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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唐朝小官人txt下载     唐朝小官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章:位极人臣

    ();    对秦少游来说,李令月这个人,要嘛成为自己的隐患,要嘛成为自己的负担。

    所谓的隐患,就是一旦她下嫁,而以她的身份,下嫁之人必定是高门豪族,而她既是公主,又有个实力强劲的夫家,况且又占着庄子不小的股份,到了那时,即便李令月还想和秦少游好生地合作下去,可是别人肯吗?

    这里头的变数实在太多,秦少游不敢冒这个风险。

    要消除这个隐患,秦少游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多这么一个负担,李令月的提议很难办,甚至可以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宫中不是傻子,绝不会把堂堂太平公主下嫁给一个有妻子的人。甚至可以说,武则天若是知道此事,非要吐血不可。

    不过……秦少游爱朝廷,可是他更爱钱。

    应下李令月,这茶水也就没兴致喝了,秦少游又回到了马圈去。

    倒是李令月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去寻了随来的几个贵妇人,叽叽喳喳地推销着这些良驹。

    “这马呢,最紧要的是看毛色,其次是看它橛子……这是千里良驹,你瞧瞧看,它通体雪白,便是在大漠,也是万里挑一的,比汗血宝马还要珍贵,宫中也养马,可是也没几匹马能及得上这匹,赵夫人,这样的马,在以往,没有七百贯是买不到的,依着本宫看,若是花费三百贯,买这么一匹良驹回去,保准要羡煞旁人,你的儿子不是过些时日要入金吾卫吗?既然要为朝廷效命,怎可能没有一匹良驹?这年月,其他可以节省,为了自己的儿子,能省吗?你听我说的话,保准不会错。”

    “啊呀,殿下,这马儿上头标的价钱。分明是七十贯……”

    “有吗?有吗?哪里有,一定是标记错了,这里的伙计,呵……”

    这卖马的买卖。李令月并没有掺和,可是她现在的心情却是很好,叽叽喳喳个没停。

    秦少游在远处远远眺望她,不禁抚额,头痛啊。

    倒是在不远处的一些世家子弟在闲聊。说的话题,除了天气就是鸡犬之外,便是近来洛阳出的大事,韦玄贞被群臣举荐为侍中,陛下悬而不决,不过这样的犹豫,反倒是显出陛下的心思,这事儿……有戏。

    大家正议论着,见秦少游在旁走过,有人禁不住道:“瞧瞧这位魏国公……啧啧……哪里有好处。哪里就有他的份……”

    众人都注目在秦少游的身上,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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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旨意终于下来了,龙门宫的韦氏得了消息,顿时陷入了狂喜。

    韦玄贞果然任为了侍中,入中书任事。

    侍中即是宰相,地位崇高,绝不是等闲视之,这对于韦氏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好的保障。韦家上下,只怕都要借此飞黄腾达了。

    想当年的时候,就因为这个侍中,韦家遭受了不知多大的打击。而现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自然,韦氏真正在乎的反而不是这些,而是这件事背后的意义。

    韦氏几乎可以断定,武则天怕是不成了。

    身为媳妇,她怎会不了解婆婆的性子?武则天是个YU望极强的人。即便是死,也会牢牢的抓住手中的权柄,绝不会给任何人觊觎的机会,而现在,却突然给了韦家这样的好处,唯一的解释就是,陛下的身子已经开始出现问题,甚至可能得了什么大病,活不了多久了。只要武则天一驾崩,韦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韦氏忙是寻了自己的父亲来,这一对父女,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韦氏道:“那秦少游倒是当真办了一件好事,说起来,若不是他上书,怕是此事要水到渠成也不容易。”

    她难得说一句秦少游的好话。

    韦玄贞却只是冷笑,道:“这是大势,所谓大势所趋,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秦少游不过是投机取巧,想获得下官的感激罢了。”

    韦氏颌首点头:“秦家庄买卖的事如何了?”

    韦玄贞道:“这几日因为举荐的事,下官倒是疏忽了,还请娘娘恕罪。”

    韦氏摆摆手,道:“这倒也无妨,没有什么大碍,迟一些就迟一些,迟早,该是咱们家的还是咱们家的,现在索要秦家庄的好处,无非就是试探秦少游而已,如今倒是试探出来了,他现在对咱们韦家不敢造次,往后只有乖乖俯首帖耳的份,暂时不必顾虑于他,现在把正经事做了才是要紧。”

    韦玄贞应命。

    新官上任,自是春风得意。

    这几日,恰好是旬议,百官上朝,身为侍中,韦玄贞在众人的拥簇下,也抵达了万象神宫。

    这样的朝议,即便是秦少游也必须参加,秦少游在人群之中,远远看到韦玄贞,不由笑呵呵地上前,道:“恭喜韦公。”

    韦玄贞轻描淡写地和秦少游点点头,表情却不甚热络。

    秦少游倒也无所谓,人家现在是大红人,身边不知多少人在巴结,不缺自己一个。

    待众人鱼贯入宫,分班站定,便见武则天在上官婉儿的搀扶下入殿。

    众人行礼。

    上官婉儿道:“陛下说,免了。”

    武则天已经坐定,她确实显得老了许多,头上满是斑斑白发。

    按照规矩,自是崔詧出来主持,他站出来,道:“诸公有可议之事吗?”

    秦少游上前道:“有,臣新近得了不少突厥的良驹,特意择选了十匹,愿献与宫中。”

    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姓秦的居然说得出口。

    崔詧恼怒地看了秦少游一眼,却不好做声。

    武则天反而笑了笑,道:“好,这是难得的事。”

    秦少游又道:“臣还有一件事。”

    武则天颌首道:“爱卿但言无妨。”

    秦少游叹口气,道:“陛下圣明,前日下旨,敕韦公为侍中,百官无不欢欣鼓舞,臣掌天策府,却是群龙无首,是以,臣想进言,是否让韦侍中全权掌握天策府,臣愿供他驱策。”

    这话就有点不太要脸了,你天策府是独立的机构,现在却要贴着韦玄贞,让韦玄贞这个宰相来直管天策府,这意图未免也太过明显了。

    分明你姓秦的,是要抱住韦玄贞的大腿到底了。

    许多人都没有做声,可是心里头不免有点恼怒。

    武则天却依旧是脸色平静,道:“韦玄贞何在?”

    韦玄贞忙是出班,道:“臣诚惶诚恐,不敢答应。”

    这是实在话,韦玄贞对天策军有想法,这是没有错的,可是天策军沾了天策二字,里头有太多的忌讳,姓秦的如此‘巴结’自己,这当然是好事,可是让自己给天策府这三个字负责,是万万不能的,他忙是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臣不知掌兵,而天策军素来是魏国公主持,且足以担当大任,臣不敢承受。”

    他态度坚决,却只是让武则天莞尔。

    其实秦少游也不是傻子,天策军这个东西,别看大家都羡慕,可是实际上,每一个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有什么瓜葛。

    见韦玄贞坚持不受,秦少游也只得遗憾地道:“哎,既如此,臣无话可说。”说罢,便乖乖地退到了一边。

    只是秦少游打了这个头,却让有人似乎看到了点儿曙光。

    秦少游为何非要抱住韦玄贞的大腿不放?秦少游是什么人,当年可是敢和临淄王对着干的人物,现在却全无操守,还不是因为……众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武则天一眼,于是有人道:“陛下,臣户部郎中梁琦有奏。”

    这梁郎中声音高亢,道:“ 陛下有识人之明,韦公乃天纵之才,他在刺史任上,政绩显著,打击盗贼,劝农桑,而惩治奸吏,一州之地,不出数年,可谓海晏河清,如今他既为侍中,理当独当一面,户部乃是钱粮重地,近来却多有账目不清,收支不平的弊病,何不请韦公现主持户部,以顺钱粮之事?”

    有了一,自然就会有二,许多人纷纷上前,当真是把韦玄贞一通夸奖,武则天只是抿嘴静听,最后犹豫了片刻,道:“崔卿怎么看?”

    大家的目光终于还是落在了崔詧的身上。

    崔詧也是侍中,也是宰相,现在……他只是微微含笑,不露声色,见陛下问起,也只是咳嗽一声:“韦公既有大才,理当予以重任。”

    武则天蹙眉道:“这么说来,往后难决之事,都由韦卿处置了?”

    崔詧淡淡一笑,道:“能者自然多劳,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武则天颌首,却又犹豫:“此事,朕再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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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非国家之福

    ();    一场旬议下来,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内容,武则天坚持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已退去。

    若是以往,精力充沛的武则天便是议个一天,可是今日,却不过寥寥几语,这更是加深了大家对陛下病重的印象。

    众人纷纷散去,崔詧却显得有些怅然若失,待出了万象神宫,崔詧径直往中书省去,身后却有人叫住他:“崔公,且慢。”

    崔詧回头,便见狄仁杰快步而来,此时正当正午,烈日当空,狄仁杰的身影越来越短,及到崔詧身前,狄仁杰咳嗽一声,崔詧意识到什么,便索性离了群,沿着宫中的御河方向绕路过去。

    这里幽静,四下无人,狄仁杰叹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忧患:“崔公怎么看?”

    崔詧面色沉重,淡淡道:“什么?”

    狄仁杰却像是一根锐利的钢针一样,不给崔詧任何回旋的余地,他正色道:“依我看,韦玄贞非宰相之才,如今他这样众望所归,恐非国家之福。”

    崔詧面色冷淡,道:“狄公的意思呢?”

    狄仁杰道:“崔公莫非忘了高宗之祸吗?”

    这句话说出来,实在是大逆不道。

    崔詧的脸不由抽搐了一下,显然也被狄仁杰的大胆言辞所动,他不由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微微呼出口气。

    狄仁杰说的所谓高宗之祸,是因为高宗先皇帝在的时候,天子多病,且性子孱弱,最后将许多的政事,几乎由武则天来代劳,而武则天自然是大力培植武氏子弟占据津要的位置,乃至于到了后来,政出一门,为武则天篡位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现在的情况,诚如一张窗户纸。一旦捅破,其实也就很清楚了。

    当今太子羸弱,而韦妃的强势人尽所知,当年李显为了让自己丈人做侍中。甚至连天下都让给韦家的话都说得出口,而如今,大势又是一个新的局面,当年的大臣,尚且知道权柄都在武则天之手。所以攀附韦氏的人并不多,虽然大家以为,支持武则天,大不了可以立一个新的天子,可是结果,武则天却是自己立了一个皇帝,才让所有人如梦初醒,可是如今,武则天已经老去,显然朝中的格局大变。攀龙附凤,乃是人之常情,一旦武则天大崩,狄仁杰和崔长久不得不面对一个新的问题了。

    到底是崔詧和狄仁杰辅佐李显,还是韦家的这些人来辅佐韦氏。

    狄仁杰已经觉得此事刻不容缓,从今日朝议的反应,已可管中窥豹。

    至于崔詧,同为侍中,现在武则天尚还在,就且如此。那么一旦武则天大崩了呢?

    崔詧却显得谨慎,不禁道:“狄公,慎言。”

    狄仁杰却是依然故我,他正色道:“今日慎言。明日当复如何?崔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崔詧已经动了心思,崔家当然不是他一个人的,而崔家人向来都是占据津要之位,位极人臣。这属于理所当然,而现在,韦家人一个草包都能做侍中,将来会怎么样?

    今日朝议之事,他看的很清楚,下面不少人在抬轿子,大有一份众人呼唤圣人出的喜感场面,这又置崔詧于何地?即便同为宰相,可是宰相之间,也有论资排辈,韦家的人,现在尚且如此,以后呢?

    他淡淡的道:“只是大势如此,只怕也是徒呼奈何?”

    这显然只是试探。

    狄仁杰明白崔詧的心思,他笑了笑:“绝大多数人,不过是卖乖讨好罢了,其实他们哪里是韦家的党羽,难办的是秦少游,秦少游为何要这样做,真是让人摸不透,至于陛下那边,未必就对韦家……”

    崔詧颌首,道:“好,老夫知道了。”

    他似乎已有了主意,一前一后,便到了中书省。

    后脚,韦玄贞也就来了,他春风得意,见了崔詧和狄仁杰,笑呵呵的上来作揖,道:“崔公、狄公……”

    崔詧笑呵呵的道:“韦公来了,为我们分担了不少的事,老夫啊……老了,身子骨越来越不成了,前些时日,一丁点的小风寒,就差点要了老命,如今这苟延残喘之年,本已萌生退意,几番想要上疏致士,怎奈何陛下不肯,如今有了韦公分担其事,实是再好不过。”

    韦玄贞同样笑呵呵的道:“崔公老当益壮,何出此言,真是惭愧。”

    前头的话,固然是反驳,可是后头一句惭愧,却等于是默认了自己该分担更多的事了。

    崔詧摆摆手,道:“老了,老了。”脚步蹒跚,便往自己的公房去了。

    韦玄贞便向狄仁杰问好:“素知狄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狄仁杰笑了笑,道:“我有个门生,叫柳元芳,声名不显,不过有些事,却比我这老朽看得透,可见许多人,都是盛名不符的,尤其是这朝中,尽都是城狐社鼠之辈,被他们褒奖,可不是什么好事。”打了个哈哈,自也走了。

    韦玄贞只当狄仁杰谦虚,于是笑呵呵的到了自己的新公房,说起来他对这公房是不甚满意的,这里太寒酸,比之当年的州刺史衙门差得远了,不过他心情倒是极好,坐定之后,猛地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不由低声咒骂:“姓狄的,你竟敢骂我。”

    方才狄仁杰说什么盛名不符,又说朝中多是城狐社鼠之辈,韦玄贞细一琢磨,现在最负盛名的人不就是自己吗?如今百官这么多人攀附,这么多人说好话,狄仁杰说的城狐社鼠,岂不是他们?其实反倒说的盛名不符,反而是自己。

    狄仁杰拐着弯来骂人,确实是厉害,韦玄贞偏生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他顿时没了什么好心情,只是百无聊赖的闲坐,顿时又想到如今贵为侍中,是应当署理公务了,于是以叫茶的名义,请了个小吏来,道:“近来可有什么奏疏,且与我看看。”

    过不多时,小吏便抱了一叠奏疏来,放置于案头,韦玄贞捡起一本,打开来看,这是一本晋州递来的奏疏,说的是蝗灾的情况,晋州是很敏感的地方,曾经作为河北讨武的基地,所以任何一丁点事,都不是小事。

    这奏疏之后,却又有笔迹,上头写着:“晋州之事虽小,于国却大,万不可等闲视之,理应调度附近州县粮草,以赈灾民,堤防生变,刺史黄松,政绩平平,不足以担大任,为拾漏补遗,朝廷应委户部钱粮官一员,亲往调度。臣崔詧谏。”

    显然……奏疏下头,已经有了崔詧的建言,一般情况,奏疏送到了中书,中书写好建议,再送入宫中,而宫中若是意见与中书不相左,大抵就直接恩准,送门下草诏,再送尚书省去调度各部各州执行的。

    也就是说,侍中最大的权责,就在这建言上头,千万莫小看了这一行小字,这其实就是滔天的权柄。

    韦玄贞的脸拉了下来,自己要看奏疏,结果抱来的奏疏,却是崔詧已经建言过了的,自己还有什么热闹可凑?

    当然,他可以选择提笔,提出自己的建议,只是他苦思冥想,居然觉得崔詧的建议已是无懈可击,自己是在没有什么好增减的,他咬咬牙,不禁冷笑,只是在这案牍后坐着,不知发了多久的呆,最后咬牙切齿,在后缀提笔:“州府贪渎之风盛行,理应再委御史,前往治事。”

    他是他唯一能想出来的章程,于是松了口气,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些作用,最后他哂然一笑,搁到一边,一天下来,事情总算办完,便叫人拿去封存,韦玄贞觉得现在的公务既疲惫又充实,伸了个懒腰,可是半柱香不到,却有人寻上门来了。

    来人却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郑荣,所谓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其实就是资历不够,可是朝廷在三省中的人手也是不足,于是抽调了一些年轻有为的官员进入三省治事,这些人协助侍中、侍郎办公,相当于副宰相,地位也是不低。

    郑荣气急败坏,毕竟年轻气盛,直接闯进来,拿着奏疏,道:“韦公,谁让你随意批阅奏疏?”

