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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唐朝小官人txt下载     唐朝小官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章:狼狈为奸

    上官辰说起这些事来,真是如数家珍,掰着手指头,竟是滔滔不绝。

    李显是素来不喜说话的人,却也耐着性子听,有时候上官辰觉得有趣,便哈哈大笑,李显的脸色则是继续僵化,犹如木偶一样,等到上官辰笑完了,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若是不笑,似乎有些坏人‘兴致’,于是后知后觉的勉强挂上笑容。

    秦少游在一边,索性就不做声,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可做声的,心里烦着呢,遇到这么个没脸没皮的家伙,与其说不如不说。

    上官辰说到口干舌燥处,嘻嘻哈哈道:“殿下既然到了孟津,就不可不去新建的那座周公庙看看。”

    周公……

    李显听了,怫然不悦。

    这周公庙之所以近来兴盛,都是因为武则天的缘故,武则天改国号为周,大有一副延续周室王柞的意思在,因此作为天子,她是三番去拜祭,四处兴建庙宇,好是热闹,李显对这东西的印象不太好,不只是因为他对武则天有所害怕,更重要的是,以往的时候,他总要被武则天强迫着前去周公庙祭祀。

    那地方,有太多李显不太好的记忆。

    上官辰眼睛一眨,却是看穿了李显的心思,笑呵呵的道:“殿下以为咱们是去看周公那石像?还是去给人吃冷猪肉?若只是如此,那能有什么意思,周公庙最有趣之处就在于,三教九流,尽皆汇聚于一起,那儿什么稀罕物都有,什么稀罕人也都有,殿下来了这孟津,不去看看倒是可惜。”

    秦少游瞪眼道:“好了,殿下远来,是该歇一歇,岂能总听你的胡言乱语。一边儿去。”

    上官辰显得遗憾。

    反而是李显不由道:“好,下次本宫去看看。”

    上官辰立即来了精神:“既如此,那就说定了。”

    秦少游在一旁,真不知该说什么。恨不得立即这上官辰立即滚蛋,李显似乎渐渐也来了情绪,人嘛,情绪总是可以调动的,似上官辰这样没脸没皮的胡说八道一通。反而让素来谨慎和胆小的李显渐渐放松,他呵呵笑道:“此番本宫来,却是来捎带一个口信,乃是上官待诏的口信,秦上尉要听吗?”

    他一面说,一面朝秦少游努嘴。

    秦少游却是苦笑,李显的意思很明白,接下来的事,却是事涉机密了,赶紧把这个不知趣的家伙打发走。只是秦少游偏生却无法打发。因为这个人就是婉儿的弟弟,婉儿给自己口信,把人家弟弟打发走,不免就有几分过意不去了。

    上官辰的脸色微变,一下子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便咬着薄唇不再做声。

    秦少游只得道:“咳咳……殿下……这位清客,乃是下官的亲信,有什么口信,但说无妨,不必过虑。”

    李显只好点头。道:“上官待诏说了一句话,叫:一夜冬梦,谁晓女人心。”

    上官辰不禁叫道:“什么叫谁晓女人心,女人心是什么?”

    李显倒是风淡云轻。道:“大抵,是女儿家向男子吐露心思,本宫想,许是妾有意了吧。”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不禁微微有点不悦,道:“秦少游。这公主即将要下嫁,你却是勾三勾四,这是何意?”

    “不是东西!”上官辰眼睛都红了,急的要跺脚:“你都要有两房妻子,莫非还要纳妾吗?纳妾倒也罢了,你由着去纳也和我无关,可是这妻子还未过门,就与人如此,我自万年到孟津,阅人无数,未尝听说过这般厚颜无耻的。”

    李显反而呆了一下,看着这位‘清客’,他难以想象,这年头连清客都有如此的大是大非的,实是稀罕。

    倒是秦少游颇为凝重起来,这句话乍听之下,似乎是情话,可是真正细细去揣摩,却发现似乎透着一股玄机,上官婉儿的性子,他是再熟知不过,一个伴驾在君前的人,本就是心思深沉的很,即便是有感情,那也绝不会外露,又怎么会将这种话,让李显传达过来。

    这就好像,李显这样胆小的人,绝对不敢提着一把菜刀上街一样。

    各人有各人的秉性,而上官婉儿却是突然传递了这么一句话,那就蹊跷了。

    至于那一句所谓的一夜冬梦,似乎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冬梦……眼下不是秋日吗,做什么冬梦?况且女人心三个字,似乎也不对,上官婉儿未嫁,按习俗来说,理当称女儿,而非女人。

    秦少游一时想不明白,却是痴了。

    哪里晓得上官辰一怂恿,李显也是有些怒了,人就是如此,别看李显平时胆小如鼠,可是习惯了秦少游,又觉得上官辰没有威胁,再加上出了洛阳,他心里生出亲切感,是以也有些放肆起来,不禁道:“他说的对,秦上尉……”

    秦少游却懒得理他们,忙是打了个招呼,让那上官辰招呼着李显,自己则健步如飞,往那王琚的院落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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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辰本就是个浑身都是没心没肺的人,既是奉了‘秦少游’的命招呼这位太子殿下,自然也卖力的很,他背着手,晃晃悠悠,便领着李显出了门,几个侍卫要跟上来,上官辰却是呼喝一句,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配剑,道:“这儿乃是孟津,到处都是天策军巡逻的官兵,怕个什么?况且本公子也不是凡人,你们不要跟来,省的坏了兴致。”

    李显心里叫苦,其实他还是有些害怕,不过心里只是觉得有一丁点小小的刺激,这种感觉说不上来。

    上官辰带着李显去闲逛,先去市集的茶肆里吃茶,这茶肆里闹哄哄的,人声嘈杂,上官辰却是熟客,屁股一落座,嗓门大极了:“拿最好的茶来,来点下茶的糕点,莫要用隔夜的来糊弄我,否则把你的店拆了。”

    那店伙只是点头哈腰。

    上官辰却是斜坐着,老神在在,倒是他方才的大嗓门,没把李显吓个半死,这茶肆里,吃了几口茶,接着就有人开始搏戏了。

    上官辰眼前一亮,茶肆就是这样,干吃茶没意思,所以总有人约好,做一些游戏,上官辰起身去凑热闹,李显却是踟蹰着不敢去,上官辰回头,见李显原地坐在那儿,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拉起来,便往里挤。

    有人被上官辰推搡了一把,禁不住勃然大怒:“嗨,瞎了你的眼吗?”

    上官辰嗓子比他更大:“滚,否则老子唤人打死你。”

    那人似是犹豫,倒是把身后的李显吓了个半死,忙是挣脱着要走开。

    上官辰一急,只得追上去,低声道:“殿下,不是瞧热闹吗?何故要走?”

    李显脸色苍白:“本宫没有带侍卫。”

    上官辰便笑起来,道:“殿下怕我与那厮起什么争执,殴斗起来,没有帮手。殿下啊,这你就不知了,茶肆是打开门做买卖的地方,会容许有人滋事的吗?咱们来了这里就是客人,所以嗓门大一些,也没什么可怕的,那人能奈何不得我们,可若是他敢动手,茶肆可就不会客气了,你瞧瞧你柜边站的几个力士,这都是专门看着茶肆的人,来者是客,说什么他们都不管,可是谁先动手,那可有的瞧了,殿下,我上官辰是什么人,好歹也算是金贵之躯,怎么会轻易让人揍了?”

    李显这才呼了口气,不由道:“你姓上官,上官婉儿是你何人?”

    “正是家姐。”

    李显意识到了什么,不由恍然大悟的点头,他不由道:“秦少游真不是东西啊。”

    上官辰心痛的道:“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他对我不坏,看来是早有预谋。”

    正说着,方才与上官辰发生争执的茶客恰好路过,不由瞪了上官辰一眼,上官辰凶巴巴的瞪他:“瞎了眼,知道我是何人,也敢瞪我?”

    那人抿抿嘴,去了。

    于是上官辰和李显又坐下去喝茶,知道了彼此的身份,这话题也就多了,当然,话题是共同的,上官辰不想让自己的姐姐做妾,见秦少游疑似勾搭了秦少游,满肚子的牢骚。

    吃完了茶,会过帐之后,二人出了茶肆,在街上闲逛,冷不丁,二人瞧见方才那发生冲突的茶客却是带着七八个壮汉朝这边看来,李显吓得脸都要瘫了,上官辰虎躯一震,捏了一把汗,却是扯着几乎要坐地不起的李显,嘴里轻声念:“他们看不到我,他们看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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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封侯非我意

    口里虽然喃喃念着,可是上官辰却是突然低声叫一声:“逃。”

    说罢,拉住李显,如风一般的往巷尾逃窜。

    紧接着,七八个壮汉纷纷叫骂,追了上来。

    上官辰熟知路径,虽是拖着这五体不勤的李显,却还是好不容易地将那几个壮汉甩脱了。

    两个人在一处不知名的小巷里噗嗤噗嗤地喘着粗气,上官辰几乎连肺都要吐出来,一旁的李显更惨,蜷着身子,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上官辰咬牙切齿地道:“那家伙真是找死,不要让我撞见,否则非要让他好看不可。”

    他只说好看,却没有说什么家破人亡,李显奇怪地看着他,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

    上官辰拍了拍李显,不由道:“殿下如何了?实在抱歉得很,我千算万算,却是没有算到那厮如此的小鸡肚肠。”

    李显依然呼吸不畅,只是点头。

    上官辰笑了笑,呵呵道:“殿下方才……怕不怕?”

    李显的回答居然让上官辰大跌眼镜:“不怕。”

    上官辰嘻嘻一笑,只当李显是在吹牛,虽然接触短暂,不过上官辰却是把李显的脾气摸透了,这个家伙胆小如鼠,若不是太子,只怕就是那种在街坊里,随意被人欺凌的人。

    李显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满不在乎地道:“这些算什么,真正可怕的,不是孟津,不是几个莽汉,可怕的是人心,是洛阳城,还有洛阳宫里的人心,呵……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你去看看,他们是否还在附近?”

    他这番‘不以为然’的话。却让上官辰微微一愣,上官辰虽然没心没肺,却是能感受到这话中的不为人所知的心绪,他古怪地看了李显一眼。竟是隐隐有几分同情,他很亲昵地又去拍李显的肩,意思是我懂的,然后蹑手蹑脚地到巷尾去张望。

    李显回味着方才的一幕,老半天回不过神。

    “喂喂喂喂……他们走了。往前拐过一处街巷,有天策军的岗哨,过了那儿就不必担心了。”

    李显拖着肥硕的身子又凑上去,小眼睛探头探脑,左看看右看看,不由道:“说不准他们这是故布疑阵,躲在暗处,就等我们自投罗网。”

    上官辰自信满满地道:“一群莽汉而已,能有这样聪明?下九流的人,哪里晓得兵法之道。不必怕,走吧。”

    二人勾结搭背地出了小巷,警惕地走上大街,背后却不妨听到声音:“在那儿!”

    李显往后一看,脸色变了:“他们会兵法!”

    上官辰不禁要泪流满面:“世风日下,人心坏了,连这样的市井之徒都晓得兵法之道,跑啊。”

    二人撒开腿,如旋风一般地撞开人群,惹来一阵叫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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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少游自王琚那儿回来。他的心里惦记着太子李显,谁晓得问了陈杰,才晓得李显和上官辰那两位仁兄也是刚刚回到庄子,一脸的风尘。连衣衫都破了,秦少游不由有些恼怒,上官辰这厮不太靠谱,莫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可是等他到了偏厅,远远却听到歌声:“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唱到这里,李显扯着嗓子配乐:“哎呀……哎呀……”拖着嗓子大吼,声振屋瓦,还他娘的带着点转音。

    秦少游要捂着耳朵,李显便放声大唱:“少壮不努力……”

    上官辰大吼:“老大便挨揍。”

    李显忙道:“上官弟,你改词儿了。”

    上官辰不以为然地道:“乐府之歌,讲的是抒发情感,今日我才晓得,原来万年的贼和孟津的贼不一样,万年的贼笨,孟津的贼太奸,和那姓秦的一副德行,所以才要提醒我们少壮之人要努力,否则迟早为人所乘。来来来,这一次唱《江南》……”

    秦少游气急败坏地冲进去,便看到两个家伙在案牍前,勾肩搭背地同坐一起,二人都显得有些落魄,李显居然也换上了一件旧衣,分明是那些‘豪放不羁’的世家子装束,这衣衫显然是上官辰的,穿的有些不太合身,大袖上刻意地打了两个补丁,只见李显肥硕的身子穿着紧身的衣衫,手里拿着一只铁勺,案牍上是一个铜瓮,而上官辰则展开歌喉开始唱:“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唱到这里,上官辰故意顿住,用脚往跪坐一旁的李显臀上一勾,李显会意,啪叽一下,用筷子狠狠敲一下铜瓮,于是铜瓮发出清脆的响声。

    上官辰很是满意,继续展开歌喉:“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

    只是当见到秦少游进来,上官辰唱不下去了,李显还未察觉,颇有一副艺术家的风范,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似乎沉浸其中,上官辰一顿,他便条件反射地举起筷子去敲铜瓮。

    叮……

    李显扯开嗓子:“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此时,才张开眼,看到了秦少游。

    李显一笑,道:“秦上尉,一起来,一起来,唱难父行……”

    上官辰却是捋起袖子,大声咆哮:“秦兄,你要为我们报仇哇,我们被人揍了!”

    秦少游觉得自己的小心肝有些受不了。

    他老半天,才回过神,道:“老子唱东风破!”

    “……”

    东风破……是什么?

    上官辰和李显大眼瞪小眼,他们这样身份的人,自幼耳濡目染乐府诗歌,每日听歌姬唱,什么歌不曾听过。

    秦少游哇哇乱吼一通:“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一曲唱毕,上官辰满是鄙视:“俗,俗不可耐,不过这曲儿倒是别致,秦兄,教我唱吧。”

    秦少游叉着手,不得不说,这上官辰确实是衬托气氛的高手,连他都不免被这气氛感染了,他道:“叫姐夫!”

