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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唐朝小官人txt下载     唐朝小官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五章:大功告成

    秦少游倒是坦然得很。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秦少游安排的。

    先是举荐韦玄贞,把他高高捧起,再把他重重摔下,之后再劝说惊恐不安的韦玄贞去求亲,最后再借力打力,再一脚把韦玄贞踹回去。

    这韦家就好像过山车一样,先是冲到了云端,再落到了地面,此后又猛地发起俯冲,最后又摔了个嘴啃泥,一切的一切,都是蓄意为之。

    牵涉到的所有人,都和秦少游的谋划有关,上官婉儿和自己本就关系不错,而百官的心思,秦少游也已经吃定了,吃定了他们起先会跟着起哄,至于崔詧和狄仁杰,把韦玄贞弄进去尚书省,本来就是为了分化韦家和崔家的关系,彻底地把矛盾激化,最后达到让崔詧与狄仁杰为自己所用的目的。

    甚至于陛下……其实也是如此,武则天的心思,已经被秦少游猜透了,正因为如此,先前造势让韦玄贞任侍中,就是因为知道附从的百官越多,武则天就越希望看看这韦玄贞的实力,所以必定会恩准韦玄贞为相,以至于此后,也已经料定了武则天想要为太平公主殿下谋划,所以才唆使韦家求亲,因为韦家求亲,武则天必定会同意。

    这几乎牵涉进了大周朝所有核心人物地一幕可笑的戏剧,全都和秦少游有关。

    秦少游坦诚交代后,道:“陛下,臣有万死之罪,自知无法赦免,可是臣与太平公主殿下,事实也确如坊间流言所言,早有私情,这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如今臣愿求亲,陛下若杀若剐,臣无话可说。可若陛下愿成全这美事,臣亦感激不尽。”

    武则天勃然大怒道:“秦少游。你胆大包天!”

    只是这句话,却没有吓到秦少游。

    秦少游只是抿着嘴,并不做声,一副听凭发落的样子。

    他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已经叙述了一遍。事实也非常清楚,那就是他和李令月有一腿,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流言,听说陛下想将李令月下嫁,那么没有办法。臣只好铤而走险了。

    在来之前,秦少游就早有了谋划,所以他的表现没有任何的纰漏,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进行至今为止,他人生中的最大赌博。

    武则天厉声道:“来人,将他拿下!”

    武则天显然感觉自己被秦少游‘耍了’,一切的始作俑者,虽然武则天怀疑可能是秦少游,但是一直不敢相信。可是现在,事实俱在,这就是欺君大罪,连皇帝都敢耍,真是活腻歪了。

    几个武士正待要冲进来。

    倒是这时,一旁殿中又要宦官碎步而来,大呼道:“陛下,陛下,公主殿下又……又要……”

    武则天更是大怒,厉声叱道:“这个人就是元凶。拿下他,让来俊臣来治罪。”

    几个武士抓住秦少游,拖着秦少游要出殿,秦少游倒也老实。并没有抗拒。

    武则天则是显得很是焦虑,背着手,在殿中来回转悠,她的脸色自是坏到了极点,想到李令月又在寝殿里闹,便不禁冷笑。这必定是李令月和秦少游合计好了的。

    可是她踱了几步,却又站定,禁不住驻足之后,眼眸略有呆滞。

    她不禁冷笑:“好,好厉害,下旨来俊……”

    话说到一半,她的脸色却又一下子沉了下来,淡淡道:“把秦少游那个该死的家伙叫回来!”

    宦官吓得大气不敢出,忙是飞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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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不多时,武士们又把秦少游押了回来,秦少游朝武则天行了个礼,道:“不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武则天冷冷地瞪了秦少游一眼,正色道:“你已有妻子,再下嫁太平公主,难道还怕令月被人笑话得还不够吗?”

    武则天……终于想通了。

    虽然镇定,事实上,秦少游早就捏了一把的汗,他不是傻子,怎会不明白自己这是在冒险。

    而武则天想通,理由也很简单。

    对武则天来说,她已是风烛残年,武则天现在做的,不过是为自己身后的事做最后一点的铺垫而已,李显将来要做皇帝,侄子和侄孙们近日和李家联姻颇多,利益已经相互缠绕在了一起,唯独太平公主,却是最难安排,太平公主的性子有些我行我素,虽然她是李显的亲妹妹,可是李显和她的关系也说不上很亲,况且李显性子懦弱,谁知道结果如何?

    武则天现在需要做的,是为李令月寻一个靠得住的人托付。

    而这个人必须保证有足够的实力来应对自己驾崩之后,整个朝廷在那权利彻底洗牌时,能够稳当当地占有一席之地的能力。

    这也是为何武则天不喜欢韦家,却还是愿意将李令月下嫁韦家的原因。

    秦少游这些日子的表现,固然有胆大包天的一面,可是今日他说的话,却让武则天不得不重新审慎地去考虑了。

    首先,秦少游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实力,他的巨大获利,他的影响力,他的军马,三千锐不可当的武士,十余万的庄户,垄断性的暴利买卖,还有新筑的城池,单凭这些,现在的秦少游就足以跻身于五姓七家的行列,财力方面,只怕还要多一些,唯一欠缺的,不过是那种数十代下来苦心经营的关系网络而已,这固然是秦少游不利的一面,可是秦少游有利的一面却是,他固然没有无数的门生故吏,没有自上而下渗透进朝廷脉络的影响,可是他却能够影响到大漠,也就是说,未来的朝廷,依旧还是得需要秦少游这颗定海神针,来维持住边疆的安定,以及天子的尊荣。

    他……是一个值得被人利用的人!

    而秦少游将自己的阴谋和布置都如实禀告,当然不是找死,武则天知道,这是秦少游告诉自己,他不但有足够的实力,而且还有足够的手段,他熟悉朝堂上的规则,并且完全能利用这些规则去维持自己的利益,他早已不再是个雏鸟,如今已经羽翼丰满,有了和崔詧和狄仁杰这些人同样高明的智慧。

    这……当然也很重要,比如韦家,韦家的实力是有的,他们控制了太子,就等于是控制了天下,可是这又如何,他们即便有天大的实力,还不是最后摧枯拉朽,这只是因为,他们没有与自己实力所匹配的智慧罢了。

    这也是为何武则天彻底断绝与韦家联姻的原因,韦家的未来,可能会因为李显而鹏程万里,可是他们的智慧却并不足以支撑这样的荣华富贵,用不了多少年,说不定就可能会衰败下去,甚至可能会祸及阖族。这样的一群蠢物,武则天敢将自己的女儿托付吗?

    更何况,秦少游与李令月之间有私情的事早就传开,五姓七家中的任何一个俊杰子弟,只怕也不会毫无顾忌地求亲,毕竟这样的世家大族,多少会有有所顾忌,他们对名声的重视,往往大于对皇权的畏惧,有实力的人不肯求亲,没有实力的,倒是肯攀龙附凤,可是武则天却又不肯。

    想来想去,唯一的选择……居然只有秦少游了。

    武则天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被耍了,可是不得不说,若是在一年之前,自己意气风发的时候,秦少游要是胆敢如此,她必定要砍了他的脑袋来泄愤,而如今,这些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武则天现在最根本的利益不在于维护皇权的威严,她自始至终是个很冷静的人,甚至冷静得有一些可怕,即便任何时候,她都会用最理智的心去思考去谋划。

    她幽幽地吐出了一口长气,抬眸看着秦少游,目光固然不善,却终究还是落入了秦少游的‘诡计’之中:“怎么,你不答,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如何能再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朕难道要不顾礼法,就这样平白将令月下嫁吗?”

    秦少游连忙道:“陛下,臣确实已有妻子,不过此事,臣与妻子阿史那氏已经商议过,臣的妻子说,大漠中的风俗,男人是可以娶平妻的,她是突厥人,所以臣与她成亲,行的是突厥之法,所以臣以为,眼下事急从权,也只能如此解释。”

    事急从权……

    前头的话,武则天没有心思去听,毕竟这些东西多说无益,可是最后一句事急从权才是最根本的问题,事到如今,怎么解释又有什么意思,这是最好的结果,为了达成这个结果,我们可以有无数个可以解释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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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今时不同往日

    陛下,我已经证明了我的实力和智慧,因此,过程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结果。

    况且,陛下已经没有选择了,因为臣是不二的人选。

    秦少游这样的回答武则天。

    若说在一个时辰前,他还是在豪赌,而如今,他已经胜券在握了。

    事实即日如此,实力就是事实。

    秦少游有实力,也有自己地能力,即便再如何与李显交恶,也能够在新皇的庙堂上占有一席之地,也有足够的实力,保护李令月。这才是武则天最动心的。

    至于其他的,不过是细枝末节,不值一提。

    武则天似乎还在犹豫和挣扎,她的挣扎更多的来源于不甘。这是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现实,身边天子,她对于秦少游极为恼火,甚至也足以引起警惕。可是到了这知天命的年纪,她终究发现,自己竟还是一个母亲,作为一个母亲,她更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个极好地归宿,这个归宿,当然不是有个俊俏的男人,一个解风情的才子,而是一个手握重权,有勇有谋之人。

    秦少游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武则天眯着眼,打量着秦少游,道:“这样就可以吗?”

    秦少游笃定的回答道:“陛下,这样就可以,天下人非议此事,是因为在这背后,有人推波助澜,而推波助澜者,不过是存着不可告人的心思罢了。臣乃是厨子出身,可那又如何,即便非议不断,臣今日依旧还是站在这里,一切……无外乎是笑骂由人罢了。”

    秦少游这句话,是王琚教他说的,这一句笑骂由人,既是为秦少游量身打造,也完全契合武则天的心境。

    武则天登基做皇帝,岂不也是笑骂由人。那讨武檄文,传诸于天下,百姓咸闻,可是这又如何?武则天照样谈笑风生的把那讨武檄文在明堂之中。当着百官的面念出来,还询问左右,问这讨武檄文是何人所著。

    武则天听了这四个字,猛地有所意识,她脸色变得镇定起来。正色道:“那么……就这么办,此事要尽快进行,万万不可拖延,你在庄子里,要速做准备,朕恩准了,秦少游,朕把令月托付给你,明日,你的妻子要入宫。这件事,不能让你来办,朕要和你的妻子来商洽。”

    见武则天恢复了镇定,秦少游猛地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一个母亲,她依旧还是天子,一个不凡的人物,她坚忍,且从不会流于俗套。她世俗,但是一旦有所决定,就往往比自己更加坚定。

    “臣……遵旨!”

    秦少游没有扭扭捏捏,辞出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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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速的打马回到了庄子。在庄子的中堂,阿尼玛与王琚早在此久侯多时。

    王琚已经不再局限于小小的庭院了,他偶尔也会出来活动,显然现在武家的势力衰减,他的避讳,已经稍稍开始减弱。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还是深居简出,等见到秦少游回来,阿尼玛和王琚一起站起,无论是王琚还是阿尼玛的脸上,似乎都带着几分焦灼,阿尼玛禁不住道:“如何?”

    这场阴谋……当然会有阿尼玛的份。

    因为这件事瞒不住,而阿尼玛对此,居然深为认同,她毕竟是突厥的汗室出身,她当然也想永远守着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丈夫,可是她比谁都明白,无论是在突厥还是在关塞之内的世情就是如此,与其为丈夫去纳妾,反不如办这件大事,到了自己丈夫的身份,一切的婚娶,本就是为了利益而服务,在这一点上,王琚已经分析出了许多,阿尼玛也深以为然,她想要的,就是自己的丈夫能够平平安安,能够给自己的儿孙,留下更多的东西。

    这是一个女人最朴素的想法,这个时代的女人,大抵都是如此。

    秦少游长长舒了口气,重重的点头:“成了。”

    呼……

    王琚长长的松了口气,旋即,一抹兴奋掠过了他的脸,他激动的道:“若是如此,则大事可定。”

    他显得兴致很高,絮絮叨叨的道:“这最大的好处,就是自此之后,再也不担心庄子被人觊觎,公主殿下掌握了不少庄子的买卖,一旦公主殿下与魏国公合二为一,且不说宫中的嫁妆,单凭公主殿下手中握着的积蓄,就足以使魏国公如虎添翼。”

    “这其二,则与其一相辅相成,陛下在安排后事,可是这并不代表,陛下有这么轻易的驾崩,亡而不亡,这才是对魏国公来说,最好的结果,从前魏国公固然也可培植实力,可是却必须在陛下的可控范畴之内,所以魏国公的许多拳脚都施展不开,不得不有所顾忌,而如今,则可以真正的放开手来积蓄实力了,从现在开始,魏国公在陛下驾崩之前,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即便过份一些,那也不打紧,因为魏国公的实力膨胀,即是对魏国公有天大的利好,对陛下,也极为有利,因为魏国公如今已是陛下的至亲。”

    “况且,到了那时候,魏国公便有了双重驸马的身份,等到新君登基,魏国公既有足够的实力自保,又因为是突厥驸马,所以对大漠影响至深,再加上一个大唐驸马的身份,即便当真李氏要对魏国公有所不利,只怕也要有所顾忌。哈……魏国公,恭喜……恭喜……”

    王琚简直就是最纯粹的利益得失的分析,这种感觉,让秦少游多少有些不悦,他猛地在想,自己当真只是为了好处吗?他想到李令月,心里不禁有些愧色,秦少游想要勃然大怒,呵斥王琚几句,可是不经意间,却见王琚朝自己眨了眨眼,而后朝阿尼玛的方向努努嘴。

    猛地,秦少游迷糊灌顶,原来并不是那个冲冠一怒刺杀武氏的王琚泯灭了心肺,已经成为了至纯粹的利益论者,这些话,固然冷血,却也是当着阿尼玛说的。

    自己的妻子,为了自己谋划,去娶公主,难道真的希望自己欢天喜地去娶一个女人回来平起平坐吗?这个世上没有这样的女人!

    王琚在此**裸的说明利益的关系,就在于此,只不过借此来让阿尼玛心里好受一些,也仅此而已。

    “呵……”秦少游勉强笑了笑,道:“王先生所言甚是。”

    阿尼玛却察觉出了什么,她不禁道:“夫君和王先生只怕还有许多事要谈,我去吩咐人奉茶。”

    待阿尼玛一走,两个男人长舒一口气,王琚苦笑,道:“别人是娶妻纳妾,公爷却非要再娶平妻,便是学生有时候也救不了公爷了,现在还好,等到将来太平公主到了这庄子,天知道会闹出什么。”他同情的看了秦少游一眼,道:“不过我倒是可以教你驱虎吞狼之策。”

    秦少游道:“什么驱虎吞狼?”

    “这……”王琚打了个哈哈:“在公爷心里,哪个女人是虎,哪个女人是狼呢?”