    这番话真是盛气凌人,韦玄贞哑然,不由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别人要攀附韦玄贞,可是年轻的副宰相郑荣却是一丁点心思都没有,他出自荥阳郑氏,母亲乃是太宗皇帝的女儿,既是高门大族,又是皇亲国戚,他冷冷道:“晋州的灾情,怎可随意委派御史,州官固有贪墨之风,可是水至清则无鱼,若是要查贪墨,什么时候都可以,独独是这个时候,却是万万不能,你莫非不知,如今正需要州县上下,团结一致,一旦委了御史去,则人人自危,这灾还怎么治,晋州不是他处,怎可这样胡闹,真要滋生了民变,你担当的起,我郑某,却是担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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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霹雳手段

    ();    这番话,用词可谓是极重。

    可是郑荣却是不以为意,依旧盛气凌人。

    韦玄贞大怒,偏生他是初来乍到,却是不敢造次,只得压下怒火,辩驳道:“你这是什么话,清查克扣贪墨,何错之有?”

    郑荣鄙视的看他:“我早说过,什么时候可以查,偏生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查,晋州前年谋反,朝廷虽拿了不少反贼,可是民风却依旧强悍,今日又是大灾,朝廷赈济即可,却只能赏,万不可罚,你从前也是州刺史,州官若是贪墨,必定与本地大姓有关,如今又是非常之时,御史一去,非要遭大变不可,去岁朝廷可以派去御史,明岁也可以,唯独现在万万不能,这是煽风点火,是要命的。”

    韦玄贞还要争辩,公房外头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大家都冷眼相看。

    韦玄贞不禁怒了,这是当众让自己出丑,他气呼呼地道:“你这是苟且之道。”

    郑荣冷笑:“治大国如烹小鲜,岂是你说苟且就苟且的,许多事,哪里有这样做事的,你还是刺史……”他故意把刺史二字分贝提高一些,满带讽刺:“即便是刺史,难道连这点为政之道都不知吗?还有,黑齿常之的钱粮调度,你竟是批注说,户部何不先行拨付钱粮,以免出现欠粮之事,哈……真是有意思,拖延送粮,这是朝廷蓄意为之的事,里头的内情,说了你也不懂,可是你却说朝廷有粮,大可以先送一年半载的粮去,真是可笑。”

    韦玄贞憋红了脸,气的瑟瑟作抖。

    郑荣恼怒道:“朝廷怎的让这样的草包来治事,哼!”

    骂完了一通,便扬长而去。

    外头的官吏都在看,有人低笑着窃窃私语。

    韦玄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便也长身而起,自是下值去了。

    到了次日。又见了崔詧和狄仁杰,见二人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拉着脸上前寒暄了几句,崔詧则是笑道:“昨日的事。不必在意,郑子介就是如此的,口没遮拦。”

    这句话,韦玄贞宛如揭了伤疤,却偏生是发作不得。这种憋屈,实在是难受的很。

    他没说什么,只是讪讪一笑,便到一旁的公房去。

    这一次书吏有抱来一大叠的奏疏,韦玄贞却谨慎的多了,却不轻易动笔,只是不停的踟蹰,索性,就坐在这里呆坐片刻,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姓郑的嘴脸。心里恨恨不已。

    及到正午,却有书吏过来,笑呵呵的道:“崔公那边说,得有一批奏疏赶紧的送进宫里去,韦公,不知这奏疏都批注好了吗?”

    韦玄贞道:“暂时还没清理好,且等一等。”

    那书吏只得泱泱去了,足足到了傍晚时候,韦玄贞却还是没有把事处置好,崔詧便闲庭散步过来。道:“韦公,奏疏……”

    韦玄贞满脸通红,踟蹰着不肯说话。

    崔詧的脸色微微一变,却是唤道:“请赵书吏来。”

    过不多时。那赵书吏来了,道:“崔公有何见教。”

    崔詧怒道:“老夫让你及早知会韦公,你为何没有知会?以至韦公措手不及。”

    赵书吏忙要解释,道:“崔公,已经知……”

    “还敢胡言!”崔詧怒道:“如非如此,怎的让韦公耽搁了事……”

    “崔公……”赵书吏还要解释。

    崔詧却是勃然大怒。扬起手来,狠狠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书吏的脸上,赵书吏忙是捂着腮帮子后退一步,这一巴掌其实不重,可是却吓呆了他,赵书吏支支吾吾的道:“学生……学生万死……”

    崔詧厉声道:“再有下次,必不轻饶。”说罢,气呼呼的去了。

    韦玄贞坐在那里,真是无言以对,谁不知道,赵书吏作为书吏, 能在尚书省办公,那必定是个极为谨慎的人,一个如此谨慎的人,会如此重要的事都有疏忽吗?既然没有疏忽,崔詧把怒火宣泄到赵书吏身上,分明就是赵书吏代人受过,代的是谁的过?还不是他韦玄贞,明着是打赵书吏,实际上却是结结实实的打在韦玄贞的脸上。

    这样的态度,却是让尚书省的许多人看在了心里。

    平时大家对韦玄贞的笑脸不见了。

    以往大家巴结韦玄贞,是给自己一个前途,反正现在是大势所趋,陛下眼看着是不成了,连秦少游都如此这般不要脸面,大家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可是如今,这尚书省中的火药味却是浓厚了,崔公的举动,似乎对这韦玄贞多有不喜,要知道崔家这么多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和武家和韦家不同,武家和韦家,至多也就是个外戚,张狂个几年,渐渐也就冷落了,如那武家,曾几何时,是何等的风光,现在呢?可是崔家不同,崔家无论是改朝换代,还是换了天子,恩荣都从未有过衰减,得罪这样的人,这是自寻死路。

    更何况,那郑荣也突然朝韦玄贞发难,郑家也绝对不容小觑,至于那狄仁杰,更是与崔詧近来走的很近,几乎和韦玄贞没有任何的私交,再加上杨再思那个平素不太露头,却向来是风吹两边倒的人,如此一来,韦玄贞立即成了孤家寡人。

    从前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巴结,可是如今,却是门庭冷落。

    只是这显然是个开始,崔詧那样的人,既然已经表露出了点对你不爽的端倪,当然也不可能留着一个后患在自己身边。

    三省议事,各省的大臣分坐一边,韦玄贞前脚刚到,尚书省的侍郎张昌明便突然冷笑,道:“韦公,我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韦玄贞道:“不知是什么事?”他已经连续几宿没有睡觉,此时脑子有点混沌。

    张昌明正色道:“你在刺史任上,曾有人上书,说你贪赃不法,侵占人的田地,这件事可是有的吗?”

    “嗡嗡……”韦玄贞顿时脸色大变。

    这个事,说起来是有缘由的,当时的时候,他还在做刺史,可是自家的女儿,却希望自己入省做宰辅,因而便怂恿了当时是皇帝的李显,李显自然对韦氏言听计从,结果却让武则天抓住了把柄,当时武则天可不只是对付李显,更是怂恿了不少御史弹劾韦玄贞,韦玄贞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而罢官。

    这个案子,几乎可以定案,这么多御史,搜罗了如此多的证据,再加上武则天下旨专门申饬了此事,因为韦玄贞是皇亲的缘故,而从轻发落,可是现在张昌明突然问起,这分明是把韦玄贞一脚踩在了烂泥里。

    韦玄贞期期艾艾,心里的震怒却是可想而知,他还未说话。

    张昌明更是咄咄逼人:“若是贪墨大罪,和侵人田地的人,都可以入这堂中议事,这是要置朝廷的威仪于何地,置百官于何地?张某不才,忝为尚书侍郎,却不肯与赃官为伍,这样的人侮我殿堂,这殿堂,莫非成了藏污纳垢之所?这事,不议也罢,诸公,容请张某告辞。”说罢,扬长而去。

    张昌明就这么大喇喇的走了。

    张昌明一走,又有人含笑站了起来,不是狄仁杰是谁,狄仁杰笑了笑,道:“啊……这儿啊,闷气的很,老夫身子有所不适,出去透口气。”

    狄仁杰和那张昌明不同,他是天下闻名的人,如今他表了这个态,大有一副谁若是留在这里,便是奸贼的意思,想想看,一个以清直著称的大臣做一件事,你若是和他背道而行,他是忠,你岂不就是奸了?

    于是更多人起身,有人带着冷笑,有人显得有几分犹豫。

    杨再思开始坐立难安起来,他当然清楚,现在发生的是什么,他是蛇鼠两端的人,当然不肯掺和进这事里去,可是这里的人已经越来越稀少,若是再留下去,反而显得另类,他咬咬牙,索性站起,走了。

    只片刻功夫,堂中的人便走了个干净。

    独独只有一个目瞪口呆的韦玄贞,还有一个老神在在的崔詧。

    崔詧没有走,他是主持三省议事的宰相,当然不能学狄仁杰他们这般的‘任性’,所以他只是含笑,不发一言,眼眸半张半合,若有所思。

    韦玄贞彻底的垮了下来。

    他万万想不到,事情会恶化到这个地步,他自然知道是谁在捣鬼,可是偏偏这个人,依旧还是不动如山,反观他自己,竟是举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崔詧清咳一声,道:“今日是议事之日,事关重大,不可轻废,今日议事的人虽少,可是只要朝廷还在,就不能荒废了,韦公,且坐吧。”

    一种强烈的耻辱感自韦玄贞的心里生出来,他不由冷笑,道:“议个什么,还议个什么,还不是一切,都是你们说了算!”

    崔詧不以为意,却是捡起一份奏疏:“这个月,最大的事,莫过于蝗灾,如今河北之地,蝗灾已经蔓延数省,不可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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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完败

    ();    崔詧老神在在,眼眸落在了失魂落魄的韦玄贞身上,含笑道:“韦公有何高见?”

    韦玄贞咬着唇不做声。

    崔詧叹口气,道:“灾情固然如火,可是蝗灾已蔓延数州,就不可小视了,陛下已有明示,此事乃重中之重……哎……难啊,人能斗得过天吗?你我之辈,固是身居高位,立于庙堂之上,可是终究是血肉之身,定数的事,也只好安天命而尽人事了。”

    他嘴唇抿了抿,手搭在案牍上,道:“韦公若是没有高见,那么就直发门下拟旨吧。”

    他旋即又要拿起一份奏疏,这空荡荡的中堂里,崔詧行动迟缓,话音落下之后,除了偶尔几声咳嗽,便静谧的可怕,有时崔詧抬眸,虽是眼眸对着韦玄贞,却好似又没有看他,而是眼眸看着虚空,那浑浊的眼眸深处,带着几分诡谲。

    “这里……”他拿着手在案牍上拍了拍,一字一句道:“关乎……”

    韦玄贞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做侍中,是来做宰相,而不是做孙子的。

    先是郑荣挑衅,他初来乍到,只好隐忍。

    此后又是赵书吏挨了巴掌,明着是打赵书吏,实则却是让他颜面扫地,崔詧家大业大,绝不是好招惹之辈,所以他也只能忍。

    可是现在,他已无法忍受了。

    他可是未来天子的岳父,是国丈。

    他豁然而起,恶狠狠的看着崔詧,道:“崔公,我的身子,也有不适。”

    崔詧含笑:“今儿是怎么了,怎么大家的身子,都是多有不适,别忙,这里呢……还有一份奏疏,却是关乎于你的。韦公能否听了再走。”他捡起了一份奏疏,打开,咳嗽一声,慢悠悠的道:“臣京兆尹王如之言事。曰:万年县近有诸不法之人,本为良家子,却是欺行霸市,勒索钱物,与人争水。而引百人械斗,臣拿住七十三人,欲治其罪,一审之下,方知其中多为万年韦氏子弟,臣恐事涉侍中,踟蹰难决,望朝廷处置。”

    万年的韦家……这岂不是韦玄贞的家族吗?

    韦家也算是枝繁叶茂,近支远亲在万年盘踞,子弟有百人之多。韦玄贞的脸色骤变。

    他猛地意识到,这是一个仙人局,是人家早就准备好了的釜底抽薪之计,京兆府便是长安,而万年县正是京兆府辖下,堂堂京兆府尹,是何等尊贵,一般情况之下,怎会关注乡间械斗这样的小事,关中的民风素来彪悍。偶尔械斗,尤其是为了争水,那是再稀松平常的事,便是万年县的使君。怕也一般不会过问,毕竟这个时代讲究的是民不举官不纠。

    韦玄贞万万想不到,就在自己在洛阳城里凯旋高歌的当口,自己的老宅居然被人一锅端了。他冷着脸,脑子里乱七八糟,不知该如何是好。

    崔詧依旧含笑:“韦公怎么看呢?老夫看啊。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是不小,也幸在这京兆府尹晓事,没有贸然决断,而是让朝廷来抉择,否则误伤了韦家的子弟,那可就天下哗然了。只是……中书该怎么注解呢?不如……老夫索性让京兆府那儿,不要再过问了吧。”

    韦玄贞脸色铁青,道:“王子犯法与庶民罪同,何况是韦家?现在有不肖子弟,侮辱门楣,官府若不治罪,岂不为人所笑,崔公,我看哪,就不必网开一面了。”

    他说的正气凛然,却笑得摆在自己面前的,又是一个圈套,这崔詧要给自己开后门,可是别忘了,这是奏疏,奏疏是没有后门的,固然崔詧可以表达自己的意见,可是最终,极有可能让天子来裁处,假若自己刚刚上任就徇私舞弊,若是在往常情况之下,倒也不怕什么,毕竟只是子弟不法。可是不要忘了,就在不久之前,狄仁杰这些人,直接撕破了脸皮,指斥自己是贪墨的罪官,不愿与自己为伍,这件事,很快就会震惊洛阳,现在再来一个徇私,这就是送死了。

    崔詧皱眉:“韦公高义啊,只是……”

    韦玄贞冷笑:“惩办就惩办,崔公不必多言。”

    崔詧淡淡一笑,道:“好吧,既如此,只好按律处置了,韦公最好想清楚,纵人械斗,乃是大罪,一旦严惩,轻者流三千,重者,便是死罪也不为过。”他眯着眼,道:“这里头有几个人,有一个,叫韦泚,却不知是韦公哪个亲眷,他的事可不小,已经让京兆府枷起来了,到时候,只怕要论以死罪。”

    韦泚……

    韦玄贞如遭雷击,韦泚是他的幼子,平时最受宠爱,一直都让他在万年读书,家中幼子放浪一些也是情理之中,韦家不是小族,反正出了什么事,自然有人来帮着料理,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儿子……

    韦玄贞眼眸一闪,既然幼子都出了事,为何万年那边,没有立即传书信来,唯一的可能就是,书信已经送了,而且还是急报,只是可惜,崔詧这些人更高明一筹,他们早就预备好了此事,这边一点头,京兆府立即便开始动手,而后以雷霆之势,火速送来奏疏,根本就不给韦家一丁点缓颊的余地。

    这是一个时间差,还没等韦玄贞反应,奏疏就摆在了这里,结合狄仁杰、郑荣等人的动作,这一切都是环环相扣,直接将韦玄贞推到了墙角。

    而摆在韦玄贞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要嘛现在就跪地求饶,保住自己的儿子,立即上书致仕,而一旦稍有犹豫,京兆府想必会立即采取行动,到了那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而对韦玄贞来说,他若是致仕,则是满盘皆输,可即便打算鱼死网破,京兆府将这么多韦氏的族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再加上三省之中自己的孤立处境,那些逢迎拍马的人,还有人敢和韦家有什么牵连的吗?韦家连自己的子弟都保不住,谁还指望,跟着你们韦家能有什么前程?如此一来,接下来就不是在三省之中被孤立,而是整个洛阳,都会被孤立起来,崔詧举手投足,立即便可笼络九成九的官吏,到了那时,一声令下,迎接韦家的,会有多少弹劾的奏疏,又会有多少人受到韦玄贞的牵累?