    上官辰顿时大怒,捋起袖子:“欺人太甚,掐死你。”

    秦少游冷笑道:“我一个打你们两个。”

    上官辰已张牙舞爪便扑上来。

    李显眼睛发红:“从未见你这等无耻之人。”也要来帮忙。

    外头领着秦少游来的陈杰真是心惊肉跳,他在外头先是听太子和上官辰在号丧,后来里头噼里啪啦,像是打了起来,半个时辰之后,三个人又开始干嚎:“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你走之后,暖回忆思念瘦……”

    “且慢,要谨记着,得结巴着唱。”

    “好,继续……”

    陈杰抚额,这个世界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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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歌、喝酒,喝酒、唱歌,要嘛就是秦少游去忙公务,上官辰和李显便不知钻到哪里去了,秦少游怕有危险,加强了孟津各处的防卫,虽然二人没有侍从,可是这孟津内外,当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不过秦少游终于发现了上官辰这个浪货的闪光点。

    这家伙别的不会,却是个调节气氛的高手,再庄肃的人,被他一挑唆,都要浪起来不可。

    若是早些年的时候,武则天还在虎狼之年,秦少游绝对是毫不犹豫地把这厮送进宫里去,让他在明堂或者控鹤监里干活,保准用不了多久,就可取代张家兄弟的地位。

    不过眼下嘛……这个‘小舅子’似乎有点生不逢时,也让秦少游颇为遗憾,这么浪的人,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夜里吃酒,欢快得差不多了,李显已是烂醉如泥,趴在案上打着呼噜,秦少游拉着‘小舅子’往一边,笑嘻嘻地道:“好舅子。”

    “姐夫……”上官辰就是这样的人,一开始不接受,慢慢的也就接受了,姐夫二字叫习惯了,居然发现朗朗上口:“你休要这样看着我,我没有断袖之癖。”

    “不不不不……”秦少游嘻嘻哈哈,抚着他的背道:“姐夫疼你。”

    上官辰要干呕的样子,握起拳头要动手。

    秦少游立即把脸一摆:“你这样无所事事下去可不成,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每日游手好闲,岂不是让人笑话?每每念及于此,我就食不甘味,婉儿将你交给我,我怎可有负她的重托。”

    上官辰立即眯着眼,干嚎一声:“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我非常人也,一般的事可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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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有点卡情节,每天都花很多时间想情节,所以更得有点晚,请见谅!(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伯乐与千里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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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种人,眼高手低,本事没有,脾气却大得很。

    在以往,秦少游觉得上官辰就是这样的人,所以秦少游很多时候都想揍他,揍他的原因也未必就是因为看不顺眼,更多的时候,是能让秦少游产生某种正义战胜邪恶的感觉。

    像秦少游这样的人,每日勾心斗角,违心的事是做了不少的,他自觉得自己不算是坏人,可是要说是好人,又总觉得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但凡是人,多少都有点向善的心思,何况是秦少游这种坏事做了一箩筐,好事掐着手指头也难以举出几个的人,于是每当秦少游觉得该重新做人的时候,就免不了不怀好意地盯着上官辰看几眼,这眼神像是看着谋个香饽饽。

    然后脑子里冒出无数个念头,揍他啊,这是光明战胜黑暗,扁了这种人渣,我理应就算是好人了吧,这算不算是为民除害?代表月亮消灭这个杂碎……

    可是现在,秦少游不想揍这个贱人了,因为他现,这厮哪里是眼高手低,简直就是天纵奇才啊。

    李显这种三天都闷不出个屁,见了人就垂头丧气的人,很难打交道吧,即便他和秦少游亲近一些,可是这亲近在原来也是有限的,双方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可是上官辰一到,三下五除二,李显换了一个人似的,每天跟着这厮干嚎,四处去放浪,穿着一件破衣衫,配着一柄长剑。连走路都不像从前那样的畏畏缩缩,而是左顾右盼,就比如昨天他们又差点挨揍了。

    像上官辰这样的人,挨揍是常有的事,毕竟是平时太嘚瑟,嚣张的不晓得自己是谁,想打他的人很多,就连秦少游这个‘姐夫’都不能免俗。可是令秦少游大跌眼镜的是,问题并没有出在上官辰的身上,之所以闹出纠纷,是因为有人踩了李显的脚,李显大吼一声:“瞎了眼吗?”于是乎,人家就捋起了袖子。

    好在秦少游加强了戒备,一听到动静。便有一队天策军来。那人见了官兵,乖乖地跑了。

    秦少游便是死都想不明白,为啥李显居然也变得如此嚣张,最后只能归纳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不得不说,即便是秦少游,居然现也会被上官辰这种下贱的魅力所感染,在王琚等人面前的时候,板着个脸。客客气气,可是转眼见到上官辰,上官辰扯着喉咙结结巴巴地唱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秦少游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下来。

    这就是人格的魅力啊,这样的人,放在任何地方,那都是沟通的桥梁。简直就是为天策军量身定做的公关天使一样。

    与那五姓七家相比,秦少游不缺武力。毕竟天策军的底气很足,五姓七家也有私兵。这年头的门阀都有养兵的习惯,不过秦少游倒是不惧。至于钱,这也是秦少游的强项,虽然他们是千百年来积攒的底蕴,可是秦少游却是坐拥聚宝盆,未必就比崔家郑家王家要差。而唯一缺的……却是人脉。

    人脉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是实打实的有用。

    像崔詧那样的人,他斗垮韦氏,难道靠的是财力和物力?又或者靠的是侍中的官职?这些东西,在这种场合其实统统派不上用场,你是侍中,他也是侍中,之所以能够三下五除二,就因为这个人脉,崔詧一声号令,天下的士族和门阀真是风潮云涌,崔家的门生故吏像是疯子一样开始撕咬,即便不是崔家的人,也忌惮于这样的人脉,而选择了沉默,与韦氏保持着疏远,郑荣狄仁杰这些人更是不留余地地进行合围,韦氏有天大的本事,分分钟就已声名狼藉,拿什么来对抗?

    所以韦玄贞滚蛋了,这一跤摔下去,天知道还能不能爬起来。

    秦少游一直知道,作为一个厨子,他缺的就是这种绵密的人脉,这种人脉是千百年来锤炼出来的,就比如那郑荣,他郑家也不是小族,而是天下顶尖的豪门,凭什么人家就给你崔詧去做马前卒?理由很简单,崔詧算是郑荣的姑父,不只是如此,崔家和郑家早在汉朝开始就有过联姻,这千百年来,你家的女儿嫁给他,他家的女儿嫁给你的事从未断绝过,真要叙起来,郑家可能在北朝的时候,可能拉过崔家一把,在隋炀帝的时候,崔家可能还因为郑家某人犯罪而去求过情。

    固然说,政治是现实的,可是这里头,却又掺杂着许多的人情味,于是乎,崔詧下定决心,郑荣二话不说,就直接甩了韦玄贞一脸,其他各家,出力的也是不少,至不济,也是跑去看看热闹,叫几声好,大家都是姻亲嘛。

    秦少游就好像悬于这个庞杂关系之外的游魂,他的娘跟任何门阀没有一丁点的关系,真要追溯起来,上面十代,怕也不可能和那些士族有任何的牵连,而这个社会,无非就是大门阀与小门阀之间组织起来的一个绵密结构,无数的小门阀众星拱月一般地围绕着大门阀,通过种种复杂无比的关系,去挥着他们关系,甚至挥舞着他们的大棒。

    天策军必须得有关系,可是与这些人打关系,却永远不是秦少游的擅长,因为秦少游在那个圈子里,永远都是格格不入的,可是上官辰却是不一样。

    上官家不可否认的也是豪族,他的祖父上官仪官拜宰相,家族在唐朝之前虽然多有兴衰,可是名望也是不小,虽然及不上五姓七家,却比武家和韦家要好一些,换句话说,上官辰是他们的‘自己人’,而另一方面,上官辰的姐姐乃是上官婉儿,这位上官待诏的声名可是天下皆知,人家可是伴驾于帝侧的人物,绝对不容小觑。

    而现在,秦少游上下打量这个家伙,居然没有被他的狂言而动怒,反而是笑呵呵地道:“小舅有大才,一般的事确实是屈就了。”

    上官辰惊愕一下,酒醒了,二话不说就要掐秦少游的脖子,道:“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我媳妇还未娶呢。”

    “咳咳咳咳……”秦少游拼命咳嗽,忙是将他的手打开,怒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上官辰气呼呼地道:“该是问你要做什么!你居然敢说我有大才,你说我有大才,肯定是要教唆我去做不该做的事,凡是说我有才的人,都是要怂恿我去送命!”

    秦少游对上官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不过对付这样的人,秦少游素有办法,他比上官辰更凶,一把扯住上官辰的衣襟,怒吼:“闭嘴!”

    上官辰顿时安分了,呆了一下,迷茫地看着秦少游,然后耸耸肩道:“姐夫,不要这样凶嘛,有什么不可以讲道理的?”

    秦少游怒气冲冲地道:“从明日开始,你就做我的入幕之宾,每月,我给你支三千贯钱……”

    三千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放在洛阳城,那也算是富裕之家了,而每月三万贯,那就是足以让人咋舌的数目了,一般人,一个月的花销,吃喝拉撒下来,也不过一两贯罢了,这还是因为武周之后,铜钱泛滥,导致贬值的结果。

    上官辰惊了一下,忙道:“有这样的好事?姐夫,你莫要骗我。”

    秦少游看着上官辰,很认真地点头道:“我说了,姐夫疼你。”

    上官辰真的是吓到了,上官家如今也算是重新崛起,可是他的开销,每月也不过百贯而已,这已经算是好的了,而每月三千,真是想都不敢想的数字,毕竟这个时代,豪族最重要的还是土地的收益,地里种出粮食,然后转化成酒和肉食,自给自足,往往现钱却是不多的。

    上官辰也变得认真起来,道:“你要我做什么?”

    秦少游笑吟吟地道:“交朋友,结交任何人,无论是洛阳还是长安的人,还是自河北江南,或是剑南的人,只要是人,你就交朋友,钱不够花,跟姐夫说,姐夫有钱,你每日吃喝玩乐,醉死在温柔乡就好了,帐的事,你不必管,招牌就打着天策军,总而言之,你不要有任何的后顾之忧,给我使命的把钱花出去,你唱歌也好,喝酒也罢,请班子来唱曲,或者与人搏戏,都无妨,从明日开始,你就是天下第一纨绔,三千贯不够,往后就支五千贯,五千贯不够,一万贯够不够?姐夫有钱!”

    “哇哈哈……”上官辰在愣了片刻之后,似乎一开始觉得酒桌之上的话是否可信,不过在确定秦少游不像是开玩笑之后,上官辰顿时狂笑,他二话不说,把手中的酒盏一摔,道:“姐夫,家姐颇为姿容,年岁也是不小了……你……”

    秦少游打了个寒颤,心里禁不住骂了一句贱人,真恨不得将这个转手就卖了自家姐姐的家伙直接拍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换储

    上官辰对这个差使显然很满意。

    这分明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事一样。

    他的任务就是花钱,有多少花多少,猪朋狗友什么的,结交的越多越好,这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人生。

    一旁的李显似乎听到什么,猛然惊醒,大声叫道:“什么,什么,谁要钱?本宫有钱!”

    秦少游大喝道:“殿下的钱比我还多嘛?”

    李显晃晃脑袋,居然当真思索了片刻,然后,他又趴了下去,羞于启齿。

    次日清早,李显和上官辰便出门了,据说是去河北,去看看河北之地。

    秦少游本不想去,可是李显拉着,却也跟着出了门。

    三人到了码头,带着一干侍卫渡河,旋即抵达河北。

    河北这儿,到处都是桑树林子和茶林,当然,近来也有一些别致的东西。

    是庄子专门委托了一些庄户培养的,这些东西,其实秦少游才最是感兴趣,因为河北地势开阔,所以天策军的骑营也转而驻扎在了这里,专门为了跑马操练用。

    李显对这田园风光,倒是稀罕的很,他骑着的是一匹驽马,学的是上官辰的做派,骏马人家不稀罕,反而骑着瞎了眼睛坡了脚的劣马,就这,还嘚瑟无比,上官辰高声大唱:“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妹妹你坐船头……”

    这歌也是秦少游教的,一如既往的俗气,不过上官辰爱唱。

    他这一唱,倒是惊了马,前蹄扬起,差点没把他摔下来。

    上官辰痛骂:“显儿啊显儿,你蹦跶个什么,摔坏了我,我便把你宰了你,今晚吃马肉。”

    李显立即反唇相讥,摸着自己的马:“上官辰,你这狗东西,走快一些,否则扒了你的皮。”

    上官辰怒道:“显儿,你长得这样胖,少吃一点草料会死吗?”

    李显大叫:“上官辰,你的腿是被谁打断的,是不是与马私通……”

    秦少游被他们叫的烦了:“都住嘴,随我去看好东西。”

    二人倒是噤声了,李显对秦少游多少有点敬重,至于上官辰,哈……自然生怕秦少游反悔,不雇请他去做二世祖之王。

    秦少游所谓的好东西,生长在地里。

    这是他的财源。

    走了几十里路,总算在一片开阔的地方停下来,这儿有个小农庄,附近的庄户都是从孟津来的,地里的东西,都是棉花,此时棉花并没有大量传入中原,这还是秦少游托人自天竺带来的,试着种了一些,只不过到了这儿,却不知水土原因,长势并不好,不过秦少游倒也不急,移植这东西,总要慢慢的来,他摆弄了一下,看了这些收入库的棉花,大多长出来的棉花都是干瘪的,秦少游对此也就没了兴趣。

    倒是李显和上官辰二人崛起屁股,在地里琢磨着什么,秦少游一声招呼,二人这才跑来,李显兴冲冲的道:“妹婿……”

    秦少游一挥手,道:“休要啰嗦,陪你们去看**。”

    说罢领着二人,抵达了炮营。

    炮营这儿,已经多少已经有了点模样了,校尉王二兴冲冲的来迎接,不过见到了太子和上官辰,却显得有点儿惊讶,他看向秦少游,秦少游只是朝他点头,道:“现在炮队如何了,拉出来看看。”

    王二连连点头,叫了一声好嘞,紧接着兴匆匆的擂鼓,旋即炮营上下人等尽皆出来,列队之后,旋即去储存火炮的大营中抬出炮火,这些火炮,俱都是沉重无比,少说也有几百斤,所以扯下了炮衣,大家都是熟稔的牵来马,下头则是用轮轨固定好,将马把炮拉出来,最后再将火炮进行校准。

    数十门火炮,就此一字排开,王二一声号令,随后辅炮们动作熟稔的去填充火药,拿着通贴条将火药夯实,之后装填弹药,弹药不过是个圆球,直接塞进去,另一边,炮手再旁进行最后的校准,微调方位,另一个炮手则是插上引信,他们已经经历过太多太多的操练,每日来来回回的重复着这些动作,不知经历过几千次,所以早有默契,大家各干干的,互不干涉,可是在这过程中,却又保持着某种极好的默契,甚至一些人,已经找到了最快最好的办法,填充火药的人,只要火药在手,颠一颠,大致就晓得这火药是多了还是少了,心里大致都有了那么一个数,进行射击的炮手,对校准也有了敏感,毕竟每一门火炮,因为在制造过程中都有各自的偏差,所以‘脾气’各不相同,同样的火炮,调整成同样的角度和方位,可能射出来的结果却是迥异,这就让炮手必须得对自己的火炮有足够的了解,这门火炮一般会偏多少的位置,顺风和逆风的时候,又该是多少仰角才更更做到精确。

    很快,火炮准备完毕。

    炮队的队长们纷纷等候着王二的命令,王二则看向秦少游,秦少游身后的李显和上官辰还在低声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显然,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些火炮是怎么用的。

    秦少游朝王二颌首。

    王二一声大吼。

    猛地,这静谧的空气里,白炮齐鸣。

    那烫的通红的铁球在火光中烫的通红,如在火雨一般,朝着前方数百丈外宣泄,轰鸣犹如炸雷,黑火药所产生的大量浓烟顿时弥漫开来。

    秦少游的身后,李显和上官辰还在斗嘴,这个说:“你若再将马儿取上官辰的名字,我便掐死你。”另一个道:“你敢弑君?本宫乃是太子,是储君。”“啊呀,我险些忘了,太子殿下……啊……太子又如何,上次你不是照样被人揍。”

    正说的起劲,那惊雷的声音猛地响起,二人一起妈呀一声,立即扑倒在地,屁股撅起来,抱着头,上官辰不由道:“地……地崩了……”李显面如土色:“这是晴天霹雳……”

    秦少游对此,很是满意,他笑吟吟的已上前去夸奖王二去了。

    上官辰和李显却是惊魂未定,猛地,李显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笑个鬼,姐夫不是东西啊。‘

    “有些事,你不懂。”李显似乎有了点儿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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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津的情况,多多少少都会被洛阳所察觉,比如李显的放浪,就遭了御史的弹劾。

    武则天对此,自是愤怒不已,他痛责了几个龙门宫的长史,与此同时,武则天与相王自己的关系,却是日渐亲密起来。

    李旦这些日子,除了陪着母亲说话,便是整肃禁军二十卫,裁撤了不少冗员,倒是引来了许多人的好评。

    一些人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李旦比之李显,确实是精明强干一些,而且现在宫中显然属意于李旦,这里头……似乎又有可操作的空间了。

    除了崔詧这种大族出身的人,他们一旦选定了某个人,往往都是买定离手,一般情况,不会改变初衷,可是也免不了有些人见风使舵。

    于是乎,朝中开始出现了一些杂音。

    这一日,武则天却是唤了三省的大臣们在宣政殿说话。

    武则天的身子更是孱弱了一些,据说前几日又起了风寒,是李旦衣不解带,在塌下照料,今日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武则天抿着嘴,看着诸大臣,却是突然冒出了一句话:“诸卿……朕年纪大了。”

    这句话,大家都听得耳朵出了茧子,大家谁不明白,陛下年纪大了,这不都在未雨绸缪吗?

