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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希行     诛砂txt下载     诛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决定

    早上好早上好(*^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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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铃抹了一把眼泪,继续挖坑。

    谢柔嘉蹲在一旁看着两只孔雀,水英也好奇的看着,忍不住伸手摸孔雀的毛。

    “是不是能做成扇子?”她问道。

    谢柔嘉点点头。

    “嗯,能。”她说道。

    水英哦了声,继续摸了两下。

    “那埋之前把毛拔了吧。”她憋了半响还是说道。

    江铃将手里的木板一扔。

    “它们都死了!你还要扒光它们的毛!你可真心狠啊!”她喊道,“这是五老爷送给小姐的。”

    五老爷送给小姐的,五老爷对小姐可好了。

    现在五老爷也不管小姐了,五老爷送给小姐的孔雀也死了,什么都没了。

    江铃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下来。

    水英扁扁嘴。

    “不拔就不拔,哭什么啊,我只是觉得,埋了怪可惜的。”她嘀咕说道。

    谢柔嘉忽的笑了。

    “对,你说的对,埋了真是太可惜了。”她说道。

    江铃愣了下,水英则眼睛一亮。

    “那拔吧?”她说道。

    谢柔嘉伸手将一只孔雀抱了起来。

    “就这样埋了太可惜了,死也不能白死啊。”她说道,视线看向山下,“江铃,抱着孔雀。”

    江铃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擦了眼泪应声是抱起另一只孔雀。

    “水英,你去把米菜粮筐背上。”谢柔嘉又说道。

    水英哦了声,转身就去,走了几步才停下。

    “我才不管…”她说道,回头看谢柔嘉和江铃已经向山下走去,她咽下了嘴边的话,走到了厨房里将米粮筐背上,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

    谢老太爷在院子里已经转了好几圈了。

    “老太爷,您坐下歇歇吧。”丫头们笑着劝道。

    “歇什么歇,在这里都歇的快长毛了。”谢老太爷没好气的说道。握着手里的茶壶。一边转圈一边嘀嘀咕咕,“清风楼里李铁嘴的书该说完了吧,柳行的斗促织不知道几场了,上次输的钱本来就能赢回来了。”

    丫头们看着嘻嘻笑。

    “老太爷。不如我们坐车去趟城里吧。”她们说道。“天黑赶回来就是了。”

    谢老太爷意动。

    “这不好吧。”他说道。

    “有什么不好啊。反正你在还是不在,老夫人都不在意的。”丫头们说道。

    这话怎么听的这么别扭?

    谢老太爷伸手指着丫头们。

    “小坏蹄子们!”他骂道。

    丫头们叽叽咯咯笑成一团。

    正热闹着,门外有婆子慌张的跑进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上门了,上门了。”她喊道。

    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什么上门了?”谢老太爷皱眉道,“都说山里有狼,难道大白天的狼来了?”

    婆子伸手指着门外。

    “不是,老太爷,是,是二…不是,是柔嘉小姐来了。”她说道。

    柔嘉?

    那孩子终于还是忍不住找来了。

    丫头们顿时都不敢笑了,神情不安。

    “她来干什么?”谢老太爷皱眉说道,“让她回去吧,老夫人不会见她的,求情也没用,何必自取其辱。”

    婆子摇头。

    “老太爷,她不是来找老夫人的,她说,她要吃的。”她说道。

    要吃的?

    “家里没送吗?”谢老太爷问道。

    “送了,每五日送一次的,足够的。”婆子说道。

    “那这借口太烂了。”谢老太爷摇摇头,带着几分了然,“让她回去吧,没用的。”

    “老太爷,她说家里送的东西有毒,怕自己被毒死,所以她要咱们这里的吃的。”婆子忙说道。

    有毒?

    谢老太爷瞪眼,丫头们也面色惊愕,旋即神情变得不自然。

    大宅内院,有的时候是下人,有的时候也会是有身份的主子,当当家主事的人认为不该存在的时候,她们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或者吃东西拉肚子拉死了,或者不小心掉进井里湖里,总之有很多你想不到的意外。

    所以,对这个意图谋害丹女的柔嘉小姐,终于还是要让她消失了吗?

    这等私密之事,可不是她们这些丫头该听到的,她们也不想听到啊。

    “什么事?”谢老夫人的声音从后传来,带着醉意。

    谢老太爷冲婆子摆摆手,自己忙站到走出来的谢老夫人身边。

    “已经决定要除掉她了吗?”他压低声音说道,“谁下的手?不是阿媛吧,做的这样毛躁,还被人嚷出来……”

    “滚滚滚。”谢老夫人没好气的喝道,推开他迈步站在廊下,“到底什么事?”

    ………………………………………

    谢柔嘉将孔雀放在地上。

    “孔雀死了。”她说道,“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死的。”

    “对。”江铃跟着说道,将孔雀也放下来,“被人毒死了。”

    两个婆子看着她们又看看孔雀,神情紧张。

    “怎么证明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一个问道。

    “你瞎了吗?自己看啊。”江铃瞪眼说道,指了指扔在地上的孔雀吐出的碎铁石。

    这个死丫头,还以为自己是谁啊?

    婆子们脸色难看。

    “这谁知道是谁喂的。”一个婆子深吸一口气摇头说道,看着谢柔嘉意味深长。“柔嘉小姐,你说是不是。”

    一个连长姐都敢下手的人,实在是没法让人信啊。

    谢柔嘉抬手制止要说话的江铃。

    “我来也没别的意思。”她说道,“就是跟老夫人说一声,我现在不想死。”

    她说完对水英摆摆手。

    “水英,放下筐,我们走。”她说道。

    水英哦了声将筐放下来。

    谢柔嘉转身,又停下。

    “要是别的东西死了也就算了。”她又回头说道,看着地上的孔雀,“这是五叔送我的。我不能让他寒心。”

    …………………………………………

    院子里丫头们低头屏气噤声。看也不敢多看一眼扔在地上的孔雀。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谁毒死了孔雀?”谢老太爷嘀嘀咕咕,“她做出那样的事,家里不忿的人多得很,又是两个畜生。指不定谁拿着出气故意恶心她一下。也不一定就是要毒死她…….再说。是她自己故意这样做,栽赃被人陷害她也说不定……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她自己作恶在前。才有今日的祸患,又能怪得了谁……”

    谢老夫人坐在摇椅上闭着眼摇摇晃晃。

    “她还说什么?”她问道。

    婆子摇头。

    “就说了不能让五老爷寒心,别的没说走了。”她说道。

    “还知道不让五哥儿寒心,早干嘛去了?”谢老太爷啧啧说道。

    谢老夫人猛地起身,谢老太爷吓了一跳。

    看着谢老夫人转身向屋子里走去,婆子有些不知所措。

    “老夫人,她扔下的食粮……”她忙说道。

    “扔下就扔下吧,她不是不想死吗?那她就是有办法自己吃饱的。”谢老夫人说道,说罢抬脚进去了。

    婆子神情愕然。

    那,真的不管了?真让这三个丫头喝西北风啊?

    太阳还是挂在了西边山顶,一眨眼就要落进山坳里,山坡上三个小身影被夕阳的余光拉的很长。

    不知是谁的肚子咕噜的叫了一声,打破了安静。

    “小姐,看来他们真是要饿死咱们了。”江铃说道,收回了期盼的视线。

    “怎么可能。”谢柔嘉说道。

    “怎么不可能啊,现在老夫人也没给送吃的来。”江铃说道,“我们把吃的也扔那里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我是说,我们不会饿死的。”谢柔嘉说道,她叉腰看着四周,“我们被禁锢的是山里,不是在一个屋子里,不是有句话叫靠山吃山吗?这么大的一座山,鸟兽都没饿死,难道我们就会被饿死了?”

    江铃抬头看着她。

    “哦,小姐,你是说我们自己找吃的啊?”她问道。

    谢柔嘉点点头。

    “昨天打的鱼还有吧?”她问道。

    水英哦了声。

    “还有。”她说道。

    “我昨天下山的时候还看到一窝野鸡蛋。”谢柔嘉说道。

    江铃高兴的站起来。

    “野鸡蛋吗?”她说道,“在哪里在哪里?”

    谢柔嘉笑嘻嘻的抬脚。

    “跟我来。”她说道。

    江铃哎了声跟上去。

    “水英你去烤鱼。”她不忘叮嘱一句。

    看着主仆二人高高兴兴的向山上跑去,水英哦了一声。

    “说好了只打鱼的,现在还让烤鱼。”她说道,又想到自己适才还背了那么重的背篓,“说话不算数。”

    走了几步又停下。

    “我抓的鱼我烤的鱼,我应该多吃一条。”她想到什么郑重的点点头,自言自语。

    这个念头显然让她很高兴,小脸上浮现笑,蹦蹦跳跳的向木屋而去。

    ……………………………………………………

    邵铭清刚踏上山石,就听的女孩子一声欢呼,他下意识的就矮身,却没有前几日迎面呼啸来的树枝石头。

    他有些好笑站直了身子,看到不远处的树木后,两个女孩子的身影晃动,似乎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欢呼雀跃着。

    “你在干什么?”他踮着脚踩着山石几步跳跃了过去,问道。

    蹲在地上的女孩子闻声抬起头。

    四目相对,邵铭清微微一愣,虽然才三天不见,眼前的女孩子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

    并不是说她不一样是穿的衣服换成了对襟短襦和扎着裤脚的长裤,不再像当初谢家大宅里的闺阁小姐,而是更像山野村姑。

    而是……精神。

    “你看,是野地瓜。”谢柔嘉说道。

    虽然面罩遮住了她的脸,但那翘起的嘴角,也能让人感受到她的笑意。

    找到了野地瓜也能这么开心,被家族驱逐舍弃扔在山里,不仅没有枯萎,反而越来越生机勃勃。

    他果然没看错,这女孩子真是有意思,好玩,好玩。

    邵铭清也笑了。

    “野地瓜是什么?”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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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取加更。(未完待续……)

第八章 山乐(盟主12打赏加更)

    晚上好~~(*^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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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篮子里很快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果子,谢柔嘉制止了江铃再摘。

    “看山的大娘不是说再长一段会更好吃。”她说道。

    江铃点点头,将藤蔓放好。

    “小姐,那边还有些蘑菇我去摘。”她说道,“这样就能做一锅汤了。”

    “你摘完了记得让看山大娘看一下,看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谢柔嘉叮嘱道,“我去捡柴了。”

    江铃应了声,挎起篮子向另一边走去。

    “你的丫头对你挺放心啊,也不怕你摔了碰了,这才多久就真不把你当小姐看待了。”邵铭清笑道,跳下山石看着越过自己向上而去的谢柔嘉。

    “本来就不是小姐喽。”谢柔嘉说道,低着头伸手捡柴。

    邵铭清晃晃悠悠的跟上,一抬脚将一根枯枝踢过来。

    “这里有一根。”他说道。

    枯枝落在了谢柔嘉一旁的地上,谢柔嘉看了眼弯身伸手捡起来,看着手里的柴差不多了,便半跪下来用树藤缠捆。

    “你竟然捡起来了?”邵铭清笑着蹲在她前面的山石上,“我刚才的动作像不像喊你嗟来食?”

    喊一声嗟来食的人至少用的还是手,他用的可是脚。

    “你不是应该捡起这根柴打花我的脸吗?”他说道,啧啧两声。“真是人穷志气短啊。”

    谢柔嘉用腿压住柴。

    “哦,你是这个意思啊。”她咬着牙说道,用力的将藤蔓打个结。

    邵铭清哈哈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道。

    谢柔嘉站起来,将柴背在身上。

    “对了邵家少爷。”她说道,“你把水英带走吧。”

    邵铭清哦了声。

    “你现在不游水了?”他问道。

    “游啊。”谢柔嘉说道,背着柴往山上走,“不过不是为了……为了游水而游了,我现在游水就是捞鱼。”

    不是为了挽救谁了,而是为了自己。

    邵铭清哦了声,踩着枯枝落叶跟上她。

    “现在不行。”他说道。“我带不走她。我现在就在这里的矿上呢,我那边都是男人们,她还不如跟着你们住方便。”

    谢柔嘉停下脚看向他,微微张开的嘴显示了她面罩下的惊讶。

    “你现在在这里的矿上?”她问道。

    邵铭清也是瞪眼。

    “当然啊。若不然我这些日子难道是特意为你来的?”他义正言辞说道。“我有这么无聊吗?”

    没有吗?

    谢柔嘉愕然。

    “你来这里的矿上做什么?”她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托你的福,我有机会救你姐姐,你爹…谢家大老爷和大夫人为了奖励我。允许我在谢家的产业里随便挑。”邵铭清笑道,跳上一块山石,“所以我就挑了这里了。”

    谢柔嘉不由跟上他几步。

    “你挑了这里?”她问道,“你怎么挑了这里?”

    在梦里她虽然没注意邵铭清一开始来她家是在哪里做事,但绝不会来矿上,那些砂行才是谢家的重中之重,更何况听这意思,父亲母亲还是有意让邵铭清入赘的,那样更不会让他来只跟天地山石打交道的矿上了,而应该是跟钱和人打交道的砂行。

    再退一步说,就算是真选了砂矿,也不该是郁山这里的废矿。

    他,是怎么回事?

    谢柔嘉看着眼前站在山石上,林间日光照耀着的少年,有些迷茫。

    “这里怎么了?”邵铭清笑道,“这里可是郁山,郁山啊,当初大巫清的第一个朱砂就是从这里挖出来的,既然要来谢家,怎么能错过这个地方,我早就对这里很感兴趣了。”

    他说完看着女孩子面罩下那双眨啊眨的眼,伸手扯过树枝敲向她的头。

    “你不会以为我还遵守只和二小姐玩不和别的姐妹玩的话吧?”

    谢柔嘉有些恼怒的伸手拨开他的树枝。

    “我倒是没忘我说过的话。”邵铭清笑着将树枝一抛,“只不过,你可不是二小姐了。”

    谢柔嘉看着他一刻,忽的笑了。

    “你这个孩子啊。”她又叹口气,却什么也没说转身背起柴继续迈步。

    邵铭清却被那一声叹气和孩子说的愕然。

    还有比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小孩子感叹自己是个孩子的更可笑的话了吗?可是为什么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一点也不好笑,就好像眼前发出感叹的真的是个历经沧桑的成年人。

    十二岁的女孩子弯身弓背拖着柴吃力的向山上走,林间日光斑驳照在她身上,身形越发显得瘦小单薄。

    见鬼了!邵铭清摇摇头,跳下山石跟了上去。

    爬上山顶,眼前豁然,谢柔嘉将柴扔在一旁,深深的吐口气。

    山谷里一声声的号子随着山风传来,就好像从未断绝过一般。

    “这有什么好看的?你每天都要来。”邵铭清问道,看着趴在一块山石上认真看着山谷的女孩子。

    “喜欢。”谢柔嘉说道。

    邵铭清咦了声。

    “谁喜欢?”他问道。

    想起上一次这少年跟自己争论喜欢和我喜欢似乎是昨日的事,原来我喜欢的别人并不喜欢,所谓喜欢也不过是笑话一场。

    更可笑的是连这个时时刻刻视为仇人的少年人都看得清楚。

    “你走吧走吧,自己玩去吧。”谢柔嘉摆摆手。

    “老话说一夜白头,不过你现在装一夜老成有点太可笑。”邵铭清笑道。

    一夜老成?

    她曾经在梦里过了一辈子。醒来发现自己只是十一岁,十一岁啊,父母慈爱姐姐健在的十一岁,这是她心心念的十一岁,她欢喜若狂的享受着她的十一岁。

    但最终一切都化为乌有,她甚至不知道曾经的一辈子是梦,还是这一年多是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二十一岁,还是十一岁。

    山风卷着嘿哟嘿的号子一声声而来,山谷里蚂蚁般的队伍一点点的移动的。尽管缓慢。巨石还是慢慢的向谷底而去。

    看着望着山下不动似乎入定的女孩子,邵铭清用树枝推了推她的肩头。

    “越说你还真的越装的像了。”他说道。

    少年人的声音带着戏谑,让谢柔嘉回过神。

    不管哪一个是梦,也不管自己现在是二十一岁。还是十二岁。邵铭清现在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无疑。

    谢柔嘉转过头看着他笑了笑。

    邵铭清后退一步。

    “你笑什么笑?”他挑眉问道。

    “邵铭清。”谢柔嘉想了想说道。“我梦里,你为什么会害我家?”

    这话听起来问的实在是可笑,你做的梦却问别人。

    邵明清笑了。

    “那肯定是有原因的。”他却又整容说道。“肯定是我对你们很生气。”

    很生气?

    “你会因为什么生气?”谢柔嘉忍不住问道,“比如我那样欺负你吗?”

    邵铭清哈哈笑了。

    “就你那傻样,还欺负了我?”他大笑,“你难道以为自己很厉害?你不知道你当时看起来有多可笑!”

    这小子!

    谢柔嘉扬手抓起一旁的石块就冲他砸过来。

    邵铭清侧身躲开,笑着转身跑了。

    谢柔嘉气呼呼的追了几步,想到自己的柴又停下脚回来。

    “喂。”

    邵铭清的声音又在远处响起,谢柔嘉背起柴看过去,见少年人站在山石上。

    “对了,我刚才就想问了,你要上山来,为什么一路背着柴?”他大声说道。

    谢柔嘉愣了下。

    “不是扔在原地,等下山再拿走就可以了吗?”邵铭清接着说道。

    是啊……

    她为什么背着柴上山来?

    “所以说看你那傻样!”

    “邵铭清!”

    少年人的大笑声,女孩子的尖叫声在山顶回荡,与山谷里传来的号子声混在一起。

    踩着号子一步一个脚印行走的队伍里,有人从巨大的山石下抬起头。

    这是一张年轻的甚至还有些稚嫩的脸,**裸的日光将他的脸晒成了古铜色,此时其上布满了汗水,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天上落雨……”

    沉重的吟唱在前后响起,年轻人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吼出一声嘿吼呦,低下头跟着节奏迈出一步。

    “地上蚂蚁……”

    汗水一滴一滴落下在脚印里,嘿吼呦的声音整齐而悠长。

    “过路大人…”

    沉重的脚抬起落下,随着嘿吼呦的声音灰尘飞扬。

    “莫踩我…”

    耳边的号子声,邵铭清的笑声都渐渐的消失了,谢柔嘉扶着双膝喘气,身后的柴噼里啪啦散落。

    她喘息一刻,抬手想要擦汗,无奈面罩遮挡了额头,只能擦拭着流在下颌和脖子的汗水,略作歇息,她就整理好散落的柴,将它们绑在背上,又开始大步的跑起来。

    在狭小到处都是草木的山间,女孩子的身影轻盈灵敏的跃动着。

    “嘿吼呦~~”

    清脆的女声在林间回荡。

    江铃惊叫一声,向后退去,看着风一般从山上跳下来的女孩子。

    “小姐!你慢点!”她喊道。

    谢柔嘉只是脚步一个踉跄,很快就站稳了脚,冲江铃哈哈大笑了,又大步的跑起来,身后拖着的一捆柴飞舞跳跃,好似水里的鱼。

    江铃摇摇头,将篮子举起来顶在头上,也大步的跟了上去。

    笑声说话声让安静的山林变的热闹起来。

    “小姐,今天晚上可有好吃的,我逮到一只兔子。”江铃大声的说道。

    谢柔嘉拖着柴在前边。

    “你竟然能逮住兔子了?”她说道,“你怎么逮住的?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江铃高兴的应声是,一面将头顶上的筐放下来往里看。

    “还是只肥兔子呢….”她说道,低着头没看路,忽的踩到柴捆上,吓了一跳,“小姐?”

    她看到谢柔嘉已经停下了脚步,正看向前方。

    江铃的视线看过去,也不由愣住了。

    木屋前的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老妇人正转过身来。

    “老夫人……”江铃脱口喊道,声音难掩惊喜。

    老夫人终于来看小姐了!老夫人终于来了!

    “看你们的日子过的还真不错啊。”谢老夫人说道,神情沉沉的看着面前站着的谢柔嘉。

    虽然带着面罩,也挡不住这女孩子脸上的笑。

    “做出这样狼心狗肺的事,你难道一点愧疚羞耻都没有吗?”谢老夫人将手里的拐杖一顿,喝道。

    江铃的面色一白,抱着篮子的手有些无力,但站在她身前的谢柔嘉却又抬脚向前走去。

    “老夫人。”她开口说道,站定在谢老夫人身前,面罩下一双眼黝黑明亮,“我已经羞耻愧疚了一辈子,这辈子,我不想再羞耻和愧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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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早见~~(*^__^*)嘻嘻……(未完待续……)

第九章 够了

    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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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羞耻愧疚了一辈子,这辈子,不想再羞耻和愧疚了。

    这叫什么话?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说什么一辈子二辈子的。

    “就是说你不知错了?”谢老夫人竖眉喝道。

    知错?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错。”谢柔嘉说道,吐出一口气,“我一直以为我错了,所以我才羞耻愧疚,但是现在,我知道我没错,不是我的错。”

    她看着谢老夫人摇摇头。

    “是我的错,我认,不是我的错,我不认。”

    她将柴拎起来,越过谢老夫人向内而去。

    江铃迟疑一下,举起篮子蹬蹬跟着也越过老夫人。

    “不是你的错?那还是冤枉你了?”谢老夫人转过头喝道,“那么多人都是冤枉你了?”

