’秦少游,便是希望秦少游来做这个坏人,可是偏偏,秦少游并不肯上当,这让他有些着急。
思虑再三,他便也就不再求告了,还是自己解决吧。
他道:“殿下觉得那些商贾的提议如何?”
秦少游几乎没有思考,直截了当的道:“不出三年,此案必定会成为律文。”
“是吗?”杨炯倒是显得很惊讶:“这明显是荒唐的律文,哪里有看人游手好闲就罚作苦役的,殿下说笑了。”
他当然不信,可是秦少游却对此深信不疑,他淡淡道:“眼下地士族,十有**,尚且还是靠乡下的田庄为生,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田园的散漫,可是田庄的收益远及不上互通有无,所以迟早,你们还是要成为商贾的,当然,比寻常的商贾不同,可是但凡经商的人,总是逐利,呵……咱们说远了。”
杨炯想了想,居然渐渐认同起来,现在士族经商的也多,便是杨家也不能免俗,何况现在行情大好,市面上做什么买卖都能大赚特赚,各地的物价都在暴涨,而暴涨的结局,更是让士族无法承受的。
士族靠着田庄,本来来钱就慢。抑制了粮价之后更加如此,好不容易挣了点钱,可是物价飙升,他们手里的钱放在手里。就越发的不值钱,而且庄子那儿,已经开始推出了汇票,并且开始为人所接受。
汇票乃是神策府推出的,这倒不是秦少游的主意。而是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朝廷铸的钱,其实只有这么多,若是按照以往的模式,这倒是行得通,毕竟朝廷的铜产量只有这么高,铸钱也需要时间上的成本,这很适合那种自给自足的经济形态。可问题就在于,孟津的商业活动却是十分昌盛,而且商业的交易量也是节节攀高,有的人一笔买卖。甚至超过了数千贯,这在其他地方是不多见的,可是数千贯钱是多少呢?一贯是一千钱,一千贯便是十万钱,数千贯便是数十万枚铜钱,一个大商贾,要进行交易,往往需要十几车的钱,单单交割、清算、入库,都需要花费数天的时间。
这种交易方法。拖延了太多的时间,尤其对一些转手倒货的商贾来说,简直就是致命,可能你觉得近来布匹可能会涨价。想要购进一批,结果交易还未完成,行情却又变了。
商贾们如此,神策府也更是如此,神策府每日的出货量都是极高,生产茶叶的人可能只有数千。可是负责交易的账房先生却是高达百人,为何?这样频繁的交易,几乎所有人都需要清点钱币,从早点到晚,不但耗时也是费力。
于是乎,一些人开始改变了方法,采取用金子的办法来交易,不过金子也有金子的弊端,一方面,是这个时代的秤并不太准,一两金子和一两一钱金子的误差很多,可是这一钱金子也不算是小数目,而且金子的成色也是不一,再加上金子的价格起伏较大,今日可能一贯钱是一两金子,明日可能就变成九百钱了,倒是神策府在这个节骨眼上,弄出汇票,比如神策府想要收购某种原料,拿了货之后,发放一种难以模仿的票据出去,上头写明钱的数目,什么时候,商户想要来取钱,也尽都可以来神策府取。
毕竟神策府有足够的信誉,所以商户拿了汇票,倒也放心,放在手里,需要钱了自然来取就是。
可是渐渐的,一些商户之间,也开始用这种神策府放出去的汇票交易了,毕竟这东西随时可以去神策府取现,而且交易起来也是简单快捷,只需要验明真假即可。
最后,汇票开始越来越流行,乃至于神策府的钱粮房专门设置了钱和汇票的兑换,并且开始大力的提高了汇票的防伪水平,并且开始有意识的把汇票放出去。
而汇票岂不是并非只是用铜钱来保证信用的,还有一部分,则是神策府的货物,这就导致,市面上的汇票越来越多,早已超过了铜钱本身的数量。
通俗一点来说,神策府地汇票属于茶叶和布匹本位的货币,用来作为保证金的不是铜钱,也不是金银,而是货物。
汇票的出现,使钱更加泛滥,这就更加让铜钱越来越不值钱起来,那些原本还固守着金银或者钱币的士族土财主们,更加感到不安,钱是会贬值的,而且商业行为越是火爆,钱就贬值的更加厉害,就比如布匹,上个月一匹才两贯,而如今,却已攀升到了近三贯,自己守着的这点家产,不知不觉间都在缩水。
也就是说,以往存钱的模式,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若是不能让钱生出钱来,就不可避免会使自己财富缩水。
士族们所面临的情况,既是机遇,也是一个残酷的现实。
这也是为何秦少游敢于如此断言的原因,他们若是不肯将钱拿出来,最后的结局,就是死路一条。
而一旦这些人将大批的财富投入了孟津,那么他们和寻常的商贾会有什么区别?他们的利益,自然而然也就和商贾们不谋而合了。
秦少游与杨炯说了许多闲话,杨炯倒是受益匪浅,他看着秦少游,心里生出错觉,这个家伙,怎么就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
正说话之间,却是有人急匆匆的跑来,道:“殿下,有人寻杨议长说话,说是从弘农县来的家人。”
杨炯皱眉,家人?
这家人跑来这里做什么?
他觉得这样很失礼,所以脸色很不好,便尴尬的朝秦少游笑了笑,道:“殿下,老夫告退。”
秦少游颌首点头,却不妨外间的人大嚷大叫:“出事了,出大事了。快,一刻都缓不得啊,我要见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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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反戈一击
听说是出事,秦少游不敢等闲,道:“就请他们入内来说,本王也听听看。”
杨炯晓得秦少游是好意,便点点头,道:“让殿下见笑。”
秦少游笑了笑,过不多时,便有杨府的人过来,一脸的鼻青脸肿,他起初没有在意秦少游,而是向杨炯道:“三叔,侄子被人打了。”
杨炯大怒,杨家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被人打,这真是耸人听闻的事。
原来这人叫杨泰,乃是杨炯的侄儿,杨家的土地当然不限制在弘农,便是在其他地方也有一些田庄,比如长安京兆府的三原县,便是其一,这杨泰每到这个时候,都应当去这三原县收租,谁晓得去了之后才发现,佃农跑走了许多。
本来在弘农郡,就有大规模佃农退租的事,谁知这长安京兆府居然也出现了这事,杨泰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佃户都被隔壁尉迟家的人诱了去。这种事,其实也是常有,大多大家坐下来说一说也就是了,各退一步而已, 杨泰便是拜访尉迟循毓,这尉迟循毓乃是尉迟恭之后,世袭鄂国公,当年他们家全盛的时候是在太宗时期,乃是关陇门阀之中最顶尖的豪族,风头一时无俩。只不过中宗之后,开始有意识的打击关陇门阀,到了武则天更甚,而尉迟家毕竟不如崔家那般底蕴深厚,家道也随之衰弱了一些,那尉迟循毓见了杨泰来,却是勃然大怒,厉声质问:“我没向你们关东要佃户,你们倒是讨来这儿了。”
原来弘农自从开始大规模的补贴农业之后,其他地方的佃户也多有耳闻,一些不安分地佃户索性退租甚至还有不少奴仆索性流亡,卷了身家来弘农买地置业,对于这种事,弘农大多是采取鼓励的,其实弘农郡土地极多。而且大多肥沃,这里又处于最肥沃的关东平原和关中平原,靠着黄河,有足够的水来灌溉。再者这个时代,人口其实并不多,之所以寻常人没有地,只是因为绝大多数土地被士族把持而已,而现如今。关东士族渐渐对土地不再热衷,除了保住祖宗的土地之外,一些分散于各地的庄子也都索性兜售出去,再加上前些日子,投资工商成为热潮,有不少士族孤注一掷,卖了不少土地想要在神策城有一番作为。
如此一来,土地更贱,在这种情况之下,神策府自然巴不得越多的流民来耕种越好。因而对于那些置地的外乡人,也大多给予了较为宽容的态度。
关中的逃人和退租佃户也渐渐多了起来。
关中和关东不一样,秦少游在这关东胡搞,虽然伤害到了士族,可是在其他方面,也给了士族不少的补偿,比如准予他们种植一些经济作物,虽然采取的是配给制,比如杨家,每年白纸黑字。肯在这里收购棉花一万斤,茶叶五千斤之类,多少让士族能够缓口气,而且在另一方面。也鼓励他们在孟津从商。
可是关中门阀却是惨了,就指着这几亩地过日子呢,人一跑,要命啊。
尉迟家如今虽然不算是最顶尖的豪门,可是毕竟仗着祖荫,既有爵位。军中自不必说,多的是一些老兄弟在,所以那尉迟恭之孙尉迟循毓也不是好招惹的人,想到自己庄子跑了这么多人,好不容易从杨家拐了几个,这倒是好,你还敢跑来要人,二话不说,一通臭骂,指使家人,对杨泰就是一顿胖揍,杨家被打的七荤八素,被那尉迟循毓狠狠羞辱了一顿不说,直接给赶了出去,于是连夜就跑来哭告了。
杨炯真是气的跺脚,偏偏又作声不得,他禁不住怒道:“那尉迟循毓欺人太甚,有什么话不能好说,亏得还是名门之后,竟是如此无礼,无礼太甚。”
杨泰只是哭告:“三叔要给我做主啊。”
秦少游在一旁听着,又好气又好笑。
杨炯道:“做主?哎……此事……”
杨炯有些为难,他不想和人反目,况且人是在关中被打的,现在能奈何?
