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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希行     诛砂txt下载     诛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说变

    少年人被猛地扔进茶棚里,让简陋的挤满了避雨的人的茶棚里顿时混乱。

    紧跟在后边进来的年轻人一脚踩在适才那少年人身上。

    这年轻人穿着粗布深衣,已经被雨水打湿,滚了泥点,细致白皙昳丽的面容带着狂暴的怒气,让看到的人不由心生惧意但偏偏又麻酥酥的失神。

    茶棚里一时安静无声。

    “都滚出去!”周成贞对着四周的人吼道,抬手砸翻了一个茶桌。

    轰的一声茶棚里的人慌忙冒雨跑出茶棚,转眼间茶棚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蹲在桌子后的茶棚老板。

    周成贞一眼看向他。

    茶棚老板没敢多说一句话白着脸抱头跑了出去。

    大雨如注,小小的茶棚被冲刷的摇摇晃晃,雨水盖过了外界的窥探。

    “行啊,学了本事了,挺厉害啊。”周成贞将一条翻到的凳子踩起来,撩衣坐下说道。

    邵铭清就在地上坐着,看着他笑了笑。

    “多谢赞誉,人活着总得争口气。”他说道。

    “还行,你也争气,没白费她送你进京城,替你铺路,这次你也算是帮上忙。”周成贞笑着说道

    “不敢不敢,没有世子爷厉害。”邵铭清笑道。

    “行了,我不跟你废话,把东西拿出来。”周成贞说道,伸出手。

    邵铭清拍了拍身上。

    “要什么,你随便拿。”他说道。“我既然被你抓住,活的死的,随你高兴拿去送你祖父。”

    “她跟你说了?”周成贞手拍在膝头,嘴边一丝笑,“怎么说的?怎么说的我?”

    “说多谢世子爷送她的大礼。”邵铭清说道。

    周成贞哈哈大笑。

    “臭丫头。”他笑道,“就知道她自作聪明。”

    邵铭清跟着笑。

    “是啊,她就是笨,蠢人一个。”他说道,“真是让世子爷见笑了。”

    周成贞抬脚踹他一脚。

    “少用这种口气说她,你算她什么人?”他竖眉喝道。

    邵铭清抓住他踢来的脚。

    “世子。胜负有时候不靠拳脚的。”他说道。“有时候死人也能让活人生不如死子子孙孙堕困境。”

    周成贞一脚抖开他。

    “谁管以后的事,以前的事以后的事,都少来要挟我,也要挟不了。小爷我只认当下。当下痛快了。管它明日。”他说道,伸手指着邵铭清,“别以为你学了玄真子那些风水八卦。我就怕了你,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追上你的时候就一箭射死你。”

    “世子舍得?”邵铭清带着几分惊讶问道。

    周成贞哈的一声笑。

    “不就是个始皇鼎吗?你是说我杀了你就找不到了?找不到又怎么样?”他说着矮身揪住邵铭清,看着他一字一顿,“那始皇鼎,老子不稀罕。”

    邵铭清哦了声。

    “世子真高风亮节。”他一脸认真的说道。

    “高风亮节不敢当。”周成贞挑眉说道,“别听那蠢丫头的话,我骗她,我骗她是为了骗镇北王府,如果告诉她真相,我还怎么从镇北王府拿到始皇鼎。”

    邵铭清哦了声。

    “世子高明。”他赞叹道。

    周成贞松开他站起身。

    “我知道她那天去偷听了。”他说道,“偷听到我跟镇北王那些人的谈话。”

    他说着笑了,看向邵铭清,伸出手。

    “要不然你以为她能这么顺利的用刀割破我的手?”

    邵铭清看着他的手,一道深深的伤疤展露与外,在手心狰狞。

    “我怎么会让她的血真的被镇北王拿到,我送去的纱布,是我的血。”周成贞接着说道,“我是绝对不会冒险让她的血碰到始皇鼎,因为我要的就是她的血没用,只有这样,我才能提出拿着始皇鼎去谢家,去找谢柔惠,去找真正有用的人。”

    他伸手指着外边。

    “然后我就能带着她回彭水,让她用始皇鼎得到自己该得的地位。”

    说到这里吐口气。

    “可是这个家伙呢..她抛下我,看着我落入陷阱的那一刻,有没有一点点的心疼呢?”

    他看向哗哗作响的雨帘,将手攥紧,狰狞的伤口变的更扭曲,因为力大愈合的伤口竟再次崩裂,血滴滴答答的落下。

    “我可真是疼的很啊。”

    邵铭清顺手拎起一旁的茶壶捡了一个空碗倒了一碗茶,自己喝了起来。

    “不是她骗你。”他说道,“而是你从来不信她,当丹女,姐妹相争,这就是你眼里的她?”

    “不管她想不想,是不是,这就是她的命!”周成贞转过身喝道,“她自己不要她的命,不是你心安理得享受她赠予的好处的理由!”

    邵铭清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用凤血石,初次入京送你结识玄真子。”

    周成贞看着他,将攥着的拳伸出一根手指。

    “她用她的身份,二次进京让玄真子对你刮目相看。”他再伸出一根手指。

    “以这两次为因,让你三次入京拜入玄真子门下,让你学的玄真子的真传。”

    说到这里,周成贞嘴边一丝嘲笑。

    “而现在,她又给了你始皇鼎,送你上青云,让你从此在皇帝面前无人能替代。”

    邵铭清握着茶杯笑了。

    “上青云。”他说道,看着周成贞,“所以我为什么说不是她骗你,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在你眼里上青云也好,无人能替代也好,在我们眼里都无关紧要。”

    周成贞一把揪住他。

    “你们无关紧要也无关紧要,而这一切都是必须的。”他说道。“你以为她为什么把始皇鼎交给你,还让你带着回京?难道真是为了避开我的追捕吗?”

    邵铭清神情淡然的看着他。

    “没啊,我这不是没逃过世子你的追捕嘛。”他说道。

    “少跟我嬉皮笑脸。”周成贞咬牙说道,“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个东西,凭什么她会对你这么好?好到明知那牛鼻子做着这一切为了什么,还心甘情愿的把始皇鼎交给你。”

    “世子爷说话总是牵扯太多人。”邵铭清叹口气说道。

    “邵铭清,玄真子为什么会把自己的真传传给你?”周成贞说道,“因为你是他偷生的儿子吗?”

    邵铭清皱眉。

    “因为他知道,始皇鼎与谢家女有关有缘。而你与那个谢家女有关有缘。他抬举你,看重你,提携你,是因为知道那个谢家女也看重你抬举你一定会提携你。”周成贞一字一顿。揪紧邵铭清的衣襟。“那个谢家女如果拿到了始皇鼎。相比于她自己的需要,她更会在乎你,所以她才把始皇鼎交给你。然后让你交给皇帝,然后让你成就声名。”

    “你说了这么多,忘了一点,她没让我交给皇帝,我也不会交给皇帝。”邵铭清握住他揪着自己衣襟的手,也是一字一顿的说道。

    周成贞嘴边浮现一丝笑。

    “这个,由不得你了。”他说道,深深看了他一眼,再看向外边。

    暴雨正在减缓,哗哗的雨帘摇摇晃晃一层层褪去,让街景重新浮现在眼前。

    “你要不要算一算,你的师兄弟们,距离你还有多远?”

    邵铭清面色一白,握着周成贞的手攥紧。

    ………………………………………………………….

    随着一阵风雨渐渐的散去,只余下房檐上滴滴答答敲打着摆放在其下的水翁。

    客栈里紧闭的屋门被人打开了。

    “师兄,可以走了。”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男子回头说道。

    “这雨后可不好赶路。”有一个稍微年长的男子走出来看着路面皱眉说道。

    “可是不能再耽搁了,邵师弟行踪诡异,这次别再错过了。”另一个道长走出来说道,“沿途的官府可都打了招呼了?”

    先前的道士点点头。

    “只要看到邵师弟,立刻用皇使礼节接待,师父说了,就在当地昭告天下找到了始皇鼎。”他低声说道。

    年长的道长皱眉。

    “不要人前说这个。”他低声说道,左右看了看。

    “师兄放心,这边都查过了,没有人。”年轻道士笑道,“再说,师父也说了这个就是要天下人都知道,不用遮遮掩掩。”

    年长的道长嗯了声没有再说话抬脚向外走去。

    其他人也忙跟随,很快踩着坑坑洼洼的石头小路走出了院子,在他们消失在院门,另一边的一间客房的窗子被人推开了,周成贞依着窗户,回头看了眼屋内。

    屋内的年轻人面色铁青。

    “邵师弟,恭喜你啊,天下人马上就知道,你得到天授的始皇鼎了。”周成贞笑眯眯说道,一面伸出手发出一声一声的击掌。

    “她也知道?”邵铭清说道。

    周成贞撇撇嘴。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不了解她,也不信任她,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他闲闲说道,“不过我想你这样也不错,成了皇帝的座上宾,说不定还能当上**师,比玄真子还要厉害,这样厉害,你想怎么帮她都可以了,这个办法也不错。”

    帮她,远远的,等待着。

    帮她,就像她在镇北王府出生入死,然后帮她在奄奄一息的时候裹一下伤口喂一口水吗?

    帮她,永远不能等,帮她,就在她身边。

    邵铭清抬脚拉开门疾步而出。

    周成贞吐口气,伸手撑着窗户翻了出来跟了上去。

    ………………………………………..

    玄真子打开递来的信,神情变得愕然。

    “没找到?”他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

    “师父,师兄们已经找遍了沿途,不仅没有邵师弟,连镇北王府的人踪迹都没有。”一个弟子低声说道,又抬起头,“师父,或许您算错了,师弟他没有回京。”

    玄真子一向淡然的脸上神情复杂。

    “不,不可能。”他摇头说道,“不可能啊,命中注定的人就是他啊,怎么变了呢?怎么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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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下午见。(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感觉

    玄真子接到弟子们回信的同时,东平郡王也接到了,另外还多一封。

    “他们不敢追的太紧,一方面怕惊吓柔嘉小姐,让她疲于奔命,另外在后方便阻断其他人的追踪。”文士看着信说道,又抬头看东平郡王,“殿下的意思呢?”

    不待东平郡王说话,他又接着补充一句。

    “我觉得他们还是跟在柔嘉小姐身边,这样柔嘉小姐使唤起来也方便,而且有柔嘉小姐指点能够更好的对付追踪的人,他们不敢追上是怕柔嘉小姐误会他们也是敌人,但我想他们如果说自己是殿下的人,柔嘉小姐一定会安然接受。”

    说完了看着东平郡王。

    “殿下的意思呢?”他又问了一遍。

    东平郡王看他一眼。

    “哦,你的意思这么多,还用问我?”他说道。

    文士笑了,丝毫不觉得这是被质问越俎代庖,反而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点点头。

    “好,那我就按殿下的意思去办了。”他说道。

    东平郡王没有再说话,低头看着手里的信。

    “玄真子还是低估了周成贞。”他说道。

    文士若有所思。

    “看来那东西真的被他们拿到了?”他低声说道。

    “十有**,就算没拿到,至少也知道东西在哪里。”东平郡王说道,将手里的信扔进香炉里。

    文士点点头,又挑眉。

    “那这么说柔嘉小姐是不是也有意为之?”他问道。“难道是为了回报玄真子对邵铭清的提携?”

    “为了玄真子倒也不一定,但肯定是为了邵铭清。”东平郡王抚了抚眼前的几案,“她一向对亲人倾其所有,看着邵铭清学到如此本事,自然想要他更上一层楼。”

    说到这里停顿一刻。

    “没有比那个东西这个机缘更合适的了。”

    文士点点头。

    “有时候真想不透柔嘉小姐怎么想的,那东西她拿着岂不是更有用?”他说道。

    “不,她不觉得那东西对她有什么用。”东平郡王说道,手指抚摸着几案,“相反,还会给她带来麻烦。”

    麻烦?

    文士怔了下。看着东平郡王站起身来。

    “现在他们都往彭水去了啊。”东平郡王说道。微皱眉头。

    文士抬脚就要走。

    “那我这就安排,我们立刻起程去彭水。”他说道。

    东平郡王却摇头。

    “去那里倒不是紧要了。”他说道,“你让黄药看紧了彭水,每日一报。”

    文士愣了下应声是。

    “世子大胆又妄为。心思也狠辣。还是殿下压制的住。”他含蓄说道。

    “无妨。他的狠辣伤不了她的性命。”东平郡王说道,“只不过会让她受些禁锢。”

    对于柔嘉小姐来说,一直以来备受禁锢是她最大的痛苦啊。

    文士要说什么。东平郡王已经向外走去。

    “殿下要去哪里?”他不由问道。

    “陛下不是让我关注镇北王府事宜,我进宫与陛下详禀。”东平郡王说道。

    文士哦了声,看着东平郡王走了出去。

    一旁伺候笔墨的小厮此时才走出来。

    “大人。”他低声说道,“信现在要写吗?”

    文士回过神点点头。

    “写,当然是现在了,我可不敢拖。”他说道。

    ……………………………………….

    谢柔嘉三下两下爬上树,可以看到远处的一个沟壑里,几个人正凑在一起。

    这些人追了她一路了,不过看起来不是镇北王府的人,因为根本就不像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追赶,反而更像是护送。

    不过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周成贞的奸计呢,他知道自己心软,说不定故意耍的这种诡计。

    谢柔嘉正琢磨着怎么设个狠点的陷阱,就见那边的人忽地散开,分别冲着四面八方喊起来。

    “柔嘉小姐,柔嘉小姐。”

    “我们是殿下的人。”

    殿下?

    东平郡王?

    谢柔嘉愣了下,真的假的?

    几个侍卫扯着嗓子喊了一通停歇下来,四周静悄悄一片。

    “这样行不行啊?她怎么会信。”一个皱眉说道。

    “我们有殿下的信啊。”另一个拿出一个信说道。

    先前说话的一脸鄙视。

    “她要是不信就不会来看信,有什么用。”他说道。

    话音才落,就听的身边有脚步声一落。

    “我看看信。”

    同时一个女声说道。

    四个侍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沟壑上站着的女孩子,面色不由发白。

    他们虽然不敢自称功夫最好,但也多多少少能算个高手,怎么这女孩子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他们一点也不知道。

    功夫肯定不是功夫,是巫术吗?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没想到她真的过来了,拿着信的侍卫回过神忙要抬脚,但想到什么还是站住脚没动,只是将信用力的扔过来。

    谢柔嘉伸手稳稳接住。

    与其说这是信不如说是个小吊牌,窄窄的只能放入信鸽卷筒内的一条,写着两个字。

    吾卫。

    字体谢柔嘉一眼就熟悉,另外还多加了一个手章。

    不过字迹可以模仿,手章也可以被人偷去伪造,几个侍卫正要在解释,谢柔嘉收起信。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问道。

    这是信了吗?

    侍卫们再次愣了下。

    “殿下那样的人肯定不会让人伪造的。”谢柔嘉晃了晃手里的信,伸手递过来。

    侍卫们这才回过神。其中一个忙上前躬身双手接过。

    “柔嘉小姐,我们从彭水就跟着你了。”他说道。

    谢柔嘉冲他们摆摆手,一面转身,听到这句话有些惊讶。

    “彭水?”她问道。

    几个侍卫跟上她。

    “是,当初听闻你出事,殿下就来了。”一个侍卫说道。

    谢柔嘉停下脚,看着他面色更惊讶。

    “世子是跟着我们殿下才来的。”那侍卫接着说道。

    谢柔嘉恍然。

    “后来你跟着世子离开,殿下命我们跟上,因为本事不济,慢了很多。后又进不了镇北王府。所以没能帮上小姐,让小姐你受苦了。”那侍卫低头说道。

    谢柔嘉没有理会他后边的话,满心都是惊讶东平郡王竟然一直都在彭水,在她跟着周成贞离开的时候也一直在。在镇北王府的时候。他的人也在。这一路上他始终都在啊。

    “干吗不跟我说一声啊。”谢柔嘉忍不住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抱怨。

    自然是一直太忙了没机会说。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神情有些失措。

    这种小姑娘的抱怨。该怎么说?

    “殿下一直在忙,先去谢家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当知道世子带着你走了后,又要不动声色的阻止谢家的追捕,因为来彭水匆忙,带的人手不多,所以一直没有跟柔嘉小姐说。”一个侍卫说道。

    阻止谢家的追捕啊,怪不得带着周成贞离开彭水的时候很容易,原来有他在后帮忙啊。

    谢柔嘉哦了声,但又觉得不服气。

    “那这一路上这么久从南到北从北到南,就一直忙的没空说吗?”她哼了声说道。

    刚才不是说了吗?一开始因为人手不够都忙着阻拦谢家的追踪,等追上的时候已经到了镇北了,而后来她和镇北王府的人都用着风水术逃追,他们这些侍卫能一路跟上不丢已经不错了,哪里还能有机会跟她说话。

    侍卫张口就要说话,忽地被后边一个年长的侍卫戳了下,许久以来的默契让他立刻停下。

    “是,是殿下疏忽了,下次不会了。”那年长的侍卫说道。

    谢柔嘉这才嗯了声抬手打个胡哨,一直避在远处的小红马得得而来。

    侍卫们也纷纷召来自己的马匹,要上马时那年长的侍卫被拉住。

    “哥,你为什么污蔑殿下?”那被打断的侍卫一脸不平的说道,“明明是殿下忙的顾不上,怎么说是疏忽?”