    “那么多人,又不是他们掉水里。”谢柔嘉说道。

    谢老夫人冷笑一声。

    “掉的水里的人呢?”她说道。

    掉到水里的人难道也冤枉你了?

    “你冤枉她有理由,她冤枉你又何必?”

    狼子野心的妹妹意图谋害长姐好取而代之,那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姐姐害了妹妹又图什么?

    谢柔嘉停下脚。

    “你说啊!”谢老夫人的声音在后喝道,“你说啊!”

    说?

    有什么可说的?怎么说?

    “你都说了,我还说什么?”谢柔嘉回头喊道。

    要说什么?说姐姐从来都厌恶她。恨不得她去死吗?就因为自己是她的妹妹吗?就因为怕自己夺了她的丹主之位吗?说了你们信吗?你们信吗?谁会信啊?她高高在上的优秀的夺目的姐姐,她仰视的天一般的姐姐,会这样的忌讳她厌恶她,厌恶她这个连她自己都瞧不起的的自己!

    多么可笑!多么可笑!

    她自己都不敢信,不相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真是够了,她真是受够了。

    这一声吼让现场一阵凝滞。

    谢柔嘉深吸一口气。

    “没什么可说的。”她说道,“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要个明白吗?我们两个落水的人已经说过了。她明白,我也明白了,至于你们明不明白,我真是受够了。”

    说罢转过头拖着柴向厨房走去。江铃举着篮子喊水英。

    “快看快看。我捉到了兔子。”她喊道。

    水英拎着鱼出来。

    “那晚上鱼还吃不吃?”她说道。“不如拿去给看山人换菜吃。”

    院子里两个丫头讨论吃什么,另一边,谢柔嘉解开柴拎起斧头开始劈柴。

    说话声劈柴声。让小院子里嘈杂又充满了生机。

    谢老夫人转身抬脚离开了,身后的仆妇忙跟上。

    “真的没饿死?还活的好好的?”

    谢老太爷端着茶碗一面吸溜的喝,一面好奇的问道。

    “是啊,三个人能想办法呢,摘野果子,下河捞鱼,还知道去找看山人。”

    “而且啊,她们不是跟看山人要东西,而是说请教,跟着看山人认山上什么能吃,还会拿着自己摘的山货去和看山人换油盐米面。”

    两个小丫头抢着说道。

    谢老太爷呦了声。

    “还挺聪明啊。”他说道,“知道要东西看山人一定不会给,竟然去换,这下看山人就不好不给了。”

    他们说这话,外边谢老夫人带着人进来了,谢老太爷忙起身相迎。

    “去哪里了啊?散步去了吗?”他说道。

    谢老夫人瞪眼。

    “你不知道我哪里了吗?”她说道,“这里的人谁不知道我去哪里了?”

    谢老夫人去见谢柔嘉了,大家的确都知道。

    不过……

    “我不是怕你不好意思说嘛,怕你脸面过不去嘛。”谢老太爷给她摇着扇子笑道,“客套一下嘛。”

    “我的面子用得着你们操心?真是够了。”谢老夫人嗤笑道。

    此话出口,她神情微微一僵。

    “是,是,你自然用不着给我们解释。”谢老太爷忙点头说道,“我真是错了错了。”

    错了?

    “呸。”谢老夫人啐道。

    谢老太爷讪讪,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恼她了,一旁的丫头们已经习惯了,把头扭开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来人。”谢老夫人喊到。

    两个仆妇忙应声。

    “把米粮给她送去。”谢老夫人说道,“再告诉家里,以后她的米粮由我这里出,不用送了,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道理。”

    谢老太爷摇着扇子看着谢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笑,哦了一声,拉长调子。

    “对,对,有道理,有道理。”他点头说道,“对这种夹缠不清的人就不用多说,多说也没用,直接做事堵住他们的嘴。”

    ………………………………………………………………

    看着摆在面前的米粮筐,江铃转头看谢柔嘉。

    “这…”她难掩惊讶,原本以为老夫人终于是来探望小姐,却没想到兜头就给了一棒喝,心里很是失望,但转眼老夫人竟然又让人给送来吃的了。

    这还是答应了小姐说的事,虽然隔了半个月。

    要是换在以前她会很高兴的认为老夫人又被小姐拿下了,但现在么……

    “小姐,要不要啊?”她问道。

    “要啊。”谢柔嘉说道,“为什么不要。”

    江铃笑了。

    “小姐说要就要。”她说道,“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弯身拎起米粮筐。

    谢柔嘉和她一起拎起。

    “江铃。”她忽的问道。“你认为是我推的吗?”

    江铃一怔。

    自从落水之后,小姐先是呆滞了,然后就是反复的问为什么,最后绝然离开了谢家,这期间以及之后都没有说过这件事。

    她自然也不会问,她怎么舍得问,这种事,只要张口问,就是一把刀啊。

    “小姐。”她看着谢柔嘉,“我认为。就算你推。也有你推的理由。”

    谢柔嘉看着她,哈哈大笑。

    “走。”她说道,“今晚可以大吃大喝了。”

    而一天之后,谢大夫人也接到了谢老夫人的这个话。

    “她说什么?”她啪的放下碗筷。

    一旁的谢柔惠忙放下碗筷。谢文兴皱眉。

    “吃饭呢。”他说道。“惠惠还要去上学。”

    “我吃好了父亲。”谢柔惠忙说道。

    谢大夫人对谢柔惠安抚的笑了笑。起身走到另一边,仆妇忙跟了过去。

    “……老夫人是这样说的,奴婢仔细问了。原来孔雀死了之后她就去闹了。”她低声说道。

    谢大夫人气笑。

    “怎么?她说我要毒死她?”她说道,“我要是想要她死,用得着费这力气吗?我就立刻让人把她打死了,又如何?何必浪费米浪呢?”

    仆妇点头。

    “是,老夫人也是觉得可笑。”她说道,“所以要打她的脸,她不是闹着要吃老夫人吃的东西,老夫人就给她,看她还能再说谁要害她。”

    谢大夫人冷笑。

    “母亲为什么不真打她的脸?”她说道,“如果是我在,我就打她的脸,我打她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仆妇忙叹口气。

    “夫人自然是打的,老夫人正是思虑到夫人您能打,所以她才不打。”她说道,“夫人也别气了,交给老夫人吧。”

    谢大夫人攥着茶杯不说话。

    谢文兴站了起来,冲谢柔惠做个安心的手势,谢柔惠点点头,略一施礼。

    “我去上学了。”她低声说道。

    谢文兴点点头,走向室内,仆妇施礼退了下去。

    “阿媛。”谢文兴低声喊道。

    谢大夫人抬手擦去眼角的泪。

    “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明明好好的。”她说道,“我怎么就不知道,她就变成了这样,难道给她的还不够吗?怎么就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呢?”

    谢文兴叹口气,拍抚着谢大夫人的肩头。

    “也许,等她大一些就知道了。”他说道。

    门外谢柔惠的脚步停顿下。

    等?

    她垂下视线抬脚疾步而行。

    盛夏的花园里湖边很是凉爽,谢柔惠走了一段坐下来。

    “去拿那双秀草舞鞋来给我。”她说道,“我今日要用。”

    两个小丫头忙应声是跑走了。

    谢柔惠坐在湖石上,看着脚下,忽的捡起一块石头蹲了下来。

    “怎么就不死呢?怎么就不去死呢?”她咬牙说道,一下一下的将石头砸在地上,“怎么就是不肯打死她呢?怎么她自己就不肯去死呢?怎么就是不死呢?怎么就是不死!”

    谢柔清和谢柔淑远远的就看到了蹲在湖边的女孩子,不过一开始还没认出来。

    “谢柔清,不是我说你表哥,他可真是给脸不要脸了。”谢柔淑正撇嘴说道。

    谢柔清抬手就打向她,谢柔淑伸手挡住。

    “你还要打我?为了别的事打我也就算了,为了姓邵的,你打我试试!”她尖叫道,“姓邵的打了惠惠的脸,我骂他怎么了?我打他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我能把你怎么样?我自然是能打你了。”谢柔清说道,挥手就打了过去。

    谢柔淑到底小一岁,又不如谢柔清粗壮,被打的叫起来,那边的谢柔惠抬起头,看到了她们,她们也看到了她。

    “惠惠!”谢柔淑喊道,抓住救命稻草就跑过来,“谢柔清打我!我不过是指责她表哥不对,难道有错吗?”

    谢柔惠笑吟吟的站起来,看着谢柔淑和追着她的谢柔清。

    “怎么能说她表哥呢。”她笑道,“那明明也是我们的表哥。”

    “惠惠!”谢柔淑跺脚,“那姓邵的非要去郁山,就是为了为了那个坏蛋。”

    谢柔惠掩嘴笑了。

    “去郁山的人多了,可不能这样说。”她说道。

    两个丫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

    “大小姐,拿到了。”她们说道。

    谢柔惠抬脚迈步。

    “好了,快去上学吧,不早了。”她说道。

    谢柔淑哦了声。

    “惠惠你真是好脾气。”她说道,愤愤瞪了谢柔清一眼,跟上谢柔惠。

    谢柔清站在原地一刻,才要迈步,无意的看了眼一旁,面色讶异,她不由走上前一步,弯下身看着地上。

    死掉的蚂蚁密密麻麻的一片。

    谢柔清伸手掩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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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要出门,这三天只能保持单更了,回来再双更,大家假期愉快,攒文好好玩吧。

    (*^__^*)嘻嘻……(未完待续……)

第十章 不息(MD12打赏加更)

    下午好~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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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的夜色渐渐褪去,山林间的鸟儿们才发出鸣叫,哗啦一声,草木摇摆,有人在山路上飞奔而过,鸟儿们受惊扑棱飞起。

    谢柔嘉停下脚,捡起几根柴堆放在一旁的山石上,顺手摘下草丛里的野果,塞进嘴里继续向前跑。

    “天要下雨……”

    她声音含糊的哼唱着,在山间奔走。

    晨光出现从山后洒出来时,谢柔嘉已经站在了山顶。

    “地上蚂蚁…”

    “过路的大人……”

    “莫踩我……”

    “为儿为女……”

    “才搬家…….”

    清晨的山谷号子声盘旋而上格外的响亮。

    谢柔嘉站在山顶认真的看着山谷里行进的队伍,一面举起手臂随着那一声声号子活动着腿脚,嘴里跟着哼唱。

    行进在队伍里的人抬起头,看向高大的山顶,光晕里似乎有个人影闪闪。

    “看……”他忍不住脱口说道。

    前后的人下意识跟着看去。

    山顶上日光已经炙亮刺目,大家不由眯起眼,再睁开看到山峰起伏,一片金黄,别无他物。

    “看脚下!”队伍里响起沙哑的吆喝声,“上陡坡!”

    抬头的人们忙低下头,弯身弓背,口中发出沉闷的应和声,脚抬起又重重的落下。溅起白尘。

    “上陡坡嘿!弯下身嘿!抬啊抬嘿!”

    “嘿嘿哟~~”

    山林中无人,谢柔嘉肆意的拉长声调,声音或者高或者低或者尖利,偶尔还响起笑声,或许自己也被自己发出的怪声逗笑。

    行走一段就捡起堆放在山石上的柴,等到下了山,女孩子的背上已经高高的一摞,乍一看好似背了一座山,随着走动摇摇晃晃,但她的步伐却并没有减缓多少。

    “小姐!”

    江铃从院子里跑出来。忙伸手要来接。

    谢柔嘉避开她。

    “没事没事到了到了别再倒手了。”她说道利索的进了院子。江铃伸手扶着让她解下柴堆。

    “小姐,你怎么又早早的起来了?”江铃说道,“咱们现在不用自己找吃的了,柴也足够用的。你歇息吧别这么累。”

    谢柔嘉揉了揉肩背。

    “不累啊。闲着也是闲着。跑着一圈,感觉很精神。”她说道。

    “以前逛个花园都嫌累,还喊着要大夫人把院子拆了改成小的。”江铃笑道。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

    现在说以前,不太合适吧。

    谢柔嘉笑了甩了两下胳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一样喽。”她说道。

    声音清澈,嘴边带着笑意,就好像说的是今天天气不错,没有半点的故作轻松。

    江铃咧嘴笑了。

    “小姐,我给你打水洗洗。”她说道。

    “不用了。”谢柔嘉说道,几步过去从院子里的绳子上拿下已经晾干的衣裳,“我去水潭里洗洗,顺便游个水,你们先吃饭,别等我。”

    “小姐,你真不累吗?”江铃说道。

    谢柔嘉摇摇头。

    “真不累啊。”她笑道。

    江铃也无奈的摇摇头。

    “水英,水英。”她大声喊道。

    水英揉着眼从屋子里走出来。

    “干吗?”她问道。

    “快去,小姐游水去了,你快跟着去。”江铃说道。

    水英哦了声。

    “现在也不用靠打鱼充饥了,干吗还要游水。”她说道。

    “快去吧,小姐游的越来越好,以后就用不着你,你家少爷又不要你,看你去哪里。”江铃说道,将干净的衣裳扔给她。

    “我家少爷才不会呢。”水英说道,接过衣裳,看着已经走出去的谢柔嘉忙跟上。

    哗啦一声水响,站在山石上的女孩子几乎是脚步不停的跳了进去,溅起高高的水花,水花落定,人已经游在了水底。

    水英紧跟其后跳了进去,谢柔嘉从水底探身出来换气,日光晶莹的铺在她的身上,照着水淋淋的脸。

    白日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候她才会摘下面罩。

    一口气换过,人又沉入水底,翻个身仰面慢慢的划动。

    那边一阵哗啦响,水英将一条鱼从水底扔向岸上。

    “小姐,下的篓子里只有一条。”她说道。

    “一条?”谢柔嘉说道,“怎么可能,这么多天只有一条?”

    她说着话一个翻身,像一条鱼一般掀起水花钻入水底。

    此时的谢家学堂里,女孩子们也正大汗淋漓,鼓声越来越激烈,女孩子们的随着授舞先生的指挥不停的跃起。

    七月已过,八月中秋将近,转眼就要入冬,跨过年就是春,三月三似乎一眨眼就要到了。

    学堂里的课程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鼓声一停,好几个女孩子直接跌坐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

    “真是要累死了,熬不下去了。”一个女孩子躺在地上说道。

    “不用急,再过几天就选定明年三月三的人了,到时候你想怎么休息就能怎么休息。”另一个女孩子说道。

    能休息?

    选不上的人自然就可以休息了。

    她这是诅咒自己选不上了!幸苦的熬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能作为丹女的伴舞一同站在祭台上吗?选不上,一切辛苦都白费了。

    那女孩子翻身就起来了。

    “是啊,有些人想休息就能休息,休息好了该跳得好还跳得好,不像有些人。鞋子跳烂了也没用。”她说道。

    那女孩子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鞋子磨了边,以她们的身份想要穿什么鞋子都能穿到,绝不会到了缺衣少食的地步。

    穿这个鞋子,是小姑娘的小心思,好让先生看到自己的努力。

    被戳破心思,女孩子的脸涨红。

    “你说什么呢?”她恼羞的喊道。

    二人之间的气氛变的紧张起来,先生看过来,将手中的鼓槌重重的一敲。

    “下课!”她竖眉说道。

    女孩子们却没有都散去,还有三三两两的磨磨蹭蹭。

    “她们是要再自己加练呢。”谢柔淑说道。

    谢瑶一面接过丫头递来的手巾擦汗。一面似笑非笑。

    “你不练吗?耽误了这么久。”她说道。

    “我再练也不行。”谢柔淑说道。看着谢柔惠一脸讨好,“再练也赶不上惠惠这般好。”

    谢柔惠笑了笑。

    “我也是练出来的,四妹妹别丧气啊。”她说道,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裳。抬脚迈步。

    “什么啊。惠惠你从来没有像她们这样苦练过。”谢柔淑忙说道。“惠惠你也不用苦练,你是天资聪慧,有时候啊。人得服天分二字。”

    谢柔惠笑着没说话,被她们拥簇着向前走,谢柔清换了衣裳走出来,见到她们停下脚。

    “惠惠,别理她。”谢柔淑说道,哼了声。

    自从谢柔嘉被驱逐,她作为同样受到谢柔嘉迫害的人再次回到了姐妹们中间,而与此同时,因为邵铭清选择了去郁山,很明显是追随谢柔嘉而再次成为谢家不受欢迎的人,那么作为和邵铭清关系好的谢柔清自然就也成了不受欢迎的人。

    至少谢柔淑觉得自己再也不用怕她了。

    “自己家的姐妹能这样说吗?”谢柔惠说道,看了眼谢柔淑,“你这样,跟欺负你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谢柔淑顿时涨红脸。

    四周传来女孩子的低笑以及指点。

    谢柔惠不再理会她,上前几步挽住谢柔清的手。

    “现在也没个休息日了,咱们晚上一起吃饭,也算是休息了。”她说道。

    谢柔清下意识的往回收了下手,谢柔惠挽住了她的胳膊。

    “……我想吃二婶娘做的丸子了。”她似乎没有察觉,微微一笑,挽着谢柔清向前走去。

    谢柔清点点头。

    “好啊,那去我家吧。”她说道,停顿一下,“我母亲肯定很高兴你来。”

    因为邵铭清的事,邵氏气的几天没下床,府里的人都知道。

    谢柔惠现在能去她家,可见是表明没有芥蒂,二夫人也自然能宽慰很多。

    大小姐就是这样善解人意。

    四周的女孩子一脸敬慕。

    看着二人走出去,站在原地的谢柔清显得尴尬又孤零零。

    “惠惠以前,以前,都不说我的。”她喃喃说道,以前她说多过分的话,惠惠也都回护着她,现在怎么对她这样不客气了?

    “以前是以前。”谢瑶似笑非笑说道,“现在,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跟以前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了?要说不一样,也就是少了谢柔嘉这个讨厌鬼。

    谢柔淑一脸不解。

    一定是因为自己没在她身边一段日子了,她跟自己生疏了,对,一定是的。

    谢柔淑咬住了下唇。

    “惠惠,惠惠。”她忙又跟了过去。

    …………………………………………………….

    夜色沉沉,值夜的丫头们也都歇下了,院子里变的安静。

    谢柔惠的起居室里灯火通明,四块大铜镜摆在,一个女孩子正镜子前舞动跳跃。

    她身上单薄的小衫亵衣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十二岁的女孩子,已经隐隐有了玲珑的曲线。

    她连续几个腾跃,原本挽起的头发随着急速的转动而脱落散开,如同瀑布一般飞扬,随着她的落地盘旋卧倒,铺在了身下,在朱红的地毯上黑的发白的衣,明媚的少女让屋子里的两个值夜的丫头都看呆了。

    “大小姐,大小姐,跳的太好了。”一个丫头回过神激动的拍手说道。

    “大小姐快歇歇吧,天天这样练可太辛苦了。”年长的丫头则心疼的说道。

    谢柔惠没理会她们,喘气着站起身来,看向铜镜里。

    明亮的灯光下,女孩子身姿优美纤细,脸上白里透红,汗珠晶莹的点缀,璀璨生辉。

    没错,我跳的很好,我跳的,比她好,我比她好,只有我最好,我是最好的。

    谢柔惠对着镜子绽开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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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早见~~

    粉红还在双倍,有的话支持一下,谢谢大家。

    谢谢12盟主灵兽蛋,谢谢半夏凉茶财神罐,谢谢吴千语香囊。(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问安

    炎夏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八月中旬的山林已经有些凉意。

    邵铭清一步跨过疯长的草,跳下了山石,落在大路上,他回过头看去,却见那女孩子迎面扑过来。

    他哈的一声忙伸手抓住,蹬蹬好几步后退才站住脚,谢柔嘉挂在他的身上。

    “你竟然追上我了?”邵铭清笑道。

    谢柔嘉推开他,站稳了身子。

    “邵家少爷,你以为你跑的很快吗?”她说道,“其实只是因为以前我跑的慢而已。”

    邵铭清哈哈大笑。

    谢柔嘉越过他晃晃悠悠向前走去。

    “你每天山上山下的跑干什么呢?”邵铭清跟上问道。

    谢柔嘉甩着手。

    “不干什么啊。”她说道。

    “不干什么是干什么?”邵铭清笑问道,上前几步倒着走看她,“你撒泼打滚也好装疯卖傻也好是要不让我进你家门,你学游水上学堂学什么绣花都是为了别人,你现在不干什么又是为了谁啊?”