    秦少游白了他一眼,道:“你休要在此嘻嘻哈哈,我们谈正经事。”

    王琚这才表情凝重一些,舒舒服服的跪坐在蒲团上,道:“魏国公,既然此事定了,那么天策府,就理当有所准备了,以我之见,首先,再扩编天策军已经势在必行,天策军必须得有五千之数,有这个数字,至少在关东之地,可保公爷无忧,还有……此前公爷的买卖,至多也就做到大漠,可是现在,何不如通过吐蕃,前去波斯?还有……公爷要造的一些东西,也可以立即着手了,这事儿,可以交代杨务廉去办,杨务廉有巧思,不成问题。还有,以往这里的铺子,尤其是铁匠铺子,公爷对此有所忌讳,毕竟大肆生产军械,难免使人生疑,而现在,大可以以市价数倍的价格,大肆招募人手,设立一个军械造作局,所有的器械,都要满足孟津所需,这是学生暂时想到的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都必须立即施行,尤其是这最后一条,自给自足,其实最是要紧,一旦孟津自己可以锻造军械,那么就可以大肆进行囤积,天策军的人数毕竟不过数千,不过一旦有事,大可以齐集庄户壮丁,分发武器,亦可做守城之用。自然,学生并非是要教公爷造反,只不过,人有旦夕祸福,求人不如求己,一切……必须做到有备无患。如今,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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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下午去接同学,第二更尽量早点送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人无近忧 必有远虑

    王琚的兴奋情有可原,这小小的天策府,他是最早参与其中,或许刚刚为秦少游效命时,心里有所反感,可是慢慢的相处,渐渐的融入,他早已成为了天策府中的一份子。

    太平公主的事,他是主要谋划者,而且他也早已预备好了两套方案,而如今,大局已定,那么眼下天策府可以做的事也就多了起来。

    王琚在大方略上认真,在细节方面也绝不马虎,很快,他便为秦少游量身定做了一套计划。

    这个计划的本质虽是扩充实力,可是其中最重心的问题,却是保证整个天策府的独立自主性。

    也就是说,即便天策府彻底断绝了外界的任何联系,也能够自主的运营,士兵的武器,可以自行打造,府库中,必须得有足够的粮食、镔铁、布匹等物资,各行的手艺人都必须得有,而其中的重中之重,则是加大对火药的使用。

    秦少游制冰需要硝石,而硝石可以制出火药,火药确实早已在天策府有所应有,一部分,是用于军事,比如取代火油,另一部分,则是用来开山采石。

    当然,这种最简陋方式制造的火药显然不足以真正发挥火药的威力,可是秦少游并没有急于弄出铁炮出来,用以大大的提高火药的威力,因为对秦少游来说,他始终遇到了一个难题,那便是这破天荒的出来,一旦引人关注,那么相信不久之后,这些东西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而王琚早先,也已对天策府进行了摸底。

    他得出一个结论,也就是说,秦少游若想得到绝对的安全保障,靠的绝不可能是天子的信赖,也万万不能是培植自己的亲信渗透进朝廷,前者很不可靠,须知伴君如伴虎。今日你可借此飞黄腾达的东西,明日可能就可以取你的性命。而至于后者,所靡费的时间太长,这至少是需要几代人的经营。才可以似那些豪门一般,通过关系的脉络,渐渐的诞生影响。秦少游的出身很低贱,显然他不是他的长处。

    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天策军。这当然不是说,天策府有纵横天下的实力,而是能够达到某种微妙的平衡,即天策军在遇到强大的压力时,可以有重创朝廷的实力,天策军没有必要与数十万大军交战,并且大获全胜,但是却需要保证,能够严重的削弱关塞内任何一个对手,这个对手甚至包括了朝廷。如此一来,这个平衡就能够达成,而使秦少游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区区数千兵马,想要重创十万乃至于数十万的精兵,这简直就是天荒夜谈,想要达成这个愿景,就必须得有杀手锏。

    秦少游的杀手锏就是他的火药,以及独一无二的火药使用方式。

    火药的制造上,朝廷对这个玩意,还未有太多的注意。这是因为火药在战场的威力,某种程度也不过是塞了火油的罐子而已,可是假若出现了火炮呢?利用火炮将火药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并且不至于城中各处城楼。借助着高墙和火炮,还有精锐的天策军,以及征募起来的民夫,就足以使孟津这个心腹之地固若金汤了。

    秦少游的想法和王琚不谋而合。

    只是要制造火炮,难处不在于工艺,而在于时间。造的早了,必定会有人觊觎,一旦朝廷见识到了火炮的威力,就必定要命你交出火药的配方,既然我也能造火药,而火炮的制造,无非就是铜铁而已,你天策军可以有一百门火炮协防,那么朝廷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制造一千门,毕竟,在朝廷背后,是接近于无限的资源。

    可是造的迟了,一旦遇到变故,即便你造出来,没有足够训练有素的炮手,只怕效果也是勉强,临时抱佛脚,毕竟不足取。

    而如今,太平公主殿下的下嫁,就给了秦少游‘放肆’的机会。

    几乎所有的匠人都是现成的,杨务廉在这方面,确实功勋甚大,以至于这个贪婪的家伙,秦少游从来不去管他在筑城和匠作方面的钱粮支出,因为对秦少游来说,钱财反而是最轻易得到的东西,而真正需要的,却是人才,筑城的过程中,杨务廉就培养了许许多多的人才,其中手艺高明,且能锻出百锻钢的匠人就有不少。

    秦少游按着记忆,把自己对火炮的设想绘成了一张图纸,旋即交给了杨务廉使用,而杨务廉要做的,就是寻几个手艺高超的匠人制出模型,而后进行某种程度的试射,之后再进行改良。改良是必要的,虽然秦少游所描绘的这个火炮,其实最为原始,完全处于明清时代的水平,至多,借鉴了一些红衣大炮的一些优点,但是他对火炮的涉猎并不多,许多他所疏忽的东西,都必须通过一次次的实验来进行修正。

    倒是秦少游的‘奇思妙想’,立即引来了杨务廉的兴致。

    筑城的后续工作,其实早已步入了正轨,一切,只需要按部就班就可以了。所以杨务廉把心思放在了火炮上头。

    他的工作地点,在河北的下麻坡,这儿已经开始陆续进行了开垦,许多流民也都收纳了起来,还有一些,是这儿匠人们的一些亲戚,不过在靠着中心的地带,则专门开辟了一处空地。

    在这里,杨务廉几乎不眠不休,与一些匠人试造出了十几门火炮,而这些火炮无一例外,结果都不甚满意。

    若是过于厚重,则行动多有不便,而且校准也极为困难,可是过于轻薄……则更是危险,因为有一门火炮炸膛了,杨务廉直接躺了三天,这时候杨务廉才意识到,原来火炮这玩意儿,居然有如此大的风险,他不再贪功冒进,而是开始静下心来,召集了一能工巧匠,开始认真的总结和构思更好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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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相比于杨务廉,秦少游的事显然就轻松了许多。

    阿尼玛入了宫,与武则天还算融洽,旋即秦家便开始上书求亲,几乎没有任何的间隔,这旨意也就颁发了下来。

    秦少游要做驸马了。

    这消息虽然让人难以接受,可是不管如何,却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波澜。

    对崔詧和狄仁杰来说,他们累了,他们因为反对公主下嫁韦家,已经花费了太多的心力,若是此时再跳出来反对秦少游,这显然不智,因为秦少游虽然并非是他们喜欢的人,可是至少,双方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更何况他们真正警惕的是第二个武则天的出现,也就是决不允许,韦氏这样的女人成为第二个当今皇上,而秦少游终究只是个厨子罢了,他至多也就是个权臣。

    另一方面,坊间早有流言,说秦少游与李令月有私情,既有私情,即便冠冕堂皇的反对,又如之奈何?只不过是会惹人生厌罢了。

    朝野内外,出奇的沉默。

    乃至于门下省拟定的一份赐婚诏书送到中书最后进行审核的时候,崔詧看过了这旨意,也只是确认了语句上没有什么遗漏,便将它搁置到了一边。

    正午的时候,他照例会与郑荣和狄仁杰一起吃茶,吃一些糕点,崔詧陡然苦笑:“辛苦了这么些日子,竟是给人做了嫁衣,老夫看来是真的老了。”

    他突然发出来的感叹,狄仁杰和郑荣二字心里如明镜似的,当然知道崔詧说的是什么。

    狄仁杰笑了笑,道:“其实,秦少游平日多有功劳,也并非是个草包,此番他固然得利,却也没什么,太平公主与殿下不亲。”

    后头那句话,才是狄仁杰指出的核心所在。

    李显显然并不喜欢太平公主,这就意味着,一旦陛下驾崩,太子殿下登基,太平公主在新皇面前,怕也不会有太多的影响力,他们之所以畏惧韦家,是因为韦家可以控制太子,进而控制整个天下,现在朝野内外,眼睛的落脚处,都在新皇,没有人会为这大周朝的最后一点儿短暂时光而劳心劳形。

    所以对狄仁杰来说,既然如此,那么秦少游就算娶了太平公主殿下,那又何妨呢?不过是多一个驸马的身份罢了,大唐多的是驸马,不足为惧。

    郑荣却有一点警觉,他不由道:“听说孟津又在募兵了。”

    崔詧笑道:“他啊……和我们一样啊。”

    这句话里,透着玄机,他当然是秦少游,和我们一样,无外乎就是都在为未来而谋划,眼下,没有一个人可以对未来所发生的事而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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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同学回来,喝醉了,抱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业报

    许多事,将心比心一下,其实也完全可以理解。

    想想看,自己都在未雨绸缪,人家秦少游在孟津也在为未来留后路,这难道也有错?

    所以……大家还是相安无事才好。

    崔詧的话,倒是颇为老练,他反而对秦少游有一种理解,甚至可以说,他与秦少游可谓是两个极端,一个背负着整个家族的使命,而另一个则是起于阡陌之间,一个虽然盘根错节,为了祖业,却需要努力的维持,继续保持家族的优势,而另一个则是披荆斩棘,开创一个属于自己的事业。

    双方一个守成,一个开拓,但是在这大变来临之际,显然都在进行谋划和布局。

    崔詧的话算是一锤定音,于是乎无论是狄仁杰还是郑荣,都不再提起孟津了,狄仁杰笑道:“倒是听说,武家那儿,如今倒是温顺了许多,一些子弟,倒也颇为安分,看来武三思人等,比之韦玄贞,却也高明一些。”

    郑荣听到武家二字,露出鄙夷之色,他淡淡道:“他们不过是毛发而已,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陛下既然已经选定了太子,现在的他们,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罢了。”郑荣突而压低了声音,道:“太子殿下被贬去庐陵的时候,据说……曾将武三思与武承嗣二人的画像悬于恭房,哈……这是近来洛阳传出的消息,想必武家的人听到,更加不安了吧。”

    狄仁杰却没有失笑,反而正色道:“若是如此,反倒是太子殿下失态了,千金之躯,怎可如此?”

    狄仁杰是个有时候特较真的人,郑荣也晓得他的脾气,也没有和他争辩,只是打了个哈哈,便不再多言了。

    反而是崔詧皱起眉,道:“这些消息。是谁放的呢?从前老夫不曾听说过,放这消息的人,只怕……”

    崔詧自顾自的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道:“若是有心人放的。这岂不是徒增武家的不安,俗话说狗急尚且跳墙,武家虽无什么坚韧果敢之辈,却也不至于当真任人宰割,这分明是要把他们逼到墙角。可若是如此。那可就糟糕了,太子殿下仁厚,未必会放这样的消息,这对太子殿下没有好处,可若是有心人去放,这个有心人是谁,莫非是想要乱中取栗吗?”

    说到这里,崔詧又道:“倒是还有一种,这个消息,是武家人放出来的。郑公所言不错,他们开始不安了,人一不安,就免不了想要有个依靠,对陛下来说,武家的将来,是要维系在联姻上头,陛下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些,可是在武家看来,他们当真就相信联姻了。就能独善其身?他们不是秦少游,秦少游是大功于朝,又握着塞北的沟通,将来新皇要做天可汗。就断不可能动他,而武家看似势大,却不过是无根的浮萍,想要捣毁,只需几个甲士就可以了。若消息是武家放出来的,那么……他们这是寄望于陛下……为他们谋一条更好的保障了。哎……如今流言四起。大家为了各自的目的,都在放出各种流言,大变在即,大变在即啊……”

    这一次,当然不是简单的新皇登基,谁都明白,这是一次改朝换代,这一任的皇帝,固然与下一代的天子血脉相连,可是和其他历朝历代的继承大统不同,若是平常时期,本质上王朝所需要仰仗的统治基础是相同的,所以即便是任何皇帝继承了先帝的位置,他都需要巩固这些统治的基础,就好像关陇集团一般,李渊禅让,而李世民固然是夺门登基,在这个过程中血腥而暴力,可是坐上金銮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笼络关陇集团,强化统治集团的内部。以至于高宗登基,高宗皇帝,也大抵都是如此。

    唯独这一次,却是完全不同,因为大周朝的统治基础,与接下来复兴的大唐王朝是全然相悖,武则天重用的关东集团,在被打压的关陇集团眼里不过是一群乡巴佬而已,武则天所提拔的那些如武氏子弟以及来俊臣这些人,更是关陇集团的眼中钉。崔詧所谓的大变在即,就在于此,因为这是一次最全面的洗牌,眼下龙门宫没有任何的动静,可是一旦登基,那么接下来,将会一大批的人远离权利的核心,甚至于人头落地。

    正说着,却有人急匆匆的进来,压低声音禀告道:“方才下官看到武三思入宫了……”

    崔詧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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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下嫁的事,武则天已是忙的焦头烂额,无论如何,这是李令月的二婚,对于武则天来说,极为重要,或许对于武则天来说,这已是她最后一次为李令月做一件事了,如今她已垂垂老矣,朝夕不保,朝政之事,反而不太热心了,反而将这件事,看的尤为重要。

    陛下如此,上官婉儿自然也就更忙碌了,每日几乎都是拂晓起来,到了二更天才能打一个盹儿,她的神情显得有些忧郁,这种淡淡的忧郁说不清道不明,可是她却还是强忍着,去把每一件事做好。

    武三思入宫觐见。

    武则天在明堂里候着。

    这是武则天见自己的家人的所在。

    明堂落于宫中东南隅,里头的装饰倒是很朴素,供奉着许多的金佛,这些金佛或卧或坐,有的敦厚温和,有的却是不怒自威,可是无一例外,却都是色彩鲜明,轮廓清晰,栩栩如生。

    武则天只穿着素衣,盘膝坐在这里,双目微阖,一旁的小沙弥敲着木鱼,偶尔有钟声传来,音色悠远而绵长。

    武三思见到了自己的姑母,旋即纳头便拜。

    武则天则是对着一尊足有数丈高的金佛,纹丝不动,没有回眸看他。

    武三思哭诉道:“臣……臣听说了一件事,陛下,臣等皆与陛下血肉相连,可是……可是……”

    旋即,武三思便忍不住声音哽咽,涕泪相交。

    武则天依旧没有动。

    倒是那笃笃笃的木鱼声却是戛然而止。

    武则天突然厉声道:“静心。”

    这声音带着严厉,武三思的哭声于是停了,只剩下微不可闻的几声抽泣。

    武则天手抬起来,两侧的女官忙是上前,将她搀起,这个老人,才徐徐的转过了身,她打量着自己的侄子,淡淡道:“你说血脉相连,下一句是什么?”