杨泰见三叔踟蹰,便不禁道:“那尉迟循毓真是无礼,骂三叔是老狗,骂弘农郡王是小贼。”
秦少游不由道:“他骂我做什么,本王又没招他惹他。”
杨泰这才注意到,原来秦少游高坐在这里,滔滔大哭:“他说殿下在弘农胡作非为,诱拐了他的佃农和奴人,还说非要讨个公道不可。”
杨炯冷笑:“你休要在这啰嗦了,滚出去,丢人现眼。”
杨泰愣了,道:“三叔,侄子被白打了?”
杨炯尴尬道:“那尉迟家,本就不是善类,平时谁敢惹他们,他们和关中诸家都是交好的,真要闹起来……”杨炯突然觉得气闷,想必这也是为何,当日秦少游提出神策府与关东诸家联合,而杨炯答应的原因,没有军马,只能是软弱可欺啊,而那关中士族,与尉迟家这种陇西军阀结合一起,平时就算是欺你,又能怎么样?
秦少游坐在一旁,心里却想:“那姓尉迟的,未免也欺人太甚,这事要传开去,那关东士族怕又要捶胸顿足了吧,连杨家都不可避免的受这个气,可想而知。”秦少游微微一笑,道:“杨公,当真要忍气吞声吗?”
杨炯觉得忍气吞声四个字很刺耳,却是有点无可奈何,他一摊手:“非是无能,实是无计可施而已。”
秦少游却是笑了,道:“杨公莫是忘了,弘农诸家为何与神策府在一起了,为的不就是少受一份气吗?”
杨炯目光炯炯,看向秦少游:“殿下莫非……”
秦少游站起来,淡淡道:“出头是吗?出头有些麻烦,不过嘛,这口气实在让人咽不下,莫非是杨公,便是秦某人,也于心不安。不过你这个侄子,实在讨厌,被人打了,居然还眼巴巴的跑回来,杨家的脸面丢了也就丢了,反正这是你们自家的脸,可是一旦传扬出去,只会让人觉得神策府都好欺,人嘛,总得活着一张脸。所以杨公说的不错,你这侄儿,实在是不争气。”
杨泰糊涂了,怎么尽都来骂我?我是受害者啊,他正要卷起袖子来,显示自己的悲惨境遇。
谁晓得秦少游却是在堂中转了半圈,突然拔起一根灯架,狠狠的朝杨泰后背砸去。
啪……
这一下很狠,杨泰猛地受这一击,立即扑倒在地,口里吐出一口老血,伤的不轻。
“这……这……三叔……三叔……”
杨炯也是愣住了,不禁又大怒,就算侄子不争气,也不该你来教训啊,他正待要说话,秦少游已是上前,道:“怎么样,还好吗?”
杨泰道:“我……我……伤的很重。”
秦少游摇头,道:“说话还能这么利索,看来伤的并不重。”一拳头下去,直接砸中杨泰面门,杨泰的鼻梁都被打断了,发出咯咯的声音。
杨炯怒了:“殿下,你这是何故。”
秦少游站起来,长长的松了口气,道:“看来差不多了,杨公,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我们不是软弱可欺的人,弘农郡的士族,绝不是卵蛋,而本王的神策府,也绝不容忍有人如此欺凌。待会儿,我就写一封书信,给那尉迟循毓,让尉迟循毓赔礼道歉,不过想必,他肯定是不肯的,所以另一边,立即让人把杨泰抬去长安府尹处,嗯……他现在半死不活,都是被那尉迟循毓揍得,这是欺人太甚啊,堂堂杨家的人,现在只剩下了半口气在,那尉迟循毓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把人打成这样,我们一定要讨还这个公道,人要多去一些,先准备好几百人,什么都不说,就把人放在长安府衙门的门口,得抬着去,这位杨泰兄弟,怕是要受一些委屈,得再门口风吹日晒一些日子,到了门口,你是睡也好,干嚎也罢,都由着你,可是口径要一致,杨兄弟已经快死了,杨兄弟有妻儿吗?妻妾都要去,披着麻就他娘的在府治门口去哭,得像死了男人那样,杨兄弟,快去吧。”
谁知杨泰却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伤的太重了。
秦少游只好命人把杨泰抬出去。
等他回头,便看到目瞪口呆一时无言以对的杨炯,杨炯不由道:“殿下……这……这似乎大为不妥。”
秦少游淡淡笑了;“今日退一步,任他们打了一顿,从此之后,你们都抬不起头来,本王这样做,不是为了这个不成器的杨泰,为的是杨公,也是为了本王,还有这弘农县里的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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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天气好冷,手都冻僵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一于奉陪
杨炯一时无言以对。
他突然有一种被人绑上了车的感觉,现在有点骑虎难下。
其实他并不愿与尉迟家交恶,可是现在瞧这样子,反而是本置身事外的秦少游却是不肯善了了。
他在厅中闲坐,感觉到山雨欲来,而秦少游则是拿了笔墨,修书一封,叫人快马送去三原县的尉迟家。
随即伸了个懒腰,笑吟吟的对杨炯道:“杨公,这件事,怕是藏不住,用不了多久,弘农就要沸腾,现在杨公是苦主,理应有所表示。”
他所说的表示无非就是,接下来会有许多的推波助澜,也肯定会群情汹汹,大家都急眼了,你杨家难道还能等闲?
杨炯叹口气,道:“老夫明白。”
他告辞而去。
如秦少游所料,弘农沸腾了。
本来这事儿不大,不过是杨家的人挨了揍,可是引着有人背后煽风点火,一时之间,许多人闹开了。
关中人太可恶了,杨家的人都敢打,这若是别人,岂不是还要被打死?
而且据说,那位杨家的杨泰,被打的遍体鳞伤,起先还好,被人抬到了孟津,谁晓得伤情恶化,上气已经没有了下气,几乎要一名呜呼。
这个时代的人,乡土观念极重,自家的乡人被揍了,还是外乡人揍得,更有人绘声绘色,将那一日杨泰挨揍的事经过无数渲染道出来,那更加是一片哗然。
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当日尉迟循毓拿住了杨泰,抬手就先是给了两巴掌,然后大叫,你们这些关东来的野人,敢来大爷面前造次,吾祖尉迟敬德在时,尔等这些野人连提鞋都不配。
杨泰只说了一句,吾家源自大汉弘农杨氏。结果又是几巴掌下去。打的杨泰满脸是血,尉迟循毓必定是很嚣张的,只是一句,这是大唐。我便是王法。
接着便是喝命一干**狠揍,打的杨泰吐血三升,还非强逼着杨泰唤爷,自称孙儿为止,杨泰这才保了一条性命。被人抬着去了。
可恶啊……
关东士族,大多源远流长,绝不是那些陇西的军阀可比,如那尉迟家,不过是自北魏时发迹的鲜卑人罢了,想不到杨家居然在他面前,真是连狗都不如。
关东士族,最骄傲的就是自己险恶的先祖,别人你可以泼一点脏水,可是这祖宗关系的是自己的传承。这还了得。
议事堂里已是脑开了,几乎所有人都在闹,商贾们之所以闹,是因为据说起因是尉迟循毓恼怒孟津收容逃奴,这逃人越多,对他们有切身的好处,若是这一次不予以反击,商贾们往后招募人将更加困难。神策军的议员素来都是老子天下第一的牛脾气,巴不得唯恐天下不乱,大家每天晚上磨刀。为的就是立功呢。至于士族的议员,自不必说,那尉迟循毓的每一句话,骂的虽然是杨泰。可是蒙羞的却是关东所有士族。
杨炯作为议长,又是此次的受害者,此时面对这种激愤,已是骑虎难下,他唯有在议事堂中咆哮几句:“欺人太甚,老夫与那尉迟循毓不共戴天。”
于是乎。满堂喝彩,大家都说,决不罢休,定要有万全之策,让那尉迟循毓知道我们的厉害。
人就是如此,若是一个人呆着,或许还能冷静,可是上百人在一起,气氛渲染开,一下子所有人都勇气倍增,真恨不得现在就杀到尉迟循毓家里去。
杨炯心里却是想哭,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其实还有转圜的余地,杨家有很多手段可以解决这件事,可是现在,他只能来做这出头鸟了,他若是辜负了所有人,往这些嗷嗷叫要为杨家血恨的人头上泼冷水,这杨家不但寒了所有人的心,而且还会被人讥笑。没有了名望,靠什么立足?