    一切的一切,真如一幕好戏,丝丝入扣,没有韦玄贞任何还手之力。

    崔詧含笑着看着韦玄贞,而韦玄贞最后艰难的道:“崔公……有句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终于还是决心服软了,族人无所谓,可是事涉到了儿子,则全然不同。

    崔詧却含笑道:“噢?韦公改变了主意?”

    “我……我……”

    崔詧正色道:“那么,就请韦公想一想吧,想好了再说,不急的。”他慢悠悠的端起了茶盏,却没有表露出胜利者的姿态,一切……都是这样的行云流水,无悲无喜,荣辱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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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局简直就是糟糕透顶,先是洛阳城里,到处都在传扬韦家贪渎的旧事,接着又听说,狄仁杰率三省官员纷纷告假,都说是病了,这病,当然不可能一块病,小道里的消息却是,是因为狄仁杰不愿与韦玄贞为伍。

    转眼之间,时局大变,此前还在夸赞韦玄贞的人嗅到了风向,当然知道,韦玄贞此番遇到了麻烦,麻烦还很大。

    于是市井议论纷纷,大多对韦玄贞多有嬉笑。

    次日一早,韦玄贞上书请辞,自称百病缠身,不能视事。

    宫中不肯。

    韦玄贞又上了一道奏疏,哭告自己身子孱弱,还望陛下恩准。

    宫中则留着奏疏不发。

    等第三份奏疏递上去的时候,总算批了下来。

    韦家一下子如丧考妣,若说此前,他们没有做宰相,倒也罢了,韦家的能量摆在那儿,这叫引而不发。可是如今,刚刚做侍中,转眼便被碰了个头破血流,于是乎,声名狼藉,除了被人轻视和嘲笑之外,便什么都剩不下了。此前韦玄贞私下里结下来的关系,转瞬之间荡然无存,原来许多宾客,也都不见了踪影。

    人世间的百态,人情中的冷暖,这滋味竟只在短短几日之间,尝了个遍,韦玄贞告病不出,可是这时候,却还是有人前来探望。

    来的人,乃是秦少游,秦少游下了门贴,起初门房去回禀,韦玄贞避而不见,可是秦少游却是不肯走,韦玄贞无奈,只好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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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大难临头

    ();    秦少游在后堂见到了懒洋洋的韦玄贞,韦玄贞脸色很不好,连日的打击,让他顿时颓废下去。

    他有两次入相的机会,第一次,连自己的女婿都跟着丢了江山,而第二次,摔得也是不轻。

    如今落到这个结局,天下人人人嘲弄,早就把韦家弃之如敝屣,韦玄贞呢,也是没脸见人,除了去了一趟龙门,被韦氏乱骂了一通,索性乖乖回家‘静养’。

    见到秦少游,韦玄贞的心情很复杂。

    宾主落座,秦少游叹口气,道:“韦公……时人的风评,不过是一阵风罢了,不必有太多的计较。”

    韦玄贞含含糊糊的应了,他实在不愿秦少游揭他伤疤,可是看秦少游一脸关切,似乎是真心实意,却也不好说什么。

    秦少游却又道:“韦公迟早要一飞冲天,此番折戟,却有的是机会,秦某前来,是为了令公子的事,上一次,韦公不是说,令公子想要做买卖嘛?”

    想不到秦少游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此事,韦玄贞的脸色一松,却是摇头,道:“这个……我看……就不必了。”

    经历了这件事之后,韦玄贞重新成为了世人的焦点,不知多少人在盯着韦玄贞,在看韦家的笑话,若是这个时候,自己的儿子再出什么差错,那可就糟糕了,他固然垂涎于秦家庄的财富,却也晓得避风头的道理。

    不过想到崔詧、狄仁杰这些人,他不由咬牙切齿,道:“老夫眼下为人所妒,实在不宜再出什么风头,秦上尉的好意,老夫心领。”

    秦少游却也面露担忧之色,似乎为韦玄贞而忧心,道:“话又说起来,崔公与狄公一个家大势大,前者久居相位。后者沽名钓誉,偏生又誉满天下?这样的人,是最难对付的。韦公……我能说一句实在话吗?”

    韦玄贞皱眉,道:“你说。”

    其实他并不愿和秦少游深谈这些事。毕竟秦少游虽然曾经想攀附自己,而自己也想谋夺他的家业,可是如今,却是两手空空,如今他只想着因循苟且。不想旧事重提。

    秦少游却是满面担忧,道:“韦公以为这就完了吗?”

    “什么?”

    秦少游摇摇头,含笑道:“莫非韦公以为那崔詧与狄仁杰是君子不成?”

    韦玄贞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少游道:“韦公乃是太子殿下的泰山,想当年,太子殿下为了韦公,不顾一切。而如今,太子迟早要一飞冲天,到了那时,崔詧、狄仁杰这些人如此这般羞辱韦公,韦公肯放过他们吗?”

    韦玄贞深恨道:“自然不肯。”

    秦少游叹口气。道:“连韦公都这样想,难道崔詧和狄仁杰不会这样想吗?”

    这一句反问,却是让韦玄贞脸色大变。

    没有错,崔詧、狄仁杰二人,卑鄙无耻……

    韦玄贞不由冒出了冷汗。

    秦少游道:“韦公以为,这样就是结束,其实不然啊。崔詧和狄仁杰既然打算动手,怎么可能让韦公继续蛰伏下去,除了韦公的相位,不过是第一步而已。这第二步,必定是为了防范于未然,想想看,有人肯让韦公熬到太子殿下克继大统的时候吗?”

    韦玄贞已是冷汗湿了衣襟。这里头有个逻辑的怪圈。

    也就说,秦少游的恫吓,一切都建立在崔詧和狄仁杰是大奸大恶之人的基础上,因为崔詧和狄仁杰大奸大恶,所以要整你韦玄贞,因为要整你。为了以防万一,就必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所谓打蛇打三寸,送佛送上西便是这个道理。

    可能对旁观者来说,崔詧和狄仁杰对韦玄贞动手,不过是觉得韦玄贞配不上这样的高位,也是防止再出现后党篡权的情况,可是韦玄贞会认为自己是个草包,配不上侍中的位置吗?

    所以韦玄贞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两个可恶的家伙,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罢手。自己在做侍中的时候,尚且让韦玄贞一败涂地,更何况,现在的韦玄贞已经成了白身,人家若当真要动手,天知道会有什么手段。

    崔詧的厉害,韦玄贞已经有了见识,他不由道:“想来……他们也不敢吧。”

    这句话,更像是在自我安慰。

    秦少游却是冷笑,直接打破韦玄贞的幻想:“他们若是不敢,韦公何止于今日,而如今,正是因为他们不敢冒这个风险,所以才非要将韦公置之死地不可,事到如今,韦公还不明白吗?若是韦公心存这样的侥幸,那么秦某人只好现在就走,咱们等着瞧吧。”秦少游说完,当真起身,便要抬步。

    六神无主的韦玄贞顿时吓了一跳,忙道:“秦上尉且慢。”

    秦少游止步:“韦公还有何见教?”

    韦玄贞艰难的道:“秦上尉……且先坐下,咱们慢慢的商议对策,此事……此事……”

    秦少游坐下,叹口气,道:“再慢,就来不及了,既然他们要送佛送上西,岂会给韦公任何拖延的时间,想必这个时候,更大的杀招已经开始,天罗地网,也已布下,到了那时,可就当真是家破人亡了,韦公莫以为,韦家有个太子妃,就可保全。你莫要忘了,当今坐天下的人可是陛下,陛下当年……”

    后头的话,秦少游没有细说,现在依旧还是武则天的天下呢,而当今陛下是什么人,你韦家难道还不清楚吗?便是自己的子女,都可以不屑于顾,外间有多少杀子和杀女的流言蜚语?即便这些是流言,当年,又是怎么把李显给拉下皇位的。你们韦家算什么东西,一旦这些人有了动作,或许促使了武则天动了什么念头,便是韦氏,也要死无葬身之地。

    韦玄贞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瑟瑟作抖道:“如今……莫非是必死之局吗?”

    秦少游淡定的道:“我来,就是为了救韦公,崔詧、狄仁杰二人,数度与我为难,这朝中,岂可让他们一手遮天。”

    韦玄贞却并不觉得轻松,至于秦少游的心思,多半还是想攀附自己,若是能保住自己,将来李显登基,少不得要欠他人情。韦玄贞心里冷笑,不禁觉得秦少游装模作样,想要一次吕不韦,来个奇货可居。

    韦玄贞眼下是落水之人,当然要抓住秦少游这根救命稻草,忙道:“秦上尉到底有何高见,不妨直言。”

    秦少游笑吟吟的道:“其实……唯一能保住韦公的,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联姻。”

    “联姻?”韦玄贞愣住了?

    秦少游正色道:“他们要对付韦家,岂有这样的容易,天下之大,可是除了陛下动了杀机,还有谁动的了韦公一根毫毛?眼下最紧要的,还是陛下。”

    韦玄贞皱眉,陛下……陛下对他们姓韦的,可一向没有好脸色,当年陛下就是以自己的名义,废黜掉了李显,平时对韦氏那个儿媳,更是声色俱厉,指望陛下来保韦家,这显然是缘木求鱼,何况,崔詧和狄仁杰等人,肯定会在陛下面前说三道四,陛下没有勃然大怒就没有错了。

    秦少游道:“韦公想必知道,陛下如今……是在安排后事吧。”

    “什么。”

    秦少游看着惊愕的韦玄贞,淡淡道:“陛下担心的是……太平公主殿下啊……韦公,这年头有几人信得过啊,人心隔着肚皮,谁晓得陛下百年之后,这位爱女会什么光景呢?所以不安排好这身后之事,将来真要大崩,太平公主殿下便是朝夕不保,那么我来问韦公,若是陛下,最希望给太平公主殿下什么保障呢?”

    “这……”韦玄贞倒是为难了。

    秦少游正色道:“不妨,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谁人不知,太子最是惧内,而一旦太子登基,太子妃才是天下一等一说话算话之人,太子妃位高权重,韦家自然而然……若是这个时候,韦家向陛下求亲,让公主下嫁,陛下怕是求之不得吧。可是一旦下嫁,韦公还会有后顾之忧吗?”

    猛地……

    韦玄贞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对啊,陛下喜欢李令月,这是人尽所知的事,一旦公主下嫁到了韦家,对陛下来说,是个保障,对韦家来说,若是这个时候动韦家,岂不就是断送了太平公主?捆住了太平公主,无论崔詧和狄仁杰这些人再怎样搬弄是非,又有什么用?

    韦玄贞大喜,道:“就怕宫中不肯。”

    秦少游笑吟吟的道:“其实宫中早有一些消息,韦家将来最是牢靠,其实这才最合陛下的心意,韦公,这个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刻不容缓,这个时候,哪里还有犹豫的道理,理应立即上奏,求娶公主,如若不然,韦家则死无葬身之地。这些忠告,我也就不再赘言了,韦公自己思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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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真义士也

    ();    韦玄贞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已经动心了。

    秦少游说的一点都没有错,眼下是刻不容缓,情况已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候。

    若是当真能让太平公主殿下花落韦家,那就真的再好不过了,至少有了这张护身符,那崔詧和狄仁杰再如何,想来也成不了事的。

    韦玄贞不禁犹豫道:“好,此事就这么办,只是……陛下当真肯下嫁吗?”

    秦少游笑了笑,道:“眼下这个局面,成与不成,韦公还有选择么?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韦家渡过了这一关,则大局已定,若是渡不过,哈………”秦少游笑了笑,道:“恐有旦夕之祸。”

    韦玄贞这时候终于下定了决心,秦少游说的一点都没错,韦家这就看今日了。

    他沉声道:“只不过……老夫只有幼子尚未娶妻……”

    秦少游一拍大腿:“那么就这个幼子了,敢问令公子可在洛阳吗?”

    韦玄贞却显得局促不安,道:“这个幼子,有些不肖,说句实在话……咳咳……”

    秦少游道:“韦公,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了许多,肖与不肖,都是小事,最紧要的是无论如何,也要请宫中点这个头,只要下旨赐了婚,怕个什么?”

    韦玄贞连忙解释:“秦上尉,老夫不敢瞒你,前些时日,崔詧和狄仁杰这些人,故意设局,抓住了我这幼子一些把柄,只怕他们横生枝节。”

    “是吗?”秦少游淡定从容的道:“这又算的了什么?韦公,此事陛下可知道吗?”

    “怕是略知一二。”

    秦少游眯着眼睛,道:“陛下乃是雄主,绝不会为这些小事而牵肠挂肚,对陛下来说,这至关紧要的,反而不是这些小事,而是太平公主殿下在陛下身后的布置,所以此事不会有什么妨碍。”

    韦玄贞叹口气。道:“好吧,不过此事,还是要与太子妃商量了再说。”

    秦少游也不反对:“这是正理,理应报知太子妃知晓才是。”

    韦玄贞道:“不妨。你与我同去。”

    对这个女儿,韦玄贞倒是挺害怕的,这一次事情办砸了,他本就抬不起头,现在这事儿也不晓得韦氏怎么看。若是不高兴,大可以把一切都推到秦少游身上。

    秦少游呵呵一笑,爽快的道:“下官早有拜谒太子妃之意,奈何无人引荐,今日韦公既让我同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韦玄贞不敢耽搁,忙是叫人备了车马,与秦少游一同往龙门宫去,紧接着便让人禀告,过不多时。二人便出现在了龙门宫的正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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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氏对自己这个爹,是颇为恨铁不成钢的,这是个老糊涂,做事犹豫,拿捏不住分寸,说实话,真不是什么可造之材。这些年来,韦玄贞不知有多少次机会,可是结果呢?哪一次不是惹人嘲笑而收场。因而听到韦玄贞求见,她便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心里震怒,偏生又发作不得。

    这其实就是宫中这些贵人们的悲哀,韦氏和武则天其实一样,她们固然在宫中再怎样翻云覆雨。可是她们唯一的盟友也只有这些外戚,而这些外戚,却又往往昏聩无能,不但没有什么助益,反而成了累赘,无论是武家还是韦家。大多也都是如此。

    偏生这些人,是永远尾大不掉的。

    倒是韦玄贞与秦少游同来,而且指明着要见自己,却出乎了韦氏的意料之外,自己的爹来见自己,这是常理,却带上了一个敏感的秦少游,可就不同了。

    韦氏高坐于此,看着秦少游与韦玄贞进来,便不禁露出笑容,道:“父亲身子好了吗?”

    韦玄贞道:“娘娘,好了一些。”

    韦氏的目光的落在秦少游身上,见秦少游生的颇为俊秀,浑身上下,又带着几分英气,她心里不由生出一种不同的感觉,便笑道:“魏国公,久闻你的大名。”

    秦少游忙谦虚的道:“娘娘,下官汗颜之至。”

    韦氏身子往后微仰,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她双眸微微眯起,目光还是不禁去打量秦少游,淡淡道:“魏国公来,可有什么见教?”