    年长的侍卫瞪了他一眼。

    “你这道理跟我讲我听,可是那位小姐不会听的。”他说道。

    “为啥?她为啥不听?”年轻的侍卫瞪眼说道。

    年长的侍卫叹口气。

    “等你有了媳妇就知道了。”他说道,“永远别跟女人讲道理,她们不高兴的事不是要听你解释,顺着她的话说就是了。”

    媳妇啊,要这么说也是,虽然他没媳妇,但他有爹娘啊,爹娘之间的吵架也不是没见过,还真是这样,不对不对,她又不是殿下的媳妇……

    年轻侍卫瞪眼,而年长的侍卫也回过神了,神情有些尴尬和惊慌。

    主子的事可不是他们下人随意消遣的。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他讪讪说道,“我就是说,这些小姑娘们别跟她们讲道理,哄过去就好了。”

    说着又瞪眼。

    “婆婆妈妈的干什么,殿下让你来解释这些的吗?柔嘉小姐已经走了。”

    众侍卫忙看过去,见谢柔嘉果然已经骑马前行而去了,大家忙丢开这些事跟上去。

    有了这些帮手,谢柔嘉行事更为利索,水路陆路穿山过岭,一个月的功夫从北又回到了南,从初夏到炎夏,再次站到了彭水的地界。

    谢柔嘉驻足看着前方。

    “这几个月,她们过的很舒坦吧。”她说道。

    这几个月谢柔惠的确过的很舒坦,尤其是现在,耳边鼓声阵阵,号声悠长,一舞终了站在高高的祭台上,看着面前的青山绿水,再看下边虔诚叩拜的人群。

    “大小姐!大小姐!”

    喊声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合着山风吹拂着她的脸,让人无比的舒坦。

    “大小姐。”

    几个管事躬身施礼,迎着谢柔惠走下祭台。

    “多谢大小姐,新矿必定能顺利点开。”

    谢柔惠面色带笑。

    “我跳的怎么样?”她忽地问道。

    几个管事愣了下,忙又带着恭维的笑施礼。

    “大小姐的舞难得一见。”他们说道。

    谢柔惠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走向彩棚,丫头仆妇们已经涌涌接过来,捧茶捧着巾帕的将谢柔惠围了起来。

    几个管事这才站直身子。

    “大小姐问跳的怎么样是什么意思?”一个低声说道。

    “她要不问我倒没觉得,这一问好像……”另一个则喃喃。

    但话到嘴边又回过神忙咽下去。

    “觉得怎么?”旁边的人已经追问了。

    “觉得挺好看的。”那管事忙笑着说道。

    大家就都笑了纷纷点头。

    “是啊,是啊,那是自然。”

    “是大小姐的祭祀舞呢。”

    “当然是很好看。”

    不过,除了好看,好像也没别的感觉了,这感觉是对还是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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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不安

    豪华的马车在街上行驶,看到这辆马车,街上民众都自动避让到路边,对着马车兴奋的挥手。

    “大小姐!”

    “大小姐!”

    除了这些喊声,偶尔也有柔嘉小姐四个字冒出来,虽然很少声音也很快被掩盖,但坐在车里的谢柔惠还是听到了。

    不过谢柔惠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不悦,这才过了两个多月而已,她相信用不了多久这种称呼就更少了。

    谢家的大门早早的就打开了,谢柔惠的马车没有半点减缓径直疾驰进门。

    二门前谢瑶亲自带着仆妇丫头迎接。

    “累了吧。”谢瑶殷切的说道,一面接过扇子给她打着。

    “累什么啊,又不是天天跳。”谢柔惠说道,“母亲在吗?”

    谢瑶忙拉住她,用扇子挡着凑过来。

    “大夫人正生气呢。”她低声说道。

    谢柔惠皱眉。

    “她又怎么了?”她问道,脚步未停直向谢大夫人的宅院而去。

    “还不是北头华婶子家那姐妹两个的事。”谢瑶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前几日你给她家介绍的那门亲事,姐妹两个都去相亲,结果对方看上妹妹了。”

    谢柔惠哦了声,似乎想了下才想起是谁。

    “姐姐妹妹不都一样,都是做了姻亲,姐妹两个还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她说道。

    谢瑶笑着跟上她。

    “大小姐,你可真是高看她们了。”她说道。“今天上午姐姐把一碗滚茶汤泼妹妹脸上了,烫破相了,家里都炸了窝,跑来找大夫人。”

    谢柔惠嘴边浮现一丝笑,她当然记得这件事,那个姐姐一副不知好歹的样子,在她面前装什么姐妹情深,真是令人生厌。

    果然,什么姐妹情深,不就一个男人嘛。真是可笑。

    谢大夫人的宅院里传来妇人的哭声。

    “……都是那刘家惹的祸事。原来在铺子上就已经见过大姐儿,还掷了花扔了草,大姐儿也是个傻的,就对那刘家的公子暗许了心。谁知道他转头又看上了二姐儿。大姐儿这孩子也是一心走了邪。对她妹妹做出这种事…….”

    “……大夫人这都是刘家引得祸,咱们不能罢休啊….”

    谢瑶听的冲谢柔惠挤眉弄眼。

    “是要求大夫人合家下大牢呢。”她低声笑道,“还要大夫人再给说亲事。把姐妹两个都嫁了,压下这丢人的事。”

    谢柔惠抬脚迈进门,院子里的丫头仆妇们纷纷施礼,一面高声喊着大小姐来了。

    看着谢柔惠进来,屋子里一个跪在地上哭的三十多岁的妇人顿时又冲谢柔惠拭泪。

    “大小姐,您来得正好,你可要为…”她哭道。

    话没说完就被谢瑶皱眉打断了。

    “华婶子,大小姐才做完一场祭祀。”她说道,“明日就要点矿了,你哭哭啼啼的干什么?”

    点新矿,这可是家里的大事。

    万一出了问题,族里要是怪罪到她哭哭啼啼引来霉运的话,那她就死定了。

    妇人顿时吓的忙停了哭。

    “大小姐辛苦了。”她急急说道,还挤出一丝笑。

    谢柔惠对她和蔼一笑。

    “婶子快坐。”她说道。

    妇人忙施礼。

    “不,不用…”她说道,话没说完,谢柔惠已经越过她走到谢大夫人身前,她的话只能戛然停下,站在原地很是尴尬。

    “祭祀怎么样?”谢大夫人已经开口问道。

    “很顺利。”谢柔惠说道。

    “是啊夫人,很顺利,日亮,还有五彩霞光呢,是吉兆。”几个仆妇忙笑着说道。

    谢大夫人抚了抚茶碗。

    “希望明日也能吉兆。”她说道。

    谢柔惠笑了笑。

    “明日的事,适才矿上……”她说道,说到一半转头又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妇人,话头一转,“母亲,我先回去洗漱一下。”

    妇人顿时面色涨红。

    她这岁数难道还不明白谢柔惠这话什么意思吗?母女两人要说正事了,但大小姐为她着想不愿让她难堪,自己先回避一下。

    家里两个女儿已经够丢人了,她怎么还能再丢人。

    “大小姐也累了,大夫人也还有好些事要忙,我先告辞了。”她施礼说道,又不忘挤出一丝讨好的笑,“点矿是大事,有什么用得着,大夫人和大小姐一定开口。”

    谢大夫人连笑都懒得对她笑,嗯了声算是答复。

    谢柔惠则笑着应声是,还道了谢,那妇人受宠若惊千恩万谢,心里更加怨恨自己的两个女儿,怪她们没有讨的大小姐的欢心,反而带累一家子在大夫人跟前丢人。

    家里还有其他的姐妹呢,不能让她们两个拖累了。

    妇人心里做了决定,立刻回去让这姐妹两个吊死,就说姐妹两个不堪被刘家羞辱,这样既能留下节义的名声,还能有借口除掉刘家。

    念及如此,妇人没有再迟疑,对着谢大夫人和谢柔惠施礼退了出去。

    “这叫什么事,自己家的姐妹相残……”谢大夫人冷声说道,话说到这里又看到谢柔惠,想到家里姐妹相残的可不是一对,心里就跟吃了黄连似的发苦,还有腾腾的火气直冒,她抬手拍在桌子上,“别再让我看到他们一家人。”

    屋子里的丫头仆妇们吓的忙应声是。

    “母亲这些琐事无关紧要,不要坏了心情。”谢柔惠说道。

    谢瑶忙亲自端茶过来。

    “是啊夫人,您不知道,华婶子这一家很奸猾的,得了好处就藏起来。吃了亏就到处嚷要谢家怎么样怎么样。”她认真说道,“是他们自己家风不正,怨不得别人。”

    是啊,为了一个男人都能姐妹闹成这样,可见品行如何的低劣。

    谢大夫人接过茶。

    “这点事还坏不了我的心情,只要明日的点矿,别再出现上次的事就行了。”她不咸不淡的说道。

    上次的事,自然是指谢老夫人去世不久矿井塌陷的事。

    事情事后在谢家老爷们的安排下,被说成因为谢老夫人去世山神不安所致,进行了一场祭祀。安抚了矿工和民众便揭过去了。

    毕竟矿井出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谢家的矿井已经算是很少出事了。

    但很显然谢大夫人还牢牢的记在心里,并且将过错推到了她的身上。

    那次的事管她什么事,山神要发怒矿井要塌陷,她能怎么办?

    明明是谢大夫人自己嫌丢了脸面。却把怒火撒在她的头上。

    谢柔惠心里恨恨。脸神情更诚恳。

    “谨遵母亲教诲。女儿必当竭力而为。”她低头说道。

    谢大夫人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颇有些无力,这个女儿里外接人待物和善温顺。似乎永远看不到她动怒,以前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大小姐风范,但现在却总觉得摸不透抓不住的让人心底发寒。

    可是又能怎么办?她也不指望什么姐妹亲情了,只要能担起丹主的责任,维系谢家的繁荣昌盛就足够了。

    而且等谢柔惠生了女儿,再好好的教养吧。

    毕竟生出双胎姐妹的事是个意外。

    想到这里她倒暂时放下了明日点矿的事,还是东平郡王的求亲提醒了她。

    该给谢柔惠成亲了。

    不过在她成亲之前还是先解决了东平郡王的亲事,这样两家成了姻亲,谢柔惠的亲事必定更加尊荣。

    “夫人,喝茶。”

    耳边有柔柔的声音说道,打断了谢大夫人的出神。

    谢大夫人看去见是谢瑶。

    “夫人,我换了杯茶。”谢瑶忙说道。

    谢大夫人看了她一眼,谢瑶并没有对她再说笑,而是又斟茶捧到谢柔惠身边,笑吟吟的低声说了什么,谢柔惠含笑接过来了。

    谢大夫人端着茶喝了口。

    “瑶瑶,你十六岁了吧?”她问道。

    这一句话就像一声闷雷同时在谢柔惠和谢瑶耳边响起,只不过一个是惊吓,一个是惊喜。

    与东平郡王结亲的事,因为一场矿井塌陷谢大夫人似乎忘记了,谢柔惠也乐得她不再提,因为她一时真不想想这件事,也不知道该怎么想,但她知道这件事的确是真实发生了,尤其是谢大夫人已经透露,东平郡王将庚帖都送来了,可见结亲的诚意。

    关于谢家将要结的一场大姻缘,虽然谢柔惠说不适合她,但谢瑶并不把谢柔惠的话当真,谢柔惠所谓的不适合,只是为自己考虑,而不是对别人,这些日子她掩下心事,不提也不打听半句,让谢柔惠认为她果然放下了,而让她跟在身边当做助手,也有机会跟谢大夫人更多的接触。

    这一天终于到了!

    二人同时想到。

    “母亲,关于点矿的经文,我还想再请教一下母亲。”谢柔惠似乎想到什么说道,“我有些担心。”

    谢大夫人心里顿时闷气。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些都…”她开口说道,看到谢瑶,余下的又咽下,“瑶瑶你先回去吧。”

    谢瑶心里尖叫,但面上不敢半点不满,低头应声是退了出去。

    屋子里的丫头仆妇也都退了出来,只剩下谢大夫人母女二人。

    “我们谢家现在急需一个新矿,他们比你还尽心。”谢大夫人说道,“地方都是看了好多遍挑出来的,你只要稳稳当当的带着敬畏之心完成点矿的仪式。”

    说到这里也不知心里哪来的邪气,忍不住撇了谢柔惠一眼。

    “只要你不跌脚就可以了。”

    老娼妇!

    谢柔惠蹭的一下火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猛地站了起来,旋即又低下头,避免掩饰不住的恨意被谢大夫人看到。

    “是,母亲,我一定好好的完成。”她稳住声音,一字一顿郑重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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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好,二更在傍晚。(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暂退

    虽然谢柔惠竭力掩饰,但谢大夫人还是看到她的失态了,其实她说了那句话就后悔了。

    揭这种短又有什么好。

    但看着谢柔惠抬起头笑容依旧的样子,她又觉得心里一阵失落。

    如果是那个丫头,一定会跳着脚的跟她吵起来了吧。

    女儿听话是她一向的要求,但怎么现在觉得乖乖的听了,她心里又不是滋味呢?

    “我知道你会做好的。”谢大夫人垂下眼算是收回了自己的话,“你去吧,好好歇息吧。”

    “母亲也好好休息。”谢柔惠说道,再次施礼退了出去。

    走出去她的脸色就拉下来,四周的仆妇丫头纷纷低头,谢文兴恰好进门,看到这场面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母女二人又不欢而散了。

    而更糟糕的是,现在谢柔惠已经大胆到在谢大夫人的院子里都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显然根本就不怕这些下人们敢告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丹主总会被丹女取代,而丹女就是丹女,无可取代,大家除了追随新人,还能怎么办呢。

    谢文兴也要垂下眼帘,但谢柔惠看到他,眼神一闪。

    如果谢大夫人对曾经追随企图颠倒谢家丹女血脉谢老夫人的丈夫宽宏大量,但丈夫却做贼心虚丧心病狂害死谢大夫人,这结果也算是各得其所了吧。

    谢文兴一眼看到谢柔惠的眼神,尾骨发麻汗毛倒竖。

    “女儿啊。”他忙上前喊道。

    大小姐做父亲的不好喊。而嘉嘉这两个字他也不敢喊。

    “明日要点矿了。”他说道,带着几分关切,“最近家里接连出事,真是多事之秋,你辛苦了。”

    多事之秋啊。

    是啊,刚死了谢老夫人,谢大夫人和谢文兴再暴毙,事不过三,那谢家的名声可就毁了。

    没了谢家,她还当什么丹女丹主。

    暂且让你们多活几日。

    谢柔惠微微一笑。

    “是啊。父亲也辛苦了。”她含笑说道。

    谢文兴忙说不敢。看着谢柔惠施施然走了过去。

    我的亲娘老子,这谢家的女人真是又疯又毒。

    他抬手擦了把汗心有余悸。

    得想办法再寻个出路了。

    另一个谢家的女儿吗?他知道至今还没有被抓到,但已经几次反复了,再反复难上加难。尤其是受过前一段谢柔嘉折腾。家里这些人明显更喜欢谢柔惠。

    他们宁愿抓到谢柔嘉逼问出秘技。也不会选择谢柔嘉再为丹女。

    还有什么办法能保证他在谢家的地位呢?

    谢文兴看了看谢大夫人的屋门,想到母女二人刚不欢而散,此时自己进去少不得又成了出气筒。

    现在哄她也没什么好处。谢文兴转头走开了。

    日光渐斜的时候,水英拎着两条鱼回到木屋,谢柔清正坐在院子里劈柴,旁边还堆着一筐菜。

    “江铃送来的吗?”她问道。

    谢柔清嗯了声,抬手落斧动作利索的将柴劈开。

    水英扔下鱼高高兴兴的在筐里翻,翻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香气扑鼻。

    “小姐有炸果子,你怎么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她高兴的说道。

    谢柔清没理会她。

    “江铃真的有孩子了?”水英蹲在一旁一边吃一边嘻嘻笑说,“是她来的还是成林来的?”

    “她来的,我让她以后不要来了,每次来引来多少窥视,几天都散不了,麻烦。”谢柔清说道。

    谢家对先前跟谢柔嘉来往过的人还在严密的监视,虽然没有强制禁锢拷问,但也是不得自由。

    而谢柔清这边的吃喝更是没人管了,还好江铃和成林以及安哥俾不时的送来吃食。

    水英吃完甩了甩手。

    “小姐是要江铃养胎吧。”她说道。

    谢柔清看她一眼。

    “你小小年纪还知道什么叫养胎?”她说道。

    水英嘿嘿笑,主仆二人正说话,安哥俾背着一捆柴拎着两只野鸡进来了,如往常一样也不说话,将东西自去摆放好,野鸡扔进笼子里,这一次还多拿了几颗野鸡蛋。

    “安哥俾,杀一只鸡,我们今晚吃。”水英高高兴兴的说道。

    安哥俾嗯了声,从笼子里抓出一只。

    “还有鱼。”水英说道,将身边的鱼递给他。

    “安哥俾你今日不上工了吗?”谢柔清问道。

    安哥俾到底不肯跟老海木离开,老海木无奈,又忙着各个矿山重建庙宇,只得扔下他暂时不管,安哥俾便又跑去矿上做工去了。

    “郁山要点新矿,这几日停工。”安哥俾低着头拿着鸡和鱼向外走一面说道。

    “怎么跑郁山来点矿了?外边那么多新矿不去找。”谢柔清皱眉,“来郁山折腾什么,都这么老的山了。”

    这话安哥俾回答不了低头走出去了,穿过一道林就来到水潭边,却将山鸡和鱼扔到一旁,自己躺在石头上看着天空。

    想要想些什么似乎又没什么可想,举着手指开始一个一个的数,伴着耳边瀑布的水声,蝉鸣声数的入神,直到数完谢柔嘉离开的天数才吐口气坐起来,抓过地上的野鸡拧断脖子。

    水声哗哗,低着头的安哥俾耳朵动了动,如今是连下了几场雨,瀑布的水多的很,搅的水潭有些吵闹,但现在的水声却有些不对,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水面,水面上有人探出头来。

    乌黑的发如同水一般散落,夕阳的余辉下整个人闪闪发亮。

    安哥俾如同陡然被人打了一拳一头扎进了水里,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人在水潭里沉了下去。安哥俾睁大眼,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冲自己露出笑脸。

    水下的一切都变的缓慢和模糊,就如同梦里一样。

    安哥俾伸出手,眼前的人并没有像在梦里那样化为虚无,反而伸出手碰了碰他的手指。

    “安哥。”

    他看到这女孩子在水中喊道,冒出一串气泡。

    她回来了!她果然回来了!

