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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唐朝小官人txt下载     唐朝小官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章:抢钱 抢人 抢地

    秦少游与王琚商议完毕,正喝着茶,过不多时,长史陈杰便过来,禀告道:“殿下,万事俱备了。¥f頂點小說,”

    秦少游看了王琚一眼,笑道:“是吗?这就好极了,那么……这就四处张榜吧。”

    陈杰点点头,忙是去了。

    王琚一头雾水,这秦少游……是要做什么?

    其实在阴谋诡计方面,秦少游或许及不上王琚,在治理地方方面,也远远不如王琚那般细心,可是说到怎么用钱,这似乎却是秦少游的老本行。秦少游显得信心十足。

    王琚不由道:“殿下到底要办什么事,何不相告。”

    秦少游故意卖他关子,因为王琚这厮也最喜欢在自己面前说什么山人自有妙策,有什么话却都不肯说尽,今日算秦少游如数奉还,让王琚郁闷不已。

    吃过了茶,王琚便告辞出去,四处走动。

    自从他可以抛头露面,他就喜欢四处走走,就好像一个囚犯,好不容易释放,便特别贪婪外头的空气。

    这神策城已经有了模样,许多地方,地砖都已经铺设,城墙也都修筑完毕,不过眼下依旧有许多人在四处修桥建宅,秦家钱多,既然肯出钱,修筑的进展神速。如今这城里其他地方都在大动土木,可是靠着集市这儿,虽然已用高墙围起,却照例还让人来做买卖,并无妨碍。

    到了集市这儿,却见这里围满了许多人,众人纷纷围看,甚至有人发出了惊呼。

    “呀,这是真的吗?有这样的好事?”

    “弘农郡的农人本就家贫,现如今。却……”

    王琚挤上去,便看到了文榜,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吓了一跳。

    这……是撒钱啊。

    里头神策府对整个弘农郡都有许多的措施,比如每一里,贫户可提供耕牛。这是鼓励贫户们耕种了,而且将要根据土地的多寡,对税赋进行减免,三十亩地以下者,统统免征粮款。

    弘农多士族,可也有许多的自耕农,这些人相比别处,压力更大,因为时刻可能会被豪族给兼并了土地去。

    而现在。这样宽松的政令,却是教人意料不到,要知道,以往官府征粮,士族们倒是有许多土地,可是却不敢征,这压力自然也就压在了升斗小民身上,让人透不过气来。现在却是反过来了,直接减免掉小民的税赋。还提供耕牛、耕马和农具,虽然是一里提供一头,只准三十亩以下的贫户们拥有,却不得不说,这是善政。

    三十亩………

    王琚眯起眼睛,显得饶有兴趣。三十亩地其实不多,这个时代,三十亩地也就勉强一户人吃用罢了,算不上富余,可是莫要忘了。三十亩地算是有地的贫户,在这大士族和贫户之间,却还有土地五六十亩,乃至一两百亩的中户呢,他们……岂不是吃了大亏?

    想想也对,他们的土地并不比贫户要多多少,日子也是过的紧巴巴的,却要承担沉重的税赋,许多人怕也没有牛马,全靠人力耕种土地,固然他们的粮赋没有增加,可是以往不如自己的却是轻松惬意起来,你种百亩土地,费时费力,怕也远远不如人家三十亩的吃用的好。这心里……怕是很不是滋味。

    这倒也罢了,除此之外,所有三十亩地以下的人,拿着自己的田契,可到神策府登记造册,神策府提供其三亩地的棉花、山茶、桑树种子,并且专门在各地,设授农所,教授他们如何播种,如何收获,到时,只要种出了东西,一概以较高的价钱来收购,甚至布告上有明言,一亩地的产出,一年大致可有一千五百钱,若是三亩地,那便是近五千钱。

    这个数目,对于殷实人家,或者说是孟津的寻常人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大数目,可是对于弘农郡的贫民来说,真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三十亩地的产出,若是不纳税,又有牛马进行耕种,不但省时省力,而且足够吃用,多余出来的几亩地可以弄些副业,足够旱涝保收,这是神仙日子啊。

    王琚深吸一口气,这其实倒也罢了,更更厉害的是,神策府要放仓了。

    什么叫放仓,所谓的仓,其实就是孟津的库房,这些年孟津疯狂的修建库房,囤积粮食和水酒,如今孟津的粮食,当真是堆积如山,足足储存了数百万担的粮食,这都是为了以防万一,所设立的粮库,可是如今呢,根据上头的意思,却都是半价来作售,只要肯有人来买,就卖多少。

    王琚心里一下咯噔一下,大手笔,庄子这些年,为了收粮,花费的钱财,何止是千万,而如今,却是直接在市场上悉数进行抛售,这哪里是卖粮,简直就是要地动山摇啊。

    半价出售粮食,就意味着什么?

    一般的百姓,看榜只是啧啧称赞,可是王琚却十分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若是太远的地方,过来收粮,只怕意愿不足,为何?因为离得太远,运费都弥补不上这暴跌的粮价,可是至少在这河南府,在新设立的河南郡和弘农郡,却等于是直接引发了一场风暴。

    现在不是灾年,所以粮价本来就低,可若是再这样半价的抛售,那些有余粮的人家,岂不是要哭不可?

    猛地,王琚明白了什么。

    秦少游这是鼓励小户,小户人家,三十亩地,种出来的粮也只是给自己吃用罢了,靠着经济作物,还可以换一些余钱,若是有牛马发放,那就再好不过了,耕作时可以事半功倍,可以说,小户是最大的得利者,他们没有余粮可卖,又没有了税赋,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而对于中户,神策府的政令则是对其进行吸引,现打击后吸引,这些人是有一些余粮的,毕竟吃用的够了,其他的就是兜售掉,好添点余钱,可是一旦粮价暴跌了一半,这就意味着,他们种出再多的粮食,怕也难换几个钱,他们固然有五六十亩,乃至于上百亩甚至两三百亩地,可是他们不但要承担税赋,也没有人无偿提供农具、耕牛,即便你去种经济作物,可是这种经济作物,收购的只有神策府,神策府没有将你登记造册,那么你的经济作物种出来,人家也不收,烂在地里,就一钱不值。

    显然,中户要垮了。王琚几乎可以想象,许多中户累死累活,怕是一年的产出,可能连小户都不如,那么接下来会如何?

    傻子都能想到,田里种出来的东西一钱不值,那么还种什么田,自己种三十亩自己吃也就够了,多出来的田,当然要赶紧抛售掉,留着也无用,卖了还可以减免税赋,还有经济作物,还有耕牛可用,还不至于种出一群一钱不值的粮食,反正也卖不上价,吃又吃不了。

    一场浩大的抛售土地的风潮,就要来了……

    而一旦土地疯狂抛售,土地的价值,就会出现雪崩式的连锁反应。

    大家都急于卖掉地,可是一时之间,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买家,唯一的办法,就是贱价,再贱价,贱到不值一钱为止。

    人要土地,不是因为土地又保障,也不是因为土地如何如何,本质上,土地能种粮,而在这个时代,与其说金本位,倒不如说是粮本位,粮食才是真正的硬通货,比金子还可贵。这么说来,土地种出来的,其实就是钱,世上最硬通的钱。

    可是一但,土地对自己有害,而且还种不出钱的时候,再抱着土地,那就是傻瓜了。

    而受害最大的,怕只有士族了,士族的土地最多,屯粮也是最多,许多士族家里都有一座座的谷仓,存着大量的粮食,他们也是兜售粮食的大户,而一旦粮价暴跌,会如何呢?

    这倒也罢了,他们还是土地的拥有者,他们拥有大量的土地,而一旦土地一钱不值,又会怎么样呢?

    这些还不可怕,毕竟家大业大,家里有余粮,大不了撑着就是,可是莫要忘了,士族的土地,都是佃户耕种的,佃户之所以给你耕种粮食,是因为他们没有地,也买不起地,而一旦土地贱到了不值一钱的地步,大家还肯甘心给你种粮,任你盘剥吗?若是自己出去买一块不值一钱的地,就可以养活一家老小,还可以免掉粮赋,可以得到神策府的补贴,傻子才给你当牛做马呢。

    王琚一下子想明白了。

    这是拿出大量的钱粮出来,还真是拿钱把人砸死,分明这就是抢钱、抢人、抢地,是在挖士族们的根基,士族的根,就是人力,就是土地,就是粮食,而神策府可谓是三管齐下,不但要折腾死你,从此之后,弘农郡的人心,也就尽归神策府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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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都已经疯了

    眼看着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王琚已经从人群中退了开去。

    他心里清楚,为了等这一日,天策府必定做了许多准备,猛地,他想起前些日子,秦少游托他负责甄选一些官吏,除此之外,就是核算好钱粮。

    而接下来,该是好戏登场了吧。

    这一手厉害啊,诚如那秦少游所言,动强,会惹来天怒人怨,不但可能偷鸡不成反而会蚀把米,在庙堂上周旋,人家人多势众,压根就不怕你,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可是这一手砸钱的好戏,当真是够狠的,因为对于士族来说,名望、土地、人脉、粮食缺一不可,而秦少游,直接就挖人家的根了。

    接下来,会怎样呢。

    王琚倒是很期待起来,他当然清楚,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游戏,庄子能一直维持下去吗?钱粮的事,他很关心,于是飞快往天策府,想再核算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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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农郡震动。

    一时之间,有人先是不信,可是当神策府的选官交接了官府,旋即又在各县、各亭各里张贴了文榜,大量的‘生员’被委托下乡去开始按着地契丈量土地,这些生员,都是免费的劳动力,俱都是算学还有太平学府里的人。

    秦少游和算学学府关系匪浅,直接从算学里拉了人出来,给了不错的筹佣,这些人也肯来卖力,至于太平学府,那就更不一样了。直接一个命令下去,这些已经能读书写字,已学会简单算术的生员便下乡‘实习’了。

    往往是一个算学生员带头,下头七八个太平学府生员打下手。负责负责一个村里,他们和寻常的胥吏不同,他们胥吏往往和地方上有很深的瓜葛,所以往往会徇私舞弊,而这些洛阳人或是孟津人。却与本地人没什么牵连,因而也不怕得罪人,至于想要行贿,且不说要行贿要买通七八个人,而这七八个人俱都是生员,还在读书嘛,往往有那么点儿洁癖,即便有一二人贪财,也总有人发觉不对,敢于揭发。在以往。往往你只要能买通一个班头也就足够了,下头的小吏即便是发觉出什么,要嘛就是去分赃,要嘛就是闭上嘴巴不敢说话,毕竟怕招致报复。可是这生员之间的关系却相对单纯一些,察觉不对,绝不肯干休的,毕竟就算你是算学生员,是领头之人,却也不畏你。这件事之后,大家各奔东西,更不怕来日不好相见。

    这些人纷纷下了乡,并且大量的农具和耕牛、马匹开始往各县送。

    如此一来。想不当真都难了。

    于是乎,许多田地不足三十亩的纷纷拿着地契,请人来丈量,确定了之后,果然有牛马进村,此外。还有成套的农具相赠。

    这农具,在这个冶炼水平较低的年代,是十分值钱的,有一些偏僻的地方,用石器来耕种的也是不少,至于寻常的百姓,往往一个农具补了又补,实在用不成了,便拿着去铁匠铺里重新锻造,虽然也要花一笔钱,但是购买全新的农具却是不敢巴望。

    而孟津所造的农具,用的钢材都是极好,明眼人一摸,便晓得是真正的好东西,这一下子,再没有人质疑神策府文榜的真伪了,毕竟见到了实物,既然农具是真的,那么其他的东西,应当也真的不能再真。

    而就在此时,一场风暴已经酝酿。

    神策府开始在各县设粮市,紧接着开始疯狂的倾销,五文钱一斤的白米或是麦子,统统两文销售,有人不信,当真去买,果然如此,而且这米麦没有掺杂一丁点的杂质,米是好米,麦是好麦,一车车的粮食,无数的车马就这么运进城。

    这一下子,米商们是最先跳脚的,这是要完啊,这样的卖法,不是要人命吗?这个时候,若是再不出货,那就是等死了,他们的米未必有官府的好,赶紧把价格标低,也有人在看风向,却也不急着出手,想看看神策府能坚持几日。

    可是过了半月,价格依旧如此,反而是一些小米商,急着脱手,和神策府同样的价格,反而无人问津,因为大家更愿意去神策府,那儿不会缺斤少两,也没有什么杂质,小米商已经吃不消了,不得已,只好把价格再压一压,如此一来,米价又开始新一轮的暴跌,其他米商终于还是等不急了,因为现在还有传闻,说是神策府那边还想把价格在压一压,天知道到时候会是什么价?

    神策府那边,才卖了半月的米,那些米商就已经开始自相残杀起来,其中有不少的米商,其实背后都有世家大族的身影,有人不急,想要稳坐钓鱼台,可是回过头一看,哇,你们恒源行居然价钱有压低了,这时候,恐慌就好像传染一样,一下子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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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阴在弘农郡中并不起眼。

    可是这儿的士族却是不多,倒是有不少地方地豪强。在汉时,豪强多为豪富,不过到了现在,豪强却是土包子的代名词。

    柳家的柳冶便是这么个豪强,他的地不多,才五百亩而已,起先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不过认为是笑话,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这一点都不好笑,粮价暴跌。

    本来预计要来收粮的米商,现在居然一个都没有看到,虽说这米可以储存,可是现在谷仓都满了,来年的时候,可怎么办才好?他又不是什么豪富之家,难道还要营建新仓。

    再到后来,各种坏消息纷沓而至,一下子,柳冶有点坐不住了,米价暴跌,现在根本就没有人来收粮,相熟的几个米铺,接二连三的关门,这一下子,柳冶开始慌了,不只是如此,许多的生员开始下乡丈量土地,一些人已经开始抛地了,最先抛的是村里的一些中等之家,他们往往有田产四五十亩,多的也不过六七十亩,这些人地少,多余的土地也没有用,于是有五十亩地的,便卖二十亩,有四十亩地的,就卖十亩。

    别看这些要兜售的地少,可问题就在于,现在没有这么多买地的需求,可是卖的人急着售出,买的人却又是不安,谁敢出手。

    一夜之间,地价暴跌,柳冶的儿子急了,忙是寻了柳冶,道:“爹,不好了,出事了,地价跌了。前几日还是五十三贯一亩的地,昨日已到了四十三贯,今日更惨,只有二十九贯,那些家伙,纷纷在抛地呢,都在算账,说是地留着也没用,留着种出来粮,也卖不了几个钱,放在仓里也没人要,不如索性留三十亩地,其余的尽皆卖了,现在人人都在抢着卖,可是没人买啊,地价这是一日一个价,县治那儿,都围满了要卖地的,有人怕和人谈妥了反悔,直接到县治那儿去蹲着,连保人都直接请了去,谁要买,当场就交割。”

    柳冶心情烦躁的很,这种粮不值钱啊,据说现在养蚕、种茶、种棉倒是值钱,可是种出来,神策府也是不要。

    现在加上米价暴跌,地价又暴跌,这不是要命吗?