    秦少游倒也不客气,见韦玄贞踟蹰着不说话,便晓得他不愿担着这件事,韦玄贞做不了主,也不愿意担负什么责任,他心里只是想笑,却还是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韦氏侧着身,一边看着秦少游,一边听着,容颜也不禁跟着秦少游的一些话而动容,人在判断一件事的时候,往往会以自己的观点来揣测别人,所以韦氏对秦少游的话,也引起了极大的警惕,不错,若是换做了自己,假若得罪了崔詧、而崔詧这样家大业大的人,若是又有一个女儿做了太子妃,将来迟早要做皇后,自己肯轻易将他放过吗?

    若是不能斩草除根,将来必定要反受其害,自己都是这样想,崔詧这种老狐狸,还有狄仁杰那种沽名钓誉之辈,又怎会轻易放过韦家。

    韦氏脸色凝重:“你的意思是,韦家唯有奏请公主下嫁,方能自救?”

    秦少游点点头:“娘娘还有其他路可走吗?”

    韦氏便看向韦玄贞:“父亲怎么看?”

    韦玄贞真是叫苦,他硬着头皮道:“想来……”

    见他犹豫,韦氏却是冷若寒霜的道:“事急矣,岂可犹豫再三,秦少游说的不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事现在就要着手办好,父亲,可让韦泚立即赶赴洛阳,你这边要上表,言辞恳切一些。李令月……乃是二妇,我家的韦泚也不算高攀。”

    虽然秦少游每日都腹诽李令月是李寡妇,可是听到韦氏轻蔑的说李令月是二妇,秦少游的心里却不禁有些怒了。

    见秦少游面带愠色,韦氏道:“魏国公莫非还有什么话说?”

    秦少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说韦氏这个女人真厉害,自己稍稍的脸色有异,她便有所察觉,可见此人,外冷而内心心细如发,未必是个好招惹的人。

    他掩饰道:“娘娘,我在担心,时间仓促,韦家这边,必须动作快一些,决不可让崔詧和狄仁杰有所反应。”

    韦氏抚案,慢悠悠的道:“这可就难办了,就算是上表,也得经由三省,陛下多半也要思虑一二,怕是没有一些时间,只怕也是不成的。”

    秦少游深深的看了韦氏一眼,道:“其实……不如绕过三省。上官待诏乃是陛下身边的贴身女官,若是能请她帮这个忙,可就容易一些。”

    听到上官婉儿四字,韦氏顿时眼眸一亮,任何奏疏,除了密奏打小报告的奏疏之外,按规矩确实都需要经过三省的,可是韦家绝不能用密奏的形式,因为婚娶是大事,而且还是求娶公主,怎么可能如此鬼鬼祟祟,若真的这样递上去,反而是对宫中的侮辱和对太平公主的XIEDU。

    可是上官婉儿这条路不一样,上官婉儿是待诏女官,按理,三省的奏疏,在宰相们批阅之后,也是要交去待诏房,再让陛下过目的,所以若是上官婉儿能帮这个忙,奏疏不但能够绕过三省,还能以正常的渠道送到武则天的手里。

    事情在武则天没有决定之前,万万不能外泄,而外泄,就会给崔詧等人足够准备的时间进行反击。

    韦氏道:“只是可惜,韦家与上官待诏并没有多说交情,只怕……”

    秦少游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个容易,我与上官待诏,颇有些交情,或许可以试一试,只不过……上官待诏近来有烦心事。”

    韦氏深深看了秦少游一眼,韦氏知道,这是秦少游索要好处了。她淡淡道:“噢,是什么烦心事。”

    秦少游叹口气,道:“上官待诏也是万年人,娘娘想必知道吧。”

    韦氏颌首点头,道:“这个也略知一二,当年上官家在万年县也是盛极一时,只是可惜,她的祖父犯了罪,因而才家道中落。”

    秦少游道:“她有个兄弟,也在万年,上官待诏急着想要见自家兄弟,能否与韦泚公子一并请来洛阳,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韦氏吁了口气,笑道:“这事好办,本宫的父亲自然会料理,秦上尉,本宫可就将此事托付给你了,将来若是此事成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秦少游摇头,道:“下官不要什么好处,只不过因为素来敬重娘娘,这才肯赴汤蹈火而已。”

    韦氏目光幽幽,秦少游不要好处,只是想要更大的利益而已,不过眼下,却只能利用这个人,她怀着心事:“魏国公真忠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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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无情无义

    计议已定,秦少游准备告辞。

    韦后却是留住秦少游,道:“秦上尉,且留步。”

    这反而让秦少游有些踟蹰了。

    因为韦玄贞听了这话,已经乖乖走了。

    自己留在这里,确实多有不便,却见韦后盘膝坐在了榻上,淡淡道:“秦上尉会下棋吗?不妨与本宫来对弈一局。”

    果然一旁的宫娥已是端来了棋坪,韦氏含笑的看着秦少游。

    秦少游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想不到韦氏竟是如此的‘不在乎’风评。

    而事实上,韦氏其实并不是在乎风评的人,唐史之中有言:“初,帝幽废,与后约:“一朝见天日,不相制。”至是与三思升御床博戏,帝从旁典筹,不为忤。”这句话的意思是,当年的时候,李显被废黜,为了安抚难过的韦氏,便于她约定,若是有一天还能够重见天日,大家互不管束,而李显显然也是这样做的,以至于后来李显做了天子,韦氏与武三思在御床上下棋,李显即使在旁边,也不以为意。

    当然……事实上李显可能已经惧内到了骨子里,而韦氏做任何事,即便有些暧昧不清的地方,李显也敢怒而不敢言。

    可是这对秦少游来说,却是进退维谷的事,他现在不愿得罪韦氏,可是也绝不肯去闹出什么‘绯闻’,想了想,秦少游含笑道:“下官岂是娘娘的对手。”

    韦氏打了个哈哈,慵懒的道;“你是不是本宫的对手,本宫虽是不知,却知道你心生畏惧,倒是实情。怎么着,怕本宫吃了你吗?”

    这番话,有许多暧昧不明之处,秦少游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索性道:“下官还有事,先走一步。”

    韦氏便默不作声了。

    秦少游连忙告退。

    从殿中出来。秦少游迎着烈日的余晖,总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算是办成了。而接下来要等的就是水到渠成。

    他到了中门。迎面却是撞见刚刚回府的李显,李显见了他,先是一楞,立即露出愠怒之色,低声喝道:“秦少游。你来做什么?”

    这句话当真是莫名其妙,秦少游先是一惊,莫非这也是仙人跳不成?自己来见韦氏,后脚李显就到,这算个什么事?可是秦少游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因为韦氏是自己求见的,而李显动怒,只怕是因为自己见了韦氏,把一些李显的秘密实言相告。

    秦少游便道:“殿下。下官有些公事,随韦公见了一趟韦妃。”

    李显脸色好看了一些,道:“什么公事,竟是牵涉到了爱妃?”

    秦少游只得实言相告:“关乎于太平公主殿下。”

    李显霎时明白了,道:“可是要与韦泚婚配?”

    秦少游点头。

    李显立即露出愠色,却似乎不好说什么,只是摇摇头,道:“哦,这是陛下的主意吗?”

    秦少游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李显便索性,背着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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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则天的病情已经缓了一些。不过年纪一大,遭了病之后,身子顿时开始差了许多,以至于近来渐渐变得贪睡起来。

    日上三竿。武则天才转醒,紧接着便是洗漱梳头。而上官婉儿抽了空,便来禀告一些国事。

    对着铜镜,看着日益老迈的自己,武则天的眼眸里不知是悲凉还是无奈,她只默默的坐着。宛如刀削的双肩纹丝不动,上官婉儿站在她的后侧,低声道:“陛下,臣有一事禀明。”

    武则天眉眼也只是微微一动。

    上官婉儿道:“韦家那儿,上了一道奏疏,说是韦玄贞的第四个儿子韦泚,虽不是什么青年俊彦,却也算是忠厚,对太平公主殿下早有了意,望陛下不弃,下嫁太平公主,若是如此,韦家上下,感沐皇恩,喜不自胜。”

    武则天不由皱眉,从来只听说过天子赐婚,不曾听说有人跑来求亲的,不过……韦家这样着急……似乎也能够理解,近来韦玄贞突然请辞,韦家上下惶恐不安,请求太平公主下嫁,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韦家……

    武则天微微蹙眉。

    其实对韦家,她是素来不喜的,这里头有种种的缘故,不过即便是武则天,也不得不承认,韦家的地位,怕是不再当年自己与高宗先皇帝的二圣之下。

    自己那个儿子,她怎会不晓得他的性子,他性子孱弱,迟早还是会遭人控制,可是偏偏,性子刚硬的四子李旦和孙子李隆基,反而是武则天的障碍,武则天已经绝不可能将天子之位,交给这样的人手里。

    韦家……显然就是明日之星,武则天几乎可以想象,一旦这些人在自己驾崩之后,权势会膨胀到什么地步。

    望着铜镜之中老迈的自己,武则天居然吁了口气,她淡淡道:“婉儿,你和令月,是素来知根知底的,朕想问问你,你若是朕,会如何?”

    上官婉儿启开朱唇,犹豫片刻,道:“臣不知道。”

    武则天不由笑了,道:“你不知道,朕却知道,朕如今只此一女,而这女儿,其实在众子女最像朕,她呀,莫看她平时贪玩了一些,其实和朕,是一样的人。”武则天顿了顿:“朕想让她好好的过下去,有些时候,朕在想,人死之后,人都化作了一堆黄土,何必要在意身后的事,可是有时候,一些东西终究是割舍不掉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地福气,朕的福气已经差不多要散了,那么……就该将最后这点福气,让渡给令月吧。”

    武则天顿了顿:“朕听说,那韦泚在韦家,一向受韦玄贞和韦妃的喜爱,对他可谓是千依百顺,这样的人,若是再嫁去一个公主,将来必定会有远大的前程,不过……据说他的品性一般是吗?”

    上官婉儿道:“前些日子,听说他与人殴斗。”

    武则天轻蔑的抿抿嘴:“这又算什么呢,你若是庶民,这便是天大的罪,砍头、流放,不过旦夕之间,可若这个人皇亲国戚,是一等的王侯,莫说是殴斗,便是杀十人、百人、千人,也不过区区小事罢了。朕怎会不知道,人从不是以好恶相论,一个人至关重要的,却是贵贱。千金之子,这种事不过是白玉中的瑕疵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武则天似乎有了决定,她淡淡的道:“怪只怪啊,朕的那个儿子没出息,学他的父亲一样,受制于妇人之手,否则……朕何必要将令月,下嫁给韦家。”

    说到受制于妇人之手时,武则天居然笑了,她仿佛想起了高宗先皇帝,或许,她对先皇帝的心情是复杂的,因为这个人,既成就了自己,给予了自己一切,可是某种程度,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这个男人的软弱之上。

    武则天似乎又倦了,虽然她刚刚醒来,可是她浑身上下,却有一股深深的疲惫感,她叹口气,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朕知道这个道理, 婉儿,你知道朕现在低头了吗?也是时候了,朕不是向韦家低头,而是彻底的输给了这老天,朕……终究还是凡人啊,人的寿数,总有穷尽,这是天命,人的身子,当盛极的时候,便会有衰弱的一日,而如今……朕终于知道,现在朕已是风烛残年了。”

    武则天眯着眼,她幽幽轻叹,眼眸里的桀骜不驯以及威严,似乎也被那股深深的疲惫之态消磨了个干净。她长甲微微颤抖一下,最后正色道:“去草拟旨意吧,这件事,快一些办,不要耽误。”

    上官婉儿不禁道:“陛下难道不问一问太平公主殿下?”

    武则天不禁失笑:“问她?你以为朕不知道吗?她隔三差五就往孟津跑,口里虽然都是说,是为了钱,是为了买卖,知女莫若母,她的这个幌子,朕早就看透了,她满口的铜臭,可是朕却知道,她是多情之人,人哪………不能多情,否则……会害死自己的,这世上最误人的就是这些东西,朕问她,又有何用?”

    上官婉儿反而不禁眉梢一动:“陛下的意思是,殿下对秦……”

    武则天脸色恬然,道:“你没看出来?”

    上官婉儿不禁慌乱,忙不迭道:“臣没有看出来。”

    武则天侧眸,却是幽幽的看她一眼,道:“平时的你,可不是这样,你看不出来,可知道为何吗?因为你也是当局者迷。”

    “啊……”上官婉儿忙是吓得拜倒在地:“臣……臣……”

    武则天疲倦的道:“你不必再解释了,朕早说过……人不能有情,不能有心,有了心、有了情,是要栽跟头、吃苦头,是要误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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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疯狂反扑

    宫中的旨意,总算颁了出来。

    赐婚的消息也不胫而走,顿时天下哗然。

    韦家这一次可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们的实力来源于未来的新君,大家看好的,乃是韦家的未来。也正因为如此,现在的韦家,地位并不稳固,于是乎,即便韦玄贞任了侍中,成了宰相,可是当崔詧一旦动了心思,三下五除二,便可立即将韦玄贞打回原形。

    而如今,就当所有人认为,韦家此时会蛰伏起来舔舐伤口的时候,所有人都万万想不到,这时候居然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洛阳内外,顿时震动。

    中书省里,亦是惊骇莫名。

    事实上,这件事的关系极为重大,韦家的不甘心,表明的这个态度,让崔詧显露出了一些不安。

    崔詧坐在公房中,显得心事重重。

    狄仁杰终是来了,他听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直接道:“崔公,为何此前,一点消息都不曾听说?据闻那韦家还上奏求亲,可是为何奏疏未曾见过?”

    这也是狄仁杰最是疑惑的地方,按理来说,这一切都有悖常理。

    崔詧却还算气定神闲,他的眼眸半张半阖,最后淡淡道:“因为待诏房。”

    短短五个字,让狄仁杰意识到了什么,狄仁杰不禁道:“是上官婉儿?这……从未听说过上官待诏与那韦家有什么牵连,待诏……待诏……不对,莫非是秦少游……”

    崔詧含笑道:“这真是命数啊。”

    狄仁杰怒气冲冲地道:“那个秦少游当真是为了攀附太子而不留余力?实在可恨。”

    崔詧叹口气,道:“不,他非攀附太子,太子性情温顺,待人诚恳,其实这满朝文武,又有几人需要攀附太子呢?”

    这话点明了问题的关键,李显是个老好人。而一个好老人是不可怕的,你即便让他看你不顺眼,也无性命之虞,可是有的人就不同了。崔詧慢悠悠地道:“这秦少游能有今日,眼光不可谓不厉害,现在老夫担心的,倒是这秦少游了。”

    狄仁杰沉默了,显然对这个秦少游。狄仁杰颇为复杂,此子有才干是真的,否则也不会从一介厨子,而今日成为国公。只是对这个人……狄仁杰心里多少有些防备,草莽之辈,大多品性上,怕是有些欠缺。

    譬如这一次,秦少游如此巴结韦家,必定是有很大的图谋,而韦家本是死气沉沉。如今却又因为太平公主,怕又是要站稳脚跟,他们站稳脚跟是为了什么?

    崔詧道:“韦家不服输,又有秦少游推波助澜,狄公,你倒是无所谓,可是老夫……难啊。”

    崔詧到这个难字,狄仁杰却是很能体谅,崔詧绝非一个人,他所代表的。是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而如今,这韦氏与秦少游合谋,虎视眈眈。接下来,崔家会如何?

    狄仁杰沉吟道:“崔公,可有良策?”

    崔詧淡淡道:“办法也并非没有,事到如今,也只有学市井之术了。秦少游与那韦氏,绝不能合谋一起。他们一个掌兵,一个握着太子,诚如狄公所言,到了如今,一旦让他们得逞,真要误国误民了,老夫……哎……狄公,出此下策,也是万不得已, 望你能够见谅。自然,此事与狄公无关,这件事,老夫会有安排。”

    狄仁杰看到了崔詧慷慨的决心,却不由皱眉道:“到底是什么良策。”

    崔詧摇头道:“狄公乃是清直之人,还是不知道的好。”

    狄仁杰怒道:“此事因我而起,岂可因为狄某区区清名而废?还请崔公见教!”