    安哥俾狂喜,谢柔嘉似乎看出他的念头,笑着点点头,又冲他做个了上去的手势。

    安哥俾立刻冒出水面,谢柔嘉跟着他钻出水面。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安哥俾跳上岸,撒脚就跑,跑了两步想到什么又跑回来抓起地上的鸡和鱼再次跑了,始终没有看水里的谢柔嘉一眼。

    这家伙干什么啊?

    谢柔嘉站在水中愕然。

    快些跑。快些跑。离她远一点。免得被监视自己的人发现,自己离她远一点,她就安全了。

    安哥俾一口气跑回来木屋。

    水英和谢柔清看着他水淋淋的样子吓了一跳。

    “安哥俾。你掉水里了?”水英好笑的说道。

    安哥俾嗯了声,将手里的鸡和鱼放下。

    “我爹找我,我先回去了。”他说道,说罢转身就跑了。

    水英喊了两声没喊住。

    “那我可以吃两份了。”她又高兴的说道,去捡地上的鸡和鱼,一眼看到顿时喊起来,“怎么都没弄好!”

    这下好了耽搁这么久也没时间收拾了,一份也没得吃了。

    看着小丫头嘀嘀咕咕的收起鸡和鱼,谢柔清收回视线,坐在廊下继续慢慢的敲着鼓面,低沉的鼓声在暮色里散开。

    “催归令。”

    谢柔嘉说道,已经换上了侍卫扔来的干净衣衫,坐在潭水边的石头上,一面抖晾晒湿了的头发,一面侧耳听着鼓声。

    “不知道三妹妹是催我呢还是催邵铭清。”

    “柔嘉小姐,我们现在去见她吗?”一个侍卫问道,“适才已经看过了,谢三小姐身边现在也没有监视,可以过去。”

    谢柔嘉忍不住笑,想到适才安哥俾疾奔而去的样子,笑着又有些心酸。

    “别去了,让他们瞎担心,晚上该睡不好了。”她说道,“等明日吧。”

    侍卫应声是,看着谢柔嘉站起身来。

    “那今晚小姐要做什么?”他不由问道。

    谢柔嘉将头发抖了抖,三下两下的挽住。

    “今晚啊。”她说道,“本小姐要巡山了。”

    说这话跳下山石向山林中奔去,众人不敢停留忙跟上去,消失在沉沉的暮色中。

    郁山的山上起了一座新庙,虽然早已经打扫收拾干净,但海木还是认真的擦拭着。

    “这并不是新庙,这里原本就是庙。”他一面感叹的说道,眼中有泪光闪闪,“一百多年前,先祖就是在这里替大巫守护着郁山。”

    他说着转过身,却见灯下的安哥俾怔怔出神,显然没有听他说话。

    海木有些生气,但想到适才儿子主动跑来,便压下了心里的火气。

    “安哥俾,明日你也参加点矿祭祀。”他说道。

    安哥俾猛然惊回神。

    “不,我不。”他说道。

    海木忍了又忍。

    “不是让你做法师,你就在一旁看着行不行?”他说道。

    安哥俾没说话,脸上的倔强让海木再忍不住怒意。

    “不愿意就走,别让我看到你这个不肖子孙。”他竖眉喝道。

    但这一次安哥俾却没有兔子一般跑了,而是坐着没动,神情还难得的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这小子?

    不过他没跑到底是好事,说服他慢慢来吧,明日让他看看法师是怎么样的人前风光,他就知道自己该选什么路了。

    海木哼了声甩袖走开了,安哥俾吐口气仰面躺下来露出笑。

    在这里谢家的人就不会怀疑他了,也不会由此发现她的踪迹了。

    想到这里又坐起来,神情忐忑。

    自己这一路奔回来没有露出破绽吧,要说破绽大概就是突然掉进水里,以及没有把鱼和鸡收拾好,不知道谢家的人会不会去水潭边查看。

    安哥俾站起来恨不得立刻冲回去,但想了想又笑了。

    她那么厉害,能悄无声息的回来,又怎么会留在水潭边被人查住。

    安哥俾摸了摸头笑着又躺回去。

    她回来了,太好了。

    可是又有什么好的,她被自己的家人当做仇人追捕,回来了却要躲藏起来,难道要这样躲藏一辈子吗?

    怎么能帮她呢?

    一直以来都是她帮自己,危难当头他却不知道能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她的话。

    安哥俾伴着屋子里的火烛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谢柔惠睡的很好,虽然谢大夫人的话让她很生气,但对她来说,因为别人一句话而辗转难眠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她是谢柔惠,她是大小姐,没人能取代的大小姐。

    就如同这虽然是第一次点矿,但她一点也不紧张。

    “点矿的祭祀就那几种,跟练习的时候一样。”谢大夫人说道,看着已经更换了巫礼服要走上山的谢柔惠。

    点矿不是一次就成的,一般要进行三天,在不同的地方进行。

    当然这些地方都是事先由老管事们带着老矿工们提前选好的,尽管不会一点一个准,但至少最后不会落空,根本不用担心。

    她原本是说不来的,但因为昨日说了那句话后心里始终觉得不舒服,所以一大早还是跟着过来了。

    希望这样表达自己的关心,能让谢柔惠心里感觉好一点。

    谢柔惠含笑应声是,在转过身眼中一丝冷笑。

    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来看笑话啊?

    那就让你好好看看谁是笑话!

    呜呜的牛角号吹响,谢柔惠沿着尚未开垦修整过的山路向上走去,在她身后老海木紧紧的跟随,再其后便是参加祭祀踩矿的矿工们,所有人都神情激动,随着牛角号发出整齐的应和声。

    “小姐,你看,安哥俾也参加呢。”

    站在不远处的山头上,水英指着那边的行进的队伍说道。

    谢柔清骑在黄牛上神情木然看着,她还没说话,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怎么不走近些看?”

    谢柔清身子一震,猛地转过身,看到大树后转出谢柔嘉转出来,就跟几个月前的一见一样。

    “你!”谢柔清脱口,但立刻又紧紧的闭上嘴。

    水英也啊的叫出来,但有人及时的站出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将那句柔嘉小姐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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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个度~~

    明天见。(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挑衅

    林间一片安静,不远处牛角号声呼喝声越来越热烈,谢柔清觉得自己半边身子热半边身子冷,又如同一半醒着一半还在做梦。

    “别怕,四周没人。”谢柔嘉低声说道,带着几分好奇自在看向那边,“她们做什么呢?”

    侍卫也放开水英。

    水英没有再对谢柔嘉说话,而是瞪眼看着侍卫。

    “还给我。”她伸出手低声说道。

    侍卫将袖箭套放在她手上,面无表情的退开隐在树后。

    “你是故意的吧?你炫耀什么啊?炫耀他们抓不住你?抓不住你空虚啊?”谢柔清坐在牛背上,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下,低低声说道。

    “没事,别担心,我有分寸,我也不是来炫耀的。”谢柔嘉说道,抚了抚牛背,带着几分感叹,“小黄都这么大了。”

    黄牛如同主人一样站着一动不动,慢悠悠的嚼着草,只甩了甩尾巴。

    谢柔清便不说话了,神情木然的看着前方。

    她不说话了,水英反而来了精神。

    “你这么久一直在这里吗?”她低声问道。

    “没有,我刚回来。”谢柔嘉低声答道,一面在一旁的山石后坐下, “我见过邵铭清了。”

    谢柔清身形微动,转过头看向她。

    “是吗?”水英眼都亮了,干脆也学着她坐在山石后。

    这样也好,万一那边发现异常。有水英顶着。

    谢柔清收回视线看向那边的热闹的场所,耳朵却竖起来,听到水英问少爷好吗?

    “好啊,可厉害了。”谢柔嘉低声笑道,想了想又伸手小小的比划一下,“长高了,也瘦了。”

    “那少爷跟你回来了吗?”水英问道。

    “没有。”谢柔嘉摇头,又带着几分憧憬,“不过他很快就更厉害了,到时候天下扬名。”

    这么厉害?

    谢柔清微微皱眉。

    “你又做了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谢柔嘉看她笑了。

    “我什么也没做啊。你表哥难道不厉害吗?”她笑道。

    “少爷很厉害。”水英连连点头。

    谢柔清到底不敢多说话。不再理会她只盯着那边看,有鼓声传来。

    鼓为令,这意味着那边谢柔惠开始点矿了。

    谢柔惠随着鼓点迈出脚步。

    “来踩。”她口中唱道。

    身后的矿工们随着她的脚步而动,同时应和巫歌。

    “嘿哟!”

    “来点。”谢柔惠稳稳的抬脚迈步。

    点矿的舞步比在祭台上的舞步容易多了。就是重复的抬脚迈步。当然经书上说靠着这舞步来找到朱砂所在。不过对于谢柔惠所知来说,就是沿着画好的范围迈步而已,从起舞到舞终完成这套传承下来的仪式。然后让大家在这范围内开挖就可以了。

    耳边的嘿哟声越来越响亮,谢柔惠的步子也越来越稳重,神情也越来越悠闲。

    因为点砂是谢家的私密巫事,不是谁都能围观,尤其是踩砂时闲杂人都要避开,而且坑坑洼洼的山腰上也站不了那么多人。

    这一场巫事简单而又无聊。

    “天上多少星?”谢柔惠唱道,甩出衣袖,错步回旋。

    “嘿哟!嘿哟!数不清!”矿工们激动的举着手喊道。

    虽然肢体僵硬,但他们还是跟随谢柔惠做出同样的动作。

    点砂就是这样,所有人都要跟随巫,一个动作一步都不能错。

    “地下多少砂?”谢柔惠迈步摇身,重重的踏步。

    “嘿哟!嘿哟!数不清!”

    “一踩金!”

    “嗬哟!”

    “二踩银!”

    “嗬哟!”

    “三踩莲花开!”

    “嗬哟!”

    整齐的歌声,重重的脚步声,激烈的鼓点,响彻山林。

    站在山下的人们似乎能感受到脚下的震动,不少人都跟着唱着原地迈着步子。

    一身法师礼服的老海木更是激动的举着木杖虔诚的应和。

    唯一可惜的是家族传承的本事都丢了,不知道当年的先祖们是如何协同丹主进行祭祀的,他该请求大丹主指教一番。

    谢大夫人的脸上浮现笑容,但很快她的笑容一顿,好像鼓点不对。

    但四周的人并没有发现。

    是自己听错了吧?这时候鼓点怎么能错?不会的,这是最简单的舞步,一切由丹女引导的舞步,说白了根本就没有对错,丹女跳什么就是什么。

    鼓点怎么会错?

    “脚步错了。”

    谢柔清在牛背上坐直身子说道。

    正在说话的谢柔嘉和水英都微微抬头,侧耳听那边。

    歌声鼓声还在继续,没有丝毫的停顿,一切如常。

    水英听不出来,谢柔嘉则又低下头。

    “她半步收脚了。”她说道,“她没敢踩下去。”

    “好好的怎么不敢踩了?”水英顺口问道。

    谢柔嘉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四周的地面,水英有些不解的看着她,才要再问就见谢柔嘉坐着屈膝抬腿重重向一个方向落脚,噗的一声,那地面竟然被踩下去,成了一个坑。

    竟然脚下是空的,塌下去了一块,差点将她的脚卡在地面。

    谢柔惠的心还在乱跳,热汗被一层冷汗覆盖,还好她及时停下脚向前迈步,也趁机快行几步引着矿工避开这一块,这一切并没有人发现。

    “来个金!”她的口中依旧柔亮的唱出号子。

    真该死,竟然能踩一个坑,难道还会踩塌了吗?

    那也说不定,这山石松动。谁知道哪里会是一个坑,更何况有朱砂的地方也可能会有洞窟。

    “来嗬哟!”

    身后跟随的矿工们发出整齐的应和,同时重重的跺脚。

    地面一阵晃动,半山腰上砂石滚落。

    谢柔惠只觉得心里发麻。

    她想到了前一段的矿井塌陷。

    要是这时候踩踏了,丢人事小,丢命事大。

    “显个银!”她口中依旧稳稳的唱着。

    “显嗬哟!”矿工应和。

    谢柔惠只觉得脚下再次一软,耳边似乎还听到了土石跌落的声音,脚步不由再次一虚空。

    虽然这动作有些怪异,但身后的矿工们没有丝毫的犹豫也跟着做出来,身在其中的人不觉得如何。但站在远处看就能看到原本的整齐的队伍变的有些古怪。

    谢大夫人站起身来。才要说什么,那边的点矿仪式完成了。

    矿工们神情激动不能自已,对着谢柔惠跪下。

    “祈愿祈愿。”他们满怀期盼的喊道。

    谢柔惠展开手将适才跳过的地方一指。

    “去!”她说道。

    在山脚下早已经等候多时的矿工们立刻扛着器具奔来,对着谢柔惠跳过的地方开始挖掘。

    跪地的矿工们神情紧张的看着他们的动作。每当一根铁管被拉上来时都让他们俯身叩头念念。

    “无砂!”

    查看过吸上来的土石的管事们说道。

    一根根的铁管被打了进去又被拉上来。

    “无砂!”

    “无砂!”

    这声音不断的在重复。跪着的矿工神情渐渐的悲哀。叩头颤颤。

    这一圈的范围都已经探查过,管事们最终对着谢柔惠施礼。

    “无砂。”

    谢柔惠俯身对着山顶叩拜。

    “不予我!不予我!”她长声吟唱,充满了悲伤和不安。

    参加祭祀的矿工们俯身大哭。

    如此三次谢柔惠才起身向下走去。管事们跟随,但参加祭祀的和挖掘的矿工们则还跪在地上。

    山神不予朱砂,是因为他们不够虔诚,而且又在山上挖掘打洞,伤害了山神的身体,所以会在这里跪着接受惩罚,直到新矿点出来大巫再来替他们求情,才能完成赎罪。

    “感觉怎么样?”谢大夫人看着走过来的谢柔惠迟疑一下问道。

    “感受不到朱砂,希望下一处能有吧。”谢柔惠说道,又低下头,“母亲恕罪。”

    “大小姐这话说的,这怎么能是你的错,这是山神不予。”旁边的老爷们忙说道。

    谢大夫人嗯了声。

    “有山神在,我没资格恕谁的罪,不要说这种话了。”她说道。

    谢柔惠没有再说话。

    “累了吧,快回去歇息,明日还有一场呢。”谢文兴说道。

    第一次也许会有生疏,具体的等回去再问她吧。

    谢大夫人咽下了嘴边的话。

    “上车吧。”她说道。

    人马涌涌的沿着山路而去,谢柔嘉和水英站起来,谢柔清在牛背上也稍微松弛了下身子。

    车马人声还在不断的传来,除了山腰里赎罪的矿工们,其他人都在向下走去。

    安哥俾挣开了老海木的手。

    “你干什么?”老海木喝道。

    “我不走,我是郁山矿的人,我也应该在这里赎罪。”安哥俾说道。

    “你已经不是矿工了,说什么胡话。”老海木低声喝道,“快跟我走,明日还有一场呢。”

    安哥俾三步两步跳开,向山腰上奔去。

    老海木气的喊着追了两步,但看着谢大夫人等人已经上了马车,他也不能久做停留,只得跺跺脚先离开了。

    安哥俾这才停下脚,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刚要转身向跪着的矿工们走去又猛地停下脚,转过头神情不由僵住。

    谢柔嘉站在山石上冲他挥挥手露出笑脸。

    安哥俾抬脚迈步,但几步之后又停下来。

    山下的车马人声还在传来。

    看着安哥俾转开视线一副没看到她的样子,谢柔嘉笑了。

    “昨天他看了我吓的一句话不说就跑了。”她说道。

    水英恍然。

    “哦原来昨天他是因为这个。”她说道,想到当时安哥俾的样子,也跟着笑起来。

    谢柔清半点笑意也无。

    “把他吓成这样,你看了很开心吗?”她木然说道。

    “当然不是,我是见了你们开心。”谢柔嘉笑道。

    谢柔清没有理会她,看着那边山腰上,山下的喧闹散去,这边的哭声越发的清晰。

    “真是可怜,不知道要在这里跪多久。”她说道。

    真要跪三天,这些人会废掉一半。

    “朱砂没点出来,又不是他们的错。”谢柔清带着几分怅然说道。

    “是啊。”谢柔嘉点点头,“甚至都没有完成点砂,点砂点砂,连点都不敢点,怎么能出砂。”

    谢柔清转头看着她。

    “这不是更好?”她说道。

    谢柔嘉看向她有些不解。

    “被她们抓不住算什么挑衅,点出她们点不出的砂才是挑衅。”谢柔清说道,“也正好让他们看看,谁是真正的大小姐。”

    谢柔嘉看看她,又看向山腰上,神情若有所思。

    “敢不敢啊?”谢柔清又问道。

    敢不敢露面啊?敢不敢被抓啊?

    谢柔嘉摇摇头。

    谢柔清嗤笑一声,伸手拍拍牛背,嚼着草的黄牛就慢悠悠的要转身。

    谢柔嘉抓住了牛头。

    “不。”她说道,看着谢柔清,眼睛亮亮,“你敢不敢?”

    什么?

    谢柔清皱眉。

    “什么我敢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的。”她淡淡说道。

    谢柔嘉笑意散开。

    “好啊,那你就去吧。”她说道,将牛头一拍,“你去点砂。”

    去什么?