    柳冶急的热锅蚂蚁似得,一时不该如何是好。

    他儿子仰着脖子:“陈家的人据说也开始卖了,爹,反正这地不值钱,不如我们也卖了吧。”

    柳冶急了,上去就给他两个耳刮子,打的儿子脸都肿了,柳冶大骂:“卖,卖,卖……要卖也卖你这个逆子,这是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是柳家的本业,能卖吗。”

    “可是……可是……”他儿子想要解释,最后却还是畏惧看他一眼,不敢说了。

    柳冶急的有些跺脚,索性把儿子打发了走。

    他是打动主意,是都要撑下去的了。

    只是他想撑,不想撑的人却是更多,这卖地的风潮已是风靡整个弘农,两日不到,地价暴跌到了十三贯。

    十三贯,若是换做以前,可能勉强能买到半亩的劣田,可是现在,却能买到一亩的良田。

    柳冶吓呆了,他是昨夜听人得知的消息的,一宿未睡,忙是将自己的儿子找来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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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灭顶之灾

    这柳冶发急也是情有可原,他是小家小业,哪里经得起折腾啊。

    眼看着这地是越发贱了,这哪里还能过得下去。

    他儿子近来都在县城里盯着,被老父叫回去,劈头盖脸便是问:“听说现在一亩好地也不过十三贯了?此事你知道吗?”

    “爹……”他儿子只是叫苦,道:“现在哪里是十三贯,儿子刚刚来的时候,东村那边,刚刚卖了两亩地,俱都是良田,卖家是十一贯。”

    柳冶吓得不轻,这才一夜功夫啊,他脸色青白,老半天才道:“你说,这地还卖不卖?”

    他儿子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爹试探自己:“不能卖,这是祖宗的地,怎么能卖?”

    谁晓得柳冶又上前,直接给他一个耳刮子,痛骂:“逆子,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能这般作践吗?照着这么下去,怕是地价要不值一钱,赶紧卖,再不卖,咱们柳家当真要败落了,到时候看你吃什么,反正老夫是没几年活头了。”

    于是父子二人心急火燎的去请了个保人,便往县治去,谁知这里早已是人满为患,好几个熟识的面孔,大家见了,都是面面相觑,人家也是来卖地的,只是来买地的人,却是寥寥无几,买涨不买跌嘛,前两日,地价跌了一些,倒是还有一些人想要占便宜,花了二十多贯接盘,谁晓得转眼之间,就掉到了十几贯,这时候大家都知道,这地,怕是一钱不值了,谁还敢买?今日买了就是把钱砸进水里,是作死。

    这时有人大叫:“八贯,八贯,有要的吗?八贯就卖,河东的肥沃土地,要的直接交割。”

    和柳冶这些豪强不同。还有一些小门小户,他们几乎是跳楼大甩卖,有的人就三四十亩地,恰好离那三十亩的名额多了一些。只因为多了几亩地,待遇却是千差万别,所以这地对他们来说,就是烫手山芋,真恨不得白送了好。事实上现在也流行白送,有的人索性送给自己的穷亲戚,留着三十亩即可,现在白送的都有,那些卖十几贯的地就更加无人问津了。

    柳冶的脸色都变了,这是要完啊。

    八贯……就一亩地,起先来的时候,不是说十三贯吗?

    他儿子在边上低眉顺眼的道:“爹,还有一件事,我倒是忘了说。”

    “你说罢。”柳冶脸上苦笑。

    “家里的几个佃户。清早都跑了。”

    “跑了?”柳冶傻眼了,他不禁怒道:“若不是老夫收留他们,他们早吃西北风了,跑?能跑到哪里去?”

    “今日不同往日了哎……现在地价这么贱,粮价也这么贱,他们本是承租我们的田,有些余钱的,在等着地价再贱一些置上几亩地,自己种自己的地,总比给别人种要好。况且。孟津那儿,也在招募人手,据说待遇倒是不错。”

    柳冶脸色铁青:“那姓秦的,真不是东西。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他就不怕人心尽失,不怕天谴吗?”

    他儿子一摊手:“人心倒是丧失了许多哩,你看陈家、周家、王家都在骂,可也有许多人称颂他好的,那些小门小户。还有佃户,总是占了多数。”

    柳冶一琢磨,也对,小门小户地不多,得了神策府的免赋,还各种东西相赠,还帮助他们种植经济作物,这日子,不是提升了一大截吗?真真是好命啊。至于那些佃农,可能一辈子都巴望不到一块自己的地,现如今地价贱到这个地步,心里便有了希望,还不要给那姓秦的感恩戴德。

    他苦笑,道:“佃户都要跑,不跑就得像菩萨一样的供着,可是粮价贱到这个地步,怎么供?田地又不值钱,家里的几百亩地眼下又没人耕种,这岂不是到了死地?我看哪,这样可不成,赶紧把地卖了,留三十亩地……咱们还有个酒坊,总不至于饿死。”

    “还有一件事,酒价也跌了,暴跌了一半。”

    这一下子,柳冶有些撑不住了,差点儿没有一屁股瘫下去,酒价也跌了。

    其实酒就是谷物酿造的,谷物跌,酒价自然也要跌。只不过柳冶想不到居然跌的这么快。

    “孟津那边,也囤了许多久,都是本钱的价格销售,也是有多少卖多少。”

    “这……这……”柳冶突然感觉天旋地转,猛的意识到自己要完蛋了,他脚步踉跄,儿子忙是要搀扶他,只听许多人还在喊:“七贯,七贯有人要嘛,若是没有人要,只要赠给自家族亲了,七贯……已是最低了。”

    风……冷得紧,凉飕飕的,柳冶看到那县治的高高匾额,突然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天……是真的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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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及到的,何止是各县的豪强,弘农县城已是一片哀嚎。

    他们家大业大,要撑,倒也撑得住,反正是自给自足,自己酿酒,自己种地种菜,自己养的牛马,倒也扛得住这样的打击。

    地价就算一时贱一些,那也无妨,反正地价是波动的,总有一日,会涨上去,甚至有人起初还打起如意算盘,想要趁着地价低,多收一些土地,可是他们什么算盘都打好了,唯独忘了一件事,人心思动。

    大量的佃户,纷纷辞去。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谁还愿意给你种地,你家的地,也值不了几个钱,我给你种,倒不如自己置产,就算没钱的,你若是有几个地多的族亲,人家白送给你,自己有地,谁还愿意给你耕种?大家可不是傻子,况且据说,现在粮价暴跌的厉害,往往租人的地,除了一部分给田主,其余的还是自己的,可问题在于,这粮不值钱了,自己种再多,得到的也是粮,那又有什么意思?

    你若摆脱出去,免赋不说,还提供工具,给你牛马,扶持你种桑、种棉,来年就可将桑棉拿去换钱,哪里不比给老爷租种土地强。

    一开始,还有人求稳妥,可是越来越多人如此,纷纷要走,拦都拦不住。

    士族毕竟不是寻常人,你们要走,哪里有这样容易,他们是有私兵的,当然是万般的阻扰,温文尔雅的相劝或是直接动强的都有,可是即便再多的花样,人心不在这里,想拦哪里拦得住,有的佃户屋舍,今日还好好应了你,明日就没有了踪影,一家老小,全他娘的跑了。

    年轻气盛的一些士族子弟,便带着私兵,到处去抓人,抓了便抽一顿,以儆效尤,虽然这样有杀鸡儆猴的效果,却总算是稳定住了人心,可是人心却是尽失了,到了后来,不只是佃户跑,连奴人都跑,起先是跑了几个,状告到县治让县治去拿人,谁晓得县治表示无能为力。既然官府‘无力’,那么只好自己动手了,他们开始纠集私兵,打算捉人,结果却发现,连私兵都逃了许多。

    吴家的情况是最惨的,他们的家族,可以追溯到北魏时期,比杨家当然是远远不如,却也还算过得去,他家最多的反而不是佃户,而是奴隶,因此奴隶逃得最多,家主吴瀚年纪不大,自然气盛一些,气急败坏的要召集私兵,谁晓得这些私兵,点卯来的居然十不存三,都逃了。

    吴瀚目瞪口呆,佃户跑,那是情有可原,逃奴问题频发,那也说得过去,可是这些兵,都是自己私养的,待遇一向不错,你们跑什么跑。

    一打听,方才知道,原来他娘的神策府也在招募新兵,待遇自然不必说,而且还是‘武人’优先,不只是如此,各县也在招募一些捕手和差役,待遇也都是不低。

    虽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可是神策府有钱啊,待遇优渥,跟着家主,要名分没有名分,勉强能吃顿好的,也不过比佃户要舒服一些,可是神策府那边若是看上,那可就不同了。

    私下里,许多人都在传,说是各家的私兵若是去,几乎是必要的,年纪大的直接募去做捕手、差役,年纪轻的直接入神策军,每月固定有薪俸,穿的是皮甲和明光甲,出门也是威风,神策军毕竟是禁军,与飞骑等同,更不必说,那儿待遇也是极好,一辈子不愁。

    有人先去了,果然是如此,于是无数人一哄而散,都往孟津去,熙熙攘攘,总是皆为利来,也皆为利往,在你这里是屈就,现在有了好的出路,谁认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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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又到了月底了,哎。(~^~)

    

第三百一十三章:缩头乌龟

    良田万顷,不值一钱,堆积如山的谷物,亦是兜售不出,其实这倒也是罢了,家大业大,怕个什么,偏生这个时候,居然连人都跑了。

    一切基础就好像万厦崩塌一般,瞬间化为了瓦砾。

    那吴瀚真真是吓死了,其实又何至一个吴瀚,几乎所有的人,顷刻之间,那百万的家财,都好像丢到了水里。

    这是一个坑啊,跳下去爬都爬不起来。

    可问题在于,你拿那秦少游没有办法,发动人弹劾他?人家低价售米,人家免除粮赋,人家发放农具,这都是善事,没有表彰就不错,你能说他什么?

    想要动强,你有资本吗?且不说关陇士族虎视眈眈,你动禁军,就是谋反。

    活不下去了啊。

    吴瀚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跑去了杨家,他是没有法子了,只得找杨炯商量对策。

    轿子到了杨府,这儿早有不少车辇了,拿了拜帖去,待他进入杨府地中堂,便见无数人在这里急的热锅蚂蚁似得,有人大叫:“那秦少游伤天害理,是留不得了,不杀此贼,吾等俱死。”

    有人坐在一旁,只是哀叹连连。

    吃不消啊,日子没法过,过完了冬,就要春耕,现在佃户都跑了,怎么播种?退一万步,就算是佃户没跑,播种了,又能奈何?种出来的粮,产出不及投入啊,至于其他的收益,如油坊、酒坊,都饱受了孟津货物的强烈冲击,这是入不敷出的节奏啊,坚持倒是能坚持,可是能坚持多久。

    也有乐观的:“这神策府这般的撒钱,又能坚持几日,再熬一熬,三五个月后,应当没有问题。我不信,那孟津的米,就没有售完的时候。”

    “我倒是打听了一下,神策府每年的收益。高达五千万贯,明年怕还要暴增,至少一亿贯,听说他们还在外地疯狂的收粮,一船船的粮往他们的仓里去运。再一车车送到各县去。”

    许多人膛目结舌,姓秦的不是东西啊。

    吴瀚脸色铁青,他还以为别人有应对之策呢,谁料到,许多高门大族,竟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他此心沉了下去,沉到了谷底。

    那姓秦的是要死拼到底了,现在各家的财源统统都已经断了,可是姓秦的却是源源不断的赚钱,再把钱疯狂的填进窟窿里。这是要完蛋的节奏啊。

    吴瀚看到了杨炯。

    杨炯跪坐在位置上,手搭着案牍,神色很难看。

    吴瀚悄悄上去,道:“杨公,该想个办法才是,这样下去,数百年的家业………”

    士族之所以叫士族,不是因为天生高贵,而在于他们控制了生产资料,有人有钱有粮。有了这些,自己的子弟才能读书,有了这些,才能拓展人脉。有了这些,在遍地都是文盲的时代里,他们才能和宗室一起,牧守无知百姓,可是若连这个基础都没有了,即便是有人脉。即便庙堂上有亲戚,那又如何,这和那些普通身份的官员又有什么不同?没有了这个根基在,天子岂不是想让你滚蛋就滚蛋?况且,那关陇士族,早就虎视眈眈,若是再来个落井下石,只怕连着最后一丁点的优势,也要丧失了。

    想到这些,吴瀚便急的如热锅的蚂蚁。

    可是杨炯呢,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料到神策府会用尽各种手段,可是唯独没有料到,神策府居然这么玩的,起初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可是当前砸出来,效果开始显现,杨炯这才知晓了厉害,猛然之间,他意识到,这一手的厉害了,这是在挖士族的根啊,问题就在于,人家压根就没有动你分毫,既没有揍你,也没有跟你反目,人家只是善待百姓而已,你就算是想要反击,竟也无处着手。

    杨家的损失,也是极大,数千奴仆,跑了近半数,而且还在继续,数百个护卫,也七七八八的不见了踪影,田地明年怕是要荒芜了,没有办法,根本就熬不过去,至于谷仓里的粮食,囤着嘛,却还需要人养护,偏生这东西,现在就算卖,也卖不上什么价钱。

    杨家还好,在其他地方也有一些庄子,可是弘农乃是他们的本业,本业都不保了,这怎么得了。

    吴瀚问杨炯的时候,许多人渐渐消停了一些,大家都看向杨炯,都等杨炯做主的样子。

    杨炯苦笑,最后徐徐道:“老夫算了算,若是一年之内,依旧如此,在座诸公,只怕都要破家了。”

    这是实话,再大的基业,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杨炯又道:“眼下唯一的办法,只好服软了,硬撑避便是两败俱伤,可是据老夫所知,那秦少游的茶叶和棒冰都是驰名天下,除此之外,近来又开了马市、皮毛的买卖,这些,都是别人没有,而他独此一家,却能获取巨利的生业,那秦少游,可以有这些暴利源源不断的输血,而我等,却是坐吃山空,胜负已分,现在若是坚持下去,已无必要,我等俱都是数十世的基业,岂可拿这个与那秦少游豪赌,一旦输了,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所以以老夫之见,只能求和,怕就怕……那秦少游如今占了优势……”

    他露出担忧之色,现在显然是士族更难受一些,而议和,确实是及时和必要的,杨家历经了这么多年,家业不能毁在自己的手里,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拿去置气,可问题就在于,想要服软是怎么个服法呢?这……倒是真正的难办。

    他沉吟不语,最后道:“叫人去孟津,去请王琚来,王琚终究还是我侄子,对了,再叫人,去请友昌公到弘农,无论如何,大家见一面,谈一谈。”