    见狄仁杰的态度坚决,崔詧冷着脸,慢悠悠地道:“从前的时候,老夫听说过一些流言,说是那秦少游与太平公主殿下颇有些私情,这件事,狄公可知吗?”

    狄仁杰不禁动容,眼眸变得幽深起来,他不由道:“崔公是打算从这里下手?”

    崔詧笑了笑,道:“不,此事非要双管齐下,缺一而不可,对秦少游,则用去岁的流言破之,对韦家,那韦家四子本就非良家子,倒也容易。陛下托付公主,无非是为了托付后事而已,想明白了这个关节,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这一手,实在有点儿下作,也难怪崔詧不让狄仁杰参与,煽风点火的事,狄仁杰这样的人做出来,确实有伤清誉。

    狄仁杰皱眉,他抿抿嘴,却是叹道:“那么,韦家的那个儿子就让狄某来料理吧。”

    二人的目光触碰一起,就没有继续深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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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赐婚的旨意一下,紧接其后,各种流言蜚语也就传了出来,秦少游与李令月的一桩旧案,自然也被翻出,此时,本就是太平公主即将下嫁,正在风口浪尖,因而这样的消息,最是为人津津乐道,一时间,满城风雨,禁之不绝。

    这些事,起先还只是传于市井,等传到了韦家,韦玄贞倒是不以为意,毕竟对他来说,娶太平公主不过为了保全韦家而已,只是对这秦少游,心里还是免不了有点儿怨气,自己的儿媳,从前和秦少游走得很近,无论当真有没有私情,心中少不了是有些疙瘩的。

    秦少游倒是来了几趟,对这秦少游,韦玄贞呢,尽都是避而不见。

    反而是秦少游,韦玄贞不见他,他也不以为然,索性每日在庄子里悠哉悠哉,如今孟津筑城之事,因为钱粮充足,所以进展也是神速,杨务廉引了许多条渠水纵横交错,各处的高墙搭建起来也是极快,数十个砖窑每日冒着黑烟,滚滚浓烟直上云霄,不远处,则是几个铁坊,还有一溜儿的木坊,附近的大木都被采了个干净,以至于方圆百里之内,竟是找不到一颗高大的树木,所有的木料都在这里进行加工,这木料由杨务廉专门委派的一个机构来处置,先是由杨务廉来主持工程,确定搭建出来的阁楼样式,而后演示半月下来所需的木料,石料、砖头、泥浆、之后再分工各个匠人,进行生产。

    可以说,筑城这样浩大的工程,最复杂的,反而不是工艺,砖烧得好坏,其实并不要紧,木料掺差不齐,亦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而真正的重中之重,却是协调分工,说穿了,数万人聚集在这里,分工各有不同,今日做什么,明日做什么,这里头就有许多玄机了。

    说穿了,这牵涉到的,就是组织能力,所有能动用的人手,都必须让他们动起来,民夫的饭食,需要什么时候送到,今日多少人砌墙,多少人采木,若是一旦组织混乱,这城只怕就是用上十年八年,怕也不成。

    杨务廉的作用,其实并不是他的奇思妙想,而是因为他的组织能力,因为从前组织过数千匠人做活,而现如今,人数虽是从前的十倍,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混乱,可是渐渐的,经过磨砺和改良了行政结构之后,便开始得心应手起来。

    这杨务廉所做的,便如军帐中的大帅,每一次调度,都必须做到深思熟虑,并且不断在实践之中,慢慢得以进步。

    秦少游对此,甚为欣慰,对他来说,这样的人才可谓不可或缺,甚至杨务廉这样可以组织起数万人乃至于十万人的人才,现在让他换一个角色,去领军作战,怕也不会输给寻常的将军。

    天策城已经颇具雏形,而这座一堵堵高墙和水渠、水闸组成的‘城市’,却给予了许多人足够的希望。

    在这里安生立命的人,眼看着一堵堵高墙拔地而起,心中的归属感可想而知。

    秦少游每日都会在这嘈杂的墙根下散步,他喜欢这一堵堵的高墙,高墙给了他很踏实的感觉,有时,他会在渠水面前驻足,看着水流,因为这里的水尽都是自黄河引来,所以水中带着混沌,这个时候的黄河,已是被泥沙染黄了。因此,为了保障生活用水,除了自黄河引水之外,天策城还从其他一些湖泊进行引水,这些工程量也是不小,至于沿街的地面,自然要铺上青砖,每日数百个匠人专门负责此事。

    工程量实在太过浩瀚了,若不是这里靠着大周的都城,临近洛阳,只怕这城要筑起,不知要糟蹋多少人力物力。

    秦少游偶尔会登上城楼,自这巍峨的城楼上,远远眺望南方,甚至可以遥遥地看到洛阳城的轮廓。地平线上,两座巨城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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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绝地反击

    站在这里,手指轻轻摩挲着簇新的墙砖,触及的地方,有一丝冰凉,可是秦少游的心却是暖呵呵的。

    这里……终究是自己‘家’,而为了这个‘家’,现在做任何事,似乎都是值得的。

    他裹了裹披风,城楼上风大,在这过道处漫步,虽是黄昏时候,可是自高墙内看去,便可看到无数忙碌的人,有人在铺着地砖,有人挑着担子,有商贾过去,有休息的人倚着墙根底下,三五成群。

    这里的祥和,某种程度是在洛阳城里无数勾心斗角的夹缝中保存下来的,秦少游叹了口气,他还有许多事去做,他的每一件事,都与这里的祥和息息相关。

    过不了几日,孟津也开始出现了这样的流言蜚语,而这些流言,对于寻常人是谈资,可是对于一些有心人,却是大大不同了。

    孟津的人,自然大多数都是单纯的。

    这单纯的背后,却是决定孟津生死的时候了。

    这月的朝议之期已是到了,当曙光尚未升起,秦少游便在个庄户的引领下,到了王琚的院子去。

    王琚似乎早知道秦少游会来,早早起了,正在漱口,见秦少游穿着礼服正装,忙是用柳枝随意糊弄几下之后,去井边的水桶里洗了手,便捋起大袖子,笑呵呵的道:“魏国公,可准备好了吗?”

    秦少游叹了口气,道:“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王先生这驱虎吞狼之策,到底有没有效。”

    王琚摇头,道:“这可说不准,固然是事在人为,可是有些时候,还是要看天数,你要办的事太大,岂是我一介书生能手握胜券的?不过……魏国公也请宽心。成与不成,今日也就有结果了。”

    秦少游看了看天色还早,便索性与王琚进房,二人对案而坐。油灯之下,秦少游看着这个简朴的书生,他叹了口气,猛地,秦少游抬眸。道:“这一次,本以为陛下未必肯急着下嫁太平公主,可是想不到,陛下的旨意下的这样的快,哎……王先生,看来……陛下是真的要不成了。”

    王琚目光幽幽的看着秦少游,道:“所以,魏国公今日之事,才是重关重要,得太平公主者。则得二十年富贵。”

    所谓二十年富贵,却不由让秦少游失笑,他叹口气,道:“没什么可说的了,王先生,我走了。”

    王琚起身,秦少游拦住他:“不必相送,等我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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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驾抵达了洛阳宫,到了则天门外停下,这时淅淅沥沥的细雨落了下来。宛如银丝,落在百官的身上。

    若是以往,这个时候百官必定要窃窃私语,或者有人尽量往墙根底下去挪动。可是今日,气氛却是异常的奇怪,所有人都是默不作声,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一股子诡谲。

    秦少游完全不避人的眼光,倒是看到了崔詧。秦少游对崔詧点点头,道:“崔公好。”

    秦少游对崔詧的问候,似乎吸引了不少人目光,一下子,秦少游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崔詧气定神闲,却是淡淡的道:“噢,魏国公,魏国公是自孟津来的?”

    秦少游颌首:“路途是远了一些,所以天没亮就出来,幸赖还来得及。”

    崔詧捋着长须,就在这雨幕之中,却还是显得中气十足,道:“魏国公年纪轻轻,都走几步,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啊……老夫是老了,比不得你,少年壮志,不可小看啊。”

    秦少游闻言笑了,忙道:“崔公谬赞,下官后进之人,少不得还要崔公多多关照。”

    几句寒暄,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听到的人,不禁有些失望,而没听到的,多半却还在揣测这二人在说什么。

    众人入宫,万象神宫辉煌依旧,因为此时是清晨,又下了雨,所以宫内灯火辉煌,四壁的红烛冉冉。

    众臣站定。

    武则天却是姗姗来迟。

    显然,武则天的脸上蒙上了一丝阴沉,外间的流言,她怎会不知,好端端的,刚刚赐婚的旨意下去,那秦少游与李令月之间的私情,又被人讨论出来,宫中的颜面,不免无光。

    其实对武则天来说,李令月和秦少游有没有私情,这一丁点都不重要,即便李令月和再多人有私情,到了现在,也都无关紧要了,只是有些东西,可以做却不能说,一旦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事情可就没有这样好办了。

    武则天脸色冷峻,她跪坐下之后,目光先是狐疑的看了一眼秦少游,旋即在几个重要的大臣脸上统统扫视了一遍,显然市井中的流言绝非是空穴来风,若是没有人推波助澜,是绝无可能传播的如此之快的。

    秦少游有嫌疑,他的嫌疑是,莫不是这个家伙当真与李令月有私情,所以才散播这样的消息,莫不是想要破坏婚事?

    想了想之后,武则天打消了这个念头,秦少游是个很聪明的人,自己用的也是这一份聪明,假若当真有什么私情,秦少游也一定明白,凭着这个是绝无可能破坏这桩婚事,既然无法破坏,那么秦少游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崔詧呢?

    崔詧的嫌疑自然是最大的,前些日子,崔詧和韦玄贞闹得厉害,最不情愿公主下嫁韦家的人,怕也只有崔詧了。

    武则天恼怒的看了崔詧一眼,可是却一丝把柄都没有,却也奈何不得。

    她的身子很不好,虽然是强忍着到了这里,可是稍一跪坐,便觉得双膝酸麻,以至身子有些支持不住,不得已,忙是用手搀住了御案,武则天突然开了口:“朕听说,外间多有流言蜚语,甚至有一些,竟是恶毒有加,这些流言,可有人听闻吗?”

    武则天急不可耐的把事情摊出来,也是万非得以,本来这种只可意会的东西,武则天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解决,只不过身子越来越弱,给予武则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既然遇到这样的阴谋,那么就索性用阳谋来对待,把事情摊在这里,且看看这一次警告之后,谁敢在背后添油加火。

    武则天话音落下,却是无人应声。

    武则天这一拳倒像是打在了空气上,不免有些泄气。

    于是她便抿嘴不语。

    大臣们自然是畏而不言。

    若是任由这样下去,只怕就是到了天黑,这儿也没人说话。

    武则天隐隐带着怒气,道:“怎么,都不吱声了?都不说话,那么好得很,崔爱卿,你是侍中,你来说。”

    这无意中的‘点名’,自然是带着深意。

    崔詧却是一脸淡定,脸上并不见惶恐,他徐徐走出来,深深朝武则天一礼,随即道:“臣以为,此等谣言,陛下不必理会,届时自可不攻自破。”

    武则天却似乎抓住了崔詧的痛脚,道:“是吗?崔爱卿说的谣言,是哪般?”刚才武则天并没有道出是哪个流言,现在崔詧也没有讲明,于是武则天索性就挑明了。

    崔詧道:“自是魏国公的一些流言。”

    他没有说太平公主,只说了另一个主角秦少游。

    武则天眯起眼:“些许流言,何惧之有,朕自登基以来,多少流言蜚语不曾听说过?朕可曾怕了吗?有些人固然过了嘴瘾,可是朕也没有吃亏,朕过了杀瘾,朕可杀人,可诛心!”

    崔詧忙道:“陛下圣明。”

    武则天冷笑:“这些流言,固然是不足为惧,可是朕在思量的是,百姓尚且无知,可是散播此等恶言的命官可就不同了,这件事,怕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此人是谁呢?”

    这一问,更是无人回话了。

    武则天咄咄逼人:“崔卿,你来说说看,这样大逆不道的人,该如何处置?”

    崔詧沉声道:“陛下既然都说大逆不道,自然不能姑息。”

    “好,好得很。”武则天余怒未消,最大嫌疑的人就是崔詧,偏偏崔詧没有半点畏色,对答如流。她深深看了崔詧一眼,禁不住又冷笑:“假若此事牵涉到了位高权重的公卿呢?”

    崔詧脸上木然,道:“若是位高权重的公卿,那就更加万死。”

    武则天不禁拍案,道:“这么说来,朕该彻查了,是吗?”

    崔詧眼眸里掠过了一丝诡谲:“陛下理当彻查到底,臣深以为然。况且,此次臣倒是查出了一点端倪,还望陛下明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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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祸之将至

    本来武则天是想借着彻查来威胁崔詧,无非就是告诉崔詧,让崔詧赶紧地收手,可是万万想不到,崔詧居然留了一手,他突然已经有了眉目。

    武则天不禁愕然。

    以往的时候,她面对的崔詧,自然是一个锋芒内敛的人,平时唯唯诺诺,完全没有宰相地决断力,可是今日,这绵中却是带着一口针,让人无从下手。

    武则天道:“噢?崔卿发现了什么端倪?”

    崔詧正色道:“陛下,昨夜,就在来凤楼,有韦氏子弟数人议论太平公主与秦少游私情,他们高谈阔论宫闱之事,恰好被河南府的都头听见,此等恶言,河南府岂可置之不理,于是乎,昨日夜里已经将这几人拿住,一番审问之下,方知这几人不但谈及了公主与秦少游有私情,更是说,太平公主殿下……肚子里有了孩子……”

    “……”

    顿时……满殿哗然。

    就在方才,陛下还说要严惩这些搬弄是非的人,可是转眼之间,崔詧就进行了检举。

    而至于韦家的几个子弟,凑在一起吃酒,少不得要议论一些是非之事,这是人的本性,而当下最热的事,莫过于秦少游与太平公主,还有他们韦家自身,这些韦家人凑一起,平时在府里是憋在肚子里不敢胡说八道,如今好不容易放了出来,当然要高谈阔论一番。

    人吃醉了酒,又想到太平公主居然和秦少游有私情,韦家之人本来还觉得颇为喜庆的事,一下子又变得面上无光起来,于是乎,自然有人跳出来喝骂秦少游,三杯酒下肚,更加口没遮拦,大家各自说了一些最新听来的消息,什么李令月已经怀孕。什么这孩子和姓秦的有关,什么据说秦少游近来经常出入公主府,韦家这些子弟不免有些悲愤,一旦话匣子打开。可就收不住了。

    这年头,风气固然是开放得很,尤其是迎娶公主,又有几个公主是白璧无瑕的?可是偏偏,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却不能广而告之,而如今,洛阳内外都传的风风雨雨,韦家上下,都被人用异样眼睛看着,自然不爽。

    想必他们万万想不到,就在他们把酒言欢,就像任何时候一样口无遮拦的时候,却早有人将他们盯上了。待听得差不多了,突然一队人马冲进来。随即便是索人,转手便将人拿到了河南府,河南府也早就准备妥当,连夜审问,这案子自然也就成了铁案。

    这一手,真是顺畅无比。

    而现在,武则天迁怒于传播流言蜚语的人,可是哪里会想到,崔詧早就预备好了。

    武则天一时错愕,崔詧显然是有备而来。每一步都有预留的方案。

    而这时,摩拳擦掌的御史却早已不耐烦了,有人站出来,道:“陛下。臣也听说了此事,陛下对韦氏是何等的厚恩,下嫁公主,可是韦氏不知图报,反而嫌弃公主,将公主殿下糟践如此。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公主殿下千金之躯,如今还没有到韦家呢,在他们眼里,便已是敝屣一般,假若当真下嫁,理当如何?”