    谢柔清一怔。

    黄牛却已经听话的迈步向前走去,带的她措不及防身子一歪,忙抓住座椅。

    “我?你说什么呢?怎么是我?”她说道,拍着牛要它停下。

    谢柔嘉看着她微微一笑。

    “因为我被她们抓不住不算什么挑衅,我点出她们点不出的砂也不算什么挑衅。”她说道,“而不是大小姐的人能点出她们点不出的砂才是真正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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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好~~挑衅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踩生

    让不是大小姐的人点砂?那怎么可能?

    谢柔清伸手抓住座椅就要下来。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何必扯上我。”她不悦的说道,“这种玩笑有什么意思。”

    “你认为我是在拿你说笑吗?”谢柔嘉笑道。

    谢柔清看着她。

    “我不认为也不在乎你拿我说笑。”她说道,伸手指了指山腰,“我是说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拿那些人开玩笑,你有不平有不屑要报仇要挑衅,他们是无辜的。”

    谢柔嘉看着那边笑了。

    “是啊,他们是无辜的。”她说道,“所以你想不想帮帮他们?”

    “我怎么帮?”谢柔清木然说道,“我既不能也不会。”

    “你会啊。”谢柔嘉说道,“你当初不是被选入学了巫舞吗?就是最基本的舞步,而且你还能自己打鼓,至于能不能.....”

    她一笑。

    “你敢不敢试试?”

    看到她挑眉的神情,谢柔清很是熟悉,想到当初她让跳舞的自己去打鼓。

    谢柔清沉默一刻。

    “那时候你是不是看到我偷偷打鼓所以可怜我?”她忽地问道。

    那么突然将她从备选的巫舞人选中喊出来去打鼓,看起来似乎是对巫舞的不满意,却是给了她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

    伴舞的巫女多一个少一个又如何,打鼓的没有她还有那么多人。这世上从来没有谁离了谁不能过,事情也不是非她不可。

    谢柔嘉被她说的愣了下才明白她什么意思。

    “咱们谁可怜谁啊。”她哈哈笑了,伸手拍了拍牛头,“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吗?

    谢柔清再次沉默一刻。

    “我该怎么做?”她问道,“我又不知道哪里有砂。”

    “我不是告诉过你辨认过生石死石?你也去看过矿洞,砂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样,你也见到过。”谢柔嘉说道,又一挑眉,“这段日子你是不是偷懒了?”

    谢柔清脸色木然。

    “就这样就可以?”她问道。

    “至于还需要什么。你去试试。不会了就问山神。”谢柔嘉笑着说道,伸手拍了下挂在牛背上的小鼓,发出咚的一声脆响,“我想山神会告诉你的。”

    谢柔清神色木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放心吧。”谢柔嘉又笑道。一拍牛背。“还有我呢。你上一次跳下去我能把你救出来,这一次你再掉下去我也能救你出来。”

    牛被这一拍向前迈步走去,谢柔清下意识的抓紧了座椅。但却没有阻止牛前行。

    “小姐最厉害了!小姐马到功成!”水英喊道。

    谢柔清的身形明显僵硬一下,但没有回头,坐在牛背上晃晃悠悠的向山腰而去。

    安哥俾立刻就注意到了。

    虽然一直没正眼看这边,但他眼角的余光半点也没离开。

    “三小姐。”看着越走越近的谢柔清,安哥俾不由喊了声。

    这声音让跪着的矿工们都不由回头,看到了骑着黄牛走过来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他们也不算陌生,一来是因为是个瘸子,二来是这个瘸子还总是在山上走来走去,常常能撞见。

    这也是谢家的小姐,据说是因为主动献祭山神却被山神所弃,所以谢家也不敢收留,将她赶到郁山,在山神面前恕罪。

    她过来干什么?

    谢柔清深吸一口气让黄牛停下。

    “我要点砂。”她说道。

    安哥俾和矿工们都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句话说出来也没什么难得,说出来之后反而很轻松,谢柔清抓住座椅从牛背上滑下来,一手拿下拐杖,一手将小鼓跨在肩上,一瘸一拐的向他们走来。

    “三小姐,你要点砂?”安哥俾问道。

    谢柔清点点头。

    “我要点砂。”她再次说道。

    真是要点砂啊!

    矿工们哗然。

    “你,你怎么能点砂!”

    质问声此起彼伏乱乱响起。

    谢柔清却没有理会这些质问,反而停下脚看着他们。

    “你们跟我来一起点砂吧。”她说道。

    这话自然得不得回应,对于矿工们来说,这是亵渎山神的行为,就算她是谢家的小姐,矿工们也有好些人站出来挡住不让谢柔清靠近。

    场面一时僵持。

    三小姐要点砂?为什么不是柔嘉小姐?

    安哥俾看向那边,看到站在山石旁几乎被草木遮掩不显的谢柔嘉。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当安哥俾看过去时,她的视线也落在他身上,对他微微一笑。

    她要这么做就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安哥俾转身向矿工们走去。

    “你们让开。”他说道。

    矿工们都愣了下。

    “安哥俾,你要干什么?”其中一个年长的问道。

    “三小姐要点砂,你们让开。”安哥俾说道。

    “安哥俾!”年长的矿工发出一声喊,“她是三小姐,她不是大小姐!这是亵渎山神!”

    “是不是亵渎山神不是我们来判定。”安哥俾说道,“如果她亵渎山神,山神自会惩罚她。”

    这倒也是。

    矿工们愣了下,安哥俾趁机伸手推开他们,对着谢柔清施礼。

    谢柔清拄拐神情木然的向前走去,同时抬手敲响了挂在身侧的鼓。

    因为打鼓用力,她走路更瘸的厉害,随着鼓点一瘸一拐肩头一高一低,看上去格外的滑稽。

    矿工们看的神情古怪又尴尬。

    “这。这,一只脚怎么点砂。”一个年长的矿工喃喃,“能不能走稳还是个问题呢。”

    安哥俾没有再说话,抬脚跟了上去,跟随着谢柔清的动作迈步,甚至连她因为瘸而拐的身形也老老实实的跟着做出来。

    最基本的舞步啊,谢柔清认真的想着,她练的最熟的就是这种舞步了,因为体型所限花哨轻盈优美的都学不来,舞步不是问题。

    点砂。点砂。但砂在哪?

    而且她不会唱点砂词。

    她就这样一瘸一拐,沉闷的敲打着鼓漫无目的的走着。

    “一踩金,二踩银,三踩牡丹开。”

    她想到谢柔惠唱的歌。

    踩金踩银吗?

    朱砂带来的利益巨大。的确是金是银。但要踩来也不容易。

    钻入深深的矿井。身在其中,本应该做的是保证山石的稳固,但为了砂却不得不将山挖松挖散。与其说挖金挖银,不如说是自己为自己掘墓。

    人的命就好似这土这石,有生有死。

    “一踩生。”谢柔清慢慢的说道。

    她的声音比不得同龄女孩子们的清丽,更不能跟谢柔惠那般从小练到大的悠扬,随着鼓声喊出来,越发的沙哑粗糙。

    “嘿哟!”安哥俾的应和声在后响起。

    谢柔清那只完好的脚重重的踩下去,借着身子的用力,手也重重的打在鼓上。

    “一踩死。”

    “嘿哟!”

    “土石山上踩又踩。”

    “嘿哟!”

    “踩来朱砂得口粮。”

    “嘿哟!”

    “生死过光阴。”

    “踩!”

    “踩!”

    鼓声越来越激扬,沙哑的声调也变得急促,矿工们不由都站起身,神情变得激动,眼前一瘸一拐的身形也似乎不再滑稽。

    踩!踩!踩!

    他们忍不住心里跟着喊,身子渐渐的晃动。

    “一踩生!”谢柔清的脚重重的跺在地上。

    身后脚步齐的跟着跺下,伴着嘿哟的喊声,溅起尘土。

    “一踩死!”谢柔清再次迈步跺脚,哗啦一声,地面被踩得一空,一只脚落入其中。

    谢柔清的身形一个趔趄,但她手里的鼓声却未停。

    什么生什么死,死死生生,生生死死,又有什么可怕的,无非是麻雀飞树叶落。

    “麻雀飞!树叶落!”

    “嘿哟!”

    脚步抬起带起一片土石,手里的拐用力向前推去,再重重的落脚。

    噗通又一声,地面再次塌陷。

    但紧随其后的矿工们并没有停歇,而是紧跟着她的脚步向这边重重的跺下。

    水英不由伸手捂住眼。

    “那边都塌了!怎么还要跺!怎么还往那边走?”她失声喊道。

    没有尖叫声只有继续的歌声嘿哟声还有跺脚迈步声。

    “一踩生!一踩死!”

    “个人小心个人脚!”

    “一!”

    “呦呵!”

    “二!”

    “呦呵!”

    那边是生石,这边是死石。

    谢柔清敲打着鼓看着眼前,丝毫没有察觉脚下的塌陷。

    崎岖不平不是问题,就像她拄着拐在山上爬上爬下,她的瘸腿并没有削弱她的力气,高高低低也并没有阻止她的脚步。

    这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就跟她在山上随意行走,就像她爬进山洞在黑暗里分辨着山石土沙。

    一块块土石被踩落,各种声响透过鼓声嘈杂声传进耳内,她的视线变得清晰,就好像前方有人在带路,引着她前行转动。

    这边来,这边来。

    “再来踩!”

    谢柔清也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总之是心里想到什么就唱出来什么。

    “跟我踩!”

    踩!踩落这死石,踩出这生石!踏平死路,踩出生路!

    唱的震震声,踩得翻过山。

    整个山似乎都被震动了,尘土飞扬山石乱滚,引得四面山林鸟兽齐奔山。

    路上行驶的马最先发出嘶鸣,停下脚惶惶不安的捣蹄,让整个行进的队伍都变得乱乱。

    “怎么了?怎么了?”

    众人们询问着。

    坐在马车里的谢大夫人被打断了说话。

    “怎么回事?”她皱眉问道。

    谢柔惠掀起车帘看了眼外边,车边的管事忙施礼。

    “有个马惊了。”他说道。

    谢柔惠放下车帘。

    “母亲没事。别担心。”她说道。

    谢大夫人点点头。

    “你点砂的过程中有没有觉得不对?”她接着问道,“比如有没有迈错步子?”

    呵…

    谢柔惠心里冷笑,放在膝头的手攥了起来。

    “我跳错了吗?”她做出神情不安的样子问道。

    谢大夫人迟疑一下摇头。

    “不,不是的,我就是想问,有没有感觉到步子哪里不对,是不是下边有砂?”她委婉说道。

    谢柔惠含笑摇头。

    “母亲不信我踩不到,总信亲眼看到打上来的土石吧。”她不咸不淡说道,“母亲,这个地方没有砂。”

    那倒也是。自己这是要问什么呢。步子错了就错了,跟有没有砂是没有关系的。

    谢大夫人端起茶,才要掩饰的喝一口,马车陡然一停。她手里的茶杯倾倒在谢柔惠身上。鲜亮的礼服顿时一片污渍。

    谢柔惠刷拉扯开帘子。

    “怎么回事?”她竖眉喝道。一腔怒火倾泻而出。

    外边的车夫吓得白着脸,拦住车的管事面色也是惨白。

    这是喊车夫还是喊自己呢?

    谢大夫人脸色拉下来,她又不是小孩子。指桑骂槐这种把戏还是看得出来。

    “夫人,大小姐,那边有人在点砂!”管事的顾不得她们母女间的暗潮汹涌,急急忙忙说道,伸手一指。

    那是适才她们离开的半山腰,也就是点砂失败的地方。

    有人点砂?

    开什么玩笑!

    整个谢家能点砂的人在这里坐着呢!

    谢柔惠才要呵斥,又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不,还有一个人……

    “是不是柔惠小姐啊?”她冷冷的从嘴里吐出自己的名字。

    谢大夫人也想到了,沉沉的神情顺势怒意浮现。

    这个贱婢终于回来了!还敢耍这种把戏!

    “不,不,不是,是柔清小姐。”管事忙说道。

    柔清?

    这个名字谢大夫人和谢柔惠有一瞬间的陌生,怔了怔才想起是谁。

    “胡闹!”谢大夫人喝道。

    谢柔惠则笑了,带着几分不屑。

    “是三妹妹啊,她爱玩就玩吧,只是别碰伤了自己。”她笑吟吟说道。

    谢文昌已经听到消息,擦这汗白着脸跑过来。

    “我这就去将她赶走。”他说道,“点砂,点砂,这是玩的吗?”

    谢大夫人却冷笑着打断他。

    “我自己去看看。”她说道。

    完了,这是正生气呢。

    谢文昌心里喊道,这个死丫头又要带累他们被谢大夫人迁怒了。

    但面对明显一腔火气的谢大夫人,谢文昌半点也不敢阻拦,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调转马头。

    一行人马又向回而来。

    没走到山脚下就听到山腰里传来的鼓声歌声以及矿工们的号子声。

    果然。

    谢大夫人竖眉看向半山腰,可以看到一队人正在一个女孩子的引领下舞动着。

    真是荒唐!

    这谢家的大巫阿猫阿狗都能拿来玩笑了吗?

    “难道非要惹怒山神吗?”谢大夫人喝道。

    话音未落,就听得哗啦一声巨响,同时地面震动。

    “山塌了!”

    不知道那个喊道,让场面不由混乱。

    果然塌了!

    谢柔惠心里喊道。

    又是塌了,刚才他们还让自己在那里踩!这要是再多踩一会儿,陷进去的又是自己了!

    不过还好,震动很快停下来,只是塌陷了一个大坑,并不是山塌了,人们松口气。

    “胡闹胡闹!”

    大家都喊道,向山上疾步涌去。

    “亵渎了山神,出事了吧!”

    出事了!

    水英比这边的人都快,撒脚冲上山腰,看着前面塌下去的一个大坑,坑里的人七倒八歪灰头土脸,但都正站起来,神情有些茫然,似乎才醒过来,很显然没有受伤。

    谢柔清也坐在其中,因为突然的塌陷拐杖被压倒山石下,她正用力的要抽回来。

    太好了,都没有受伤。

    “小姐!”水英松口气大声喊道。

    坐在地上的谢柔清抬头冲她挥挥手示意来帮忙。

    而谢大夫人等人也走到了跟前,谢文昌跑的最快,第一个站到了坑边,虽然很久不见,但还是一眼就确认坑里的女孩子就是自己的女儿。

    谢文昌的心都凉了。

    “谢柔清!你干什么!”他吼道,眼中满是怒气,伸手指着谢柔清,“来人,来人,对这些亵渎山神的人用石刑!”

    石刑!

    就是当场用石头砸死在坑里,然后填住的惩戒。

    谢文昌说这话自己弯腰捡起一块石头,迫不及待的要亲手行刑。

    水英一头将他撞到,然后跳进坑里,才要奔到谢柔清身边,有人猛地喊起来。

    “别动!”

    水英下意识的停下脚,在一块石头上抬着脚金鸡独立。

    怎么了?

    那喊话的矿工灰头土脸的跌跌撞撞过来,从水英脚下举起一块碎石,不可置信的几乎将脸贴在这石头上一寸一寸的看,身子剧烈的抖动。

    “出砂了!”他颤声说道。

    出什么?

    四周的人没听清,不由向这边走来。

    那矿工噗通跪下将山石高高的举起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出砂了!”

    出砂。

    怎么会出砂?不是说没有朱砂吗?

    坑里坑外的人都愣住了,抬头低头看着那矿工举起的石块。

    日光下,石块斑斑点点,呈现出一片片的赤红。

    砂!朱砂!马齿砂!三等砂!

    谢大夫人站在坑边,原本要说的话停在嘴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朱砂石。

    咕咚一声。

    才起身的谢文昌手里的石块掉在地上,神情愕然。

    “山神予我!山神予我!”

    四面八方的轰然狂喜的喊声呼啸而来,谢文昌站立不稳再次跌坐地上。

    出砂了!我的女儿,点出砂了!

    我的,女儿!

    一簇火苗噌的在谢文昌的眼里冒起来。

    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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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千大章,写的停不下来,更新晚了抱歉,此时才敢说一声,求个月票,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愕然

    欢呼声席卷了整个山头。

    出什么事了?

    站在后边的谢柔惠有些愕然。

    当来到山下看着塌陷的坑,就在自己点砂的范围不远处,怪不得当初脚下会觉得不对,还好自己及时收脚换了方位,要不然现在在坑底的就是自己了。

    虽然这个坑不至于伤人命,但在点砂仪式的时候跌进去,也足够丢人的。

    现在看来除了三月三那次风光之外,其他的仪式都是劳苦危险的。

    真是让人生气,风光那次没享受到,这次次辛劳危险一次也没落下。

    谢柔惠不想在靠近那个坑,万一这么多人上午再塌了呢?

    她想借口为谢柔清求情阻止谢大夫人过去,但谢大夫人却根本不听,径直就冲过去了,一副要跟谢柔清同归于尽的架势。

    好吧,她们死了更好。

    谢柔惠站在原地没有再上前,谢文兴自然也没有上前,正带着几分讨好说这件事怎么处置,谢柔清以及受其蛊惑的矿工们一定要严惩。

    “山神予我!山神予我!”

    这喊声由小变大,转瞬间就如狂风席卷。

    山神予我,这句话只有在出砂的时候才会说,感谢山神的赐予。

    现在塌了一个坑,算什么山神予我?

    这些人还没跪晒三天呢,就已经神志不清了吗?

    不可能的。

    谢柔惠一瞬间愕然后就醒过神来。

    既然不可能,那就是真的出砂了。

    这怎么可能!

    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谢柔惠不是自己哄骗安慰自己的人,念头闪过,人就提裙向山上疾奔。

    欢呼声还在继续,除了矿工们其他人也都在发呆。

    矿工们只需要知道出砂了这是山神的赐予就足矣,但其他人除此之外还会多想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谢柔清会来点砂?

    为什么谢柔清会点砂?

    为什么谢柔清能点出砂?

    为什么不是大小姐的人也能点出砂?难道并非是只有丹女才能点砂吗?