    武三思哽咽的道:“臣等……只怕俱死矣。”

    这意思是说,武家就要灭亡了。

    武则天却是面无表情,她幽幽叹口气,道:“朕来问你,李家俱死了吗?”

    “啊……”武三思抬眸,显得有些错愕,他期期艾艾的道:“血脉尚在。”

    武则天脸色冰冷:“李家亡不了,武家也死不绝,你休要在此危言耸听!”

    武三思叩首,道:“不,陛下,臣听说……听说……外间有传闻,说是太子在庐陵时,曾悬臣与承嗣的画像于恭房,可见太子对我武家的芥蒂之深,可谓是恨之入骨,一旦太子登基,臣等岂不是俱死吗?”

    武则天皱眉,不由道:“有这样的事?”

    在武则天的印象里,李显素来是忠厚老实,万万想不到,他竟是恨武氏兄弟到这个地步。

    假若当真如此……

    即便是武则天也开始变得不太确定起来,从前的李显,贬为庐陵王,恨武氏兄弟入骨,却无可奈何,可是有朝一日,他掌握了大权呢?

    偏偏这件事,武则天是永远不会知道答案的,难道现在让武则天去把李显找来,询问李显有没有这样的事?其实武则天根本不必问,无论是不是真有,李显必定会矢口否认,也就是说,这个永远得不到的答案,却潜伏着一个足以毁灭掉武家的危机。

    无论如何,这是武则天的娘家,而跪在自己面前的,却是自己的堂侄,在这个以宗族为基础的时代,这些人,武则天绝不可能忽视。

    武则天眯着眼,淡淡道:“好了,这件事……朕知道了,你不必疑惧,朕……”她幽幽叹口气,一边是自己儿子,一边却是自己的侄子,现在细细思来,却都是自己所造成的。

    她回眸看了金佛一眼,心里不由在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业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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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则天最后一个大招是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大变在即

    武三思已是哭哭啼啼的走了。

    武则天没有给他任何诺言,依旧是脸色冷峻的抿着嘴,面对着金佛,置身于这诺大的佛堂之内,她佝偻着身,手持银杵,敲打着木鱼。

    武则天的神色安详,眼帘闭起,那木鱼的敲击声在殿中有节奏的回响。

    笃笃……笃笃……笃笃……

    猛然之间,木鱼声突兀的发出一声闷响。

    笃……

    而后,明堂之内声息全无。

    就如一根丝线,猛地被人扯断,又宛如一篇华美的字画,到了紧要之处,突然只留下书画者一团乱墨。

    武则天的心乱了!

    倏然间,她张开了眸子,旋即将银杵抛到了一边,赤脚的宦官蹑手蹑脚的上前,匆匆忙的拜倒在了她的身侧。

    武则天呼吸似有些粗重,她拉长着声音,声音宛若腊月的檐下冰凌般凄冷:“叫狄仁杰……”

    宦官点头,正待要起身。

    “回来!”武则天的眼眸眯出了一条线,似乎她又有了主意,她慢悠悠的道:“不必唤狄仁杰,请秦少游吧。”

    这简明扼要的两句话,里头却透着玄机。

    那宦官已是如风一般的轻轻去了。

    可是殿中的人心里,却似乎对这两句话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能在近前伺候武则天的人,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陛下有大事,必定与狄仁杰相商,这是近来的习惯,理由嘛,很是简单,只是因为陛下认为狄仁杰可靠,狄仁杰固然是心向太子李显,可是一直以来,此人却是至诚的君子,世人多有赞誉。都说狄公之贤,北斗以南,一人而已。而武则天对此也是深以为然。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明明这个人不是自己人。可是武则天却是知道,无论自己托付他什么,这个人只要点了头,那么拼了死,也会去做。

    因而对于宫人们来说。武则天现在心绪不宁,喊那狄仁杰来,本是理所当然。

    可是转瞬之间,陛下改了主意。

    这突然而来的念头,看上去可能只是陛下的一个心念而已,可是对宫人们来说,这个心念,却是陛下的心理变化。

    秦少游不可谓不得宠,可是得宠和绝对的信任是两回事,陛下可以喜欢你。但是并不代表,她会遇有大事就想到你,而如今,狄仁杰成为了秦少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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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少游得知了消息,不敢怠慢,连忙入宫。

    入宫之后,他很快察觉到了许多细微的变化,过往的宫人,对待他已经不再是限于客气,而是……怎么说呢。竟是有那么丁点儿谄媚。

    秦少游倒是脸色如常,他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做对了一件事。而太平公主驸马身份的好处,也开始显现出来。

    他快步穿过了殿宇,抵达了明堂。

    眼看着这诺大的佛寺,秦少游感到了一份清幽,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是沉默的。沉默的站着,沉默的行走,几个穿着僧人服色的男子生的颇为俊俏,秦少游故意不去看他们,他当然知道,武则天的面首来源,一个是修书的控鹤监,一个便是这礼佛的明堂。

    这些人曾一手遮天,不过现如今,却早已风光不再。

    “臣秦少游见过陛下。”

    武则天则端坐在明堂一侧的蒲团上,她两鬓早已斑斑,眼眸张开的时候,竟似乎也有些艰难,她眯着眼打量着秦少游,道:“秦卿……”

    “是,臣在。”

    武则天道:“大婚之事,可都操办好了吗?不可懈怠啊。”

    秦少游道:“臣已准备妥当了。”

    “哦。”武则天轻描淡写的笑了笑。

    而秦少游却是云里雾里,猛地召唤自己前来,可是这时候,武则天居然问一些早已知晓的事,要知道,大婚之事,朝廷是密切关注的,而武则天,更是对这巨细地事了若指掌,所以方才的问题,显然是有些废话。

    却听武则天幽幽叹口气,道:“秦少游啊,你看到这尊金佛了吗?”

    秦少游抬眸,见着近两丈高的金佛,人在他的莲花垫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渺小,这佛细细一看,神态竟与武则天有些酷似,他心知这是匠人们为了讨好武则天,而刻意营造出来的形象。秦少游的心念又一转,不禁在想,据说这个金佛,乃是当年的薛怀义所营造,而那薛怀义,从前曾是武则天的面首,只是后来,惹来武则天的不喜,是以被处死。

    当时因为这奢靡的明堂和金佛,引来了许多的非议。

    现在武则天问起这金佛之事,秦少游谨慎的道:“臣以为,这金佛尚可。”

    “尚可?”

    秦少游笑了笑:“佛已在陛下的心中,心中生了佛的人,便已立地成佛,至于这身外的东西,反而不是紧要的了。”

    武则天笑了,道:“是啊,这是徒有其表之物,不过朕却还要每日对着它,唯有坐在这里,才能静下心来,心乱了,佛也就散了,只好默坐于此……哎……朕终究还是凡人,凡夫俗子,总是有东西放不下啊。”

    秦少游道:“陛下所虑何事?”

    武则天淡淡道:“人都畏死,朕畏死了。”

    本来秦少游以为武则天就要切入正题,谁晓得这话儿却又绕了回去。

    还以为你要交代事来办,哪知道且是畏死,畏死了,秦少游能有什么法子?

    秦少游心里苦笑,却是道:“陛下,这是人之常情,况且西天极乐……”

    武则天脸色一冷,道:“你真当朕信那轮回之说吗?”

    “……”秦少游不禁无语。

    武则天淡淡道:“身前的烦恼尚且除之不尽,朕哪里又有意思,去想身后呢。”武则天深深看了秦少游一眼,而后一字一句道:“有一日,你会明白的,秦少游,朕尽都托付于你了……”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说了一句云里雾里的话,便把手轻轻一挥。

    秦少游咀嚼着武则天的话,却是有些痴了,老半天才道:“是,臣明白了。”

    真要明白,秦少游哪里能参透,先是一句身前的烦恼,此后又是一切的事托付给你,陛下要托付的,乍听上去似乎是太平公主,可是细细思量,却又不是,因为太平公主即将下嫁,托付自己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何必要发出这样的感叹之后,再如此凝重的说出这番话呢?

    秦少游看了一眼左右的宫人,他没有说话,而是辞出了明堂。

    他的心里,依旧还在想着,这所谓的托付到底是什么,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可是偏偏,却难以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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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则天的突兀召见,终究还是引起了秦少游的警觉。

    他不相信这只是武则天的一个念头,想要知道武则天的隐喻是什么,必须得知道此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的是,倒是很好打听,比如武三思觐见武则天,等到前后的东西一印证,回到了庄子的秦少游和王琚二人,似乎有了点眉目。

    王琚笑道:“看来陛下要托付的,应当不只是太平公主殿下,现在似乎有意,还要将武氏一族托付魏国公。”

    秦少游脸色不太好看,这分明是买一送一千啊,武家上下这么多口人,而且外间有许多不太好的流言,自己凭什么保护他们?自己还泥菩萨过河呢,为了自保,不知花费了多少心力。

    王琚见秦少游面色不善,却是笑吟吟的道:“魏国公似乎心有不喜?魏国公不喜,学生应当更不喜才是,学生当年刺杀武三思,如今却又要协助魏国公保护武氏一族,你说这不是可笑吗?”

    王琚话锋一转,道:“不过学生却知道,学生当年刺杀的其实并非是武三思,武三思是何人,也配学生去刺杀吗?学生杀的是陛下,是诛当今陛下的心,哈……话是有些说远了,魏国公现在有何打算?”

    秦少游摇摇头:“尽力而为吧。”

    王琚目光却是一亮,直视着秦少游,道:“不,不是尽力而为,而是非为不可,魏国公,真正的大变,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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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托孤

    王琚说到这里,神色变得异常的冷峻。

    大变在即,这句话,洛阳内外不知在私下里说了多少回,每一个人既在翘首以盼,每一个人也在为这一日准备,可是每一个人都在为这一日担惊受怕。

    任何一个人都无法预知未来的前途如何,即便是当今太子的亲信之人,只怕也未必觉得在这大变之后能够稳如磐石,这固然是一次平和的改朝换代,但是也绝不只是温和。

    武则天登基已算温和,可是有多少人头落地?

    固然李显敦厚,可是李显背后的人呢?

    没有人说得清,甚至连他背后的人都说不清。

    这样的话已经说了太多太多,可是现在,王琚一改平时淡泊的神色,一副严厉的口吻,他在大变在即四字之前特意加了真的,这一次……真的大变在即了!

    王琚接着道:“魏国公,难道你还没察觉出来,陛下这是托孤吗?”

    遗命……

    秦少游不由地皱起眉头,显然他不太认同王琚的话,虽然今日陛下有些奇怪,可是托孤……似乎不太恰当……

    王琚却是笑了笑,道:“魏国公是说,陛下虽然是老迈,可是身子却还康健,是吗?”

    秦少游点了一下头,道:“不错,前些日子,陛下固然染了些风寒,不过如今已康复,现在的精神也还算尚可。”

    王琚却是摇头,意味深长地道:“学生要说的,并非是身体上的生死。”

    秦少游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厉色,道:“请先生继续说下去。”

    王琚叹口气,道:“陛下不可能放任武氏灭亡,可是陛下还有选择吗?陛下已经没有选择了,陛下的四个儿子,只剩下了太子和相王,相王的儿子谋反。已经伏诛,陛下是绝不可能召相王入京的,所以陛下唯一的选择就只有太子。要保全武氏一族,陛下就必须给武氏一族镀上一层金身。”

    秦少游不由道:“我还是不太明白。”

    王琚哂然一笑。道:“其实我也不明白陛下接下来会采取什么手段。不过今日她召你入宫,必有深意,武三思前脚刚走,即便是在这宫中,毕竟还是耳目众多。有些话,陛下不能和你说细,所以陛下的意思,理应是让你做好准备,静观其变!”

    秦少游幽幽叹口气,对于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若是王琚所料不差,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这个手握着天下权柄的女人,迟早要失去挚爱的权位,那时候的她。又会是什么样子?

    呼……

    秦少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若有所思地坐着,吃了口茶,旋即,他抬起头来,正色道:“天策军的操练要再加一把劲,火炮如何了?”

    王琚虽然不出门,可是庄子里的所有事务都会通过公文的形式,每日清早必会出现在他的案头上。

    听完秦少游的话,他不多思索。便道:“几经改良后,总算有了一些成效,杨务廉试用过几次,旋即那方静亲自抽了三百个信得过的精兵至河北下马坡的一处僻静处开始进行操练。其他的火炮也在尽力制造。”

    秦少游来了兴致,道:“若是有空,倒是可以去看看,杨务廉这个家伙,不声不响的,怎的不及早通报。”

    王琚笑了笑。道:“其实一开始,他便对这东西很感兴趣,为了这事,还曾特地写了一封书信到庄子来,学生看过,他觉得这火炮之法实在精妙,看似简单,却是破天荒的东西,他几经改进,那些改进的火炮用倒是能用,只是他觉得还不够满意,若不是学生为了有备无患,觉得既然已经能发挥出效果,还是加紧制造一些,他这才勉强妥协,否则以他的性子,只怕没有三两年,也鼓捣不出满意的炮来,不过如今的炮,大可以用来先操练一批精锐武士,除此之外,还可以将就着用,杨先生要继续改良,庄子也不该拦他,这个人……”

    王琚沉默一下,似乎是在想对他的评价,最后却是笃定地道:“其实并非是有巧思,而是一个疯子,一旦让他起了兴致,他便可以废寝忘食,可以日夜不缀,魏国公最需要的,恰恰是这样的人。”

    秦少游不禁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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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宣政殿里,破天荒的, 今日武则天来到了这里听政。

    崔詧几人,絮絮叨叨地禀告了近来的一些政务,武则天都在凝神静听,偶尔她会问起几句,可是到了一半,却似乎开始疲惫了,她压压手,叹口气,道:“朕老了啊。”

    崔詧忙道:“陛下不必……”

    武则天摇头,打断他,一面含笑道:“老了就是老了,到了知天命之年了,你看看,朕在这里坐着,可是呢……一会儿就开始犯困了,有些事,朕自己知道,想必诸卿也多少知道一些,而朕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不知道心底是在弹冠相庆,还是为朕忧虑,哈……不许想这些,到了朕的这个年纪,也该好好颐养天年了,而你们……你们的心思,朕也不在乎,千秋功过,让后来人去说吧。”

    她今日竟是如此坦然,须知她虽然在做种种的布置,可是对自己的身体,武则天却是一向忌讳莫深的,一旦让人瞧出了什么端倪,谁能保证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念想呢?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见风使舵之人。

    于是大臣们都默不作声。

    武则天叹了一声,幽幽地道:“现在也算得上是国泰民安,朝野内外,也并没有什么变故,朕很放心,朕的三子李显,虽不聪慧,却也是敦厚本份之人,朕更加放心。可是啊……”她的目光变得幽远起来,那浑浊的眸子深处,似乎动了几分真情,她吸了口气,才道:“朕生了许多的儿女,如今存世的,却是不多了,朕的幼子李旦,朕许久没有见他了,朕听说,前些日子,他是茶饭不思,是吗?他呀,其实也是敦厚的人,临淄王有罪,但是罪不及他的身上……”

    听到武则天说起李旦,许多人不由警惕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转眼之间,就说到李旦了呢?