    可是下一句,武则天的话却是吓了所有人一跳:“可是太子颇为不堪,这让朕很是忧心,太子是朕的儿子,本来做为一个母亲,总该为他遮遮羞,可是朕听说,他在龙门,内外之事,尽都托付给了韦氏,韦氏是朕的媳妇,可终究是女人,你们每日都要朕还政于朕的儿子,难道就不担心,有朝一日,这政倒是还给了他们,结果却又落入异性之手吗?”

    武则天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戏谑,颇有点报复的快感。

    今日她的话,真是开门见山,该说不该说的话,都一并说了个透。

    顿时,崔詧人等吓得冷汗淋淋。

    陛下这样问,显然是动了心,而且说出来的理由,竟也是所有人担忧的事。

    大家担心的其实就是如此,毕竟李旦是有前科的,当年那一句国家都可以给韦玄贞,一个侍中算什么的话,那可是犹言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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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停电了,好悲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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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话虽如此,这太子是不能轻废的,这些年来多少跌宕,不就是因为太子之位悬而不决吗?

    崔詧和狄仁杰已经在不知觉间对了眼神。≧,

    其余人等也都面面相觑。

    可是现在,谁也没有吭声。

    陛下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了。难怪此前要叫李旦入京来,又难怪让李旦掌禁卫,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召李旦将那李显取而代之。

    李显确实不是合格的天子,况且那韦氏也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怕陛下彻底想断绝李显克继大统,多半是因为韦氏的缘故。

    因为从时间顺序上来说,是先有了韦玄贞的‘胡闹’,才让武则天痛下决心。

    换句话来说,太平公主是准备下嫁给韦家的,可是结果呢,却是花落秦家,韦家摆明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一旦李显登基,让韦家得势,他们难道就不想泄恨报复?

    这当然是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似乎还比较充分。

    现在陛下主意已定,而且已经做了布局,让李旦掌握了禁卫,虽然这二十卫其实有数卫是掌握在武家手里,也有几卫是效忠于李显,可是这些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事到如今,一切水到渠成,终于还是图穷匕见。

    乖乖坐在一侧的李旦没有做声,他选择了沉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动静,在他动身来洛阳的时候,他本有许多的担心,生怕再抵达洛阳之后,会大难临头,也担心接下来,自己会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可是他万万想不到。迎接他的,却是即将到来的黄袍加身。

    他是个内敛的人,并没有露出任何的喜悦之色,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切,既然母皇打定了主意,那么自会有安排,他只需要作壁上观就好了。

    狄仁杰终于出来了,他正色道:“陛下,臣期期以为不可,太子醇厚。声名远播,而百官信服,岂可只因他在孟津的一些小事,而轻易废除,太子乃仁爱之人,异日必定是圣君,陛下此举,只会引起天下人的猜忌。况且太子乃三子,自古便有立嫡以长的说法。一旦反复,只怕群言汹汹,滋生不必要的麻烦。”

    武则天对这句话,显得不屑于顾。她只是抿抿嘴,淡淡一笑,并没有反驳。

    可是狄仁杰开了头,其他人也都有了勇气。郑荣正色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易储更非儿戏,太子乃陛下所出。若废黜,岂非为人所笑。韦氏固有无状之处,可是只因此而轻废太子,难以服众。”

    又有人出来,仗义执言了一通。

    只有崔詧没有说话,崔詧抬眸,只是看着武则天。

    而恰恰是武则天也同样在看他。

    任何一个大的政策,若是得不到宰相的支持,都会举步维艰,即便是武则天,也必须得明白崔詧的态度。

    双方显然都在猜测对方的心思,良久之后,崔詧叹了口气,道:“陛下,当今太子,在宗室诸子之中,并非最贤,可是狄公所言甚是,当今太子,却最是仁爱,若是太子轻废,那么陛下拿什么去说服天下人呢?老臣所言,处处是为了社稷考量,陛下啊,臣只恐一旦龙门无主,又是一番的虚位以待,最后祸起于萧墙之内。”

    他说出了担忧。

    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可是一旦太子废了,新太子固然是李旦,可是别人肯服气吗?不服气,就会有人争有人抢,何必要惹这个麻烦?

    崔詧的话,显然火药味是最少的,可是里头的含义,却是令人深思,这些年来,发生了多少的变乱,又死了多少人,难道还不够吗?好不容易安生了一两年,实在是不能再闹了。

    武则天仿佛早预料到有这样大的阻力似得,她抿了抿朱唇,道:“相王李旦,也是朕的儿子,既仁爱且有贤能,这样的人,可以为人君。”

    斩钉截铁的话,直接把李旦推到了风口浪尖,李旦的脸色依然很平静,他选择了闭嘴,因为这个时候,是母皇与大臣们之间的交锋,与他无关。

    狄仁杰大怒,别看有时候狄仁杰也会装孙子,可是这个节骨眼,他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他正色道:“陛下,莫忘了庐陵王!”

    这句话实在是胆大包天,庐陵王虽然过继给了李弘,在法理上,也是李弘的儿子,可是毕竟是李旦所出,狄仁杰旧事重提,实在是因为急眼了,他知道一旦不能让武则天回心转意,而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灾难。

    啪……

    武则天震怒,她眼眸里掠过了一丝杀机。

    她狠狠拍案。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只有狄仁杰凛然无惧,他上前一步,道:“陛下乃是圣君,理应知道……”

    武则天厉声道:“够了!”

    狄仁杰依旧不为所动:“臣乃仗义执言,岂有够了的道理!”

    武则天豁然而起,目中带着决然:“来,将狄仁杰拿下!”

    一时之间,殿中大乱,有人要为狄仁杰求饶,有人面如土色,狄仁杰道:“臣愿引颈受戮,只愿陛下三思,太子不可废!”

    武则天已是拂袖,冷冷一笑,只抛下两句话:“下狱!”

    众臣目瞪口呆,李旦已是在慌乱之中悄然而去,一队武士冲进来,要拿狄仁杰,崔詧与几个大臣忙是拦住,崔詧道:“我自要向陛下求情,尔等且慢。”

    那侍卫官道:“崔公,陛下既有口谕,我等不过奉旨行事,君命如山,不敢相违,崔公若要求情,自然赶紧去就是,只是我等……”他说罢,厉声道:“将狄仁杰拿下。”

    此时在这里纠缠,显然是不智了,崔詧二话不说,只是看了一眼,倡议道:“老夫这就去求见,尔等各自散去,国事要紧。”

    崔詧出了宣政殿,急匆匆去后宫,通禀求见,有宦官去了,随即回来,道:“陛下说了,这几日不见任何外臣。”

    崔詧这才知道事态的严重,他脸色铁青,道:“好,老夫明白。”眼下任何举动,都是于事无补,崔詧猛地意识到,这可能并非是陛下一时盛怒的结果,反而可能是蓄意为之,也就是说……今日她早就料定,要杀鸡儆猴,而要杀的这只鸡,就是狄仁杰。

    想到这一层,崔詧不由冷汗浃背,他意识到这一次狄仁杰是真正的大祸临头了,因为陛下这分明是诚心如此,为的就是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或者借杀一个狄仁杰,来表现自己的坚决。

    崔詧的步伐开始紊乱,一个是狄仁杰,另一个是陛下如此坚决的态度,这两样东西,就好像压在他心头的大石。

    他抬头,固然是历经了无数宦海的他,此时也顿感到无力。

    只是……任何一件事,显然都不能放任他发生。

    崔詧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他必须得比别人更加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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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政殿的消息,已是传遍朝野内外,一时之间,这如惊涛骇浪般的消息,不但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更是让所有人惊讶不已。

    当所有人还来不及消化这个消息的时候。

    龙门宫里已是一片狼藉。

    韦氏几乎已经一下子萎靡下去了。

    今日所发生的事,对她来说,不啻是灭顶之灾,比他的父亲被赶出洛阳城更加凶险一万倍,韦家就算没了,可是还有太子,只要太子在,就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可是一旦连太子之位都没有了,那么还剩下什么,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又回到庐陵?被无数人监视着居住,每日胆战心惊,等到着不知什么时候大祸临头?

    如今,对韦氏来说,显然就是大祸临头,她正待要起身去寻李显,可是很快又想到,李显根本就不在身边,于是她暴怒的摔了几个瓷瓶,披头散发在殿中走动,而后抬起头:“叫赵进,叫赵进来。”

    赵进乃是侍御史,素来和韦家走得很近,自韦家遭难,被逐出了洛阳,有些事韦氏想要和人商量,往往都会寻赵进来。

    龙门宫的人,忙是去请那赵进了,可是过了半个时辰,却是依旧不见动静,一个老宦官进来,期期艾艾的道:“娘娘,赵御史说他病了。”

    这句话里隐藏着玄关,老宦官不是说赵进病了,而是说他病了,这哪里是病,分明就是托词,哪里可能就这么巧,说病就病,显然是眼看大难临头,躲起来了。

    韦氏的脸色,已是彻底的阴沉了下去。

    真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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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有死而已

    固然朝中还没有得到确实的消息,可是废黜太子似乎已经成为箭在弦上的紧迫问题。

    一些大臣也在暗中奔走,可是这些年来,陛下一言九鼎,一旦下定了决心,又有几人拦得住。

    狄仁杰乃是高士,闻名天下,忝居尚书侍郎这样的高位,一个这样地人,现如今竟是直接下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由此可见,陛下这是痛定思痛,圣意已决,绝不容更改的了。

    因此,也有人开始动摇了,大家支持李显,无非是因为李显是太子,现在陛下改立太子,李旦终究还是天潢贵胄,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韦氏顿时慌了。

    侍御史赵进,平时可是韦氏的心腹,这一年来,挖空了心思来巴结着龙门宫,对韦氏更是言听计从,可是现在,却是‘病’了。

    可是怕当然不是这个‘病’,也绝不是一个赵进,而是人心。

    人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永远都无法捉摸,没有人能猜测它下一刻会有什么变化,赵进的心变了,其他人呢?连这样的人都见风使舵,那么更多的人呢?

    韦氏与其说是嗅到了一丝危险,不如说是感受到了一股排山倒海而来的危机。

    她彻底的慌了手脚。

    “去,去孟津,去孟津……”

    韦氏决定逃出洛阳,在孟津,好歹有自己的丈夫,至于那秦少游,固然可恨,可是现在,却似乎成了唯一的依靠。

    留在洛阳,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娘娘金贵之躯,是否要奏请一下宫中?”老宦官表现出了担忧,想去孟津,未经请旨,可不是好玩的。

    韦氏这才定了定神,这个女人,终究在这惶恐之中,表现出了镇定的一面,她冷笑道:“本宫当然不能走,本宫能走到哪里去?丈夫可以逃,本宫却是这龙门宫的梁柱子,一旦人去楼空,岂不是更为人所笑,去,将李重润还有裹儿、润儿抱去孟津,他们还是孩子,本宫……就在这里……周旋吧……”

    她目光镇定,脸上带着狞笑,这个世上,显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天生就这般的刻薄寡恩,只有她这样的人,经历过不知多少次磨砺,看透了人心,才会如此的冰冷,这冰冷足以彻骨。

    韦氏深吸一口气:“龙门宫上下,谁都不可让人看笑话,约束所有人,今日开始,所有人闭门不出,底下有人敢胡言乱语,统统都拖到后苑埋了,外间就是天塌下来,没有圣旨,没有禁军来拿,咱们也要沉住气,有一些人,是随太子和本宫自庐陵来的,告诉他们,天即便塌下来了,本宫要粉身碎骨,太子要身首异处,他们……也落不到什么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个理儿,得跟他们讲明白。”

    韦氏把袖子一拂,已是旋过了身去,一字一句道:“三儿是陛下钦赐来照料太子的,他和宫里的人走得近,明日清早,叫他去宫中,传本宫的话,本宫听说陛下身子不好,要入宫伺候陛下,若是宫中没有音讯,或是陛下不准,那后日继续去,后日不肯,日日清早都去,本宫乃是儿媳,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寻常百姓家不都是如此吗?”

    等她脸侧过来的时候,长长的睫毛之下,那双眸子,竟是没有一丝小女人的楚楚可怜,那美眸如刀锋一样,下唇微微一咬:“到了如今,至多也就是一死罢了。真到了死且不怕的地步,还怕什么来着?”

    这句话,仿佛是对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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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上学堂,天天不迟到……”

    庄子里头,歌声声振屋瓦。

    可是等到快马传递来了洛阳的消息时,歌声停了。

    李显瞪着眼睛,然后差点昏厥了过去。

    上官辰也不是傻子,好端端的换太子,还为此连李显最有力的支持者狄仁杰都被拿下了,在联想到此前陛下让李旦控制禁军,再到今日抛出废太子,改立相王,还有狄仁杰的完蛋,这一个套路,摆明着是蓄谋已久,李显若是不完蛋,那还真没天理了。

    “喂喂喂……殿下……做不成太子,也不必如此。”上官辰忙是上前,一把将李显搀起。

    李显未必是个智谋远虑之人,可是在这点上,却比稀里糊涂的上官辰心里要深得多,他幽幽吐出一句话:“做不了太子,便是连人都做不成了。”

    连人都做不成了。

    这番话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这几乎是李显最深刻的感受。

    上官辰不禁挠挠头:“吃喝玩乐的事,我倒是晓得,偏生这种事,我却是帮不着,得请姐夫来才是。”

    正说着,秦少游已经来了。秦少游本是在作坊里,当消息传来,他立即马不停蹄的赶来。

    事情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李显的脆弱,他心里如明镜一般,而李旦这个人,一旦取代了李显,接下来会如何?