    这个念头闪过,很多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脑子一片空白。

    天啊,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他们怎么会出现?

    千百年来的规矩怎么能有假!

    谢大夫人抬脚跳进坑内,噗通的声音惊醒了所有人。看到谢大夫人抓过那矿工举着的朱砂石。其他的人也都忙跳进来,几个老爷们在坑内翻找。

    “是真的。”

    不是假的,谢大夫人只看了一眼就心里确定了。

    真的是朱砂矿石,不是幻觉也不是变色的石头。

    “这里也有。”一个老爷翻出一块石头喊道。

    “这里也有。”另一个也喊道。

    接二连三的朱砂石被翻出来。

    竟然还是个浅矿!

    谢家诸人脸上的迷惑被狂喜替代。

    “郁山果然灵秀。”几个人激动的感叹。“郁山果然是我谢家之根基。”

    “山神不弃!”有人激动的喊道。

    这话引得无数人齐齐的应和。

    原本觉得有些大的坑里因为跳进来这么多人而显得拥挤。矿工们都被赶出去了。谢柔清因为腿脚不便动作慢,正被水英用力的搀扶,有人挤过来扶住她的胳膊。

    被陌生人突然的碰触让谢柔清瞬时绷紧了身子。

    “清清。你没事吧?”谢文昌关切的问道。

    谢柔清还没说话,水英从一旁伸出手打他的手。

    “走开走开!”她喊道。

    水英的喊声又响又亮,让乱糟糟的坑内顿时安静,众人都看过来。

    谢文昌又羞又臊,还有些心虚。

    “你干什么呢?谁让你来这里玩的?”他站直身子竖眉喝问道。

    这问题让狂喜的众人再次回到最初闪现的几个为什么上。

    他们看看手里的矿石,再看看谢柔清,神情变得古怪。

    无数的视线凝聚在谢柔清身上,谢柔清却神情木然,接过水英拔出来的拐杖,整了整因为跌倒而在身前歪掉的鼓。

    而谢柔惠也站到了坑边上,面色微微发白的看着其内。

    真的出砂了。

    这里竟然真的有砂……

    就差这么点的距离。

    如果刚才稍微偏差一点,铁筒打下去,一定会发现朱砂的。

    这该死的老天,你耍我呢?

    谢柔惠咬住了下唇攥紧了手。

    “还好柔清来这里玩了。”谢文兴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中响起,“要不然就错过大小姐点的砂了。”

    哦……

    众人的面色还僵着,但眼神活过来,乱乱的转着。

    谢文兴站在坑边神情轻松,见众人看过来又凝重几分。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点砂之后的探查范围要扩大一些,既然丹女指出了这片地方,就不要辜负山神的赐予。”他语重心长说道,看着一旁的管事们,伸手指着一边,“看看,就差这么一点,当初你们多走几步,多打几个探孔,那还用这样。”

    这倒也是。

    众人的视线在这边和适才谢柔惠点砂的地方转了转。

    的确没多远。

    管事们面色羞惭的应声是。

    “真是多亏了柔清啊,要不然辜负了山神。”谢文兴含笑说道,一面催着谢文昌,“二弟,快把柔清扶上来。”

    谢文昌却没有再伸出手,板着脸。

    “还不快把你小姐扶上去。”他看了水英一眼说道。

    “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人,她也不是我小姐,要你管。”水英瞪眼说道。

    谢文昌被噎的瞪眼,要说什么还真没话说。这水英的确不是谢家的人。

    “来人来人。”他气的喊道,“扶着小姐上去。”

    站在坑边的都是管事小厮和矿工们,现场只有谢大夫人和谢柔惠两个女子。

    虽然冒犯了但总不能让大夫人和大小姐来扶她吧,几个小厮就要下来,谢柔惠先迈步。

    “我来扶三妹妹。”她说道,一面也要下来。

    “不用你扶。”谢柔清说道,“我不喜欢你。”

    这话让谢柔惠身形一僵。

    “柔清!不得无礼!”谢文昌喝道。

    谢柔清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扶着水英向上走。

    谢柔惠直起了身子,面上笑意散去,只余下嘴角一丝浅浅。

    “三妹妹还生家里的气啊。”她说道。“这真是不应该啊。作为谢家的女儿,能为山神献祭,是无上的荣光啊。”

    她说着摇摇头。

    “看来我在山里陪着你住了这么久,你还是放不下啊。”

    这一句话出口。在场的几个老爷们以及谢大夫人的眼都微微一闪。

    别人不知道。他们心里都清楚。说话的人是谢柔惠,但她说的我,却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现在代替的那个人。

    大小姐,谢柔嘉。

    自从谢柔清被谢柔嘉从填矿救出来后,就一直和她一起住在山里。

    谢柔嘉啊,据说有谢老夫人私授秘技的谢柔嘉啊。

    谢柔嘉有那么多让人惊讶的点矿本事,莫非教给了谢柔清?

    众人神情变幻。

    那也不对啊,谢柔清跟大小姐可不是双胞胎,难道没有长房长女血脉,也能学到?

    又或者,谢柔嘉回来了?是她在背后操纵的?

    众人的视线瞬时看向四周。

    谢大夫人已经迈步走向这边。

    “谁让你来这里的?”她冷冷问道。

    谢柔清脚步停下,抬头看向谢柔惠。

    “她。”她说道。

    谢柔惠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点不出砂,我看她怪可怜,就来学着她的样子,试一试。”谢柔清说道,看着谢柔惠,“也不难啊。”

    也不难啊。

    这四个字就像一个耳光打在谢柔惠脸上,她嘴边的笑意变的凝滞,如果不是双手及时的交握,她一定扬起手狠狠的打烂这个贱婢的嘴。

    谢柔惠的情绪让现场一片凝滞,还是谢文兴笑了。

    “学你姐姐学的好。”他哈哈笑道,声音满是欣慰,“真是帮了你姐姐大忙了。”

    现场的气氛随着谢文兴的笑而轻松了很多,不管真真假假,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谢大夫人还要问什么,谢文兴跳下来扶住她的胳膊。

    “快上来吧,让他们把这里好好的探查一番,今日点砂达成,快些去禀告祖先们,再好好准备感谢山神。”他说道。

    握着她胳膊的手握了两下,这是提醒她有话回去再说,他们夫妻间的这种小暗语已经好久没用了。

    现在这事关系谢家丹女要事,也的确不适合再问下去,尤其是当着这么多矿工管事们的面。

    没人敢提醒她,女儿也靠不住,只有谢文兴,始终关切着自己。

    谢大夫人反手扶住谢文兴。

    “只是祭祀大事,不可儿戏,下次别再这样了。”她木然说道,不待谢柔清说话,转身向上迈去。

    众人忙跟着迈步,谢文昌落后几步,看着谢柔清欲言又止,最终拂袖离开了。

    不管怎么说,今日竟然能点到这么好的一个矿,真是可喜可贺。

    人们走出去很远还能听到说笑声。

    水英也满脸的笑意。

    “小姐,你真厉害!”她说道。

    谢柔清回头看了看还在兴奋激动的矿工们,他们已经不用跪着了,而且还会被当做山神选中的人开出第一井砂,获得不菲的工钱以及荣耀。

    她木然的脸上浮现笑意。

    “我也没想到我能。”她说道,视线看向山下的密林。

    林木依旧,山石不动,但却看不到那女孩子的身影。

    …………………………………….

    “母亲,这一件事不是巧合就是她私授了谢柔清秘技。”

    坐在马车上谢柔惠沉声说道,神情惊讶又难过。

    “她怎么能将祖母留下的秘籍授予外人?母亲,你适才已经吩咐人搜山了吧?”

    谢大夫人神情木然,看不出是怒是悲。

    “你点的时候是不是察觉不对了?”她没有接谢柔惠的话,而是问道。

    谢柔惠愣了下。

    “你是不是因为这样才迈错步子的?”谢大夫人看着她淡淡说道。

    看来那些塌陷就是有朱砂的缘故啊。

    谢柔惠心里再次懊悔,低下头。

    “是,母亲,我的确察觉不对了。”她说道,说着又抬起头,“可是我不知道那样就是,母亲你告诉的,我学的那些经书上都没有说过这种感觉的。”

    意思就是谢柔嘉学的经书才有。

    她的神情又委屈又自责。

    谢大夫人看着她神情木然。

    “反正你没点出来。”她说道。

    不管什么理由,反正你没点出来,你就是没用。

    谢柔惠只觉得面颊上又被人甩了一耳光,愤怒羞耻在她眼里凝聚,这一次她没有垂下视线。

    谢大夫人也没有移开视线。

    母女二人随着车马的摇晃在车内端坐对视。

    ……………………………………………….

    “柔嘉小姐。”侍卫从山下奔来,“那些人都进山了,我们该避一避了。”

    谢柔嘉站在山顶上,看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行进的车马。

    “意外?学你的?咱们接着看。”她笑了笑,“我说过人最重要,你们都好好的看着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趁机

    郁山点砂第一日就点出马齿砂的消息很快就报了回去,等谢大夫人和谢柔惠在祖宅拜祭完回到彭水城时,爆竹齐鸣锣鼓齐响。

    “点出砂也不稀奇,这大小姐前一段轻轻松松的白送给白家几个矿井呢。”

    “谢家的郁山真是个宝。”

    “都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能先出了凤血石,又出了上等砂,现在随随便便一点就又点出了一个三等砂。”

    “真不知道郁山里还藏着多少宝。”

    几个其他砂行的男人们站在街上看着谢大夫人豪华的车驾过去,一脸羡慕又不甘的议论着。

    “老天真是不公平。”

    这话让四周的民众听到了,顿时引来一堆白眼。

    “怎么不公平了?谢家是巫清娘娘后人,是山神之使,当然跟你们这些俗人不同。”

    “你们算什么,让你们有砂挖也是借了谢家的福。”

    面对四周人的冷嘲热讽,几个男人只得狼狈避开。

    “谢家做什么这些人都如此维护。”

    “这些愚昧的家伙们!”

    “真是不公平。”

    相比于外边的热闹,下了车的谢大夫人面色沉沉半点喜色也无,谢柔惠虽然看似神情平静,但却没有往日的笑容,这让前来迎接的家中诸人纷纷咽下了到嘴边的恭贺的话。

    谢大夫人如今的脾气比谢老夫人还古怪,不知道那句话不对就惹到她了。

    谢大小姐虽然不发脾气。但笑着看你的话也总让人心里发毛。

    看着谢大夫人和谢柔惠一前一后的走过去,大家不由交头接耳,片刻之后,谢柔清模仿谢柔惠点砂的事就传遍了。

    “怪不得大夫人生气呢,这简直是胡闹。”

    “祭祀的事怎么能儿戏,亵渎山神。”

    大家义愤填膺的说道,纷纷去看谢柔清的母亲邵氏,养不教父之过,这都是他们二房的错,却早已经看不到邵氏的影子了。

    “刚才还跑在最前头接大夫人。现在溜得到也快。”众人更为气愤。

    在这一片议论中。有个吃着糖的小孩子却好奇的开口询问。

    “那砂到底是谁点出来的呢?”

    这话让喧哗声顿消。

    好像说,是谢柔清点出来的。

    不是大小姐的人也能点出砂,不是大小姐的人也能祭祀,山神也没有被亵渎?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意思?

    有个想都不敢想的念头在每个人心里闪过。

    “当然是大小姐点出来的。砂已经点出来了。只不过是他们没有去探查出来。柔清小姐在那里乱蹦乱跳塌了坑才发现,这怎么就是她点出来,要不是大小姐在那里点砂。柔清小姐怎么会去那里蹦跳,柔清小姐怎么没在别的地方学大小姐祭祀点出砂来?”有人嗤声说道,“真是可笑,在大小姐点砂的地方胡闹一通,这就成了她点出砂了?”

    所有人都松口气,争先恐后的点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心里的不安。

    “是啊是啊,地方是大小姐选的。”

    “原本已经点出了。”

    “真够不要脸的竟然敢这样大言不惭。”

    ……………………………………………….

    谢大夫人甩袖坐下来。

    谢柔惠紧跟在她身后站在她面前。

    “母亲是在怪我了?”她问道。

    谢大夫人抬眼看着她。

    “难道我还得夸你?”她问道。

    “那地方本来就有砂,她要么胡闹巧合,要么就是有人告诉她故意去点。”谢柔惠喊道,“怎么就成了我的错?”

    “那你怎么不点?你怎么不点出来?你怎么没有踩塌出砂?”谢大夫人亦是喝道。

    “谁让我没有得祖母欢心谁让我没有经书,靠着我学的这些经书,没有一个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点出来,这砂怎么点出来,母亲你还不清楚吗?”谢柔惠掩面哭道。

    换你去点,你能点出来吗?

    谢大夫人大怒,想要斥骂又不知道该骂什么,只气的浑身发抖。

    这就是她的女儿?这就是她的惠惠?

    原来这个女儿也不是总是认为自己有错,也会质问推卸错误给别人啊。

    “经书经书。”谢大夫人深吸一口气忍住翻腾的情绪,“如果谢柔清是因为经书知道怎么点砂,那是不是就说只要拿到经书,人人都能成为丹女?”

    人人都能成为丹女?

    谢大夫人这个蠢货已经开始这样想了吗?

    这就是那个贱婢的目的吗?

    谢柔惠似乎被一冷水从头浇下,遍体生寒。

    “母亲,你想错了,我不是说谢柔清学会了经书。”她放下衣袖,脸上没有半点眼泪,“我说了那地方是你让人选的,原本就砂,只不过巧合偏差,让她才捡了这个漏,我说的是在背后指点让她做这件事的人。”

    话说到这里门外院子里响起丫头的声音。

    “大老爷来了。”

    如果是前几天听到这通禀,谢大夫人理都不会理会,谢柔惠也只会装作听不到,但此时当丫头的声音传来,二人都看向门外。

    “让他进来。”谢大夫人说道。

    谢柔惠也动了动嘴唇虽然声音未出口。

    谢文兴很快掀起帘子进来了,面容带着笑意。

    “那边矿井已经基本搭好了,最晚五日后就能出砂了。”他笑道,“夫人你们真是辛苦了。”

    “我有什么辛苦的。”谢大夫人木然说道。

    谢文兴似乎这才看到母女二人之间的气氛,他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阿媛。我知道母亲的去世对你们打击很大,但是你们怎么能变得连自己都不相信了?”他痛心疾首说道,“就因为柔清在那里胡闹一下,你们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难道你们忘了,那地方是你们选的,不是柔清选的,只不过差了分毫,这功劳怎么就成了她的了?”

    是啊,的确是这样,点砂的地方原本就是精挑细选的。有砂的几率很大。而点出的砂也就在这个范围内,只不过这个范围恰好出了偏差,这个偏差是被谢柔清撞上了。

    更况且谢柔惠当时也明明是发现了,只是……

    谢大夫人看着谢柔惠。

    她是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吧。所以才会错了脚步。

    自己从小到大都被母亲骂着一无是处。而谢柔惠也被谢老夫人瞧不起舍弃了。

    她们都是被抛弃的人。被认为是没用的人。

    谢文兴看着她的脸色叹口气。

    “阿媛,你对自己太苛刻了。”他说道,又看了谢柔惠一眼。“你对她也太苛刻了,阿媛,这一切不是你们的错啊。”

    谢柔惠红着眼转过头。

    谢大夫人身子松弛下来。

    “可是我们差点错过砂….”她喃喃说道。

    “这有什么,下次我们把探查的范围扩大一些。”谢文兴打断她哈哈笑道,“阿媛,现在应该在意的可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这一次的点砂开场顺利,可见这次划好的范围大吉大利,明日后日还有两场点砂呢,说不定都会出砂。”

    谢大夫人坐直了身子。

    “你下去吧。”她看着谢柔惠淡淡说道。

    谢柔惠低头施礼应声是。

    但耳边并没有听到那句明日还要继续点砂,你好好歇息之类的话。

    “多谢母亲。”她低着头慢慢说道。

    “还有。”谢大夫人又说道,“我希望明日你不要再迈错步子。”

    谢柔惠握紧了手,再次应声是,又走到谢文兴身前。

    “父亲也辛苦了。”她低头说道。

    “我不辛苦,快去歇息吧,不要多想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父亲等你明日的好消息。”谢文兴眼中含笑说道。

    谢柔惠点点头再次施礼。

    谢文兴看向谢大夫人。

    “你也歇息吧,我先告退了。”他主动说道。

    现在他已经不在谢大夫人屋子里住了,在她跟前说话的时候也少的很。

    谢大夫人没有想往常那样任他退下,而是抚了抚茶杯。

    “你且等你一下,我有些事问你。”她说道。

    谢文兴忙应声是,谢柔惠低着头走了出去,走出去没多久就听到其内传来谢大夫人低低的哭声。

    “大小姐。”

    谢瑶等候在院子外,见她出来忙迎接过来。

    “大老爷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她担心的向内看去,压低声音,“别又让他寻机会哄骗大夫人。”

    谢柔惠嘴边一丝不屑。

    “他啊,今晚上母亲也舍不得他出来了。”她说道。

    今晚上也不出来的意思就是留宿大夫人这里了。

    谢瑶面色红了下,做女儿说起父母闺房事也太随意了。

    “那怎么好?”她有些不安的说道。

    “很好。”谢柔惠说道,“他就是条狗,有用就用,我才不管是好狗还是赖狗。”

    谢瑶没敢再接话。

    “对了,我听说今天谢柔清那个小蹄子竟然敢抢风头。”她忙说道。

    谢柔惠停下脚步,扬声喊了声护卫来。

    谢瑶以为自己说错话谢柔惠终于要处置她了,吓得站住脚不敢动,两边奔来一个护卫。

    “郁山那边去查了吗?”谢柔惠问道。

    护卫低头应声是,谢瑶也松口气站直身子。

    “夫人在离开郁山的时候已经下令了,正在搜山严查,柔清小姐身边严密监视了。”他低声说道。

    “严密监视她但要让她行动自由。”谢柔惠说道。

    护卫应声是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谢瑶松口气。

    “她简直是太嚣张了,都成了那样了还不知好歹。”她咬牙说道。

    “是啊,这样的人,你不觉得山神应该给她些惩罚吗?”谢柔惠看她一眼说道。

    谢瑶被她这一眼看的心跳了几下。

    惩罚….