    眼下,就在所有人都将李旦彻底排除的时候,可是这个李旦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其实若不是武则天今日提起,这殿中诸公,只怕绝大多数已经将那位相王遗忘了。

    崔詧的面色虽是平静,可是心里却是一动,陛下已经好几日没有来听政了,今日突然来听政,又是这么多的感慨,最后却是提起了李旦,显然,陛下是专门为李旦来的,这里头又有着什么深意?

    大家的心思,自然疯狂地动起来。

    可是武则天却依旧还沉浸在追思之中,她温和的一笑,今日的她,竟隐隐有着母仪天下的雍容气象,反而少了许多的严厉,她伸出手,在案头上方笔画,道:“朕记得,那时候他只有五岁大,你们看,只有这样高,那时候,先帝的身子不好,朕则代为署理政务,没心思管教,他一见到了朕,便要下地来,一步一蹒跚地到朕的腿脚边,紧紧地抱住朕,哎……如今,他年纪也大了,听说前些日子还染了病,真是世事无常啊,朕左思右想,非要见一见他不可,朕心里想念啊,这几日都在做梦,梦中都是这些孩子,有弘儿,有显儿,还有旦儿,朕是女人,这些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能不心疼吗?”

    崔詧的脸色有些僵硬,却还是勉强笑道:“陛下的舔犊之情,这是有目共睹。”

    “所以……”武则天拉高了声音,接着道:“所以赶紧地召旦儿来洛阳吧,趁着他还好,趁着朕的腿脚还便利,朕非要见一见他不可,让门下来草旨,让他速速来京,要派钦差去迎接他,等他到了,让他自则天门入宫,诸卿每日都说父子人伦,可是朕也有想要母子连心的时候,这件事就让崔卿来办,崔卿意下如何?”

    崔詧心中的惊骇可想而知,他与狄仁杰对视了一眼,狄仁杰对此,倒是并没有反对,显然武则天的这个‘旨意’实在是合情合理,既没有理由反驳,也没有反驳的必要。

    崔詧无奈,只得道:“臣遵旨。”

    武则天长长舒了口气,露出了几分舒心的淡笑,道:“若能如此,朕也就放心了,这样好啊,正好太平要下嫁,他这兄长回了京,与显儿一起送妹出嫁,也算是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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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利器

    ();    崔詧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感觉到事情并没有这样的简单。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相王要入京了。

    陛下的态度,倒是情真意切,至少让人无可挑剔。人之将死这话是大逆不道,可是话又说回来,即便再冷酷的人,当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这坚硬的心怕也会被融化才是。

    倒是相王的入京,让秦少游也不禁开始关切起来。

    李隆基可是秦少游亲手杀死的,虽然那相王李旦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上书,便与李隆基割袍断义,大谈李隆基是其罪当诛,甚至夸奖秦少游,说秦少游临危之时,而荡平叛乱,诛杀首恶,实乃人臣典范云云。可是这个人对秦少游的真实想法呢?

    李隆基虽然是过继给了李弘,可是毕竟是李旦的嫡亲儿子,况且父子二人关系极好,往来密切,甚至这一次叛乱,只怕远在冀州的李旦未必不知情,他更像是李隆基背后的一个高明旗手,将李隆基的价值利用到了极致,成则手握天下权柄,临朝登基,称孤道寡,可是一旦事败,他却又可置身事外。

    而如今,事败了,因为秦少游而败。

    李旦会不仇视自己吗?

    陛下在这时候的心软,只怕要为秦少游制造一个极大的麻烦。

    好在秦少游是个洒脱的人,相王还在冀州呢,急个什么,现在一切都不明朗,何必要杞人忧天。

    他的心思,反而是在天策军的炮队上头。

    炮队有五百人,看上去人数不少,占了整个天策军的近两成,眼下天策军还在扩编,可即便如此。也占有一成左右,带队的乃是王二,王二如今已成了老军伍,之所以选择他。只是因为他性子比较冷静而已。

    炮营暂时和天策军的军营分开,一个是在河南,一个则在河北,秦少游这几日每日清早,都要自庄子出发。泛舟渡河,旋即还有走十几里路,抵达炮营。

    这儿附近十里,都是不许人靠近的,维持次序的乃是征发的民夫,为了需要,秦少游将所有的庄户编为二十个亭,一百个里,每里大致为四十户左右,而每月的时候。每个里都需要抽调三五个壮丁,负责以下民防,不过这和朝廷无偿征用不同,表面上庄子这儿也是无偿征用,可事实上,这儿的庄户绝大多数都有营生,而这些人虽然要为庄子出力,可是工坊或者其他地方,也肯放人,并且该给的薪水也都照样付给。你不出工被征去做民夫是这个钱,出了工去进行生产也是这个钱,因此大家到时乐于效命,许多里的征募名额。青壮们都是打抢去的,毕竟务工更枯燥乏味一些。

    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进行一些简单的操练,或是维持治安,或是负责类似于炮营周边的警戒。

    这炮营的操练,和其他不同。体力的要求其实并不比天策军那儿要少,盖因为这种经过无数次改良的‘红衣大炮’还是比较笨重,根据庄子里的计划,眼下也不过制造一百五十门而已,五十门用于仓储和更替,一百门则用于操练和作战。五个人伺候着一门火炮,设炮长一人,炮手二人,辅炮二人。

    炮长的职责在于检查火炮的养护,这火炮固然是用百锻刚练就,可是毕竟和后世的钢铁差了许多,想要发挥最大的效用,养护是至关紧要的事,每一门炮每日所需耗费的茶油,就需半斤之多,而这种不能食用,但是能够专供养护的茶油价格虽然低廉,不过一斤七八个钱,可是储存和运输却是耗费不少。

    除此之外,炮长还负责火药的保管,以及对炮手和辅炮的操练。

    而炮手的职责,则是校准和引火,辅炮则进行火药的填充,以及铁弹的装填,这是很原始的火炮,笨重而粗犷,正因为如此,稳定性并不太高,若是寻常人去用,火药量用的过多,则有炸膛的危险,可是一旦用少,威力又明显不足,再加上校准方面,也必须全凭经验,因此对操作人员的要求极高,在明清两朝,虽然火器已经开始大规模的运用,可是往往不能作为决定战场的因素,其中最大的原因就在于,明清无法培养出一群真正专业性的炮手,往往都是随便派遣了差使,平时也极少去制定操练的计划,等到真正作战的时候,要嘛就是炮手经验不足,使得火炮的效用发挥到了最低,而作为武官,也因为敷衍了事,对火炮的运用并不热衷,因而也没有制定出相应的战术,再加上平时的养护不力,最后的结果,火器反而成了伤人的威力不足,却因为频频炸膛,反而成了伤己的利器。

    在这方面,唐军或者是周军则是全然不同,这个时代职业的武人较多,再加上民风彪悍,行伍之人远不是后世那般,被文官集团大力压制,以至于入行伍之人,往往都是罪犯或是一些军户,几乎没有任何出身较好的良家子或者是平民子弟肯进这种下九流的行当。

    至于天策军这里,对武人的推崇更是到了极致的地步,因为庄子有钱,而且对天策军也是极为重视,所以往往能进入天策军,薪水大多丰厚,待遇也是极好,兵精粮足,反而成了令人称羡的对象。

    这也是为何,红衣大炮虽是仿造佛郎机炮,可是在当时的东方,却远远没有意识到火炮的犀利之处,反观佛郎机人却因为能够更好的运用火器,反而见识到了火器的犀利之处,于是更加深入的去进行研究,最后终于脱颖而出,彻底将东方远远甩在背后的重要原因之一。

    好在这时候还没有这样的风气,秦少游倒是并不担心明清对火器的种种弊病会出现在这个时代,反而更关注于火炮的改进。

    每日他抵达这里的时候,炮队往往会士气一振,在经过了几个时辰的体力操练之后,旋即便是进行专业技能的操练了。

    这当然也是秦少游最为感兴趣的地方,有时候杨务廉也会跟着秦少游来观摩,这厮最近的方向反而不是火炮,而是火药了,因为炮队的许多次操练中,他渐渐发现,火炮的改良固然能大大的发挥威力,可是火药也是重中之重,火炮要改良,就必须经过一次次的操练或者实战的检验,而后在根据其弊病进行一些修正,比如前几日,杨务廉就发现,火药气体的密封乃是关键中的关键,对火炮的威力提振效果极大,因而他对这个方向开始关注起来。

    至于其他的尝试,他也颇有涉猎,因而跟秦少游说起来,简直是滔滔不绝。

    今日二人就在校场不远处的溪流上游漫步,杨务廉显得红光满面,他几乎是不在乎秦少游对他说的东西感不感兴趣,又像是在自说自话:“公爷,原本这百锻钢来铸炮,好处固然是有的,可是坏处也是不少,一旦操作不善,就有炸膛的危险,本来在下想要用铜来试试,这铜的造价虽然高一些,可是若是能改善炸膛的问题,却也算是物有所值,只是可惜……这铜炮造出来,却发现还是在下想当然了,那铜炮什么都好,不易炸膛,却更加轻便一些,可是这铜质太软,每次射击都会造成炮口扩张,射击精度和射程下降非常快,几乎点了十几炮,炮口内壁之处就开始生变了。因此在下想来想去,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眼下的问题,唯一的法子,看来也只有炼出更好的钢铁了,其实这也不难,无非就是百锻变成千锻而已,至于其他的,在下还要再试试。”

    “火药的配给,也是个问题,药多了不成,少了更不成,得有个度,这个度我让炮营试了许多次,方知现在这火炮,一炮的药量在一斤四两八钱是最佳的,偏生这药量难以计量,难道每个炮队炮长都带着一个秤吗?”说到这里,杨务廉自嘲的笑了:“不过要解决,也不是没有法子,何不如弄出一个药量的作坊出来,让人专门计量药量,而后再用油纸包裹起来,一包药便是一斤四两八钱,也省了炮队的麻烦,操作也方便一些。”

    “还有……”

    一开始,秦少游还凝神静听,毕竟秦少游对此的兴趣确实也是不少,可是这家伙遇到自己,便是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感受,如此一来,秦少游便有些吃不消了,却只得忍着,偶尔附和几句。

    既然秦少游假装自己成了一个最好的听众,这无意之间,却又助长了杨务廉的谈资,于是话匣子打开,更是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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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龙子龙孙

    ();    这杨务廉虽是絮絮叨叨,秦少游却不得不忍受。

    到了下午时,秦少游观摩了炮队的试射。

    只听钟声一响,于是乎百炮齐发,浓烟滚滚,那乌黑的烟雾犹如飞龙,盘旋着升上云霄。

    刺鼻的气息让秦少游吃不消,拼命的捂着鼻子咳嗽,坐在身边的杨务廉嗖一下,便往落弹的地方奔去了。

    秦少游不禁无语,其实这场面可能在寻常人眼里实在壮观,可是他两世为人,这种程度的火炮试射出来,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他关注的反而是每个炮位的一些动静,炮长在做什么,炮手又在做什么,辅炮又在做什么,大家各有分工,似乎还算熟稔,装药、填实、装弹也算是一气呵成,炮手放炮,只能凭着手感,这种东西,只能慢慢去体会,这些人虽是精兵强将,不过毕竟都是年轻人,似乎对火炮这玩意儿乐此不疲,而火炮的炮口此刻已是通红,还需要冷却,因此大家可以稍作休息,等到炮口冷却下来,辅炮兵则负责进行清理炮膛。

    王二似乎在杨务廉的协助下,已经制定出了一个规范,而这规范虽然简单,似乎也蕴含着许多道理。

    这些炮手自分出了天策军,便不再穿戴明光铠了,毕竟他们几乎没有短兵交接的机会,所以都是短衫的打扮,叫上绑了腿,下头是个鹿皮靴子,而庄子里什么都缺,唯独最不缺的反是皮货,这些自狼子堡送来的优良皮货最先便在天策军内部换装。

    秦少游曾让下令为将士们打制皮衣,而皮衣的好处就在于,虽然单薄,但是却加保暖,若是到了冬日,将士们里头固然套着内衫,可是外头却罩着一件明光铠,寒意逼人。手脚都冻僵了,拿什么作战?

    因此秦少游将大量的皮货弄出了一个皮具的作坊,起先是制造几乎所有的军中皮具所需,必须皮用的手套。皮用的靴子,除此之外,还有衣帽之类,这种皮具,最注重的就是实用性。比如尽力的紧身,既可保暖,又可提高身体的便利,谁晓得到了后来,这东西竟开始在孟津流行起来,实在的东西大家都是喜欢的,眼下的大唐,棉花还未大规模的引入,所以冬日的保暖,更多的只是靠皮具。而并非是什么达官贵人都能穿上皮裘,因而更多人不过是多穿几件麻衣来御寒罢了,其效果可想而知?

    可是对庄子来说,这里的一张好皮,可能也就是一两钱茶叶换来的,用几乎一钱不值的东西换来的东西,经过了加工,价格上低廉一些不说,更重要的还是实用。

    毕竟皮裘在此之前,因为广泛用于显贵。因此皮衣的制式,更多的倾向于雍容华贵,反而实用性很是一般,寻常人既买不起。就算买了,难道穿着这种华丽的裘衣去农耕、匠作?反而这种贴身的东西,穿着既暖和,又不影响行动,因而许多人攒下了一月半月的工钱,也肯去买一件。以至于如今,一到了现在天寒地冻的时节,孟津内外,人人都穿着这种军用的皮衣,许多南来北往的货商也看到了商机,毕竟这儿的皮货价格实在太有诱惑力,而且孟津能流行,其他地方购买力低一些,可是各州各县哪里没有一些小富人家,平头百姓买不起,他们会买不起吗?于是乎,不少商贾也纷纷下定,以至于庄子里的皮具作坊一再扩建,尚且不能满足所需,不得已之下,只得在河北之地,又新建了一个大工坊,招募了上千人在此劳作。

    王二里头穿着的就是这样的皮衣,外头罩了一件衫,虽是天寒地冻,浑身上下却是升腾着热气,他行了个礼,道:“魏国公以为如何?”

    秦少游只是点头:“尚可。”

    并非是秦少游吝啬于溢美之词,而是他能察觉到许多不甚满意的地方。

    王二脸腾地红了,忙道:“下官该死……”

    秦少游摇摇头,道:“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将士们的错,这世上的事,无论是琴棋书画又或者是行军布阵之法,还是这操作火炮,其实无非就是一个道理——‘唯手熟尔’。要达到这唯手熟尔地境界,不过是日夜加紧操练罢了。你看,那位杨先生来了。”

    果然,杨务廉抱着一个碎弹飞快而来,他脸色不太好,郁郁不乐的道:“国公,偏差实在太大了,这可未必就是炮手校准的原因,关键之处,还在那炮管的内壁,哎……倒是射程还能将就,学生告辞,有些事还得再琢磨琢磨。”

    秦少游巴不得他走,忙是应了。

    王二敬服的看了那杨务廉的身影远去,不禁道:“这位杨先生,实在教人佩服。”

    秦少游饶有兴趣的道:“佩服什么?”