    这正是秦少游最为担心的问题,假若秦少游得罪的是李显,异日李显登基,秦少游尚且还可以继续活下去,理由很简单,李显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他不过是个老实人罢了,只要天子不下定决心剪除天策军,即便身边的韦氏再怎样争锋相对,秦少游也有转圜的余地,更何况,自己和李显的关系还算不错,足以保证在‘改朝换代’之后,天策军的利益得到保障。

    而李旦显然不同,他的性子里,有太多锐意进取的因素,或许从皇帝本身来说,李旦比李显更为合格,可是对秦少游,却不啻是灭顶之灾。

    李显一看到秦少游,已是扑上来,他的表现没有超出秦少游的意料之外:“秦上尉,事到如今,如之奈何。”

    如之奈何,问的人必定是惶惶如丧家之犬,而被问及的人,多半也不会有太多的成就感,因为秦少游此时已经心乱如麻了。

    不过眼下最紧要的反而不是去影响天子,从种种迹象来看,天子的决心比任何人都要坚决,这个时候,任何的举动都可能适得其反,秦少游固然不知道武则天在谋划这件事背后的图谋,可是至少知道,这件事绝不可大意,更不可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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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深的吸了口气,秦少游心里已经想好了措辞,他挽住李显的手,语气坚定的道:“殿下,如今的情况,固然是万分紧急,可是现在陛下的圣意虽然坚决,却并非可以力排众议,殿下不必着急,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事,就算情况再坏,难道能坏到殿下在庐陵的时候吗?”

    李显却是不信,好不容易变得开朗一些的他,接下来又回到了懦弱的时候,他死死的抓住秦少游的袖子不肯放手:“可是……可是……”

    秦少游斩钉截铁的道:“我知道殿下心里在害怕,也知道殿下在害怕什么,殿下仁爱,必会有拨云见日的一日,事到如今,秦少游只有一言相告。”

    他深深吸了口气,心知要安抚住李显,也唯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李显没有了选择,做了太子,就可以做天子,做不了太子,就做不了人,可是对秦少游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秦少游甩开了李显的手,李显心中更乱,更是感觉自己风雨飘摇,还要哀告,却见秦少游已是拜倒在地,正色道:“臣秦少游,固蒙受陛下厚爱,方有今日,乃至主持天策军,坐镇孟津,居庙堂之侧,恩禄无双。臣秦少游对陛下的忠心,可鉴日月。臣更知,当今天下,陛下钦点的太子唯有殿下一人,今固有奸臣贼子进谗言于陛下左右,而使陛下心思动摇,乃至动摇国本,而引发天下猜忌,只是无论如何,在臣眼里,太子只有殿下,再无他人,臣不敢自居殿下肱骨,却敢作保,臣对殿下绝无二心它念,殿下若不能克继大统,自臣以降,天策军上下,绝不肯坐以待毙,殿下且宽心,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真到了危难之际,臣固是匹夫,也不过随殿下血溅五步而已,臣无惧,殿下何惧之有!”

    这一番话,郑重其事,却几乎是把秦少游的所有底牌全部露了出来,殿下不能做天子,那么天策军,乃至于秦少游,无非是有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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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胜券在握

    若是在几日之前,秦少游这种所谓的效忠可以说是毫无意义。

    这个世上,自来不轿子的人,反而讲究的是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

    从前李显为太子,固然不是呼风唤雨,却也算是门庭若市,虽说外戚韦家曾吃过苦头,可是不要忘了,打击韦家的崔詧狄仁杰等,也都是李显的重要支持者。

    某种程度上,秦少游挑拨起来的崔詧和韦氏之争,分明就是龙门内部之争,而崔詧等人决定痛下杀手,理由也很简单,这个人和太子太近了。

    这里头牵涉到的,是未来李显朝的格局,是以崔詧为首的官和门阀光彩照人,还是以韦氏为首的外戚一手遮天,这个矛盾由来已久,而不管他们怎么争怎么斗,对李显来说,也不会损失分毫的利益。

    可是现在却是不同,现在的李显,真是丧家之犬都不如,陛下的决心已定,他的兄弟又掌握了禁军,重要的支持者狄仁杰下狱,而崔詧固然实力不容小觑,可是莫要忘了,崔詧背后乃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他绝不可能为了一个李显而孤注一掷。

    李显是必死的结局。

    而秦少游今日的这番话,也可谓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他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有整个天策军,全部押了上去。

    这是一场豪赌,赢了就是通吃,输了就意味着一无所有。

    李显的人品,显然还是值得秦少游去冒险的。在历史上,的遭遇就可见一斑,韦氏在李显登基后,肆意弄权,甚至与武三思若即若离,李显都容忍了她,假若这只是因为李显宠幸韦氏,却又不然,因为李显生了许多的儿女。其韦氏所出的并不多,很早之前,他便有许多的嫔妃,完全不可能独宠韦氏。

    其的原因大抵就是,当年李显遭难的时候,许多人鸟兽作散。对李显避之如蛇蝎,也唯有韦氏在他身边,不断对他鼓励,因此李显曾对韦氏立誓:“如果日后我能重见天日,一定会让你随心所欲,不加任何限制。”

    很明显。李显做到了,当然。也正因为如此,才为他的王朝埋下了一个祸根。

    秦少游自然不晓得这些典故,可是他相信李显不会相负,这既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同时也是王琚力劝的结果,当然,秦少游的情感天平也占据了很大的砝码。

    秦少游这么一拜。行的乃是臣子谒见君王的大礼,一旁的上官辰吓了一跳。也跟着拜倒:“殿下乃真龙,上官辰没有什么长处,却愿供殿下驱策。”

    万念俱灰的李显,本已是心乱如麻,沮丧到了极点,他素来懦弱,闻知这个噩耗,早已灰心冷意,他本来等的只是那把悬在头顶的利剑斩下来,可是现在,他渐渐安心,因为他秦少游脸上的毅然决然,单凭这一点,自己又该害怕什么呢?

    李显忙是将秦少游搀起,他咬着牙道:“若朕为天子,尔定为上卿。”

    上卿二字,出自东州,和现在九卿有很大的不同,这里的卿,是君王的封臣,是左膀右臂,权柄极大。

    李显的许诺,现在当然谁也不知作准不作准,可是此刻,一个新的联盟却已达成。

    李显依旧显得心事重重,不过比之前的慌乱却好了许多,到了正午,龙门那边来了人,却是将李显的儿女送了来,韦氏没有来,不过意思却很明白,韦氏将继续留在洛阳,虽然这个女人留在那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可是她的存在,仿佛却是在向全天下人宣告,龙门宫的主人依旧还是李显。

    李显见了儿女,却陡然念起韦氏,只是辛酸不已,眼满是泪花,无语哽咽。

    秦少游已是不见了踪影,上官辰倒是一直在旁作陪,他嘻嘻哈哈地逗着孩子们玩了玩,好不容易让人劝着这些龙孙们去歇息,眼显浑浑噩噩地坐着,不发一语,上官辰笑呵呵地道:“殿下为何还是闷闷不乐?”

    难得正经一回,结果说得却他娘的是废话。

    这楼都要垮了,天都要塌下来了,谁还有心思陪你唱歌喝酒来着?

    李显却是长叹口气,道:“你尝过待死的滋味吗?”

    上官辰楞了一下,摇头。

    李显眼眸里掠过一丝悲凉,道:“本宫尝过,你被打发去了异地,在那里,不知道每个人是何人派遣,你说任何一句话都要小心翼翼,因为隔墙有耳朵,身边有耳朵,近在眼前的人也在支着耳朵,本宫以为自己要死了,于是每一次有钦命来,本宫都像要走一遭鬼门关,一次又一次,哈……罢了,不管了,去拿酒,我们吃酒,这一次也是一样,本宫也在待死,不过要死,索性就痛快一些罢。”

    上官辰的眼睛贼贼地一转,道:“有好酒,冰窖里的葡萄美酒,是姐夫那厮私藏的,上次咱们就吃过。”

    李显眼眸一亮,却又摇头:“他将这陈酿的美酒当做宝贝一样,每日都藏在他的冰窖里,上次是迎接本宫才舍得拿出来一坛子,此后哪一次索要,他肯给了吗?”

    上官辰却是贼兮兮地笑了,道:“这次不同,这一次殿下是待死啊,你下现在这样的‘痛苦’,几欲要肝肠寸断,况且现在不是还挂念着龙门的娘娘吗?这样的情况,姐夫还会小气,还不舍得拿出来?殿下……这是喜事啊,我这就去……”

    李显心情本就郁闷,听到这家伙眉飞色舞的样子,顿时暴怒,豁然而起,直接去掐他脖子:“竟敢拿我爱妃做幌子!”

    上官辰露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大家道:“喂喂喂喂……轻着一些,轻一些……”

    过不多时,葡萄酒的香气便充盈了整个小堂,李显拿着筷子敲打着夜光杯,高声唱:“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词儿是什么内容,他已记不清了,只是到了后面,不过无意识地哼着,他的眼里,隐隐有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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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宦官小心翼翼地到了长乐宫,寝殿的门打开,数十个小宦官和宫娥鱼贯而入,拿着各种梳洗的用具,开始为李旦更衣洗漱。

    李旦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早已熟悉了这里的一草一木。

    李旦喜欢这个地方,喜欢这里的堂皇,喜欢这里的巍峨,住在这里,让他有一种吞吐天地的感觉,心里隐隐生出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清早的时候,他便穿上了尨服,这个时候,他应当去见母皇了,昨夜他睡得比较迟,因为母皇夜咳,所以他一直在紫微宫外守到了三更,可是睡了一两个时辰之后,他又精神奕奕地起来,作为儿子,自然该再去紫微宫一趟了。

    外间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其流言最盛的,反是太孙们纷纷被送去了孟津。

    听到这个消息,李旦也只是莞尔一笑,这些日子,他就像是透明人一样,可是任谁都知道,在这不言不语之,现在的李旦却是这场风暴的主角。韦氏的做法,显然引起了更多的议论,这分明是告诉天下人,韦氏或者是太子李显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为了防止孩子们被加害,所以连夜出了洛阳。

    他们……真是不智啊。

    李旦只是摇头。

    女人就是女人,若是当真要下毒手,莫说是人送去了孟津,就算到了天边,他们也得死。而他们的这种举动,固然引发了许多的同情和流言,可是每一个同情和流言都无异于是在刺伤紫微宫的陛下。

    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还有孙儿们都避自己的母亲祖母如蛇蝎,这李显和韦氏不是摆明着告诉大家,当今陛下无情无义?

    陛下听了这些,没有阻止,只是哦了一声,也就没有再吱声了,可是李旦当时在场,分明的母皇的脸上所显露出来的不悦之色。

    偏生韦氏那个妇人,居然还妄想翻盘,每日都叫人到宫来请求谒见,想要照顾母皇,李旦不觉得韦氏会是什么威胁,这种临时抱佛脚似的照顾,或许可以蒙骗乡间没有见识的老妪,但是绝对瞒不过母皇的眼睛,母皇屡屡叫人挡了驾,显然也是因为如此。

    李旦现在并没有感到春风得意,恰恰相反,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小心谨慎,他已经错过了一次,而这一次,绝不能再露出星点的错误,所以自始至终,他都置身事外,安心地去做一个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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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决战

    李旦去谒见武则天。

    武则天昏昏沉沉的,咳了一夜,起来时倒是好了,只觉得口齿发干,拼命的只是要喝茶。

    有宦官碎步进来:“龙门韦娘娘求见。”

    李旦只是站在一旁,不露声色。

    武则天却是摇摇头,道:“往后让他们不必来了。”沉吟片刻,又加了句:“朕还没死。”

    那宦官忙是去了。

    李旦看着那宦官的背影,道:“母皇的话严重了,韦氏料来也是挂念着母皇的身子,何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武则天平静的吃着茶:“这个女人,并不简单。”

    说罢,似乎对这件事再无兴致,话锋一转:“令月下嫁,也就在月中吧?”

    “是,还有七日。”李旦笑吟吟的回答,武则天每日念叨这件事,可见对此,下嫁之事在武则天的心里,是何等的重要,李旦当然不敢怠慢,这下嫁,对于他来说,也成了头等重要了。

    武则天叹了口气:“当年的时候,朕将她下嫁给薛家,也是情非得已,薛家那小儿,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当时,朕是为了借助薛家的力量,薛家终究是军功世家,在军中有太多的声望,这一次……希望不会再错了。

    ”她蹙眉:“若是能了了这桩心愿,朕也该急流勇退了。”

    急流勇退四个字,说到了李旦的心坎上,他心里想,母亲所说的急流勇退,是什么呢?是索性退位,将皇位让给自己吗?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可置信,却又难掩住激动。

    却听武则天道:“旦儿,那秦少游如何?”

    “啊……”李旦不知母亲为何有此一问,忙是回神,他想了想:“此人天赋异禀,非常人也,朝野内外,都有赞誉。”

    武则天摇摇头:“朕问的不是他的官声。”

    这就是问李旦对秦少游的看法了。

    李旦深知,母亲将令月下嫁,已是对秦少游绝对的认可,于是他笑吟吟的道:“他素来对儿臣有些芥蒂……”这是实话,李旦知道母亲是个洞若烛火的人,所以掩藏这些,显然是极为不智的,这只会给多疑的母亲一个自己虚伪的印象,然后李旦道:“不过此人确有很大的干才,朝廷离不得他。”

    武则天莞尔一笑,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李旦没有在情感上渲染自己对秦少游的喜爱,而是站在利益权衡上,说明此人的重要。这既没有蒙骗了自己的母亲,也可去除母亲对自己的担心。

    武则天噢了一声,随口道:“看来你是不喜他的。”

    李旦笑了笑:“母皇不是也不喜崔詧吗?”