    她心领神会的点头。

    “那是当然,山神一定会惩罚她的。”她点头说道,“我这就去看看热闹。”

    谢柔惠满意的嗯了声。

    “别让她一下子死了。”她又淡淡说道,“也许有人会想办法救她呢。”

    谢瑶应声是。

    “死了是便宜她了呢。”她笑盈盈说道。

    就在谢瑶走出谢家大门的时候,在屋子里踱步不停的谢文昌也猛地向屋门口走去,跟迎面进来的邵氏撞在一起。

    “老爷,到底怎么回事啊?”她抓住谢文昌颤声说道,“柔清怎么又惹祸了?”

    更奇怪的是谢文昌从进门到现在竟然没有破口大骂,而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谢文昌神情古怪。

    “惹祸,咱们清儿也不算惹祸吧。”他慢慢说道。

    邵氏一怔,咱们清儿?咱们清儿是谁?她有半年多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吧?

    怎么就又成咱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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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愉快!明天早上见!(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安排

    能让谢文昌说出咱们清儿二字,那肯定不是惹祸了。

    她想到适才大夫人进门后大家议论的话。

    说谢柔清在大小姐点砂后模仿大小姐祭祀,祭祀事大不容儿戏,这是大罪。

    邵氏吓的站不住没敢再听溜走了,提心吊胆的在家里躲着半日,想着不是谢大夫人让人来骂,就是谢文昌来骂,没想到竟然什么都没有。

    “不是说清儿亵渎山神吗?”她缠身问道。

    谢文昌依旧安安静静没有跳脚。

    “也没有吧,山神也没有发怒啊,要不然怎么就出砂了?”他慢声细语的说道。

    出砂!

    “真是咱们清儿点出砂了?”邵氏抓住谢文昌的胳膊颤声问道。

    这不可能!

    只有长房长女血脉才是丹女,只有丹女才能做到这些事。

    难道他们不是二房,是长房。

    邵氏有些晕忽忽看着谢文昌,不对啊谢文昌是男人,自己虽然是女人,但是姓邵。

    又或者自己不是邵家人,而是真正的谢家大小姐被送去邵家收养!

    我才是谢家的丹主!

    奇奇怪怪的念头一瞬间在邵氏脑中乱撞,撞的她说出这一句话后就面色惨白陷入呆滞。

    谢文昌看她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你胡思乱想什么啊!”他呵斥道。

    邵氏一口气缓过来,只觉得冷汗淋淋。

    “老爷。你知道这会让人胡思乱想,还说出这样的话。”她说道,“咱们清儿私自学丹女祭祀,踩塌了山石,这不是惹祸是什么?那砂是大小姐点好的,清儿只是踩到了而已。”

    谢文昌哦了声,看起来人像是喝醉了酒反应迟钝一般,动作和神情都有些慢。

    “那是清儿踩到了呢。”他说道,“要不是清儿踩到,这一次就不出砂了。”

    邵氏心里砰砰跳。

    谢文昌说的话也都是大实话。但为什么听起来让人心慌的很。似乎有什么念头要冲出来,但这个念头又是绝对不能冲出来的,从来未有过的,别说说出来。只要想一想就是罪过的。

    “这是巧合!”她大声喊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住砰砰跳的心。“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还是想想大夫人和大小姐多生气吧。”

    谢文昌哦了声。

    “对,对。”他应声。却眼神闪烁抬脚向外走。

    “你去哪?”邵氏见他神情不对忙拉住急问道。

    “我,去郁山看看清儿。”谢文昌脱口说道。

    邵氏一把将他拽回来。

    “你疯了,现在去看她干什么?”她低声喝道。

    谢文昌回过神点点头。

    “对,对,现在不能就去。”他自言自语若有所思,“得再等等。”

    邵氏吐口气,刚要转身谢文昌却又高声喊人把长子叫来。

    “你带些东西,去山里看看你妹妹。”他对长子吩咐道。

    邵氏又吓了一跳,长子也面色惊愕。

    “只是送些东西,别让人看到。”谢文昌叮嘱道,停顿一下,“再调些人手去郁山。”

    有关谢柔清的那些传言他适才也听到了,现在听到父亲这两句话,其中包含的意思,已经接管家中生意的长子立刻心领神会了。

    长子神情复杂,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是。”他应声。

    邵氏此时也不说话了,看看谢文昌又看看转身要走的长子。

    “慢着。”她低声喊道。

    长子回头看她。

    “都半年多了,连一件衣裳也没给过她,不知道…”邵氏说道,说到这里声音哽咽说不下去,转身向内走,“我去给她收拾两件衣裳。”

    长子看了眼谢文昌,谢文昌神情闪烁。

    “当得起就不止是几件衣裳,当不起也就是几件衣裳。”他低声说道,“去跟你母亲拿吧。”

    长子应声是跟着邵氏向内而去。

    谢文昌站在厅内,只觉得双耳嗡嗡,心里似乎有一万只蚂蚁在趴,趴的他心慌意乱喘不上气来。

    “真是吓死人了。”他看着外边喃喃说道。

    ………………………………………………………………….

    谢柔清从午睡中醒来,天已经近傍晚了,感觉一身的疲惫都没了,她不由伸个懒腰。

    这个动作做了一半又停下。

    以前住在对面屋子里的谢柔嘉最爱做这个动作,她可是很不屑的,自从谢柔嘉走了以后,她倒是常常做这个动作。

    还蛮舒服的。

    谢柔清将懒腰伸完坐起身来,这时候水英肯定还睡的正香,她一面穿上鞋站起身一面向外间看去,就见谢柔嘉探头看过来。

    “你醒了。”她眼睛弯弯用气声说道。

    谢柔清一脚坐回床上,拐杖落地的声音盖过了她发出的短促的呼声。

    吓死人了!

    谢柔嘉踮着脚一溜烟的跑进来。

    “你,你。”谢柔清突然不想说你疯了这句话了。

    她明显已经疯了好几次了。

    “你怎么进来的?”她低声说道,看了看外边,“很多人看着呢。”

    自从点砂结束往回走的时候她就发现身边多了很多监视的人,虽然还跟以前没有控制她的行动,但很显然身边时刻不会断人了。

    尤其是这个小木屋四周,不知道多少双眼盯着。

    而山里也开始搜山了吧?

    是因为这样她才跑到这里来的吗?

    真可惜这个木屋太简陋了,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

    谢柔清攥紧了手。

    “别担心,他们没看到我。”谢柔嘉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谢柔清低声笑道,“我也不是被他们逼得无路可走了,我来时特意跟你讲讲点砂的事的。”

    谢柔清心中稍安,但还是绷着脸。

    “我已经让你看我敢了,没必要再做第二次。”她说道。

    “一次怎么够。”谢柔嘉瞪大眼说道,“三局两胜呢。”

    谢柔清翻个白眼。

    “你今天点砂的时候亲自感受到了什么叫生什么叫死,就是这样做,认真的去看,草木土石都会告诉你很多事。”谢柔嘉低声说道,“有句经文是这样说的……”

    她的话说到这里耳朵一动。有尖细的鸟鸣传入。

    “有人来了。”她说道。

    谢柔清蹭的站起来。

    “躲箱子里。”她急声说道。一指墙边的一只旧木箱子。

    谢柔嘉疾步过去。

    “没事,别担心我。”她说道,“我不会让他们抓住。”

    谢柔清用拐杖顿了顿地。

    现在谁安慰谁啊!操的都是什么心!

    谢柔嘉笑着翻身进了箱子,外间的水英也被谢柔清的拐杖声惊醒。

    “小姐你醒了。饿了吧我去做饭。”她喊道。一面光着脚就向外走。刚迈出门就咦了声,“你谁啊?”

    谢柔清深吸一口气拄着拐杖走到外间,站在屋内看到木栅栏外一辆马车停下来。一个女孩子正带着两个仆妇走进来。

    “你谁啊你,谁让你进来的!”水英喊道。

    谢瑶嗤声。

    “谁让我进来的?”她似笑非笑说道,瞥了这丫头一眼,“这是我家的地方,我进来还你这个野丫头允许吗?”

    她的话音才落,就见那野丫头一抬手,耳边噗的一声响,裙角被钉在地上,一只的箭头在上闪着寒光。

    谢瑶头皮发麻背上出了一层汗。

    她尖叫一声。

    仆妇才看到出了什么事。

    “大胆!”

    “来人!”

    她们乱乱的喊道,一个挡在谢瑶身前,一个慌忙去拔箭头。

    有几个护卫从一旁走出来。

    “那个丫头要杀人,快把她拿下!”谢瑶伸手指着水英喊道。

    水英面色无惧,手再次抬起来。

    护卫面色一变,呛啷一声拔出刀剑就要扑上来。

    “你是死了还是伤了?怎么要杀人了?”谢柔清说道,拄着拐走出来,将水英掩在身后。

    谢瑶看着她哼了声,裙子上的箭已经被仆妇拔出来。

    谢瑶拎了拎裙子,看着其上明晃晃的洞。

    “多谢你家丫头手下留情,要不然就是我身上填个洞了。”她说道。

    “你来干什么?”谢柔清木然问道。

    谢瑶放下裙子,摇摇晃晃的向这边走来,两个仆妇忙小心的跟着防备的看着水英。

    “三妹妹,姐姐来看看你啊。”她说道,“听说你今天出了大风头,我来给你祝贺一下啊。”

    说着指了指身旁仆妇手里的拎着的食盒。

    “都是你爱吃的。”

    “你想干什么?”水英喊道,人再次抬起手。

    “抓住她!”谢瑶尖声喊道,躲在仆妇身后。

    呛啷一声刀箭相撞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风声而过,从两旁也跳出几个侍卫,齐齐的扑向水英。

    水英已经跳开了,但有更多的护卫冒出来,还有一张网被抛过来。

    水英到底没躲过被罩住跌倒在地上。

    “不许动!”

    谢柔清厉声喝道。

    “别累害我!”

    这突然的喊声让众人都愣了下,护卫们也停了手。

    谢瑶被喊的也是一怔,然后有些气急的回过神。

    “谁让你们听她的!”她喊道。

    护卫们这才忙用刀剑按住地上要挣扎起身的水英,水英不动了,侍卫们也没有再动手。

    谢柔清神情木然没有再说话。

    耳内传来细碎的声音,是箱子盖上的声音。

    屋子里的那人停下动作了。

    谢柔清握紧了手里的拐杖。

    “你摆什么架子!你以为你谁啊!”谢瑶看着她喝道。

    谢柔清木着脸没有理会她。

    谢瑶也不再理会她,转头看着被抓住的水英。

    “早防着你呢臭丫头。知道你有这手段。”她咬牙说道,一摆手,“给我拖下去。”

    “你们敢动小姐试试,你们敢动小姐试试,你们会不得好死。”水英大声喊道。

    “塞住她的嘴。”谢瑶喝道。

    院子里喊声消失,只有水英呜呜的声音。

    “你们都出去,没我的话,不许近前。”谢瑶说道,说到这里又补充一句,“我是奉大夫人的命令来的。”

    一个仆妇拿出一个灵牌给护卫们看。

    护卫们看到灵牌立刻应声是退了出去。被拖出去的水英在地上滑出一道土痕。

    院子里安静下来。谢瑶吐口气转过身对着一直站在廊下挡着门的谢柔清一笑。

    “三妹妹,站着累不累啊,也不请我进去坐坐?”她说道。

    “滚。”谢柔清说道。

    谢瑶抬脚上前。

    “说实话,我可讨厌你了。当初明明你长得这么丑。对惠惠也不客气。偏偏就因为你是二房的女儿,就能轻易的坐在惠惠身边,不像我费了那么多心思。赔了那么多小心。”她低声咬牙说道,“你凭什么啊,你哪里配啊?”

    谢柔清看着她嘴边一丝嘲笑。

    “还有你这样子,明明什么都不是,还总是一副高人一等。”谢瑶说道,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笑,靠近几分,“那次祭祀没要了你的命,只要掉你一条腿,算你命大。”

    谢柔清神情依旧木然。

    谢瑶有些无趣又更加恨恨。

    “现在你知道了吧,你被献祭的事是我安排的,你感觉怎么样啊?不谢谢我送你这个风光的机会吗?”她挑眉说道。

    “你安排?”谢柔清看着她笑了,“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都这样了还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

    你看看你这样,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人啊?

    谢瑶一甩手。

    “来啊请三小姐坐下。”她咬牙说道。

    两个仆妇立刻冲过来按住谢柔清,要将她向地上按坐下去,谢柔清握紧了拐杖咬牙挺直脊背。

    “妹妹就别客气了,快坐吧,我亲自伺候妹妹你吃饭。”谢瑶笑吟吟说道,打开了食盒端起一碗茶汤走向谢柔清。

    挣扎的谢柔清肩头一甩,竟然甩开了这两个粗壮的仆妇,人向后退去。

    两个仆妇举着手站在原地。

    “干什么?”谢瑶吓了一跳喊道,“你们两个也抓不住一个瘸子吗?”

    两个仆妇看着她身形不动,唯有眼珠转动。

    “小姐,我们动不了了。”她们声音惊慌的说道。

    动不了?什么意思?

    谢瑶神情愕然看向谢柔清。

    谢柔清忍不住扭头看向室内。

    里面有人!

    谢瑶顿时汗毛倒竖。

    “谁在里面!”她尖声喊道,一面向后退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她发现自己也不能动了,原本应该发出的尖声也变的沙哑细小无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啊,被人发现了。”

    一个男声从室内传来。

    谢柔清看着室内,木然的脸上瞬时迸裂,有惊愕有激动似乎要笑又似乎要哭但又要绷住。

    邵铭清。

    邵铭清!

    邵铭清!

    穿着一身黑衣袍,瘦削的少年人手里举着一根正在燃烧的木条慢悠悠的走出来。

    木条上的青烟随着他另一只手的摆动袅袅。

    青烟却没有散开,而是稳稳的凝结成一条线晃晃悠悠的将谢瑶以及两个仆妇缠绕起来。

    “嗯,那个家伙到底是巫师还是鸡鸣狗盗之徒啊,私藏着这都是什么东西啊。”邵铭清一面说道,看着手里的木条摇摇头,“巫术不是巫术,竟然是迷药,真是丢了本少爷的脸,早知道不偷他的东西了,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他说着对谢瑶抬眼展颜一笑。

    “对不住啊瑶小姐,让你中了迷药受委屈了,本该我用些场面的巫术,最不济跟你打一架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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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好,周末开心,开心吧~~~(*^__^*)(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真好

    他怎么来了?

    谢瑶瞪眼看着邵铭清,她想喊人,但却发现能张开嘴但已经发不出声音了,而且她的身子也开始发软,人向地上软软的倒下去。

    邵铭清伸手扶住她。

    “表妹你也是的,也不请人坐。”他笑道。

    快把我放开!来人,来人。

    谢瑶心里喊道。

    无奈护卫已经被她赶出去,且还说了没她召唤不得近前的话,现在真是叫苦不迭。

    她们不会杀了她吧?

    谢瑶眼泪涌出来,不再瞪邵铭清,而是看着谢柔清,竭力的表达自己是跟她开玩笑,甚至自己是受人指使的意思。

    谢柔清却始终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看着那个将自己按倒在地上的邵铭清。

    “你什么时候来的?”谢柔清终于回过神,脱口问道。

    邵铭清冲她嘘声,将谢瑶靠在柱子上,让她坐好,想了想将食盒也拎过来。

    “里面放了什么药?”他嗅了嗅,皱眉看向谢瑶,“给你也尝尝。”

    谢瑶看着他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因为谢柔惠说不要谢柔清一下子死了,要让她痛苦一些,做出被山神惩罚的假象,所以她没有下毒药,只是一些让人拉肚子的草药。

    吃了也不会要了命,但是却会疼死去活来。

    “行了。”谢柔清拦住他,“别闹了。”

    总算看了谢瑶一眼。

    “你小时候是个干干净净和和气气的小姐姐,再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她说道。“真可怜。”

    是啊是啊我很可怜的,你们快放我走。

    谢瑶拼命的对着谢柔清流泪满眼的哀求。

    邵铭清已经将两个也软倒的仆妇推到摆好。

    “别理会这废物们了。”他说道,“我们进去说话。”

    谢柔清看看谢瑶她们。

    “不赶她们走吗?”她问道。

    “怎么能赶她们走呢。”邵铭清笑道,“当姐姐的好心来看妹妹,怎么也得让她表表心意。”

    谢柔清有些不解,看着邵铭清掏出几个棉絮,分别将谢瑶和仆妇的耳朵都堵上了。

    “这样多好,当姐姐的能陪妹妹,又不影响我们说话。”他笑道。

    而且最关键的是有谢瑶在外边,谢家的护卫们就不会靠近。

    谢柔清木然的脸上露出笑容。

    “快来。我们赶快说正事。”邵铭清说道。冲谢柔清招手自己先迈入屋内。

    谢柔清拄着拐进来,谢柔嘉已经从箱子里出来了,正席地而坐瞪眼看着他们,确切说是看着邵铭清。

    “你什么时候来的?跟她一起的吗?”谢柔清问道。

    “他不是跟我一起的。”谢柔嘉瞪眼说道。“邵铭清。你怎么来了?”