    谢柔嘉哈哈笑了,笑着笑着又有些鼻酸。

    “谁也不为,别人都不稀罕。”她说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两个多月过去了,曾经光洁嫩白的手已经变得粗糙,其上还布满被树枝或者杂草划破的小口子。

    这双手曾经捧着一颗心送给别人,只不过……

    耳边似乎响起击打手的声音,以及女声的咬牙切齿。

    “那你为什么不去死?那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谢柔嘉觉得自己的手隐隐发疼。

    她吐出一口气抬起头。

    邵铭清笑了。

    “那真是别人的损失。”他说道。

    这小子也算是说出一句安慰人的话了。

    “像你这种傻瓜多好玩。干嘛不要呢。”邵铭清接着说道。

    谢柔嘉郁结顿消,抬手就打过去,邵铭清三跳两跳的避开,哈哈笑着沿着山路扬长而去。

    谢柔嘉冲着他的背影呸了声。

    水英和江铃迎面跑来。

    “小姐,看山大娘说抓到了一只小狐崽,咱们去看看吧。”她们两个眉开眼笑的说道。

    现在她们跟看山人夫妇越来越熟了。

    谢柔嘉笑着点点头。

    “好啊。”她说道。

    才要迈步听的远远的有马的叫声传来,似乎有人进了山。

    虽然是散矿产砂不多,但每个月也都会有人来收一次朱砂,今天是八月十三了,马上要过十五了。提前收了砂。管事的人就不用进山过个自在的团圆节吧。

    “走吧。”谢柔嘉说道,不再理会,三人说说笑笑的向看山人的住处走去。

    谢家祠堂大宅前人仰马翻。

    小厮们乱哄哄的牵马,仆妇丫头们跑前跑后。放脚凳子从马车上搀扶下自己的小姐。

    “拿好我的扇子。”

    “我的披风呢?”

    门前响起了女孩子们的说话声。一时间莺声燕语热闹非凡。

    “好了好了。小姐们,都快进来吧,后院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大家梳洗歇息一下。”管事娘子大声的招呼着。

    喊了好一会儿,才让这些女孩子们鱼贯进了宅院,后院里少不得又是一番热闹。

    谢老夫人有些不耐烦的将手里的酒壶放下。

    “吵死了,干什么来这么多人?”她说道。

    谢柔惠站了起来。

    “祖母。”她喊了声,“是我….”

    谢老夫人撩眼看向她。

    谢柔惠声音一顿。

    “是,是我请她们来的。”她接着说道,上前一步,“过了十五就要选定明年三月三参加祭祀的人了,又到过节,先生就给了我们几天假,让大家散散心,我正好要来看祖母,所以就请大家一起来了。”

    “也是为了让你这里热闹一下。”谢大夫人说道。

    “我用得着热闹吗?”谢老夫人说道。

    谢柔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要认错,但又想到谢老夫人最恨她认错,一瞬间很是尴尬。

    “母亲,你总是这样。”谢大夫人皱眉说道,“别人的好心就不能领一下吗?总是要说些古怪的话,让人难堪,你就高兴了?”

    谢老夫人嗤声。

    “你都说了,别人的好心,关我什么事。”她说道。

    一见面就吵,总是这样,谢文兴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都是好心都是好心。”他说道,“阿媛和惠惠担心母亲一个人过十五冷清,母亲担心阿媛和惠惠出门,怕你们受累。”

    他说完又看着谢柔惠。

    “惠惠你快去吧,姐妹们都等着你呢。”

    谢柔惠应声是。

    “祖母,我带姐妹们来给你问安。”她问道。

    谢老夫人皱眉。

    “不用,不用,赶路这么累了,你祖母也不在乎这个礼,大家来了别拘束。”谢老太爷笑着说道,站起身来,“给我问安就行了,惠惠,来,来,看看我在这里新养的几只鸟儿和蟋蟀。”

    祖父真是解了这尴尬。

    谢柔惠欢喜的忙点点头,伸手扶着谢老太爷出去了。

    “母亲,你对惠惠就不能好点吗?”谢大夫人没好气的说道。

    “我对谁都这样,怎么就是对她不好了?”谢老夫人说道。

    “你对嘉嘉可不这样。”谢大夫人说道。

    谢老夫人哼了声。

    “我没觉得。”她说道,“我对谁也这样。”

    “你…”谢大夫人又急了。

    “好了好了。”谢文兴只得再次打岔,“来这里又不是说这个的,一家人祖孙两个。有什么好不好的。”

    他说罢看着谢老夫人。

    “母亲,你真不回去过十五了?”

    谢老夫人嗯了声。

    “麻烦,来回折腾。”她说道,靠在椅背上闭目说道。

    “怪冷清的。”谢文兴说道。

    “不冷清,冷清什么啊,我娘我奶奶我太奶奶都在这里呢。”谢老夫人说道。

    在前边的祠堂里,历任丹主们的牌位都摆在那里,也只有丹主们的牌位能摆在这里。

    只是这话听起来更有觉得冷清。

    “那,那孩子没有再来闹吧?”谢文兴忙又换个话题,这个话题出口。屋子里的气氛再次低沉几分。

    谢文兴心里叹口气。适才的话让人外感冷清,但说道这个孩子,大家心里都会冷清。

    寒心啊。

    还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孩子们手足相残更寒心的。

    “没有。”谢老夫人说道。

    “没来就好,她要是再闹。母亲可别纵容。”谢大夫人淡淡说道。

    “我哪里纵容得了她。”谢老夫人冷笑。举起手里的酒壶喝了口。声音含糊,“人都是自己才能纵容得了自己。”

    …………………………………

    “这就是咱们家的大祠堂了。”

    几个女孩子看着前边高大肃穆的厅堂,两边长廊相接。飞檐走壁。

    “是啊,那边就是大巫清的墓。”有人对这里熟悉伸手指着远处的山上说道。

    日光下山景秀丽。

    “我们一会儿去拜祭一下吧。”有人忍不住说道。

    怀清台四周修建的极其精美,是来郁山必逛的地方之一,只不过她们一年到头出门的时候有限,一年能来一次就不错了。

    这话立刻引得大家都动了心。

    “去跟惠惠说,惠惠很好说话的。”大家乱哄哄的互相撺掇着。

    “不过。”一个女孩子想到什么,带着几分不安,眼神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道,“那个…她是关在这里了吗?”

    这话让女孩子们都安静下来,忍不住四下乱看。

    那个她啊…

    算起来已经被赶走两个多月了,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

    带上了人前不许摘下的面罩,再被关在这里….

    她们看着高大树木林立的院落,肃穆漆黑的大宅。

    不见天日啊。

    听说不见天日用不多久人就会变成的不像个样子了。

    “你们在说什么?”有人问道。

    这突然的声音让女孩子吓的不由叫了声,慌乱的转过身,看到谢柔惠带着谢柔淑谢瑶谢柔清等几个女孩子走过来。

    她们适才跟着谢老太爷去看鸟和都蟋蟀了。

    谢柔淑也被她们吓了一跳。

    “干什么啊你们一惊一乍的。”她抱怨道。

    女孩子们自然不敢说,纷纷围过来用别的话岔开。

    “咱们去山上转转吧。”谢柔惠却主动说道,“我已经跟祖父说了,他吩咐了人陪着我们上去。”

    女孩子们喜出望外欢呼。

    “惠惠最善解人意了。”大家乱乱的喊道。

    “是我自己也想去玩啊。”谢柔惠掩嘴笑,俏皮的眨了眨眼。

    女孩子们更高兴,招呼着各自的丫头向外走去。

    谢柔淑要挤到谢柔惠身边,谢柔惠却挽住了谢柔清的手。

    “有件事我跟母亲说了。”她低声说道。

    谢柔清愣了下。

    “什么事?”她问道。

    “跳祭祀舞的事。”谢柔惠低声说道,看着她一笑,“一定会有你的。”

    跳祭祀舞的人选由大夫人以及族中的长辈们来决定,虽然为了谢族的脸面,择选很是严谨苛刻,但既然是人来选,到底还是难免人情。

    如果按条件选,谢柔清铁定选不上,但如果大夫人开口,就没问题。

    “不,不,不用的,我……”谢柔清忙说道。

    谢瑶伸手搭上她的肩头。

    “三妹妹,这是好事啊,我知道你一直想参加祭祀的。”她笑眯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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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好~

    今日出门了,就不能二更了,抱歉抱歉。(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相遇

    谢柔清看着谢瑶。

    是的,她是很想参加祭祀,身为谢家的女孩子,有哪个不想参加这么盛大的事。

    她是想参加祭祀,可是,她和谢瑶说过的是想参加祭祀,但不是跳舞,而是打鼓。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相貌身材,知道自己的缺陷,也坦然的接受自己的缺陷,她知道自己跳舞不会跳好,这跟努力不努力没有关系,所以她只把跳舞当做一项功课,但对于打鼓却不同。

    她喜欢打鼓,喜欢那种淋漓尽致的的节奏,而且打鼓不需要靠肢体和神情来辅助,只需要感情。

    这半年来,她几乎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在练鼓上。

    她已经想好了,一定要争取到祭祀打鼓的机会,打鼓对相貌来说要求到底是低一些,再加上让父亲出面,哪怕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只要能上场,只要能参加祭祀,只要一想到那场景,她就激动不已。

    但现在好似一桶冷水兜头浇下来。

    给了她跳舞的机会,就断了打鼓的机会了。

    谢柔清只觉得心口发堵。

    “……现在,能参加祭祀你高兴了吧?”谢瑶的声音在耳边继续。

    高兴

    能参加自然是高兴,可是不是她想要的……

    “二婶娘肯定也高兴了。”谢瑶接着说道,“这是惠惠为你好。”

    为我好啊….

    谢柔清有些怔怔。

    似乎在什么时候也听到过这句话。

    “就怕嘉嘉她会很生气。”

    “怎么会,咱们是为了嘉嘉好。”

    是啊。为了她好,所以有什么错?

    原来为你好这三个字有时候真是很可怕。

    谢瑶的这句话声音有些大,在一旁挤着的谢柔淑终于听清了,顿时知道了什么事。

    “惠惠,惠惠,那我呢那我呢。”她急忙说道,拼命的挤开了谢柔清。

    “四妹妹,肯定也有机会的。”谢柔惠含笑说道。

    这话明明就是敷衍。

    谢柔淑又是着急又是嫉妒,不过她可不敢对谢柔惠撒火,转头恨恨的盯着谢柔清。

    “你们看。这里已经能看到怀清台了。”谢柔惠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伸手指着前方,抽回了被谢柔淑拉着的胳膊。

    此时她们已经走到半山腰,听到这话女孩子们都高兴的看过来。

    谢柔淑被挤得东倒西歪,心里越发的恨恨。

    “真是没天理。”她不由看着谢柔清说道。“明明是你那个表哥对不起惠惠。你们心里愧疚自责。不去质问责罚他,反而还要惠惠来哄着你们,安慰你们。什么道理!”

    这话让四周听到的女孩子们吓了一跳,看过来带着不解互相低声询问。

    “你胡说什么!”谢柔清没好气的喝道。

    胡说?装可怜私下求人不愿意被人知道吧?就长得这样子,也亏她敢开口!到时候公布了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真是气死人!这个丑八怪!

    “我没胡说。”谢柔淑拔高声音,“难道不是吗?你表哥邵铭清不要惠惠,是你表哥不要惠惠的……”

    向前走了一步的谢柔惠猛地停下脚。

    邵铭清不要惠惠!

    邵铭清不要惠惠!

    邵铭清!

    那个戏子生的下贱种子,自己给他个笑脸,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

    他如果乖乖的听话,她并不介意抬举他一下,让他在谢家进出也像个人样。

    可是这个不要脸的贱种又是怎么回报她的!

    谢柔嘉握紧了手里的团扇。

    她那日正好去书房,听到了二叔和父亲说的话。

    “我是没脸说了,铭清这孩子,跟我七拐八拐的绕了半天才说出他的意图。”二叔叹气说道。

    “什么意图?我说过了,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二弟无须多虑。”父亲笑着答道,浑不在意。

    是啊,对于父亲,对于丹主来说,就是这么浑不在意,只要我们愿意给你,要天上的星星也不是不可以。

    “他要去郁山。”

    但二叔很快说出这句话,站在门外的她有些不可置信。

    别的时候说郁山,她最多把他当作一个才入砂行的无知少年,一心崇拜谢氏的大巫根源,要去郁山朝拜。

    但现在,此时此刻郁山里禁锢了一个女孩子之后,这意味就不同了。

    尤其是这个这个少年人和这个女孩子曾经还是众人眼里亲密的玩伴。

    屋子里的父亲也沉默了。

    “这么说,当初在家柔嘉那么对他,他也不是无奈的。”他说道。

    他不是慑于那女孩子的骄纵蛮横,不是不得不讨好顺从与她,所以才会在她被驱逐被禁锢被全家都厌弃的时候,非要跑去陪她。

    放着她谢柔惠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不理会,一心要去陪那个什么都不是的连姓氏都被剥夺的小姐!

    谢柔惠只觉得一阵窒息。

    为什么?为什么?

    她哪里不如她?她哪里不如她!

    “……邵铭清不要惠惠……”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谢柔惠转过身对着谢柔淑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山间响起,伴着女孩子的尖叫。

    谢柔淑捂着脸惊骇的看着谢柔惠。

    尖叫声停下,现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呆住了。

    出什么事了?

    在大家陡然呆滞的下一刻,突然有笑声传来。

    “有了这些树枝,有这些纸,还有笔墨,我们就能做灯笼了,等十五我们也观灯。”江铃说道,伸手拨开灌木树丛。迈了出来。

    谢柔嘉和水英紧跟着走出来,手里都拎着一把弯弯细细的枝条。

    “做四五个没问题。”谢柔嘉口中说道,说这话抬起头,不由一怔停下脚。

    江铃和水英也抬起头,惊讶的张大嘴。

    这边的一群女孩子也惊骇的看着她们。

    谢柔嘉的视线直接就落在了谢柔惠身上。

    姐姐……

    她怎么来了?

    而这边的女孩子们还没从谢柔淑被打的震惊中回过神,又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孩子吓懵了。

    这个穿着短襦长裤戴着面罩的女孩子,虽然根本看不到相貌,但所有人还是瞬时就知道了她是谁。

    那个谋害长姐的曾经的谢家二小姐谢柔嘉。

    她怎么来了?

    山林里一片死静。

    但这还没完,就在谢柔嘉出现的下一刻,山下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惠惠!”谢大夫人的喊声传来。

    凝滞的场景瞬时被打破。

    母亲!

    谢柔嘉猛地扭头看去。果然见谢大夫人疾步迈上来。身边跟着四五个仆妇。

    “说你们要去看怀清台,我也一起走一走。”她笑说道,话没说完看到了谢柔嘉,顿时怔住了。脸上的笑瞬时凝固。

    三方人相对。再次一片死静。似乎连林间的山风都消失了。

    她怎么来了?

    所有人心里都喊着这一句话。

    还是谢大夫人最先回过神。

    “惠惠。”她说道,从谢柔嘉身上收回视线,重新含笑看向谢柔惠。抬脚迈步从谢柔嘉身边擦肩而过,再没多看一眼,就好似她不过是路边的一棵树。

    谢柔嘉低下头。

    谢大夫人走了几步看到了谢柔淑,不由怔住了。

    谢柔淑捂着脸泪流满面。

    “淑儿,你怎么了?”谢大夫人皱眉问道。

    这句话问出,刚缓过一口气的在场的女孩子们顿时又窒息了,场面再次安静。

    “怎么了?”谢大夫人神情沉下来,女孩子们的神情可逃不过她的眼。

    太诡异了,肯定有事。

    怎么了?

    谢柔惠打了谢柔淑,但是,谁敢说?怎么敢说?

    原先还为能跟着谢柔惠出来而欢喜不已的女孩子们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们要是此时此刻还坐在大宅里,哪怕看蟋蟀打架也是幸福。

    没有人说话。

    谢大夫人已经看到了谢柔淑的脸。

    “谁打你了?”她竖眉喝道。

    家里的姐妹们之间可是耍小性,可以争吵,但动手打人却是过了,尤其是出了谢柔嘉动手谋害谢柔惠的事之后。

    手足相残难道要变成谢家的常态吗?

    谢柔淑被喝的一个机灵,哆嗦一下,面色发白的看着谢大夫人,嘴唇抖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忽的响起谢瑶的哽咽声。

    “四妹妹,四妹妹,你别怕。”她伸手揽住谢柔淑的肩头,“你说吧,有大夫人在,有丹主在,你什么都别怕。”

    虽然入了秋,但大家还穿着单薄的夏衫,谢柔淑觉得谢瑶的长指甲穿过了她的衣衫,肩头火辣辣的疼。

    这疼让她变的清醒起来。

    别怕,有大夫人在,有丹主在,丹主啊,她是将来的丹主啊……

    “惠惠!谁打她了?你怎么也不管?”谢大夫人看向谢柔惠喝道。

    谢柔惠声音哽咽的喊了声母亲,想要迈上前一步。

    谢柔淑身子一晃,被谢瑶推的先迈出来了。

    “大伯母。”她觉得不是自己在说话,但话还是从嘴里冒了出来,视线也看到了正转身的谢柔嘉,一句话就脱口而出,“是她!”

    她伸出手指着。

    “是她打我!”

    所有的视线瞬时都凝聚在谢柔嘉身上。

    谢柔嘉下意识的回头,看到了谢柔淑指着自己的手。

    什么?

    “你胡说!”江铃神情惊愕喊道,“我们刚过来!小姐根本就没走近你!”

    反正你也是个坏人,已经背负了那么大的罪,再多一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柔淑一瞬间挺直了脊背。

    “大伯母,就是她,就是她打我。”她的声音变得流利起来,眼泪流的更凶。

    谢柔惠也抬手掩住了嘴,眼圈发红,似乎说不出话来。

    谢大夫人终于转过身看着谢柔嘉。

    “你疯了!你怎么能这样血口喷人!四小姐!你太过分了!”江铃大声喊道,“大夫人,大夫人,不是我家小姐打的!”

    “不是吗?那是谁?”谢大夫人问道。

    “我们不知道,我们刚来的。”江铃喊道,伸手指着这些女孩子们,“她们知道,她们知道。”

    谢大夫人的视线看向这些女孩子们。

    女孩子们神情不安,很多人忍不住后退一步。

    但后退也不逃不开谢大夫人的问话。

    “你们知道吗?”她神情木然的问道。

    虽然很意外,但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女孩子猛地站了出来。

    “就是她!”她颤声说道,伸手指向谢柔嘉。

    有了一个人带头,便有更多的人反应过来,也都伸出手指过来。

    “是她!”乱乱的声音七七八八的响起。

    江铃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们。

    “你们,你们……”她喊道,几乎疯了,“你们怎么能…”

    谢大夫人看向谢柔嘉。

    “你还要说什么?”她问道。

    “夫人!”江铃哭道,就要跪下,谢柔嘉伸手拦住她。

    谢柔嘉将手里的枝条往肩头一甩搭上,抬脚走过去。

    看着她走过来,有些女孩子忍不住后退一步。

    谢柔嘉没有说话,走到了谢柔淑面前。

    “你说,我打你了?”她问道。

    面罩遮住了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凭添了几分恐怖。

    谢柔淑回避了她的视线。

    “是。”她咬牙说道,“就是你打我了。”

    话音才落,就见眼前的女孩子猛地扬起手。

    啪的一声脆响在林间再次响起。

    谢柔淑尖叫一声歪倒一旁,伸手捂住脸。

    这一巴掌比适才要打的狠,谢柔淑的鼻子里有血流出来。

    “是啊,我打你了。”谢柔嘉伸手握住肩头的枝条,慢悠悠说道,“我打了你又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怎敢(加更)

    我打了你又怎么样?

    所有人都惊呆了,山林的又一片死静。

    谁也没想到谢柔嘉竟然说话说话扬手就打了人。

    她怎么打人?这是大家第一个念头。

    她怎么敢打人?这是大家第二个念头。

    是啊,她怎么敢!

    这个念头让众人清醒过来,谢柔淑也摸到了自己流出的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谢瑶尖叫抱住了谢柔淑。

    “四妹妹四妹妹。”她哭着喊道。

    不知道是被适才的两难的场景吓的,还是被现在谢柔嘉打人吓的,伴着谢柔淑和谢瑶的尖叫,女孩子们都跟着喊叫哭起来。

    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谢柔嘉!”谢大夫人亦是一脸不可置信,面色铁青的喊道,“你怎么敢打人!”

    谢柔嘉抬头握住了肩头上的枝条。

    “我没打人,但如果她敢诬陷我打,我就自然敢不让她白诬陷我。”她说道,垂下视线,“还有,母亲喊错了,我不姓谢。”

    谢大夫人气的发抖。

    “不姓谢,你喊我母亲做什么?”她喝道,伸手指着,“给我抓住她!”