    这句话有些胆大。

    不过这也是实情,武则天不喜欢崔詧,觉得这个人太老成了,老成没什么不好,可是武则天深知,在表面上,虽然立李氏是狄仁杰等人的坚持,可是明眼人却是知道,这与狄仁杰这些人背后站着的崔詧分不开,就好像下棋一样,武则天与崔詧是棋子手,李显、狄仁杰、武三思等人,其实俱都是棋子。

    李旦的意思是,陛下不喜欢崔詧,可是崔詧依旧还是宰相,而且他的族中子弟,也大多占据了津要之地,甚至他的族弟崔湜刚刚还升了个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中书侍郎,是与狄仁杰一样的地位,已算是副宰相了。不只是如此,还有另一个崔家同族的崔玄暐,如今也已成了天官侍郎。所谓天官,即为吏部,吏部侍郎典选官吏,乃是极为重要的位置,虽然地位在三省之下,可是其重要性,显然并不低,将来也必定是要入三省,宰辅天下的人物。

    三个崔家之人,未必都是近支,可是崔家内部,却素来是同气连枝,如今这崔氏形成犄角之势,两个是正副宰相,处理天下政务,一个是吏部天官,提拔官吏,再加上不知多少子弟充任舍人、员外郎,更不知有多少刺史、县令充当羽翼,这样的恩荣,还真是望外了。

    李旦想说的是,陛下不喜欢崔家,甚至对关陇的门阀素来厌恶,可这又如何,他们照旧还是个个位极人臣,这是因为陛下需要他们而已。

    自己也是一样,自己未必喜欢秦少游,可是自己却需要秦少游,感情是不能维系君臣关系的,只有利益。

    这套理论,放在隋唐倒是合适,可是放在后世的明清,却成了大逆不道。

    至少……武则天听了不禁颌首,便没有再问下去。

    她闭上眼睛:“这些日子,多承你的照料,你啊,比显儿要孝顺一些,他固然有仁孝之心,可是藏在心里,朕也瞧不见,而你每日衣不解带,已尽了人臣、人子的忠孝,你的脸色不好,这几日好好歇着吧,待到令月下嫁的时候,还有的是你们兄弟俩忙着的。”

    她深深看了李旦一眼:“天大的事,先压一压,都等令月嫁了再说。”

    这句话,很明显是个暗示。

    李旦心念一动,却不敢露出任何喜色。

    母亲的意思应当是,等到下嫁的事尘埃落定,就该解决自己地位的问题了,狄仁杰都已经拿了,现在还在狱中,接下来就该一鼓作气了。

    念到此处,李旦故作不懂,只是乖巧的道:“儿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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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旦这时,倒是没有去管禁卫的事,而是返身回到长乐宫。

    他实在太累了,这几日忙前忙后,不知付出了多少辛苦,而如今,他终究得到了满足,因为眼看着,一切的辛苦都将获得回报。

    倒是他入宫之后,却有宦官在外头探头探脑,李旦认得他,这个宦官乃是内仆局,叫王正,名字很气派,不过差使嘛,就有点不太上档次了,他是管蜡烛的,专门负责长乐宫的照明,不过李旦初来乍到,处处谨慎,倒是在这人身上使了不少钱,渐渐的这王正也就被他收买。

    李旦疲倦的入殿,见他还在外头不肯走,便高声道:“进来吧。”

    王正这才蹑手蹑脚的进来,旋即便露出笑容,道:“殿下,奴才……”

    李旦摆摆手,和气的道:“有什么话,但言无妨,现在不是你当值,为何来了?”

    王正沉吟了片刻,道:“有大事相告。”

    李旦看了看左右,见四下无人,方才道:“大事,你能有什么大事?”口里带着似笑非笑,心里却是不敢怠慢。

    王正正色道:“奴才听到了一个消息,这消息只是私下里传的,是内宫局的人酒后说出来,奴才觉得事关重大,想了想,还是该让殿下知道,以备不测。”

    李旦皱眉,内宫局,内宫局可是个与众不同的宦官机构,顾名思义,它是管内宫的,可问题就在于,这内宫的事很多,所以他们什么都管,可又什么都不管。

    “你说。”

    王正道:“内宫局的掌钥叫陈花子,前几日吃酒,他暗地里说,有人来寻过他,寻他的人,出自右金牛卫。”

    李旦眉头皱的更深,右金牛卫乃是二十卫禁军中的一支,素来拱卫的是文宣门,文宣门不算是特别重要的地方,所以这右金牛卫在禁卫中的地位自然也就差一些,当然,这金牛卫的将军是叫武崇训,此人之前任团结营的总营将军,后来团结营裁撤,就被调任到了金牛卫,因此这金牛卫便被武家掌控。

    武家的人寻到了内宫管钥匙的宦官。

    李旦眯着眼:“那人寻他,说了什么?”

    “具体的,奴也不知,只是晓得,那人使了许多的钱,以至于那陈花子近来出手都很阔绰,便是与人搏戏,赌的也是很大,寻常的几百钱,他都瞧不上眼,有时吃醉了,他还透露说,等公主下嫁的那一日,肯定有好戏看,天下到底谁做主,还说不准呢。”

    李旦顿时警觉。

    很显然,他嗅到了一丝危险,武家……掌钥……金牛卫……下嫁……

    莫非……是有人要狗急跳墙了。

    李旦不露声色,却是足足沉吟了许久,他突然笑了,道:“来得好,其实本王就怕他们不来,蜉蝣撼树,螳螂挡车,这是自寻死路。”

    他抖擞精神,心中竟没有丝毫的畏惧,反是道:“王正,那姓陈的,你尽力接触,多去套些话,至于其他的,就交给本王吧,等到将来,自有你的好处。本王并不轻易许诺,可是既许了你,必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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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公主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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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承嗣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武家的明堂。…≦,

    武则天好佛,上有所好,因而各家的府邸都设明堂,置佛像,无论虔诚与否,这明堂反而成了各家里最重要的陈设。

    武三思近日都在明堂中高坐,似乎已经泯灭了心中的**,他的神色慵懒,待武承嗣一到,只是抬抬眼皮:“怎么了?”

    武承嗣皱眉:“二十卫换防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武三思几乎要跳起了,再没了方才的‘佛’性。

    换防了,这可就不太一般了。

    换防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预知到了危险,因而要提防什么。

    武三思不由道:“金牛卫调去了哪里?”

    “宣武门。”

    “宣武门……”武三思松了口气。

    宣武门比之宣文门更加重要一些,若是有人知道什么,怎么可能会把金牛卫调拨去更重要的位置?这显然是于理不合,难道,只是最寻常的调拨?

    可是武三思却又不知,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只得背着手,幽幽长叹:“要小心啊。”

    武承嗣皱眉道:“兄长,我总觉得不太对,咱们还是……”

    武三思却是冷冷一笑,摇摇头:“想知难而退吗?已经迟了,今日既然已经有所布置,就算知难而退,可是迟早有一日,也会事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索性……来个了断吧。”他叹了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武承嗣犹豫片刻,最后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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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还是那简陋的草庐,草庐的四壁上,依旧还是那斗笠和几幅潦草的书画。

    崔詧每日都要在这里吃茶。

    茶是好茶,水来自于白马寺取来的清泉,只是这泛着清香的茶水摆在崔詧面前,崔詧却再没有心思了。

    狄仁杰的情况很不好。落入了侍御史王斌的手里,王斌虽然名声远远及不上来俊臣,可是也是著名的酷吏,显然陛下是要治罪,可是狄仁杰这样的人,却很难挑出什么毛病,于是乎,为了罗织罪名,许多手段也就用上。

    崔詧曾去探望过一次,狄仁杰是遍体鳞伤。而从王斌的手段来看,这一次,怕是狄仁杰凶多吉少了。

    酷吏其实并不残忍,他们并非就是天性残暴,更何况自从武则天渐渐坐稳天下,许多酷吏俱都被剪除,便是来俊臣,也不免落一个悲凉的下场。那一个小小的王斌,在这个时候敢对狄仁杰造次。理由只有一个,他只是个工具,而这个工具,已经得到了主人的明示。若是如此,那么就足以让人胆寒了。

    一开始,崔詧还以为,陛下此举。不过是为了压一压狄仁杰,即便是蓄意为之,多半也只是下狱狠狠整治一番。可是现在来看,却是不然。似乎陛下动了杀心!

    千头万绪的事,俱都涌上了崔詧的心头,崔詧沉眉,默然无言。

    等他想起喝茶时,却发现茶已凉了,他还是拿起了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口中俱是苦涩。

    有些事他想不明白,可是越是不明,却越是心乱如麻。

    猛地,他的眼眸掠过了一丝狐疑:“天……莫非要变了?”

    正在这时,外间猛地响起一阵惊雷,在这近寒冬的时候,却突然淅沥沥的落下了一场豪雨,大雨磅礴,狂风肆虐,使这弱不禁风的草庐咯吱响起来,从缝隙中灌进来的狂风将烛火吹熄,草庐内瞬间陷入黑暗。

    几个奴仆冒雨进来,黑暗中,崔詧大声道:“安静。”

    奴仆们屏住了呼吸,黑暗中不能视物,所以连手脚也都停住。

    又是一道电光。

    天空之处,一道银蛇闪耀,透进草庐里的光线使人看清了崔詧的脸,这只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他已风烛残年,脸上有太多岁月的痕迹,可是那一双眸子,却在一瞬的电光之中,显得炯炯有神。

    “崔福!”

    崔詧豁然而起。

    “奴在。”

    崔詧斩钉截铁:“在洛阳的子弟,这几日尽力悄无声息的移到清河去,不许再让他们逗留,就说他们平时在这里养尊处优,老夫不能再放任下去了,让他们乖乖在乡中读书。”

    “是。”

    “明日请澄澜还有子雄二人来,就说老夫有机要相商。”

    澄澜和子雄就是新任的尚书侍郎崔湜和天官崔玄暐。

    都是崔家最为杰出的人物。

    崔詧坐下,对外头的风雨充耳不闻,他身子微微一斜:“掌灯吧。”声音之中,带着一股浓浓的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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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初三,前些日子立了冬。

    洛阳城在一场豪雨之后,天气更加寒冷。再过了几日,霏霏细雪也就落了下来。

    连日的雪天,以至洛阳内外俱都白皑皑的,清早的时候,雾气弥漫,宛如仙境。

    今日街面上显然与众不同。

    自洛阳宫的则天门,再到御道,一队队的禁卫踩着雪水出现,景阳门的城门洞开,这里的寻常门吏也都已撤换,几个自礼部来的官员领着禁卫在此等候。

    今日是个大日子,太平公主殿下要下嫁了。

    公主下嫁,本来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唯独眼下这位太平公主,如今却是陛下的独女,更是深得宠爱,坊间许多流言里,都认为陛下对女儿的厚爱,远远高于自家的儿子。

    这当然也有原因,当今天子既是有情又是无情,所谓天子无情,即一切都是为了社稷考量,为了江山打算,而往往很多时候,作天子的都与自己的儿子都处在对立面,非无情,武则天不足以得天下,可是武则天终究还是人,是人总有舔犊之情,对儿孙们的诸般冷漠,实则却都倾注在了李令月身上。

    这位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再一次出嫁了。

    再嫁二字,即便是在风气开放的这时候,也不免有些难听,不过细细一琢磨,人家秦少游似乎也没吃亏,人家家里还有一位呢。

    近来洛阳多愁绪,总算这浩大的婚礼却是冲散了一些。

    而在紫微宫里,李令月已穿上了嫁衣。

    嫁衣乃是凤装,大袖长裙,描了金丝的凤凰栩栩如生的出现在霞衣上,煞是好看,一些贵妇人已经早早入了宫,围着李令月打扮,许多规矩在旁絮絮叨叨的说,李令月虎着脸,道:“都晓得,都晓得,又不是头一次嫁人,我会不晓得要哭吗?”

    几个贵妇目瞪口呆,女儿家的矜持,在这位殿下身上真是一点也无啊。有人想要掩嘴去笑,或许也有人在同情那位新郎官了。

    反是李令月颇为不满,不由道:“这样的天气,嫁衣是好看的,只可惜不暖和啊,冷飕飕的。”

    “殿下,今日是黄道吉日呢。”

    李令月只得幽幽叹息,转瞬间又喜上眉梢。

    一旁的贵妇人道:“殿下,不能笑。”

    “要哭待会儿再哭,总要先笑一笑再哭,我晓得的,无非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正说着,已有宦官飞快过来,道:“快马来报,孟津那儿动身了,多半现在,已快过了万安桥,很浩大的队伍,像长蛇一样,秦家阔绰的很……”

    李令月估摸着,多半也有等半个时辰,不禁道:“母皇在哪儿?”

    “殿下,陛下现在不便相见,待会儿是相王殿下陪殿下出嫁。”

    李令月不由遗憾,却还是道:“上次如此,这次又是如此。”

    贵妇人吓了一跳,这话也能说吗?这是恨不得全天下人晓得殿下是二婚啊,可是没人敢劝。

    李令月却是抬起粉嫩的下巴,心里却更是想笑,这些家伙,什么都怕,他们怕什么,偏偏本宫就说什么,吓死你们。

    这一切,当然都是故意的,李令月别看有时糊涂,有时候心里却是精细的很,她今儿喜滋滋的,自然想要捉弄这几个入宫来贵妇人。

    此时她伸了个懒腰,也懒得再满足自己的恶趣味了,叫人拿着香枕,就这样和衣的斜靠在榻上,看着这些贵妇女官宦官在这里手忙脚乱的准备。

    她的心思早已飘去了孟津,去了秦少游那儿。

    她动了一点心思,不由幽幽叹息,低声说:“他要是对我不好,本宫就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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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何惜百死报家国

    秦家的队伍进了洛阳,抵达洛阳宫,礼节繁复,便是秦少游也有些吃不消,好不容易接了李令月开始打道回府。

    这一路自不必续表。

    庄子那儿,也早已是张灯结彩,宾客们早已到了。

    倒是因为下嫁的是公主,因而大家不敢胡闹,都是乖乖坐在宾客位上,大眼瞪小眼。

    待那秦少游携着李令月回来,那鞭炮声响起来,也都没有人动。

    规矩嘛,肯定是不一样的,虽说老祖宗们也好事,尤其是遇到这样的场合,总会有一些性子野的人胡闹一番,可是今个儿,却是出奇的安静,该去中门的去中门迎新人,也都是鱼贯而出,执礼甚恭,没有资格的,还是坐在原位,一个个拘谨的要死。

    秦少游将李令月送去了洞房,这才出来,少不得敬大家几杯水酒,大家干笑,哈哈哈哈,而后举盏,浅尝即止,然后继续干笑。

    来的宾客很多,崔詧、杨再思、杨荣、武家的兄弟俱都到了,几乎是朝中百官倾巢而出。

    这也没法子,大家看不上秦少游,难道还能看不上太平公主?这顿水酒,你不喝也得喝。

    崔詧坐在位上,只是气定神闲,偶尔与身边地郑荣说说话。

    武三思神情恍惚,酒水没喝,只是发呆。

    杨再思的眼睛像做贼一样,左看看右看看。

    倒是一些低级官吏在切切私语什么。

    朝廷的命官几乎都坐在上席,除了宗室的人都走了干净,在洛阳呆着,所以这庄子开辟的几个厅堂几乎把人都坐满了。

    郑荣只是喝着闷酒,想来心情有些郁闷,倒是崔詧看着天色,这迎亲的时候,一来一回,都是几个时辰,从早到现在。天都要黑了。不过素来接亲,都有通宵达旦吃酒的习惯,一开始大家还很拘谨,可是这样干坐也不是办法。少不得一口口的吃酒,吃到最后,酒兴姗姗来迟,也就开始有人敞开来吃了。

    尤其是坐在中堂的人,俱都是朝中最重要的人物。身居要职,抬头不见低头见,那武三思按着规矩拿着水酒自他的席间起身,居然走到了崔詧面前,武三思真挚的道:“崔公,你我同朝,这杯酒,小王敬你。”

    他这话有点语焉不详,同朝显然不是相干为敬的理由,崔詧见状。忙是在一旁的郑荣搀扶下起身,道:“梁王殿下多礼了。”于是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武三思笑了笑,又看向郑荣。

    平时大家的关系并不好,崔詧还好说,他是老狐狸,虽然与武家的人疏远,可是偶尔也会有几声招呼,郑荣却不同,郑家的人就压根没有正眼瞧过武家这种外戚。至于郑荣,那更是傲的不行,就差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今日郑荣倒是笑了,起身。道:“哎,久闻梁王酒量不浅,既如此,郑某便来试试。”一杯水酒下肚,武三思在那边也就讪笑,直接一口饮尽。

    有了武三思打头。武承嗣也凑上来,这一对哥儿其实情商都算不错,也是能闹的人,渐渐气氛也就活络了。

    中堂里,崔詧坐下之后,虽是面带微笑,可是眼眸却不时朝着堂外看去,虽已入夜,可是堂外并不幽深,却是灯火通明,喧哗渐起,崔詧垂坐不动,似带着几分醉意,只是那深邃的眸子,却似乎又含着不同的意味。

    外头传来歌声:“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

    堂中人喝问:“是谁在呱噪。”

    有穿梭于中堂的仆役道:“许是上官……”

    听到上官二字,就没有人问了,姓上官的人能有几个,由着闹去吧。

    倒是这厮坐的位置,却是和一群世家子弟凑在一起,大多来自于关陇或是关东门阀的子弟,这些人平时在家里憋着狠,这时有人跳出来胡闹,听到上官辰这饱含万年口音的歌,豪迈万千,也各自敲着碗碟喝彩,有人跟着一起附和,闹得惊天动地。

    “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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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房里红烛冉冉,已是吃过了合卺酒,李令月的脸上已是染上了一层红晕,她看着坐在对面的秦少游,秦少游今日显得格外的挺拔俊秀,李令月感觉自己身子都要酥了,她不由吃吃骂:“不晓得哪个混账东西在呱噪,真是讨厌,跟鬼哭一样,还问苍天,谁是英雄,啧啧……”

    “呃……”秦少游不由道:“这是我教他唱的。”

    李令月愣了愣,只得缳首低笑。

    老半天,见秦少游没有动静,她有些恼了,这个家伙……还真是不动如山啊,于是抬眸:“准备好了吗?”