杨炯态度只能坚决,而且必须一条道走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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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爷,公爷……有书信来了。”
尉迟循毓已经回到了长安的别院里,他早已将那件小事给忘了,毕竟尉迟循毓很忙,只是一时撒撒气,也没有多想,谁晓得那秦少游居然送来了信。
听到秦少游,尉迟循毓就有气,这秦少游一个厨子,莫名其妙得了上皇的赏识,爵位居然比尉迟家要高,想当年,尉迟家的功劳可不比那姓秦的小,更不必说,那秦少游和关东士族厮混在一块,到处吸纳流民,这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尉迟家的地多是靠着关东,所以逃奴和退租的佃户也是越多,这一举动伤及到了尉迟家的根本,尉迟循毓当然怒不可遏。
他飞快的撕开了书信,书信之中倒是很客气,先是感怀了一下尉迟敬德的功劳,表示了佩服,接着说起了这件事,秦少游要求倒是不过分,说是如今杨泰已经重伤,尉迟循毓理应立即赶赴弘农,赔礼道歉,这件事也就能善了了。
可以说,这是一种很低的姿态,完全没有任何的仗势欺人,更没有一丁点的冒犯。
尉迟循毓却是笑了,赔礼道歉,若是赔礼道歉,岂不是说你们吸纳了我的佃户和逃奴还有理了,往后自家的地给谁种?他不屑于雇的把信一撕,叫了个门客来,道:“替本公爷回一封书信,就说我亦久仰弘农郡王的大名,再好生说一说他爹的功德,对了,他爹有什么功德,得去打听打听。”
秦少游是家喻户晓的人物,这门客道:“公爷,他爹也就是个厨子,能有什么功德?”
尉迟循毓笑了:“那也是做菜做得好,就说,久闻令尊能做佳肴,不在本公爷的厨子之下,噢,本公爷哪个厨子不错?”
“有个赵厨子,倒是破对公爷的胃口。”
尉迟循毓不屑于顾的道:“姓赵的厨子做的菜肴再好,那也不过是个卑贱的厨子,好吧,继续说信的是,罢了……随你怎么写,本公爷方才说的东西,你记下就是了。”
“是,是……”
见那门客走远,尉迟循毓老神在在,他是真的一丁点都不怕,尉迟家不是别家,虽然那姓秦的确实爵位上比自己高一等,可这又如何,这是关中的地界,有本事,那姓秦鸣冤喊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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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游还未接到信,就已经接待了不少人物了。
其中有不少,都是来打听杨家事的,许多人都希望秦少游能够出面,这是大家的心里话,大家都晓得尉迟家不好惹,你一动他,整个关陇门阀可能就要动了,想来想去,既然大家跟了弘农郡王,当年你弘农郡王也许诺要同气连枝,如今出了这个事,难道神策府还能作壁上观不成?
秦少游对此,也是模棱两可。
王琚好不容易有了闲,也跑来和秦少游商议此事,他和别人不同,这件事的背后,他是多少知道一些的,事情能闹这么大,和秦少游的煽风点火脱不了干系,他笑吟吟的看着秦少游,道:“殿下,似乎有什么谋划?”
秦少游道:“确实想找点事做,只是可惜,王先生忙于案牍上的事,本是想找你相商,却不好打扰。”
王琚笑了,道:“尉迟家并不好惹,殿下何苦……”
秦少游摇摇头,道:“你莫要忘了,我们现在其实处境十分危险,关东士族,真正与我们融为一体的只有弘农的士族,其他人,依旧是暧昧不明,无论是裴家还是其他人,都只是冷眼旁观,不把他们拉下水来,终究还是欠缺点什么,时不待我啊。更何况,弘农士族,未必也和我们是一条心,我们这是用利益捆绑起来的盟友,什么时候若是利益没了,岂不是又要鸟兽作散?这一次对本王来说,确实算是一个机会,借着这个机会,树立威信吧。”
正说着,却是书信送来了,书信是快马送来的,秦少游打开了信,其实他早料到尉迟循毓会怎样回复,只不过当真正看到这封回信时,却还是禁不住冷笑,道:“况且,有些人确实招惹人厌,那么……不如就奉陪着,和他们玩一玩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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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京兆震动
长安乃是龙兴之地,在这里不知诞生了多少帝王。坐拥关中肥沃之地,虎视天下,即便是高宗皇帝迁去了洛阳,可是这里依旧是大唐的京兆府。城中的富庶,可想而知。
京兆府府衙坐落在行宫不远,因为长安城建规模极大,人口巨多,所以在这里京兆府差役兵丁极多,全盛时服役者多达五千人。
但凡是镇守京兆的府尹,自然而然都是朝中重臣,这里毕竟龙蛇复杂,又是大唐的膏腴之地,况且豪门诸多,若非得到天子信重,也决不可能在此任事。
偏偏京兆府府尹是新任的,此人姓韦,叫韦玄信,恰是那韦后之父韦玄贞的族兄弟,当今天子一登基,韦后除了将韦玄贞派遣到此结交关陇门阀的诸家,第一件事便是任命了这个族叔。
韦玄信曾在洪州任过刺史,能力倒是有一些,他上任伊始,也没有遇到多少的麻烦。
只不过现在的长安城却是并不平静,自崔詧抵达这里之后,更是暗波汹涌,这是非常之时,韦玄信当然不敢怠慢,他几乎每日都放出人去,搜罗长安城中的各种消息,但凡是关于关陇诸家的事,他更是显得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幸好,那崔詧倒是不敢滋事,据各种的消息回报,崔詧自回到了长安,便身体抱病了,紧接着许多人前去探问病情,韦玄信觉得诡异,不过于情于理来说,似乎也挑不出毛病,当然,最招惹人注意的是清河崔氏刚刚到长安,博陵崔氏也立即派了人来,除此之外,郑家、王家都开始密切的与之联络。
当然看,两崔是铁板一块,而郑家与崔氏关系也是一向很近。只是这太原王氏,却不知想要凑什么热闹,他那族兄韦玄贞倒也日日遍邀宾客,各家也都有人来。只是这态度吗,却依旧是不明朗。
韦玄信对此,真是唏嘘不已,他其实非常清楚,朝中的博弈。已经转到了长安,从前武氏登基的时候,对关陇诸家极尽打压,可谓是好不容情,可是新天子登基,这些曾经被打压的关陇诸家显然又成了陛下的基石,是李氏当国的重要保证,所以某种程度来说,谁握有了关中诸家的主动权,谁就是那一场洛阳朝争的受益者。
洛阳城里。自己那侄女固然是占了上风,想要撬动洛阳的局面,必定是在长安。
这便是韦玄信觉得事关重大的原因,韦氏走上这一条路,或者从将韦氏嫁给李显的那一刻起,韦氏就已经注定没有选择,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今儿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其实这倒是让韦玄信颇有点丧气,这般暗潮汹涌的日子。却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那姓崔的,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到底又有哪些人。和姓崔的穿一条裤子?
昏昏沉沉的到了正午时分,韦玄信正要去后衙小憩,接着却有人慌慌张张的来禀告,道:“韦府尹,韦府尹,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
韦玄信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想:“莫非出事了。”于是厉声道:“出了什么事?”
来人道:“外头来了许多人,将府衙围了,说是打死了人,要讨还公道。”
韦玄信倒是松了口气,打死了人?吓,这种事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关中民风彪悍,围了水和地斗殴的事多了,这种事,一个小县就可处置。他变得慵懒起来,道:“哦,找个人去处置吧,本官……”
“此人身份,非同一般,要告的人,也不一般。”
这一下子,韦玄信倒是不敢怠慢了,他皱起眉来,禁不住道:“身份不一般,什么不一般?”