    仆妇们忙涌过来。

    谢柔嘉却调头将手中的枝条一甩。

    她可是真敢动手打人的,围过来的仆妇们慌忙躲避。

    谢柔嘉从她们身边轻松的三跳两跳的越过。

    “跑啊!”她哈的一笑,大声喊道。

    话音未落。水英调头钻入了来时的灌木丛,江铃迟疑一下,看着谢柔嘉喊完这话就跃入山林,自己便也撒脚狂奔而去。

    一眨眼间主仆三个跑了没了影子,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们。

    谢大夫人面色铁青。

    “还愣着干什么!”她厉声喝道,“给我把她抓住!抓住!”

    仆妇们慌忙追上去,人多在山路上反而挤的一阵乱。

    谢大夫人口中呵斥,自己也提裙疾步向下而去。

    “来人,把人都叫来,给我把她抓回来!”

    山路上只剩下谢柔惠等一众人。

    不管是谢柔嘉也好。还是谢大夫人也好。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如果不是还坐在地上脸上带着两个巴掌印以及擦了一手血大哭的谢柔淑,大家都忍不住怀疑适才的事是不是一场梦。

    喊叫声渐渐停下,哭声变成了啜泣。山风吹来枝叶刷拉作响。现场没有人说话。气氛安静中透着诡异。

    没有人敢抬头看谢柔惠。

    “别哭了。”谢柔惠的声音陡然响起。

    她的声音并不大,且一如往日般柔和,但在场的女孩子们却忍不住打个哆嗦。

    谢柔淑犹如脖子突然被扼住。哭声戛然而止。

    “伤的重不重啊?”谢柔惠问道,伸手抚上谢柔淑的肩头。

    谢柔淑吓的一个哆嗦,忙忙摇头。

    她怎么敢说重,要是这只手搁在自己肩头的手再给她一巴掌……

    “都流血了,还不重啊?”谢瑶咦了声说道,叹口气,搭在她另一个肩头的手拍了拍,“四妹妹真是老实人。”

    谢柔淑又打个哆嗦,立刻就明白谢瑶的意思了,她差点忘了,她挨了两巴掌呢,谢柔惠打的自然不能说重,但谢柔嘉打的……

    谢柔淑眼泪又流下来。

    “好痛。”她哭道,摊开手看着手上的血,“好痛啊。”

    “快走,咱们快回去,找大夫来。”谢柔惠说道。

    女孩子们一刻也不想在此停留,闻言忙应声,抢着搀扶起谢柔淑急急的下山。

    谢柔惠和谢瑶走在后边。

    “真没想到,她竟然跑出来了。”谢瑶说道。

    “本来就没关着。”谢柔惠说道。

    “我知道,大伯母心软,没把她关起来。”谢瑶摇着扇子说道,“我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脸乱跑,看那样子还挺自在。”

    谢柔惠没有说话,眼前浮现那女孩子站出来的一刻。

    终于看不到那张脸了,那张只能她在镜子里才能看到的脸。

    可是为什么那个被遮住的脸的女孩子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消沉枯萎,反而如同清晨的花一般鲜活,尤其是当那女孩子一步一步走过来,站定在她们面前的举起手的那一刻,她竟然有些窒息,而且还下意识想后退。

    后退?

    她怎么可以面对这个女孩子而会害怕?

    她才不会怕她!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永远都不会!

    察觉到谢柔惠的沉默,谢瑶说话声不由小了下去,也忍不住四下看想要转开话题,回头一眼看到谢柔清。

    谢柔清还站在原地,似乎依旧处在适才的事的惊吓中呆呆。

    “三妹妹。”谢瑶扬声喊道。

    谢柔清看向她。

    “怎么不走啊?”谢瑶笑吟吟问道,“你是还想去看怀清台吗?”

    谢柔清摇摇头,抬脚迈步,但她走的很慢,似乎并不打算追上她们。

    谢瑶笑了笑。

    “你看她。”她说道。

    谢柔惠回头看了眼,谢柔清低下头似乎要看清地下的路。

    “叫她过来吗?”谢瑶低声问道。

    谢柔惠收回视线冷笑。

    “叫她过来做什么?”她说道。

    “她这个人,脾气有些古怪,谁知道会不会做些傻事。”谢瑶说道,带着几分担心。

    谢柔惠停下脚转过头看她。

    谢瑶被她看的忍不住视线回避,虽然还站着没动,但身子下意识的躲避。

    “她就是做傻事,我难道就会怕她吗?”谢柔惠说道,“你忘了我是谁了吗?”

    谢瑶握紧了扇子挤出一丝笑。

    “我没……”她要说道。

    谢柔惠伸手握住了她手里的扇子。

    “我是大小姐。”她一字一顿说道。

    她是谢家的大小姐。谢家未来的丹主,她的一句话能够决定家里这些姐妹们的将来。

    “难道我会怕她们说我什么吗?”

    当然不会,谢瑶忙摇头。

    “更况且,她们刚才不说,以后再说,就没用了。”谢柔惠微微一笑,“至于谢柔清,别忘了。”

    她说着夺过谢瑶的扇子,在身前轻轻的摇晃。

    “别忘了,我为什么打了谢柔淑。”

    那时候是谢柔淑在骂谢柔清。这种事不管谁说起来。都会认为是谢柔惠在维护谢柔清,所以才给谢柔淑一个教训。

    “我教训一下对自己姐姐不敬的妹妹,又算什么大事?”谢柔惠说道,看着谢瑶。“有什么不可以吗?你担心什么?你为什么担心?”

    这几句问让谢瑶身子紧绷。忙摇头。

    “可以可以。当然当然。”她连连说道,“我不担心,我不担心。我只是怕她们乱说话。”

    “怕?”谢柔惠上前一步,将扇子放在谢瑶的身前,盯着她,“怕什么?为什么要怕她们?我为什么要怕她们乱说话?”

    谢瑶摇头连连。

    “不怕,不怕,我不是说你,是我看到大伯母那么生气,我害怕了。”她忙说道。

    谢柔惠哦了声,笑了。

    “别怕。”她说道,将扇子塞回给谢瑶,“有我在,母亲不会生气。”

    说罢继续迈步。

    谢瑶握着扇子,整个人身子都垮了下去,缓了口气,看向前方的谢柔惠。

    不怕?不担心?教训一下妹妹算什么大事?

    那为什么方才没有站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忙忙的跟上。

    听得前方没有了低低的听不真切的说话声,谢柔清抬起头,松开并没有遮挡路的树枝,看到两个女孩子已经疾步而去,在弯弯绕绕的山路上时隐时现,她站着久久未动。

    原本因为女孩子们离开而安静的大宅再次喧闹起来,听得那边的谢柔淑的哭声不断传来,谢大夫人一拍扶手又站起来。

    “她为什么还能满山的乱跑?”她喝道。

    “你又没砍了她的手脚,她自然能跑了。”谢老夫人说道。

    谢老太爷没忍住笑了,谢大夫人一眼扫过来,谢老太爷忙收住笑。

    “她竟然没有老老实实的呆在屋子里,还有脸到处跑。”谢大夫人接着说道,“看我这次怎么收拾她!”

    门外有仆妇气喘吁吁的冲进来。

    “夫人…”她们说道。

    “人呢?”谢大夫人立刻问道。

    “没,没追上。”仆妇喘气说道,神情惶惶。

    没追上?

    “你们一群人追不上她?”谢大夫人又是气又是急喝道。

    “夫人,柔嘉小姐跑的太快了。”仆妇叫屈说道,“在山路上如履平地,我们实在是追不上,而且山这么大,一会儿就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谢大夫人再次拍桌子。

    “来人!搜山!”她喝道,“我就不信还抓不住她!”

    搜山啊,那事情就大了,动用的人也要很多了。

    仆妇们有些不知所措。

    “行了,屁大的事,闹什么闹,还搜山,让人以为咱们谢家怎么了呢。”谢老夫人说道,坐了起来。

    “母亲,这不是事吗?”谢大夫人指着外边竖眉说道,“我让她来郁山禁闭,是让她来反省了,你看看她,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肆无忌惮,当着我的面说打人就打人!”

    谢老夫人已经听谢大夫人和仆妇们讲述了。

    “你说,我打你了?”

    “是,就是你打我了。”

    “是啊,我打你了,我打了你又怎么样。”

    听谢大夫人说到打人,谢老夫人不由又想起她们的描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谢大夫人被笑的一怔。

    “母亲!你还笑的出来!”她喊道。

    不问还好,她一问,谢老夫人干脆哈哈大笑。

    “是挺好笑的嘛。”她大笑。

    “母亲!”谢大夫人脸色铁青,大声喊道,“你说谁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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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回来的,累瘫在床上睡到天黑。

    但是看到昨天和今天的粉红票,不加更就睡不踏实。

    明天早上的更新推迟到下午,不过现在很多朋友都睡了,早上醒来看到也不错哈哈

    晚安,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有惑

    老夫人的笑声传来,耳房里或者廊下挤着的女孩子们不由面面相觑。

    自从她们进门老夫人都没有露面,更别提说笑了,因为知道老夫人一向脾气古怪也不亲人,对她们这些子侄后辈都爱答不理,所以也并没有觉得如何。

    但世上的事就怕对比,她们热热闹闹光鲜亮丽的来给老夫人凑趣,老夫人没有理会,当她们狼狈不堪被人打了之后,老夫人突然就笑了,这就有些尴尬了。

    听到老夫人的笑声,屋子里安静下来,连谢柔淑也不敢哭了,气氛就变的令人不安。

    害怕。

    每个人心里其实都在害怕,从谢柔惠扬手给了谢柔淑一巴掌开始。

    以前在谢柔惠身边,都只有开心和骄傲,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害怕。

    但现在……

    大家不自觉的悄悄的看着坐在厅中的谢柔惠。

    女孩子穿着鹅黄衣裙,坐着端端正正,摇着扇子侧耳听谢瑶说话,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一如往日般。

    但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谢柔惠大家突然不敢上前亲近了,总觉得现在还笑的她下一刻就敢甩她们一巴掌。

    外边传来大夫人生气的招呼人的声音。

    “来人,来人,所有人都去搜山,必须把她给我抓住。”

    院子里乱乱而嘈杂。

    老夫人笑让她们害怕,大夫人生气让她们害怕,屋子里的谢柔惠让她们觉得害怕。甚至山上那个戴着面罩的女孩子也让她们觉得害怕。

    害怕大夫人和老夫人追问谁打了谢柔淑,不说实话害怕,说了实话更害怕。

    她们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有年纪的小的女孩子忍不住小声问道,声音带着哭腔,“我想回家。”

    想回家。

    谢柔清看着那女孩子,那些曾经无时无刻都想围在谢柔惠身边的念头似乎在这一瞬间崩坍了,很显然有这个念头的不止这一个女孩子,她们恐惧了。

    “该回去的时候就回去了,你再急。小心把你也扔山里。”有女孩子低声喝斥。

    恐惧谢柔惠。也恐惧这个念头被谢柔惠知道带来的后果。

    虽然没人敢说,但谢柔清知道,从今日起大家再看到谢柔惠,就再也不是以前那种感觉了。

    在她的温柔善良可亲背后。到底还掩藏这什么?

    比如那次落水……

    谢柔嘉以前打过人。脾气又差。所以说她敢动手推谢柔惠落水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

    但今日看来谢柔惠竟然也是敢动手打人的,而且动手动的毫无征兆,前一刻还笑意盈盈。下一刻就翻了脸,这脾气显然也不怎么好,那么说她敢动手推谢柔嘉落水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谢柔清站了起来,两边的女孩子们被吓了一跳。

    “柔清,你干什么去?”她们忙低声唤道。

    不会是吓的真的要闹着走吧?

    “我去看看我表哥。”谢柔清说道。

    ………………………………………………………

    月如银盘高挂,又大又圆,似乎一伸手就能抓住。

    谢柔嘉伸出手转了转。

    当然这是徒劳的。

    她收回手,将手臂重新枕回脖子下,嘴里的草在嚼动下一晃一晃,跟她翘着的腿呼应着。

    耳边呼啸而过的山风里没有了白日里人声的吆喝嘈杂。

    几声拉长声调的咕咕叫从山林里低低的传来。

    谢柔嘉一个翻身坐起来,拢手也咕咕叫了几声,片刻之后听的脚步沙沙,有人影从山林里钻了出来,站在了明亮的月光下。

    “小姐,你在这里啊。”江铃笑道,大步的跑过来。

    “我还以为你被抓住了呢。”谢柔嘉笑道。

    江铃嘿嘿笑。

    “小姐你太小瞧人了。”她说道,在谢柔嘉身边坐下。

    “水英呢?”谢柔嘉问道。

    “她啊更厉害,比我们都跑的快,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江铃说道,“我在山上转了一大圈都没遇到她。”

    “不错不错,你们都很好。”谢柔嘉笑道,“言听计从,不拖后腿。”

    她的话音落,肚子里咕噜一声响。

    江铃哈哈大笑。

    “小姐,你一直饿着呢?”她说道,从怀里摸出一个果子,带着几分得意,“我还抽空吃了东西呢。”

    谢柔嘉伸手接过,随便的用手抹了两下就一口咬了下去。

    “瞧你,得意什么,不是你厉害,是我被追的太紧了。”她含糊说道。

    江铃手柱头看着她。

    “那还是小姐不够厉害。”她笑嘻嘻说道。

    谢柔嘉一怔旋即笑起来,被呛得又咳嗽,江铃忙伸手给她拍抚。

    “是,是。”她说道,“是我不够厉害。”

    江铃嘿嘿笑没有再说话,看着谢柔嘉嘎吱嘎吱啃果子,月光下女孩子的头发散乱,脸上沾着泥土,认真而又专注的吃着果子,江铃的笑慢慢的变得有些苦涩。

    “小姐,你别难过。”她说道,“她们这样诬陷你,大夫人又不信你,是她们太坏了。”

    谢柔嘉看着她笑了,三口两口将果子啃完,扬手将果核扔了出去。

    “不难过,意料之中啊,我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没啥可难过伤心的。”她说道。

    那也就是说,想不到的意料之外的事才是让人伤心难过的,比如大小姐突然说小姐推她害她。

    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啊……

    江铃眼神变的恍惚,谢柔嘉拍拍手站了起来。

    “果子吃不饱。我要去吃鱼。”她揉了揉肚子说道。

    江铃的黯然顿时散去,她笑着应声好跟着跳起来。

    漆黑的山林里鸟儿们不断的受惊飞起,水声也越来越清晰。

    “看来晚上没人搜山了。”江铃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一面低声说道。

    “还是要小心点。”谢柔嘉说道,话音才落,就唉呦一声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

    比起山顶月光普照,林木遍布的这里夜色浓了很多,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

    江铃哈哈笑了,忙伸手搀扶她。

    “小姐你小心点。”她说道。

    谢柔嘉却没有起来,而是伸手摸向了身下。哈的一声叫起来。

    “鱼!”她喊道。举起了手。

    一条大鱼抖动了两下,从她的手里挣脱跌落在地上,在地上翻腾。

    江铃忙伸手抢着搂住。

    “哈,不用下水。这条就够吃了。”她高兴的说道。

    谢柔嘉却皱眉头。

    “鱼怎么自己跑上岸了?”她说道。站了起来。刚站起来,就听的水潭里哗啦一声,一个人影从内冒了出来。

    四面密林。裸露的山潭洒遍了月光之华,就如同黑瓷盘上的一颗珍珠,陡然冒出的人影,披着一身的月光窜了起来,将这瓷盘打破,。

    江铃和谢柔嘉都尖叫一声。

    中埋伏了吗?

    她们第一个念头就是掉头跑,却见水潭里的人噗通一声又跌了回去,也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显然也是受了惊吓,伴着跌倒,他怀里抱着的鱼篓也掉出来。

    “鱼!”谢柔嘉眼尖看到了伸手指着喊道。

    她的视线落在站在水潭里的人影身上。

    这是一个男子,上身**,露出宽肩细腰,因为头发被水打湿贴在脸上,月光下看不清形容。

    这不是谢家的那些护卫家丁。

    这是……

    谢柔嘉脑中灵光一现,耳边似乎想起了水英的喊声。

    “只有一条鱼。”

    “偷鱼的贼!”谢柔嘉喊道,向前冲了过去。

    她们这段日子下的鱼篓总是抓不到鱼,或者很少的鱼,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不是抓不到鱼,而是被人偷了。

    见她冲过来,水潭里的人转身就跑,不忘捡起一旁的鱼篓,飞快的滑动爬上岸,三跳两跳的冲入了山林里。

    江铃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谢柔嘉没入了山林里,她忙追了上去。

    深夜的山林几乎辨不清路,江铃只听到前方脚步声树木沙沙声,很快就看不到谢柔嘉的身影。

    偷鱼的贼?

    这山里怎么会有偷鱼的贼?

    这是谢家的郁山,除了看山人,没有其他的山民住户,看山人都知道她们在这里,日常都尽量的回避,更别提见到鱼篓还会偷鱼了。

    江铃出了一身汗,不知道是跑的还是吓的。

    其实要是谢家的护卫倒还好,至少不敢伤害小姐,要真是不知道哪里冒出的贼,逼急了伤人,这深更半夜可真要了命了。

    耳边脚步声也听不到了,只有自己的喘息声,江铃只觉得腿发软,眼前密林越来越深,伸手不见五指。

    小姐!小姐!

    她握住不知从哪里摸来的树枝,咬紧了牙。

    “江铃!”

    谢柔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江铃只觉得一口气吐出来,哑着声音嗳了声,脚步声沙沙再次充斥耳边,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

    “跑了。”谢柔嘉说道,将嘴里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树叶子吐出来,愤愤说道,“跑的简直跟兔子似的,我连影子都没追上。”

    江铃忍不住笑了松口气。

    “果然还是小姐不够厉害。”她笑道。

    谢柔嘉不服气的哼了声。

    “这什么人啊。”她嘀咕道,“竟然比我跑的还快。”

    “算了,小姐,就是一条鱼嘛,我们再去抓,就当被猫叼走了。”江铃说道。

    谢柔嘉嗯了两声,二人又返回水潭。

    月光铺在水面,水声哗哗,摇碎一片珠光,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

    “我想起来了!江铃!这贼把鱼篓也偷走了!我们怎么抓鱼!”

    “哎,小姐小姐,这里还有条鱼!这条鱼他没带走!虽然你踩过了,但也还能吃。”

    ………………………………………………

    新的一日,从日光明亮到日光渐渐倾斜,一天的时间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

    谢家祠堂大宅里,谢文兴已经带着谢柔惠等女孩子们与昨日傍晚回彭水城去了,但谢大夫人却还没走。

    夕阳给站在院子里的谢大夫人身上披上一层金光,看上去更加让人不敢直视。

    谢老太爷站在窗前。

    “她站在院子里我也不敢出去啊。”他嘀咕说道,“这堵着门,我的蟋蟀和鸟儿一天都没喂了……”

    “老夫人出来了老夫人出来了。”身边的丫头们低声说道,踮着脚看窗外。

    谢老太爷忙凑近看出去。

    “你再不走,就赶不上家里的十五了。”谢老夫人说道,站在谢大夫人身边。

    谢大夫人面色紧绷。

    “我就不信了,这么多人还找不到她一个人。”她咬牙说道。

    “这不是她的本事。”谢老夫人说道,看向面前绵延起伏的大山,“这是我们的郁山太大了。”

    谢大夫人没有说话。

    “两天一夜了,虽然抓不住她,她在这山里也受了罪了。”谢老夫人接着说道,“行了,你走吧。”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谢大夫人竖眉喝道。

    “哪件事?是她没有乖乖接受别人的诬陷?还是她没有乖乖站着任你打骂?”谢老夫人也竖眉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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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一更,这样晚上写出来就能明早更,然后明日下午能加更,这样就能调整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明知

    听得院子里谢老夫人的话,屋子里的谢老太爷顿时缩头从窗边躲开。

    “又要吵了又要吵了。”他低声说道,摆摆手。

    外边谢大夫人的气恼声已经传进来。

    “母亲!”她说道,“你这什么意思?你就信她的话?”

    关于谁谢柔淑挨打的事,因为赶着人急着满山搜捉谢柔嘉,回来后并没有再询问这些女孩子们,只是谢大夫人以及仆妇给谢老夫人讲了当时的事。

    仆妇并没有遮掩,将谢柔嘉的话也一字不落的说了。

    “我没打人,但如果她敢诬陷我打,我就自然敢不让她白诬陷我。”

    谢柔嘉这话的意思自然是不承认她打了谢柔淑,是被诬陷的。

    现在谢老夫人这样说,分明就是信了谢柔嘉的话。

    谢老夫人嗤了声。

    “我什么意思?我跟你的意思一样啊。”她说道,“你还不是就信她的话?”