    秦少游正襟危坐,虎躯一震,却是长长叹口气,看着灯影下的妙曼身影,道:“万事俱备!”

    李令月咬了咬唇:“你……你……我们一起……”

    秦少游皱眉:“殿下不必如此,一切都让我来……”

    李令月固执的摇头:“夫妻本为一体,自当休戚与共。”

    秦少游没有说话,他已站起来,将身上的礼服狠狠撕下,这宽大的礼服落地,里头便显露出了贴身的一层皮甲,秦少游道:“去取剑我。”

    李令月忙是将墙上悬着的一柄宝剑拿下,系在了秦少游的腰间上。

    秦少游目视她一眼,道:“这里就托付给你了,你是女主人,若是我回不来,记住……不许拿我的钱养男人。”

    李令月嗔怒,粉拳打在他的身上:“明日你回来,我非要揍你不可。”

    秦少游哈哈大笑,按剑走出了洞房。

    洞房附近,幽深的可怕,远处可看到宾客们在灯火通明的情况中堂、偏堂里发出鼓噪声,一群胡闹的人歌声更加嘹亮:“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

    秦少游的靴子向前跨一步,在这隔绝了喧闹和灯火的四周,有人不自觉的自黑暗中出来。

    外罩明光甲,内衬紧身皮衣,箭矢悬挂于身后,长刀悬于腰间,每一双眼睛都没有表情,他们悄悄聚拢,无声息的出现在秦少游的身后,呼啦啦……呼啦啦……他们的靴子踩着地上的积雪,紧接着,靴子踩在地上的咯吱声汇聚起来,如洪流一般,出现在了秦少游的身后。

    秦少游没有左右顾盼,他只是紧紧的握着腰间的剑柄,一步步向前。

    沿途的岗哨纷纷自觉的加入了秦少游身后的队伍,这一群精良无比的武士,此刻乌压压的看不到出现在了灯火之下,灯火照着他们的明光铠上,闪闪生辉。每一个人,都如一柄森森的长刀,他们口里吐着的白气,白气笼罩着他们的上空,因为见到了光影,所以天上飘荡的雪絮方才清晰起来,雪絮飘落在他们的身上,被体温若融化,于是血水打湿了他们的衣甲。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歌声终于戛然而止了。

    所有的宾客,终于看到了异样。

    世家子们惊愕的看着一队队明火执仗的人自黑暗中走出来,打头的秦少游没有理会他们,顾盼自雄的按着刀剑继续往中堂方向去。

    每一个人都张着嘴,看着那时而出现在光影,时而隐入黑暗的武士纷纷驻足,每一个人都在耐心的等候,他们显然万万没有想到,一顿喜酒,居然喝出了花样。

    好端端的新郎官,这时候一身戎装,已经踏入了中堂。

    中堂里,一下子寂静下来。

    鸦雀无声。

    崔詧抬眸,面色平静,他依旧还是无声的喝下了一杯手中未尽的水酒,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秦少游。

    武家兄弟眼里放光,掩不住的喜色。

    更多的人面带诧异之色,有人若有所思,有人不禁带着几分恐惧。

    终于,有人拍案而起,大喝道:“秦少游,你这是要做什么?”

    说话的,乃是门下令周允元,周允元乃是南朝时梁义、衡二州刺史,袭蓬陵侯周表之后,御史中丞周基之子。虽非一等一的名门,却也不可小视,他性子较为暴烈,此时率先发难。

    秦少游微微一笑,对他的责难置之不理,一步步的走进来,然后,在上首的位置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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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胜者为王

    秦少游站定后,目光在堂中逡巡。

    坐在这里的人,无一不是天下最核心的人物。

    若非公主下嫁,只怕除了朝议,怕也很难能聚拢这么多的人,更遑论让这些人屈尊至这孟津来。

    这时候,有人率先发难,可是秦少游不予理会,立即遭来了不少人的喝问。

    “秦少游,你既为驸马,今日又是大喜之日,何故如此?”

    “这是要做什么?为何不说明白!”

    啪……

    有人拍案而起,众人看去,却是武承嗣,武承嗣正色道:“先听魏国公说话!”

    很明显,武承嗣和秦少游,这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许多人的心沉到了谷底,看这样子,莫非是……

    只有崔詧稳如磐石般地坐着不动,其他两个崔家的宰辅和天官也是不发一言。

    大家见崔詧如此,反而气定神闲起来。

    秦少游微微笑起来,和颜悦色地道:“今日诸公前来相庆,贺秦某婚娶,秦某感激不尽。在座诸公,都是秦某佩服之人,无论是官职还是名望,尽皆是天下皆知,秦少游不过是区区一个厨子,山野村夫,却受陛下垂青,恩荣望外,今日陛下又将公主许给秦少游,如此天恩,更是感激涕零。”

    秦少游身子一旋,随即道:“区区一介厨子,能有今日,也实在教人感慨万千,今日本是大喜之日,这话儿没有错,可是有一句话叫做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现如今,朝中出了奸贼,迷惑天子,图谋太子之位。这个人是谁,想必秦某就不必明言了吧,太子宅心仁厚,且是嫡长子,国家自有法度,岂容人篡夺,谋夺太子之位,便是谋夺社稷,天地不容,凡是忠义之士。谁也坐视不理?那李旦是何人?他起先煽动自己的儿子造反,功败垂成,如今看陛下年迈,又窃据于长乐宫中,日夜进谗言于御前,这样的人,若是让他得逞,那么天理何在?”

    秦少游顿了顿,厉声道:“我秦少游深受国恩。无以回报,无非是肝脑涂地而已,今夜时分,宁愿诛杀奸贼。匡扶社稷,不知诸公有何高见?”

    图穷匕见!

    秦少游说话之时,已有一队天策军冲了进来,空气中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众人默然无语。

    崔詧是李显的支持者。对于秦少游这番话,说不上好坏,秦少游今夜要做的事。其结果显然对他有利,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而武家兄弟则是跃跃欲试,很明显,这里头只怕也有他们的一份。

    武家到了如今,已经彻底与帝位无缘了,或许一开始,他们还有企图,可是到了后来,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担心,任何人做了天子,肯放过武家吗?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事,可是现在,却分明有了一条出路,李显厌恶武家兄弟,是因为武家兄弟曾经确实开罪过他,可是若是这时候,武家雪中送炭呢?这可是传说中的从龙之功,单凭这个,就足以躺着吃一辈子,无忧无虑了。

    至于其他人,则是看到了那一排排进来的武士,这些人一个个面色冰冷,不发一言,身穿重铠,却仿佛没有任何负重一般。

    见无人回答,秦少游冷冷一笑,而后接着道:“诸公既不反对,那么秦某自当顺天应命。”他瞥了崔詧一眼,继续道:“愿诛国︶贼的,随我来!”

    秦少游已经动了步子,一步步地朝堂外走去。

    武家兄弟没有多言,他们便是这个阴谋的参与者,自然不甘落后,忙是跟了上去。

    堂中的所有人都在沉默,崔詧淡定地坐着,而其余的人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崔詧已经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水,一饮而尽,他幽幽长叹,这些年,他经历过的夺门已经太多太多,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有的动静大,有的动静小,有的成功,有的成了笑话。

    而现在……秦少游已经走远。

    大队的武士亦是亦步亦趋地撤了出去。

    猛地,崔詧霍然起身,一旁的郑荣不由道:“崔公……你这是……”

    崔詧正色道:“说得好,顺天应命,老夫无用之身,岂可落后。”

    崔詧居然也跟着走了。

    这一下子,大家傻了眼,本来许多人见状,都是目瞪口呆。

    捋起袖子来要支持太子的,居然不是别人,而是秦少游和武家兄弟,这算怎么个回事?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崔詧居然也跑去参与。

    众人已经彻底心乱了。

    谁都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总是盲从的,崔詧有了动静,崔家的另外两尊大神不露声色,也是追了出去。

    郑荣咬咬牙,忍不住骂:“今日……真是疯了。”疯归疯,可是这时候,他完全没有主张,只晓得崔詧这样稳重的人既然做了决定,那么十有**就是正确的,于是郑荣不落人后,亦是步出了中堂。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了。

    外头突然传出无数的马蹄声,有人?大喝:“进发,破景阳门!”

    无数靴子踩着积雪,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铠甲与刀剑的摩擦声,更是哗啦啦的一片。

    而在这个时候,有女人用突厥语大吼:“随我的丈夫来,做他的中卫。”

    一阵咆哮一齐发出,冲破云霄。

    庄子里已是喧嚣一片。

    有人走出去,探头探脑,外头的宾客也早已傻眼,只看到灯影之下,在庄子之外,似乎有乌压压的人流朝着洛阳方向进发。

    堂中有人嗅到了一丝什么,有人?大叫:“社稷垂危,我等岂可高坐,理当同去。”

    “崔公往哪里去了,我等保护崔公……”

    轰隆隆……轰隆隆……

    秦家庄外,那新建的城门已是洞开,无数的人流窜出,先是一支骑队,随后是拉着火炮的大量健马,在城外,无数的骑士也开始朝这里汇聚,人流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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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宫灯火通明,喜气还未散去。

    尤其是这长乐宫,焦灼的李旦并没有除去衣物,正等待着消息。

    今夜……要出事……

    经过数日的查探,从管钥匙的宦官那儿,李旦几乎可以确定,今夜将会发生一场叛乱,而这场叛乱的起源地,就是孟津。

    事实上,在得知这个确实的消息后,李旦确实想过密报给武则天,只是……李旦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手里没有任何证据,唯一的证据,也就是个喝醉了酒满口昏话的宦官,从种种迹象来看,对方接触了这个宦官后,可能是觉得此人不太牢靠,就断绝了关系,所以拿一个语焉不详的宦官去状告自己的妹婿或者是兄长发动叛乱,显然只会引起武则天的反感。

    李旦不是蠢人,他比谁都清楚,这是一场谁更虚伪的竞争,自己能够得到陛下的青睐,更多的原因,只怕是自己对陛下的孝心,还有对兄妹的友爱,陛下多疑,自己去状告,固然可能让陛下对兄长和秦少游生出疑心,可这是一柄双刃剑,谁能保证,这不会让陛下怀疑自己的用心呢?

    李旦只能忍,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暗中戒备,彻底地消弭这个所谓的叛乱,等到这些叛贼统统被诛杀,或者是束手就擒,到了那时,自己的地位也就真正地稳固了。

    今夜……

    将是一场兄弟之间最残酷的争斗!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想到这里,李旦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狞笑。

    游戏要开始了。

    他并非完全没有准备,比如他加紧了洛阳城和洛阳宫里的防卫,比如他埋伏了一队人马,同时布置了一些在金牛卫的武官,引为内应,这些金牛卫的人,想必有许多已被武家的人收买,到时正好放叛军入宫,这些叛军自以为胜券在握,却是不知,他们若是当真有幸杀入洛阳城,那么自己就将握有洛阳宫各门的主导权,而到那时,叛军自然也就成了瓮中之鳖。

    任何一场叛乱,都是时间的赛跑,也就是说,一旦他们没有跑赢时间,固然是只差最后一尺,那也将是功败垂成,李旦的胜算很大,大得吓人。

    这时候,终于有人快步进来,道:“殿下,殿下……果然发动了……果然有逆贼……奴在外头的人从门缝里传来消息,孟津大队人马,正朝洛阳杀来,他们打着诛杀国︶贼的旗号,附从者万余!”

    呼……这个时候,李旦反而松了口气,他不怕这些人来,反而是怕他们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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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月中了,最近想剧情很纠结,可有票儿当是鼓励一下老虎吗?(未完待续。。)

    ...

第二百九十一章:决一死战

    李旦没有犹豫,他第一时间,就是前去紫微宫。

    发生这样大的事,当然是要禀告天子。

    几个宦官打着灯笼飞快赶到紫微宫,已是先有人去通报了。

    紫微宫的灯火逐渐亮起,一盏盏的灯笼点亮,最后,寝殿也有了亮光,有宦官飞速过来,道:“陛下请殿下说话。”

    李旦打起精神,匆忙入殿,便见武则天头发惺忪,正待要对李旦说话,却是拼命的咳起来,一旁的宫娥忙是上前,取了痰盂,武则天挥挥手,示意他们走开,方才道:“夜里求见,莫不是有什么大事?”

    李旦早已酝酿多时,哭诉道:“母皇,秦少游反了,此时已提兵,径直杀向洛阳宫,打着诛杀国贼的旗号,实则却是要尊兄长为帝,行那谋篡之事,眼下贼势甚大,母皇身子又是不好,儿臣心中忧惧,已是束手无策。”

    武则天听罢,大是骇然。

    她不由道:“秦少游反了?这怎么可能?”

    李旦道:“千真万确,乱兵即刻就要杀至洛阳。”

    武则天勃然大怒道:“这秦少游疯了吗?”

    李旦只是跪着,却是不敢说话!