    友昌公便是王琚的爹,杨炯和他是有交情的,也算是半个亲戚,这时候父子都请来,以利动人之外,还得以情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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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字数少了点,要送朋友去机场,大家见谅。(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我的地盘我做主

    杨炯的话,倒是获得了颇多的认同,大家纷纷点头,都觉得很有道理。

    现在这个情况,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死硬到底的人也不是没有,可是士族又不是流氓无赖,流氓无赖大多都是破落户,反正光棍一跳,早就把视之置之度外了。可是士族家大业大,是不肯去拼命的。

    地位不同,处理事情的方式自然也就不同。

    一旦嗅到了危险,自然而然,要极力避免,君子不立危墙吧。

    现在杨炯发了话,自然一面叫人去请王琚,一面去请王琚的爹。

    可就是在这几日之间,整个弘农却已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先,三十亩地以下的贫户只有三万多户,其余的要嘛是地主要嘛就是佃农,可是转眼之间,这样的‘贫户’居然一下子暴增,足足到了八万余户。反而是佃农急剧的减少,一些小地主,也都‘沦落’成了贫户。

    至于士族,倒是不敢去卖地,这是祖宗的基业,况且他们抗打击的能力很强,可是也有些吃不消,其实大家最担心的明年开春,现在佃户跑了这么多,这么多的地,人手却是不足,假若在开春之前不能解决这个状况,那么接下来,这地可就要荒了,若是如此,这田园的经济,可还怎么维持的下去。

    可问题就在于,现在的粮价是暴跌,他们的地多,绝大多数的粮自己是吃不完的,要嘛是酿酒,要嘛直接兜售,可问题就在于,无论是任何选择,都几乎没有盈利。这倒也罢了,现在要安抚住佃户,就必须的花更高的价钱稳住佃户,也就是说,佃租必须得降低。降低了人家都要跑,更何况眼下呢。

    这是一种朝不保夕的感觉,一下子,他们所有赖以生存的东西统统都给摧毁的一干二净。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倒是这个时候,友昌公却是来了。

    友昌公名叫王琛,是王琚的爹,王家也是士族。属于关东豪族,不过他们的家业,并没有在弘农。

    得到杨炯的书信,王琛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来,他很是担忧,担心自己那逆子,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等到了杨府,杨炯自然是倒履相迎,紧接着弘农的大小士族纷纷前来,倒也热闹了一阵。

    酒宴上。许多人七嘴八舌的说起神策府的种种恶迹,王琛气的脸色铁青,杨炯便安慰他:“令子不过是一时被人蒙蔽,想必人还是好的,当年他仗义刺杀武氏,名动天下,可见其忠勇。”

    王琛摇头,眼泪都要出来:“这个逆子,怎会这般的不晓事,祖宗的脸都已经丢尽了。杨公休要再说他好话,老夫是决计不会纵容他这样下去的,且等他来,倒要看看他还敢不敢胡作非为。”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只是苦笑,眼下,似乎也只能等那王琚来了。

    就是不知,有了王琛在,能不能让这王琚……

    有人摇头,有人觉得还有一线希望。

    杨炯留王琛下榻。王琛不肯,回到王家的别院去住。

    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中,一行人马也抵达了弘农。

    来的人不只是王琚。

    王琚又不是傻瓜,一听老父到了弘农,就晓得会发生什么事,可是不来也不成,他再三求告,让秦少游随他一起来看,秦少游知道,接下来,便是在谈判桌上的斗争了,对此也兴致盎然,他与王琚带着数十个护卫出发,倒也不惧有人敢行凶,沿途所过数县,许多百姓,都在称颂神策府的善政,这倒也确实是如此,孟津几乎每天都在输血,加上种种的措施配套,虽然让士族们不好过,可是寻常的百姓却是受了很大的优惠,在各县,神策府已经安排了许多属官来治理地方,所有的差役,都是安排了从神策军中退伍下来的士兵,自然是绝对可靠的,而官员,也大多是从前神策府的一些幕友,或者是退下来的武官,眼下这些人最为可靠,他们未必有什么治理地方的才能,却最是忠实,能够有效的执行神策府的政令。

    至于治理之事,可以慢慢的学,过了两年之后,一些进步较大的人,可以委以重任,那些依旧没有长进的,大不了就安排到其他合适的地方,再遴选出一批新人来。

    神策府内部,如今士气很高,因为领了弘农郡,多了许多的职事,也让不少人看到了希望,所以现在也会有一些有才能的人前来投奔,毕竟朝廷那边,论资排辈过于严重,而且官位都是由士族把持,一些较为出色的寒门子弟,毫无出头之日,反而这神策府,算是一条出路。

    如今秦少游是春风得意,只是这春风得意的背后,却是无数钱粮的开支,这一月来,花费的钱就超过了两百万贯之多,唯一让他庆幸的是,虽然孟津的米和酒是半价出售,反而卖出去的却是不多,因为其他米铺受损太大,不得已之下,纷纷抛售粮食,价格比孟津还低,再加上又无人再敢囤米,所以无人敢贸然收购,而绝大多数人农人都能做到自给自足,买米的不过是一些县城中的百姓罢了,这些人能有有多大的消耗。所以表面上看,孟津的米是跳楼大甩卖,实则损失却是不多。

    真正的消耗,反而是对贫户的各种农具以及牛马的补贴,这些,倒是一次性的,其实表面上看,孟津是源源不断的‘亏损’,其实花费反而很低,孟津所做的,无非就是造成某种恐慌罢了。

    王琚一开始还以为,这一次孟津要准备大出血,等到他明白了其中的原理,方才对秦少游五体投地,这个家伙,还真是够狠的,拔了几根毛,却是让弘农郡天翻地覆。

    二人现在心情都很轻松,一路游山玩水,抵达弘农的时候,已是耽搁了半月,到了地方,立即有人相请,秦少游与王琚对视一眼,二人都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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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府。

    王琛早就到了,而实际上,他连鞭子都准备好了,就是要狠狠抽打那逆子一顿,让他幡然悔悟,其他人,也都等着来看好戏。

    可是当秦少游率先入堂的时候,大家都傻了眼。

    无论如何,大家再怎么势同水火,这秦少游乃是郡王,身份就摆在这里,于是众人一起起身,纷纷作揖:“见过殿下。”

    王琛狠狠瞪躲在秦少游背后的王琚,偏生是发作不得,他可以在儿子面前发威,却能在郡王面前没规没据吗?有天大的委屈,都要忍着。

    秦少游旁若无人,直接坐在了上首,然后朝王琚招招手,道:“王先生,且坐我身边。”

    王琚朝父亲吞了吞吐沫,小跑着依着秦少游坐下。

    于是众人纷纷就坐。

    茶水递上来,秦少游喝茶,众人也纷纷动了茶盏。

    杨炯是故识,秦少游笑了笑:“从前杨公不肯在神策府多喝一盏茶再走,而如今,反是本王前来叨扰,哈哈……真是惭愧,惭愧的很哪。”

    杨炯脸色不太好看,这是秦少游讽刺她当日不欢而散了。

    杨炯正色道:“殿下有雅兴来这弘农,老夫自该尽一尽地主之谊。”

    地主之谊之中,含着玄妙,意思就是说,这里是我杨家的地头,我是地主,你是宾客,算是口舌上占了便宜。

    秦少游抿抿嘴,不说话。

    王琚冷不丁的道:“杨世叔此言差矣,殿下奉旨就封弘农,这弘农的地,俱都是神策府的,按理来说,地主却是弘农郡王殿下。”

    他这一打岔,很不留情面,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都已经闹翻了,况且如秦少游所言,老子有钱啊,拿钱都能砸死你,你能奈何。

    杨炯一听,脸色又变,反驳不是,不反驳又不是。

    倒是王琛一听,大怒,这儿子真是死不悔改了,于是禁不住道:“逆子,休要胡言。”

    王琚有秦少游在,不怕挨鞭子,却是正色道:“父亲大人,我说的岂是胡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陛下已封了秦少游,那么无论是什么道理,秦少游也是弘农之主,这话儿有错吗?我们王家,素来忠义,若是连这个都不认,岂不是成了乱臣贼子?”

    他说的理直气壮。

    王琛怒了,大骂道:“逆子,竟敢顶撞,我抽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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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我非善类

    做爹的总是在儿子面前有极强的心理优势,王琛又是脾气火爆的人,勃然大怒之下,捋起袖子就要揍人。

    王琚吓了一跳,忙去看秦少游,秦少游却是好整以暇,正色道:“王公这是要做什么?儿戏吗?”

    他这一呵斥,倒是让王琛一时无言,他不甘心的瞪王琚,王琚把脸别到一边,不敢去看他。

    秦少游借机发难:“本王远道而来,是来交朋友,可是这样打打闹闹,成什么体统,关东士族,诗书传家,我是闻名已久,可是今日所见,真是可笑,若是你们这样不欢迎本王,那么也罢,本王这就告辞,你们不是你们是主吗?好罢,诸位弘农之主,尔等就在此慢慢的做自己的主人,本王告辞。”

    他拂袖要走。

    王琚突然觉得秦少游挺卑鄙的,爹要打儿子也能来做文章,一副受了羞辱的样子,演的倒还真像这么一回事。

    秦少游起身,抬腿要走人。

    这一下子,那王琛倒是吓住了,倒不是怕秦少游,只是觉得自己失礼在先,传出去不好,忙是起身,道:“殿下,是老夫孟浪,万勿动怒。”

    杨炯等人一看,晓得秦少游今日若是从这里走出去,那么就永远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这般闹下去,要命啊。更何况,现在就已经折腾的大家灰头土脸,眼看着是要玩完的节奏,说不准人家还有什么手段,他们现在要做的是议和。割舍掉一些利益,换来委曲求全,而不是跟人家鱼死网破,不值当。

    杨炯忙是劝:“王公玩笑而已,殿下息怒,是老夫招待不密,万死,万死。”

    其他人纷纷劝:“是啊。是啊,殿下远道而来,岂可负气而去,若如此,我等尽皆无颜了。”

    “殿下休走,有话好说。”

    “我等对殿下敬若神明,绝无羞辱之意。”

    秦少游放慢脚步。似乎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好似心情平复一些,他徐徐的道:“好罢,诸位既是盛情,本王自是难却。”又坐回去,左右顾盼,却又似笑非笑的道:“方才说到哪里了。”

    王琚忙道:“方才恰好学生说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已封了殿下。那么无论是什么道理,殿下也是弘农之主,在座诸位若是稍有一点忠义之心,也能分清主次,否则,便是不忠不义的禽兽。”

    这话是添油加醋说出来的,秦少游觉得有些耳熟,心里想笑,却还一本正经的道:“是吗?”

    王琚拉下脸来:“此是学生的肺腑之言。想必也是堂中诸公心中所念。”

    秦少游和王琚一唱一和,差点没把大家气死。尤其是那王琛,真是憋得难受。怕是恨自己为何要在三十年前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行事,生出这么个不肖子。

    大家对王琚的反感是理所当然的,秦少游毕竟是外人,他与大家天生就是敌对的位置,是博弈的对象,大家刀来剑往的,也是理所当然,各为其主,各自为了谋取自己的利益罢了。

    可是你王琚是自己人啊,可是你却是助纣为虐,这不是叛徒吗?

    叛徒往往比敌人更加可恨。

    只是方才那么一闹,大家也没心思去辩论这大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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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炯决定移开话题,再无休无止的在道理上去争执,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吃亏,他喝口茶,喟然长叹:“殿下自主政弘农,弘农内外,当真是一派新气象,可谓旷古而未有。”

    王琚又笑道:“这是自然,我们一路来,百姓争相称颂,都说殿下施行仁政,恩泽于百姓,人人欢欣鼓舞,个个喜笑开颜。”

    杨炯有点想冷下脸来,想了想,觉得被这王琚的各种胡言乱语已经弄出了免疫力,已经麻木了,于是不理他,他含笑,道:“这倒也是实情,只不过……有一事,老夫却不得不说,殿下,历来农耕乃是天下的根本,谷贱则伤农,地贱则伤谷,这几年,确实是风调雨顺,倒也过得去,可是现如今,却是不然了,如今土地和谷物俱贱,农人心思浮动,人人再不思务农之事,怕就怕长此以往,有朝一日,一旦遇到了灾年,粮储不足,到了那时,便是饿殍遍地,非要天下大乱不可啊。老夫呢,比殿下多苟活了数十年,又久在弘农,这荒年的惨景,真是历历在目,惨不可睹啊。所以历来刺史使君,但凡上任,绝不是贸然行事,这最首要的事,就是劝农,一旦谷物过贱,或是农人不思耕种,则费尽心机去稳定谷价,劝农耕种,而殿下反其道而行,心自然是好的,毕竟也是为了百姓多吃口饭嘛,可是……”

    他把理由早就想好了,你秦少游这样的搞法,会让粮食减产的,没有了粮食,大家吃什么,你拿这个来整我们,别看现在张狂,可是长此以往呢,大不了我们吃不消,家业毁于一旦,可是你秦少游能捞到什么好吗?一旦饿死了人,你这背负的,就是千秋的骂名。

    秦少游微微一笑,道:“杨公教诲的极是,也正因为如此,本王也是尤为看重农耕之事的,这不,不是一面免赋,一面发放农具和牛马吗?为的,无非就是让教农人耕种,可以事半功倍,平常几个人耕种出来的粮,现在一人一牛也就够了,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秦少游这是顾左右而言他,差点没把杨炯气死,他不禁道:“就说老夫吧,杨家有地万顷,可是却因为殿下的贱地、贱谷之策,而导致佃户纷纷逃亡,来年的时候,这大好的田地,可都要荒了,殿下,这非老夫一家一姓之事,牵连的人,何止老夫一人,若是这弘农最肥沃的土地尚且如此,敢问明岁,弘农郡产粮能有多少。”

    秦少游想了想,抿嘴笑道:“这个容易,我倒是有一个方子,可以根除这个弊病。”

    杨炯打起精神:“请殿下赐教。”

    秦少游慢悠悠的道:“杨家土地甚多,不妨将土地分发无田的百姓,每人三十亩,不但可以得到人人称颂和感激,也可让他们,也俱都享受神策府的补助,如此一来,皆大欢喜,而杨公的地,反正荒芜着也是可惜,不妨积德行善。”

    “……”

    没得谈了,这分明是逼人抄家伙的节奏。

    杨炯还没有来得及发怒,许多人就已经恨不得捋起袖子要拼命了。

    把地分了,你当我们是傻子,还什么积德行善,你这是逼我们和泥腿子为伍啊,若是杨家这样的大姓,每个族人也都只留田三十亩,那么杨家还是杨家吗?这地就是杨家的根本,根本都没了,那就当真和泥腿子没什么分别了。

    杨炯气的嘴都歪了。

    王琚却突然正色道:“杨公的善心,我也是闻名久矣,不过……殿下,他们毕竟是积善之家,总要网开一面才好,何不如,给杨家留五千亩地,以示不同。”

    杨炯脸已拉了下来,他突然发现自己挺蠢的,怎么会跟这么个东西来议和,议和议个屁,还不如直接拼了,至少还保留了点志气。

    这时,各家的人都闹将起来,这个道:“王琚,你这小人。”

    那个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地是祖宗留下来的,凭什么来分,殿下如此,不免可笑。”

    “哈……这是要逼死我们吗?我等也无非一死而已,只是做人留一线,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杨炯铁青着脸,只是不做声。

    秦少游笑了笑,道:“诸公,本王……不过是玩笑而已,诸公何必如此。”

    这意思好像是说,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们这么没有素质做什么?