    随即,又有人道:“方才圣人所言,臣深以为然,流言之事,若是不予以严惩,不但有损太平公主殿下清誉,更加会使奸邪小人有机可乘,借此煽风点火,到了那时,再要遏制,可就难了。臣请圣人,严惩韦家这几个不肖之人,以儆效尤。”

    有了人开头,大家岂会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崔詧做了这么多年的宰相,而崔家在七家五姓之中排行第一,实力最盛,况且三省中的郑荣以他马首是瞻,与素有清直之名的狄仁杰也是素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的号召力,何其强大。

    百官蜂拥,纷纷弹劾,更有人勃然大怒,道:“圣人,那韦氏如此轻贱公主殿下,实是大逆不道,若是公主下嫁韦氏,岂不是自辱于宫中?这桩婚事,万万不可。”

    “公主受辱,绝不能罢休。”

    “公主是下嫁,而非高攀,区区万年小姓,也胆敢如此吗?”

    虽说韦玄贞没有做侍中,可是韦家多多少少还有一些人做官,勉强也有几个有资格能参加这朝议,如今看到众人纷纷抨击韦家,真是吓得面如土色。

    河南府突然拿人,从拿人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根本就没有给韦家足够的反应时间,现在要辩驳,或者据理力争,显然只会惹来众怒,他们不敢造次,直接拜倒在地,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

    秦少游看到许多眼睛发红的大臣,有人甚至做出了出格的举动,他不禁想笑,这个时代,其实远不像后世的王朝那般有太多的礼制规范,一言一行都有明文,所以大殿之中,一阵混乱,乌压压的大臣们,七嘴八舌,乃至于上官婉儿急了,忙是拿了小锤,瞧敲起了后殿的金钟。

    铛铛……铛铛……

    悦耳的钟声响起,余音不绝。

    大殿之中,这才稍稍恢复了一点次序。

    武则天显然觉得有些棘手,方才说要严惩,自是她说的,她恼怒于韦家的人居然也牵涉在其中,如此的口无遮拦,也恨那些韦家之人胆大包天,居然敢轻贱自己的女儿。

    不过固然如此,她将女儿下嫁于韦家的决心依旧不曾有过改变,毕竟这是一场政治婚姻,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些事而更改,只是下嫁前,就严惩掉几个韦家的人,似乎……总有些不太妥当。

    可如今,真有点骑虎难下了。

    武则天稍稍犹豫的功夫,却见狄仁杰站出来,厉声道:“圣人,这样的不肖子弟,难道不该严加惩处吗?若是不闻不问,这是要置朝廷于何地!”

    这一句话,真是理直气壮极了。

    真要怪,武则天也怪不到狄仁杰,狄仁杰没有错,有人侮辱宫中,难道不该维护吗?若是武则天因此来责罚狄仁杰这样的人,以后再有人侮辱宫中的时候,还有谁肯站出来。

    武则天终究还是抵不住这个压力了,她厉声道:“下御史台,严查,从重惩处!”

    这一截话斩钉截铁,于是众人纷纷道:“陛下圣明。”

    秦少游站在其中,不由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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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朝议,先是惊天动地开场,可是到了后来议的内容就乏善可陈了,一个时辰之后,大臣们散去,武则天的心情显得很不好,她咳嗽几声,在上官婉儿的搀扶下到后殿坐下歇息,上官婉儿在旁默默的侍立。武则天吃了口茶,才长长松了口气,最后缓缓道:“崔詧这个人,当真是厉害得很,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哎……从前的时候,是个多和善的人,转眼之间就呼风唤雨了。”

    上官婉儿抿抿嘴,只是静听。

    武则天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怒意,叹口气,才继续道:“可是朕竟也怪不了他,朕不成了啊,这个节骨眼上,这新君要登基,怕也不远了,他们崔家,这么大的家业,历经数朝而不衰,这个时候,朕在布置后路,他崔詧难道不也在布置吗?这朝中急红了眼睛的百官,又有哪一个没有自己的算盘?到了这个时候不争一争,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倒是那秦少游……反而古怪,近来却是安静得过份,却不知是什么缘故。”

    说到了秦少游,上官婉儿抿嘴笑道:“他在筑城呢。”

    “筑城?”武则天忍不住失笑,她突然觉得秦少游竟有几分可爱起来,这个时候,正是风云际会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在为未来十年、二十年的荣辱而尽力一搏,乃至于平时平静如水的崔詧都要上阵肉搏,反是这秦少游,居然埋头做筑城的乌龟。

    她想了想,才道:“各人都有各人的手段,他爱筑城,那就让他筑城去吧,至于方才朝议之事,那些个大逆不道的韦氏子弟,你要好生地照看着,看看御史台会拟出什么罪责出来,朕既然说了是从重,当然应当从重,可还是……网开一面,留一条性命吧。”

    武则天还没有应声,这时候却有宦官急匆匆地进来,这宦官显得很是急切,一进来,便气喘吁吁地拜倒,道:“圣人,韦玄贞求见。”

    韦玄贞……

    武则天对这个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她与韦家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因此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淡淡地道:“叫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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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彻底完蛋

    韦玄贞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进来。

    他的出现,显然有些突兀。按理来说,固然今日朝议之事波及到了韦家,可毕竟只是几个不肖子弟,又能有什么要紧。

    他们韦家马上就是圣人的乘龙快婿,又出了一个太子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实在没有必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是韦玄贞的神情,却是十足的泼妇样子,一进到殿中,便拜倒在地,滔滔大哭,道:“陛下……臣的族人,遭人构陷,恳请陛下做主。”

    这一跪,实在是教人莫名其妙。

    武则天对韦玄贞的印象本就不好,此人无能倒也罢了,还仗着有个女儿是太子妃而野心勃勃,同行终究是冤家,武则天与韦氏有太多相像之处,虽然武则天已经默许了未来韦家崛起的格局,可是并不代表,她心里对这些韦家人有多少好印象。

    今日的朝议,本就让武则天多少有些生厌,现在韦玄贞却还凑上来,更使武则天不喜。

    武则天淡淡道:“你们韦家的几个不肖子,既然犯了过错,那么就该罚,朕将女儿下嫁你家,你们韦家如此不知自重,如此妄议,又存着什么心思?朕的女儿,难道配不上你的儿子吗?又或者是你们韦家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了。”

    韦玄贞被这诛心之词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摇头:“这是有人栽赃陷害。”

    武则天却是道:“朕虽然没有了解此案的巨细,可是你们韦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河南府敢办你们,这就说明一定有足够的证据,你现在说他们是构陷,那么朕倒要问,那些人……到底说了没有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有些话既然敢说,难道当时胡言乱语的时候,就不曾想到过会有今日吗?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韦玄贞竟是无言以对。固然韦家的人是被河南府的人盯上,可是不要忘了,若是韦家的人没有发什么牢骚,河南府就算有天大的胆子。在没有翔实证据之下,也绝不敢对韦家造次的。即便是韦玄贞,难道敢当着武则天面,拍着胸脯保证,韦家的人没有说出这些大逆不道之词。

    武则天见韦玄贞只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老脸铁青,便长长的吐口气:“求情就不必了,回去吧,这些人自然是要严惩的,若是不杀鸡儆猴,朕的女儿,莫非就这样任由人耻笑?况且朕已开了金口,覆水难收,婚事。还要继续办下去,你们韦家把心思都放在这上头,其他的事,你们就不要再有妄想了。”

    韦玄贞更加害怕的厉害,他踟蹰了老半天,才徐徐道:“陛……陛下……这亲事……这亲事……恐怕是办不了了。”

    “什么?”武则天眼眸一厉,宛如刀子一般在韦玄贞的脸上掠过。

    韦玄贞哭丧着脸,本来这件事,他是不敢说的,可是事到如今。他是非说不可了:“被拿住的人里头,有一个,正是犬子……”

    “哪一个?”武则天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韦玄贞期期艾艾的道:“四子……韦泚……”

    啪……武则天二话不说,已是抬腿。狠狠一脚将韦玄贞踹开。

    四子韦泚,正是未来的太平公主驸马。圣旨已下,韦泚马不停蹄的赶往洛阳,可是万万想不到,现在这个人,居然在河南府衙门的大牢里。而且还已被人坐实了罪行。

    崔詧等人上奏,只说这是韦家的子弟,却并没有说是韦泚,按理来说,他们说的没有错,毕竟崔詧也只是‘刚刚’得到消息,而且这消息很笼统,不知道这韦家子弟之中,有韦玄贞的四子韦泚也是理所当然,可是偏偏,武则天只当是一群韦家的子弟,所以虽然这样做会让韦家颜面丧失,可是并无碍于公主的下嫁,而且在嫁女之前,借机敲打一下韦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韦家不听话,给两个巴掌,再把公主嫁过去,算是给了一个甜枣,这对武则天来说,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武则天已经开了金口,才好不容易平息了百官的愤慨,如今这些人就要严惩不贷,结果却冒出来了个韦泚。

    一切……就说得清了。

    韦玄贞听到陛下要重惩,也是刚刚得知自己那不肖子也已涉案,所以如丧考妣的跑来喊冤,若是寻常子弟,韦玄贞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做。

    这一次已经换了武则天的脸色铁青,武则天身躯颤抖,好端端的一个公主下嫁,闹出了许多流言蜚语倒也不说他,可是现在,居然出了这么一档子烂事,后续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武则天这时候竟也是心乱如麻了。

    韦玄贞被踹了肩,却是不喊呼喊,乖乖又爬起,拜倒在武则天脚下,声泪俱下的道:“这件事,臣已经有所了解,臣得知陛下要下嫁公主,这等洪恩,自是喜不自胜,于是连忙将那犬子从万年县叫来,除此之外,恰好上官待诏的弟弟上官辰也要入京,于是便让他们结伴而来,谁晓得他们刚刚到了京师,自然少不得会寻一些狐朋狗友吃酒,本来那犬子,理应是要回府的,却是那上官辰倡议,先吃了酒再各分东西,犬子应了下去,于是……”

    这话里话外,似乎都好像早有人组织了一个阴谋一般,上官辰引诱韦泚吃酒,然后自然与洛阳的一些韦家不肖子弟凑在一起,酒后说了胡话,而早就准备好了的河南府官吏,也早已准备,随即便一拥而上,直接拿人。

    韦玄贞还道:“最奇怪的是,那上官辰,也被拿了去河南府,却因为谨言慎行,河南府已将他放了。”

    这句话更是直指上官辰才是幕后的主谋。

    当然,上官辰是上官婉儿的弟弟,这里头……

    听到这里,侍立一旁的上官婉儿大怒,呵斥道:“这是什么话,韦玄贞,我的弟弟不过与你的儿子结伴而行,你自己的儿子无状,贻笑大方,却反过来诬赖是吗?这是什么道理?”

    韦玄贞却是哭丧着脸:“老朽不过是据实禀奏。”

    上官婉儿倒也不和他啰嗦了,眼泪立即啪嗒啪嗒流下来,拜倒在地:“陛下,臣的弟弟,与他们结伴而来,本不过是图个方便而已,即便是留他们吃酒,多半离别在即不免伤别离,这是人之常情,怎的他们姓韦的自己不知好歹是非,却是反过来中伤臣弟,这是什么道理?其他人倒也罢了,那韦泚乃是驸马,即将迎娶公主殿下,这是陛下多大的恩赐,怎么反过来,他也敢如此诽谤宫闱之事,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恶,更加可耻!”

    惹到了上官婉儿头上,上官婉儿可不给韦玄贞留半分面子,她是待诏,宫中女官之首,绝不是一个好欺凌的角色,放在外朝,那也算是宰相了,不但每日陪在武则天身边,而且还要帮助武则天处理政务,当然不是谁都可以得罪的。

    韦玄贞脸色剧变,他实在不想得罪上官婉儿,可是为了洗清自己儿子,也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见上官婉儿强烈反弹,他只得把心思放在武则天身上,哭告道:“陛下……陛下……毕竟臣那犬子……乃是驸马……恳请陛下高抬贵手……”

    说到这里,武则天却突然打断他,武则天的语气居然十分冷漠,乃至于冷到了骨子里,她气定神闲的道:“朕什么时候说过,韦泚就是驸马?”

    韦玄贞如遭雷击,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武则天,不禁道:“陛……陛下……可是陛下已经下旨赐婚………”

    武则天脸色平静的可怕,她淡淡的道:“赐婚?哦,想来这件事是有的,可是呢,朕岂会将自家的女儿,下嫁给一个不肖子,韦卿,有些事,你得聪明,该怎么做难道还要朕来教你吗?朕成全不了你,可是你却要成全朕啊。”

    这句话说的隐晦极了。

    意思韦玄贞却是听出来了,这门亲事,已经是不可能了,既然不可能,你得成全宫中,怎么成全?你得赶紧上奏,说你的儿子是个人渣败类,高攀不上太平公主,辞了这门亲事。

    韦玄贞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煮熟的鸭子飞了。

    不但飞了,而且……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道:“臣……臣明白了,是秦少游让我求亲的,秦少游……又是秦少游让臣许那上官辰与犬子一道来洛阳,是他……没错了……这一切……都是他的布置,陛下……陛下……他们……他们都是一伙地……臣上当了……臣……真是冤枉……真是冤枉哪……”

    他随即开始滔滔大哭,哭的惊天动地,整个人几乎要抽搐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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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一败涂地

    韦玄贞便是再蠢,当然也明白这一次被人联手坑了,他万万想不到,坑他的人是秦少游。

    其实韦家人之所以如此轻易地上当,无非就是因为出了个太子妃,而太子克继大统已是板上钉钉,因此韦家不免觉得好日子要来了,更是将别人的所有举动都归类为逢迎拍马,是想为自己得一个前程。

    因此秦少游‘尽心尽力’地为他们谋划,韦玄贞不疑有他,只当秦少游不过是想攀附自己而已,因此上官婉儿替他递上奏疏,他也觉得是理所当然,觉得将来自己的女儿入主宫中,这个上官待诏不过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一切……都进展得过于顺利,若是换了别人,必定会引起警觉,可是韦玄贞却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等到最后,一下子从云端摔下来,韦玄贞竟只有老泪纵横地依靠着哭告来解决问题。

    他猛地又想到,从一开始,或许这就是秦少游的诡计,自己想要谋夺秦少游的庄子,这在他看来,本是该当的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用不了多久,自己的女婿就要做九五之尊,可是这九五之尊却是自己女儿的提线木偶,你秦少游又能如何,还不是要乖乖地把好处给自己吐出来。

    想来……从那个时候起,一个阴谋就已经编织而成了,起先是秦少游上书,举荐韦玄贞为尚书,秦少游这一块石子立即激起了千层浪,许多人因为对韦氏陌生,现如今,谁都知道韦家即将要飞黄腾达,人都有私心,反正跑来捧个场也没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于是乎秦少游的奏疏,可谓是一呼百应。

    而这……却恰恰让武则天意识到了点什么。武则天固然老了,但是见到这样的场景。会如何?

    若是不顺从百官的意思,如何能试一试这韦家的深浅?因此武则天见了这些奏疏,才只是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有意思。而这有意思的背后,却是某种试探,于是旨意颁发,韦玄贞成为了侍中。

    成为侍中的韦玄贞,显然就触犯到了以崔詧为首的一批大臣的利益nAd1();三省的权利是固定的,别人来分一杯羹可以,比如狄仁杰入省,拜为尚书侍郎,这是狄仁杰应得的,因为他有这个资格,可是你韦玄贞一介小小的刺史,算是什么东西?