“来的是弘农杨家的杨泰,要状告的,乃是鄂国公尉迟循毓。”
先是听到弘农杨家,韦玄信倒是还没怎么上心,可是听到尉迟循毓,他却愣住了。
尉迟循毓乃是尉迟敬德之后,现在虽然尉迟家败落了一些,可是不得不说,在关陇门阀之中,尉迟家几乎是陇西军阀的领军人物,不可小看,这尉迟循毓乃是尉迟敬德的三世孙,素来跋扈,可即便是五姓七家的人都会忍让他一些,为何?尉迟家在军中影响力惊人,是许多人拉拢的对象。
弘农杨家………韦玄信又皱眉,这弘农杨家怎么了?
想到这里,道:“请他们进来说话。”
“进不来,也不肯来。”
韦玄信有些怒了,姓杨的好大的架子,既然来了,为何不肯进?
“那杨泰说是被鄂国公打的半死不活,如今只剩下半口气,陪同他来的家人足有数百之多,妻妾还有子女都来了,浩浩荡荡,一个个穿着素衣,前头抬着杨泰,后头连棺材都搬了来,到了府外便是滔滔大哭,说是鄂国公欺人太甚,如今人都已经被打‘死’了,断然不能让凶徒逍遥法外,定要杀人偿命……”
韦玄信下巴都要掉下来。
杀人偿命。
不是说人还没死吗,人都没死,抬棺材来做什么,重伤了去救治啊,却是不远千里跑来这里带着家眷跑来号丧算什么?
韦玄信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这简直是不可理喻嘛,寻常的草民,若是敢如此,早就他娘的教人打散了,哪里敢来,可是那些高门大族,若是遇到这样的事,却往往都是私下里处置,是战是和,一般都和官府没有交集,宗族之间有了纷争,即便引发了大规模的械斗,死了许多人,那也是民不举官不究,韦玄信好歹从前也有过刺史的经历,治理地方多年,抬棺材跑到府衙来,闻所未闻啊。
他这一下子倒是觉得事情棘手起来,杨家不是小门小户,而要状告的尉迟循毓也绝不是什么善茬,对他来说,此事无论怎么看,都他娘的是吃力不讨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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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玄信连忙带着人出了府衙外,便看到浑身遍体鳞伤,连血污都没有擦干净的杨泰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一个不知谁搬来的软榻上,被太阳暴晒着,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起伏,不晓得的人还真以为已经死了。
最恶心的是这家伙浑身上下有股馊味,其实想想也能够理解,从弘农到长安数百里地,最快也有三四天的时间,为了防止血迹被‘破坏’,连沐浴都没有,就这么浑身被血淋了一样,眼睛呆滞无神,任身边的人怎么哭天抢地,怎么哀嚎,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其实站在杨泰的角度来说,却也无可厚非,这个时候脸皮值几个钱,人都被那尉迟循毓打了,若是忍气吞声,那才是被人笑话,他出身杨家,自幼就是锦衣玉食,好不快活,别人见了他,莫说是打他,哪一个敢不露笑脸的,谁晓得就这么被人揍了,这个仇,不共戴天啊。
所以他倒也是狠下了心,按着秦少游的指示,二话不说就赖在了这里。
边上是他的夫人黑齿氏哭的死去活来,这是真真是真情流露,丈夫成了这个样子,做妻子的怎么还笑的出来。
其他的几十个妾室更是一个塞一个的哭的厉害,被下人们抱着来的孩子们被这场景吓坏了,个个泣不成声。
再有百来个仆役,也纷纷要表忠心,各个如丧考妣,捶胸跌足。
这么个景象,当然是稀罕,早已有许多人围了上来,指指点点,这庄肃的府衙,就好像是市集一样,热闹极了,一些货郎见到这里人多,便也挑了东西来贩卖,场面出奇的诡异。
韦玄信倒吸了口凉气,这……这样的事真是闻所未闻啊。
他只得上前,摆出威严,道:“肃静,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这里谁做主?”
那韦玄信的妻子黑齿氏便哭的更厉害,差点要断了气一样。
韦玄信被吵闹的头晕脑胀,几乎要昏死过去,他不由低喝道:“你这妇人,好不晓事,既有事,私下来和本府尹说便是,何苦要如此?”
黑齿氏大叫道:“你便是府尹?”
韦玄信点头,他感觉自己挺丢脸的,被许多人指指点点,一点威仪都没有,在这么多妇人和孩子的哭声中,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黑齿氏却是脸色一冷,道:“府尹是不是要包庇那尉迟循毓?”
韦玄信有些愠怒,道:“你说什么,休要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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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扒了一层皮
韦玄信气坏了,其实平时他倒并非是这样毫无气度的人,只不过这喧闹的声音和不可思议的场面让他生出烦躁,所以禁不住怒斥:“一派胡言。”
黑齿氏却是步步紧逼:“既然如此,那么府尹就理应传那尉迟循毓恶贼来,何故来指斥我一个妇人?”
大唐的女子,尤其是嫁作人妻的,往往彪悍。
韦玄信觉得自己威严扫地,不得不道:“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休要在这里闹了!”
黑齿氏却是冷笑:“韦府尹不为我夫君伸冤做主,反而说我们大闹,那尉迟循毓是在韦府尹治下,怎么反倒来责怪我等?这是什么道理?”
“你要做什么?”
韦玄信还真有点偏袒尉迟循毓,不管怎么说,尉迟循毓乃是陇西军阀出身,现在韦家需要拉帮结派,怎么可能会顾忌这些关东弘农人的感受,为他们做主?真是见了鬼了。只不过这弘农杨家家世不小,韦玄信也不敢节外生枝罢了,所以他并没有让差役们动手,只是想把人吓走了事。
这大唐无论是关东还是关中,几乎每一个士族和高门的脉络都很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杂合也是为何韦玄信心里有所忌惮的原因。
谁晓得黑齿氏却是笑的更冷:“吓,府尹若是不肯做主,要之何用,你们欺人太甚了,真以为杨家是柿子吗?”二话不说,便奋力冲上去,这女人居然力气不小,一把扯住韦玄信,张嘴就要咬他,韦玄信吓得面如土色,那嚎哭声更甚,一旁拥堵围观的百姓更是议论纷纷,这样的场面,可是前所未见。不少人为之叫好起来。
韦玄信忙要挣开黑齿氏,却是挣脱不开,脖子被咬了一口,嗷嗷的叫。于是大喝,道:“拿下,拿下他们。”
话音落下,几个差役要动手,这黑齿氏倒是大叫:“我等是状告鄂国公尉迟循毓。你们偏袒倒也罢了,还要拿人吗?好,有本事就来拿,我夫君杨泰没什么用,那么就拿我黑齿琴便是了。”
她报了自己的姓,这世上姓黑齿的人当然不多,这是高丽姓,而高丽姓的人能嫁入杨家的,只有一个黑齿常之,黑齿常之被封燕国公。镇守边塞,领军数十万。
韦玄信脸色一变,其他人也不敢动手,黑齿琴又要冲上来,韦玄信也觉得理亏,那杨泰眼看着就剩下半口气,这泼妇又厉害,真要把人拿了,只怕不太好收场,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实在不愿多事,忙是跌跌撞撞的往府衙里跑,还不忘大叫:“关门,关门。莫让这泼妇进来。”
府衙大门紧闭。
韦玄信惊魂未定,外头又传出声振屋瓦的嚎哭声,凄凄惨惨戚戚,韦玄信有些茫然,这种事从来没有遇见过啊,也不知如何处置的好。事情当然不能一直如此下去,可是他又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想必用不了多久,整个长安城就会得知了,自己这京兆府尹,岂不是让人笑话,可若是赶人,那杨泰抬了棺材来,而且又是奄奄一息,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肯定是不能罢休的,韦玄信不是韦玄贞,韦玄贞乃是皇后的爹,而自己毕竟还是隔了一层,杨家的人若是死了,肯定要拼命的,韦皇后迫于压力,当真肯保自己吗?