    玩笑,这是玩笑吗?你家的玩笑是这样开的?

    秦少游含笑:“我和王先生,一向玩笑开惯了,诸公且静心,其实诸公的美名,本王自然是知晓的,神策府受封于此,本王也是喜不自胜,何也?皆因为诸公都是明白事理的人而已,能与诸公共事,一起在此做些事,实是本王之幸,本王这一次来,还是那一句话,是来交朋友,只是这朋友怎么交,我这儿倒是有一点章程,却不知,诸公想听吗?”

    经过了那过山车般的情绪变化,大家反而静下了心,毕竟是被人拿了七寸,说难听点,大家对这秦少游,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现在秦少游既然愿意‘交朋友’,那么倒不妨听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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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不败之地

    readx();    堂中安静下来,鸦雀无声,都在等着听秦少游要说什么。

    秦少游莞尔一笑,这就是实力碾压的结果,若是当日,自己不拿出点手段把这些士族折腾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们哪里会有今日这样温顺。

    秦少游沉吟道:“诸公的心思,我岂会不知,今日我也不谈虚的,其实你我之间,此前闹得剑拔弩张,无非还是因为一个利而已,诸公以为呢?”

    这种话太白了,大家都不好意思点头。

    毕竟是士族,诗书传家,谈利总是不好,这就好像要遮羞一样,所以大家脸上讪讪。

    不过秦少游话锋见骨,大家心里反而舒服了一些,本来大家就是为了这个东西要死要活,假若秦少游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礼义廉耻,那等于是说了等于没说,还不如直接捅破了窗户纸来的实在。

    至少这也表现出,秦少游的诚意还是足够的。

    杨炯勉强笑了笑,道:“殿下尽管说,我等洗耳恭听。”

    秦少游喝了口茶,才继续道:“既然是谈利,那么无非就是三个结果,要嘛就是玉石俱焚,不过我敢放出豪言,诸公即便破了家,我神策府,照旧还是不伤筋骨,神策府的基业,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大,这不是夸夸其谈,而是实情,而诸公呢,虽有百世的积累,可是根本却还是土地和人口,可是……”秦少游一副轻蔑的样子:“这些东西,我让他们一钱不值,他们就一钱不值,诸公信不信?”

    秦少游肚子里的经济原理,可比在座的人要丰富的多,说穿了,大家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这些士族,若是财富相加起来,可能神策府远远不如。可是若谈到怎么靠玩弄杠杆,还有制造市场恐慌的手段,却绝不是这些人能与秦少游相比的,只要秦少游能找到一个好的切入点。就足够用百金去撼动千金、万金,这都是后世商业活动中总结出来的结晶,在秦少游面前,这些人怕是连小学生的水平都不如。

    许多人脸色变了,秦少游的话。分明是带着威胁啊,可是……所有人却都不得不承认,秦少游说的是实情,于是许多人心里只是感叹,却是无法反驳。

    秦少游春风满面:“第二个结果,就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过这是痴心妄想,天下哪有什么井水不犯河水的事,我比诸公要强,自该弱肉强食。为何有这诺大的利益不占,却让诸公占了去,我这是在商言商之言,也不愿意虚伪陈词,只是想让诸公明白,事到如今,前二者,对诸公都是镜花水月,是绝无可能的。”

    “除此之外,就只有最后一条路了。”

    “这条路便是互赢共利。”

    杨炯心里叹息。听到共利二字,总算有了些希望,道:“什么是互赢?”

    秦少游瞥了他一眼,道:“简单。无非就是大家相互取暖,你们士族有你们士族的优势,而神策府也有神策府的长处,大家若是合二为一,不计前嫌,采长补短。岂不是妙的很?”

    杨炯沉吟,不由道:“那么敢问,又是如何采长补短呢。”

    秦少游却是伸了个懒腰,呵呵笑道:“这个话,倒是不急着说,不过首先最重要的,还是分清主次,若是主次不分,就会互不相让,到了那时,反而不妙,杨公以为呢?”

    杨炯听出了秦少游的弦外之音,咬咬牙:“谁是主,谁为次?”

    秦少游抿了抿嘴,不再作声。

    一旁的王琚笑呵呵的道:“杨公,自然是强者为主,弱者为次。”

    这句话倒是够直白的,简直就是**裸啊。

    这不是摆明着,神策府是主,而你们这些士族,莫看你们如何,就是神策府的附庸。若是连这个意向都不能达成,那么大家也就别谈了,直接散了吧。只是这么一散,大家就又得各使手段,最终又绕到了那玉石俱焚的局面。秦少游此前已经说的很明白,玉石俱焚,你们现在还不够格,方才的警告,可谓是底气十足,颇有几分吃定了你的意思。

    杨炯对此,自然是不甘愿的,秦少游太嚣张了。

    下头的人,也纷纷议论纷纷,交头接耳,有人若有所思,有人义愤填膺,也有对此不以为然。

    杨炯咳嗽两声,让大家安静,这才慢悠悠的道:“殿下的意思莫不是,我等尽是神策府的奴婢?”

    秦少游摇头:“本王可没有这样说,本王说了,要的就是同气连枝,一道儿获利,这便是共赢,可是要共赢,就得齐心协力,如何齐心?无他,主次分明而已,有了长幼和主次,那么事情可就好办了,保管诸公不但能保住家业,还能获利不少。”

    杨炯耐着性子,道:“如何获利?”他当然不肯答应秦少游的条件,且先看看秦少游会给什么好处。

    秦少游微微笑道:“诸公家的粮食,神策府每年可按市价收购,如何?”

    一下子,大家呆了一下,秦少游自从降低了粮价,本就导致了一个情况,那便是士族们这么多土地,可是种出来的粮食,却是不值一钱,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要命的事,若是按市价收购,这个市价,若是能达到其他州县的水平,倒是勉强能让他们喘口气,至少勉强能维持生计了。

    秦少游又道:“再有,每年,神策府给诸公一个限额,收购棉花、茶叶、生丝等物。”

    杨炯等人一下子瞪大眼睛。

    所谓的限额,就是说,当然不能让你的地全部都种经济作物,可是经济作物的价值高,一亩相当于种粮的数倍利润,若是如此,那么自己的田庄就足以维持了,大不了高价招募一些佃农,那也无妨,只要能生利,就就好办,舍得给钱招募人手,佃户也跑不了。

    秦少游又徐徐道:“还有诸位的子弟,若是入神策府,也可以提供一些便利,神策军,可每年给一百个名额,供诸公举荐,进去之后,直接保送讲武堂。”

    “讲武堂是什么?”

    秦少游徐徐道:“武官学堂,出来便可做什长,或是处理军中公文,未来升迁也便利一些。”

    听了这话,杨炯等人竟也开始暗自琢磨起来。

    其实他们本来就有上升的渠道,他们毕竟是士族,士族子弟,在朝中做官的多了去了,谁愿意进你那神策军,不过安置一些子弟进去,却也有好处,毕竟不是什么子弟都能在朝中任官,把另一个鸡蛋放进神策军,假以时日,岂不是这神策军也成了他们的利益共同体,况且现在神策军已是禁军中的禁军,驻扎京畿,绝对是不可忽视的力量,这神策军,已经越来越像北府兵了,当年北府军里,在东晋出了多少豪杰,又培植了多少高门大族?

    这显然是好事,是绝对的善意,虽然是利益捆绑,等于是成了神策府的附庸,可是却也给了大家一个希望,有这希望,也就足够了。

    杨炯面色缓和了许多,秦少游一方面,缓解了大家的压力,使家业还能维持,一方面,又给了各家一个机会,而不是独断专行,这个‘合作’,倒也未尝不可。

    至于秦少游,却是这样考量的,神策军什么都好,唯独差的,其实还是人才,勇敢的人是多,可是在这个世家大族把持的时代,却极少有出众的文武全才,而广纳士族子弟,这些子弟,往往有极高的天赋和出众的文才,若是再进入神策府培养,那么神策府,就不再是一支单纯的军队了,反而更像是某个完全能够自给自足,拥有许多杰出人才的集团,秦少游确实是将神策府发展方向向北府看齐。

    那些世家子弟,除了一些人去带兵,绝大多数,都可以安置进行政幕僚参谋系统,未必就给他们太多的权利,却能使神策府得以壮大。

    就如关陇集团一样,关东士族之所以总是步入关陇集团,倒不是因为关陇士族的家底更厚实,而是因为关中的士族与拢西的军事集团进行了结合,最后才缔造出了这个怪胎,而关东士族缺的便是一个军事集团,至于神策府,缺失的却是一个关中士族。

    当然,这种结合,就必须遵循在秦少游的控制之下,秦少游所谓的收购粮食,准许各家士族种植一部分经济作物,其实都是在经济上进行控制,因为收购的权利在神策府,他们种植的东西,也只有神策府才肯收购,而一旦有人不听话,完全可以在这方面掐断他们的经济来源,直接将其掐死。

    这种无形中的经济控制,再结合此后的融入,让这些子弟为秦少游效力,足以保证神策府在这种合作中出于不败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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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强强联手

    readx();    当然,秦少游要借重弘农士族的,何止是人才。

    人才固然要紧,毕竟这关系到了一个集团内部能否有源源不断提供的新鲜血液。

    而在这个时代,士族把持一切,几乎所有的书籍、知识都垄断于士族之手,这是秦少游无法规避的问题。

    秦少游更借重的,却是弘农士族的人脉和渠道。

    这种盘根错节的家族,通过无数次的联姻,还有一次次的经营,将一个个子弟和门生故吏送到了大唐王朝所有关键的节点上去,这些人既可能是大唐天子的肱骨之臣,也可能是天下闻名的鸿儒,可能是地方的刺史、使君,也可能是军中的某个将军。

    就好像一根根无形的线,通过弘农的运作,最后影响到方方面面。

    这也是为何秦少游虽有圣命,却无法用过朝廷的旨意来贯彻他在弘农统治的原因,因为他要面对的这个集团过于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在庙堂上的争夺,秦少游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即便得到了李显的支持,也难有太多的胜算。

    秦少游唯一的办法,只能另辟蹊跷,在经济方面战胜他们。

    可是将他们彻底斩草除根,显然是不成的,在打压之后,便是拉拢和控制,然后慢慢的进行消化,神策军一旦与弘农士族结合一起,这个力量将会有多么的可怕?

    此时杨炯没有做声,显然他还在考虑。

    而其他人也都默然无语,面露难色。

    秦少游的解决办法倒是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可是他们都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秦少游的用心,当真要和神策军为伍吗?而且还要受此人的操控和摆弄。

    显然,秦少游的东西,确实是能救一时之急,可是长久来看呢?比如将子弟送去什么讲武堂,看上去似乎还不错。可是莫要忘了,一旦送去,依旧还是受制于秦少游,怎么安排。自己完全插不上手。

    他们都是弘农乃至于整个关东的豪族,即便是朝廷拉拢他们,都要许以高位,可是却被神策府这样操弄,显然有些心有不甘。

    于是许多人窃窃私语。一时也拿不定什么主意。

    王琚则是默坐于一旁,冷眼旁观,秦少游提出的这些条件,都是与他磋商过的,毕竟王琚也是士族,士族的心思,他最是通透不过,单凭那些东西,确实会有吸引力,可是还不够。至少不足以让人心甘情愿,士族有士族的矜持,即便今日他们不得不妥协,可是一旦他们缓过了劲,谁晓得会不会反戈一击。

    王琚眯着眼,突然笑了,看来很有必要,拿出真正的杀手锏出来。

    王琚慢悠悠的道:“除此之外,殿下宅心仁厚,对这弘农郡的治理。素来忧心忡忡,殿下毕竟是武人,要治理一方,当然还要倚赖诸贤。否则这神策府,岂不是成了无根浮萍?此前大家确实有些误会,可是不打不成交,还望诸位海涵,这弘农郡的工农刑政之事,以殿下的绵薄之力。岂可一蹴而就。所以殿下有意,设一处议事堂,而诸公呢,大可以举荐贤才,于堂中议事,弘农郡大小的政令,皆可为之建言,议事堂所议之事,便可称为政令,颁布实施,却不知诸公以为,可好?”

    分权……

    或者说……分化……

    这一下子,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让他们举荐人议事,而且所议之事还可以称为政令,若是如此,倒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也就是说,至少,他们完全可以保证,天策府的政令不会极大的伤害到各家的利益,在这个前提之下,大家完全可以各自发挥,提出一些建言。

    当然,在秦少游分权的同时,也意味着分化,因为各家的利益自然不同,如此一来,弘农士族,当然不可能是铁板一块,今日大家一起来拜托杨炯,除了杨炯有足够的声望,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现在弘农士族之外,出现了一个强敌,于是大家共弃前嫌,不得不团结起来。

    可是接下来呢,等于是把大家的争议,摆到了议事堂中去,到了那时,肯定各自的利益不同,不得不围绕各自的利益进行博弈,士族内部之间,怕就要分化了。

    秦少游笑吟吟的点头:“这是王先生和本王一道谋划出来的善策,便是希望诸公能够群策群力,既是为了弘农,也算是为了本王一道儿尽一些绵薄之力,至于这议事堂议长之人选,本王心中已有了一位人选,何不如,就让杨公来任如何?”

    这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杨炯。

    杨炯有些尴尬,倒像是自己以权谋私了似得,他干笑道:“老夫何德何能。”

    杨炯的地位确实尴尬,当年李敬业谋反,杨家极力支持李敬业,杨炯也是李敬业最大的支持者之一,因此武则天平叛之后,摄于杨家的影响,倒是没有对杨炯怎样,却是不肯让他做官,以至于这杨炯一直在野,虽然也是悠闲自在,可是心里还是颇有些苦闷的。

    照着这秦少游的意思,议事堂的权责倒是不小,倒是颇有些像是门下省和中书省的结合,而这议长,岂不是相当于宰相吗?