    武则天冷笑道:“不过,你不必担心,洛阳有禁卫十万,更是城池坚固,即便是破了洛阳,还有洛阳宫,更是险要之地,朕将女儿下嫁给那秦少游,本是看重他的忠心,孰料他竟敢如此,那么也就别怪朕不客气了,天塌不下来呢,你既然掌握禁卫,发生这样的事,有何必来告朕,此时正该你居中调度,遣人平乱,朕就在这紫微宫里。等你的消息。”

    李旦得了‘口谕’,不喜不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一时也不明白武则天的态度。不过现在大权确实是在自己手里,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了,忙是应下,火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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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李旦远去,武则天脸色却是深沉起来。她已经打消了睡意,倒是坐在了镜前,命人梳头。

    因着三更起来,所以宫中有些乱,武则天却是气定神闲,过不多时,上官婉儿却已是来了,婉儿悄悄的走到武则天身后,对那宫娥低声道:“让我来吧,你们去歇歇。”

    于是宫娥退开。上官婉儿拿着银梳子,清理着武则天斑斑的乱发,低声道:“陛下,崇文门守将陈寅已经打好招呼了。”

    武则天抿嘴笑了笑,道:“噢,很好。”

    崇文门是一处至关紧要的城门,乃是洛阳城十六城门中的一座,正因为紧要,所以一直由领军卫大将军把守,就在上月的时候。李旦第一时间,就撤换了领军卫的将军,理由是原将军年事已高,而换上来的人就是陈寅。

    李旦既然选择换上陈寅这个人。自然是因为陈寅乃是李旦的心腹,只不过……怕是李旦永远不会知道,陈寅这个人事实上不但是他的‘心腹’,同时也是武则天派遣去监视李旦的密探,这个人,是武则天的人。

    上官婉儿说完之后。嘴角不由露出微笑。

    突破口,就是崇文门,拿下了崇文门,就可以与陈寅的领军卫会师,直入洛阳宫的城门之下。

    这一切……都是此前商量好了的。

    接下来,这君臣二人,只需要在此隔岸观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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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旦当然料不到,在自己的所有部署中,有一个巨大的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足以致命。

    可是他亲自召集了南北各衙的武官,却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崇文门的领军卫上头,在他看来,领军卫乃是他的人,固若金汤,而距离孟津最近的却是洛阳的建春门,对方既是夜里发动叛乱,时间仓促的同时,却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能够趁人不备,也就是在最快的时间,展开奇袭,制造混乱。

    因此,距离孟津最近的建春门显然是一个最合适的目标,否则迂回绕道,就会浪费时间,而且会给洛阳城更多的准备,一旦如此,区区五千天策叛军,怎么可能是以逸待劳的禁军对手。

    李旦的目光,只落在一个地方——建春门,这里是最佳的决战之地!

    所有能抽调的力量,也尽都聚集于此,李旦的思维,简单而有效,当然,一切的前提是,叛军的目的地,就选在这里。

    如所有夺门一样,给予叛军的时间显然不会太多,他们也只有——一夜。

    一夜的时间,守住一处城门,调动对方十倍的力量,足以保证万无一失。

    李旦狠狠的将手指点在地图上的建春门的时候,不禁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秦少游他们在豪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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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之中,大队的人马穿过了驰道,无数的人流在黑暗中涌动。

    秦少游骑着马,在人流之中,显得并不起眼。

    可是同样尾随而来地武家兄弟二人,却是七上八下,很快,武三思就发现了不对劲,他打马上前,道:“秦上尉,这是去建春门?”

    秦少游郑重其事的点头,道:“不错,建春门距离孟津最近,既要奇袭洛阳,自然是先取建春门,再图大事。”

    武三思愣了一下,禁不住道:“秦上尉,方才本王不是说了吗?那崇文门的守将,已经被本王收买,绕路崇文门,点火为号,自然有人为我们大开城门,这建春门……只怕……”

    秦少游却道:“这样的大事,岂可轻信于人,我等行的是大事,绝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唯有拿下建春门不可。”

    武三思猛地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本来一切都在布置之中,这秦少游一开始也和他们武家的人商量好了的,今夜举事,直接破了崇文门,直取洛阳宫,可是现在,秦少游居然改了主意。

    这改主意倒是没什么,毕竟这样的事,讲究的是随机应变,可问题就在于,放着好好的崇文门不去,却偏偏要袭建春门,现在大军朝洛阳进发,难道那李旦不会察觉,建春门距离孟津最近,李旦便是再蠢,也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儿,有好路不走,偏偏要走这条最坏的路,这又不是袭营,这是攻城啊,洛阳城的城门可谓是固若金汤,一旦短时间无法攻下,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武三思急了,武家已经搭上了全部的赌注,谁愿意陪你秦少游来疯,他急忙道:“那不如,分一支兵马给我,我去取崇文门。”

    秦少游却是断然道:“我军兵少,本就该握紧一个拳头,方能克敌制胜,岂可分兵?梁王殿下勿忧,我自有主张。”

    武三思更加傻眼,他万万料不到,这一切都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眼看秦少游态度坚决,况且这天策军尽都是秦少游的子弟兵,现在劝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忙是放慢了马速,等自己的族弟武承嗣上前,武承嗣道:“兄长,怎么了?”

    武三思不由压低声音:“事情有变,只怕……哎……”

    他将事说了一遍,武承嗣也是郁闷不已,稀里糊涂的被秦少游绑上了战车,本来还以为必胜,谁晓得秦少游居然桀骜不驯,完全脱离了起初的计划,只是眼下,兄弟二人却是无计可施,只有干瞪眼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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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春门。

    从城中各处,一队队的军马开始出现。

    黑夜之中,这各路的禁军,纷纷攀上了城墙。

    城墙上,如林的武士在月色天汇聚成了犹如钢铁一般的森林,那一副副铠甲,接踵的长矛、长刀,大唐禁军,素来精锐,即便是各卫之间协调作战,亦是井然有序,不曾有丝毫的混乱。

    一支支复合式的牛角弓已是探出了女墙,一支支尖利的箭矢将弓弦绷紧。

    几员大将在拥堵的城墙道上推开人群,在卫士的带领下,直接齐聚在城楼处,商议着却敌的方略。

    只是……当看到这固若金汤的防卫,一些老将开始变得不太确信起来。

    如今夜袭已经有所准备,这里重兵云集,那天策军,当真会来吗?

    秦少游也算是颇为知兵的人,否则断然不会屡立战功,他当真会有这样的愚蠢?(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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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城楼上站着的乃是大将军李多柞,这个与黑齿常之齐名的人物,也是大唐以来,硕果仅存的几员重将。

    现如今,看着诸卫的将军,李多柞却是沉吟不语。

    一切都太奇怪了。

    秦少游反叛,本就奇怪,毕竟他手上的底牌不多,不过区区五千精兵而已,上一次诛李隆基,靠的不是以少胜多,凭的不过是他敏锐的决断力而已,而如今,整个洛阳城可是抱成一团,他这五千天策军,能济什么事?

    显然有太多太多的疑窦,让李多柞想不明白。

    从兵法上来说,其实以少胜多确实是有,可是并不常见,绝大多数时候,还是以众击寡,往往那样的战例都是极端,况且天策军面对的可不是散兵游勇,而是十万精锐禁军,这绝不是闹着玩的。

    况且禁军是以逸待劳,又借助着高高的城墙,历来征战,要围城往往需要付出数倍以上的兵力,就这,还要消耗几个月的时间呢,何况是区区五千天策军。

    秦少游绝不会这样的愚蠢,这是显而易见的,那么……他有什么底牌?

    想到这里,李多柞便有些焦虑,偏生这些想法,他不得而出,其实他倒是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在各城门处,一定有守将被秦少游所收买,若是如此,那么倒是说得通了,正因为有了这个底牌,所以秦少游才敢冒这个风险。

    在这方面,相王殿下确实也有先见之明。他临时撤换了不少武官,尤其是将一些信不过的武官悉数调拨去了宣武门,表面上是让他们卫戍津要之地,实则却是暗中监视,一旦有事,可以立即诛杀。

    那么问题又来了,秦少游难道没有想到,相王殿下会出此奇谋?难道会把所有的赌注压在相王的愚蠢上?

    猛地。李多柞想到了什么,他心里冒出这个念头,除非这个人,是相王殿下绝对想不到的人物,又或者是李旦最为信任之人。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他心不在焉的听着各卫将军的部署,心里只是想冷笑。部署在这建春门。反而可能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只是有些话他不能说,因为这是李旦的命令,今夜无论生什么,他绝不能自己拿任何主意,否则将来无论谁做天下,都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他只能做一个武夫该做的事。绝对的听从调遣,只要绝对服从,即便李旦垮了,自己大可以说,自己不过是遵命行事罢了,而不必承担任何后果。

    夜色,已经越来越浓,几个卫将军还在为部署而争得面红耳赤,李多柞却只是背着手。依旧不一言,他心里只是不断想:“应当不会来了。建春门……断然不可能的,定鼎门?应当不是。太远了,况且还要渡过洛河,崇文门呢?崇文门,是相王殿下的心腹来守卫,这个人叫什么……”李多柞觉得可笑,因为他现,自己都忘了这个新提拔起来的家伙的姓名,他不由莞尔,真是多事之秋啊,正因为多事,才总是出现这样多的新面孔,自己老啰,若换做以前,上头这样蛮干,把一个不清不楚的人调到这样重要的位置,自己多半要气的跳脚,上奏理论不可。

    城楼外,明月当空。

    李多柞的心思却现根本不在这里,他的眼眶竟隐隐有些湿润,自己突然变得畏手畏脚,难道当真是因为老了吗?还是因为……他不堪去想那些往事,他曾记得,高宗皇帝在时,他还是个军中的老刺头,甚至还直接顶撞过天子,天子对此,也只是一笑置之。

    改朝换代,终究是把人改怕了啊,李多柞突然感叹,猛地,李多柞想到了许多人,许多老同袍,老上司,他们如今的尸骨已经寒了,谋反……图谋不轨……其心可诛……这种种的罪状,在宫中人的授意之下,酷吏们纷纷捋起袖子以各种名目罗列的罪名,于是四处造着杀孽,杀的天地变色,杀的血流成河。

    李多柞心里颤了一下,他抬眸去看明月,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宫里的人只怕也在对着明月,便是那自孟津赶来的叛军,也在对着同样的明月,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秦少游,但愿你不要蠢到袭建春门。”

    而后,他朝着城墙背后一看,遥遥的看向龙门宫的方向,他的目光里,流露出了复杂的情感。终于,他还是想起了自己的职责,狠狠的握住了自己的剑柄,低声顺着一旁喋喋不休的卫将军,喝道:“不可放出斥候,就此候命,今夜,擅开城门者,杀无赦!”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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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在城墙背后,一个个武士穿着铠甲已被淋湿了,夜里的雾气重,寒风凛冽,许多人一动不动的蜷在女墙之后,此时又不得生火取暖,于是每个人只好低声呵气。

    这样寂静的长夜,绕是城墙道处乌压压的尽是人,居然也没有什么声息,偶尔,有传令的兵卒挤着人来往,有低级的武官,正在低声咒骂着什么。

    墙上结了冰,冰水融了,带着寒意。

    有人一动,于是甲片哗啦啦的响起来,在这突兀的声音里,出声音的人立即停止了动作。

    猛地,马蹄声传来。

    有人眼眸一亮,支起了耳朵。

    有人……

    不,不是有人,是有大批的人马来了。

    城墙上立即点起了许多孔明灯,孔明灯冉冉升上了上空,紧接着,远处可以看到许多模糊的身影。

    有兵卒跌跌撞撞的冲向城楼,道:“禀将军,敌袭。”

    城楼中的将军们纷纷抬头,有人摩拳擦掌,有人显得很震惊。

    李多柞皱着眉,却是不信,只认为这是天策军故布疑阵,他不由道:“来者多少。”

    “黑暗之中,难以分辨,不过从马蹄声判断,只怕在千人以上。”

    千人以上,那就绝不可能是故布疑阵了,毕竟天策军兵少,这个时候不可能还分兵两路,李多柞乃是老军伍,显然不认为,以秦少游的本事,会做出这样兵家大忌来。

    他眼眸一沉,看来……天策军果然来了。

    想到这里,李多柞狠狠拍案,厉声道:“迎敌!”

    这是天策军要找死!

    李多柞这样想,他已经顾不得为龙门宫的那位担忧了,因为寻了这么个猪一样的队友,显然靠同情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

    大将军一声令下,纪律严明的禁军立即有了动作。

    各处城墙过道上,一个个声音响起来:“迎敌,迎敌……”

    有人吩咐:“弓上弦……弓上弦……”

    各种声音汇聚起来,紧接随后,一柄柄牛角弓探了出去,一支支箭簇对准了城下,那箭镞密集的如草原中的野草一样,森然可怕。

    滚烫的热油也开始被人搬运上来,还有碎石。

    彼此之间,开始吆喝起来,有人大吼:“莫急,莫急,贼军未近。”

    “将军有令,调拨一队人去左春坊支应,尔等都来。”

    “放灯,放灯……”

    更多的孔明灯如萤火一般,纷纷飘向了天际,在这阴霾之下的天空里,猛地添了许多的亮色。

    这时候,大家察觉到,城外果然又一队隐在黑暗中的人马,只是距离较远,看不真切,不过他们并没有奇袭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急于攻城。

    城楼上的禁军,反而是气定神闲了,高大的城墙,显然给了他们诺大的安全感,而这巨大的安全感,使他们信心十足。

    接着有人哄笑:“啧啧,这点儿人马也敢攻洛阳,他们当他们是太宗先皇帝吗?”

    太宗即是李世民,李世民曾在洛阳一战成名,以至到了现在,提及关乎于洛阳的战争,所有人都会想到他的威名。

    城楼之下,却是极为安静。

    若是有人凑近来看,才会现,他们所嘲笑的天策军,显然并非如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孱弱。

    他们悄无声息的在城外集结,保持着安全的距离,除了来回跑动的斥候,没有人出任何的声响。

    黑暗之中,每一个人都站在自己应当处在的位置上,每一个人都在默不作声的各司其职。

    这是一支沉默的军队,日复一日的操练,早已让他们学会了什么叫做闭嘴,任何时候,他们仿佛天性一般,不需要有人呼喝,便知道了自己的位置。

    秦少游就拥簇在这么一支沉默的队伍之中,他抿着嘴,目光幽幽,看着天上如繁星一般的孔明灯,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洛阳城,秦少游的眸光里,掠过了一丝贪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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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木有人支持不开心,更新怎么快的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地动山摇

    今夜伫马于此,看着夜空下的洛阳,秦少游是另一番的感受。

    以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个过客,来来往往奔波于此,这里从不属于他,这里是门阀的乐园,是一群世家子弟们的嬉戏场所,是宫中贵人们的家,而秦少游,风尘仆仆,来回穿梭,疲于奔命,对这里,秦少游从来不曾有过归属感。

    而今日,这是他第一次,占据着主动勒马于此,终于……秦少游有了一丝家的感觉。

    很奇怪的情绪,借助着隐隐的孔明灯火,秦少游看到城墙上的人似乎并不欢迎自己,无数的尖峰如密林一般森然弹出,他看不清箭矢,但是却认得那箭簇在灯火下的寒芒。

    只要再近数十丈,秦少游绝对相信,这如飞蝗一般的箭矢,将会入雨一般落下。

    秦少游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他哂然自笑,却还在平静的等待。

    这样宫城,显然是送死。

    在后队,许多随来的‘从龙’大臣们脸色并不好看,他们是坐着车马尾随而来的,一路奔波,很是辛苦,可是他们没有太多的喜悦感,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深的忧虑。

    秦少游支持太子,大家支持不支持?当然支持,秦少游要发动宫变,改朝换代,大家支持不支持,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站在这里的人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却往往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这大周朝,他们是一日都不想呆了,,每一个人都还铭记着自己的身份,自己是唐臣,受的是先帝的恩泽,每一个人也都清楚,他们的家族,是与大唐休戚与共。终于这虎头蛇尾的大周,呵……

    而秦少游来作为太子殿下的鼎力支持者,那更是再好不过,秦少游毕竟出身卑微。即便是功劳大,将来也只是发迹一人而已,在这一点上,大家之所以厌恶韦氏,害怕韦氏效仿武家。就是因为这层担忧,秦少游是孤家寡人,即便有什么远亲,这些远亲多半也是大字不识,可是韦家也是豪族,他们突然窜起,那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要打破现有的格局,某种程度,崔詧之所以及时出手。反而纵容秦少游,也有这一层的担忧,韦氏的人做了皇后,就会有韦氏的人做侍中,有了韦氏的侍中,就会有韦氏的尚书、将军。秦少游看上去强大,却是无根之木,让人放心一些。

    本来秦少游突然‘挟’了大家夺门,大家心里也颇为开心,秦少游毕竟是个很能干的人。一个能干的人不会办蠢事,没有胜券在握,显然不会冒失做进行这样的豪赌。崔詧就是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毅然决然要从龙。从龙的理由很简单,秦少游一定有底牌和后着,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出,太子殿下或许已经收买了大量的禁军,天策军会如潮水一般势不可挡的涌入洛阳城,然后摧毁一切。

    可是……寒风凛冽中。许多人围在一起,把手陇在袖子里,武三思很是忧心的看着头上飘过的孔明灯,这个时候,天策军已经没有人理会他们了,武三思是欲哭无泪,而崔詧被人搀着,看着武三思的样子,心却沉到了谷底。

    真是见鬼了,所谓的后着呢,所谓的内应呢,所谓的有勇有谋呢?