    这是说她偏信谢柔淑的话。

    “我何止是信她一个。”谢大夫人忍着脾气说道,“在场的姐妹们都指着说了,一个人屈说她,难道所有人都屈说她吗?”

    谢老夫人呵的一声笑了,笑的一脸不屑。

    “行了母亲,你也不用这样笑,现在不是单单因为这件事。”谢大夫人没好气的说道,“不管她先前有没有打,后来她可是真真切切的打了,她这是什么行径。她….”

    谢老夫人咳了一声打断她。

    “行了,我知道了。”她说道,“不就是抓住她吗?郁山这么大,你找不到她,她也跑不出去,也用不着你再怎么罚她,这两天一夜在山上她说不定就摔伤了被蛇咬了饿晕了。”

    那还倒真的有可能。

    毕竟那是大山,谢柔嘉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子,且一直长在深宅大院锦衣玉食的女孩子,打个雷都不敢自己睡。更何况在山林里过了一夜。

    说不定真的是受了伤了。

    谢大夫人神情一滞。

    “因为怕被我责罚。不肯认错,所以才跑进山里,真要是受了伤,这也是她该得的教训。”她绷着脸咬牙说道。

    谢老夫人点点头。

    “对对对。是她自己活该。你回去吧。反正你也不在乎多她一个少她一个,没必要因为她耽搁了家里的中秋。”她说道,摆摆手。“这里交给我了,两天找不到,找三天,三天找不到,找四天,不管是死是活早晚找得到。”

    这话听起来真是……

    “你走了,她也就敢出来了,我也好抓住她容易些。”谢老夫人接着说道。

    这个道理倒也是。

    谢大夫人沉吟一刻,看着眼前渐渐被夜色笼罩的大山,点了点头。

    天光再亮的时候,也到了八月十五。

    丫头们在院子里进进出出,悬挂着灯笼,准备着瓜果菜肴。

    虽然人少了些,节日的气氛还是显了出来。

    “还没回来?”谢老太爷听了仆妇的话,也忍不住惊讶的问道,“这都第三天了,她还在山上?”

    “是啊,柔嘉的小姐住处我们都守着呢,不管是柔嘉小姐还是两个丫头,一个都没回来过。”仆妇说道,神情很是紧张,“这都三天两夜了。”

    三个女孩子,还是半大孩子的女孩子,在这大山里怎么过的?

    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仆妇有些惶惶不安。

    “这可不行啊,得再加些人手找啊。”谢老太爷说道,又摇头,“还是别加人手找了,说不定她会更害怕,就更不敢出来了。”

    “那就别管她了,是她自己要躲的,难道还要人请她出来吗?”一直沉默的谢老夫人没好气说道,“自己选的日子,自己过。”

    她既然开口,谢老太爷就绝对不会反对,跟着忙点头。

    “是啊,这孩子也太莽撞了,哪有这样故意赌气的。”他说道。

    听到这样说,仆妇不敢说说话了,低头退了出去。

    夜色降下来时,院子里的挂满了灯,五彩斑斓璀璨生辉,灯下的桌上摆满了鲜果佳肴,男男女女的仆从丫头都站在院子里,对着坐在廊下的谢老夫人和谢老太爷叩头恭祝中秋。

    “都吃吧吃吧。”谢老太爷笑着说道,又让小厮看赏。

    四五个小厮抬着簸箩撒钱,仆从们半真半假的蜂拥而抢,院子里笑闹声一片。

    谢老夫人坐在摇椅上,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在赏月,置身于这热闹之外,忽的她坐直了身子,咦了声。

    “那是什么?”她说道。

    身边陪坐的丫头们抬头看去,灯火璀璨,圆月当空。

    “那里,山上。”谢老夫人伸手指着说道。

    丫头们眯起眼,穿过了院子里的灯火看了好久,这才发现远处的山上有一点点的亮光闪闪。

    那是什么?

    她们不由也惊讶的问道。

    “把灯都熄灭了。”谢老夫人喊道。

    灭了?

    正热闹的人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两个丫头忙再次说了遍,大家才反应过来忙去灭灯。

    “老夫人不会喝多了吧?好好的十五灭灯干什么?”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

    虽然嘴上质疑但动作丝毫不停,很快院子里外的灯都被熄灭了,整个大宅陷入一片黑暗,片刻之后大家才适应了月光,重新看清眼前。

    “看。”谢老夫人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看哪里?

    众人有些茫然的抬起头,远处的山上有亮光一点点的闪烁,一点两点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就好像萤火虫一般。

    月光下,暗山中,这点点的星火渐渐的在众人视线里放大,仿佛是天上的繁星,又仿佛是海中的明珠,明明是很小的灯火,但却让众人眼中占据了全部,忽远忽近夺目生辉。

    “真好看啊。”有人喃喃的说道。

    为什么这么小的灯火,竟然比看到彭水城满城的灯火还要让人觉得好看。

    “是因为山太大,夜色太浓吧。”有人喃喃。

    更多人则发出了疑问。

    是谁点的灯?郁山上怎么会点燃这么多灯?是看山人吗?

    谢老夫人眯着眼注视着远山上的灯火。

    是那个丫头吗?

    看起来她的日子过的还不错。

    …………………………………………………

    “江铃。江铃。这边这边。”

    山巅之上,谢柔嘉举着一个火把大声的喊道。

    在不远处散落的夹在山石中的火把间,江铃抬起了头。

    “哎,好了。好了。”她说道。将最后一块石头摆好。蹬蹬的跑过来,和谢柔嘉并排而立,转身看着四周。

    散落的火把烈烈燃烧着。

    “小姐。这些木头果然能点燃啊。”

    主仆二人正看着,远处有一个火把摇摇晃晃的飘来,走近前就看到火把被一个女孩子举在手里。

    “水英!过节了你终于知道出来了。”江铃大声喊道。

    水英慢悠悠的走近前。

    “十五要看灯的。”她说道。

    江铃呸了声笑了,继续看着山顶上的火把。

    “小姐,现在这里跟去年我看到的花园里的灯一样好看呢。”她忍不住怅然说道。

    去年啊。

    去年这个时候,她正被关着,也没有赏灯。

    今年她倒是没有被关着,却也看不到家里的灯了。

    谢柔嘉看着眼前的火把。

    “是啊,一样。”她笑说,“都好看。”

    谢柔嘉说着话举起手里的火把转过身看着山谷这边,月光下灰白的山谷变的更加惨白,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喊一声,而且念头闪过她真的喊了出来。

    尖利的女声在山谷间回荡。

    江铃和水英吓了一跳,旋即又笑了。

    谢柔嘉也笑了,她再次喊了出来,一声接一声,随着山风在月光下散开。

    谷底简陋的木屋里,并没有节日之分劳作一日的疲惫不堪的矿工们都已经陷入沉睡,突然其中一个猛地睁开眼,爬起身来。

    这动作让身旁的人惊醒了,带着几分睡意询问怎么了。

    “你听。”那人说道,抬头看向外边。

    听?

    睡眼惺忪的同伴揉了揉眼,竖耳听去。

    “……天要下雨……地上蚂蚁…在搬家…过路的大人……”

    似远似近若有若无的女声回荡。

    那人顿时一个机灵清醒过来。

    号子声?怎么现在会有人在唱号子?

    先前的同伴已经爬起来走出木屋。

    更多的人被惊醒,询问着跟了出来。

    “嘘!”最先走出来的人冲大家嘘声。

    嘈杂的询问安静下来。

    “…过路的大人……莫踩我”

    站在外边歌声更清晰了很多,真的是他们唱的郁山号子,而且还是个女声,所有人的脸上浮现错愕。

    这大半夜的郁山怎么会出现女人?

    “看山上!”有人伸手指着喊道。

    大家都抬起头看去,忽明忽暗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山顶摇曳,让山顶变成了一盏琉璃杯。

    “大巫,大巫清显灵了!”不知道哪个带头喊了声,跪了下来高举手叩拜。

    其他人下意识的跟着跪倒,乱乱的喊着大巫清叩拜。

    在这一片混乱中,站在最前边的人却抬起头,顾不得亵渎大巫而痴痴的看着山顶。

    “大巫清么….”他喃喃说道。

    …………………………………………………………

    “谢柔嘉!”

    头顶上落下一声喊,让谢柔嘉睁开眼。

    晨光微亮,她不由伸手挡在眼前,目光透过手指缝隙,看着俯身低头的少年人。

    少年人被她的手指缝分成了几段。看上去颇为滑稽。

    谢柔嘉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你们就睡这里?”邵铭清气道,环视四周。

    草地上铺着树叶,四周搭着树枝,紧靠着山石,真的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了。

    “你这几天就这样过的?”

    谢柔嘉打个哈欠,哦了声翻个身,那边江铃和水英已经站起来了。

    “你睡得这样死,被狼叼走都不知道。”邵铭清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不知道?”谢柔嘉说道,斜躺着看着邵铭清嘻嘻一笑。“你又不是狼。”

    邵铭清愕然旋即笑了。

    “看起来精神不错。”他说道。一面抬脚踢她,“快起来吧,回去吧,搜山的人都走了。”

    谢柔嘉哦了声。不惊不喜坐起来。伸手抓了抓头。

    “走了啊。”她说道。冲江铃和水英招手,“那咱们回去喽。”

    江铃和水英应声是。

    “先回去烧水洗澡,然后做饭。”江铃说道。拉着水英就飞也似的向山下跑去。

    谢柔嘉则慢悠悠的和邵铭清跟在后边。

    “我听柔清说了。”邵铭清一面说道,“打的好。”

    谢柔嘉回头看他一眼。

    “你表妹说打得好?”她问道。

    邵铭清笑。

    “我说的。”他伸手指着自己。

    “多谢夸奖。”谢柔嘉说道,顺手摘下路边的野果子,一口咬上去。

    “你真行啊,那么多人都没追上抓住你……”邵铭清说道。

    跑得快,没追上……

    谢柔嘉想到什么抬手打断他。

    “我遇到了贼。”她说道,“偷了我鱼。”

    邵铭清听了她的讲述立刻摇头。

    “不可能。”他说道,“肯定是看山人,没有别人。”

    “看山人怎么会偷我的鱼。”谢柔嘉也摇头,“为什么没有别人?”

    “因为这郁山没有别人,那边的矿工们是不被允许踏入山这边的,所以这里只有看山人和你们。”邵铭清说道。

    难道真是看山人?

    这里有十几个看山人,也许真是不知道自己的看山人吧。

    谢柔嘉抓抓头,看着一个方向,抬脚走过去。

    “你又去干吗?”邵铭清忙问道。

    “要你管。”谢柔嘉头也不回的说道。

    邵铭清吐口气追了上去。

    “你说,谢柔淑是谁打的?”他问道。

    “你表妹没告诉你吗?”谢柔嘉反问道。

    “我表妹当然告诉我了。”邵铭清说道,快走几步到谢柔嘉身前,“我是问你,你当时猜出来了没?”

    能把所有姐妹们都吓的不敢说话的,除了她还有谁。

    谢柔嘉没说话,几步跳过一块山石越过了邵铭清。

    “你知道对不对?”邵铭清笑道,跟了上去。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水潭附近,听得水声作响。

    “你当时心里怎么想的。”

    邵铭清在后笑问道。

    谢柔嘉没有理会他,转过一块山石,忽的大叫一声。

    邵铭清吓了一跳几步跃过来站在她身边。

    “偷鱼的贼!”谢柔嘉伸手指着水潭边喊道。

    伴着她的喊声,邵铭清也看到了水潭边,有一个年轻男人正转过身,看到他们露出惊恐的神情,手里的鱼篓掉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上身,露出健壮的胸膛和肩头,脸色黝黑,让人都看不清他的五官,一双比面色还要黑的眼闪闪发亮。

    这只是一眨眼,伴着谢柔嘉的喊,他整个人猛地一缩,然后就像弹弓上的弹子一般嗖的飞了出去,三下两下的跳进了山林里,擦擦擦的一阵脚步声远去了。

    邵铭清都没来得及动作,眼前的人就不见了,只有鱼篓还在地上打转,提醒着它是被人扔下来的。

    “这什么东西啊?跑的这样快!”邵铭清喊道,抬脚走过去一面看着四周,一面顺手撩起水洗脸,“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偷鱼的贼啊。”

    他听不到身后人的回答,便捧着水转过头。

    谢柔嘉竟然还呆立在原地,神情惊骇。

    “不会吧,一个偷鱼贼就把你吓成这样。”邵铭清笑道,就在手心里吸了口水准备漱口。

    谢柔嘉摇了摇头。

    “他不是偷鱼的贼。”她喃喃说道。

    邵铭清鼓着腮帮子走近她。

    “那是谁?”他含糊问道。

    谢柔嘉看着他。

    “是我丈夫。”她说道。

    邵铭清噗的一口水喷了谢柔嘉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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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更要到傍晚(*^__^*)嘻嘻……。(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前尘(打赏加更)

    水潭响起噗通落水的声音。

    “邵铭清!你往哪喷口水!”谢柔嘉喊着伸手按住邵铭清往水里压去,“脏死了!脏死了!你这小混蛋!”

    邵铭清站在水潭里,一手抓住岸边的石头,一边抬手臂抵挡着。

    “错了错了。”他口中笑道。

    “你知道错了也没用!喷都喷了!”谢柔嘉喊道,一手抓他的肩头一手去按他的头。

    邵铭清笑着伸手抓住她的两只手。

    “不是我错了,是你错了,你脏死了,不该把我推下来,该你洗才对。”他哈哈说道。

    谢柔嘉气恼的呸一声,张牙舞爪的将他向水里按,邵铭清却顺势落入水中,腰一拧挣开了她的手,人向潭水中滑去,轻飘飘的浮在了水面上。

    这家伙游水很厉害的,要不然当初能一个人救了她们姐妹两个。

    谢柔嘉恨恨的瞪了他两眼,吐口气不再理会他,低下头摘下面罩捧着水洗脸。

    水里倒映出女孩子的面容,竟然感觉有些陌生。

    这才多久没见,就觉得陌生了,而那个人……

    她伸手摸了摸脸,眼前不由浮现适才看到的人的面容。

    适才那一眼很短暂,此时再回想似乎已经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了。

    水纹晃动,荡碎了倒影。

    “哎,怎么你丈夫见了你就跑啊?”邵铭清游过来问道,又啧啧。“我们也算是相识不短了,你成亲我竟然没送一份贺礼,真是罪过罪过。”

    说什么风凉话!

    谢柔嘉呸了声,拿起面罩戴上,站起身就走。

    邵铭清伸手抓住她的脚。

    “别走啊,给我介绍一下妹夫呗。”他哈哈笑道。

    谢柔嘉跺脚踹他,邵铭清笑着松开手。

    “那人到底谁啊?”他问道。

    那个人啊……

    “你行啊,才来这里没多久,就找了丈夫了。”邵铭清接着笑道。

    谢柔嘉吐口气没理会他转身就走。

    “喂。”邵铭清在后喊道,扬了扬从水里捡起的鱼篓。“你丈夫把鱼篓送回来了。还下不下?”

    谢柔嘉蹲下来捡起石头就砸过来。

    邵铭清缩入水中,看着水面溅起水花,再探头出来,水潭边那女孩子已经看不到了。

    “丈夫。”他看了看手里的鱼篓。一副痛心疾首。“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不像话!”

    说罢潜入水中。片刻之后从水中冒出来,手中已经没有了鱼篓。

    邵铭清走上岸,将**的外衣解下。露出光洁白皙略显削瘦的上身,但随着他用力的拧外袍,也可以看到结实绷紧的肌肉,身上的水珠在渐渐明亮的日光下闪闪。

    邵铭清将拧干的外袍甩了甩搭在手臂上,就这样穿着**的裤子慢悠悠的走入山林里。

    日光大亮,木屋上炊烟阵阵,饭菜的香气散开,院子里有鸟雀跳跃,吃着地上散落的草籽米粒,哗啦一声水响从旁边的小屋中传来,鸟雀们惊飞而去。

    小木屋里水气腾腾,其内一个**的少女正甩着**的头发,长长的头发直垂到大腿上,遮住了青涩但已经初现曼妙的身子。

    她弯身又拎起一桶温水,迎头浇下,水气再次弥漫,将少女包围其中。

    屋子里安静下来。

    水英蹬蹬从厨房里跑出来,在廊下推过一个枯树墩磨的桌子,又将三个草编的蒲团摆在四周。

    江铃端着饭菜疾步过来,水英接过摆在桌子上,顺手捡起一块肉塞进嘴里,江铃抬手打她手上。

    “急什么急。”她嗔怪道。

    “我好几天没吃好了。”水英说道。

    “谁让你自己藏起来不来找我和小姐的。”江铃说道,“我们可是吃的很好。”

    水英撇撇嘴。

    “我傻了才找你们呢,人家抓的是你们。”她说道。

    江铃瞪眼,旋即又噗哧笑了。

    “你才傻了呢。”她说道,“人家抓的是我们,你还藏什么藏!”

    对啊,她为什么要藏呢?水英瞪眼。

    江铃哈哈大笑,笑闹一刻回头看那边的屋子,谢柔嘉还没走出来,她忙走过去。

    “小姐?”她喊道,踮脚探头向内看去。

    屋子里的水气已经散尽,那个女孩子坐在木凳上,下身裹着单子,手里拿着毛巾停在**的肩头,似乎正在擦拭,但又似乎是在发呆保持这个动作很久了。

    “小姐?”江铃敲敲门拔高声音喊道。

    谢柔嘉受惊回过神转头哦了声。

    “还没好吗?”江铃问道。

    “好了好了。”谢柔嘉说道,站起身来,取过一旁搭着的干净衣衫利索的穿上。

    江铃和水英站在桌子前高兴的等着她,谢柔嘉却并没有坐下来。

    “我不想吃,我困了,想去休息一下。”她说道。

    江铃愣了下。

    “吃过再去睡吧。”她说道。

    谢柔嘉已经摇头走进了屋子。

    水英欢天喜地的伸手拿起筷子。

    “那太好了,我可以吃两份。”她高兴的说道。

    …………………………………………………

    屋子里安静无声,江铃走进来,看到倚着窗发呆的谢柔嘉。

    “小姐。”她问道,“你怎么了?”

    这可不是累了困了,这明明就是有心事,而且还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心事。

    小姐有什么可愉快的心事啊,换作别的人,一连遭受这么多打击,早就整日以泪洗面了。

    “小姐,你不要难过,日子总会越过越好。”江铃在她身边坐下。认真的说道。

    话没说完,谢柔嘉转过头。

    “江铃。”她眼中隐隐有雾气弥散,“你还记得兰儿吗?”

    兰儿?

    江铃愕然,是谁啊。

    兰儿是她的女儿。

    她有多久没有再想起兰儿了,她甚至已经想不起兰儿的模样了。

    那曾经的一切真的是一场梦吗?

    谢柔嘉低头看着手,手上似乎抱着一个软软的婴儿。

    虽然她长得瘦弱,但兰儿生下来却白白胖胖,为了让奶水充足,她喝了很多催乳的汤水,兰儿长的越发的快。她听奶妈婆子们回来总是说。兰儿比谁谁的家的孩子高比谁谁家的孩子胖。

    其实她和兰儿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除了喂奶,母亲并不让她接触兰儿。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是她记忆里最快乐的。她抱着软软的小小的女儿。看着女儿专注贪恋的吮吸自己的奶汁。女儿会对她吐泡泡,会对她笑。

    而且女儿好似也知道只有这个时候能和自己在一起,越来越缠怀。吃奶的时间越来越长。

    尽管如此,兰儿还是离开了她的怀抱,才八个月大,才能跟她咿咿呀呀的说话,连母亲都不会叫。

    她以为那只是一场梦,兰儿并不是真的存在的,但是,为什么她今天会见到安哥。

    安哥,她梦里的丈夫,兰儿的父亲。

    她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少年,但第一眼她就认出了他,现在再回想,她其实对安哥也没什么印象。

    那一年她十六岁,父亲突然告诉她要成亲了,直到洞房那一夜,她才见到了自己的丈夫。

    印象里他二十岁左右,长的高大结实,当时昏昏灯下她没看清也无心看他长得什么样。

    那是令人不堪回首的新婚之夜,狼狈,慌张,还有应付任务的简单粗暴,她记得她实在疼的受不了了在他脸上抓了一道,然后就昏了过去,再醒来身边只有江铃,细心的擦拭着她的身子,安慰着她。

    天亮的时候,她必须和丈夫去祠堂,这才又见到了安哥,她没有抬头看他,完成了祭拜,应付了族人恭贺她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安哥并没有跟进来,她听到仆妇安排他住在另外的屋子里。

    但当夜晚降临的时候,她还是要面对他,那几日简直生不如死。

    谢柔嘉的手紧紧的攥起来,浑身颤抖。

    有人揽住她的,用力的拍抚。

    “小姐,别怕别怕。”江铃的声音在耳边说道,就跟那时候一样。

    那时候看她消瘦惊恐一碰就碎的样子,江铃再也忍受不了去找了母亲和父亲,请求不要再逼迫他们夫妻行房。

    “如果夫人老爷还真想尽快要一个孙女的话,就不要再这样做,若不然别说要不到孩子,大人都要保不住了。”

    她听过别人描述的江铃当时说的话。

    江铃说服了父亲母亲,她以为自己终于能摆脱了,但江铃却让安哥住进了她的屋子。

    “小姐,躲避永远不会解决恐惧的。”她紧紧的揽着自己说道,“你要想过得好一点,就得去面对去接受,小姐,接受你的丈夫,不要害怕了,不要害怕他了。”

    从此后安哥就住在了她的屋子,当然并没有再继续同床,他们在一起吃饭,一起在屋子里安静的坐着,她低着头越发疯狂的看书,而安哥则低着头发呆,不过到底是住在了一起,他们还是渐渐的熟悉起来,通过江铃的问话。

    “大爷今年多大了?”