    弘农郡虽小,可是实力却是不低,毕竟盘踞了这么多弘农士族,影响力虽不及关中,可是在天下各州之中,却绝对算是数一数二。再加上又有孟津这样的富庶之地,所以无论是军事、政治、经济方面的地位都是不低,这个议长,其实就相当于整个关东士族加上神策军这个庞然大物的二把手了。这绝对算是一个极大的诱惑,既可保证士族的地位,又可一展所长,杨炯虽然客气,心思这一切却是真的动了。

    秦少游笑吟吟的道:“本王看杨公足以胜任,却不知其他诸公,有何异议?”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居然无话可说。

    支持的人不在少数,如大家所言,这等于是士族参与了神策府的政事,简接的可以为自己的利益代言,而杨炯呢,本就是弘农第一豪族,地位不在崔家之下,由他出面,没什么不妥。

    即便有少数人反对,可是反对就等于是反对杨家,更是不给弘农郡王面子,到时候你可就成了少数,傻子都明白,这姓秦的是个狠人,若是士族抱团在一起,人家方才有些忌惮,若只是你单打独斗,似乎神策府也绝不介意杀一儆百。

    杨炯感觉是做梦一样,他心里早就开始谋划开了,他不禁道:“议事堂中,只有弘农诸公举荐的贤才吗?”

    秦少游道:“议事之人,可设为百五十人,诸公可举荐七十人,其余的,神策军中退下来的武官需留有三十人,其他五十人,则为各地俊彦。”

    弘农士族没有超过半数,不过议长却给了自己,而且各地俊彦,也有许多可转圜的余地,似乎没什么不妥。

    杨炯又问:“可议之事,只要议事堂通过,当真可化为政令,得以实施?”

    秦少游含笑道:“也不尽然嘛,若是如此,本王岂不是成了摆设。”

    他这一说,许多人都不由笑了。

    这是实在话,因为傻子都明白,若是如此,那么整个弘农就是议事堂的天下了,而议事堂中,士族的人数最多,这秦少游,岂不是把整个神策府拱手相让,这是绝无可能的,人家割肉,拿出好处来,却绝不会自杀,杨炯和许多人当然也不会有这样的妄想。

    秦少游道:“这议事堂,不可插手天策军。这是其一。”

    军中的事,确实是不该插手,这个,许多人不由自主的点头,可以理解。

    秦少游淡淡道:“这其二,就是本王可以任何觉得不合理的政令,都可一票而否。”

    一票而否,就是大家议出事来,秦少游有否决的权利。

    这等于是秦少游把自己置身于超然的地位,政事他可以不管,可是他必须保留随时干涉的权利,一旦闹到违背了秦少游或者天策府的利益时,甚至有一些过于不合理的法令存在时,秦少游可以随时将它们拦下来。

    杨炯反而松了口气,其实假若秦少游说任你们议事堂来做主,他反而不敢贸然点这个头,因为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谁敢来要?反而秦少游很认真的提出来了一些对他秦少游有利的条文,这也说明秦少游绝不是完全,也不是暂时安抚大家的手段,秦少游是有足够诚意的。

    杨炯已经开始心动,只不过其他人怎么想,他却拿捏不定主意,他不敢贸然答应,可是对秦少游的态度却是恭敬了几分,作揖道:“殿下,此事事关重大,非一家一姓可以定夺,殿下可以在敝府稍住几日吗?老夫只怕还需与人商议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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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合则强 不和则死

    杨炯显得谨慎甚微。

    一方面是害怕被这秦少游和王琚坑了,毕竟他对这二人的印象不太好。

    而且这一次,显然是杨家的受益最大,不但解了燃眉之急,而且还可能一跃成为秦少游前景之中,那庞然大物的集团之中的二号人物,若是不询问诸家的意见,难免大家认为杨炯见利而忘义。

    不过他的口吻,已经松懈下来。

    秦少游却不愿在杨府下榻,而是笑道:“本王自会等几日,不过住在这里,多有不便,怕要叨扰了杨公,王家在这里,不是有一处别院吗?”他看向王琚的父亲王琛,道:“王老先生,不知肯收留吗?”

    王琛见局面已经缓和,心里却是诧异,秦少游的构思确实很诱人,这显然是借鉴了当年陇西军阀与关中士族结合的典故,假若此事当真能够撮合成功,那么自此之后,虽然关陇门阀依旧占有足够的优势,可是一个新的集团横空出世,便真正是不可小看了。

    而自己的儿子,却是秦少游的左膀右臂,他心里竟是隐隐盼着此事能够达成,看自己儿子的目光,再不同了。

    新的集团出现,这是合二为一,可是王琚既是士族出身,又是神策府最信得过的人,这就不自觉的成了新门阀的润滑剂,他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前途绝对不可限量啊。

    王琛忙道:“这个自然,殿下若能驾临别院,敝府蓬荜生辉。”

    秦少游哈哈一笑,道:“既如此,那么我们现在就去,诸公,你们慢慢深谈,本王这个人呢,其实是武人的性子,无论成与不成。信义却还是最紧要的,若是能够达成,从此之后,大家就是自己人。自然是同气连枝,就算诸公觉得不妥,秦某也绝不苦苦相逼,你们现在遇到的麻烦,本王也愿施以一些援手。此前的一些政令。确实是让诸公受害不浅,就当这是秦某赔罪吧。”

    这句话当真是漂亮极了。

    一下子把此前剑拔弩张的局面彻底的消弭了干净。

    就算买卖不成,仁义也在。你们现在害怕惨遭家门衰亡,就算是不肯结合,秦少游也会让你们缓口气,这种大度,颇有些像是温情喊话,虽然没什么用,因为大家都明白,就算今日秦少游施以一些援手。让大家不至于日子难过,可是主动权在秦少游手里,剑也搭在大家的脖子上,人家随时都可以要你的命。可是呢……话虽无用,可是却让人感觉舒服,大家对秦少游的好感增加了一些。

    设身处地的想,自己若是秦少游,怕是做的比秦少游更狠。

    这让一些本来心中多少有些不满的人总算心里舒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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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少游已是走了。

    而留下的人却是陷入了沉默。

    杨炯不太好说话,因为他开口,就显得自己成了秦少游的说客。所以他希望其他人先来说。

    沉吟良久,有人笑起来,道:“关中士族可以,我等为何不可?诸公可还记得裴丞相吗?”

    裴丞相出自关东裴家。因为反对武则天做天子,而惨遭杀戮。

    裴家与杨家一样,都是关东士族的领袖,所以裴丞相的被杀,一直都是关东士族抱憾的事。

    可是当大家想起此事,不少人心里却更加沉重。

    当年反对武则天登基的人。何止是一家一人,无论是关陇门阀还是关东士族,亦或者是江南的士族,俱都蜂拥反对。

    可是结果呢?

    关陇门阀反对的激烈,武则天的选择却是远离他们,尽力稳住他们的不满,所以大肆与万年县的那些豪族进行联姻。

    江南士族反对的最为激烈,直接支持李敬业讨武,最后武则天用了铁腕手段,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至今人家还没有回过劲来,朝中的势力,也早已被清洗了个干净。

    关东门阀也是反对,于是乎,裴丞相被杀,杨炯罢官,被狠狠的予以了压制。

    实力不同,做的是同样的事,可是结局却是迥异。

    这件事实在让人记忆犹新,说来说去,无非还是实力啊。

    遥想当年,五姓七家虽然是家大业大,杨家、裴家与他们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结果呢?现在风头却是被狠狠盖住,究其原因,无非就是五姓七家得到了陇西军阀的支持,而关东士族,却靠着诗书传家。

    现在那神策府,日渐兴旺,神策军虽只有五千,却是冠绝天下,而且假以时日,还可以扩张,这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若是关东士族能与之结合,那么各家当真就可以吐气扬眉了。

    况且那秦少游提出来的条件,也是不错,秦少游虽然为主,可是莫要忘了,关东士族的人才济济,只要结合,必定会把持方方面面,虽然是以秦少游马首是瞻,得到了利益绝不会少。

    有人动容了,不由冷笑道:“神策府乃是军府,而与我等关系重大的,却是百世的家业,双方并无冲突,反是那些关中人,处处对我等排挤,这才是心腹大患,现在若与秦少游交恶,又有关中各家虎视眈眈,这是死路,倒不如死中求活,弘农郡王,也算是有些诚意,就请杨公这就就任议长,为弘农僧俗百姓,施一些仁政吧。”

    于是许多人纷纷称是,都要相劝。

    有一些不肯同意的人,却因为占了少数,却也只好默默无语。

    杨炯见时机成熟,道:“现在先不急,弘农郡王还在等我等回话,若是回的早了,不免轻贱。这件事不急,还是先与家人商议了再说。”

    这就几乎等同于是同意了这个主张了。

    不过弘农虽是本家,可是弘农士族的子弟,本就多在各州,长安、洛阳、河北、江南、剑南等处都有,散落于各地,这是大事,绝不是儿戏,肯定要达成某种一致。

    众人听了,纷纷称是。

    于是大家各自散去,回到了各自府邸,紧接着,无数的书信,便如雪片一般,经由快马,前去各地。

    那些族中子弟,还有亲朋好友,以至于门生故吏,一些重要的人,也都收到了传书。

    大量的书信,频繁的往来,都是询问,解疑,紧接着是试探。

    这显然是个艰难的决定,洛阳城里,也已是炸开了锅,关东士族有不少人在此为官,许多出自弘农的官员,已经开始频繁的进行聚会,而这些,当然逃不过其他人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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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少游与心急火燎的士族们不同,他在王府的别院住的颇为开心,每日都与王琚游山玩水,偶尔,也会有一些人来拜访,秦少游一一接待。

    王琚在其中的作用可以说是至关紧要的。

    秦少游毕竟是寒门出生,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人脉都与士族千差万别,而王琚却是深谙里头的许多东西,时不时的提点,里头的许多对付士族的方法,都出自于王琚。

    而现在,这个关东士族的叛徒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叛徒的觉悟,反而是兴高采烈,怡然自得。

    他爹心情复杂的很,一方面觉得这个逆子太跋扈了,仗着一点小聪明,行为实在有些讨厌,可另一方面,王琛也四处走亲访友,也打探到了许多消息。

    士族那边,已经开始松动了。

    若说此前的对抗,是以势压人,士族实力还是有的,可是绝不肯拿自己的祖产出来豪赌,神策府就是因为这些士族的心思,所以才占了上风。

    可是现在,当秦少游与诸家会晤之后,便是以利诱人了,秦少游的条件确实很诱人。关东士族,看上去枝繁叶茂,也确是是有其先天的不足,这也是为何,高宗皇帝虽然屡屡提携关东士族,可是关东士族永远都被关陇门阀压得透不过气来的原因,甚至可以说,若不是当年太祖、太宗、高宗皇帝以关东士族来制衡关陇门阀的需要,现在的关东士族早就被打的满地找牙了。

    而现在,显然对于关东士族们来说,显然遇到了一个天大的机遇,合则强,不合则死。

    甚至一些热心的人,已经开始四处活动,极力的撮合此事。这些人完全出于自然,却都各自有自己的雄心,被人压制了一百年,也该是时候扬眉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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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宏图大业

    士族中的人也是有忧患意识的。

    现如今,新君登基,崔詧等人,有从龙之功,关陇门阀,必定借此受益。

    再加上皇后韦氏,乃是万年豪族,关陇门阀,此番又可趁势崛起。

    反观关东士族,虽然早年也有许多拥李的行动,只是可惜,却被武则天直接敲断了骨头,爬都没有爬起来,此后的种种行动,都与他们无关。

    士族和门阀之间之所以会有争夺,既不是争抢土地和人口,而是官位。朝廷的官只有这么多,而绝大多数都要花落于高门,在这一点上,关陇门阀有先天的优势,关东士族虽然也有自己的自留地,多少总能分到一杯羹,可是向来是居于下风。

    所以本质上来说,他们与秦少游并无本质的冲突,却和万年县的那些人却有利益的矛盾。

    一些人心里清楚,单凭关东士族,是绝难撼动那些关陇人的,还不如寻个外援,就算不能东风压倒西风,至少也可分庭抗礼。

    这些热心人四处活动,游说劝说,有人已赶去了洛阳,有人去了长安,倒是真正费了不少劲。

    真正等到大家达成了一致,那已过了半月之后。

    杨炯被人公推出来,亲自前去王家别院拜谒秦少游。

    秦少游听说杨炯到了,忙是迎到中门,这是他们第三次会面,第一次会面是试探,结果不欢而散,第二次都带着戒备,难免会有心防,而这第三次,显然轻松愉快的多。

    王琛乃是地主,自该尽一尽地主之谊,众人入了正堂,分宾主而座。

    杨炯笑了笑,道:“殿下,老夫惭愧。竟是耽搁了这么多时候,不过总算侥幸,不辱使命,弘农诸家。愿从神策府差遣。”

    他刻意说的是弘农,而没有说关东。

    显然除了弘农郡的士族之外,其余人还在观望。

    这倒是可以理解,他们并没有迫在眉睫的危机,所以也不急着去表明什么立场。不过关东士族,弘农郡就占了近半,对于眼下的秦少游来说,已经算是一支强大的力量了。

    秦少游笑了,道:“能如此,实在再好不过,从此以后,咱们同舟共济,你们的事,就是本王的事了。”

    杨炯也跟着笑。道:“不过万事开头难,议事堂可有什么章程吗?”

    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秦少游对士族的一些经济扶助他反而并不太关心,毕竟只要姓秦的不捣乱,也就不怕了,家业总是能维持下去。而议事堂才是根本,因为议事堂关系到的利益的分配,绝对马虎不得,许多细纲还没有出来,谁晓得秦少游会不会布下什么陷阱。

    秦少游朝王琚看了一眼,王琚会意。笑吟吟的起身,取了一份手札送到杨炯面前:“神策府那儿,万事俱备,这是章程。一切按着上头的去就是了。”

    杨炯不客气,直接拿起来看,这对他来说是极为重大的事,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里头洋洋万言,大致的纲要,秦少游其实都已经说了。比如人数的配给,比如议长的人选,比如秦少游的否决权,至于细节,则是凡荐入议事堂的议员,都有一些特权,比如可自由出入弘农郡所有公门,有监督之责,若是犯罪,地方县治不得拘问,需报知神策府明察。议员五年一任,而议长亦五年推举一次,议员的推举,比如士族的议员,则由各家自行分配,必定需才德俱佳者,为严防有宵小混入,神策府将对议员进行一定的考察,若是有坏了德行的事,则可以将其拒之门外。

    除此之外,议员可以风闻言事,这倒是和御史的权利有些相像了。神策府的政令,都要报请议事堂进行决议,议事堂通过,则可以实施,当然,若是秦少游非要强行通过,亦无不可。

    这里头的东西,有好有坏。

    在权利方面,秦少游确实是很够意思,原本以为只有议事之权,想不到居然还有检劾之责,这可是个好东西,风闻奏事,谁不喜欢,毕竟是超然的东西,此外,还有一些个人的特权,似乎也不坏,可见秦少游还是诚意满满的。

    唯独让杨炯皱眉的是,神策府有将推举的议员挡在门外的权利。

    也就是说,士族们推举出来的人,还需要神策府核准,假若神策府不核准呢?