    “你们在外边说话的时候。我趁机从后边窗户跳进来的。”邵铭清对谢柔清笑道,再转头看谢柔嘉,“刚进来就看到有人从箱子里往外爬。还以为是贼呢。”

    他说着自己笑起来。

    谢柔嘉和谢柔清都没有笑。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不是让你去京城吗?”谢柔嘉急道。

    邵铭清在她对面坐下来。

    “可是我半路发现我被人追踪了。”他说道。

    “是周成贞吗?”谢柔嘉紧张的问道。

    邵铭清看着她。

    “周成贞不是问题,我早有预料,半路也甩了他了。”他说道,又笑着抓着一只小布袋子晃了晃,“看,那个叫什么土的老家伙想要给我下咒,结果被我反咒了一把,抢了他一个包,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就是嘛,你这么厉害根本就不用怕他们的。”谢柔嘉说道,“你有办法甩了他们的。”

    邵铭清点点头。

    “是,我有办法甩了他们。”他说道,“可是我发现我京城的师兄们也在追查我。”

    他说出这句话看到谢柔嘉神情一松。

    “你的师兄们怎么叫追查你呢?那是来接你保护你的。”谢柔嘉说道,“你想什么呢怎么就跑了?”

    正如周成贞所说,谢柔嘉果然知道玄真子的打算,看看她这一副轻松的样子。

    根本就不惊讶为什么玄真子也会派人来,也肯定知道玄真子一定会将始皇鼎的事公布于众。

    人人都看到始皇鼎在自己身上,到时候就算自己再说是谢柔嘉找到的也没用了。

    邵铭清伸手狠狠的戳了下她的额头。

    “我拿着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要警惕一些了。”他没好气的说道,“我一害怕就想还是跟你一起吧。”

    谢柔嘉也伸手戳他的头。

    “你怕什么你怕什么。”她气急的说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一旁一直被忽略的谢柔清轻咳一声。

    “我知道你们什么都不怕,但你们都跑到这里来打算怎么办?”她木声问道。

    谢柔嘉狠狠瞪了邵铭清一眼,再看向谢柔清。

    “谢瑶来的真好,她在外边替我们把门,我今晚再给你讲讲朱砂的事。”她说道。

    谢柔清看邵铭清。

    邵铭清对她一笑。

    “我就知道表妹你最厉害。”他说道,又带着几分感叹,“你比我想象中气色好得多。”

    他说着站起来。

    “你们说,我帮你们把门看着人。”

    他说着又停下看着谢柔嘉。

    “那四个侍卫,是谁的人?”

    谢柔嘉没好气的嗯了声。

    “是我的人,很听话的。”她说道。

    邵铭清噗嗤笑了没有再问向外走去,还将门带上。

    “你干吗对他生气。”谢柔清说道。看着谢柔嘉。

    “我是为他好。”谢柔嘉说道。

    那一世邵铭清是靠着谢家,也才直到几年后才当上通天**师,这一世因为自己的阻拦他和玄真子的关系总是有些隔阂,也没有谢家扶持他,前程也一定走的艰难。

    现在玄真子既然肯把当亲传弟子教授,且主动让他来救自己,那么自己也应该做出一些回报。

    没有比始皇鼎更大的回报了。

    可是这个邵铭清竟然没有这样做反而跑了,玄真子扑个空岂不是气死了。

    好处没送到,反而结了仇。

    谢柔嘉想着就头疼。

    “他是为你好。”谢柔清说道。

    “我又不想要这好。”谢柔嘉说道。

    谢柔清看着她。

    “那你怎么就认为他就想要你认为的好?”她说道。

    谢柔嘉一愣看向门外,透过木格子看到邵铭清的侧影安静的看着外边。

    是啊。他把自己交给他的始皇鼎当命守护。如果被宣告成他自己的,他心里一定痛苦的很。

    如果他在乎前程,当初就不会明知自己故意却还是舍弃了谢柔惠来陪着自己玩闹。

    谢柔嘉猛地站起来走向门边抓住木格子。

    “邵铭清。”她喊道。

    邵铭清转过头看她带着询问。

    “你这一路没受伤吧?”谢柔嘉问道。

    邵铭清脸上绽开笑容。

    “没有。”他说道,“你呢?”

    “我也没有。”谢柔嘉说道。指了指外边。“有东平郡王殿下送我的是个侍卫。我一路走的很顺利轻松。”

    东平郡王的人啊。

    果然他不可能袖手旁观的,邵铭清笑着点点头。

    “还有,是不是你牵制了周成贞他们?”谢柔嘉又问道。

    “是。他们被我甩了,不过估计也快要到彭水了。”邵铭清说道。

    谢柔嘉点点头。

    “没事到了彭水咱们不怕他。”她说道。

    邵铭清笑着点头。

    “是,当然不怕,有我呢,你别管这些,快去忙吧。”他笑道。

    谢柔嘉冲他笑了笑这才转过身走回来,谢柔清已经坐在床上。

    “三妹妹。”谢柔嘉停顿一刻,“我让你做这个,是不是也不是你要的好。”

    她让谢柔清做这个,虽然是给了谢柔清前所未有的技能,但在这个时候也给她带了危险。

    谢家丹女血统受到挑战,这对于谢家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面对这个灾难,谢家必然会疯狂的阻止。

    看,这才一次,谢瑶就已经奉命来作恶了。

    谢柔清看她一眼。

    “这么说你是在说谎了?”她问道。

    谢柔嘉被问的愣了下。

    “你说你想要每个人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谢柔清说道,“你说的是假话?”

    打鼓是她喜欢的事,为矿工们化解为难是她喜欢的事。

    谢柔嘉的脸上绽开笑容,又觉得眼有些酸涩。

    “当然是真的。”她说道。

    “那,我接受这个,是不是也不是你要的好?”谢柔清又问道。

    自己教她是为了她好,而她肯接受也是领会到自己对她的好,或者说回报自己对她的好。

    她们都明白也都接受对方的好。

    谢柔嘉哈哈笑了。

    “三妹妹你说话太绕了。”她笑道,“我都听不懂了。”

    谢柔清依旧脸色木然。

    “那就说你听得懂的话吧。”她说道,“别浪费时间了。”

    谢柔嘉笑着应声是,盘腿就坐在地上,用手指沾了水在地板上画出一道印迹。

    “经书上说,朱砂乃是山之精魂……”

    邵铭清眼角的余光看到坐在地上的女孩子写写画画说的认真,坐在床上的女孩子倾身听的认真。

    不管则么说,这次要谢谢周成贞了,回来真好,他嘴角的笑意更浓看着外边暮色渐渐笼罩山野。

    …………………………………………

    一个侍卫向木屋看了看,迟疑一刻抬脚走过来,但有人立刻拉住他。

    “瑶小姐不是说了,不许靠近?”那人低声说道。

    “可是。”先前的人面色犹豫,“这天都黑了,瑶小姐怎么还不出来?别出事了吧?”

    听他这样说拉住他的人也犹豫了。

    二人便都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亮起灯的木屋里,谢瑶坐在廊下面前摆着食盒,两个仆妇也都安稳的坐在一旁,屋子里有人影走动,看起来安稳又平和。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

    “瑶小姐是今晚不走了吗?要不去问问吧。”一个说道。

    另一个想到什么忙拉住她。

    “哪里有咱们问她的规矩,都是她来吩咐咱们。”他低声说道,“别忘了她是奉大夫人的命令来的。”

    今天这个瘸子小姐可是亵渎山神惹怒了大夫人,这个时候谢瑶被派来,也许正是奉命来惩戒她了。

    怪不得瑶小姐让他们回避不得近前,要是被打扰了或者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那他们就死定了。

    两个侍卫面色一白忙急急的退开了。

    夜色渐渐拉开,视线里空荡荡的山野也看不到了,只剩下一团团漆黑,坐在廊下依旧一动不能动的谢瑶心中充满了绝望。

    救命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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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快乐,明天见(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不对

    谢瑶醒来的那一刻有些茫然。

    身下硬且凉,清晨的山风吹拂,耳边鸟儿脆鸣,一瞬间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小姐,小姐。”

    耳边传来慌张的喊声,同时肩头脖子似乎浑身上下都在疼,疼痛让谢瑶一瞬间清醒。

    她啊的一声挣扎起身,看到身边坐着的面色惨白的两个仆妇。

    能动了!能说话了!

    谢瑶要尖叫,但又想到屋子里的邵铭清,伸手掩住嘴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两个仆妇也忙跟着跑。

    “来人来人!”

    跑出木屋的范围谢瑶立刻嘶声喊道。

    呼啦啦的护卫们从四面涌来。

    “瑶小姐,要走了吗?”为首的恭敬的问道,低下头没敢正视谢瑶。

    这位瑶小姐发鬓散乱,衣衫凌乱,一副没有梳洗的样子,仪容都不顾这么急着走吗?

    “快去抓人!”谢瑶喊道,她伸手指着木屋,“有贼人在里面!”

    贼人!

    怪不得这样狼狈跑出来!

    护卫们大吃一惊举着刀剑向内冲去。

    院子里安安静静,屋门大开,一个女孩子正拄着拐给牛棚里的牛喂草,听到动静转过头看着他们。

    护卫们也愣住。

    “贼呢?”为首的不由喝问道。

    “不告而入的吗?”谢柔清说道,看着他们,“是说你们自己吗?”

    为首的护卫被说的面色僵了下,没有再理会谢柔清摆手示意。众人呼啦啦的冲进屋子里搜寻起来,最后连牛棚里的草垛都翻了也没看到一个人。

    “不可能有贼啊,我们一晚上都围着这里呢,连二老爷家的大少爷来都没让进,怎么会有别人来?”一个护卫低声对首领说道,“这里可是郁山啊,瑶小姐是不是第一次在山里过夜癔症了?”

    极有可能,但是这话可不敢这么说,首领瞪他一眼。

    “你们守好这里,我去问问瑶小姐。”他说道。

    护卫们领命将这里团团围住。首领疾步跑向外边。却早已经看不到谢瑶的人影了。

    “瑶小姐坐车走了。”留在原地的护卫们说道。

    “那..”首领皱眉看了看木屋,又向山下看去,山路上一辆马车逃也似的疾驰。

    …………………………………..

    “不可能有贼的。”被扔下一头雾水的众人商量后说道,“今日这边大小姐还要点砂呢。山里咱们的人都满了。封的一只苍蝇都进不来。”

    首领思付再三摆摆手。

    “算了。瑶小姐已经走了,咱们还按原来的命令看好柔清小姐吧。”他说道,“贼的事瑶小姐回去禀告交由他们来查吧。”

    众人正要散去。听得一旁呜呜的声音,这才想到地上还扔着一个被困在渔网里的小丫头。

    水英在地上愤怒的瞪眼。

    这让众人又是一阵为难。

    瑶小姐走了,也没说怎么处置这丫头。

    “算了,也放了吧,怎么处置等家里的命令吧。”首领再次摆摆手说道。

    水英哇哇大哭喊着小姐着跑进院子。

    “别哭了,我没事。”谢柔清说道。

    水英一脸不信。

    “我知道有那种药,吃了之后看起来没事,过几天就死了。”她哭道,“小姐你要死了。”

    谢柔清失笑。

    “我不死,我没喝药。”她说道,靠近她低声说道,“表哥来了。”

    表哥?

    水英一下子瞪眼,谢柔清及时捂住她的嘴,冲她摇摇头。

    “我非但没有喝药,表哥还把谢瑶关了一夜。”谢柔清低声抿嘴笑道。

    怪不得谢瑶喊有贼又吓破了胆子一般跑了。

    原来是少爷!

    水英的脸上从悲伤到惊讶又惊喜,眼都亮了起来。

    谢柔清松开手拍了拍她的头。

    “好了没事了。”她说道,“你饿了吧,快去做饭。”

    话音落水英却又哭起来。

    “少爷都没管我。”她哭道,“我被绑了一夜,也没见我。”

    谢柔清再次失笑,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包着的蜜饯塞进她手里。

    “这是表哥从京城带来的,给你吃。”她低声说道。

    水英哭着蜜饯撕开塞进嘴里,嚼了几口眼泪就停下了。

    “好吃。”她说道,擦了擦鼻子,“我去做饭了,我好饿。”

    谢柔清笑着点头。

    “小姐你今天笑的很多啊。”水英说道,“我以为你不爱笑呢。”

    多吗?

    谢柔清再次笑了。

    “快去做饭吧,等吃了饭,今天还有事情要做。”她说道。

    …………………………………………….

    谢瑶是在半路上遇到谢大夫人的车驾。

    “大夫人,大夫人。”她立刻扑上前,“我看邵铭清了,我看到邵铭清了,他还用迷药迷晕了我,就在谢柔清那里,您快派人抓他。”

    一番话说的谢大夫人皱眉。

    “邵铭清?邵家那孩子?”她说道,“他又回来了?”

    “是啊是啊。”谢瑶说着掩面哭,“我昨天去看柔清,被他撞上了,他用迷药迷晕我。”

    谢大夫人再次皱眉。

    “你昨天去看柔清?”她问道。

    谢瑶的哭声一顿。

    “啊,我,我是……”她结结巴巴说道,“我是去训斥她,她做了亵渎山神的事。”

    她的话音落,身旁有人笑吟吟的插话过来。

    “原来昨晚是瑶小姐奉命夫人的命令去了啊,我还说要去训斥她,却被拦住了说夫人不许近前。”

    糟了!

    谢瑶脸色唰的白了。扭头看去,见是谢文昌。

    谢文昌昨晚也去了?

    他怎么会去?

    他不是恨不得这个女儿去死吗?难道是要去灭口的?

    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谢瑶僵硬的转过头,看着谢大夫人冷冷的脸。

    “夫人,我,我就是看不过…我咽不下这口气….”她颤声说道,眼中泪花闪闪。

    不管什么,胆敢冒称大夫人的命令去做事。对于谢大夫人来说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从现在起。只要谢大夫人在一天,她就别再想靠近大宅一步,更别提做谢柔惠助手。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说出是谢柔惠让她做的,要不然她这辈子都别想好过了。

    谢大夫人看她一眼收回视线。

    “下去吧。”她说道。车帘垂了下来。

    谢瑶一头一身汗的退到一边。看着谢大夫人的马车过去。

    谢文昌骑马从她身边走过。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并没有再说话。

    谢瑶也顾不上理会谢文昌,看着谢柔惠的马车过来了。

    “大小姐大小姐。”她忍不住上前。

    谢柔惠掀起车帘,神情沉沉。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她低声说道。

    “可是。邵铭清…”谢瑶忐忑不安的说道。

    “邵铭清在你眼里比我点砂还要重要吗?”谢柔惠淡淡说道,“你是让我现在去给你报仇吗?”

    谢瑶一个激灵,她又犯错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怎么犯了这么蠢的错误,先是在谢大夫人面前自己卖了自己,又跑来惹恼谢柔惠。

    这一定是因为邵铭清给自己下的迷药的缘故。

    一定是的。

    邵铭清回来的事自然比不得谢柔惠点砂重要,但重要的是邵铭清怎么进的郁山。

    整个郁山都有护卫散步严查,谢柔清住的木屋外更是护卫严密。

    他却进来了,且悄无声息。

    他还是邵铭清吗?他这是如有神助吧?

    谢瑶退在路边神情惶惶,看着谢柔惠的马车过去不敢再拦住说话。

    真是奇怪,明明自从京城归来后她们所向披靡心想事成,但怎么越来越觉得好多事情都有些不对了。

    …………………………………………………..

    郁山一处山腰的阔地上伴着谢柔惠的脚步停下,鼓声也停下来。

    矿工们激动的跪下,举着手高喊出一声声祈愿。

    谢柔惠抬起手,宽大的袖口随风飘动,在这四周环指。

    “去。”她朗声说道。

    这一次等候多时的矿工们比上次的多了很多,围着比谢柔惠适才跳过的更大的地方开始挖掘打探起来。

    这一次不止跪地的矿工们紧张的念念祝祷,连谢柔惠也忍不住攥紧了垂下袖子下的手。

    但遗憾的是几乎将这片山腰都打遍,也没有发现朱砂。

    这个消息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告诉谢柔惠,而是有管事小心的跑到下边先告诉了谢大夫人。

    “都看了,深的浅的,方圆二里都打了,这次确定真没有。”管事低声说道,“您看怎么办?”

    什么意思?

    谢大夫人噌的火气冲头。

    “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探查不出来,你不知道怎么办吗?”她竖眉喝道。

    管事被吓的后退一步。

    “小的知道。”他颤声说道。

    “怎么办?”谢大夫人喝道。

    “告诉丹女,无砂,告诉矿工们,无砂。”管事颤颤说道。

    谢大夫人一碗茶水泼他脸上。

    “那还来问我!”她喝道,“你什么意思?”

    管事吓的噗通跪下叩头。

    “夫人恕罪。”他说道。

    “滚。”谢大夫人喝道。

    管事脸都不敢擦踉跄起身向山腰跑去,不多时四面八方传来无砂无砂的喊声。

    什么意思!

    谢大夫人犹自气的心里发堵。

    什么意思!

    谢柔惠高举双手神情悲哀。

    “山神不予!”她说道。

    伴着矿工们的叩头哀戚,谢柔惠走下来来,摆手屏退来打伞举扇丫头们站到谢大夫人面前。

    “母亲,现在走吗?”她迟疑一下低声问道。

    眼不由看了四周一下。

    什么意思!

    谢大夫人蹭的站起来。

    “祭祀完了没?”她竖眉问道。

    这蠢妇又发脾气了,因为自己没点出砂吗?

    这地方又不是我选的,是你选的,你冲我撒什么脾气!

    谢柔惠几乎掐断了指甲。

    “完了。”她低头说道。

    “祭祀完了不走还干什么?祭祀完了怎么做你不知道还用我教你吗?”谢大夫人喝道,不待谢柔惠说话拂袖而去。

    四周的丫头老爷们管事们纷纷垂头。

    谢柔惠气的眼发黑。

    她决定了,不能忍了,就算是多事之秋,也得让这个蠢妇去死,至少让她闭上这张嘴。

    她深吸一口气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迈步。

    呼啦啦的人马很快整装在山路上前行,但有意无意的很多人都忍不住看了眼身后。

    这一次,谢柔清还来吗?