    莫不是这群混蛋造反的方法,不过是冲到这建春门,然后五千人马,迎着箭雨,架起墙梯来攻城?

    这一下,崔詧有点发懵,他本来还不确信,可是看到武家兄弟这不安的样子,崔詧真的信了。他几乎可以断定,这次夺门武家的人介入很深,也就是说,许多部署武家人都有参与,连武家兄弟都这样的不太确信,一副焦虑和不安的样子,看来今夜是真的见了鬼,自己老谋深算,总算是把洛阳内的格局疏理了个清楚,结果被一群愣头青给坑了。

    偏生这时候天策军又不攻城,这就更加奇哉怪也,活见了鬼,天都要亮了,这夺个鬼的门?

    有人也察觉到了什么,在后头低声的议论:“我看哪,此役只怕凶多吉少。”

    “早知如此,就不来了,还以为内有内应,原来……”

    “哎……”

    “刘公勿忧,我等毕竟是裹挟而来……”

    这些家伙聪明的很,表面上看从龙,可是他们当然有退路,一旦天策军败了,法不责众,难道能把朝中的所有重臣全部干掉?崔公可在这里呢,郑家的人也在这里,还有武家、还有王氏、卢氏,五姓七家,若是搭上城内的太子殿下,那真是全齐活了,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大不了说好端端的去吃喜酒,结果被‘贼’裹挟了罢,少不得还要添油加醋几句,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自己如何面不改色,痛声喝骂,结果终究还是秀才遇上兵,让人给绑了来。

    崔詧听了这些议论,没有做声,只看到几个人全无斯文的在跺脚呵气,崔詧只是心里叹息,他更担忧的是城内的太子和狄仁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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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墙上,所有人都在紧绷,一个个弓手拉满了弓弦,可是熬了许久,却依旧不见城下有任何的动静,这就让人狐疑了,对方到底攻不攻城?这样的鬼天气,天寒地冻,许多人身子都有些僵硬,相比于城下那些内衬皮衣,外罩明光铠天策军来说,禁军的甲就显得单薄了,又是站在高处,风大的很,许多人不得不躲在女墙之后,蜷身取暖。

    “大将军,贼军不知在故弄什么玄虚,这样下去……”

    李多柞并没有打话,他只是扶着女墙,在亲兵的拥簇下,眺望着城下,城下即便是借助着灯火,却依旧只可看到一个个模糊的影子,大致可以凭着影子的面积,来判断叛军的多少,可是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却是一概不知。

    李多柞看了看天色:“总之……天要亮了。”

    这六个字,已是最好的回答,天要亮了,一旦曙光露出,这些贼军就无法遁形,不必禁军出击,附近各路、各州的勤王兵马就可将他们撕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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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城下,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

    王二亲自指挥着炮队,命人自马上卸下火炮,然后炮兵在征募来的一些民夫的协助下,艰难的移动着火炮。

    这时候地上还有积雪,反而让火炮移动起来便携了一些。

    一车车的铁球也都运上来,辅炮们再进行最后一次的检查,检查炮管内有无杂物,检查火药的供应,检查炮身,检查引线。

    而炮手们则在进行校准。

    虽然灯火昏暗,可是早已习惯了程序的他们,却是没有任何的阻碍,一门门的火炮按着间距,在一个既有效,却又是弓箭无法伤到的位置排成了长蛇。

    黑黝黝的炮口,正对洛阳城的城墙。

    紧接着,王二嘶哑着声音,骑着马在他的炮兵阵地上来回走动,大吼一声:“装药。”

    “装药……”

    “装药……”

    “装药……”

    炮长们条件反射般的传达着命令,辅炮们二话不说,直接按着药量装填上火药,而后拿着一头裹着巾布的棍子,狠狠将炮筒内的火药压实,装药的技艺,其实最影响的就是火炮的威力,火药要发挥威力,需要尽量密封的环境,所以火药在炮身里过于松散,则很难发挥。

    这些辅炮,早已对此熟稔不过,一个辅炮压实之后,还需要另一个辅炮进行校验,这是标准的程序,虽然看上去繁琐,却是不容易出现差错。

    “装弹!”

    一枚枚的铁球塞进了炮管里,铁球都是量身定做,与炮筒的口径一致,不过现在的工艺水平,依旧可能会出现一些瑕疵,若是发现不够契合,辅炮便会拿出锉刀磨石,尽力对铁球进行某些打磨。

    这种原始的方法,却是构筑了这个时代第一支规模的炮兵。

    终于,王二发出了怒吼:“引火……”

    嗤嗤嗤嗤……

    黑暗之中,一个个火星出现,宛若灿烂的萤火烟花。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论是天策军后头的大臣还是对面的禁军,可是下一刻……

    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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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万箭穿心

    这偌大的声音如惊雷一般,紧接着,城墙上的禁军纷纷感觉到了颤抖。

    方才还自信满满的人,就在此刻,纷纷色变,发生了什么事,谁也说不清,只是听到那闷雷的声音,仿佛就好像有一道雷火直接在自己身边劈中一般。

    无数人本能的趴下,几个探出墙去的弓手一个重心不稳,再加上身后的人不安的耸动,整个人带着凄厉的吼叫,直接摔下了城墙。

    其实何止是这建春门的城楼和城墙上,便是天策军背后唏嘘短叹地大臣,也一下子脸色变了,几个人直接吓瘫,平素几个还颇有定力的,脚也突然觉得无力,差点儿趴下。

    地崩了……

    这是一个可怕的念头。

    地崩这是上天的警示啊,而且地崩的可怕,流传甚广,老天爷发怒了。

    崔詧摔倒在雪地里,勉强被人搀起,有人惊呼道:“快看。”

    崔詧面如土色的抬头,便看到天空之中,上百个火球,朝着城墙抛物一般的飞去。

    这铁球做的炮弹,自炮口喷出,因为火药的瞬间制造出来的高温,铁球表面被烫的通红,在空中高速的移动,溅起火星,便如流星一般,带着余焰直接飞入了建春门。

    “这……这是什么?”崔詧惊骇莫名。

    一旁的人禁不住道:“莫非,有神兵天助?”

    每一个时代,都有无法理解的东西,就如清末的人,难以理解为何火车会自动奔跑一样,现在这个时代的人,自然难以理解,在那闷雷响起之后,天空会飞出无数的火球。

    崔詧直愣愣的看着,一旁的武三思失声道:“难怪,这就难怪了。难怪那秦少游,不走崇文门,原来……原来……”

    这句失声之言,在武三思口里出来。或许不过是句感叹,可是听到了崔詧耳里,崔詧猛地身躯一震,她明白了。

    理应秦少游和武家的人早就商量好了的,他们在崇文门安排了内应。可是秦少游却是一意孤行,又到了这建春门。

    如此一想,崔詧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浓浓的寒意,分明有捷径,秦少游为何要自这里攻洛阳?秦少游是傻子吗?当然不是,今夜是风云际会,今夜任何人的表现,都将决定未来十年内所有人的际遇,而秦少游,当然不是崔詧起初想象的那样简单。他要拥立之功,还要什么?

    是要展现自己的实力吗?是要显露天策军的底牌呢?

    众所周知,秦少游出身卑微,这也是秦少游和绝大多数人的区别,在这个宗族组成的社会里,每一个权衡实力的标准,来自于他现在的官职和权利,同时也来自于各自家族的实力,崔詧能历经数朝而不倒,不是因为他是侍中。而是因为他的背后是清河崔氏。所以,崔詧的实力是明着的,可是秦少游的实力,却是暗着的。而今日,秦少游只怕要的就是露出他的所有底牌,他要的不只是功劳,而是在新格局产生之后,如何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占据应有的位置。

    想到这一点。崔詧的眼眸眯起来,新皇登基,第一件事当然是论功行赏,而功劳第一的是谁?当然是秦少游,可是真要论起来,秦少游得到的赏赐是最多的吗?这可就未必了,因为论功行赏的另一层含义是,新君地位不稳,所以就必须要拉拢人心,新皇帝要拉的是谁的人心?寻常的阿猫阿狗,有必要拉拢吗?就如崔詧,崔詧的功劳可能是最末,可是极有可能,崔家在这次论功行赏之中得益最多,为何?因为崔家值得拉拢,崔家家大业大,是稳固天下的基石,若是不拉拢崔家,新皇帝的位置当真稳当?

    这就是秦少游的盘算,他现在在展现他的资本,他宁愿不走捷径,也要在这正面杀进城里去,为的不只是这个拥立大功,更是拿出自己所有的实力,他的实力越大,新君越是不可能打压,因为立足未稳的时候,正需要借助所有可以支持的力量,这个力量越大越好。

    秦少游这厮,是为了好处拼命了啊。

    崔詧只是吸着冷气,想着秦少游诸多的‘险恶’用心。

    可是在这时,城头上却是一片鬼哭神嚎。

    火雨落下,那铁球狠狠砸下,砸破了女墙,溅起了无数的石子,直接将人砸成了肉酱,将人粉身碎骨。

    铁球的杀伤力,其实十分有限,至少对于城头上密密麻麻的万余精兵来说,被击倒的机会其实并不大。

    可是这带来的恐慌,却是致命的。

    无数人为了躲避,没头苍蝇一般的乱窜,方才的轰鸣声,让他们瞬间的失去了勇气,耳边到处都是哀嚎声,这一轮火雨,收割的不过是一两 百人的性命,可是这种哀嚎和绝望的惨呼声,却是被无限的放大,方才轰鸣和地动山摇所造成的阴影还未散去,如今和现在这火雨的袭击所带来的恐惧一并迸发了出来。

    许多禁军,都是百战沙场的老兵,他们未必怕死,在那战场上,手刃敌寇,也从未有过胆怯,可是人都有一种本能的对未知的恐怖,人也习惯于将恐怖弥漫出去,于是乎,城墙过道上乱作了一团。

    有武官大喝:“射,射!” 一些胆大的弓手,遏制住自己的恐惧,忙是探出头去,射出飞蝗。

    飞蝗直没黑暗之中,却好像是俱都射进了水里一样,并没有带来任何的作用。

    火炮能在远距离打击城墙,可是城墙上的箭矢,显然不可能击中元方的炮兵阵地。

    这就意味着,他们只能被动挨打。

    轰隆隆……

    又是熟悉的声音,惊魂未定的禁军们听到这声音,宛如听到了催命符,他们抬头,天穹之处,又是漫天的火雨,他们甚至能听到那铁球在半空中的呼啸。

    “跑啊……”

    有人抱头鼠窜,将身边的伙伴撞倒,有人倒地,旋即被盲从的人践踏。

    城墙和城楼上,再也没有了次序。

    李多柞也是大吃一惊,他被几个亲兵保护着进了城楼,刚刚抵达,便有一个铁球直接破窗而入,直接将里头的东西撞得一片狼藉,几个卫将军这才意识到,原来连城楼,都是不安全的。

    “这是什么?”

    “倒像是抛石……”

    “混蛋,若是架起抛石车,岂是一夜之间就可以成的?况且……”李多柞不由驽马,他提起剑,好在此刻,他已经反应过来,这个东西最厉害之处,只怕还不是杀伤力,而是所引发的恐慌。

    这秦少游,难道以为只有这么一个利器,就可破城?

    李多柞笑了。

    笑的有些苦涩。

    城上的守军确实是准备不充分,眼下军心尽失,唯一幸运的是,他们是守城的一方,否则这个时候,只怕早已被贼军放马踏平了。

    他狠狠的将剑插在一旁的木墙上,正色道:“无论如何,稳住军心,万万不可让贼军有机可乘,这火球确实厉害,撤回所有弓手,不必让他们探出头去,其余之人,除遣散一部下城,再有一部分人,卫戍城楼,以免贼军趁势攀墙而入,有胆敢违令者,枭首示众。”

    李多柞的眼睛,红的吓人,他显然也被激怒了,秦少游彻底的激怒了他,李多柞的心里,再没有了所谓的太子和相王,那些都见鬼去吧,威名赫赫的自己,要的就是将这秦少游和天策军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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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轮轮的火雨,并不停歇,伴随着那巨大的轰鸣声,一次次将半空照的通红。

    城墙上,已经遣散了大部人在城内防卫,其余的如弓手之类,也尽力的让他们躲入城墙之后,这火炮的威力固然犀利,可是只要找到应对之法,其实也并不难,虽然每一轮下来,都会带来大片的伤亡,可是在李多柞的约束之下,军心总算勉强稳住。

    只是在这火炮的掩护之下,天策军工营的人却已悄悄的潜入了城墙之下,上百个人,趁着夜色,穿着黑衣,鬼鬼祟祟。

    因为城墙上的弓手已经不敢冒头,而火炮的射击,则故意的避开了他们的所处的城墙段,所以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的阻碍,就抵达了城下。

    能如此顺利,多半还得靠着这鬼天气,因为天寒地冻,前些日子,又连日下雪,所以护城河已经冻住,这些人手里拿着锄产,在工营校尉王伦的指挥下,开始在墙角处,动起土来。

    王伦在那儿低声吆喝:“都快一些,天亮之前,得挖出个五米的洞来,得有一米见方,洞口要窄一些,嘿嘿……虎儿,你挖挖这里,看看哪处的土松,记着,得往里挖,挖到城墙下头去,洛阳城城墙的地基是一丈……喂……不要哈手,冻死了也得把洞挖开。”(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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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官人介绍:
武则天初登大宝。
千年前的洛阳城里,鲜红的牡丹怒放,朝阳升起,洒落无数晨曦。繁华之下,掩盖的,又是一次次鲜血淋漓的杀伐。
秦少游来了,然后他笑了:“给我一把菜刀,我能征服世界。”
唐朝小官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小官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小官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