    于是乎,韦玄贞终于迎来了一次彻底的反弹,崔詧和狄仁杰出手。韦玄贞直接被打了趴下,而接下来,秦少游上门。惊惶不安的韦玄贞宛如捡了一个救命稻草,而下嫁太平公主,却终于让韦玄贞彻底地一败涂地了,道理很简单,太平公主下嫁,已经妨碍了所有人的利益,秦少游为了保住庄子,所以万万不能让太平公主下嫁韦家,三省的宰相们已经和韦家水火不容。韦家已经有了个太子妃,怎么可以再多一个太平公主。真到了那个时候,韦家岂不是更加猖獗?如此一来。真正的重手终于来了,三省的大佬、天策府、内廷的待诏房联合在了一起,终于上演了这一幕好戏。

    武则天突然悔婚,让韦玄贞最后一丝的希望也已断绝,他不禁急红了眼睛,道:“陛下……陛下……韦家一定好好善待太平公主殿下……还请陛下……”

    这里头当然有弦外之音,无非就是告诉武则天,将来韦家若是飞黄腾达,一定会好好对待李令月,陛下毕竟是在为李令月做安排,韦家依旧还是最好的人选。

    可是武则天听了,却是冷笑,这冷笑带着彻骨的寒意,她轻声道:“朕看,就不必了吧,太平公主有自己的福气,可不劳你们善待。”

    韦玄贞打错了算盘,甚至可以说,这个家伙虽然年纪不小,却是幼稚得让人觉得可笑。

    并不是没有给你们韦家机会,让你韦玄贞来做侍中,结果如何?三下五除二,你这堂堂天下第一外戚就被人拍死,下嫁公主给你,居然招致了这么多力量的反对,当然,即便是武则天也知道,韦家是被人构陷了,构陷的人很多,多如繁星,而且个个都是重量级的人物,每一个人的能力都是不小,可是这值得同情吗?

    不,武则天是个只看结果而不看过程的人,你再可怜,又有什么用?朕给了你金元宝,你却连自己的元宝都守不住,给你一个公主,你居然转眼之间就把天下最不能树立的敌人都树了个遍,这样的一群昏聩无能之辈,甚至连武家的外戚都远远不如,即便是武家,也晓得只针对李氏,而绝不轻易树敌,对待其他各姓,都尽量做到忍让,自己身死之后,就当真是让你们韦家人控制了李显,那又如何?只怕你们韦家也喧嚣不了几时,一群跳梁小丑,武则天怎么会将自己爱女的终身大事托付在你们手里nAd2();

    所以……武则天的态度坚决到了极点,她可以容忍韦家人怀着鬼胎,也可以容忍他们将李令月当做他们的挡箭牌,更可以容忍他们的野心,可是唯一不能够容忍的,就是他们的无能!

    她冷冷地看着韦玄贞,淡淡地道:“韦卿家,你们韦家,该闹的也闹了,该荒唐的也荒唐了,这洛阳城里,已经招致了非议,你们韦家的那些不肖子弟,自然该当严惩,朕一定不会姑息,至于你……立即给朕滚回万年去,休要让朕在这里再看你一眼。”

    “陛下……”韦玄贞顿时天旋地转,他知道……韦家的大祸,只怕就要来了,失去了陛下的最后一点耐心,没有了太平公主,又被秦少游、上官婉儿、崔詧、狄仁杰、郑荣等人虎视眈眈,韦家还能熬过这个寒冬吗?

    武则天自她的喉头里吐出最后一个字:“滚!”

    殿外,数十个金甲侍卫似乎已经知悉了武则天的心意,顿时哗啦啦地涌到了殿口,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握紧了刀柄。

    咔擦……咔擦……锵!突然,所有人顿住,再没有了声息。

    韦玄贞浑身已是被冷汗浸透,他抬起了头,感受到了脑后的杀意,看到了武则天那冷漠到了骨子里的表情,还有上官婉儿似笑非笑中所隐含的不屑,他终于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于是踉踉跄跄地站起,面如死灰地道:“臣……告辞……”

    武则天没有应他,上官婉儿依旧是冷冷地看着他。

    韦玄贞于是踉踉跄跄地走出去,出了殿,两侧是杀气腾腾的禁卫,这时,抽出了半截的刀纷纷铿锵地收了回去,这些卫士的脸,亦是冷漠nAd3();

    韦玄贞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所有的野心,所有的企图,此刻尽都毁于一旦,他慢悠悠地走着,下午时分的太阳,将他的身影在这空荡荡的洛阳宫里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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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着宣武门不远,就是尚书省的公房,这一片建筑很不起眼,栽满了梨树,却也不知从何时起,才有这样的规矩,所以这里的环境与宫中其他地方格格不入,就在这里,有两个人负着手,远远地眺望,他们的目光里,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影,落魄的韦玄贞就这么艰难地朝宣武门走去。

    崔詧的脸上没有显露出轻松之色,也没有焕发出胜利的笑容,他只是看着,显得若有所思。

    一旁的狄仁杰看了崔詧一眼,淡淡地道:“崔公,为何闷闷不乐。”

    崔詧叹了一声,却是道:“其实……韦家并非是心腹之患。”

    狄仁杰挑了挑眉头,道:“哦?”

    崔詧缓缓地道:“原来老夫以为韦家会重蹈当今陛下的后尘,不敢说祸乱国家,可是至少却会引起天下跌宕,可是老夫想错了啊,后宫干政者,历朝历代多如繁星,这些后党,野心勃勃的更是如过江之鲫,只是……当今陛下……却只有一个,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人而已,千年前不曾有,千百年后也不会出。韦氏……这群人,空有当今陛下的机遇,可是他们断然没有陛下的手腕,他们……不过是中人之资,能成什么大事?至多也不过是影响陛下,谋一个富贵而已,即便真有妄想之心,怕也不过须臾之间便可灰飞烟灭。其实……留着他们,并没有什么坏处。”

    狄仁杰似乎也被感染,居然点了点头,很同意崔詧的观点,他们原以为韦家将来会尾大难掉,所以使出了所有的力量,结果这一拳下去,韦家就已被打趴下,这样的庸人,能翻起什么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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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疯了

    那‘庸人’踉踉跄跄地出了洛阳宫,回到了府上,韦府上下自是如丧考妣,韦玄贞忙是写了奏疏,既是请罪,又是辞婚,随即落魄地离开了洛阳。

    韦家的几个不肖子得到了重惩,御史台是素来不客气的,再加上河南府此前早有搜证,最后除罪大恶极的流三千里之外,其余的也都杖罚。

    龙门宫里,韦氏惶恐不安,本欲找父亲商议,却得知父亲竟已是连夜走了,韦家内部,俱都是不安,哪里还能说得上什么话,到了次日,却是待诏上官婉儿至龙门宫,身后领着几个婆子,韦氏心惊胆战地见她,却见上官婉儿恭恭敬敬的朝韦氏行礼,口称:“下官见过娘娘。”

    韦氏勉强使自己镇定一些,道:“上官待诏有何见教?”

    上官婉儿道:“下官奉陛下口谕,前来传话。”

    韦氏的脸色顿时黑沉,她当然知晓,这个风口浪尖上,联姻的事已经彻底没有了转圜的余地,自己的父亲也被赶出了京师,虽然早有预料陛下一定会对自己采取一些‘措施’,却还是没有充分的准备,她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只在一瞬间,俏脸便如纸一样的苍白:“臣妾……恭听圣人口谕。”

    上官婉儿嫣然一笑,道:“娘娘不必如此,不过是代传几句话而已。陛下前几日在凌烟阁看书,恰好看到一本裴琳所注的《女戒》,陛下说:‘生男曰弄璋,生女曰弄瓦,可见男女有别,为人妻者,必须晚寝早作,勿惮夙夜,执务和事,不辞剧易,方能恪守本分。妇人之德……’”

    上官婉儿说到这里,韦氏的脸色已经彻底地变了。

    武则天让上官婉儿传话,给韦氏来讲解妇德,这弦外之音里。不正是骂人吗?即便是风气开放的时代,妇德也是很紧要的,上官婉儿特地跑来说这个,正所谓缺什么给你补什么,不就是说韦氏没有妇德?而被人说成没有妇德。这几乎和后世一个女人被人骂作是小姐差不多了。

    韦氏心里勃然大怒,偏生是不敢做声,只是唯唯诺诺的,宛如一只温顺的小猫,哪里还有什么张牙舞爪。

    上官婉儿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方才抿抿嘴,笑道:“圣人的话是多了一些,不过终究是一家人,这样说,不也是为了娘娘好?圣人心心念念。总是怕你们龙门这儿的仆妇不够用,所以特意从宫中挑了几个,用来给娘娘贴身使唤,娘娘,这是天大的恩赐啊。”

    韦氏忙作感激涕零状,道:“是,是。”

    上官婉儿笑道:“人已经随我来了,还请娘娘善待,下官告辞。”

    上官婉儿正要辞出,韦氏听到宫里赐了几个命妇。心里便翻起滔天巨浪,晓得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了,想到好不容易熬出头,最后却是落到这个境地。心里又有不甘,她便甜甜地笑了笑道:“上官待诏。”

    上官婉儿驻足,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说话之间,她捋了捋额前的乱丝,鼻尖微微颤动,也霎是可爱。

    韦氏道:“令弟来了洛阳。可还住得惯吧?”

    上官婉儿笑吟吟地道:“倒还住得惯,他是喜动不喜静的人,听说孟津热闹,成日便往孟津跑。”

    说罢,上官婉儿辞出。

    待出了龙门宫,坐上了乘撵,婉儿方才那娇俏的模样顿时染上了一层寒霜,韦氏在临末时,问候了自己的弟弟的话还环绕在她的耳里,这是威胁还是警告呢?

    念及于此,婉儿的脸上浮出了一丝冷笑,她微微眯起眼眸来,人都是有逆鳞的,婉儿就有逆鳞,一个是她曾相依为命的弟弟,自曾祖获罪之后,上官家遭难,她则被充入宫中,自己那嫡亲的弟弟也在外遭了不少的罪,婉儿绝不能容忍有人对自己的弟弟有什么企图。

    “回宫吧。”外头的人马还在静候上官婉儿的吩咐,上官婉儿懒洋洋地道,她的逆鳞里有她的弟弟,可是还有谁呢?上官婉儿猛地想到这个,那脸上凝成的冰霜顿时消融一些,却又旋即露出了一丝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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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上官婉儿回到了宫中,迎面恰好有个女官自紫微宫来,那女官脸上惊骇莫名的样子,道:“上官待诏,大事不好了。”

    上官婉儿镇定自若地道:“出了什么事?”

    “公主殿下……自尽了……”

    上官婉儿的脸色先是一变,很快又恢复正常。

    “哪个公主?”

    “自是太平公主殿下。”

    听到这里,上官婉儿倒是心里平静得很,李令月会自尽,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上官婉儿宁可相信韦氏成了温柔的妻子,也不愿意相信李令月会如此想不开,对这位公主殿下,上官婉儿实在是太了解不过了。

    “人……救下来了罢?”

    “是呀,是呀,幸亏发现得及时,殿下脸都红了,一口气差点没有吊上来,脖子上还有一根猩红的勒痕,让人看了都是触目惊心,放了下来便滔滔大哭,说是此先奉了圣人的命嫁去了薛家,本来说好女不二嫁的,心里存着相夫教子的心思,打定了主意要一辈子嫁鸡随鸡,谁晓得薛家获罪,从此成了未亡人,此后圣人又让嫁去韦家,殿下又说,这是身为人女的命,父母之媒,也不敢说什么,结果却惹得非议四起,如今连夫家都辞了婚事,自此声名狼藉,让人取笑,遗臭万年,这辈子都不能安生,下辈子还要遭人取笑,说是不活了,活着也没甚意思,不如死了干净,也好显出自己的贞烈,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她还念诗哩。”

    “啊……”上官婉儿满是惊讶地道:“念的什么诗》”

    “南山有乌,北山张罗。乌自高飞,罗当奈何。乌鹊双飞,不乐凤凰。妾是庶人,不乐宋王。”

    “……”上官婉儿哭笑不得,这诗出自战国,说的是宋国君主宋康王的门客韩凭,娶妻何氏。何氏非常美丽,宋康王想把她占为己有,诬陷韩凭罪名,将他送去做苦工。何氏知道宋康王的企图,才写下这首诗,表明自己从一而终的志愿,不过……这诗自李令月口里出来,总是有些怪异。

    虽是女官,不过终究还是女人,这女官总还是带着几分八卦的心思,说起这样的事来,真是绘声绘色,她继续道:“圣人吓了一跳,忙是请了御医去诊视,将太平公主殿下又接到了宫中来,太平公主只是在榻上哭,周围的人都是束手无策,圣人几番劝她,说是再择良媒,公主殿下一会儿又说要剪断了青丝,圣人见如此,便答应她,说是可在宫中暂时修一座庵,且让她静养……”

    “谁晓得殿下又哭,说是剪断了青丝也堵不住人言可畏,还是死了干净。”

    上官婉儿愕然,立即想到,李令月多半是要以做尼姑为要挟,偏生她是病急乱投医,竟是忘了陛下乃是好佛之人,对女儿做几年尼姑,竟是勉强答应。这一答应,可怎么成,李令月立即层层加码,这下是非要‘寻死’了。

    女官急切地道:“圣人现在束手无策,刚从紫微宫里出来,此时也是茶饭不思,心乱如麻,又让下官去紫微宫里探视……”女官紧张兮兮的样子,低声道:“殿下在撕衣裙哩。”

    上官婉儿不由惊住了:“她衣裙都不要穿了。”心里想,莫非真是犯了‘癔症’,就算是假戏真做,也不必把自己衣裙撕了。

    女官苦笑道:“撕的是圣人的衣裙,数百件织造出来的凤衣,全都……”女官大叹可惜。

    上官婉儿一副了然的样子,这……就难怪了,原来撕的是别人的,她只得道:“好了,你不必去复命了,我去见陛下。”

    那女官如蒙大赦,现在陛下在气头上,现在跑去禀告这件事,这不是作死吗?谁知道会触什么霉头?上官待诏不一样,她若是去,圣人总顾忌一些,忙是喜滋滋地道:“多谢上官待诏。”

    上官婉儿问明了武则天所处的地方,原来却是凌烟阁。于是忙碎步前去,进到凌烟阁里,便见这大唐二十四功臣的画像下,武则天跪坐于小案之后,案牍上是几本竹简编的书,她似乎没有在看,而是阖着目,身子倾着,手肘抵着案牍,一只手握成拳,支着自己的侧脸,似打盹状。

    上官婉儿上前,道:“婉儿见过陛下,陛下……的身子不好吗?是否叫御医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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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千载难逢

    见武则天不答,上官婉儿给一旁的宫娥使了个眼色,那宫娥会意,蹑手蹑脚地出殿去寻御医。

    正在这时候,武则天突然道:“不必了。”

    武则天抬眸,道:“噢,婉儿来了,怎么样,龙门宫那儿怎么说?”