    杨炯不禁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他就怕神策府搞什么小动作,若是到时候,许多人都不准,岂不是白欢喜一场。

    秦少游正色道:“这也是为了怕任用私人,杨公既是议长,当然也不希望一群宵小之徒,把持公器吧,将其拦在门外的,终究是平时行迹恶劣之徒,杨公放心,神策府这也是为了大家着想,绝没有一己之私。”

    杨炯只得点头,总体上来说,他是颇为满意的,他笑呵呵的道:“这么说,现在开始,就要准备举荐人才了?”

    秦少游道:“这议事堂,怕是要下月月底开议,到时只怕要麻烦杨公来主持大局,不过虽是开议,暂时也不能立即议事,我们可以先试议三个月,毕竟这是破天荒的事,许多人尚且不懂章程,也没有了解神策府的许多实情,总需要学习三月,这三个月呢,神策府和各县的政令也照例都送议事堂,大家议一议,不过嘛,只是熟悉一下情况,做不得准,从即日起,大家各自遴选出议员,神策府也会进行核准,等大家正式赴任,除了议事之外,还要让人带着他们到孟津和各县都走一走,三个月之后,等一切熟稔,就可正式开始,如何?”

    杨炯觉得秦少游料想的周密,他笑了笑:“若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老夫尽力将这弘农的议员遴选出来,总要和各家商议一二,先让他们推举,弘农各家,再推举出几个德高望重之人,最后再从中择选出贤良,至于神策军和其他诸县的议员,就劳烦殿下了。”

    大家商议定了,杨炯心满意足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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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家的老宅并不在弘农郡,这弘农郡的事和裴家也没关系,不过河东士族,素来同气连枝,便是打断了骨头也连着筋,本来这裴家的裴松跑来,颇有些打算和弘农士族同舟共济的意思,结果事情的发展,却是远超他的意料之外。

    既然危机已经解除,可是裴松却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一直冷眼的旁观着这一切。

    弘农士族的屈服,在他的情理之中,那秦少游是个疯子,玩的是玉石俱焚的把戏,士族是绝对玩不起的,这年头,你想拼命,那也得找个敢跟你拼命的不是。而如今这个妥协的方案,似乎得到了不少人的赞许。

    尤其是这议事堂,裴松觉得不可思议,他决心再看一看,此番弘农士族与神策府地联合,是否会顺利,将来又能爆发出什么样的能量。

    至于裴家等不在弘农的关东士族,现在要下什么结论或者做什么决定自然是还早,可是心里得有个数。

    他参加了许多宴会,宴会上的诸人,对神策府的敌意已经减轻,反而是大家开始孜孜不倦的议论着议员的事。

    很明显,议员虽不是官,可是权利却很大,可以左右政令,可以捕风捉影、风闻奏事,这就相当于御史了,况且犯了罪也只有神策府可以过问,也算得上是体面,所以对于这个举荐,大家尤为上心。

    大家都有举荐的权利,只是到时候能不能通过,是另一回事,不过一些小窍门大家却是已有腹稿了,首先,这个人必须得讨人喜欢,否则人报上去,一些年长且负责遴选的人首先就把你刷下来,也就是说,这种人不能像王琚那样的惹人讨厌,最好有长袖善舞的本事。

    而其次,则是不能有道德的瑕疵,否则神策府可能找到借口,直接打回。

    若是有名气是最好,才德兼备嘛,各家都有许多这样的人,毕竟是士族,自幼就要饱受诗书的熏陶,岂是一般人可比,所以大家的热情很高,只四五天,就有四五百个人选报了上去,与此同时,一些德高望重的人已经忙开了,所谓的德高望重,不过是年纪大而已,反正都要行将就木了,不过却都是人精,将这些人选,一个个的拿出来讨论,躲在一个地方,闭门不出,足足过了半月,才张贴出了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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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盛名之下

    名册的争议是有的,不过是弘农士族内部矛盾。

    反正八竿子都和秦少游打不着,秦少游与王琚已经回到了神策府,如今神策府各衙之间已经开始确定。

    专门收支钱粮的库房,专门登记和管理人口的户房,负责治安,督导各地快捕的刑房,此外还有劝学和管理各处学堂的礼房,调度神策军的参谋司,这神策府,再不是小打小闹了,所以县把框架搭起来,人才的问题,现在也大为缓解,一方面是从前的天策府里培养了一批,此外就是现在神策府水涨船高,也有不少人才投奔。

    不过这些,都还需慢慢的磨合,倒也不急。

    议事堂就搭建在神策府不远,为了彰显其危险,建地极大,里头的陈设也是堂皇,四面都有阶梯,需拾阶而上,秦少游为此,还专门调出一营人马,人数三百左右,专作议事堂护卫之用,所以等所有的议员审核和遴选完毕,杨炯带着众议员抵达这里时,也不禁啧啧称赞。

    他能感受到秦少游的用心和对议事堂的尊敬,人家这是诚意满满,许多细节处,都让人如沐春风,于是乎,此前所有的疑虑,也尽都消失殆尽,趁着这个机会,杨炯在这神策城走了一遭。

    神策城已经初具规模,占地极大,除了神策府和议事堂位居中央,在东边,则是无数倍高墙围起来的工坊,这里有卫士把守了各处的甬道,不允许任何人出入,西面则是民居,划分了三十六个街坊,每一个坊相互**,都有小规模的街市,错落有致,倒是因为这里人口多,所有住的地方倒是狭隘。往往一栋民宅,却都不是独门独院,而是设置成了里外俩屋,再别置厨厅。一个家也就落成了,一栋民宅,可以住数十户人家,而一坊大抵可以容纳千户人口,当然。一些豪门大院也是有的,都在南面,许多富家翁,都已购了地,已经开始破土动工,西面则是市场,这个市场占地极大,而且是最为繁华的商业区,酒肆、茶楼、客栈、牙行、马行应有尽有,整个孟津的集市。几乎都搬迁过来,不过和坊间的集市不同,坊间的集市卖的都是生活必需品,而这里的集市显然商业用途更为明显一些,这里都是大宗的买卖交割,所以客商极多,几乎每一日,客栈都是住满,乃至于带来的小厮和马夫,都不得不去住那种极为廉价的板屋。几乎所有做买卖的、掮客都在此聚集,人马如龙,百日里是各种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一到夜里。便又是醉生梦死,奢华无度。

    杨炯动了心思,倒是想要在城里置一块地,反正往后可能驻留在神策城的时间较多,杨家在此置个别院,也是理所当然。于是叫人去问,却是吓了一跳,南边百亩的土地,居然需要费钱一万万四千贯,这还不囊括了建筑的成本。

    杨家是何等大的家世,钱是有的,可是弘农郡的地都在贱卖,一日不如一日,一万四千贯,足够买下五千亩良田了,这孟津真是心黑的可以,连他都不由有些舍不得,可是这一疏忽,地却被人抢了去,再去打听,价格又涨了一些。

    杨炯猛地觉得,自己颇有些孤陋寡闻了,这才知道,买家是个一夜暴富之辈,据说是也弄了个作坊,生产成衣的,赚了许多钱。

    成衣,似乎近来在孟津很流行,在这个自给自足的时代,家境好一些的人,便自己去买了绸缎去裁衣,家境差的连布都是自己织的,可是孟津不一样,孟津这个地方,因为上工的人多,许多人绝大多数都在工坊中做工,下了工回去,早已疲惫不堪,哪里还有闲工夫去裁衣?因而成衣也就出现,直接就买现成的,简单也方便。

    据闻一开始的时候,成衣的售价很高,可是到了后来,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于开始畅销,紧接着疯狂的扩大生产,导致价格开始暴跌。

    毕竟,生产一万件衣服,和生产五十件衣服是不同的。

    生产一万件衣服的作坊,一件成衣的成本若是五十钱,那么生产五十件,成本可能就需要七八十钱了。这便是后世所谓的集约化优势。

    现在成衣的价格,已经降到了最低,不但孟津内部在厮杀,甚至许多成衣商贾,将战场搬迁到了洛阳,他们厮杀的同时,却又把洛阳城里那些传统的布匹行和一些简单的成衣铺子直接消灭了一干二净,吃的连渣都不剩下,大规模生产的成衣价格低,也就比寻常的布料价格高一些,而且款式也新颖,因为针织的女工都是熟手,且用了更好的工具,所以工艺也足以碾压同行,于是,这个行业,早已蔓延至了洛阳。

    杨炯所见所闻,真是让他后怕和心惊,他越是走访,就越是看的出这些穷凶极恶的孟津人是怎样做买卖的,这也难怪神策府直接把弘农士族举手之间打趴下,原来那秦少游,用的就是这种如饿狼一般的商贾思维,他甚至有些庆幸,若不是当时决心转圜议和,真要赌上千年的家运去和神策府豪赌,只怕杨家会输到一无所有,这些人……简直就是野兽啊。

    住了几日,王琚便来拜访,要引杨炯和诸位议员前去学里观摩。

    太平学现在很兴旺,他们距离神策府并不远,占地数千亩,屋舍如云,有生员达两万人,教授什么的都有,而学习什么的也都有,有咿呀学字的,也有已经开始涉猎算学、律学、医学的,除此之外,还有学工的,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因为神策城的面积太大,以至于太平学不得不在各处开办了许多分学。

    如今进学的人已是越来越多,毕竟这里的庄户虽然不算富裕,可一年下来,总能挤出点钱来。

    再加上太平学能学以致用,若是其他的平民百姓,即便让孩子进了学,也几乎没有什么出路,毕竟其他地方,也没有提供这些人工作的地方,最多的也就是做个账房,做个先生,因此除了世家子弟,也没人肯去进学。而孟津不同,因为商业发达,所以需要厘清账目的事儿多,人满为患,大家也肯花钱看病,所需的大夫也多,还有经常要订立契约,所以律学的需求也很大。再加上做工的,工坊里负责抄写的文员,这读书的好处是闭着眼也能看得到的,不读书便是卖苦力,一年到头,不过六七贯钱,累死累活,也只是勉强果腹,可是读了书,大致的行情是十贯到二十贯的收入,有人运气好,便是获得百贯的高薪也不无可能,人都很现实,如此一比照,也就肯咬牙送孩子入学了。

    杨炯猛地想起一句话来,叫做饱暖思yinyu,不过又觉得这话不对,理应叫仓禀实,知礼仪,人满足了吃喝,自然而然也就有更高的追求了,圣人说的话,倒是在这里得以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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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处晃荡了几日之后,杨炯得带着议员们下乡去,无非是到各个乡亭或是县治理大致明白一下政令的实施,这都是秦少游和他商议好了的,未来两个多月,议员们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

    既然要下乡,少不得要拜谒一下秦少游。

    秦少游近来很忙,他在关注洛阳发生的事,新君登基,当然会有新气象,比如这几日,陛下就下旨添了一个宰相,而这宰相又是韦家的人,这个人听得很陌生,所以便教人格外注意一下。

    听说杨炯要来,秦少游自然倒履相迎,迎着他进了中堂,杨炯再看秦少游,目光就有不同了。

    他所见到的东西,是一个前所未见的模式,这东西好还是不好,他说不清,不过至少有一点他却是知道的,他查过神策府户房的出入账目,许多数字,真是让人咂舌,整个神策府,颇有些像是在滚雪球,不断的膨胀,而且一直都在膨胀,小小一个县,就已是弘农郡只能仰视的存在。

    对秦少游,杨炯开始有了一些敬意,若是此前,他对秦少游还是因为感受到了诚意,所以大家相互体谅的心思,而如今,却是佩服了。

    喝了口茶,杨炯打开了话匣子,道:“殿下,老夫这些日子,见了许多稀罕事,有些东西,倒是很想请益。”

    秦少游抿嘴,笑了笑:“杨公但言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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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政由妇人出

    杨炯显得有些拘谨,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沉吟了老半天,他才道:“我见人这里的人做买卖,花样频出,说实话,杨家也有一些买卖,不过都是一些米面之类,不足为奇,现在行情不好,族中又有一些不肖的子弟,平时顽劣,上进是不指望的,老夫倒是想让他们来孟津试试看,只是不知,老夫现在身兼要职,会不会有所妨碍。”

    杨炯动心了。

    这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杨家是靠田地起家的,说句难听话,像杨炯这样的士族,其实就是地主,再怎么点缀,他们也只是靠收租来过活。

    杨家的家业之所以大,并不是说他们牟的利多,而是家道历经千年,却从不曾摔落,这是无数代人积攒下来的家财,所以这有这巨富之名。

    可是即便是杨炯,见到那种翻云覆雨,做一些买卖,疯狂的扩大规模,一月下来,便月入几千上万贯的商贾也是眼红啊,不眼红是假的,真要这么下去,杨家虽然家底厚,可是人家财富的累积速度却是奇快无比,因此,涉猎一些生意,对杨炯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个时候,商贾的地位虽然不高贵,却也不算是低贱,杨炯在心理上,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疙瘩,况且杨家也不是没有买卖。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反而是秦少游这边。

    自己在这边做议长,另一边一些子弟从商,秦少游若有非议,可就不太好说了。

    秦少游抿抿嘴,笑了,道:“杨公,这买卖有什么做不得的,只要不中饱私囊,本王有什么说道?不过既是从商,却也不要急。先让一些人来试试看,有了经验再慢慢扩大,我知杨家家大业大,可是做买**做官难。还需谨慎一些。”

    秦少游的宽容态度让杨炯吃惊,他哪里知道,秦少游对此是求之不得。

    说穿了,现在的神策府和弘农士族虽然已是缔结了盟约,却还远远不是铁板一块。为什么?利益不同罢了。

    同样的政令,弘农的士族议员们,当然希望能多向他们的土地进行倾斜,因为他们就是靠土地来维持家业的,所以几乎可以想象,在最初的时候,议员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消神策府压低粮价、地价的决议。

    不过对秦少游来说,压低粮价和地价,显然对孟津的商业版图是有利的。种粮价值低,才能让更多的人从土地从解放出来,到自己的作坊里去,而地价越低,也能降低投资工坊的成本,这其中的矛盾,倒还真有点像是南北战争时,北方工业主与南方种植园主们的利益矛盾,所以秦少游也早就想好了,一旦弘农士族要废黜神策府一些有利商业的决定。他就直接行使否决权,暂时先压下去。

    只不过即便能暂时压住,却并不代表这样的矛盾不会存在,弘农的人口只有这么多。土地也只有这么多,你们这些地主多占了一些,商人就要少占一些,虽然秦少游也鼓励农耕,可是他更愿意有效率的农耕,若是依旧还按照你们这些士族以前的老办法。不但浪费土地,还糟践人力。