    王二挠挠头:“制炮。”

    秦少游莞尔一笑,道:“这位杨先生,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认真而已,其实他这人,倒是有些疯,不过这人若是不疯,能办成一件事吗?能专精于一道吗?这显然是不成的,所以王校尉,你也得疯起来,什么时候你王二疯了,这炮营上下的人都会被你感染,你们这炮营若是疯了,咱们这天策军,才算的是天下第一精兵。”秦少游顿了顿,道:“本来择选人进炮营的时候,方都尉有几个人选,可是我选了你来做这个校尉,你可知为何?因为当年的时候,我第一次进营,那时候咱们还是团结营,那时候呢,你站着能睡,躺着也能睡,只有吃饭的时候才有一点精神,由此可见,你是个好苗子,真要想做一件事,总会比别人更‘疯’一些。”秦少游注视着他,满怀期待的道:“所以,别再他娘的让我听到国公、该死之类的话从你的口里说出来了,去学杨先生吧。”

    王二目瞪口呆,只是点头,却又像是若有所思。

    秦少游没在说什么,在炮营用了午餐,自是渡河回到南岸。

    在等待迎娶公主的日子里,日子过的极为平静,只是半月之后,这一切却被彻底的打破。

    洛阳城里传来了消息,相王李旦抵达了京师。

    显然这位‘孝顺’的相王,在接到了急报之后,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披星戴月,在二十多日的功夫,便火速的赶到了洛阳。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秦少游的神色之中,并没有过份的担心,他只是端起了茶盏,轻轻的饮了一口公主茶。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秦少游心里如是的想,李旦的名利心,终究还是暴露了出来,在自己的儿子获罪之后,也经历过惊惧,可是一旦陛下‘思念’,他便火速抵达了洛阳,由此可见,李旦并不甘于寂寞,或者说,他依然还心存着某种‘妄想’。

    “真是多事之秋啊。”秦少游自嘲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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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宁门。

    这座城门显得颇为古朴,自隋时便开始营建,大唐初立时,李渊亦是营建永宁门,因此这永宁门,曾被誉为天下第一门,武则天迁都洛阳,亦在此将原先的永安门改为了永宁门,颇有几分与长安的永宁门比高之意。

    在这里,一个人就站在门洞之下,他仰起头,看着这座古朴而高大的城楼,他的眼眸透过幽深的门洞,那目光中,流露出神往、畏惧和各种复杂之情。

    身后一个校尉上前,行礼道:“殿下,洛阳到了。”

    “呵……”这人背着手,他长长叹了口气,旋即一步步步行穿过了门洞。

    而这时,轰隆隆……轰隆隆的声响震撼了大地。

    在门洞的长街尽头,乌压压的军马蜂拥而至。

    为首一名将军,远远的勒住了马,旋即跳了下去,这人年轻,却是快步走到了老者身前,拜倒在地,道:“下官金吾将军陈康,见过殿下,下官奉旨,迎殿下入宫。”

    金吾大将军,已经换了人选,而这位陈康能够脱颖而出,自是因为他深得陛下的信重,这样有分量的人,却是亲自带着禁卫赶到了这里,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此刻,这个被人称作殿下的人,眼里不由掠过了一丝光芒,眼底深处,似乎蠢蠢欲动,他抬起眸,道:“请将军引路!”

    “诺!”

    呼啦啦,如林的羽林一分为二,一辆自宫中而来的车辇到了老者的面前,老者登车,行礼如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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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长乐

    ();    洛阳宫,明堂。

    武则天盘膝跪坐于上首。

    左侧的李显低垂着头,没有做声。

    右侧的李令月有一搭没一搭的玩弄着自己的袖摆。

    这里很安静,左右的人尽皆屏退。

    唯有在一个宦官小心翼翼的碎步进来,拜倒于地,口中声称:“相王殿下到了。”

    殿中的三人这才抬眸,武则天的脸上掩饰不住喜悦。

    即便是李显和李令月,也不禁动容。

    紧接着,相王李旦踱步而来,便是方才那入城的老者,从相貌上看,他与李显确实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他虽然比李显年纪小一些,脸上却苍老的多,这不是一种岁月催人的苍老,他一步步走进来,旋即拜倒在地:“儿臣李旦,见过母皇……”说到这里,声音已是哽咽。

    武则天默默注视着他,眼眶也有些模糊,这个儿子,显然有些不太认得了,几年前,他曾来过洛阳,可是那时候的相王,依旧还是意气风发,而如今,却是垂垂老矣,再无生气。

    武则天亲自起身,上前巍颤颤将他搀起:“今乃家会,不必多礼。”

    李旦起身,与武则天的眼眸接触,眼中的泪水已是夺眶而出,他哆嗦着下颌,道:“儿臣死罪,不能侍奉母亲……儿臣……”

    武则天只是慈和的看着他,不发一语。

    李显也随之上前,李旦见了他,忙是道:“太子殿下……”

    李显显得有些踟蹰,道:“皇弟比从前老了。”

    唯有李令月在那里撇着嘴玩弄着袖摆,不肯做声。

    李旦安顿好武则天,搀她重新坐下,这才到了李令月面前,道:“皇妹……”

    李令月便笑起来,眼睛拱起,长长的睫毛恰恰覆盖了她的眸子。她朝李旦垂头,道:“皇兄一路舟车劳顿,很是辛苦了吧。”

    李旦摇头,道:“路上是急了些。在冀州时,听闻母皇染了小疾,心中忧惧……”

    李令月点头,道:“皇兄真有孝心。”

    接着各自落座,李旦跪坐于李显的下首。

    武则天喜极而泣。她道:“来得好,今日……咱们一家人,总算是相聚了,这世上,再没有比我们一家人更亲,噢,来人,去叫茶来,给旦儿去去乏。”

    紧接着宫人进来,端来茶盏。

    一杯热腾腾的公主茶摆在了李旦身前的几案上。李旦看着这茶,却是突而一笑,道:“公主茶可谓闻名遐迩,冀州上下,尽皆都是喜爱,老少咸宜,臣在冀州,也爱喝公主茶。”

    他顿了一顿,道:“听说制这茶的人,叫秦少游。很快便是儿臣的妹婿,此人真是天纵奇才,臣在冀州,也是敬仰依旧。真盼能见一见。”

    秦少游和他的关系,只怕更多来自于李隆基,天下谁人不知,这李隆基乃秦少游所杀,可是现在的李旦,说起秦少游。居然没有参杂着一丁半点的愤慨,他说想见一见秦少游,语气之中,却满是诚恳。

    李令月听了,似乎对他这皇兄印象好了一些,她笑吟吟的道:“你可见不着他,他每日就像个泥腿子,躲在孟津,上山下河的,连我也不肯见呢。”

    李旦莞尔,笑道:“皇妹即将下嫁,自是暂时不要见的好。”

    这一句话,惹来武则天的浅笑,李令月有时是荒唐一些,娇宠太过了, 完全不晓事。

    李令月只得摆出一个可爱的表情,垂下头去。

    李旦已举起了茶盏,轻饮一口公主茶,那茶水自他的舌尖,悄然的滴淌入他的肺腑之间,他猛地抬眸,似是被这茶铭所感染,浑浊的眼眸,也不禁有了光彩。

    “真是好茶,冀州那儿的公主茶,总是因为沿途输送,保管不善,味道总是欠一些,香气固然不减,却无这样的芬香。”

    若说一开始,大家只道他对公主茶的喜爱不过是口里说说罢了,可是现在,大家才知道,原来他竟也是爱茶之人,不只如此,想必和绝大多数人一样,都已饮出了几分心得。

    武则天幽幽叹口气,道:“你在冀州,倒是受苦了。”

    李旦洒脱的摇摇头,看了武则天一眼,道:“一开始,儿臣不敢相欺,确实是辛苦一些,只是渐渐的,却也安定下来,冀州自然不必洛阳,可是臣在那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无拘无束,偶尔,也请一些鸿儒至府中指教,有时吃吃茶,反而渐渐喜欢,至多,也就是夜深人静,思念了洛阳,想到不能侍奉母亲和三哥,不能看着自家的妹子,心里不免惆怅。”

    李显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句:“我也甚为想念皇兄。”

    他这句话很突兀,不过李显平时就是这样不善言辞的人,可是有时,却偏偏想说话地时候,却不禁要脱口而出几句‘昏话’。

    李令月咯咯一笑,道:“太子想念四哥,就不想我吗?”

    李显顿时瞠目结舌,竟是无法应对调侃。

    李旦忙是为李显解围,道:“皇妹,你休要说太子,太子的兄妹之AI,只在心中,他不善言辞,却比你我深厚了许多。”

    李显汗颜,连忙说是。

    武则天似乎有些乏了,道:“旦儿刚刚回来,朕……身子差了,你既来了,就不要再冀州去,一路跋山涉水,想来有许多辛苦,这些日子,就暂居于宫中吧,朕已经让人收拾了一处宫苑出来,你好生下榻,再过些时日,你的妹子就要嫁人,你这做兄长的,却要多辛劳一些。”

    本来在洛阳城,其实也有相王府,这是李旦被敕为相王之后,所营造的府邸,这些年,也一直都有人在打理,随时都可入住下榻,可是武则天却希望他住在宫中,可见武则天的舔犊之情。

    李旦忙是谢恩,李令月吐吐舌头,低声咕哝:“母皇总是把儿臣嫁人的事看的这样重,儿臣已是第二次了……”

    武则天听的哭笑不得,一旁的李显只是摇头。

    李旦便笑道:“正是因为可二而不可三,母皇顾念着你,这才更看重一些。”

    这句话倒是得体一些。

    母子四人,只是短短的相聚,旋即李显和李令月便各自辞出,李旦也自是被安排在宫中休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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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旦的回朝,不知牵动了多少人的人心,每一个人,似乎都在焦灼的等待着消息,都想从宫中的一些只言片语之中,来猜测出种种的可能。

    尚书省,崔詧显得还是淡定,傍晚快下值的时候,狄仁杰寻上门来,狄仁杰落座之后,道:“崔公,相王下榻于宫中了。”

    崔詧在批注着一份奏疏,他没有抬头,手中的长笔依旧还在笔画,他淡淡道:“在哪个宫殿?”

    “长乐宫。”

    崔詧的手不动了,他猛地抬眸,眼眸里露出了几分幽深,他不由道:“长生宫?”

    长乐宫靠着紫微宫,因为洛阳宫和长安宫相似,几乎所有的宫殿,都有它的寓意,就如这长生宫,曾是太宗皇帝就寝之处,李家的天子,因为道家学的创始人老子姓李,因而自称乃是李耳之后,所以笃信道学,长乐二字,颇有几分道家清静无为的寓意,等到武则天登基,武则天笃信的却是佛学,因而还在宫中建了明堂,又新建了紫微宫,专门用来下榻和居住。

    只是因为长乐宫素来是历代李家天子起居之地,是以自然而然,即便武则天没有居住,可是这里也无人下榻,颇有几分忌讳的意思。

    可是如今,李旦却是居住于长乐。

    狄仁杰不禁道:“陛下爱相王,虽是父母之爱,情有可原,可是我总是觉得,矫枉过正了。”

    崔詧不由道:“想来是陛下老来思念自己的儿子,不免优渥一些。”

    狄仁杰忧心忡忡的道:“虽是如此,只怕……”

    崔詧皱眉,狄仁杰说出了他心里的心事,李旦的出现,确实是横生了枝节,使他感觉到,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或许还会生出变数。

    狄仁杰想了想,道:“消息传出去,只怕有人要义愤了。”

    听到义愤二字,崔詧脸色一沉,不禁斥道:“真是胡闹,万不可有什么闲言出来,物极必反、月满则亏的道理,难道就没有人明白吗?怀英,你务必要吩咐下去,让大家各安其事,万不可横生枝节。”

    狄仁杰点点头:“狄某尽力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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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龙颜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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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仁杰的回答是尽力而为。

    话不敢说满。

    盖因为人心隔着肚皮,百官当然不可能是人的手脚,可以做到挥如臂使。

    这也是狄仁杰的无奈之处,他辞出之后,固然是放出了消息,可是该来的谁也拦不住。

    怒不可遏的御史终于有了动作,上书的居然是来俊臣。

    来俊臣的‘愤怒’是很有道理的。

    周兴之后,来俊臣作为酷吏之,却遇到了一个极大的危机,当天子立李显为太子的时候,这就意味着,宫中已经和李氏的皇族开始妥协,而来俊臣这些酷吏,之所以能够猖獗,无非是因为当年陛下登基,立足不稳,再加上统治基础并不牢固,反武的声音络绎不绝,其中反抗最激烈的自然还是李氏。

    如今这些李氏已经消停下来,来俊臣自然而然也就被边缘化,事实上,他作为侍御史,如今只剩下每日当值的时间里抓虱子玩了。

    而更可怕的对于来俊臣来说并不只是如此,作为酷吏,他的手里实在有太多太多的血债,不知多少宗室,被他污蔑,最后遭受他的杀害,等到将来,一旦李显登基,只怕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来俊臣。

    来俊臣已陷入了一个困局,他不是五姓七家,没有诺大的家业在庇护他,他不是狄仁杰,恰恰相反,他不但没有清名,反而声名狼藉,也不是绝不是秦少游,秦少游虽然也与李家有些恩怨,可是毕竟这个恩怨,不过只限于李隆基,如今李隆基已死,至多也就是一些宗室对他心生方反感罢了。可是人家毕竟是突厥汗和当今陛下的女婿,也是太子殿下的妹夫,有这层身份在。再加上本身的实力,足以自保。

    来俊臣则不同了,若是放任自流,一旦武则天驾崩的那一日,就是他被千刀万剐的时候。

    现在的他,必须得行险,就比如这一次,李旦的入京,让来俊臣感觉到机会来了。

    李旦不但入京,而且还住在了长乐宫。当今太子,也不过是下榻于龙兴宫呢,长乐宫乃是天子居所,很显然,陛下的这个孟浪举动,对李显颇为不利,这当然可能只是陛下一时高兴的举动,可是很明显的是,太子的地位却受了挑战。来俊臣这样做,无非就是借此来结好李显。

    所以他连夜上书,次日清早,便送入了宫中。

    奏疏之中。倒是颇有水准,他没有指责武则天坏了规矩,而是很委婉的说,陛下见了相王殿下十分高兴。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只不过……到了这里,他开始抨击李旦。说陛下乃是慈母,见了儿子而喜之忘形,让李旦入住长乐宫,本是好意,可是李旦呢,身为一个藩王,居然不拒绝,反而坦然入住,须知君臣有别,便是太子都不过入住龙门,李旦既为太子之弟,又只是亲王之身,却是如此泰然,借了陛下的慈爱之心,而心有所图?

    奏疏被人胆战心惊的递了上去。

    当奏疏递上去的时候,紧接着,所有人都被牵涉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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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门飞马至孟津的庄子,传达了陛下的口谕。

    秦少游对这宦官的到来颇为奇怪,他请那黄门至中堂,随即道:“陛下有什么口谕?还请告知。”

    这黄门脸色冷峻,道:“陛下有言,凡三省大臣,以及各部堂,会同诸将军,以及秦上尉立即入宫觐见。”

    入宫……

    秦少游皱眉,昨日那李旦就入了宫,怎么转眼之间,自己就入宫了?