可若是真去传唤那尉迟循毓,尉迟循毓也不是省油的灯。
眼下,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心里有了主意,韦玄信依旧是义愤填膺,心里不断痛骂黑齿氏那泼妇无礼,不过素来女眷都是如此厉害,而且这位女眷还可能和燕国公有关系,这燕国公是个匹夫,亲族能有几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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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长安震动,这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被好事者添油加醋的传扬开来,那府尹门口,每日都有人嚎叫,杨家的人几乎是每日必须的,从不落下,这事儿新鲜啊,女人恸哭,孩子哇哇叫,每天都是如此,而且涉事的双方,又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谁人不知,于是每日都有好事者拥堵在府衙之外去看。
而府衙呢,只能暂时紧闭大门,惹不起还躲不起,这种态度,更加让人觉得有意思。
几日下来,韦玄信已经要疯了。
好在这个时候,族兄韦玄贞总算来了。韦玄贞是从后门来的,前门的泼妇太厉害,后门也有几个杨家的人盯着看,不过毕竟只是仆役,倒是不怕,叫了几个差役驱散开,韦玄信忙是迎了韦玄贞,一脸苦笑:“兄长,快救我一救。”
他已是连续几日没有睡过安生觉,眼圈都是黑的,他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等兄长从万年来救人。
韦玄贞脸色很差,从万年得知了消息,他便立即赶来了,他感觉到有些不妙,事情显然没有表面这样简单,可是一看韦玄信这般,反而有些恼怒,不由训斥道:“慌个什么,老夫不过是个庶民,这京兆府尹可是你,你都慌了,如何稳住局面?”
说罢,韦玄贞已是步入了后堂,坐下,等有人送了茶水来,他眯着眼,道:“这件事,确实有些难,这杨家近来和神策府勾三搭四,本来他们在关中吃了亏,至多也就唾面自干罢了,毕竟出事的地方不是关东,也不是弘农,可是今日,他们这样来闹,莫不是背后有人?”
韦玄信苦笑:“愚弟怕的就是这个,就怕动了一个杨泰,坏了大兄在长安的大局。”
韦玄贞脸色变幻不定,其实他也拿不定主意,假若当真有神策府在背后捣鬼,事情就不会简单,从前自己可上过那秦少游一次当呢,到现在心里还恨得牙痒痒,可是又如何?人家现在在关东混的风生水起,好不快活,现在绝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
可是尉迟循毓呢?
这便是两难的地方,无论做任何选择,都可能陷入不妙的境地。
韦玄贞不算什么很有才干的人,这些日子,他四处再长安和万年之间走动,拜访了许多人,倒是有不少人愿意接受韦家的橄榄枝,可是崔家也是根深蒂固,没有这样轻易动摇,也有为数不少的,依旧对韦家不冷不热。
韦家现在确实是得势,可这又如何,这些豪族,历经了多少年,莫说是得势的人,便是改朝换代,都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照样屹立不倒,有人目光短浅,愿意从韦家这儿得一些小利,可也有人目光长远,并不计较这一时的得失。
韦玄贞为了这些事,已是头痛欲裂,他眯着眼睛,有些后悔将这位族弟安排在府尹的位置上了,若是府尹不是韦家的人,倒是好说,正好可以作壁上观,可是现在,却是想赖都赖不掉了。
韦玄贞犹豫片刻,突然冷笑,道:“这样也好,你先莫急,老夫得去寻那尉迟循毓一趟,此事嘛,若是做的好了,对我们韦家有利也未可知,眼下最紧要的是,先快马给皇后娘娘去信,且看她怎么说。”
韦玄信听到这里,先是愣了愣,心里却只是摇头。自己这个族兄,看上去很有气度,多半也只是个草包,眼下都火烧眉毛了,他倒是好,居然还要去询问韦氏,韦氏远在千里之外,如何能做主?
不过去见见尉迟循毓倒也好,他毕竟是事主。
韦玄信反正听从韦玄贞的安排,就算有什么差错,那也怪不到想自己的头上。
韦玄贞沉吟了一下,脸色凝重,道:“前几日,娘娘送信来,对孟津的事颇为担忧,原本娘娘是打算祸水东引,让那秦少游与关东士族彼此消耗,只是万万想不到,秦少游那个家伙,居然降住了弘农士族,如今倒是结在一起,眼看着那神策府的羽翼渐丰,娘娘的意思是,这样下去,那可不妙啊,洛阳就在孟津左近,只要神策军还虎视在洛阳,娘娘终究还是束手缚脚啊,所以……”韦玄贞在堂中背着手来回踱步,道:“娘娘痛责了老夫一通,长安的事,得要加紧的办了,真要万不得已的时候,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不过这是万不得已的一步棋,眼下,还是先做好我们的事。”
韦玄信见他说的云里雾里,也不知到底是哪一步棋,可是那高深莫测的样子,倒像真有什么杀手锏,他心里反而从容下来,道:“最紧要的是,先解决掉姓杨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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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决战长安
韦玄贞从后衙出来,却发现这里也是堵得水泄不通,围来的人更多了,再不是一些长安的百姓,那些寄居长安的关东人也纷纷赶来助阵,一开始,这种事他们未必敢凑这个热闹,可是听闻京兆府无计可施,自然而然也就纷纷赶来,关中和关东的芥蒂太深,这倒并非是地域之间的矛盾,而是**裸的利益之争。
问题的根源,还在这大唐乱糟糟的政局上,太祖李渊,靠着关陇门阀而据有天下,当时立的太子是李建成,因此诸多关中士族,对李建成颇有好感,太子府里,不少的属官都出自关中,玄武门之变后,虽然李世民对关陇门阀多有依赖,毕竟许多大将,都出自陇西,不过为了防止他们一家独大,多多少少对他们有打压,甚至有意识的提拔起关东士族与他们相抗。
尤其是科举几次改制之后,显然李家天子更加有意识的想要利用诗书传家,且玄学大师辈出的关东士族来对关陇门阀取而代之,只不过等到武则天篡位,却急于得到关陇门阀的支持,在打击了一批关陇门阀的之后,却又开始对其进行拉拢,之后,由于关东士族参与了李敬业造反,这种姿态就更加明显起来。
几乎可以说,现在的矛盾,都始于天子,而且已经再难有和解的可能。
毕竟官位只有这么多,而做官的主力依旧还是士族和门阀的子弟故吏,你占得多了,对方也就吃的少了,在这种心思之下,双方虽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是各自的心里,却早已不满。
此番来助阵的人,有不少都是寓居在长安的士族子弟,有的是来读书,有的是奉命来看雇族中的田庄和一些铺子。目的各有不同,而如今,却纷纷都来了。
韦玄贞出来的时候,显得有些落魄。他看到了几个老面孔,却连忙闪躲出去,自是去寻那尉迟循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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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闹哄哄的,而在孟津,秦少游也已启程。
此番去长安。秦少游一方面是要解决杨家的事,毕竟现在弘农内外都是沸腾一片,大家都为杨家抱屈,对尉迟循毓的仇恨到了顶峰,而秦少游自然而然也就成了风口浪尖,假若这个时候,秦少游不能立即解决这个麻烦,只怕此前神策府与关东士族的盟誓,也就不太那么牢靠了。
而另一方面,秦少游是为了逃难。现如今孟津内外的事多如牛毛,秦少游不想管也不愿意管,事无巨细的事,只好劳烦王先生代劳,打着为杨家的名义去长安,既可冠冕堂皇的脱身,也可堵住悠悠之口。
王琚几乎是幽怨的来送秦少游,眼中尽都是无奈和委屈,秦少游心里想笑,却还是板着脸。一副为长安之行忧心忡忡的样子,一面嘱咐:“如今弘农是百废待举,有劳先生。”
王琚心里说:“这不是你巴望不得的事?现在是事事都难,事儿又多。不指望你排忧解难,至少也能帮衬一二。”却只是苦笑:“是,是,殿下吩咐,学生都记住了。”
秦少游又道:“若是有什么悬而不决的事,大可以命人快马报来。哎……本王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杨泰啊,怕就怕那些关中人欺负外乡人,现在他已是去了半条命,若是再遭什么事,那可真正是没法活了。本王与弘农仕宦同气连枝,怎可眼见如此,所以此番,必定要为杨家讨还一个公道。”
随来相送的,有不少都是弘农士族在孟津的人,大家听了,都是唏嘘不已,其实大家心里明镜似得,若是自家遇到这样的事,多半也是喜事宁人,尉迟循毓那厮招惹不起,没必要惹麻烦上身,可是现在议论纷纷,群情汹涌,这硬着头皮也要讨还个公道了,可怎么讨还呢,真是难啊,那尉迟循毓不是凡人,况且一旦神策府出面,关中人肯定要抱团取暖,这事儿的症结就在这里,若不是牵涉到关中和关东的恩怨,倒还好说,一旦牵涉进去了,那就没法说理了。