    上官婉儿道:“韦妃说谨记了陛下的教诲。”

    武则天的脸上没有表情,缓缓地道:“说来也怪了,他们李家的人,怎么就一个个畏女人如虎,李显这个孩子,连个女人都制不住,将来怎么治天下呢?罢,这是他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朕已经够烦闷了,李显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做了皇帝,再怎样也没什么忧愁的,当真要被人钳制了,那些什么奸臣,不还是得靠着他来号令天下吗?他有一辈子的富贵可享,只是可惜了令月。”

    说到李令月,武则天多多少少有一些愧疚。

    两次的婚姻,确实都是武则天出于政治方面的考量,第一次下嫁薛家,不过是武则天借此来拉拢薛家罢了,薛家当年在军中的威望很高,而武则天要夺权,不求薛家能够支持自己,但求他们能够保持中立。等到自己登基,薛家的威望反而成了武则天的妨碍,于是乎,武则天剪除薛家,自家的女儿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寡妇。

    做了寡妇其实也没什么,毕竟这个时代的风气开放,改嫁更是稀松平常,倒也无妨。

    可是凡事都不能过三,此前武则天还想将李令月嫁给武家的人,最后也是铩羽而归,此事不过是热议了一阵而已,这一次下嫁韦家,本来是好端端的,也算是武则天为自家女儿铺平的后路,谁晓得人还没过门,那韦家就已成了笑话,此前李令月和韦家的事引来了满城风雨。现是各种流言说李令月和秦少游的私情,多半出不了几日,大家又要暗中骂李令月是克星、妖妇了,她要嫁谁。谁就要倒霉。

    换做是自己,怕也未必受得了这世间的成见,何况是自己的女儿。

    念及于此,武则天更显老了几岁,她巍颤颤地要起来。两旁的宫娥忙是搀住她,她将人赶开,愠怒道:“朕还没死呢。”

    起身之后,她走了几步,忧心忡忡地道:“朕唯一担心的就是令月,她和别人不同,她没有安分的性子,可是却未必有不安分的本事,总要给她许一门靠山才好,不能放任自流。她现在寻死觅活的。虽然没有说是怪朕,可是朕知道,她还是埋怨朕这个母亲,婉儿,你怎么看?”

    上官婉儿道:“韦家既然不嫁了,不如另寻一门亲事。”

    武则天颌首点头,却显得并不笃定:“话虽如此,可是现在令月寻死觅活,却不是法子。况且,现在急着下嫁。只怕又要惹起非议,可是朕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婉儿,你知道吗?”

    上官婉儿道:“崔家有个子弟。虽是从子,不过……”

    武则天冷笑道:“崔詧那老狐狸是不会肯的,即便要娶,也不会在这风口浪尖上娶。”

    正说着,外头却有女官飞快过来,道:“陛下。公主殿下要吞金。”

    听了这个消息,武则天顿时愕然,旋即心急火燎地道:“拦住了没有,快,速去紫微宫。”

    一行人如风一样赶往紫微宫,沿途上才知道李令月哭了一阵,突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碎金就要咽下去,几个宦官眼疾手快,忙是夺下来,李令月怒极攻心,就又晕了过去。

    紫微宫那一干女官、宫娥和宦官早就乱作了一团,待武则天到了,李令月恰好幽幽转醒,别看她又哭又闹,这一张眸,精神却是奕奕,只是哭闹着。

    武则天只好抚慰她道:“不嫁韦家才好,这姓韦的尽都是男盗女娼之辈,还有……若谁敢胡说八道,朕便杀他们的头,令月,你休要闹了,朕给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总不会比韦家要差。”

    李令月居然不闹了,道:“这一次是谁,是姓薛的还是姓韦的?”

    这番话真像是钢针一样扎了武则天的心,她只得幽幽叹口气才道:“事不过三,朕难道还能害了你?”

    口里这样说,武则天的心里却是拿不准,谁能在自己驾崩之后依旧能长保富贵呢?五姓七家倒是可以,只是偏偏,这些人都是流传了数百年乃至于上千年的豪门,就算你想嫁,他们未必还肯现在就娶呢。至于其他人,可都不好说。

    武则天正思量着,却是一时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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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少游悠游自在地打着马,领着上官辰,四处在‘城’里转悠,这城只是初具规模,许多地方也不过才打好地基,甚是简陋,不过城还没建起来,却是热闹非凡,上官辰乃是上官婉儿的弟弟,此番他可帮了秦少游的大忙,如今他跑来孟津‘游玩’,秦少游自然该尽一尽地主之谊。

    这上官辰细皮嫩肉,生得与上官婉儿酷似,男生女相,偏偏只穿着一件布衣,腰间斜着一柄长剑,乍看是很朴素,可是举手投足间,却又有几分世家子弟的风采,他这是效仿魏晋的名士风采,据说这一套在高门多如狗的万年县很是流行,而在万年县,价值最高不是什么骏马、烈马,而是那等瞎了眼或者跛了腿的驽马,那些个公子哥们带着一个老仆,穿着一件褴褛的烂布衣,便骑着驽马,一瘸一瘸地四处走亲访友,后头跟着的童子或者是老仆,往往也是非残即丑,这样的人,往往是闻达的人物,是最紧俏的。

    而且他们不喜读书,最多也只能读个一知半解才好,但是必须得有一门手艺,而且越贱越好,掏粪之类的是惊世骇俗一些,不过却有不少出色的篾匠或者打石地手艺,到了万年县若是遇到一个乞丐冲上来向你乞讨,你可不能呼三喝四,你若是动手赶人,说不准人家的爹是六部的尚书,至不济也可能是个将军。

    上官辰‘中毒’不算重,至少没有穿着一件丐衣来寻秦少游,这让秦少游有点多谢‘小舅子’不杀之恩的心思,当然,小舅子是谈不上的,秦少游和上官婉儿,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秦少游一开始有些想不通,后来反而想通了,想通的结果就是不去想。

    他和上官辰攀谈,上官辰这一路来,倒是晓得不少风土人情,渐渐的,双方也就熟络起来,他不如上官婉儿那样谨慎,直接便问秦少游道:“秦上尉,我有一事不明,你们既要怂恿韦家娶亲,可是为何却又要打破此事?这是韦家得罪了你们,还是那太平公主殿下与你们有什么仇隙?”

    秦少游倒是不能瞒他,笑呵呵地压低声音道:“这是制造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上官辰讶异地道:“什么机会?”

    秦少游见人流多,便谨慎地笑了笑:“到时你就知道,是了,此番你来洛阳,你那姐姐怕是没功夫天天来探望你,上官待诏说了,你孑身一人留在宫外头,她也不放心,往后就在这天策府住下吧,她说你无心于功名,那么就在天策府挂一个闲职,你要游玩也好,想找点事也罢,我总会想办法为你布置。”

    上官辰呵呵一笑道:“不瞒你说,万年县那儿实在太烦闷,洛阳和长安也不好,总是带着暮气,这地方,我倒是喜欢, 不过我是生无所长,倒是让你费心。”

    秦少游本要说,咱们自家人,有什么客气的,随即又觉得这话古怪,怕上官辰听了不能接受,便板起脸来,道:“好说,好说,我与你也算是一见如故,且不论上官待诏的交代,便单论你我之间,这也是理所应该。”

    他正要问上官辰具体的打算,却有一队人急匆匆地赶来,为首的是陈杰,陈杰连忙上前,心急火燎地道:“洛阳来了消息,来消息了。”

    秦少游问道: “什么消息?”

    陈杰忙道:“太平公主殿下要自尽!”

    呼……秦少游虎躯一震,猛地道:“消息千真万确吗?什么时候开始自尽的?”

    这问题可问得古怪,陈杰却是对答如流:“一个时辰之前。”

    秦少游的眼眸猛然一亮,道:“备马,不不不,不用备马了,我这儿有马,陈杰,你照应着上官公子,我这就去洛阳宫。”

    说罢,秦少游急匆匆地朝上官辰作揖,道:“上官公子,明日我就回来,有什么事,咱们再说,今日有要务在身,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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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求婚

    紫微宫正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却有宦官碎步而来,道:“陛下,秦少游求见。”

    秦少游……

    平时秦少游是极少来洛阳的,除了朝议来洛阳宫的机会更少,这个家伙,近些日子来都在孟津忙碌的不可开交,怎么这个时候,却来求见。

    武则天自然不是善类,她沉声道:“叫来说话。”

    叫来说话,自然是来这紫微宫了。

    过不多时,秦少游进来,只不过并没有在寝殿,武则天在紫微宫的正殿见他,秦少游行礼道:“臣秦少游见过陛下。”

    武则天注视他,徐徐道:“秦爱卿怎么来了?”

    秦少游道:“臣受陛下厚恩,如今孟津的城池修筑,已见了一些成效,这几年孟津积粮两百三十万石,积钱数百万,陛下责令操练天策军,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天策军大肆招募,刀枪剑戟以及战马齐备,已有三千之数,俱都是虎贲敢战的死士,这半年来,臣除了筑城,便是开拓陛下所赐的河北之地,收纳流民数千户之多,垦殖那下马坡地,又命人兴修了水利,引水灌溉,分发了农具、牛羊,也都已颇见成效。”

    秦少游侃侃而谈,继续道:“河南河北这两地,如今用途不一,河南之处,则以筑城为主,同时兴办学堂、建立了一些工坊、匠作铺子,开辟市集,孟津有个太平学堂,有生员数千人,市集里流动的商贾,每日可达数千之多,臣从中收取一些商税,虽是极低,却是积少成多,如今亦是大数目。臣的茶叶买卖,除了供应天下各州县,还与诸国进行贸易。换来他们的毛皮和牲畜,如今在河南,也开了几家马市,也是大有可为。臣这几年苦心经营。虽谈不上至善至美,却也多少说的过去,这期间更是蒙受陛下错爱,予以了不少的便利,因此今日特来谢恩。”

    秦少游把自己的家底彻底摆上了台面。

    而这些财富。确实足以称道,比如孟津城的修建,比如积粮两百三十万石,要知道现在朝廷一年的粮赋也不过两千余万石,小小一个孟津,就独占了天下一年十之一二的储粮。至于钱就不必说,说是两三百万贯,看上去其实并不多,可以不要忘了,这几年孟津都在囤积物资。在扩充人手,在修筑城池,每日的花销,都如流水一般,就这样,居然还有储备。

    秦少游今日泄露了家底,不过却是他有意为之,孟津毕竟距离洛阳不过是一步之遥,那里发生的事,必定不会脱离朝廷的掌控。武则天在孟津,也一定会有眼线,这些事,就算武则天不知孟津的一些具体数目。可是大致上心里也必定有数。至于朝廷百官,固然也晓得秦少游的力量在膨胀,只不过眼下朝廷乃多事之秋,再加上秦少游得到了武则天的信任,也没有人来惹是生非。

    秦少游直接把自己所有的底牌亮出来,反而显得自己光明磊落。人家既然已经能摸清你的底细,你何必非要遮遮掩掩?

    以秦少游现在的处境,若是换做在太宗时期,必定会遭致极力的打压,可是武则天时期的格局却是不同,武则天本身没有力量,她的力量无非就是借力打力,利用关东门阀来打压关陇门阀,利用武氏来打压李氏,利用李显来打压李旦,现在,不过是换了个新的花样而已,这也是为何,明知天策军已经一日千里,可是武则天也能够容忍的原因。

    既然是这样的思路,秦少游越是光明磊落,反而显出自己的忠诚,可若是私自积蓄实力,却分明被人看在眼里,这就是‘大逆不道’了。

    武则天一脸欣慰的样子道:“想不到,朕没有错爱你,天策军竟是这样有模有样了。”她的惊诧,显然是骗人的,孟津那儿的底细她怎会不知,只是秦少游真正交代出来,却还是让她觉得超出了她的保守预计,武则天便又笑道:“秦爱卿为何今日,特意入宫来禀告这个?”

    秦少游道:“陛下,臣还没有说完。臣的买卖,看上去是互通有无,实则去与朝廷的国策相辅相成,尤其是马市的买卖和茶叶的买卖,用以来牵制大漠诸部,以往的时候,太宗皇帝在时,靠的是武力来使各部降服,这样的做法,固然也好,可是损耗却是极大,每次出兵,带甲之士数十万浩浩荡荡出塞,不知需要多少粮秣,更不知要征募多少民夫以供所需,可是武力终究不是长久之道,大漠人桀骜难驯,今日摄于你的武力,明日朝廷稍有松懈,他们便又反复。臣不敢自夸,可是茶叶如今已成大漠诸部的必需品,借茶叶而威慑各部,同时再换来皮毛和牲畜壮大朝廷,臣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将换来的打量牛马引入关塞之内,这些牛马,眼下在关内,价值不菲,据臣所知,一头驽马,现在值钱两贯之多,一头牛,那就更贵了,竟是高达四贯,而臣从大漠送来的牛马,绝大多数,都不过是不值一钱的茶叶换来的,所产生的费用,至多也就是一路来的输送费用和沿途草料的损耗罢了,臣算过一笔账,完全可以把马的价格压至一贯,把牛的价格压至两贯,如此一来,便可导致各处村社,大量普及畜力,若是一个劳力,一年下来,至多只能耕种十亩田,可是有了畜生,则可以耕种三十亩,这是利国利民的事,至于马匹,则可以代步,使人结交的范围更加广泛,予人方便,却不知陛下以为若何?”

    武则天对这些所谓利国利民之事,或许在数年前或许有兴致,可是现在,只怕也提不起太多的兴致,首先,她是个自私的人,一个自私的人,在垂垂老矣的时候,哪里还有兴致,去管这些。

    不过……秦少游要和武则天说的不是这个。

    武则天不需要这些利国利民的东西。

    可是新的天子呢?

    武则天似乎察觉到了秦少游话语中的弦外之音,秦少游巴巴的跑来,莫非是想告诉自己,他已经有了根基,已经能够立足,甚至完全可以左右许多人的生计。

    秦少游似乎是在告诉自己,他现在已经有了被利用的价值。

    猛地,武则天眼眸眯了起来,她笑了,她开始重新打量秦少游,这个耍滑头的家伙,说了这么多废话,原来也有他自己的小算盘。

    武则天深知,一个人的德行或者是其他所谓的品德其实并不重要,一个人的关系其实也不重要,而一个人想要立足,唯一需要的却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被利用的价值。

    今日你就算和太子的关系再好,又能如何?人的心思是会变得,太子今日可以喜欢你,明日却可以因为一个人的谗言而疏远你。而一个人有了被利用的价值,那么即便太子是喜欢你也好,不喜欢你也好,却不得不用你,因为这样,才能长治久安,就如那五姓七家,这种一等一的门阀,历朝历代的皇帝难道个个都会喜欢吗?这断然不是的,恰恰相反的是,历朝历代的天子,大多数对这些家伙多少都有些不喜,毕竟这些人偶尔总是要凌驾于皇权之上,还蓄养自己的私兵,培植自己的羽翼,可是这些人,在汉朝时就是公卿,到了晋朝便是将相,隋时就成了柱国,如今到了现在,照样身居高位,太宗看到崔家的姓氏居然排在了李氏之上,李家的姓氏居然连崔家都不如,于是勃然大怒,亲自把李氏定为天下第一的姓氏,可这又如何?崔家的人依旧还在朝中,即便是李世民,还要任用他们为将相。

    说到底,原因只有一个,无非就是,崔家有被利用的价值而已。

    而秦少游心急火燎的跑来,其实就是嚷嚷着一件事,陛下……其实……我也有被利用的价值了。

    知晓了这个心意,武则天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不由道:“秦卿,有什么话就说吧,不要支支吾吾,非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终于……还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秦少游抬眸,直视着武则天,道:“臣……恳请陛下,赐婚于臣,臣……要娶太平公主殿下,还望陛下恩准!”

    “……”

    武则天顿时愣住了。

    她万万想不到,秦少游的真正目的竟是如此。

    她的脸顿时寒了下来。

    秦少游继续道:“臣自知臣已有妻室,实在无法高攀殿下,不过臣与太平公主殿下两情相悦,况且公主殿下又因为臣而为人所非议,所以这些流言蜚语,臣愿一力承担,臣有万死之罪,此前种种,都是臣的精心布置,而一切,都不过是臣今日为达到今日的目的,而采取的手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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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早上起来,发现保底月票都这样寒酸,看来,老虎真的老了,咳咳。魅力不及当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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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官人介绍:
武则天初登大宝。
千年前的洛阳城里,鲜红的牡丹怒放,朝阳升起,洒落无数晨曦。繁华之下,掩盖的,又是一次次鲜血淋漓的杀伐。
秦少游来了,然后他笑了:“给我一把菜刀,我能征服世界。”
唐朝小官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小官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小官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