    所以……秦少游反而希望士族渐渐从土地的拥有者,转化成工商的支配者,若是一旦到了将来,士族们在工商方面的利益开始大于土地收益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更倾向于保护工商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双方才真正算是水**交融,不分彼此。

    所以,秦少游对此十分热心,提出了许多的建议,杨炯只是点头,他一开始,还只是想试试,可是见秦少游热心,又说了许多规避的地方,他默默记在心里,倒是下定了决心。

    秦少游在正午留杨炯吃饭,杨炯用过了饭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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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少游送走了杨炯,心思却没有在弘农郡上头,弘农郡现在日渐稳定下来,因为得到了士族的支持,再加上收了郡中的民心,所以各项政令都能落实,现在神策府需要的只是时间。

    反倒是秦少游本来以为,弘农郡的种种,无论是韦皇后还是崔詧等人见了,怕都要皱眉,韦皇后指使武三思将这弘农封给神策府,当然是不安好心,毕竟士族与神策府有本质的利益冲突,到时候少不得要河蚌相争,她呢,恰可以从中牟利,既压住神策府,又可以狠狠给关东士族一记闷棍。

    可是接下来,秦少游与士族之间开始和解,并且渐渐的融合,这显然是韦皇后,乃至于崔詧以及所有关陇门阀的高门不愿看到的,按理,这时候他们应当横生枝节才是,要嘛挑拨离间,要嘛动用种种手段来破坏这个过程。可是朝中可谓安静的可怕,这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秦少游决心去洛阳一趟,且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洛阳的一些消息,他也略知一些,其中最重要的事,当然韦家的族人韦弘敏敕了宰相,拜尚书中郎。韦弘敏这个人,是韦家的另一支,不算是韦皇后的近亲,而且此前,也没有任什么显要的官职,可是突然得了敕命,却让秦少游摸不着头脑。

    韦皇后若是想让自己亲族拜为宰相,大可以让自己的近亲来,毕竟武则天就是这样做的,为什么要让一个远亲来?况且这个远亲,似乎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就更加令人觉得可疑了。

    至于崔詧那边,似乎也没什么反对。

    事有反常即为妖,不了解实情,秦少游还真有些不太放心。

    他叫了车马,旋即直抵洛阳,旋即去觐见李显。

    李显听说秦少游来了,显得很是高兴,忙是将秦少游叫去了长乐宫。

    这个时代的宫禁,远不如后世那样森严,不过叫去长乐宫,却又让秦少游颇为不乐,以往武则天在的时候,都是在宣政殿见他,而长乐宫呢,却是在寝宫,寝宫见外臣,看上去倒是显得亲昵,可是在别人眼里,只怕就有诸多的非议了,陛下……终究还是不稳重啊。

    长乐宫到了,这儿相比以往的冷清,却是热闹了许多,秦少游至正殿,李显侯他多时,笑道:“秦少游,你终于舍得来看朕了吗?上前来吧。”

    秦少游上前几步,见李显脸色好了许多,比之从前也精神了一些,李显笑道:“朕早就想让人召你来说说话,可是又怕耽搁了你的正事,哈……”

    秦少游不由道:“陛下也有正事……”

    李显摇摇头,道:“那些奏疏,看的朕头晕眼花,有时候朕真是不明白,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事,里头却有这么多之乎者也,为了说一件事,却要洋洋洒洒上万言,上书的人,难道不嫌累吗?”

    他旋即又笑起来:“幸赖韦皇后倒是精干,有她协助,朕才轻松了一些。”

    秦少游心里想,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这新皇帝上来,一把火都没烧起来,这才几日,大权就已经落入韦氏手里了。

    只是他是外臣,有些话却不能胡乱去说,他只是看了李显一眼,道:“臣在孟津,也久闻韦皇后的强干,现在听了陛下这一席话,方知所言非虚。”

    李显呵呵一笑,脸色又凝重起来:“其他倒还好,可是啊……昨日那崔卿,居然说年纪老迈,得了病,要告假。哎,他是朕的肱骨之臣,也是辛苦,三省里少了他,只怕韦皇后那儿,要更辛劳了。”

    “崔公要告假?”秦少游眼眸一闪,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崔詧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何要告假?这显然不合常理,任何时候他都没有养病,唯独是这个时候,是绝不能养的,一方面韦后得了大权,另一方面,秦少游与关东士族之间又是有声有色,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是更加警惕一些吗?

    一切都透着悬疑,似乎难以捉到答案,秦少游心中苦笑,抬眸,道:“陛下理应派人探问才是,崔公乃是大贤,不闻不问,怕是会招致非议。”

    李显笑了:“这个倒是不劳朕用心,韦皇后已经派人去探问过,确实不是小病,需要将养一些日子,其实此前就有征兆,所以朕才让那……那……韦弘敏入三省,好协助崔卿。”

    他口里虽然是说,是他让韦弘敏拜相,可笑的是,居然连名字都没有记牢,秦少游脸上依然在笑,心里却大抵清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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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上皇万岁

    秦少游一时理不清脉络,他原本以为,李显登基,多少也会奋发两年,可是谁晓得,竟是如此。

    他心里唏嘘,却是无言以对,这李显看来是巴望不上什么了,于是便坐着和李显说了几句闲话。

    李显似乎对秦少游和上官辰都颇为关注,他笑道:“朕听说,上官辰近来在洛阳颇为风光,夜夜笙歌,哎,有时候真羡慕他。”

    “是啊。”秦少游笑了笑,道:“臣也颇为羡慕。”于是摊摊手:“他的性子好,天塌下来也能醉酒不误。”

    上官辰现在因功封了冀州侯,又有孟津的财力支撑,在洛阳挥金如土。

    近来孟津又在与关东士族进行整合,若说王琚是孟津与士族的润滑剂,那么上官辰就是在洛阳,与关东官吏以及一些子弟的润滑剂了。

    许多人想要试探秦少游的心思,或者是想要摸清底气,大多都是通过上官辰,而上官辰呢,打关系却是好手,但凡是和他接触的,三下五除二,便能与人熟稔起来,他脸皮厚,又不怕麻烦,每日起来,就是想着该去拜谒哪个,或者该请谁吃酒了。

    他在洛阳置了个别院,名曰朱楼,红墙绿瓦,大气磅礴,又雇请了各地的名厨,备好了好酒好茶,蓄养了一批歌姬,朱楼那儿,每日都是门庭若市,一个个小圈子,就这么凑起来的,大家一开始,还只是想要试探他,可是久而久之,和他玩乐的不亦乐乎,大感畅快,便经常出入朱楼,与他每日痛饮,天天哈哈大笑了。

    既然领了秦少游的钱,当然也不能随意花销,所以他会专门造一个名册。登记一个个人名,此人家世若何,与谁有什么亲眷关系,现任何职。祖宗十八代是干什么的,今日请了他吃酒,明日与他在哪里赴宴,大抵说了什么,都记录的详尽。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送到孟津去。

    现在李显提到上官辰,秦少游幡然醒悟,自己跑来打探消息,入宫做什么,上官辰才是真正的百晓通啊,多半洛阳里的消息,没有他不知道的。好歹花费了这么多钱,不问他问谁。

    秦少游想罢,反而轻松下来。又与李显说了几句话,道:“臣几日入宫,只怕要去拜谒上皇。”

    秦少游是靠着武则天起家的,虽然帮助了李显,可是入宫,不见武则天是不成的,若是偷偷去见,让那韦皇后知晓,少不得要搬弄是非,倒还不如索性说开来。

    李显听罢。颌首道:“好吧,是该去拜谒一下,上皇的身子好了一些。”他对武则天有些复杂的情绪,却很能理解秦少游。

    秦少游看了李显一眼。心里只是唏嘘,这个天子,真是复杂的有些说不清,他是个很善良的人,只是可惜,却实在不该称孤道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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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少游告辞而去。折道往紫微宫,恰好撞到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显得清瘦了一些,她抿嘴笑起来,道:“弘农郡王殿下真是稀客。”

    “啊……”秦少游面带愧色,忙是行礼,道:“惭愧,惭愧,弘农那儿,有千头万绪的事,非是我不顾念与上皇的旧情,实是脱不开身。”

    上官婉儿倒是很理解,抿抿嘴,道:“你在弘农的事,洛阳城里谁人不知,上皇也听说过一些,上皇说,那韦氏这一步棋走的好,不过你的棋走的更好,神策军,再如何厉害,那也只是一支军马,可以凭借此明哲保身,借此立足,却不足以成大业,你和崔氏这些高门相比,欠缺的不就是关东四姓吗?”

    秦少游尴尬一笑:“让人见笑,上皇也在关心孟津的事?”

    上官婉儿正色道:“这是自然,上皇的身子好了一些,在紫微宫将养着也算是怡然自乐,可是有些事,终究是不放心。”

    秦少游一面与上官婉儿进入紫微宫,一面闲聊,上官婉儿道:“我那弟弟真是不争气,天天闹笑话,吃酒吃到树上去了,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秦少游问明之后,不禁也笑起来,原来这厮和人喝酒,已是醉了,非要爬树不可,爬到了树干上,便酣然大睡,仆役们吓死了,可又不敢去扰他,便在树下垫了两尺高的稻草,谁知这厮居然没有摔下来,一觉醒来,反而觉得不过瘾,说要在树上建个树屋,还要给自己取一个别号,叫树居士。

    秦少游道:“他若是喜欢,随他去便是,能有这样的心性,未尝是什么坏事,人总要天真烂漫些好,像你这样,岂不是也累吗?”

    上官婉儿迈动着莲足,却是不禁道:“难道殿下不累?”

    秦少游尴尬的笑了笑,道:“是,是。”

    待到了寝殿外,上官婉儿先行通报,秦少游被唤进殿里,果然看到武则天气色好了许多,整个人竟是容光焕发,连华发都少了不少,秦少游忙是行礼,道:“臣秦少游,见过上皇。”

    武则天显得很高兴,忙是道:“起来,起来吧,为何不将令月一起带来?她忘了我这个母亲吗?”

    秦少游道:“公主殿下近来在忙一些事。”

    “却不知是何事?”

    秦少游手一摊,苦笑:“买卖上的事,现在马市生意好,所以神策府购置了一大块的土地,打算圈养牛马,专门作为马市的用途。”

    武则天又好气又好笑,道:“她倒是真是钻进钱眼里去了,马市……近来听说,每隔一些时日,就有成千上万匹牛马自塞外送来?”

    秦少游道:“是,商队送茶叶和布匹去塞外的狼子堡,交易之后,再将皮毛和牛马运回来,如今臣就在推广这些东西,已经颇见成效。”

    武则天对此很有兴趣,她不由道:“推广牛马,你继续说说看。”

    秦少游道:“这天下金贵的东西,无非有两种,一个是人,一个是地。可是人力毕竟有限,那么就大力推广牛来取代人力,从前一人最多也就种植三十亩地,现在多了牛,一人可以种六十亩,多余的人,自然也就不必把心思放在地里了,至于推广马,则是作为代步,人若是步行,一天也去不了方圆五十里外的地方,可是有了马,便是上百里也去得,若是行走快捷了一些,益处也是良多。”

    在经济方面,秦少游确实一直都在牛马的推广方面进行努力。

    他对武则天的话是点到即止,只怕这些东西,武则天也听不甚懂,可是秦少游却知道,这里头当真有莫大的好处。牛能解放人力,而人力解放,就可以在不减产的情况之下,大量的务工,如此一来,种地的人种植面积扩大,可以种更多粮食,也就能吃饱饭,而务工的人可以制造各种货物,来增加自己的收益,人的收益提高,消费能力也就水涨船高,便能买到更多生产出来的货物,这是一个正的循环,在务农为本的同时,渐渐的走上一种的经济方式。

    至于马匹,表面上只是代步,其实却能让人活动范围增加,小农之所以是小农,是因为他们对世界的认知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天地,所以即便有好的种子,也难以推广,即便有更时新的出现,也与他们无关。在这个时代,除了士族子弟和商贾之外,绝大多数人都是井底之蛙,有的人一辈子都走不出方圆百里的地界,对世界的认知,也仅限于此,而一旦增加了活动的范围,若是马能够大批的普及,那么人对世界的认知也就更加扩大,许多东西可以迅速的进行推广,一些新的耕种概念,也可以迅速的进行传播,小农与士族之间,其实最大的鸿沟不是财富的多寡,某种程度,却是眼界的高低,所以绝大多数人,都将小农斥为愚民。而一旦人的流动性增强,原先的小农经济就更加不堪一击,这几乎是压垮小农经济的最后一棵稻草,同时也可大大的刺激消费。

    秦少游对此很是上心,所以从狼子堡运来的牛马,他几乎都是贱价兜售,对一些贫困的人,甚至直接补偿耕牛,想尽办法,借助这些畜力,提高人的眼界,提高他们的生产效率。

    况且这个时代,因为生产力低下,所以许多的土地因为人力有所不及,都难以耕种,而一旦有了畜力,接下来应当会出现一个新的垦荒潮,弘农郡地田地,只怕要增加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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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尽忠职守

    在这个生产力较为落后的时代,大量的人轻农重商,确实是极容易出现问题的。

    在新的生产工具和农业技术出现之前,任何吸引农人脱离土地的方法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而秦少游唯一能做的,就是缓解这种情况,而要缓解,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畜力代替人力。

    本来要实现这种想法,确实颇有些困难,幸好,他的杀手锏就是牛马,这些牛马,都是他用一钱不值的茶叶换来,并且在狼子堡苦心经营之下的产物,而如今,秦少游虽然在茶叶方面做的是赚钱的买卖,可是在牛马方面,却几乎只能收回成本。

    只是……这虽然是无奈的选择,却是无法避免,生产力要提高,粮食的产量要增长,就必须经过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是用农业来哺育工商,将来迟早还是要用工商来反哺农业。

    武则天当然是门外汉,她对这一套并不熟悉,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不过她的心思显然并不在这上头,她关心秦少游,不过是因为亲戚的联系,还有将来需要倚重秦少游罢了。

    秦少游做的举动,确实让她大开眼界,短短数月之间,将神策府与关东士族接合在了一起,形成了攻守同盟的关系,无形之中,神策府地地位已经让人更加不可小视了。

    武则天对此显得满意,她笑了笑,道:“牛马的事,朕也不同,不过料来,你说的总不会错,朕听说哪,朕的几个兄弟,和韦氏走得很近,这些事,你知道吗?”

    武三思以及武承嗣确实和韦氏关系打的火热,这武三思更是隔三差五出入宫禁。不去找武则天,而是去讨好韦氏。

    这让武则天很是恼火,世态炎凉,武家兄弟真的以为自己倒了?