秦少游带着虽千万人而吾往矣的决然,翻身上马,与诸位告别,紧接着在千名神策军的护卫下,轰隆隆的便朝关中方向去。
所有人都站在长亭处目送这浩荡的队伍,众人心里唏嘘,可是不管如何,不少人却颇为心安,那秦少游这一次无论能不能讨来公道,至少这份心意是足够的。
秦少游已是远去,众人纷纷上前,与王琚开始攀谈,平时要和这位王内史见个面也难,倒不是这王内史拿俏,实在是大家都晓得王琚抽不开身,现在大家都对神策府的土木颇有兴趣,自然而然,有不少人想要趁机打听点风声。
王琚吓了一跳,想到还有许多公文尚未处置,忙是道了个饶,匆匆的跑了。
秦少游方才说百废待举,是真没有错,工房已经招募了近七万劳力,分散于各地开工,这些劳力还是轻的,他们终究是人,要吃喝拉撒,这些都要为其解决,还要安抚他们的心思,防止生出什么变故,这历朝历代的民变,十有**都牵涉到的是大量民夫为开端,理由很简单,数万人聚在一起,而且多是青壮,一旦滋生出什么不满,这种情绪就会迅速的传染开,而人一多,不满的情绪就会不断的扩大,乃至于一旦出现有人挑事的概率,就可能引发一场始料不及的变乱。
所以如何组织这些民夫,乃是重中之重,稍稍一丁点的疏忽都可能酿成巨祸,如何调度人手,如何进行管理,如何保证他们的吃喝,如何确保里头不会混杂一些惹是生非的人,这一桩桩的事,都教人头痛。
万事开了头,倒是确实容易,可是这个过程,却也要严加防范,用秦少游的话来说,这就是一场练兵,倒也没有错,只是这个兵,却是神策府从上到下的官吏,从前那种涣散的组织,显然已经完全不适合神策府的治理了,所以必须要做到绝对的高效,同时上官也必须能随时根据情况而不断的协调。
王琚实在是一丁点做老好人的心思都没有,他和秦少游不同,秦少游满脑子讨好卖乖,获得了士族内外的交口称赞,而王琚呢,虽然出自关东士族,反而被人在背后说他不近人情,说话难听一些的,那就更难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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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后在长乐宫里几乎是以主人自居,宫中的宦官和女官几乎都以她马首是瞻,每日清早,就有人抱着奏疏送到她的寝殿,她对于军政方面的事,可谓是乐此不疲,反观天子李显,却无所事事,有时见韦后辛苦,李显倒是想分担一些,韦后却只是笑笑,说陛下若是肯为臣妾分忧,那就再好不过了,于是便拿奏疏请李显批阅,李显看到奏疏,却是干瞪眼,因为他压根就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最后装模作样一番,找了情由便躲了出去。
外朝有韦氏的族人为相,内朝又有韦后操作旨意,于是乎,洛阳的纷争几乎已经尘埃落定,便是留在三省的狄仁杰和郑荣等人,也都被压制的死死的,几乎抬不起头来。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改换门庭的人,韦家着实是风光体面了,如今已是贵不可言。
不过相比于洛阳,韦后真正担心的反而是长安,洛阳大局已定,可是长安却是唯一可能翻转的地方,这天下,不是天子一人的,天子是和关陇门阀共治,关乎于这一点,任谁都清楚的很,现在崔詧舍弃洛阳而奔去长安,那老狐狸显然也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很明显,崔詧是要去寻找盟友,想来一场逼宫的好戏。
想到崔詧,韦后只是冷笑,崔家固然是家大势大,可那又如何,离了关陇门阀的支持,也不过是个富家翁而已,眼下最大的问题反而是如何掌握住关陇门阀,这才是韦后最为上心的事,她显然对自己父亲韦玄贞有些不放心,可是除了自己父亲,又再难找到一个信得过,且能托付如此大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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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祸水东引
韦后吃了一碗参汤,便坐定下来。让女官抱了一叠奏疏来,旋即执笔,开始批阅。
奏疏中所言之事,其实韦后终究是个妇道人家,并不曾懂,不过无妨,下头都有宰相的批注,会提出自己的建议。
而几乎韦家的那位宰相提出来的建言几乎韦后想都不想直接便拟准的,所以某种程度来说,韦后只不过是给那位韦家宰相一道认证罢了。
过了片刻,有些乏了,倒是这时,有宦官小心翼翼进来,道:“国丈有书信。”
韦后眼帘依旧是垂下,眼睛并没有去看那宦官,只是拿着笔头轻轻磕了磕,宦官会意,将书信放在了案头,旋即碎步退开了去。
对于那位老父的书信,韦后觉得有些生厌,韦玄贞显然很让人担忧,而他的书信大多都是请示,事无巨细都是如此,这让韦后颇为气恼,为何偏生有的是这么一个爹,假若这做爹的但凡能独当一面,何至于自己如此操心。
她凝眉,在批阅完了一份奏疏之后,这才抬眸,将那书信拿起,撕开,取出信来。
而这一次,显然不是小事,韦后的眼眸里掠过一丝诧异之色,她旋即皱眉,将书信放下,有些为难了。
杨家闹事,非要追究那尉迟循毓,尉迟循毓是韦家争取的对象,若是韦家为了安抚住杨泰,那么势必要得罪尉迟循毓,更不必说,关中士族若是听闻了此事,也必定会齿冷,到时候,谁还肯和一个胳膊肘向外拐的韦家示好?
只是这杨家……
韦后眯起眼睛,她从信中读到了父亲的无奈,可是这种无奈也感染到了她的身上,这显然左右不是人,偏生长安府尹又是韦家的人。
一个不好,就可能遭人非议。长安不是洛阳,那里龙蛇混杂,很容易让事态失控。
所以……
韦后不安起来,她起身。来回在殿中踱步,虽然只是一介女流,可是这时候,她脸上的凝重也使她带着几分虎气,这件事当然要赶紧处置。否则事态只会扩大,可是绝不能伤及尉迟循毓,因为书信中所知,尉迟循毓之所以动手打人,正因为是弘农那边的‘善政’波及,也就是说,深受弘农之害者绝不是一个两个人,这些人早就有气,而恰好尉迟循毓没有憋住,这才打了杨泰。只怕有不少人都在背后叫好呢,所以尉迟循毓是绝不能……
“有了……”韦后倒是想到了一个两全之策,她二话不说,回到了案子,忙是提笔回书,接着命人快马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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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玄贞很不安,他与尉迟循毓接触了一下,尉迟循毓的态度自然是坚决的很,对于此事,几乎是抱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尉迟循毓不肯让步,杨泰在那儿又是闹个不休,韦玄贞便晓得,此事不能善了了。
而关东人现在每日都在府衙外头吵闹不休。这件事,早已让京兆府成为了笑话,偏偏这京兆府尹又是自己的族弟,韦玄贞一时做不得主,只好专等韦后的指示。
好不容易等到韦后来了书信,韦玄贞一看之后。禁不住神采飞扬,摇头晃脑:“妙哉。”
于是二话不说,又去长安拜访尉迟循毓。
尉迟循毓对韦氏的印象很不好,不过韦玄贞这些日子都在为杨泰的事奔波,倒是多少让他不得不去会一会,命人请韦玄贞到了中堂,韦玄贞落座,便笑吟吟的道:“鄂国公好自在。”
尉迟循毓是火爆性子,不以为然道:“韦公这是说笑还是消遣我来着?”
武将世家的人,也没这么多文雅,脾气和架子也都很大,毕竟自幼都是在军中长大的。
韦玄贞却是不以为意,笑了,道:“鄂国公言笑,老夫只不过来询问一下鄂国公的意思而已,鄂国公,现在事态越来越大,如今鄂国公打伤人的事,京兆内外都已传开,鄂国公有何打算?”
尉迟循毓却是笑了,不由冷笑:“能有什么打算?明日我打算去打猎,这算不算打算,后日嘛,后日得去三原一趟,现在的佃户,真是越来越不晓得规矩了,纷纷都要退租,吓,真以为我们尉迟家是寻常人家,可以由着他们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到时候少不得要杀一儆百不可,至于其他的打算,倒是没有的。”
这态度,似乎还是那句话,杨泰的事跟自己无关。
韦玄贞心里有气,心里骂他:“你惹出来的好事。”口里却道:“其实呢,这本是一桩小事,可是偏偏,那杨泰颇为不识趣,其实鄂国公的难处,老夫也知道,那杨泰竟还有脸来长安叫屈?只不过……老夫说句实在话,他若是状告,倒也没什么,可问题就在于,此事闹得喋喋不休,不少人都以为鄂国公做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现在杨家天天在府衙外头,这是诋毁鄂国公的清誉啊。”
尉迟循毓怒道:“我要那清誉做什么,他们要清誉,自管来拿。”
照旧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可是……”韦玄贞气定神闲,却是一字一句道:“鄂国公可以不要,令祖的声誉还要不要呢?老夫听说,不少关东人,都在消遣令祖尉迟敬德。”
尉迟循毓愣住了,他不由暴怒:“果有此事?”