    “二十了。”

    “大爷叫什么?”

    “安哥。”

    “安哥是小名吗?”

    “我只有这个名字。”

    “大爷你喜欢吃这个菜吗?小姐最喜欢吃了。”

    那边的声音明显的有些慌张,没敢回答,又似乎不敢不回答,仓促的嗯了一声。

    “大爷喜欢看书吗?小姐这里很多书。”

    “我,我不识字。”

    “那没关系,我们小姐念给你听。”

    江铃来推她,她恨不得立刻逃出屋子,但江铃紧紧的拉住她。

    “小姐,不许逃。”她坚定的说道。

    后来她就真的给安哥念书了,她和安哥也终于坐的近了些,她也发觉安哥似乎比自己还害怕,她第一次大着胆子看了他一眼,看到了他黑黝黝的脸,眉毛是乌黑的,眼睛也是乌黑乌黑的,难看是不难看,为了下一代丹女,父亲和母亲绝不会选丑的赘婿。

    “大爷怎么这么黑啊,将来生了小小姐黑乎乎的可怎么办。”

    “好像说不是原本就是黑的,是晒黑的。”

    晒黑的,那他一定是常年劳作的人,听到小丫头们议论的时候,谢柔嘉这样猜测,想到了他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以及那推上去硬的如同石头的肌肤,这记忆让她捂住嘴干呕起来。

    她的干呕让很多人却高兴起来,但最终却只是空欢喜一场,父亲和母亲也等不得了,半年后再次要求他们夫妻同房。

    不过这一次,或许是因为相处的熟悉了一些,比起前几次要好了很多,但是,还是痛苦,身体上的痛苦,心里的痛苦。

    所以后来她对这段日子的印象,只有漆黑的夜里,她躺在床上,像随风狂摆的小船,手紧紧的抓着帐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被黑暗和湖水淹没。

    后来第二年她怀上了孩子,又生下了兰儿,这种日子便彻底的结束了,从她怀孕的时候起安哥就被要求搬出了她的屋子,再后来她就几乎没有见过他。

    唯一的一次再见是她坐月子的时候,她正抱着兰儿喂,窗户被人猛地打开了,露出一张黑黝黝的脸看着她以及怀里的孩子,她当时吓了一跳,但看到他脸上欢喜时,她鬼使神差的没有喊出声,还将兰儿抱起来转向他,她看到他咧嘴笑了,露出白白的牙,但很快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就发现了他,喊叫着将他赶了出去。

    然后再见面安哥就成了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半个头都烂了。

    他们说他是惊了马被马踩死的,看在兰儿的面子上,用了上好的棺木埋了他。

    安哥就这样消失在世间,就像他来的那般突然。

    她甚至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家里还有什么人。

    再后来她也被赶出了家,离开了她的兰儿,死在了异地他乡。

    这是梦吗?这难道仅仅是场梦吗?

    谢柔嘉抱紧了双膝,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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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md12灵兽蛋蛋儿~~感谢波妞的妈妈、我家有俩宝儿、ye5520、无愿无悔新野物雨、gogoolga打赏和氏璧,感谢大家的打赏和粉票,谢谢。(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在意

    八月十五过后,里里外外收拾了两天才恢复了日常。

    谢大夫人院子里的桂花树已经吐露了芳香,几个小丫头站在树下捡落花,不时响起低笑声。

    坐在廊下的谢大夫人悠闲看书,旁边谢文兴看着院落,半闭着眼虚画着什么。

    有仆妇急匆匆走来。

    “老夫人说,柔嘉小姐已经找到了。”她回禀道。

    谢大夫人放下书,谢文兴也坐正了身子。

    “人呢?”谢大夫人问道。

    “老夫人没送回来。”仆妇说道。

    “你们去些人,给我看住她。”谢大夫人竖眉说道。

    谢文兴摇头。

    “母亲在那里呢,你让人过去,什么意思嘛。”他说道,“算了算了,这几日她也在山上受了教训了。”

    “是啊,那边的人说,柔嘉小姐回来后就一直没有出过屋门,看起来受了不少罪。”仆妇说道。

    “让大夫看了没?”谢文兴忙问道。

    “看什么看!”谢大夫人喝道,“不许给她看!”

    谢文兴笑了笑没说话。

    “你们去告诉她,以后给我老老实实呆在那个地方,但凡有谢家的人来山上,她就必须回避。”谢大夫人犹自气不平说道。

    仆妇忙应声是。

    谢文兴冲仆妇摆摆手。

    “她也受了教训了,吩咐到就行了,别理会了。”他对谢大夫人说道,转开话题。“明日要选三月三祭祀的巫女了,这次的孩子们跳的都不错吧?”

    明年三月三祭祀是谢大夫人最关心的事。

    “她们说还不错,这次可选的人很多。”她说道,抛开了谢柔嘉的话题。

    仆妇低头退了出去。

    第二日谢族大宅的气氛都变的有些紧张,尤其是有适龄女孩子的人家,能当选巫女参加祭祀,这辈子的好日子就算是稳稳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学堂里一改往日的热闹,女孩子们都变的有些拘束,尤其是谢柔惠身边。虽然站了很多女孩子。但有意无意的隔开了一圈,没有像以前那样都恨不得贴在谢柔惠身上。

    “看起来大家都很紧张啊。”谢瑶笑道,拍着谢柔清的肩头,“三妹妹别紧张。”

    谢柔清点点头。

    “我不紧张。”她说道。

    “不过也别跳的太不像样。”谢瑶低声说道。“要不然惠惠脸上都不好看。”

    谢柔清看着她。

    是的。她虽然不喜欢跳舞。但在这个必须跳的场合,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去跳。

    她不会因为谢柔惠定了她为必然选上而敷衍了事,也不会因为定了的跳舞不是她心中所愿而敷衍了事。

    跳舞虽然不是她最中意的。但也是她认真的学了,既然学了,她就要认真的对待,这也是对得起自己。

    “我会尽力跳的最好。”她说道,平淡无奇的脸上神情坚定。

    谢柔清说话就是这么无趣,谢瑶笑了笑,看了看四周。

    “四妹妹到底是没来。”她感叹道,又看谢柔清,“这一次可没人去劝她了,她不该这样和三妹妹你吵闹,简直不可理喻,挨打也活该。”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四周的女孩子们刚刚好听到。

    谢柔淑为什么挨打,是因为当时她跟谢柔清吵闹啊,然后才会被……

    这也说明谢柔清才是被谢柔惠看重呵护的,也是为了她才出头的,而且谢柔清是内定当选巫女的消息也私下里传开了,谢柔惠对她真是好啊。

    大家看谢柔清的眼神就带着畏惧,还有些羡慕。

    好?什么是对人好呢?

    谢柔清看得到四周的眼神,忍不住想起在郁山见到邵铭清时说的话。

    “表哥,你说什么是对人好呢?”她那时候问道。

    “大概做事是为了别人好,不是为了自己好吧。”邵铭清说道。

    为了别人好,不是为了自己好?

    听起来似乎只是重复了一遍问题,而不像是个答案,但想了想又觉得也有道理。

    就好像谢柔惠主动让谢大夫人内定自己当巫女跳舞,看起来是为了她好,但是谢柔惠做这件事没有和自己商量,也没有询问自己的意愿,而是直接做了决定,做了谢柔惠自己认为好的决定。

    虽然说起来似乎是不知好歹,但谢柔清越想越觉得,谢柔惠这样做其实更多的是为她自己好,是她愿意,是她高兴。

    鼓声响起,谢大夫人亲自上台宣告巫女择选开始。

    谢柔清随着次序跟随大家走了出去,堂前已经搭起了高台,四周摆着大鼓,比起上一次测试看起来正式了很多,台上的评判不只是授舞先生,而还有谢族中有地位有威望的家长们,四周围观的人也不再仅仅是丫头下人,不管有没有自己孩子参选的很多人家老老少少都赶来了。

    看到这场面,女孩子们更加紧张了,就连那些日常优秀的胸有成竹的女孩子们都忍不住几分忐忑。

    “连这点场面都会紧张,可见并不是多么优秀。”谢瑶低声和谢柔惠低声笑道。

    旁边的女孩子们便忍不住红了脸,再看谢柔惠神情云卷云舒的淡然,更是羡慕敬畏。

    “有谁能像惠惠这样优秀。”她们喃喃说道。

    大小姐得天独厚的血脉又不是人人都能具有的。

    “别瞎说。”谢柔惠柔声笑道,“我也紧张啊。”

    她说着将手放在谢瑶手里。

    “你摸摸手心里都是汗呢。”

    如果搁在以前,大家听了这话只会觉得谢柔惠亲和,会立刻开心的说一些凑趣的话。但现在陪同去过郁山的女孩子们,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敢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看着谢柔惠的笑,眼前却不自觉的浮现扬手给谢柔淑那一巴掌的场景,以至于她们的挤出的陪笑都有些难看。

    而不知道那日的事的女孩子们则没有机会站到谢柔惠身边,她们没听清谢柔惠说了什么,看到谢柔惠在笑,习惯性的就要跟着笑,但又发现谢柔惠四周的人脸上的神情很是古怪,说是笑却勉强的很。莫非谢柔惠说的事并不适合跟着笑凑趣?

    所以伴着谢柔惠的话。她的四周出现了诡异的沉默,场面陷入了尴尬。

    谢瑶觉得放在自己手里的那只手变的僵硬起来,她的手心忍不住也冒出汗来。

    “哪有,那是热的。我也冒汗了呢。”她说道。

    按照日常习惯。她就该说这句话。但这一次她的话音才落,谢柔惠就握住了她的手。

    “那你是说,我不紧张了?”她问道。声音里虽然还带着笑意,眼睛里却没了半分笑,“我说了,我紧张。”

    她加重语气重复一遍。

    谢瑶只觉得脊背一麻,身子僵硬起来。

    错了?

    “是,是,惠惠真紧张了,手都在抖。”她立刻说道,或许是因为太紧张了,她的声音有些磕巴。

    的确是紧张了,四周的女孩子们都察觉到,这对话听起来应该是轻松随意的玩笑,但此时此刻看来更像剑拔弩张。

    就说事情不对嘛!

    四周一片死静。

    这边的异样吸引了更多的视线看来,就在此时鼓声敲响,选拔开始了,大家的视线忙逃也似的看向场中,这时突然觉得这个选拔表演也没那么可怕了。

    谢柔惠松开了谢瑶的手,也看向场中,谢瑶站在她身旁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就对了。”谢柔惠端正身形,嘴角含笑,“害怕我才是对的,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没大没小的厮混了。”

    谢瑶忙点头,又忙摇头。

    该说是,还是不是?

    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惠惠你太好了,所以大家都忍不住想要和你亲近。”她说道,“不过,就要过三月三了,你就是丹女了,自然不能跟以前一样了。”

    谢柔惠转过头看她。

    这样说应该没错了吧,也是,也不是,都说到了。

    谢瑶看着谢柔惠挤出一丝笑。

    “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谢柔惠看着她低声说道,“你真是越来越蠢了。”

    ………………………………………………

    高台上鼓声告一段落,一个女孩子哭丧着脸下了台,适才她没跟上鼓声自己乱了舞步。

    看到高台上德高望重的家长们摇了摇头,其他女孩子们脸上浮现同情但又包含着隐晦的幸灾乐祸。

    “鼓声比咱们平日的好像快一些啊。”等候上台的女孩子们则交流着观看得来的信息。

    这就是顺序靠后的优势了。

    不过谢柔清没有机会再研究了这些了,下一个就该她上场了。

    听到先生喊出谢柔清三字,谢柔清深吸一口气,她的视线没有落在高台上,没有落在评判的长辈们身上,也没有看四周密密麻麻的族众,而是看着高台四周的鼓。

    就像自己在打鼓一样开心的去跳舞吧,她迈步上台。

    坐在台下的邵氏有些紧张,尤其是听到四周的低笑。

    她知道这是在笑女儿的身材。

    “其实都说好了,何必还要上台呢。”邵氏忍不住嘀咕道。

    “母亲别担心。”身边的儿子笑着宽慰她,“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一下的。”

    “那要是跳不好了,还得被人笑,都是被人笑,还不如只笑一次呢。”邵氏抱怨道。

    “母亲,妹妹说不定能跳好呢。”儿子笑道。

    邵氏横了他一眼。

    “别自欺欺人了,你什么时候见过矮木桶比瘦旗杆吸引人了?”她说道。

    儿子们噗哧笑了。

    “母亲那有你这样说妹妹的。”他们纷纷说道。

    “我这是自知之明。”邵氏哼声说道。

    说着话场中鼓声作响,谢柔清展开了手臂。舞起而动,大家停下了说话看了过去。

    平心而论,这种身材的女孩子跳舞的确比不上前几个那般让人赏心悦目,有些动作明明应该很优美,但谢柔清做出来就有些滑稽,四周的低笑声不断的响起。

    邵氏有些不忍睹的低下头。

    谢柔清听不到笑声,从她上台的那一刻她的眼里就只有自己以及旁边的大鼓,她挥出手臂,就好像握住了鼓槌,伴着跃动敲出鼓点。

    耳边的鼓声在继续。心里的鼓声也在继续。谢家的巫舞如同鼓声一样,简单而粗旷,让人肆意的淋漓尽致的挥洒自己的情感,对天地对鬼神对生活的悲伤欢喜。

    邵氏的耳边渐渐的听不到了说笑声。只有鼓声不断。敲的她心烦意乱。

    怎么还没完啊。

    “母亲。你看。”儿子拍她的胳膊。

    有什么好看的,眼不见心净,邵氏没理会。

    “原来妹妹跳舞也能跳的这么好。”儿子的声音还在继续。

    好?

    邵氏有些愕然的抬起头。看到场中的女孩子舞步急转,黑裙如花般绽开。

    邵氏没有像谢家的女孩子一般从小接触过舞蹈,也很少看舞蹈,但此时此刻这一眼,就好像有人一拳打在她的心口,呼吸都停下了。

    不是柔美,而是狂烈,谢柔清每迈出的一个舞步,就好像巨石地面撞击,与鼓声一起让人心震荡,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呼喝。

    邵氏不由攥紧了手在身前,耳边是儿子的喃喃。

    “母亲,我知道什么时候矮木桶比瘦旗杆吸引人了。”

    一曲落幕,谢柔清从高台上走下去,四周的人看着她的视线再不似方才的嬉笑。

    “柔清,你跳的真好。”

    “柔清,你肯定能被选上。”

    围过来的女孩子们纷纷说道,有嫉妒的有不服的,但更多的是激动。

    谢柔清都能跳的这样好,那她们一定也能。

    “柔清,你是怎么做到的?”有人忍不住问道。

    以前也没觉得她跳的有这么好啊。

    “只要用心跳就可以了。”谢柔清说道。

    用心吗?大家谁不用心啊。

    这话让女孩子们又不解又好奇,纷纷拉着谢柔清问详细。

    看着这边被女孩子们围起来的谢柔清,谢瑶的脸色有些难看。

    没想到谢柔清竟然跳的这样好,这样最终入选的话,说她没托人情也是可信的。

    那谢柔惠岂不是白做了好人,再说是她求情让谢柔淑入选,说不定反而要被人笑多此一举呢。

    她不敢回头看谢柔惠的神情。

    高台上谢大夫人却是很高兴,转头询问其他人。

    “柔清怎么样?”她问道。

    “这孩子的身材不适合跳舞。”一个年长的老者摇摇头说道。

    谢大夫人脸色微微沉了下。

    虽然她在家里是绝对能够一言做主,但她还是希望自己得到大家的认同,不仅仅是因为丹主的身份威压。

    “不过她跳的很用心。”那老者接着说道,嘴边浮现笑意,“你们发现没,不是她随着鼓在跳,而是鼓声追随着她。”

    其他人闻言都点头。

    “是啊,虽然看起来有些笨拙,但认真的看,又觉得很激动人心。”

    “气势很足。”

    大家纷纷说道,谢大夫人不说话了,脸上笑意满满。

    “下一个。”她说道。

    女孩子们逐一被叫上台,有跳的好也有跳的不好的,渐渐的都跳完了,只剩下谢柔惠。

    谢柔惠不用参与这样的选拔,她不需要这些人来评定选择她,因为老天已经选定了她。

    谢大夫人看着授舞先生合上了名册。

    “现在让惠惠跳吧。”她说道。

    “是啊,该看惠惠跳舞了。”旁边的老者们也笑道,带着几分轻松,“不用怕她跳了会影响到别人。”

    台上的人都笑起来,台下的人也带着期盼。

    学舞已经一年了,这是大小姐第一次人前跳舞,上一次原本也有机会的,只是可惜大小姐伤了脚。

    “谢柔惠。”

    在众人的期待中,授舞先生喊出了这个名字。

    四周的女孩子们纷纷让开,眼神激动敬畏的看着她。

    “惠惠。”谢瑶说道,“该你了。”

    是啊,该她了。

    谢柔惠微微一笑,抬脚迈步,此时已经正午,仲秋的日光下身穿黑裙身姿挺秀,一步步走上台上的女孩子神采飞扬,让人眩目。

    “果然大小姐气势不凡。”台下的人纷纷感叹。

    谢柔惠也看到了台下众人的视线,她不由挺直了脊背,其实她一点也不紧张,甚至还有些迫切,想到自己这一年的夜夜苦练,想到暗夜铜镜里那光彩夺目的舞动,是时候让大家都看到了,让他们都看看,跟那个人相比,谁跳的才是真正的好。

    想到那个人,谢柔惠的脚步不由停顿一下,似乎又回到了春日的时候,自己站在台下看着那人在台上光彩夺目。

    不,那不是她光彩夺目,那只是因为自己没上场而已。

    谢柔惠深吸一口气站定在场中,不待众人静下,就挥出了手,黑色的宽袖垂下露出细长白皙的手臂,日光下立刻凝聚了全场的视线。

    谢柔惠一个旋动荡出,鼓声此时才起,如同满场的视线一般追随着她的舞动。

    谢柔惠尽情的舞动着,感受着炙热视线的凝聚,她看到了母亲点头,看到了台上长者们的入神。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你们都看到了吧。

    她的舞动越来越激烈,眼前的一切都化为残影,但她却能清楚的看到台下的人瞪大了眼,他们在惊叹,在痴迷,在笑……

    笑?

    为什么有人会笑?

    她们在笑什么?

    那人跳舞的时候,可没人在笑!

    她们是在笑自己吗?难道哪里出错了吗?难道自己跳的很可笑吗?

    谢柔惠不由转着头,想要看清楚那些笑的人,脚步飞旋,裙摆飞扬,如同流水直下,但奔流的河水中突然出现一块巨石,逼迫的水流轰然激荡。

    浪花飞溅,旋即散散落地,谢柔惠一声惊叫跌坐在地上。

    就好似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所有人的视线顿时凝滞,不可置信的看着场中。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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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千字,今日无二更。

    晨曦的盟主打赏明日加更,谢谢谢谢。

    粉红票还在双倍,有的话支持一下谢谢谢谢,(*^__^*)嘻嘻……(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重生

    安静,全场一片安静。

    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场中那个跌倒在地上的女孩子身上。

    怎么回事?

    除了那些关心自己家女孩子能不能被选上的人家,来到现场坚持等候到现在的人们,就是为了等着看谢大小姐的巫舞。

    谢家大小姐的巫舞啊,那是激动人心的巫舞,虽然现在没有三月三祭祀那般的排场做衬托会让人震撼失魂落魄,但尽管如此也肯定难得一见。

    没想到真的是难得一见震撼不已。

    这个谢大小姐竟然在跳舞的途中摔倒了!

    摔倒了,跳着跳着自己摔倒了,只有刚学跳舞的人才会这样吧?

    这是回事?

    这安静其实只是一瞬间,最先是谢大夫人站了起来。

    “惠惠!”她大声喊道,打破了现场的凝滞。

    她旁边的长者们也都纷纷的站起来,带翻了桌子,掉落了茶碗。

    “惠惠!”