    他倒是不敢怠慢,忙是骑了快马,飞奔至宣武门,宣武门外,恰好见到武三思要入宫。

    武三思见了秦少游,忙是打了个招呼,秦少游便上前,行礼道:“见过梁王殿下。”

    武三思比之从前要萧索了一些,他本是生的相貌堂堂,可是这一年来的变化却是极大,如今身躯也业已佝偻,可是看到秦少游,他还是勉强打起精神,道:“秦上尉不必多礼。”

    二人索性并行入宫,秦少游不由问:“却不知陛下为何急召众臣?”

    武三思对此,似乎并无甚太大的兴趣,他只是叹口气:“本王岂知,宫中的心思,谁能料的中。”

    秦少游不禁苦笑,他见武三思闷闷不乐,也晓得他现在的处境,这些年来,哪一日不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伴君如伴虎,陛下一个心意,既可让人春风得意,也可让人惶惶不安,武家春风得意地日子已经过去了,而接下也是到了该为他们自己的前途而担忧的时候。

    秦少游本想安慰几句,却现无处下口,索性也就不言,只是默默的穿过长廊和甬道。

    待到了宣政殿,里头的气氛似乎很不好,颇为诡异,宦官进去禀告,过不多时,便请武三思和秦少游二人进去,秦少游入殿之后,左右张望,便见许多人已经到了,崔詧狄仁杰杨再思郑荣人等,还有各部的尚书,以及几个将军。

    更让秦少游意外的是,站在上的位置,太子李显一脸阴沉的垂头站着,另一边,这个人却是不认识,不过他的相貌酷似李显,秦少游心里便知道,此人应当是相王李旦。

    李旦的神色也是忧心,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因为这个时候,武则天高高盘踞于御案之后,面带愠怒之色。

    秦少游行了礼,而后便在一个位上站定。

    似乎武三思和秦少游的到来,中断了武则天的话,武则天在沉吟了良久之后,才冷冷的道:“母子之情,尔等就可以这样作践吗?李旦也是朕的儿子,他是儿子,入住宫中,为何却有人如此闲言,朕现在还活着呢,朕还没有死,朕若是有一日,当真是驾崩,却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会欺凌朕的儿子到什么地步!”

    殿中大气不敢出,李显更是吓得冷汗淋淋,后襟都已经湿透了。

    武则天厉声道:“太子,你出来说。”

    李显忙是出来,道:“母……母后……儿臣万死!”

    武则天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何罪之有,朕又说是你的过失吗?朕要你说的是,你的皇弟是不是就不可以入住在宫中,是不是就可以被人这样的作践和羞辱。”

    李显道:“不,不可以,相王乃是儿臣的亲兄弟……”

    武则天冷笑,道:“是啊,母子和亲兄弟都可以这样挑拨,可见有的人,心术坏到了什么地步,那来俊臣,实在是太放肆了,他以为他是谁?”见众人默不作声,武则天又加大了音量,道:“他以为他是谁?”

    站在班中的秦少游这才明白,原来陛下所怒的,是来俊臣的那份奏疏,显然这一次,来俊臣的马屁拍在了马腿上,陛下这一次动怒了。

    一份小小的奏疏,本来实在没有必要如此的大动肝火的,可是陛下却叫来了天下最核心的人物,纷纷齐聚在这里,表明自己的立场,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就不免让人深思了。

    显然……陛下对相王李旦是尤为看重的,而这种重视,如今却化为了滔天的怒火。

    大殿之中,依旧是鸦雀无声,大家只是听着武则天的训斥,没有人说话。

    而武则天似乎还是余怒未消,她猛地抬眸,随即一字一句的道:“来俊臣胆大妄为,胡言乱语,妄议宫中,此万死之罪,朕念及他平日颇有苦劳,就免了他的死罪,可是必须要将他流放至三千里外,终身不可踏入洛阳一步。”

    一个曾经深受武则天信重的酷吏,居然就这么垮了。

    所有人都不由震惊,因为虽然武则天对来俊臣失去了以往的信重,可是这个人,毕竟曾是武则天最重要的爪牙之一,平时武则天待他,也还算是厚重,素来不曾有亏待之举,可是这才多少工夫,说完蛋就完蛋。

    许多人不由打了个冷战。

    可是在这冷战背后,却似乎又有了新的意涵。

    来俊臣的彻底完蛋,只因为他说错了一句话,而这一句话,其实未必就伤害到了相王李旦,而如今,陛下对相王李显的青睐,却是来俊臣真正垮掉的重要原因,由此可见,此时的李旦是何等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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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好累啊,睡觉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龙颜震怒:

第二百七十五章:晴天霹雳

    ();    来俊臣固然是人见人恨,早有人恨不得将他置之死地。

    可是这并不代表,所有人乐见于今日来俊臣会以这样的理由而被流放三千里。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脸色都已垮了下来。

    很明显,这一次敲山震虎时机选择恰如好处。

    假若武则天因为此事,而要‘敲打’的是别人,或许在场诸公,还会据理力争一二,可是敲打的却是来俊臣,意味就全然不同了。

    来俊臣人见人憎,不会有人为他说话。

    来俊臣乃是宠臣,连他都如此被陛下弃之如敝屣,可见陛下对相王的厚爱。

    这传达的是什么样的讯息?

    殿中默然无声,无人说话,每个人的心头,似乎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李显一脸错愕,他是极讨厌来俊臣的,甚至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可是现在,他只剩下了慌乱。

    猛然之间,他那苍白如纸的脸上,又添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个场景实在是过于熟悉了,那一幕熟悉的场景,就如幻灯片一样在他脑海中一一的浮现。

    那个对自己厚爱的母亲,突然变了颜色,是了,就是在十年前的那一日,那一日按理正是朝议的时候,他如往常一样出现在宣政殿,那一日,气氛也如今日这般诡异,那一日,殿外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他甚至还可以清晰的回忆到,那甲士身上明光铠因为剧烈运动而发生的摩擦,还有那粗重的呼吸声。

    靴子重重的踏过地面,由远而近,宛如鼓声如雷。

    那一日他看到了自己的母后,母后对他再无慈爱,她是被一群甲士拥簇而来的,她的目光幽深,脸上只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那一日他还看到了自己的皇弟李旦,李旦战战兢兢的跟在母后的身后。他没有抬头。

    当时对自己的记忆,李显显然已经不清晰了,他只看到母后轻轻拉起了李旦的手,然后宰相裴炎宣读了懿旨。大抵那个时候的自己,理应是一屁股瘫坐于地,他只听到有人用尖锐的声音怒吼:“快请庐陵王殿下下殿……”

    几个宦官欲拉李显下去,一个宦官拉住了他的长袖,李显慌乱的甩开。高声大叫:“我无罪!”

    那一日,当他愤怒的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也如今日一样,大臣们如死一样的沉寂,宦官们急的大汗淋漓,却是无法将他拖下御座,而后他的母亲突然抬起了手,母亲一手拉着自己的弟弟,一只手微微抬起,那只手曾慈爱的将李显抱在怀里。轻抚摩挲他还在襁褓时的肌肤,那只手也曾牵着他,让李显感受过母亲温暖的手心,可是那一日,那只手举起,旋即,那默然无声的甲士仿佛动了,他们纷纷按住了刀柄,铿锵声中,一截截雪亮的刀刃脱离了刀鞘。

    刀刃上寒芒阵阵。带着飕飕的凉意,可是最凉的却是人心!

    “我无罪!”

    “我无罪!”

    这个不甘愿的声音,只是盘绕在殿中,可是李显已经知道。当自己母亲铁起心肠的时候,一切……都不过是徒劳而已,那一刹那,他猛地抬眸,看到了母亲脸上的冰冷,还有……李旦似乎轻轻抬起了眸子。那眸子里,除了一丝紧张,似乎……还有贪婪和YUWANG。

    现在……李显抬起眸,他看着李旦,李旦低垂着头,面带惶恐之色,可是李显的眼眸,似乎能洞穿李旦的心。

    李显开始颤抖,无法遏制的颤抖,转瞬之间,他竟发觉手心已经沾满了汗水,汗水顺着指缝滴淌下来,落入冰凉的地面,此刻,他的心亦随着这冷汗不断的沉下去。

    他抿着嘴,不发一语,母后对李旦的厚爱,犹如一把利刃,已将他的心,彻底的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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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则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她依旧还在愤怒之中,她面色冰冷,犹如万年不化的坚冰,她愤怒的声音依旧还在殿中环绕:“朕对儿子,素来一视同仁……”

    呵……李显心里在笑,笑的有些苦,一视同仁吗,假若是一视同仁,又怎会如此厚此薄彼。

    “朕不过是与相王一叙天伦之情,竟是惹来如此的闲言碎语,你们不是说……相王心有所图吗?好,好得很!”

    武则天的眼眸里,划过了一丝诡异:“相王没有理由住在宫中?那么,朕就敕相王为洛阳都督,辖制二十卫禁军,拱卫洛阳宫……”

    猛地……

    在一片慌乱和错愕之中,所有人都惶恐起来。

    洛阳都督,辖制二十卫……这是何等的权柄。

    当年的太宗皇帝,也不过是个天策上将而以,而如今,陛下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大变只在旦夕之间,可是这个时候,陛下居然将军权,悉数的托付给了李旦。

    这……虽然说各卫的将军,都各有自己的心思,当真事到临头的时候,却有许多可操作的空间,毕竟一个皇子在内宫,还掌握了军权,可是正儿八经的太子殿下,却是住在较远的龙门宫,一旦陛下出了什么事,李旦完全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封锁内宫,并且秘不发丧,同时下令逮捕李显。

    而这个时候,各卫会怎样选择?谁也不知道,因为谁也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若是抗命,可是一旦,这是陛下的主意呢,若是陛下并没有死呢?抗命就是诛族的大罪。可若是执行,岂不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早已吓得所有人魂飞魄散。

    李显几乎已经直接一屁股瘫坐下去。

    他未必想做天子,可是他不再想做庐陵王,不想再惊惶不安的被人驱逐去藩地,被无数人监视起来,不想再日夜活在惶恐之中。

    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下场就在眼前,历历在目,得不到,就意味着会死!

    而这时候,李旦却是站了出来,他拜倒于地,不安的道:“母皇,儿臣何德何能,岂敢担负如此的重任。”

    他在拒绝。

    可是按照庙堂上的规则,没有人知道,李旦的拒绝是真心还是假意。

    武则天却是斩钉截铁的道:“朕意已决!”

    李旦便流出了泪来:“儿臣非不敢,是不能也,儿臣受陛下养育之恩,志小而才疏,岂敢占据高位……”

    武则天就不做声了,更加严厉的道:“朕已说过,朕意已决!”

    李旦默默的站了起来,站到了一边,他依旧是垂着头,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眼睛,更加无法让人直视到他的内心。

    有大臣想要站出来。

    可是有人猛然之间,却是发现,自己似乎在入宫时,宫中的禁卫显然加强了许多,有人错愕的抬眸,似乎在这殿中的烛影下,那大殿的窗外,似乎有人影在绰绰,武则天的手,则是在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现在她没有说话,殿中顿时寂静了,在这全无声息的静寂之中,许多人的耳畔,似乎听到了呼吸,那呼吸,似乎是殿外传来,似乎有密密麻麻的甲士,潜伏在大殿四周,似乎有无数人的手,握紧了刀剑,犹如紧绷的弓弦,蓄势待发。

    一下子,有人彻底的被摧毁了,那满肚子的仗义之言,俱都烟消云散。

    秦少游站在班中,是这样的不起眼,他只是冷眼旁观,他的眼睛,在两个皇子之间穿梭,可是最后,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武则天身上。

    陛下……到底在做什么?

    这个时候,秦少游出奇的冷静,他就像一个旁观者,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每一个人,猜测他们的心思。

    武则天这时候已经站起来,露出了一脸疲态,他伸出手,一旁的女官上官婉儿忙是上前搀她,武则天淡淡的道:“诸卿各行其是去吧,朕乏了。”

    武则天已是悄然走远。

    留在殿中的人却依旧还是沉默。

    突然,人群中有人不禁低声咕哝:“主弱臣强,非国家之福……”

    “嘘……慎言……”

    这句话似乎被许多有心人听在了耳里。

    这个所谓的主,当然不是陛下,显然说的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弱,而强的臣是谁呢?却是如今的相王殿下,太子殿下空有虚名,却没有自己的班底,没有自己应当有的权利,而作为弟弟且又是臣子的相王,却是强加给了军权,这当然不会是国家之福。

    这句话,说出了每一个人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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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宫变

    ();    即便如此,这样的话也是忌讳,大家虽是听了心中了然,却是装出若无其事之色。

    只是今日,每一个人的心都被震撼,虽说帝心难测,因此这世上有的人是的人穷极一生,都在揣测圣心,有人为此白了头发,有人因而飞黄腾达,也有如来俊臣这般,却是马前失蹄,葬送了一切。

    秦少游在人群之中,如所有人一样,心里都在猜测,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挑起李氏内斗,维持权利的平衡?这个猜测秦少游很快打消,是一年前,秦少游可以做如是想,可是现在的陛下,绝无可能在这个时候,还要去顾念她的‘恐怖平衡’。

    陛下现在做的事,就好像是一个年幼的孩子的孟浪之举,没有理由,更没有任何的轨迹可循,而这种没有理由的理由,难道只是因为老而昏聩?秦少游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他绝不相信武则天是糊涂了。

    一下子,自己的思维就进了死胡同,这让秦少游颇为沮丧。所以在大臣们纷纷散去的时候,秦少游故意走慢了一些,落在了最后,他慢慢的碎步而行,却是希望这时候的上官婉儿能够出来,点拨自己几句。

    只是让秦少游失望的是,上官婉儿并没有出现,不见芳踪,秦少游颇为失落,等到他出了宫,却见前头人潮汹汹,许多人围做一团。

    等到秦少游上前,才晓得原来是太子李显刚刚出宫,一开始还好,却是突然昏厥了过去。

    这李显今日惨遭打击,再加上从前那些恐怖的记忆涌上心头,他本来就是懦弱无比的人,哪里支撑的住,在这极度的恐惧之下,便直接晕倒过去。

    出宫的大臣们见了,顿时乱作了一团。有人急匆匆的往宫里方向去,想要去寻御医,有人想去龙门宫报信,更多人七嘴八舌。唏嘘叹息,或者是束手无策的团团转。

    秦少游本不愿理会,径直前走,在宫外等候他的几个仆从和武士见了秦少游,忙是牵马过来。可是走到一半,秦少游却是突然驻足,他叹口气,又转身回去,走入人群,道:“殿下不过是身子疲惫,受了一些风寒,料来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要如此兴师动众,拿一些水来。让殿下醒来,回龙门歇一歇就好。”

    众臣听得,有人觉得不以为然,有人却深为认同,陛下之所以昏厥,秦少游虽然说是疲惫和风寒,可是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得,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是时常之时,还是不宜闹得满城风雨为好,赶紧把人弄醒。待回到龙门宫再做打算。

    有人去取了水来,给李显喂服下,李显果然是悠悠转醒,只是他张开眸子地一刹那。眼眸里警惕的看向四周,整个人紧绷,就如被针扎了一下,浑身打了个冷颤,等发现入目的都是秦少游这些人,他才像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的样子。于是他被人搀起,整个人显得很是虚弱,秦少游道:“殿下千金之躯,定要保重才是。”

    李显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抬腿要走,却突然道:“秦上尉,辛苦了你……还有诸公……秦上尉能护送本宫一程吗?”