韦玄贞淡定道:“这是自然,啊呀……老夫还以为鄂国公知道此事。”
尉迟循毓气的脸都红了,他狞笑:“这么说来,这些人不能留了,为何京兆府还不将他们打发走,韦公,你到底是关东人还是关中人。”
韦玄贞正色道:“韦家世代居于万年,自是关中人。”
尉迟循毓厉声道:“既然如此,那么为何还包庇着姓杨的,这京兆府府尹正是韦家的人,这些人如此搬弄是非,造谣生事,难道你们也不管吗?”
“这件事管不得。”韦玄贞淡淡道:“实话就说了吧,韦后传来了书信,要让官府两不想帮。”
听到两不想帮四个字,尉迟循毓几乎是暴跳如雷,他素来专横惯了,在他看来,别人不帮自己,那便是帮了别人,他霍然起身:“既然如此,那么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韦家如今固然是生发了,我尉迟循毓却是高攀不上……”
正待送客。
韦玄贞却是道:“鄂国公,且听我一言,我的意思是……官府两不相帮,此事如何转圜,都是你们两家的事,这里是关中,在关中,鄂国公有什么可畏的吗?”
猛地,尉迟循毓眼眸一亮,他终于明白韦玄贞的意思了。
官府若是不管,也就是说,这两家的事,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们是继续要闹下去,还是乖乖的私下京兆府是一概不理的,而这里,可是关中啊,尉迟家在这里盘踞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会怕那些杨家的人?到时候到底是谁占优势呢?
尉迟循毓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道:“京兆府不管,也不会追究是吗?”
韦玄贞捋须,道:“这是当然,这毕竟是你们的私事,官府若是处处都伸手,不是好事。”
尉迟循毓眯着眼,还是怕惹出什么后续的麻烦,他冷冷道:“最好有个字据才好。”
韦玄贞道:“我自会让族弟贴出公文,昭示四方。”
“这就好办。”尉迟循毓兴奋的搓搓手:“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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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玄贞离开鄂国公府邸的时候,已是到了夜半三更,这尉迟循毓倒是很痛快,当即便留着他吃酒,一顿酒宴吃下来,韦玄贞也是有些醉了,他被人搀扶着上了车,摇摇晃晃的坐在这里,心里却颇有些得意。
不管就是纵容,纵容其实就是偏袒尉迟循毓,这件事,大家都能看明白,也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韦家对关陇门阀的厚爱。
而另一方面,一旦事情闹的再大一些,其实也不是京兆府能管的了的了,这件事最终,肯定还是得朝廷来管,而一旦朝廷来处理,那么这块烫手山芋等于是丢了出去,到了那时候,朝廷会派什么人来管呢?
崔詧?
不错,崔詧不是称病吗,可是他还担负着侍中一职,现在人就在长安‘养病’,这件事你崔詧不管可不成,至于到底怎么管,可就不是韦家人的事了,总而言之,无论最后是如何,现在都和韦家人没有了关系,韦家已经卖了乖讨了好,其余的事,让崔詧去头疼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谁是恶人
尉迟循毓得了那韦玄贞的暗示,心情大好,宿醉了一夜,第二日忙是命人去京兆府,果然外头还是吵闹不休,倒是那韦玄信没有失信,果然发了公文,说此事宜私下了结,不得喧哗滋事。
尉迟循毓大喜,那杨泰每日在长安城里坏他的声誉,让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时既然京兆府不管,那更是好极了。
他连夜带着一干护卫到了长安。
倒是并不急于行事,而是等到那些人夜里回到下榻之处,也就是杨家位于长安的别馆,却是突然带着人将这杨家的别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
尉迟循毓是个浑人,胆大包天,仗着有个好祖宗,倒也没什么怕的,二话不说,直接叫人拍门。
里头的人应门,一见来者不善,那门房腿都要酥了,不禁道:“你们……是何人。”
尉迟循毓一把将他踹开,大喝冷笑:“这里是长安,不是弘农,你这弘农来的蠢货,在长安,有谁不晓得本公爷。”说话之间,一巴掌摔下去,不由分说,大手一挥:“将那杨泰揪出来。”
于是一干尉迟家的私兵便如狼似虎的冲进去,尉迟家乃是军阀世家,祖宗八代都是行伍出身,都有崇武的传统,而关陇门阀最爱的便是蓄养私兵,其中王家需要的最多,不过若论私兵之强,却无人出尉迟其右,毕竟这尉迟敬德乃是名将,带兵有方,因而不少老部下,都被尉迟家的人蓄养起来,用来调教乡勇,尉迟循毓又好武,于是乎,尉迟家养兵近两千人,个个骁勇,人人都是好勇斗狠之辈。
一见家主尚且不怕。众人纷纷冲进去,这府里女眷多,一下子许多人吓呆了,纷纷惊叫。
尉迟循毓大步流星。带着人直接冲入杨泰下榻的地方,杨泰因为受伤,所以只好一人独居,由几个丫头伺候着,他听到外间的动静。急的冷汗出来,想要命人去叫妻子,谁晓得那丫头刚刚开门,便被恰要进来的尉迟循毓一脚踹飞。
“杨兄。”尉迟循毓阴测测的笑,一边说,一边走进来。
杨泰大惊失色,却又爬不起来,浑身瑟瑟作抖:“尉迟循毓,你要做什么?”
尉迟循毓却像是猫戏老鼠一样,一个护卫给他搬来一把胡椅。他大刀阔斧的坐下,目视着榻上动弹不得的杨泰,道:“深夜惶惶,听说杨兄记挂着我尉迟循毓,我想了想,你特地来长安城寻我,我怎好不见,这不是已经来了吗?杨兄来长安,却不知所为何事?”
外头传来女眷受惊的叫喊,杨泰怒不可遏。愤然道:“你欺人太甚。”
尉迟循毓不以为然,道:“我就是为了欺人太甚来致歉的,所以才冒昧深夜来访,这不……现在来给杨兄赔礼了吗?上一次。揍了杨兄一顿,实在是万分抱歉的很哪。”
他语带戏谑,杨泰又惊又怒,火冒三丈,他咬牙切齿:“你……你……”
尉迟循毓脸色一冷,道:“我怎样。我打你一顿而已,你竟敢跑来这里污我清白,怎么,想把事态闹大吗?你们这些关东人,我尉迟循毓早就看着不喜了,明日给我滚回弘农去,再敢来长安,便打断你的狗腿。”
杨泰好歹也是士族子弟,怎肯受他这样的侮辱,反唇相讥:“不走又如何?”
尉迟循毓倒是笑了,起身,走到了塌边,解下了裤子,随后,一股**便尿在了杨泰的榻上,杨泰气的要疯了,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和尉迟循毓拼命,刚刚头昂起来一些,尉迟循毓很不客气,直接一巴掌把他打下去。
“嘻嘻,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尉迟循毓心满意足的提了裤子,随后恶狠狠的看着杨泰,一字一句道:“明日不滚,就有你好瞧的,今日只是如此,若是过了明日,那可就不好说了。”
杨泰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气的拼命咳嗽,几乎要吐血,竟是说不出话来。
尉迟循毓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身边的护卫俱都轰然大笑,他大步流星,道:“今日就玩到这里罢,若是明日他不走,我们明日还来,走走走。”
在一群人的前呼后拥之下,扬长而去。
过不多久,一群女眷已是冲进杨泰的卧房,接着便是一干人嚎嚎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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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杨泰相比,尉迟循毓却是要快活的多,他处了宅邸,接着便是遍邀长安城的狐朋狗友,这些狐朋狗友俱都是长安城中的阔少和高门子弟,龙蛇混杂,直接在迎春坊里推杯把盏,叫上了一干女子吹拉弹唱,众人听到尉迟循毓的义举,轰然叫好,自是各种吹捧络绎不绝:“鄂国公这番打了那弘农来的野人,当真是痛快。”
“哈哈……关东人能怎么样,这些人算得了什么,这一次,只怕韦皇后会袒护,他们翻不了什么天。”
“在关东倒也罢了,居然敢来长安闹,这不是自己找死吗?鄂国公打得好。”
尉迟循毓自然也是得意非凡,想到那杨泰的样子,他便开怀大笑,道:“不错,这里是长安,是关中,那姓杨的还以为这世上有什么公道可言,却是不知,在关中,我们就是王法。”
这句话很豪气,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年中宗皇帝为什么要迁都?不就是忌惮于关陇门阀的影响吗?既然约束不了,索性就去洛阳,眼不见为净。
若是遇到太宗那样的皇帝,尉迟循毓这些人倒是能收敛一些,可是一旦遇到软弱的天子,这些人会把谁放在眼里。
这天下,关陇门阀可没少出力啊。
尉迟循毓喝的大嘴,与人喧闹了一夜,直到天光,叫人去京兆府打听,杨家人果然没有来了。倒是听说,别馆那儿在收拾行囊,尉迟循毓不禁又哈哈笑起来,还要与这些人喝酒,不醉不休,醉了便睡,起来再喝。
众人也乐于奉承他,在座的大多都是关陇门阀子弟,对关东人早就看不顺眼了,如今尉迟循毓为他们出了气,他们也觉得是吐气扬眉,于是一干人继续痛饮,直至正午时分,尉迟循毓打了个盹儿,却是有人急匆匆的赶来,道:“那杨泰收拾了行囊,跑了。”
饮宴上的众人俱都哄然大笑。
尉迟循毓顾盼自雄,面带得色:“他敢不跑?关中人一人一泡尿,都要浸死他。”
这句话与昨夜尉迟循毓的所作所为相映成趣,众人又笑起来。
正说着,却有个老仆急匆匆的赶来,道:“公爷……公爷……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
尉迟循毓不以为然,心里只道是那杨泰有杀了个回马枪,便恶狠狠的道:“怎么,杨泰还不识趣吗?”