    “大小姐!”

    台上的人都向谢柔惠涌去,台下的人也纷纷涌上前想要看个究竟,嘈杂声喊叫声现场乱作一团。

    站在高台下的谢瑶一脸惊愕,原本因为跳完舞而喘息不平的胸口也停下了起伏,好似停止了呼吸。

    事情太突然,她为谢柔惠跳舞而迷醉的神情还未散去,这陡然的一喜一惊让她的脸变的僵硬。

    “怎么会摔了?”耳边有女孩子脱口而出的喃喃疑问。

    怎么会摔了?适才跳舞的女孩子们有跟不上节奏的,有乱了舞步的。但是就连最差的也没有摔倒。

    摔倒了。

    优秀的高高在上的无人可比的谢柔惠竟然摔倒了,是因为什么?

    没有人敢冒出哪个念头,哪个绝对不可能的念头。

    “是腿伤,惠惠的腿伤是不是犯了!”谢瑶喊道。

    这话让所有人都松口气。

    对对对,谢柔惠两个多月前受过伤,腿才好了,一定是旧伤犯了。

    “腿伤犯了,快叫大夫,快叫大夫。”女孩子们都大声的喊起来,搅的现场更加混乱。

    …………………………………………………

    香喷喷的菜团子被端了上来。水英高兴的搓搓手。伸手一左一右拿起两个,刚要左右开弓咬一口,就被江铃打在手上,夺走了一个。

    “吃那么多也不怕撑着。”江铃瞪眼说道。将菜团子放在一个碗里。“小姐还没吃呢。”

    水英撇撇嘴。

    “一会儿端出来。凉了就不好吃了,还不如让我趁热吃呢。”她说道,咬了一口手里的菜团子。看着向屋内走去的江铃。

    江铃刚走到门口,谢柔嘉走了出来。

    “小姐?”江铃倒吓了一跳,忙问道。

    谢柔嘉对她笑了笑。

    “要吃饭了吧?”她伸手从江铃手里拿过菜团子,咬了一大口,一面坐下来看着桌子上,一面含糊的说道,“怎么没有肉?”

    “你不吃饭,她就不给做肉吃。”水英不高兴的说道,“肉都放坏了。”

    谢柔嘉哈哈笑了。

    “可不能不给我们水英吃肉。”她说道,伸手摸了摸水英的头,“水英正长个子呢。”

    水英向后躲,见鬼一般看着她。

    “你不用长个子吗?”她说道。

    水英十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自己现在十二岁,也是长个子的时候。

    谢柔嘉哈哈笑了,三下两下的咽了口里的菜团子,再次大口的咬上去。

    “用,用,来,来,多吃多吃。”她说道,“都吃的饱饱的,都长的壮壮的。”

    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呆了两天,但现在看着她自己走了出来,且笑着说出这句话,江铃莫名的鼻头一酸。

    “好啊。”她说道,“小姐这样想就对了。”

    不管怎么样,小姐能想通,知道吃好喝好,知道好好的对待自己,就好了。

    她吸了吸鼻子。

    “我这就去再加个菜。”

    “我要吃鸡。”水英立刻喊道,“我看到你藏起来一只。”

    江铃呸了声笑了。

    谢柔嘉也哈哈笑了。

    沉寂两日的院落里重新恢复了热闹,站在远处拔野菜的看山妇人松口气,顾不得挎起篮子急忙忙的向山下而去。

    “好了好了,能出来吃饭,能说能笑就没事,不用找大夫看了。”

    听了仆妇的话,谢老太爷笑道。

    一旁坐着的谢老夫人哼了声。

    “没缺胳膊断腿的,找什么大夫看。”她说道,“本就不用找。”

    谢老太爷笑着点头应声是。

    “就是,小孩子们就这样经不起事,屁大点事都能要死要活的。”他说道,“不就是被赶出家门了嘛,算什么大事。”

    被赶出家门还不算什么大事?

    屋子里的仆妇丫头瞪眼看着谢老太爷。

    这好像的确是大事哈。

    谢老太爷咳了一声。

    “总之这世上有什么事过不去啊,想开就行了,想不开,那就自己折磨自己了。”他忙又接着说道。

    这世上有什么事过不去?

    谢老夫人一阵恍惚。

    可是有些事偏偏如影随形,在夜里噩梦惊醒戳你的心口,在白日里冷不丁的刺痛你的眼,躲不开忘不掉甩不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没好气的喝道,“把你赶出家门,你试试!”

    “你看你看,好好的,你怎么又想不开了。”谢老太爷说道。

    这话让谢老夫人更为恼火。

    “滚滚滚。”她喝道,“离我远点。”

    仆妇丫头们忙低着头退出去。谢老太爷不急不恼的踢上鞋往外走。

    “哎,你想不开可以,但咱不能不吃不喝啊。”他又想到什么回头说道,“年纪大了,可不能跟小孩子比。”

    谢老夫人抓起桌上的茶碗砸过去,谢老太爷缩回头拉上门,茶碗砸在门上碎裂滚落一地。

    此时的谢柔嘉已经吃完饭,带着水英江铃来到了水潭边。

    哗啦一声响,水英从水里冒出来。

    “鱼篓在水里呢。”她高兴的说道,举起鱼篓。“还有好多鱼!”

    日光下鱼篓里挤着四五条鱼正在扑腾。荡起一串水花。

    也就是说,他后来没有再来偷鱼。

    谢柔嘉看着鱼篓。

    那天他真是来还鱼篓的吗?

    “快拿过来拿过来。”江铃招手说道。

    “两条就够了。”水英说道,哗啦将鱼篓里的几条鱼放入水中。

    “哎呀,多留一条啊!你吃的又多!”

    潭水边响起江铃的责怪声。水英的争执声。与哗哗的水声相应和。

    谢柔嘉看着两个女孩子说笑着。日光下鲜亮而又生动。

    “江铃。”她喊了声。

    江铃应声看过来,对她笑。

    “小姐?”她说道,“你说是不是。最少要留三条鱼。”

    “两天就够了。”上了岸正穿衣裳的水英不示弱的抢着说道。

    谢柔嘉笑了。

    “江铃。”她又说道。

    江铃再次嗳了声,将鱼扔给水英。

    “串起来。”她说道,“你晚上只能吃鱼头。”

    说这话走向谢柔嘉。

    “小姐你……”她说道,刚张口,就被谢柔嘉一把抱住,她的话就被撞了回去。

    谢柔嘉紧紧的抱住她,眼泪在她肩头滴落。

    “小姐?怎么了?”江铃吓了一跳忙要挣开。

    谢柔嘉摇摇头。

    “没事,我就想看看你抱抱你。”她哽咽说道。

    这还叫没事?

    她就知道小姐一定有事。

    江铃忧心忡忡。

    “小姐,你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拍着谢柔嘉的背。

    比她小五岁的女孩子倚在她的肩头,这样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孩子。

    也的确是个孩子,才十二岁啊,就被父母姐姐家人厌弃,就被赶出家门,就被禁锢这大山里。

    江铃觉得鼻子酸眼发涩。

    谢柔嘉却松开了她站直身子。

    “江铃,这次我们都要活的好好的。”她含泪说道。

    江铃也含泪点点头。

    “是,小姐,我们一定活的好好的。”她说道。

    谢柔嘉点点头。

    “那你答应我。”她说道,“这次一定要找个人嫁了。”

    江铃愕然,她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谢柔嘉会说出这句话。

    嫁人?

    让她嫁人?

    “江铃,你今年已经十七了。”谢柔嘉说道,伸手抚着江铃的脸。

    柔滑的还带着青涩的脸,虽然已经开始为自己担忧不安熬心费神,但幸好还不太久。

    这张脸还没有因为为自己熬十年日夜不眠,没有陪自己跋涉镇北苦寒地而憔悴苍老。

    十年啊。

    “江铃。”她说道,“家里像你这般年纪的丫头,都该准备嫁人了,我希望你能找一个你喜欢的人,成自己的家,生自己的孩子,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你也好好的过你自己的生活。”

    江铃笑了。

    “好啊。”她没有半点啰嗦和迟疑重重的点头,“我听小姐的,找个喜欢的人嫁了,不让小姐担心我成老姑娘没人要。”

    对,不要再成老姑娘。

    谢柔嘉点点头,伸手再次抱住她。

    “你们干什么呢?”邵铭清的声音在一旁传来。

    谢柔嘉转过头见他一脸惊讶。

    “要你管。”她说道,擦了擦泪松开了江铃,“走了。”

    说着话越过邵铭清大步而去。

    “干嘛呢?大白天的。”邵铭清说道,看看谢柔嘉又看江铃。

    “她让江铃找个人嫁了。”水英在一旁大声说道,将手里的鱼串好拎起来。

    邵铭清噗嗤一声笑了,瞪眼看江铃。

    “你家小姐没事吧?”他说道。

    江铃擦了擦眼,看着走在前边的谢柔嘉。

    “正要问你呢。”她低声问道,“表少爷,你那日在山上和我家小姐一起,后来她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邵铭清哦了声。

    “没事。”他说道,“她遇到她丈夫了。”

    江铃一个趔趄差点滑倒。

    丈夫?

    她见鬼一般看着邵铭清。

    “表少爷!你别胡说!”她喊道。

    她家小姐才十二岁呢!

    “我可没胡说。”邵铭清说道,“是你家小姐胡说呢。”

    什么跟什么啊。

    江铃瞪着他,邵铭清不再理会她抬脚迈步。

    “怎么就跟嫁人啊丈夫啊扛上了,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什么。”他摇头说道,“不像话!不像话!”

    谢柔嘉已经走到了山路上,忽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以及一声呼哨,她转过头,看到邵铭清骑在马上。

    “听说你想你丈夫两天没吃饭。”邵铭清笑道,“还有力气出门啊?”

    谢柔嘉瞪眼看着他。

    “不止有力气出门,还有力气揍你。”她说道,伸手就去抓他的缰绳。

    邵铭清一夹马腹越过了她。

    “你还追的上我吗?”他哈哈笑道。

    这小子,上次跑不过她了,这一次是故意骑马来挑衅了吧?

    谢柔嘉又好气又好笑,看着邵铭清骑着的高头大马,站在自己面前高大的像个怪物一般。

    高大又怎么样,怪物可怕又怎么样,她不怕。

    “追不追的上,试试才知道。”她说道,抬脚就追过来。

    邵铭清哈的一声,催马而行。

    马蹄得得疾响在山林里,疾驰的马儿后有一个女孩子大步的奔跑。

    马儿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但女孩子的脚步依旧,越过崎岖山石,穿过草木枯枝,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

    ……………………………………………

    谢大夫人的屋子里站满了人,一个个神情不安,焦急担忧的看向室内。

    谢柔惠的哭声从内室传来。

    “母亲母亲,我没跳好。”她哭道拉着谢大夫人的手。

    谢大夫人抚着她的肩头。

    “没有没有,你跳的好好的,你跳的很好。”她说道。

    没有,她根本就没有跳好,她看到她们在笑她了,她一定是哪里跳错了,跳的可笑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她明明应该跳的很好的。

    谢柔惠死死的咬住嘴。

    是因为她的腿伤吗?是因为跌入湖水撞伤的腿吗?她的腿是不是好不了了?她跳不了舞了?她是不是跳不了舞了?

    “母亲,母亲我的腿。”她哭喊道,“我的腿怎么了?”

    谢大夫人一面揽着她安抚,一面竖眉看向大夫们。

    “你们快点看,惠惠的腿到底怎么了!”她喝道。

    大夫们一头汗,面色惶惶。

    怎么又腿伤了?

    哪里来的伤啊?

    这可怎么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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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更应该在傍晚,如果我手头工作完成的顺利的话。(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探寻(晨曦盟主打赏加更)

    几个妇人小心的围在谢柔惠身边,按照大夫们的指使按揉着谢柔惠的腿。

    “大小姐,这里疼吗?”她们一边询问着。

    谢柔惠一直摇头,神情带着几分急躁。

    不疼,一点都不疼,虽然说她是两个月前痊愈的,但其实更早之前就不疼了。

    明明不疼,那就不是腿伤的缘故,那她为什么会跌倒?她当时是被绊了下,可是她怎么会绊了?

    她当时正在做一个急转,但又想要停下去看清台下,所以那一瞬间的相反的双力让她一下子绊倒了吗?

    这是,失误吗?

    谢柔惠打个寒战。

    正在按揉她的腿的妇人们立刻察觉了。

    “大小姐!是这里疼吗?”她们急切的问道。

    “惠惠?是这里吗?”揽着她的谢大夫人也察觉到了,紧张的问道。

    谢柔惠看着她们。

    失误?

    她谢柔惠不能有失误,失误这两个字从来跟她无关!

    尤其是在这么个万众瞩目的时候,在那个人已经跳的众人夸赞的时候。

    谢柔惠攥住了手,慢慢的点点头。

    “是。”她说道。

    ………………………………………………

    “这都是那个妖孽的祸!”

    听到消息赶回来的谢存礼在厅堂里大骂,痛心疾首。

    “如果不是她,惠惠的腿怎么会受伤。”

    谢大夫人心烦皱眉。

    “二叔祖。现在就别说这个了。”她说道,“已经这样了,就是杀了她也于事无补。”

    谢存礼很很的来回踱步。

    “那惠惠的伤到底怎么样?”他看着大夫们喝道。

    四个大夫对视一眼。

    “大小姐的伤并无大碍。”一个站出来说道。

    话没说完就被谢存礼呸了一头。

    “人都摔倒了站不住了,还无大碍?”他喊道。

    大夫狼狈不已。

    “好了二叔祖你就别添乱了。”谢大夫人没好气的说道,又看向大夫,“吃什么药?”

    大夫们再次对视一眼。

    “其实可以不用吃药。”另一个站出来说道。

    不用吃药?

    谢大夫人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惠惠的腿没伤吗?”她问道。

    内里躺在床上的谢柔惠对外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听到这里侧卧向里的她身子不由绷紧。

    “不是,大小姐的伤不在外,可能是腿上有根筋不太好,所以容易抻着。”

    大夫的声音颤巍巍的传进来。

    谢柔惠嗤声笑了。

    一旁的丫头听到了忙小心的询问。

    “没事。”谢柔惠说道。吐口气翻个身平躺。看着丫头,“你刚才喊我什么?”

    丫头被问的一愣。

    “大小姐啊。”她忐忑说道。

    难道说错话了?

    大小姐啊。

    谢柔惠冲她笑了笑不再说话,慢慢的摇着扇子,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就说嘛。惠惠跳的好好的。突然就摔了。原来是抻着筋了。”

    外边听了大夫这样说,大家都带着几分恍然点点头说道。

    “怪不得看起来好了,能跑能跳。却会陡然发作,原来是筋的事。”谢文兴说道。

    “那就不用吃药,好好养着吗?”谢大夫人问道。

    大夫们对视一眼,在众人的眼神交锋中,第三人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不是好好养着。”他说道。

    这什么意思?屋内众人都看向他。

    “大小姐这个好好养着反而不好。”大夫接着说道,“最好是多跑跑跳跳。”

    伤了腿不静养,反而要多跑跳?这是什么道理。

    “大小姐这个,不是皮肉骨头的原因。”第四个大夫忙站出来跟着说道,“筋容易抻着,那就干脆让它多动多抻,抻开了,也就好了。”

    这样啊,众人点点头,谢大夫人也松口气。

    “如此更好,竟然也不耽搁她练舞。”她说道,“你们把要怎么做叮嘱给大小姐的身边人们。”

    大夫们齐齐松口气应声是。

    谢存礼松口气又一脸的心疼。

    “我们惠惠受这么大罪。”他说道,再次竖眉,“都是那孽障的祸!这辈子都不许她再进门!”

    夜色沉沉,外间屋子里的灯逐一熄灭,内室的谢柔惠却睁开眼坐起来。

    已经散了头发换了亵衣的值夜丫头吓了一跳。

    “大小姐……”她惶惶喊道。

    “出去。”谢柔惠一指外边说道。

    丫头愕然站在那里不敢动。

    “我让你出去。”谢柔惠看着她说道,“你听不懂吗?”

    大小姐现在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和气,但是有时候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丫头不敢再说话,应声是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谢柔惠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抬脚一个跨跃,人就开始连续几个急转。

    如果此时有人在场就会认出这是今日谢柔惠在台上摔倒前的动作。

    两盏灯下,窄窄的室内,女孩子飞快的转动着,险险的却又似乎稳稳的避开了桌椅,动作优美而连贯。

    白色亵衣紧紧贴在身上,让她的身材越发显得修长,她就这样飞快的旋转着,流云一般舒展,落雨一般轻快。

    她的身形猛地停下,雨过天晴,水光耀眼。

    看,她没事,她跳的很好。

    谢柔惠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脸上露出笑容。

    她只是不小心分神了,她不是跳不好。这只是意外,她依旧是最好的,下一次,她就能跳的最好。

    天色大亮时,山林里踏踏的脚步疾响,紧接着有人从林间跳跃而下,脚落在山脚的山石上,只是轻轻的一顿,旋即又跃下,轻盈而快速的落在地面上。没有丝毫的停歇。人又飞奔向前,身后背着的明明是沉重的柴堆,但看起来好似变成了翅膀一般摇动着。

    “小姐,你怎么这么喜欢捡柴呢?”江铃笑问道。接下谢柔嘉的柴堆。

    “错了。我不是喜欢捡柴。而是顺便。”谢柔嘉说道,人已经走向小木屋,那里水英已经烧好了水。

    谢柔嘉迈入屋内。利索的脱下小衫长裤,拎起水桶就那样站着哗啦浇下。

    江铃拿着干净衣衫走过来,隔着门等着。

    “小姐,你跑的不累吗?”她一面说道,听着里面水声哗啦。

    “不累啊。可舒服了。”谢柔嘉在内答道,“那种感觉自由自在的,江铃你也跟着我去跑啊。”

    江铃笑了摇头。

    “我不行了,我年纪大了,跑不动。”她说道。

    自从谢柔嘉说了她年纪不小了该嫁人了之后,江铃就常常这样自我调侃。

    谢柔嘉的笑声从屋内传来,同时伸过来一只手,江铃将衣服递给她,谢柔嘉三下两下穿上了走出来。

    水英已经摆好了桌子端好了饭,三人围桌坐在廊下,就这晨光山风吃早饭。

    “小姐你今天还要出去吗?”

    吃过饭,看着在院子里穿上蒲草鞋的谢柔嘉,江铃忙问道。

    这几日谢柔嘉总是满山的游走,将山里的看山人都寻个遍,说是要找那个偷鱼的人。

    谢柔嘉哦了一声,穿好了草鞋。

    “还有几家看山人没走到,我今日过去看看。”她说道。

    江铃跟着穿上了鞋子,让水英看家,自己跟着谢柔嘉走了出来。

    “那些看山人说并没有小姐描述的那个人。”她说道,又带着几分好奇,“小姐为什么一定要找他?”

    小姐绝对不是因为被偷了几条鱼的缘故。

    “也没什么。”谢柔嘉说道。

    其实对于安哥,她原本是恨的,怀上女儿后她松口气觉得终于能摆脱他了,但当安哥死了后,她又觉得有些难过,觉得其实她和安哥是一样的,看到安哥的尸体,她甚至想到了自己将来也会这样。

    后来这个猜测果然应验了。

    不过那时候她认为自己害死了姐姐罪大恶极活该如此,也并没有多么怨天恨人。

    但是自那天见到安哥后,她在屋子里想了很多事,尤其是想到了姐姐前世今生的意外,那些埋藏的不敢去细看的记忆终于被掀开,也明白了意外不是意外,而嫉恨则一直存在。

    没有错,却如此下场,再想,心里就不甘。

    不甘再那样活一遍,不甘身边的人再那样下场,她想要江铃成亲嫁人快快乐乐,而安哥么。

    “我就是想看看他。”谢柔嘉说道。

    看看他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被选为自己陪葬品的倒霉蛋,当然这辈子他们不会再有那样的交集了。

    “看他是哪里人。”谢柔嘉接着说道,笑了笑,将嘴里嚼着的草吹了出去,“仅此而已。”

    就当是给兰儿一个交代吧,让她知道她爹是什么人。

    虽然世上再也不会有兰儿了。

    谢柔嘉鼻头酸涩,抬起头看着天,用力的睁大眼。

    眼泪就这样流了回去。

    不哭了,她不会再为了前世的事流眼泪了。

    “你这眼泪真是多,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似的。”

    “流完了才好,以后就不会哭了。”

    她的耳边似乎又响起女孩子们的说笑声。

    流完了,以后就不哭了。

    “柔嘉!”