    反而是秦少游。虽在孟津,好不容易来一趟宫中,却还晓得前来觐见,秦少游与自己兄弟之间,可谓是高下立判。

    秦少游道:“臣听说过一些。韦氏似乎很信重他们。”

    武则天冷笑:“朕看,这不是信重,分明是这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巴结的过了份,呵……世间的事,大抵就是如此吧,都说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样红,朕还没死呢。”

    她说了几句气话,对武家显露出了彻底的失望,没有她的‘牺牲’,也不会有武家的今天。可是她换来的,却是一肚子的火气。

    看了一眼秦少游,武则天脸色缓和了下来,她道:“你和他们不同,你比他们更重情分,朕其实又何尝没有看透他们,只是身在此山中,依旧还是无可避免的看重了这个情分罢了,不过……倒也无妨,你好生在孟津。乖乖的把你的事做起来,秦少游,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看着武则天殷殷切切的看着自己,秦少游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武则天在等一个机会,而一旦这个机会到来,那么就必须得有人坚定的站在她的身边,这个人……已经不可能再是武家的兄弟了,只有秦少游。

    若是换做从前,秦少游或许还会动摇。可是新军登基之后,种种举措,还有韦氏的逐渐壮大,秦少游心里只是苦笑,因为他明白,他已没有选择了,或许从一开始,武则天就已料到,自己必定不会和韦氏同流合污,这才放心的后退一步,等待时机,而秦少游也是如此,当今皇上李显,秦少游打心眼里将他当做至交好友,可是这又如何?李显不是个好皇帝,最后真正的天子,只有韦氏。

    现在的种种迹象,几乎已经露出了这个苗头。

    所以秦少游正色道:“臣……遵旨。”

    呼……武则天松了口气,她看出了秦少游的诚挚,固然她不相信秦少游是个肯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人,可是至少现在,他没有作伪。

    武则天缓缓的坐下,眯着眼:“去吧,往后有什么事,经过上官待诏报知给朕,朕要好好静养。”

    秦少游告辞而出,上官婉儿一直在殿门口听着,见秦少游出来,与秦少游对视一笑,道:“陛下很器重你。”

    秦少游回答道:“上官待诏保重。”

    匆匆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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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洛阳宫中出来,在这洛阳城里游荡,秦少游就好像做梦一番。

    起初他在洛阳的时候,觉得这洛阳热闹无比,尤其是一些庙会,以及节庆的时候,这种人流如织的感觉,比之后世不遑多让。

    可是渐渐的,他在孟津待久了,反而觉得洛阳冷清了,这种冷清,是与孟津相互对照的,孟津的格局可能比洛阳少,可是那种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的喧闹感,却远不是洛阳比得上,不知不觉间,洛阳的繁华,竟已变成了平庸,神策城固然没有恢弘的建筑,没有那高耸入云的宝塔,可是那种氛围,却只让秦少游对洛阳觉得有些生厌。

    不过洛阳却还是要来的,这里毕竟是天下的中心,尤其是那些高门大宅,更是一栋接着一栋,一眼看不到尽头。

    朱楼就在洛阳宫不远,紧邻北衙,秦少游带着几个护卫,骑马至此,因为是晌午十分,洛阳城的达官贵人都是在夜间活动,白日里,这里却显得冷清。

    一听来的是弘农郡王,门子不敢怠慢,连忙进去禀告。

    过不多时,打着哈欠的上官辰才出来,他昨夜三更才睡,日上三竿,却是被人叫起,又听说来的是秦少游,也不敢怠慢,这是衣食父母啊,怠慢了谁都不能得罪秦少游。

    “哈哈……”

    老友重逢,秦少游看上官辰胖了一些,人也更放浪了许多,一见面,也不见礼,直接一个熊抱道:“殿下,一直盼着你来,你总是不肯,今日总算来了,教我好等。”

    这种亲昵的话,自他口里说出来,简直就好像吃饭一样,秦少游甚至怀疑,这家伙逢人就说这样的话。

    秦少游受不了他的热情,道:“且先进去里头说。”

    于是上官辰领着秦少游进去,沿途所过,俱都是雕梁画栋,这座宅子,花了七八万贯,这个价格在洛阳,已不算是笔小数目了,况且为了重新修葺,又靡费了数万,简直就是用金山堆起来的,而里头的装饰,却不同于别家的府邸那般沉重、庄肃,富丽堂皇有,别致也有,秦少游所住的天策府后宅,比起这里,简直就好像富家翁与穷酸汉的区别。

    这不禁让秦少游心里腹诽,自己辛苦,算是节俭的了,结果全让这个家伙糟蹋。

    好在这种心情很快便一扫而空,上官辰毕竟是‘职责所在’‘奉命玩乐’,玩的越是出格,对秦少游就越有利,这里相当于神策府在洛阳的驻jing办,而上官辰呢,则是负责交好各色人等,并且提供各种消息,意义非同凡响。

    上官辰请秦少游到了里厅,他一面炫耀道:“这里总共有九个厅堂,每一处都别有风味,殿下,这是剑南厅,你瞧,这里的字画,都是剑南道的名家手笔,凤阁也是源自于剑南,所有的器具,都是我教人在剑南采买,哈……先坐下,殿下,下官在这里,很是辛苦啊,人都是如此,都是见得别人好,却不知其中的辛酸,这几个月,下官每日与各色人等交涉,有时候玩的真是欲哭无泪。”

    “……”秦少游有拍死他的冲动,他甚至怀疑,若不是因为上官婉儿,他绝对已经动手了。

    见秦少游表情冷淡,上官辰讪讪一笑,道:“先上茶,上茶,不喝酒,我晓得你也不喜喝酒,嗯嗯……上茶来。”

    有美婢进来,早准备好了茶水,一一斟上,上官辰眯着眼,去打量美婢的suxiong,好不容易才收回眼神,嘻嘻笑道:“哈……近来身子不成了,殿下,今日怎么得闲来?”

    秦少游慢悠悠的喝了口茶,道:“入宫觐见了一趟天子。”

    说到天子,上官辰倒是正经了一些:“倒是不知李显这家伙在宫中过的如何,这厮……理应比我要快活,他可有佳丽三千哩。”

    秦少游却是笑了笑:“可是家有悍妻。”

    “啊……”上官辰惊讶的发出声音,反正是自己人,说话也没顾忌,秦少游所说的悍妻,当然是指韦氏,上官辰不由得意笑了:“不错,不错,很有道理,所以娶妻千万要小心来着,我已打算好了,这辈子就不娶妻了,就这样醉生梦死,也是妙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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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千载难逢

    秦少游倒是很鼓励上官辰的的行为,不娶妻其实也蛮好,这样的人娶了谁家的女子都是坑人,不过他却不能说出来,生怕将来上官婉儿找自己秋后算账。

    秦少游最关心的,莫过于朝中时局的变化了。

    跟上官辰也没有客气的必要,秦少游直接开门见山的道:“你要如何,是你的事,反正没人管你,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却是有件事想要来问一问。”

    上官辰笑呵呵的道:“殿下但说无妨。”

    秦少游看他嬉皮笑脸,便拿眼去瞪他。

    想来上官辰对秦少游这个大金主多少还是有些惧怕的,忙是板起脸,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

    秦少游方才道:“崔詧为何请辞?”

    上官辰笑了:“原因只有一个,以退为进?”

    “哦?何以见得?”秦少游倒是也想过这种可能,崔詧已经不占有任何的优势了,在朝中即便勉力支持,可毕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只不过秦少游却还是觉得没有这样的简单。

    上官辰正色道:“崔公在一个月前,上了一份奏疏,是关乎于治理河道的,本来这只是一件小事,不过接下来,却突然遭致了一些人的反对,而且他的奏疏,也没有批准,显然,这是有人要借故敲打他。本来这是极寻常的一件事,再加上崔公声誉极大,所以许多人不满,狄仁杰等人纷纷上奏,不肯罢休。”

    上官辰顿了顿,道:“结果殿下猜怎么着。”他终究还是露出本来的面目,嘻嘻笑了起来,道:“结果全数石沉大海,在朝议的时候,狄仁杰甚至当面去问陛下,说崔公的治河之策乃是善政,何以不照准办理,陛下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请狄仁杰息怒,此后,有御史弹劾狄仁杰欺君,武三思甚至直接认为狄仁杰失礼。他是礼部尚书,恳请陛下重惩狄仁杰。”

    秦少游不由皱眉,这还真是狗屁倒灶啊。

    上官辰叹口气,道:“对于崔詧来说,一切的事。都是由他而起,可是这般闹下去,是不会有尽头的,宫中天晓得是谁说了算,譬如陛下,崔公那一道治河之策,陛下竟是懵然不知,问题的关键之处就在这里。”上官辰目光幽幽,道:“李显那个家伙,真是疯了。崔詧是什么人,他是三朝老臣,又出自崔家,别人的奏疏陛下可以偷懒,可是当日狄仁杰问起的时候,陛下居然是懵然不知,这也是为何狄仁杰大怒之下,失礼的缘故。”

    “那一次朝议,已是十分清楚,陛下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所有的政令,都假手于人,到了这个份上。崔詧若是继续留在三省,接下来会如何?”

    “韦氏未必能动的了崔詧,可是他们拉拢了武家,处处刁难,对他的奏疏敷衍了事,到时候。一旦政事不清,崔詧却又是宰相,这个责任他也逃不掉。殿下,崔詧留一日,就有治罪的危险。”

    秦少游听罢,大致明白了什么意思。

    崔詧被困住了,李显登基,若只是昏聩,倒也无妨,可是至少,他是宰相,政由己出,完全可以控制住局面,可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大权,却是全数落在了韦氏身上,所有的奏疏,竟都让韦氏批拟。

    如此一来,可想而知,一个妇人,能有什么见识,而崔詧于她有大仇,几乎崔詧所有提议的事,她俱都不予理会,双方若是这么斗下去,必定要招致许多的疏漏,而这些疏漏,极有可能激发民变,甚至惹来许多祸端,可那时候呢?崔詧终究还是宰相,那么任何发生的生变,都可能栽到崔詧身上,他固然有声誉,可是承担的起这些后果吗?

    这些责任,永远不可能落到韦氏身上的,因为一切旨意,加盖的依旧还是李显的印玺,虽然是韦氏把持,可是在天下人看来,这就是陛下的心意,而陛下怎么可能犯错?

    从一开始,韦氏就立于不败之地,而崔詧,纵有再大的权势,有无数的人脉,有崔家这样的大族可以作为依仗,此刻也用不上任何气力,留下去,就必须得为韦氏的胡作非为来承担责任,既然如此,唯一的选择,就只有急流勇退。

    呼……

    秦少游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万万想不到,崔詧会落到这个境地,或许当时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吧。

    所有人固然想到,韦氏可能干涉政事,可是也绝对万万想不到,韦氏几乎包揽了所有的诏书,大家以为,李显可能其他地方软弱一些,可是对于一些重臣的意见,多少会予以重视,可是又有谁当时会相信,他几乎是完全撒手不管?

    这真是一个哭笑不得的结局,至于狄仁杰在朝议中的‘失礼’,多半也是因为在这绝望之下,所表现出来的失态而已。

    秦少游抿着嘴,不发一言。

    上官辰面露忧色:“这陛下,望之不似人君啊,啊……你可千万别说我诽谤君上,这是许多人私下说的,不过我也早有预料,当年李显那家伙跟我一起唱歌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适合做,哎……崔詧这一退,韦氏就立即补了一个韦弘敏进来,这个韦弘敏,倒不是个善茬,他此前没有做过什么大官,不过上任之后,却是拾漏补遗,直接把崔詧的一些奏疏,重新抄录了一遍,而后当做是自己的奏请递进去,宫中倒是纷纷都准了。近来杨再思和武三思还有武承嗣,都与他交好,平时出路都是同乘,至于这个人,我也在打听,只是此人突然冒出来,却还需要一些时日,方能有一些消息。”

    上官辰旋即笑了:“总而言之,现在是一团乱麻,许多人都不理朝政中的事了,告假的人多,告了假就来我这儿吃酒,哈哈……倒是我这儿门庭若市,好生热闹,崔詧有个侄孙,连官都辞了,天天来我这里,喝醉了酒就骂韦氏,我说句实在话,韦氏……哈哈……不甚得人心啊。”

    人心这东西,毕竟捉摸不定。秦少游对此,倒是从不指望,他几乎可以深信,那些背后跑来朱楼里对韦氏破口大骂的人,真要给他们机会,让他们给韦氏献起殷勤来,只怕比谁都不要脸。

    不过多少……也说明了一些情况。崔詧虽然告病,在这背后,只怕也出了不少力,他从台前退到幕后,不会这样轻易的去养老。

    秦少游沉吟片刻,道:“人心若何,现在于我们无关,崔家近来,有什么举动?”

    上官辰道:“听说崔詧打算回长安歇养。”

    回长安……

    猛地,秦少游一下子明白了。

    崔詧这厮,倒还真是狡猾,他当然不会轻易留在洛阳,反正退到了幕后,而这洛阳,其实也没有留着的必要,反而是长安乃是关陇门阀的大本营,当年武则天之所以挑唆中宗皇帝迁都,为的就是摆脱关陇门阀,另起炉灶,当时的意思,颇有点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而崔詧这次去长安,多半是要联结关陇诸家,退呢,可以保身,进呢,则可以借关陇门阀发难。

    秦少游不由道:“那么韦氏近来呢?”

    “她?”上官辰露出不屑:“他的父亲,也去了长安。”

    一下子,一切匪夷所思的事,终于有了个清晰的印象。

    韦氏留了个韦弘敏在朝,拉拢住了武家兄弟,控制住了洛阳城,可是自己的父亲,却没有借机放进三省,这倒不是说她不敢违逆武则天对其父的惩处,而是她的父亲也有更重要的事做。

    韦玄贞此去长安,只怕是和崔詧一样的目的,他们都在极力得到关陇门阀各家的支持,这就意味着,在关陇门阀内部,已经滋生了某种程度的内乱,双方都在争夺这个主导权。

    这也是为何,神策府与关东士族结合,可是朝廷却是无动于衷,因为这个时候,谁也没有余力来管神策府和关东士族。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仁慈,只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多事罢了。

    秦少游想罢,反而觉得后怕,若不是因为如此,自己与关东士族之间的倾轧乃至于到双方的结合,这洛阳城的那些有心人当真会无动于衷?他们若是出手,只怕秦少游此前的种种努力就没有这样的轻易了,万幸的是,他们并不是铁板一块,反而让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

    想到这里,秦少游的心情愉悦起来,他道:“那个韦弘敏,还得仔细的盯着,把他的底细摸出来,长安那边,可有相熟的朋友吗?”

    上官辰笑了:“多如过江之鲫。”

    秦少游也不禁失笑,这个问题确实有些幼稚:“既如此,那边也要打探清楚,有任何消息,立即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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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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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官人介绍:
武则天初登大宝。
千年前的洛阳城里,鲜红的牡丹怒放,朝阳升起,洒落无数晨曦。繁华之下,掩盖的,又是一次次鲜血淋漓的杀伐。
秦少游来了,然后他笑了:“给我一把菜刀,我能征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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