“不,不,不是杨泰。”尉迟循毓见这个老仆竟不是自己从三原带来长安的,不由也是愣了一下,因为这老仆按理来说,应当是在三原,怎么跑来长安来了?
他压下眉头,面带不悦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仆可怜兮兮的道:“老宅……老宅那儿……”
他说的语焉不详,吞吞吐吐,尉迟循毓却是气急了,禁不住起身踹他一脚,怒喝道:“有话就说,休要啰嗦!”
老仆忙道:“是……是有人带着人,对,好似是叫什么秦什么游的,带着人,直接冲进了老宅,带着许多人,一看就是精兵,他喧宾夺主,直接在三原老宅住下了,还在那儿,四处发请柬,要大宴宾客,他们的兵都凶神恶煞的,惊着了许多的女眷……他们……把咱们尉迟老宅,当自己家了……”
嗡嗡……
尉迟循毓整个人差点要昏死过去。
尉迟循毓的老宅就在三原,几乎所有的女眷,还有近亲的族人都在那里,且不说这个,尉迟循毓的老母和妻子,还有数十个姬妾,乃至于弟妹,女儿都在呢。
那秦少游……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鸠占鹊巢,这……这……
他心里顿时有不妙的感觉,一群丘八冲进了自己家,这不是等于抄家灭族吗?这……这……
尉迟循毓遍体生寒,而陪坐在他身边的酒客,也俱都目瞪口呆,显然他们也始料不及,这才没有快活多久呢,就被人釜底抽薪。
有人不由低声嘀咕:“不如,去报官吧,这事儿太大……”
又有人嘀咕:“京兆府会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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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尉迟循毓心顿时凉了。
他竟开始有一点点的慌乱。
不慌乱是假的,这么多女眷啊,虽然昨夜他也带着人登堂入室,跑去了姓杨的别馆,那些大喇喇的私兵有没有揩杨家女眷的油他并不知道,可是想必,应当会有吧,而如今,有一帮人冲进了自己家里,而且还是来者不善,就算是这些人个个都是柳下惠,可是尉迟循毓自己信吗?又或者说,别人信吗?
尉迟循毓其实已经顾不得脸面的问题了,因为到了如今,脸面似乎远远比不上他现在所要思考的后果更重。
猛地,他火起,勃然大怒,欺人太甚啊,他恶狠狠的看向那老仆,道:“那你是如何来的?”
老仆吓得大气不敢出,老半天才期期艾艾道:“那姓秦的让小人来的。”
“他们……他们有多少人……”尉迟循毓几乎要气炸了,那些个伙伴一个个也是目瞪口呆,他尽力克制自己的性子,不想让人觉得气急败坏。
“大抵,有千人。”
“哼。他想做什么,抄家灭门吗?他们关东人,跑来这里撒野,我……我……”尉迟循毓想放狠话,可是狠话放不出来,人家都把你老家给抄了,现在放再多狠话,显然也成了笑话。
不过尉迟循毓却还是红着眼睛:“将所有的私兵全部召集起来,长安和各县的都要聚起。”眼下这个时候,只好做最坏的打算,他知道现在就算赶去三原,只怕自己也要搭进去,那姓秦的既然敢破门,就肯定已经不想善了此事。
所以这件事必须得从长计议。
他二话不说,直接赶往京兆府。一面叫人通知关陇诸家,好引以为声援,另一方面,则是聚集尉迟家的所有力量。做好动强的准备。
事到如今,当然不能怯弱,硬着头皮都要拼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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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他已赶到了冷冷清清的京兆府。
这京兆府门可罗雀。好不容易,事态总算是平复了下来,韦玄信松了口气,那姓杨的总算被打跑,而至于将来惹出来什么事。就和自己无关了。
他心里甚至有些得意,这时候总算能静下心来办点公事,谁晓得这个时候,尉迟循毓求见,韦玄信只当尉迟循毓是来给他道谢的,毕竟他的事,京兆府还是多少有些袒护的。
于是他面带笑容,在二堂候着尉迟循毓,心里还在想,等这位胆大妄为的鄂国公来。自己该不该对他有所过于客气呢,太过客气了,似乎也不好,好歹是韦家的人,不能伤了脸面,嗯……还是且看他怎么说。
正说着,尉迟循毓几乎是闯进来,也不行礼,直接便道:“韦府尹非要为我做主不可。”
“啊……”韦玄信大惊失色,料不到这当头。尉迟循毓就是这么一句话。
韦玄信道:“你说什么,做什么主,杨家的人不是走了吗?莫不是又来了?”顿时感到头痛,这姓杨的难道是癞皮狗。昨夜这样对付他,他还不肯走?
心里这样想着,尉迟循毓却是怒道:“不,是三原出了事,那弘农郡王秦少游,真是胆大包天。目无纲纪,居然……居然……居然把我家老宅给破了,现在鸠占鹊巢,家中老母和妻儿都在宅中,生死未卜。”他故意把事态说的严重一些,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保全什么面子,面子能值几个钱,解决问题才是真的。
事实上这样的人,莫看表面上嚣张跋扈,其实越是声色俱厉的人,真正遇到事反而容易发慌,尉迟循毓现在就慌了。
韦玄信如遭雷击。
他万万想不到,秦少游这么快就进行了干涉。
而且很明显,事态十分的严重,人家直接把尉迟循毓老宅都给抄了,此事,又该怎么处置呢?
去为尉迟循毓出头?
人家是郡王啊,秦少游这个人,便是连韦后都忌惮几分,何况是自己这个小小的京兆府尹。
不过……自己是占着大义的名分……可是……当真是吗?且不要忘了,就在昨日,京兆府还贴出了文告,让诸家私底下的事,私底下去解决,官府不问。就在昨天夜里,尉迟循毓还冲进了杨家别馆,据说还直接在那姓杨的身上淋了一泡尿,至于还有什么恶行,那就不得而知了。
更可恶的是,尉迟循毓做了这些事之后,还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羞辱杨泰,到处找人喝酒,高朋满座,逢人就说,本来杨家和这尉迟循毓的纷争就已经闹的满城风雨,所有人期待后续的发展,所以这个消息传播的很快,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你说你尉迟循毓跑去破了人家家,还做出这样恶劣的事,几乎把杨泰这样的士族子弟当做癞皮狗一样的羞辱,京兆府对此却是不闻不问,而如今,人家却直接来了个暗度陈仓、釜底抽薪,官府若是过问,这包庇的嫌疑也就太明显了。
除非……你先追究尉迟循毓破了杨家别馆的事,否则,怎么好意思去干涉人家弘农郡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韦玄信面露复杂之色,牵涉到了杨家,他尚且不好管,如今又牵涉到了弘农郡王,这就更不好管了。
见韦玄信面露复杂,尉迟循毓勃然大怒:“怎么,京兆府就不管了吗?”
“这个……”韦玄信苦笑:“或许那秦少游,只是前去令府拜访而已,这件事……不好说,不如鄂国公且回去看看,若是那秦少游胆敢对鄂国公造次,请鄂国公深信,京兆府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必定要给鄂国公讨还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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