    有声音在前方响起,同时伴着马蹄声,邵明清疾驰而来。

    谢柔嘉瞪眼看着他。

    “还好,没变成望夫石。”邵铭清打量她笑道。

    谢柔嘉呸了声,抬脚前行。

    邵铭清调转马头跟上。

    “你行不行啊,要不要我帮忙?”他一边问道。

    “不用。”谢柔嘉说道。

    “不用那我就不管了。”邵铭清说道。

    话音才落,前方有马蹄急响,有人疾驰而来。

    “邵家少爷,邵家少爷。”来人喊道。

    这是一个陌生人,但穿的衣服谢柔嘉认得,这是谢家矿上监工。

    看到谢柔嘉那人愣了下,毕竟这样带着面罩的人看起来很古怪,但再看谢柔嘉穿的粗布麻衣山野村民一般不起眼,便把她当做了守山人的子女。

    看山人很多都是对郁山大巫虔诚痴迷,也容易做些奇怪的事,在脸上画个符啊什么的,那带个面罩也没什么稀奇的。

    监工不再理会谢柔嘉。

    “少爷,你猜对了,果然有矿工违禁翻过来了。”他急急说道,“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洞口。”

    矿工?隐蔽的洞口?

    谢柔嘉看向邵铭清,难道……

    邵铭清也看向她,眉头一挑,动了动嘴唇,并没有发出声音,但谢柔嘉看懂了他的话。

    “你丈夫胆子可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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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更新推迟傍晚或晚上。

    这是给晨曦盟主打赏的加更。

    另外多谢猫团长、希行书友会、咸客、keppra打赏的和氏璧,谢谢大家双倍期间给我的粉红,把我推上了第二的位置,不胜感激,无以为报,唯有多更。(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矿山

    错字漏字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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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山分为东西两边,东边是大巫清墓地所在,满山郁郁葱葱风景秀丽人间仙境,而西边则是谢家丹矿,山石裸露寸草不生如同地狱,一道山梁隔开了两边,隔开了不同的风景,也隔开了不同的身份。

    身份低贱的矿工是绝对不允许踏入神圣的大巫所在之地。

    两个小工疾步上前,伸手拨开山崖边的茂密的草丛,一个只容一人爬过的洞口就露了出来。

    郁山背面是丹矿,经过百年的开采,其内有无数的洞穴,弯弯曲曲通过各处,所以这样穿透整座山的洞穴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这样的洞穴一来极其罕见,二来因为穿通而极其危险。

    年纪四十多岁,身材魁梧的郁山矿大监工这才黑着脸上前,他弯身抓了一把洞口的土,气的黑脸也能看出赤红。

    “把洞口给我封了封了!”他吼道,又指着两个小工破口大骂,“竟然有矿工潜入,你们都是废物吗?”

    两个小工不敢做声慌忙的上前,举起手中的锤子狠狠的砸向洞口。

    伴着哗啦一声,洞口坍陷,山石堆积。

    两三下就砸塌了,可见这洞是多么脆弱,也可以想象爬行其中的人会多么危险。

    监工犹自暴跳如雷。

    “来人,跟我去搜,把那人给我找出来!”他气势汹汹吼道。

    四周的矿山护卫们应声是呼啦啦的转身奔走。所过之处踏平了草木。

    “把那人找出来,找出来填矿!看看有谁还敢如此大胆!”

    大监工的声音还在继续。

    谢柔嘉不由皱起眉头,江铃也若有所思。

    “填矿啊。”她喃喃说道,“我爷爷我爹叔叔就是填矿的。”

    巨大的矿井,在发生坍陷的时候人跳进来,一来可以以血肉之躯堵住坍陷之处,二来也是对山神的献祭好平复山神的愤怒。

    这种献祭有时候是自愿,为了挽救更多的人自愿牺牲,有时候则是被迫,处罚那些冒犯了山神的人。

    抓住那个人填矿吗?

    “他说的是真的假的?”谢柔嘉忍不住问邵铭清。

    “你觉得廖大监工有必要跟一个低贱的小矿工开玩笑吗?”邵铭清说道。

    虽然从来没有来过矿上。但谢柔嘉也知道监工们在矿上的地位。对他们来说矿工就如同蝼蚁一般,没理由都能随便踩死,更何况还是有理由的时候。

    谢柔嘉皱眉。

    “谁让你多管闲事跟别人说了的?”她说道。

    邵铭清转过头看着她,一脸肃正。

    “多管闲事?”他说道。“柔嘉小姐。你又忘了我来郁山是干什么的了?”

    谢柔嘉一怔。

    “我来郁山是打理丹矿的。矿工不许擅自离开矿山,更不许进入郁山,这是一直传承下来的规矩。采矿很危险,必须小心谨慎,规矩也必须遵守,唯恐触怒了山神引发矿难,现在发现有人潜入郁山,这难道不是我必须管的事吗?”邵铭清义正言辞的说道,“难道你以为我来郁山是遛马遛你的吗?”

    来郁山是打理丹矿,不是遛马遛你?

    亏他还记得这个!

    要不是他说,她还真记不起来了!还在这里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吓唬小孩子呢?

    还有什么叫遛马遛你?竟然把她和马一起看待!

    “臭小子!”谢柔嘉抬手就给了邵铭清肩头一巴掌。

    邵铭清没防备被打的向前一栽。

    “你这丫头!”他瞪眼回头说道。

    话音未落,那边的大监工疾步过来了,面对邵铭清他褪去了凶神恶煞的神情,换上笑脸。

    “表少爷,您也请吧。”他带着几分恭敬说道,“您见过这个人,还要你来指证。”

    邵铭清嗯了声点点头,才要迈步,被谢柔嘉揪住了后背拽了下。

    他回头瞪了一眼。

    谢柔嘉也带着几分警告瞪他。

    “表少爷?”大监工不解的问道,视线落在谢柔嘉和江铃身上。

    这个,是邵家少爷的使女们吗?打扮倒是古怪。

    “走吧。”邵铭清收回视线说道。

    大监工应声是先转身迈步而去。

    “你不许指认出他。”谢柔嘉低声说道,“他如果是矿工,难道不知道规矩吗?不惜冒着违反禁令,穿过危险的山洞,肯定是有不得已。”

    邵铭清回头看她笑了。

    “柔嘉小姐。”他说道,“难道因为不得已,做了事就不用负责任了吗?”

    谢柔嘉愣了下。

    邵铭清靠过来压低声音。

    “是你丈夫也不行。”

    谢柔嘉抬起手,这一次邵铭清早有防备提前迈步,躲过了她的手掌。

    “走,我们瞧瞧这个胆大包天的矿工去。”邵铭清大声说道,带着笑翻身上马。

    看着他们一众人离开,谢柔嘉抬脚就要追,江铃忙拉住她。

    “小姐你干吗去?”她问道。

    “我要去矿上。”谢柔嘉说道,看着正在离开的人马。

    虽然丹砂带了巨大的财富,但丹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小姐,你是担心表少爷吗?我觉得他不会真的指证出那个偷鱼的人的。”江铃说道。

    谢柔嘉笑了。

    “是,我知道。”她说道,“因为适才他只是说不得已做了事要负责任了,而不是说不得已做了错事。”

    为一件事负责,和为错事负责,结果可是不一样的。

    “那你干吗还去?表少爷肯定会来告诉你结果的,咱们回去吧。”江铃说道。

    谢柔嘉看着被拥簇在人马队伍中的邵铭清。这个人,虽然说话有时候很难听,但是却是一个聪明透彻又善良的,到底因为什么他会害谢家倾覆?

    那一世她如坠噩梦浑浑噩噩惶惶恐恐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不看,那么这次,她想要把一切都看的清楚一些。

    看看邵铭清,看看安哥,亲自看一看。

    “不,我就想去看看。”她说道,抬脚邵铭清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江铃喊了两声。看着谢柔嘉已经飞也似的跑远了。听着她摆手扔来的话。

    “你先回去吧,别担心我,我自己能行的。”

    正午的矿山里,没有一寸草木遮挡。而巨大的山谷又是上宽下窄的漏斗。秋日的太阳直直的扑照下来。也没有半点倒影,灰白的地面反射着日光,上下一片白炙。将山谷里变得如同一个大烤盘,别说进去走一走,就是看几眼都觉得浑身发热。

    邵铭清眯眼看着前方,似乎发觉什么又猛地回头,便看到站在山谷口的谢柔嘉。

    “你怎么来了?”他调头回去,问道。

    谢柔嘉的视线看向内里,神情露出震撼。

    “这就是矿山啊。”她喃喃说道,“跟从山顶看起来完全不同。”

    从山顶上俯视感觉这个矿山很渺小,没有丝毫的压迫,但现在站在其中看去渺小的是自己,再仰视四周山谷,那巨大的山崖,苍白的峭壁就让人敬畏又震撼。

    山谷里传来一阵阵的号子声,以及斥骂声,还有车马粼粼走动,热闹的嘈杂,又带着生机勃勃。

    “你别乱走,这里面很危险的。”邵铭清说道。

    谢柔嘉哦了声,也不知道听到还是没听到,人抬脚向内走去。

    “把人都给我叫过来!一个都不许拉下!都过来!”

    矿山里响起了监工们的呼喝声,斥骂声。

    山腰里一行十几人的队伍正背负着巨石缓步而下,随着号子迈出一步一步,但很快嘈杂的脚步从下方传来。

    “集合集合!都给我下去集合!快点快点!”监工厉声喝道。

    现在集合?

    行进的队伍号声一停,大家都抬起头来。

    快点?

    对他们来说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卸下巨石。

    “大人,我们就要到谷底了,再宽限….”为首的矿工带着恳求说道,话音未落,监工就甩起鞭子,狠狠的抽在他的胳膊上。

    矿工身子一抖,因为号子停下,全身心投入的寄托消失,没了号子的精神支持,疲惫的身子不堪重负,再加上这陡然的一鞭子,他的身子一歪,脚步踉跄,人就向前扑去。

    紧跟在他身后的人发出一声闷吼,猛地上前斜着肩头用自己身上的巨石撞上他背负的巨石,两块巨石滚落一旁,男人跌倒在地上,险险的避开了巨石。

    前边二人的摔倒,让整个队伍如同失去了支撑,一块一块巨石跌落,人也纷纷跌倒,所幸没有人被砸伤。

    山腰里尘土飞扬,哀呼阵阵。

    在第一块巨石滚落的时候就跳到一边躲避的监工手捂着口鼻又走过来。

    “快些下山下山。”他厉声喝道。

    矿工们看着跌落一旁巨石,再看看并不太远的山脚,一脸的哀痛。

    巨石没有运到谷底,今日他们的工就白做了。

    不过这些事对监工来说无所谓,工白不白做与他无关,但上头传达的命令没有及时执行就跟他有关了。

    “你们这些废物,都快些滚下去。”他扬起鞭子狠狠的甩了下去。

    鞭子劈头盖脸的落在趴跪在地上的人们身上,大家躲避着哀求着仓皇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山下走去。

    队伍里刚出手避免为首的被巨石砸到的矿工却落在后边,日光下黑黝黝的肌肤上混杂着尘土和汗水,他看向山下眼中浮现几分迟疑,趁着监工骂骂咧咧的在前,忽地转过身向山腰的另一边飞快的跑去。

    嶙峋的山路上,他身子轻快,三下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

    过个渡过个渡…

    加更还是得十点以后,大家早睡明早起来看。(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不见(donkeyoo1 打赏加更)

    谷底最宽阔的地方不断的有矿工站过来,在监工们的呵斥下站列成队。

    邵铭清看着大监工手里的名册。

    “一共多少人?”他问道。

    “矿工一百二十人,杂工五十三人,妇女孩童四十八人。”大监工说道,说着又摇头,“这是上个月的数,这个月有多少还没登记。”

    环视四周的谢柔嘉被这一句话吸引,忍不住转过头来。

    “上个月的数难道就跟这个月不一样了吗?”她问道。

    大监工看她一眼,见邵铭清没说话,看来这个侍女定然是得其欢心的。

    “小姑娘。”他露出一丝笑,“人有生老病死啊,这个月跟上个月那么久,当然不一样。”

    这个月跟上个月那么久?

    三十天,竟然就能和一辈子相提并论吗?

    谢柔嘉愕然。

    邵铭清轻咳一声。

    “这里只是一个废矿。”他提醒说道。

    废矿。

    无足轻重的地方,废弃的不仅是矿,还有人,那些年老的体残的不能再创造足够价值的矿工们都被扔到这里来。

    谢柔嘉的视线转向眼前,宽阔的空地上几行队列已经在监工的斥骂声中排好,一眼看去都是些苍老的面容,干瘦的身躯,除了个别的套着一件破烂的短坎,大多数都是赤膊,身上脸上手上都是灰尘,显然是正在劳作被驱赶过来。

    因为这突然的事,他们木然呆滞的眼中浮现几分惶惶。

    这些垂垂老矣的矿工是很容易死亡的。尤其是在高强度的劳作之后,很多人今晚躺下,明天就睁不开眼了。

    谢柔嘉突然觉得有些气闷。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矿工,她以前只见过朱砂。

    那些鲜艳赤红的朱砂,就是从这些人手里经过而出的吗?

    “说白了啊,咱们这里是老爷们发慈悲,给大家一个养老的地。”大监工的声音在耳边继续,带着笑意,“也不指望他们出什么砂,就是白养着了。”

    白养着吗?

    谢柔嘉想到自己在山顶俯视见到的场景。

    如同蚂蚁一般抗运巨石的队伍从早到晚不分日夜似乎永无停歇。

    有人伸手戳了她一下。谢柔嘉回过神。邵铭清从她身边走过去。

    “表少爷,你先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那个人。”大监工阔步挺胸引着邵铭清向前走去。

    谢柔嘉迟疑一下。

    她突然一点也不想看这些人,但是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催着她去看。

    你看过朱砂。也看看挖朱砂的这些人吧。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抬起头。都抬起头。”

    看着邵铭清走过来。一旁的监工们喊道,催促着,还有人用皮鞭提醒这些矿工抬起头。

    一张张脸抬起来。在邵铭清这张年轻的白皙如玉的脸庞的对比下,越发显得苍老苦皱黝黑,谢柔嘉甚至觉得他们这些人都长得一样,都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你们这里怎么少了一个?”

    “大人,岩旺死了。”

    “死了不及时说,是不是为了冒领的米粮啊?”

    随着邵铭清的走过,有监工拿着名册逐一核对,然后就偶尔会有这样的对话响起,不管是问的还是答的,声音都平淡无波,似乎他们说的不是人的死活,而是天气怎么样的日常话。

    谢柔嘉停下脚,突然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她想拔腿就走,一点也不想看下去。

    反正这辈子姐姐没有死,她也没有当成冒牌的丹主,也不会有被迫跟安哥成亲的事了,她已经见过安哥了,那就这样吧。

    “你叫什么名字?”

    邵铭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柔嘉打个机灵,找到了吗?她抬起头看过去。

    邵铭清停在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面前,这个男人只有一只手。

    “阿八。”他答道。

    “石头啊。”邵铭清看着他说道,“是挺结实的像块石头。”

    或许从来没有听过别人夸赞他,这个叫阿八的男人突然激动不已,噗通就跪下来。

    “大人,大人,我是结实的像块石头,我很结实,很能干,大人,求求你让我回大矿吧。”他咚咚叩头说道。

    一旁的监工大怒。

    “阿八,你说什么胡话,你都剩下一只手了,还回什么大矿,老爷们心慈可怜你让你来这里得清闲,你别不知好歹!快滚!”他们怒喝道。

    “大人们大人们我不是废物,我不是废物,我有用的我还有用的。”阿八不停的叩头哀求,“我不要当废物等死,我不要当废物等死啊。”

    现场一阵混乱,几个监工护着邵铭清和谢柔嘉向后退,另有几个举着鞭子就是一顿抽打,然后将那男人架起来,向一旁走去。

    “我不是废物,我不是废物。”

    男人的喊声含糊传来,很快便消失了,显然是被塞住了嘴。

    大监工抖了抖衣衫,似乎要荡去因为这个男人扑腾起而落在身上的灰尘。

    “刚来,都这样,人啊,总是不愿意认清现实,过一段就好了。”他说道,含笑看着邵铭清,“表少爷,请。”

    那边因为适才事而乱了的队伍又在监工的呵斥下排好。

    邵铭清抬脚要走过去,谢柔嘉抓住了他的衣袖。

    “看名册。”她说道。

    大监工听到了,有些惊讶。

    “原来表少爷知道那人的名字?”他说道。

    当大监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邵铭清看向谢柔嘉,眼神重复着大监工的话。

    “叫什么?”大监工接着问道。

    谢柔嘉没说话伸出手。

    “拿来吧。”邵铭清没有回答大监工。而是说道。

    大监工皱眉,但也没说话,给一旁的监工们摆摆头。

    几卷名册便递到了谢柔嘉手上。

    “天太热,表少爷来这里坐下看。”大监工说道。

    邵铭清点点头转身迈步,谢柔嘉拿着名册跟着。

    “你真知道名字?”邵铭清低声问道。

    “我丈夫的名字,我不知道吗?”谢柔嘉说道。

    这丫头!

    邵铭清瞪眼,谢柔嘉不理会他,低着头翻开了名册,百十来人的名册用不了多久就看完了。

    竟然没有安哥这个名字。

    谢柔嘉有些惊讶,她连妇女孩童的名册都打开了。

    “这个怎么没名字?”她问道。指着其中一个只写了子一人三个字。

    “这个啊还没起名字呢。”一个监工看了看说道。

    难道安哥现在还没起名字吗?

    谢柔嘉看向他。邵铭清轻咳一声。

    “还没断奶的孩子呢。”他说道。

    谢柔嘉合上了名册。

    “没有,我走了。”她说道,扔下名册转身就走,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

    邵铭清皱眉。对大监工摆摆手。起身跟上。

    看着这二人一前一后走了。监工一脸不解。

    “廖爷,表少爷这是干什么呢?”他问道,“耍我们玩呢?”

    “表少爷嘛。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喽。”大监工浑不在意说道,指了指一旁的名册,“正好人都聚齐了,你们把名册整理一遍。”

    “那人数还是照旧真假五五开?”小监工低声问道。

    “明年就是三月三了,大小姐丹女大祭祀的重要时候,死那么多人,吉利吗?”大监工不悦说道。

    小监工领会笑着点头。

    “廖爷明智。”他恭维道,拿起名册,“小的明白了。”

    大监工看着他们核查人名,慢慢的将茶吃完站起身来。

    “…….哎,你们这里少一个人?老海木呢?”

    “大人,大人,我来了,我在这里呢。”

    “老海木你躲别人的队伍里干什么?滚过来,你还没死呢?”

    “托大人的福。”

    老海木?

    大监工听到了转过头看去,见一个瘦弱的老者佝偻着身形正向监工施礼。

    “老海木不是病了吗?”他问跟着监工,“怎么竟然没死啊?”

    “廖爷,他儿子从大矿回来了。”监工说道,“替他做工,所以这老东西竟然缓过来了。”

    大监工哦了声。

    “他儿子啊。”他说道,“既然回来了,那就是咱们矿上的人了,让他们把名字记下来。”

    监工应声是,调头向那边跑去。

    “老海木,你儿子叫什么?”他大声问道。

    老海木冲他施礼,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丝笑。

    “安哥俾。”他说道。

    ……………………………………………………

    前边的女孩子越跑越远,邵铭清追的有些喘气,又有些惊讶。

    “这丫头,真是越跑越快了。”他说道,深吸一口气,“谢柔嘉!”

    他大声喊道。

    果然见前边的女孩子停下脚。

    “你喊错了。”她喊道。

    这一停顿足够邵铭清追上去。

    “我不姓谢。”谢柔嘉说道。

    “你姓不姓,也不是别人说了算就算的,是上天赐给你的。”邵铭清摆摆手说道,很显然没兴趣继续这个话题,“我说,你跑什么啊?好好的,怎么不找了?”

    谢柔嘉转过身没说话迈步而行。

    “哎,你不会是害怕了吧?”邵铭清问道。

    “我害怕什么?”谢柔嘉说道,“我只是,不想看了。”

    邵铭清嗤声笑了。

    “谢柔嘉,你只想看光鲜亮丽的朱砂,不想看这朱砂是怎么来的吧?”他说道,“你觉得这些人可怜了?你不看的话,他们就不可怜了?真是个废物!你还真适合来这里。”

    ******************************

    这个过渡写不顺,有点卡,晚了。

    这是嘉嘉在刷背景做准备,虽然无趣但不能省略,大家觉得没意思可以攒文几天。

    谢谢donkeyoo1打赏灵兽蛋,谢谢。

    明天更新在下午。(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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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砂介绍:
说起愿望,可能没人信。
但谢柔惠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说一声不。
从她十二岁那年的夏天开始
如果那时候说一声不
姐姐就不会被水冲走
她不会被家人厌弃
不会舍下自己的孩子
不会被父亲嫁给镇北王为继室
也不会被继孙羞辱
也不会有今日被一条白绫缢死死不瞑目诛砂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诛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诛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