    这个要求,显得有些突兀,不过细细一思,却也情有可原,李显现在缺乏安全感,如今已是风声鹤唳,这个时候,自然希望有人护卫他,而在场之人,也只有秦少游才是武官,更不必说,秦少游也曾征战过沙场,几无败绩,单凭这一点,就足以当做是李显的理由了。

    秦少游应下,于是李显的坐车过来,他被众人搀扶着踩着高凳上车,秦少游则叫人取了马,随着马车往龙门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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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龙门宫,李显下车,秦少游要告辞,李显却道:“秦上尉,进去坐坐吧。”

    秦少游并不想和韦氏打交道,他不禁皱眉,正在犹豫的功夫,李显却道:“爱妃这个时候,理当在后庭的明堂中礼佛。”

    秦少游哂然一笑,想不到自己的小心思居然被李显参悟,这时候只得道:“下官却之不恭。”

    二人一前一后的进入了王府,李显在偏殿里招待了秦少游,叫人去取了茶来,他喝了一口,才算镇定一些,旋即深吸一口气,不禁开始犹豫起来,他咬着唇,只是不说话。

    秦少游不由道:“殿下何故不言?今日殿上……”

    他话说一半,这时候,却见李显猛地抬起眸来,李显的眼眶里竟满是泪水,整个人露出惊惶不安的样子,他道:“秦少游救我。”

    “……”这一次,秦少游却是彻底的无语了。

    这本是戏文中的内容,秦少游万万想不到,这一幕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忙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李显满是惊恐,他紧张的看向这空荡荡的侧殿,虽然只有秦少游和他二人,可是现在的他,却如惊弓之鸟,仿佛在这虚空之中,潜伏着什么人似得,他期期艾艾的道:“秦上尉……秦上尉……本宫知道……本宫知道的……从一开始,从一开始的时候,母皇就不喜我这个儿子,本宫早就知道,本宫真的别无所图,本宫只求能活下去,也仅此而已,可是……可是……”

    见李显像是癫狂了一样,秦少游皱眉,忙道:“殿下休要如此,殿下毕竟是陛下的血脉,陛下绝无加害之心。”

    李显却是打了个冷战,道:“不,不是这样,本宫……本宫……”他的眼眸顿时张开,可是瞳孔却是收缩,他显得更加不安:“不是这样,你不会明白,你可知道,我的哥哥,先太子李弘,是怎样死的吗?”

    秦少游不由道:“殿下,这话太大逆不道了,殿下乃千金之躯,岂可说这样的话,殿下莫非是要说,先太子的死,与陛下有关?这都是坊间流言,是一些居心叵测之徒的胡言乱语,殿下为何偏信这些人?”

    秦少游显得有些怒意,当然,这怒意真假掺半,其中绝大多数,是恼怒于在李显的口不择言,这个太子,未免太不晓事了。

    “不,不……”李显脸在扭曲,他猛地抓住了案牍,使自己的身子没有倒下,他似在强制的抑制自己的情绪,以至于他的嘴皮子不断的在抖动,却是咿咿呀呀的说不出话,直到最后,他才艰难的道:“不……不是流言,本宫……本宫亲眼所见……”

    嗡嗡……

    秦少游一下子愣住,这时候,他开始缄默了下来。

    李显眼眶发红:“那一日,我去寻二哥,本只是闲聊,母后对我们兄弟,那时一向苛刻,动辄要我们谨守规矩,我和二哥,心里都怕他,所以平时,不敢明面上的往来,所以我去寻二哥,也是偷偷溜了去,二哥在他的宫中一侧,搭了个梯子,我是翻墙而入,那是夜里,没人察觉,可是却不曾想,外间却有人来报,说是母后来了,我一听,便急了,生怕母后见了要责怪,便躲入了床榻之下,我本是想,母后怕只是来探望一下二哥,很快就会走,可是……可是……”

    李显身子抖动的越来越厉害,他想要端起茶来,好让自己平静一些,可是手拿起茶盏,整个茶盏像是不听使唤,拼命的抖动,发出咯咯的声音,茶水便泼出来,泼的他全身都是,他像是害怕了这茶盏一样,忙是将它丢开,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最后道:“可是母后去了之后,就与二哥争吵,原来却是二哥与裴丞相反对了封武氏兄弟为王的事,母后怒斥他,二哥先是唯唯诺诺,后来突然说,李家天下,未曾有无有寸功者受此厚禄。当时的我,躲在塌下,浑身颤抖,我害怕极了,因为下一刻……下一刻,母后突然咆哮,说,今日你尚且如此,异日你做了天子,还会有本宫吗?她话音落下,许多人冲了进来,竟有不少,都是母后宫中的人,还有一些,我听到他们的声音,居然是二哥的贴身侍从,这些人居然都是母后的人,众人一拥而上,二哥只说了一句,你们要做什么,我乃太子……接着……接着,我在地下,便看到二哥倒下,二哥倒下时,恰好头朝着我的方向,我知道,他看到了他,那时候的他,头上血流如注,可是并没有死,他只是拼命的挣扎,只是看着我,却没有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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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魏国公救我

    ();    李显只是在颤抖,身如筛糠,说到这里时,整个人颤抖的更加厉害,他的眼里,已是泪水纵横,整个人像是无法遏制一样,最后他瞳孔散开,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二哥就是这样看着我,一动不动,他张着眼睛,有人在他的颈上套了白绫,我看他青筋爆出来,看他脸色胀红,看他的手不断的刨着地,我……我……”

    秦少游面无表情,他只是个冷静的旁观者。

    这些秘闻,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起什么波澜。

    或许有些事,李显不能承受,可是对秦少游,却也不知他早已铁石心肠,还是因为他只是局外人,所以可以做到漠不关心。

    不过此时对秦少游来说,他的冷静对于现在的他是极有帮助的。

    首先,李显是个极度脆弱的人,不管他有多少不堪回首的过去,又或者是因为这些过去而造就了现在的李显,这一点秦少游几乎可以肯定了。

    这也就难怪,为何李显终极一生,都在不断的被人所控制,这只怕与他的种种经历分不开。

    不得不说,武则天是个合格的皇帝,因为她冷酷无情,因为他一切都以利弊而考量,因为她做的每一件事,从不顾念所谓的儿女私情,无情的人,往往是一个好的当政者。而至于李显,秦少游心里颇为复杂,他或许是个好人,但是绝不可能是个好皇帝,甚至,他连一个皇帝基本的手腕都没有,这样的秘闻,居然在极度的惶恐之下泄露给了自己,或许对李显来说,这个‘故事’压抑在他心中太多太多年,以至于今日的他不得不宣泄出来,可是对秦少游来说,这是极为不理智的行为。这个人……实在太过懦弱,甚至连中人之姿都没有,将来一旦做了天子,那所谓复兴的大唐王朝。实在让人堪忧。

    秦少游电光火石之间,已不知权衡了多久,他当然知道,当李显把这些话说给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是立即去宫中告密,还是又一次为李显保守这个秘密。

    可事实上,他已经没有了选择,因为这是一个非此即彼的游戏,一旦淘汰掉了李显,唯一的继承人就是李旦,李旦绝不能做天子。

    秦少游于是厉声道:“殿下,休要胡言乱语,这些话,也是作儿子。做臣子的人该说的吗?殿下千金之子,理应慎言,岂可如此不智。”

    这是提醒李显,这件事不能再说下去了,再传出去,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李显失魂落魄的垂坐,他眼里噙着泪水,如抽了魂一样,口里像是无意识的喃喃道:“你不会明白。你永远不会明白,恨只恨本宫,生在这帝王之家,恨只恨本宫……为何不是痴儿……秦少游……魏国公……本宫……”他艰难的道:“本宫绝不是蠢物。本宫知道,母皇是会杀人的,本宫不知道为何母皇突然又朝令夕改,突然又将相王叫来洛阳,可是本宫很害怕,怕极了。你可知道,当年的时候,我被发配去庐陵,监视居住时,是如何吗?本宫夜不能寐,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许多许多的事,那些事,实在过于恐怖,本宫害怕,张开眼的时候,身边的人,便将本宫锤死,本宫一度想要自尽,可是爱妃却告诉本宫:“祸福倚伏,这是没有常理的,人哪能没有死呢,何必现在就去。”爱妃在庐陵,与我甘苦与共,若不是她,本宫怕是早已死了。”

    这个信息,对秦少游至关重要,秦少游所看到的韦妃,更多的是盛气凌人,他本以为,李显不过是摄于她的YIN威,而对她唯唯诺诺,可是现在这些话自李显口中说话来,秦少游却是意识到,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简单。

    韦氏……似乎可能成为一个隐患。

    李显突然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他挣扎着爬起,而后冲至秦少游面前,抓住秦少游的袖子,道:“魏国公救我!”

    李显这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草了。

    其实李显的心情,也很好理解,武则天让李旦手掌禁军二十卫,这是何等的权势,虽然某种程度来说,这不过是个名义,毕竟李旦刚刚抵达洛阳,经营不久,绝无可能一下子将二十卫牢牢控制在手里,可是他名正言顺,可以决定将军的任免,甚至可以安插自己的私人,这就导致,二十卫禁军,已经完全不可靠了,即便有人心向李显,可那又如何,李旦可是在宫中,离天子越近的人,一旦发生任何变故,他可以操作的事就太多太多了,禁卫就是如此,许多人可能效忠于你,可是真事到临头的时候,绝大多数人,只怕还要犹豫不决。

    反观秦少游,他的果断可是出了名的,当年李隆基之乱,所有人都按兵不动,因为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即便有效忠于武则天的武装,也不得不摇摆,想要因循苟且,等到天亮之后,形势明朗再说。只有秦少游当机立断,这份魄力,确实是无人能及。

    李显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秦少游身上,也算是情有可原。

    秦少游连忙搀住他,道:“殿下,眼下陛下的心思尚且不知,殿下何必如此惶恐,殿下乃是太子,乃是少君,下官也算是殿下的半个臣子,自然而然,会维护殿下的周全。”

    秦少游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因为他无法猜测武则天的真实态度,而任何一个许诺,都可能影响自己的生死荣辱,这不是小事。所以他的话,带着某种模棱两可。

    李显却是苦笑摇头,手死死抓住秦少游,只是不肯放开,道:“不,不,本宫不要你的周全,本宫要的是,你为本宫做屏障,本宫……已是走投无路了,本宫这一次,怕是想去庐陵而不可得,稍有闪失,就是身死的下场,本宫还有妻儿,还有……”说到这里,他已是呜咽的说不出话来。

    他这种行为,就好似是耍赖,和耍LIUMANG没有任何本质上的不同。

    秦少游对他是极为同情的,可是现在,让自己当真下一个许诺,他却还是有些难以决断。

    秦少游想了想,突然道:“殿下,不如请旨,至孟津暂住。”

    李显猛地眼眸一亮,去孟津……这倒是个好主意。其实陛下想不想杀他,自己的弟弟有没有图谋,他也拿捏不准,他只是本能的害怕而已,这种惶恐不安,几乎要将他逼疯,究其原因,是因为洛阳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安全感。

    而现在,秦少游让他去孟津,孟津虽然离洛阳不远,可是那儿,毕竟有与相王早已不死不休的天策军在,在那儿,想必能够踏实。

    李显不知为何,对秦少游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这其中,当然有长公主的因素,也因为,大家相互之间,都有对方的‘秘密’,他猛地点头:“好,本宫去孟津,去孟津……”

    “只是。”他又皱眉:“只是要去孟津,哪里有这样容易,本宫乃是太子,如何去得孟津。”

    秦少游笑了笑,道:“殿下,莫要忘了,孟津正在筹备公主下嫁的事,而公主殿下下嫁,本就是陛下最看重的,若是这个时候,殿下因为挂念着妹妹的婚事,请旨去孟津巡视大婚事宜,岂不是正好?无论如何,这件事都要去试一试,殿下以为呢?”

    李显整个人像是轻松了许多,他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就当如此,只是,本宫一人去,妻儿尚在……”

    他仍然害怕,为人所加害。

    秦少游却是笑着道:“殿下只要活着,就无人加害殿下的妻儿,殿下勿忧。”

    李显沉吟着,最后还是点头。

    某种程度来说,秦少游请他去孟津,就已经表明了秦少游的立场,天策军是愿意站在太子一边的,并且提供足够的保护。

    而李显虽然懦弱,但是也绝非是个蠢蛋,他清楚秦少游的意思,这是他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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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少游已从龙门宫出来,身后的龙门宫,依旧还是巍峨堂皇,秦少游没有骑马,而是让随从随他碎步而行,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他心里想起一件事,王琚告诉自己,大变在即,而且这一次是真的大变在即,这个大变,莫非也和今日有关吗?

    陛下的喜怒无常,确实是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之外,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也正因为如此,整个洛阳,怕又是要彻底的进行洗牌了。

    秦少游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么快的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很快时候,这样的做法显然是极为不智的。

    可是他依然还是做出了选择。

    无论是因为同情,或者是因为所谋更加深远。

    至少现在,他的步履先是沉重,可是最后却又轻快起来。

    迎着斜落的太阳,秦少游看着前方洒落下来的金黄,脚步坚定。(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陛下何所念

    武则天近几日身体更差了一些。

    却也不知是为何,宫中倒是有些流言,说是因为李隆基的夺门,在那一夜遭了惊吓。

    这些宫里私底下的流言蜚语,上官婉儿自是都晓得的,只不过谁也不肯说。

    陛下这样的年龄,身体自然是不容闪失,也确实是因为上次夺门之后,身子便越显娇贵,先是染了风寒,此后又是接二连三的抱恙,以至夜里睡觉的时候,御医都要在侧殿里夜值,以防万一。

    上官婉儿照例抵达了紫微宫,待诏房的事已经处置干净了,她得来禀告一声,等抵达了这里,蹑手蹑脚的进去,便看到了相王李旦,李旦这几日也是隔三差五的来,母子二人总有说不完的话。

    这时听李旦道:“母皇,金吾卫的问题是最为严重,这禁卫还是惫懒了,儿臣发现了几次有兵丁当值的时候,在宫中的角落里与人搏戏,儿臣严令禁止,可是依旧却还是刹不住这股邪气。”

    搏戏自周朝就有,史上就有记载,说是周天子曾与亲近的大臣搏戏三日,而这所谓的搏戏,无非是一种输赢的游戏而已,说穿了,其实就是聚赌。

    武则天对此,似乎并不关心,只是摇了摇袖摆,道:“朕也知道军纪松弛的事,高宗先帝在的时候,也曾整饬过几次,效果也不是很好,天下毕竟是承平,朕是老了,此事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李旦颌首点头,而后十分担忧的道:“母后,还有一件事……”

    武则天莞尔笑道:“你说罢。”

    李旦似乎很犹豫,道:“太子殿下的身子似乎不是很好,上一次,听说他出了宫,就昏厥了过去,太子乃是国本,母后理应命御医去看看他。使人让他悉心调养,儿臣与他是兄弟,心中也甚是挂念。”

    武则天身子支起来,似乎打起了精神。她不由道:“有这样的事?为何没有人说?”

    “只是昏厥过去,一会儿就好了,儿臣本也不愿说,怕徒增母亲的忧心,只是想了想。若是不说,太子殿下的身子也是要紧,所以进退维谷,今日才不得不进言。”

    李旦身子不好,这里头有两层意思。

    至少在一旁的上官婉儿听来,却有弦外之音,这第一层意思,自然是有兄弟友爱之意,可是细细一思,里头左一句太子是国本。右一句悉心调养,却颇为刺耳。

    太子是国本没错,这国本若是身子孱弱,那可就很糟糕了,所以历朝历代,都忌讳立年幼或者多病的人为储君,怕的就是出现政权不断交替的跌宕局面。至于调养,按理来说,太子李显也没什么别的事,他能忙什么。这不是每日都在调养吗?一个无所事事的人,突然说要调养,那只能说明此人必定是耽于玩乐,不懂得节制。

    自然……这只是上官婉儿的心思。而李旦却是口出至诚,似乎又不像是说这些,上官婉儿眼眸悄悄打量武则天,想看看陛下是否听出来这弦外之音,武则天却只是微微蹙眉:“若是如此,那可得好生瞧瞧了。太子平时沉默寡言,素来又是闭门不出,朕也怕他闷出病来,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朕,婉儿,待会儿叫几个御医去看看。”

    上官婉儿忙是应了。

    武则天似乎颇为忧心:“太平的大婚,可就在近前了,太子可莫要出了什么变故才好。”

    眼下武则天最上心的,还是那太平公主。

    正说着,却是有宦官来,道:“陛下,太子觐见。”

    武则天便端起茶盏来要喝茶,一面笑呵呵的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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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显拖着肥硕的身子进来,他看到了李旦,李旦朝他抿嘴一笑,李显忙是低头,去错开这个目光,他不知何以去面对这个弟弟,以至于他连向武则天行礼的事也忘了。

    于是武则天咳嗽两声,李显才意识到什么,他忙道:“儿臣见过母皇。”

    武则天笑吟吟的道:“不必多礼,坐吧,朕听说了一些事。”

    前头的话倒还好,后面一句却是吓得李显脸色苍白如纸,他期期艾艾的道:“儿臣万死。”

    武则天不禁嗔怒道:“朕听说你的身子不好,可是有的吗?前几日还在宫门口昏厥了过去,这与万死有没有关系。”

    李显口齿不清,笨拙的很,一时又不知怎么答了,只好唯唯诺诺的道:“是,是……”

    他乖乖的坐在了一侧的案牍后,武则天瞥了他一眼,对他显得甚不满意。

    李显这样的人,确实是很难被人看中的,武则天除了一个早夭的儿子之外,只有三子,那先太子李弘自不必说,生的风流倜傥,满朝都是交口称赞,都说他是有才华的人,将来定能做个好天子,可是谁知,却是意外的‘猝死’了。至于四子李旦,虽然及不上李弘,却也算是能言善辩,算是相貌堂堂。唯独这个李显,不但笨拙,而且身子肥胖,做什么事都是小心翼翼,浑身上下,难觅一丁点闪光之处。

    武则天便道:“你既是抱病在身,就理当静养,却是为何来见朕?”

    李显道:“母皇,臣……臣在想公主下嫁的事,臣身子确实不好,不过府中的大夫却已是说了,这是儿臣平时闷在府中的缘故,一个人闷的久了,也会体虚。再者,令月乃是儿臣之妹,她嫁人的事,在儿臣眼里就是天大的事了,所以儿臣想请旨,且去孟津那儿,专程察视一下大婚之事,恳请……恳请母皇恩准。”

    这个理由,显然是无可挑剔。

    一方面是自己病了,需要出去散散心,另一方面,却是为了自己的妹子。

    武则天不露声色,可是一旁的李旦眼眸里却是掠过了一丝诧异。

    自己的这个兄长要去孟津?

    他可是堂堂的太子,岂可轻易动身去洛阳之外?

    而且看他说这件事的时候,居然口齿清晰,理由也是极为充分,很显然,这是有人背后教他说的。

    如此看来,这一切未必就是李显的心思,而是有人在为李显出谋划策。

    这个人是谁呢?

    李旦眼眸眯起来,其实李显已经告诉了他答案。李显要去孟津,孟津是秦少游的地方,是天策府所在,堂堂太子,当然不可能轻涉险地,可是李显却是急于去孟津,只能说明,李显对秦少游十分放心和信任,背后在授意的人,想必就是那秦少游了。

    想到那秦少游,李旦的表情居然十分的平静,他似乎一丁点丧子之痛的觉悟都没有。

    不过……这个人似乎颇为让他忌惮,所以他的手还是微微动了一下,于是他不得不假装去端茶来做掩饰。

    秦少游当然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人物,假若天策府不是在河南府,而是在江南西路或者是剑南路,或许这样的一个人,可以说是不值一提,可是偏偏,他的天策府就在孟津,就好似有一把利剑,直接抵住了洛阳地咽喉之地,况且此人还颇受母皇信任,又有数以千万的财力支持,甚至完全可以说,这个人在洛阳发生任何事的时候,都将会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当年李隆基谋反失败,就是证明。

    现在秦少游怂恿太子去孟津,又是为何呢?

    李旦几乎可以想见,这一切,只怕没有这样简单。

    可是他没有做声,只是在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武则天蹙眉,淡淡道:“你有这份心思,可见你与令月之间的兄妹之情,朕听了,甚是欣慰。只不过孟津虽是不远,可你终究是太子……”

    李显急切的道:“母皇,孟津就在洛阳一侧,不过是数十里路罢了,儿臣既为兄长,怎可对此事漠不关心,况且听说孟津那儿鸟语花香,儿臣也想出去见识一二。”

    武则天哂然一笑,道:“好吧,既然如此,朕也就无话可说了,你要去便去。只是你的身子却也是要紧,方才旦儿还特意说了你的病情,他对你很是惺惺念念。”

    李显只得朝李旦道:“多谢皇弟关心,本宫的病并无大碍。”

    李旦笑嘻嘻的道:“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二人客客气气,总是让一旁看在眼里的上官婉儿觉得怪异,兄弟之间这样过份的客气,本就是奇怪的事,上官婉儿有不禁去看武则天,心里则更加嘀咕,这么明显的疏远,陛下难道就看不出来吗?可是为何陛下眼里,只有欣慰之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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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母子连心

    武则天终究还是照准了。

    她似乎很是高兴,至少为李显兄妹之情所感染,说了许多宽慰李显的话,李旦只是坐在一旁,微微浅笑,时而附和几句,他的眼里总是带着笑意。

    李显如蒙大赦,忙是谢恩,匆匆要走。

    武则天道:“婉儿,送送太子。”

    上官婉儿应了一句。

    这显然是个突兀的举动。

    以至于无论是婉儿还是李显,脸色都是微微一僵,尤其是李显,方才的一丁点好心情,也俱都烟消云散。

    陛下要婉儿相送,无非就是两层意思,一层可能是关心李显这个儿子,所以让婉儿相送。而另一层却是最为可怕的,那就是武则天想要支开上官婉儿,有话要和李旦去说,母子之间,可能会有一场极为隐秘的对谈,以至于连上官婉儿都不能在一旁,今日李显要去孟津,这几乎是向天下人宣布,李显与秦少游已经建立了某种较为稳固的关系,而上官婉儿素来与秦少游牵扯不清,武则天若是支开上官婉儿,又是为了什么呢?

    有些事,总是细思恐极。

    李显和婉儿鱼贯而出,二人一前一后,各有心事。

    忧心忡忡的李显显得更加惆怅,他的心情其实是可以理解的,虽然去了孟津,可以使他心安,可是他的命运,终究还是决定在母后手里,母后与李旦之间的亲昵,某种程度,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一旦选择了李旦,他这个皇兄兼且是太子的人,当会陷于什么样的境地?这些东西,李显岂会不知,有些事并非是他杞人忧天,实在是血淋淋的事实他见的实在太多。

    上官婉儿也是若有所思,等到她回过神,却见李旦因为走得急。已隔了数十丈的距离,她不禁道:“殿下,且慢一些。”

    李显浑浑噩噩的驻足,只好等他。上官婉儿追上前,低声道:“殿下什么时候动身去孟津?”

    李显道:“即刻出发。”

    婉儿摇头,捋了捋额前的乱发,道:“下官以为,切切不可如此。若是太急,不免痕迹太重,明日在出发吧。”

    李显默然无言,他重重叹口气,不是他太急,而是那不安地情绪,已经让他夜不能寐,食不甘味,他感觉自己要疯了,无时无刻的想要逃。无论逃去哪里,只要离这是非之地远远的。

    婉儿又道:“殿下去了孟津,若是见到了秦上尉,能转一句话吗?”

    “嗯?”李显愣了一下,从前都是秦少游做他的信使,而今日,却是他要为婉儿和秦少游做信使,猛地,他心思一动,不禁笑起来。李显这不经意的笑容,干净的让人觉得可笑,就好像一个愁容满面的少年人,猛地变得纯粹起来。

    他忙道:“不知是什么口信。”

    上官婉儿幽幽叹口气。道:“一夜冬梦,谁晓女人心?”

    啊……李显不由哑然,他突然被婉儿这哀怨之情给吓着了,心里细细思索了一下婉儿的话,冬梦……现在是秋高正爽的时候啊,何来的冬梦。况且秋风岂不是更萧索一些?至于后面谁晓女人心,呵……

    李显突然有一种罪恶感,那个家伙,可是要娶自己妹子的,虽然太平和李显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总之就是性子不同,总是热络不起来,可妹子终究还是妹子,一母同胞,现在自己却还要为婉儿给自己的妹婿传这样暧昧的口信……

    方才的担心和不快俱都烟消云散,他显得很是踟蹰,最后道:“好吧,我定会带到,上官待诏,咱们就此话别把。”他不敢去看上官婉儿,总觉得有些负罪感。

    于是乎落荒而逃。

    上官婉儿倒是极为惆怅,颇有些不被人所知的心思,眼帘下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目送着李显,沉吟不语。

    秋风瑟瑟,诺大的宫殿,宛如一座亭榭的林莽,上官婉儿旋身,她碎步而行,脚步带着几分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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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

    穿着旧衣假扮自己是名士的上官辰在庄子里大呼小叫:“这是什么道理,你又耍诈,谁要和你搏戏……”

    秦少游则是捋着袖子:“小子,我可忍你很久了,快快拿钱。”

    上官辰便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扬着脖子:“我输了钱,从不给的,否则就堕了我上官家的声名,不如我们再来一把,再来一把,输了就给。”

    秦少游二话不说,已是扑上去,将他逼到墙角,卡住他的脖子:“不要以为你是……”

    陈杰匆匆过来:“太子殿下来了。”

    “哈,太子殿下来了……”上官辰差点没有被秦少游掐死,在秦少游晃神的功夫,他总算从秦少游的魔爪中挣脱出来,拼命的咳嗽,最后得意洋洋的晃着脑袋:“太子殿下来了,要晓礼数,我们一起去迎接。”

    秦少游恶狠狠的瞪他,这个家伙,一开始来的时候,还给人的印象颇好,虽沾了点世家子弟的习性,可是渐渐接触,却发现此人竟是这般的不要脸,这脸皮,足足有八尺厚了,从前秦少游想让他接触一些庄子的事,偏生这家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完全是个废物,反而是各种浪荡公子的行径却是门儿清,搏戏叶子牌之类的游戏,真是信手捏来,乐府里的词曲,真是开口就能唱,怎么吃茶,哪儿的酒菜好吃,如何相马,那更是精通无比。

    偏生这种浪荡子的东西,秦少游也用不上,索性就将他养在这里,这厮清早起来,就吊嗓子,唱着乐府的诗歌,然后就淆然泪下,紧接着就四处去寻人搏戏,还特么的跟着阿尼玛去研究刺绣,凑在女工的工坊里,不知惹了多少风波。

    秦少游只好摇头,叫陈杰去准备,忙是回去换了一身礼服,至中门,果然看到李显的车驾就在外头,秦少游上前,道:“下官未能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那上官辰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叫道:“草民久仰殿下之名,今日一见,太子殿下顾盼自雄,果有储君风采。”

    本来李显见到了秦少游,脸色颇为轻松,突然冒出这么个稀里糊涂的家伙,一时戒备,于是沉默不言。

    秦少游颇为尴尬:“殿下,这是下官府中的清客,很不晓事之人。”

    听到是清客,李显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他颌首点头。

    秦少游将李显迎入中堂,那上官辰竟也亦步亦趋的要跟上来,秦少游只得回过神,用眼神杀死他几百遍,而后低声道:“你跟来做什么,如此不识趣。”

    上官辰压低声音:“太子殿下来了,我陪他说说话。”

    若不是李显在,秦少游真恨不得索性把他掐死算了,这种不要脸的东西,留着实在是个祸害。

    倒是李显坐在了高位,咳嗽一声,道:“哈……这儿倒是轻松了许多,变化也是巨大,这才数月功夫,孟津又是一番模样了。”

    秦少游顾不得去理会上官辰,事实上,上官辰对他来说确实是个烫手山芋,好歹此人是上官婉儿的弟弟,作为秦少游最稳固的盟友,上官辰就算是上房揭瓦,他也没有法儿,更何况人家来的时候,可是立了大功的,若不是上官辰勾搭着那韦家的不肖子到了洛阳,和他结交,之后再邀去喝酒,套出他们的牢骚话,这太平公主下嫁的事,只怕也没有着落。

    秦少游刚要说话,上官辰一脸肃然起敬的样子:“殿下亲近随和,竟是看得上孟津,真是让人没有想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殿下若都喜欢,可见殿下也是高远之人,其实草民也很喜欢这孟津,这里悠闲自在,殿下可知孟津最多的是什么吗?”

    李显倒是愣了,这家伙有点不太识相,李显只得道:“想来是茶肆吧。”

    “错。”上官辰很放肆道:“不是茶肆,而是人,人比狗还多,这人多的地方,最大的好处就是热闹,每日都跟赶庙会似得,各种稀罕的东西也就出来了,殿下知道何为叶子牌吗?”

    李显带着些戒备:“略知一二。”

    上官辰叹口气:“这叶子牌其实没什么稀罕,可是真要玩,却别有风趣,市集的东头,就有一处酒肆,专供人玩叶子牌,谁若是输了,便要喝酒一碗,谁若是现倒下,酒客们就扒了他的衣衫,将他丢到街上去,哈……最有意思的就在这里,那赤身者惶惶如丧家之犬,抱头鼠窜,当真是好笑,大家跟着一道起哄,一直尾随他,看他丑态,那就更有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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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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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官人介绍:
武则天初登大宝。
千年前的洛阳城里,鲜红的牡丹怒放,朝阳升起,洒落无数晨曦。繁华之下,掩盖的,又是一次次鲜血淋漓的杀伐。
秦少游来了,然后他笑了:“给我一把菜刀,我能征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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