    “来也没用,这四周能探的地方都探了,她再来的话也点不出砂,正好验证她胡闹的行径。”有人低声说道。

    就说嘛,这种事怎么可能。

    丹女血脉,山神之使,千百年的传承规矩,怎么能玩笑。

    大家点点头,纷纷催马跟上队伍。

    山林里被搅动的一阵热闹,过了许久才安静下来,时近正午,烈日炎炎。

    因为参加探查的人多了,此时跪在山腰的矿工们也密密麻麻一片。

    从现在到明日第三次点砂结束,他们不能吃喝,这才一会儿,有些人的嘴唇都干了,可想而知再等一天一夜再一天会如何。

    “这是罪啊,这是罪啊。”

    矿工们重复的喊着,不断的叩头。

    渐渐的声音从响亮变成了沙哑又成了喃喃,半山腰里变的安静下来,就在这一片安静中,有缓缓的牛马的蹄子声响起。

    安哥俾一个机灵猛地回过头,让身边和后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有人问道。

    “谢罪要虔诚,不要乱动。”还有人责怪他。

    安哥俾不说话,只是看着后边。

    四周的人便都忍不住也扭头看去,渐渐的更多的人都回头,视线凝聚到一个方向,刺目的日光下有一头黄牛慢悠悠的走来,其上坐着一个肩挎小鼓,手握拐杖的女孩子。

    她……

    “我要点砂,你们跟我们跟我来吗。”她说道。

    安哥俾蹭的站起来。

    四周的人都忍不住打个哆嗦,不知道是因为这女孩子的这句话还是因为安哥俾的突然站起来。

    要点砂。

    她又要点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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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兄弟姐妹值此中秋佳节之际,希行祝愿大家心情秋高气爽,笑颜如花常开。

    从四月新书上架到现在,一年过去一半了,谢谢大家一路捧场,谢谢。

    中秋节快乐。

    ps:过节一更吧(捂脸(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令择

    谢柔清出现在点砂祭祀地方的时候,走在山路上的谢大夫人也得到了消息。

    她果然还是来了。

    谢大夫人神情复杂。

    “要不要驱逐她?”护卫低声问道。

    按理说昨日谢柔清做了那种事之后就该抓回去关起来,可谢大夫人除了让人严密监视外并没有限制她。

    “不用。”谢大夫人说道。

    而此时另一车里谢柔惠也得知了消息,气的冷笑。

    “她当然说不用。”她说道,“早些要脸面不肯将人抓住当场打死,现在驱逐更是没了脸。”

    “大小姐,夫人留着三小姐,是为了查她背后的人。”一个仆妇低声说道。

    谢柔惠呸了声。

    “查她背后的人?那还不容易,直接当场将她乱棍杖刑,一棍一棍,或者拿着刀子一刀一刀的割肉,让她疼让她喊就是让她一时死不了,背后的人还怕逼问不出来吗?”她冷冷说道。

    仆妇虽然诚心归服,但此时听到谢柔惠浑不在意的说出这话,还是忍不住打个哆嗦。

    “可是那是三小姐啊。”她喃喃说道。

    “三小姐?亵渎山神都是该死。”谢柔惠冷冷说道。

    亵渎山神是该死,三小姐可以被填井,但这种虐杀怎么可以。

    仆妇低头。

    “夫人到底是顾忌砂被点出来,算不上亵渎山神,如果硬要处罚。难以服众。”她说道。

    谢柔惠再次笑了。

    “服众?”她说道,“真是可笑,谢家丹主做事,难道要服众吗?”

    车外传来乱乱的声音,谢柔惠的车马也开始掉头。

    “夫人命令要回去看了。”仆妇掀帘子看了低声说道,“大小姐,这一次如果三小姐没有点出砂来,那夫人就会当场惩罚她的。”

    话音未落,就觉得谢柔惠冷冷的视线看着她,看的仆妇心里颤颤。

    “如果?”谢柔惠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认为她真能点砂?”

    仆妇忙俯身叩头。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老奴是怕她再机缘巧合抢了大小姐你的功劳。”她说道。

    谢柔惠冷冷一笑。

    “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那就不是机缘。是人缘了。”她说道。“就得查查怎么我点砂之后他们探查不出来,偏偏就能探查出谢柔清的来。”

    是啊,这一次谢柔惠点砂之后探查的范围足够大了。不会出现上一次的遗漏了,如果谢柔清还能在这范围内点出砂来,那就真的有问题了。

    那些探查的人有问题。

    仆妇应声是。

    “大小姐,听说昨晚二老爷让人去探望三小姐了。”她低声说道。

    可见昨日谢柔清的事让不少人动了心思。

    谢柔惠冷冷一笑。

    “那正好杀鸡儆猴。”她说道。

    马车比适才行进的速度快了很多,谢文昌骑马一时快又一时慢,神情沉沉。

    “说实话。”有人催马靠近他低声说道,“你家这女儿闹的太过了。”

    谢文昌如同被蜂蛰了。

    “什么我家的女儿!我家的女儿早就献祭给山神了。”他竖眉喝道。

    那人忙安抚的笑。

    “是啊是啊。”他又侧身靠过来压低声音意味深长,“文昌,你记得这个就好,今日你们二房是生是死就看你了。”

    谢文昌一脸无奈。

    “真是家门不幸。”他说道,又拍了拍这人的胳膊,“七哥,你到时候一定帮我。”

    那人一副你放心的神情点点头。

    昨晚幸亏没有见到谢柔清,如果真把那些吃的喝的用的送去,今日就是再说自己是要训斥她也没办法了。

    谢文昌看着四周行进的人不时的交头接耳,忙催马疾驰向前。

    一行人涌涌靠近山腰,却没有听到昨日那般的祭祀歌声,山腰里安静无声,只有矿工们跪着。

    “人呢?”谢文昌冲在最前边,竖眉喝道。

    “走了。”一个护卫说道。

    谢大夫人和谢柔惠也走近来,有管事已经到她们跟前。

    “到这里之后说要带大家点砂,但是却不在这里,说要重新找。”管事说道,“蛊惑着一些矿工跟她走了。”

    谢大夫人扫过眼前跪着的矿工,的确比刚才少了些人。

    老海木也一眼看去,眉头直跳。

    安哥俾果然不在了。

    这个混小子!

    不在这里,重新找。

    谢大夫人看着眼前神情木然。

    “好啊,那就去看看,她怎么找。”她说道。

    “她找?她能找到才见鬼呢,肯定是…”谢柔惠冷声说道,话说一半忙停下。

    她现在是谢柔嘉,被追捕的是谢柔惠。

    难道她要说谢柔惠能点砂吗?

    谢柔惠狠狠的咬住牙。

    “追!”她喝道。

    山路上黄牛晃晃悠悠,身后跟着的矿工们脚步也缓慢,他们已经沿着山路走了好远了,这位瘸子小姐真的是要点砂吗?

    有些人心里开始后悔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跟来,是因为昨日的好运,还是因为安哥俾的毫不犹豫呢。

    安哥俾的爹可是做了谢家法师的。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们在那里!”

    矿工们回头看去,见远处很多人跟来,坐在高高软轿上的谢大夫人和谢柔惠很是显眼。

    “大丹主来了!”

    他们有些惊慌的喊道,再看向前方,前方骑着牛的小姐似乎根本就没听到这些喧嚣,依旧慢悠悠的头也不回。

    谢柔惠在软轿上坐直了身子。

    “抓住她!”她竖眉喝道。

    侍卫们齐声应是就要传话。却被谢大夫人拦住了。

    “抓她还怎么看?”她说道。

    “母亲!”谢柔惠喊道,“不能再纵容她了!”

    谢大夫人神情木然。

    “我不信。”她说道,直直的坐在饺子上,握着扶手的手攥紧。

    我不信她能在彭水来去自如。

    我不信她能在郁山而无人察觉。

    我不信她会把秘技教给别人。

    我不信靠着秘技就能点砂。

    我不信经书不重要,人重要。

    谢柔惠气的也攥紧了手,眼睛都红了,可是谢大夫人发了话,她无论如何也指挥不了这些护卫们了。

    前方忽的响起了歌声。

    “迈步上高山哟嘿呀,呃呀得呀哟。”

    谢柔清坐在牛背上高声的唱着,随着牛的晃动敲响了手中的鼓。

    “脚步抬起来哟嘿呀。山石上踩起来哟嘿呀。”

    比起昨日歌声不再沉重。反而带着欢快,她的嗓音沙哑,又让欢快的音调增添了几分力量。

    不是踩金也不是踩银,更不是踩生踩死。而只是上山迈步。就好像进山游玩。又好像是精神奕奕的上早工刚迈进山里。

    “不停的迈哟嘿呀,踩山石哟嘿呀。”

    原本惶惶不安的矿工们只觉得心神渐宁。

    步子越来越整齐,身形也越来越挺直。

    鼓声越敲越快。歌声也越来越快。

    “步子踩左边!”

    谢柔清伸手指向左边。

    “呦嘿呀!”

    伴着矿工们的应和,手收回落在鼓上,敲打出咚咚声。

    “步子踩右边!

    她的手又伸向右边。

    “哟嘿呀!”

    歌声越来越欢快,鼓声越来越急促,大家脚步也越来越快,左右左右,只有黄牛还依旧慢悠悠的晃动,一急一缓看上去让人有些恍惚。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点砂的巫歌。”有人喃喃说道。

    因为谢大夫人的喝止,众人都在不远处停下来,看着这边仅有的七八个矿工跟在黄牛后摆手跺脚。

    别说点砂的巫歌了,点砂骑着牛的想都想不到。

    “踩出脚下红艳艳!”

    “呦嘿呀!红艳艳!”

    “双手捧起红艳艳!”

    “哟嘿呀!红艳艳!”

    牛背的女孩子口中唱着,身子也摆动,弯身伸手在地上做出捧起的动作,她的身子粗壮笨重,这个动作坐起来似乎是要跌倒下来,引得围观的人忍不住笑出声。

    但她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左边右边来回的摇晃探身,她身后的矿工们也跺着脚跟着她动作。

    他们大声的唱,还随着捧起的动作发出笑声,隔着这么远也似乎看到他们脸上亮晶晶的光芒,似乎他们手里真的捧起了朱砂,一大把一大把到处都是的朱砂,红艳艳,红艳艳。

    红艳艳,红艳艳。

    围观的人呼吸也不由急促起来,眼里放光。

    “哟嘿呀!哟嘿呀!哟嘿呀!哟嘿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似乎没有多久,歌声鼓声散去,耳边只有力竭跪倒在地上的矿工们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结束了吗?

    这就完了?

    没有踩出坑来,也没有山石滚落,看上去他们就是围成一个小圈转了几转而已。

    坐在牛背上的女孩子转过头来,看着轿子上的谢大夫人。

    “祈愿祈愿。”她扬声说道。

    这话在场的人终于熟悉了。

    谢大夫人也看着她。

    “查!”她一摆手说道。

    管事们这才不敢再多说半句话,立刻带着人冲了过去,叮叮当当的凿子声响起,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的心,所有人都屏气噤声盯着被打进去又拉上来的铁筒。

    有深有浅,有细有粗,此起彼伏,不断的带起砂石土,打出来的沙石土立刻又被四五个人围住捧在手心里仔细的研磨。

    有没有?有没有?

    谢文昌只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来,看着被一把一把扔在地上的沙石土,看着那些矿工小厮们跪下站起跪下站起跪下站起跪下……有一个没有站起反而跌坐在地上。

    啊的一声叫喊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有!有!有砂!”那人双手举起来颤抖着嘶声喊道,“有砂!有砂!”

    有砂!

    犹如在火堆里扔进了一根竹子,啪的一声炸开了。

    有砂!

    谢大夫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靠在椅背上。

    有砂!

    “抓住她!”谢柔惠在轿子上伸手指着谢柔清喊道。

    这一次护卫们没有动,而是看向谢大夫人。

    “抓住她!”谢大夫人看着牛背上的女孩子,干涩的说道。

    抓住她!还有,抓住她!

    一个谢柔清的她,一个谢柔嘉的她,她一定在这里。

    护卫们涌涌而上,安哥俾从地上跳起来站到黄牛身前,但就在此时又有人嘶声喊起来。

    “抓住她!”

    这是一个男声,一般谢大夫人施令后,谢文兴会立刻拥护以及身先力行。

    果然伴着喊声一个男子风一般冲过去,在他身后紧跟着一群护卫们,动作比谢大夫人这边的人要快的多。

    这个谢文兴啊..

    大家心里说道,但旋即一怔,看到那带着人将谢柔清团团围起来的男子转过身来。

    微胖,年长几岁,肤色微黑,标准的谢家男人模样。

    这不是那个外来入赘的白面书生谢文兴,而是谢家二老爷谢文昌。

    这是要抓女抢功了?

    但不对啊,他转过了身,跟着他冲过去的护卫们也转过了身,这姿态与其说是抓人,不如说是将人团团护住了。

    护住了…

    在场的人心头都一跳。

    谢大夫人也在轿子上坐直了身子。

    “二弟。”她说道,握着扶手的手青筋暴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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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好(*^__^*)(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咄咄

    什么意思?

    谢文昌其实自己也不知道。

    当听到那声有砂的话后,他就混乱了。

    点出砂了…

    我爹是谢华宇…..

    谢蓉是我亲祖母…..

    我是谢家大房的大孙子….

    我女儿点出砂了…

    我…我女儿……

    他的脑子里各种念头乱七八糟的乱钻,他的确不知道这些念头都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想什么,人也变的呆滞,直到谢柔惠和谢大夫人那前后两句抓住她闯入耳内。

    抓住她?

    抓住他的女儿?

    抓住他们二房的女儿?

    抓住能点出砂的女儿?

    谢文昌顿时就清醒过来,人也毫不犹豫的大喊一声冲上去,嘴里喊得是抓住她,对护卫们打的手势却是护住她。

    是他们二房的护卫。

    虽然昨晚被拦住没有见到谢柔清,但他的人手却安排进郁山了。

    是的,谢家诸人皆以丹主为尊,但他们诸人可并不以其他人为尊,为了保证诸人各自在族中的地位,谁都有自己的人手。

    他们以丹主为尊,他们的人手自然也以丹主为尊,但如果他们不以丹主为尊呢?

    这个问题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念头也从来没有人会想到过。

    谢家不以丹主为尊,那还叫谢家吗?

    只要丹主一声令下,妻子儿女都可抛。就像上一次矿难要献祭,所有人都争着抢着要把自己的女儿献出来。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一个手势打出来,护卫们按照他的命令,将刀剑对准了要围上了的谢家护卫。

    别说谢大夫人问是什么意思,谢文昌自己也要问自己是什么意思。

    护住女儿不让丹主抓起来的意思吗?

    这也太骇人了!

    那是丹主啊!是谢家生存的根本啊!违抗丹主,就是自掘坟墓啊!

    谢文昌下意识的忙打个手势,护卫们哗啦啦的忙转过身对准谢柔清。

    “大嫂,我把她抓住了,我来抓住她了。”他说道。

    谢大夫人看着他没说话,谢柔惠冷笑。

    “二叔。你动作倒挺快啊。”她说道。

    “当然。事关重大。”谢文昌义正言辞说道。

    “好啊,既然事关重大,你说怎么办吧?”谢柔惠说道。

    “当然要严加拷问!”谢文昌说道,神情激动。“我这就把她带回去。严加拷问!”

    “这还用带回去吗?”谢柔惠走下轿子。“就在这里拷问吧。”

    说着抬手制止护卫们,指着谢文昌身后围住谢柔清的护卫们。

    “你们将她拉下来。”

    听到她这句话,护卫们不由看了谢文昌一眼。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只这一眼的迟疑,谢柔惠已经笑起来。

    “母亲。”她说道,“还是你来说话吧,我说的话,他们不听了。”

    我说的话,他们不听了。

    这带着笑的话扣下来,谢文昌就完了。

    大小姐的话不听,那是不是将来丹主的话也不听了?

    如果谢文昌够聪明的话,现在当然应该立刻回身,亲自将谢柔清一巴掌打下来,再接过护卫们手里的木棍,狠狠的打上去。

    但谢文昌似乎被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不动,护卫们也不敢动。

    现场陷入凝滞。

    谢大夫人走下了轿子。

    “谢柔清。”她没有按照谢柔惠的要求呵斥护卫们,而是开口说道,“她在哪?”

    谢柔清看着她摇摇头。

    “我不知道。”她说道。

    “谢柔清你别装傻,你不知道,就知道母亲问的是谁?”谢柔惠竖眉喝道。

    谢柔清看也不看她,更不说话。

    “谢柔清,我再问一遍。”谢大夫人说道,人也迈步向前,“她在哪?”

    谢柔清依旧不说话。

    看着谢大夫人走过来,护卫们有些慌张。

    “你不说?”谢大夫人说道,点点头,“那我不问了。”

    她说完这句话伸手从一个护卫手里抓过一根木棍。

    “我也不用指使别人来拿下你,我自己来。”

    伴着这句话,扬手将木棍狠狠的向谢柔清打去。

    噗的一声,木棍击打发出闷响。

    牛背上的女孩子却安然如常,原本站在黄牛一边的安哥俾挡在谢柔清身前,**的肩头一道紫红的印子浮现。

    “安哥俾!”

    老海木和谢柔清同时喊道。

    “你们疯了吗?还愣着干什么!将他拉下去!”谢柔惠尖声喊道。

    四周的护卫才回过神,不用再等谁允许向安哥俾扑去。

    “走啊!”谢柔清喊道。

    一向动作迅速的安哥俾却没有跑开,跟几个护卫推搡一番就被牢牢的抓住。

    谢柔清从黄牛身上滑下。

    “这不管他的事!”她喊道,“有什么冲我来!”

    她还没站稳,谢大夫人的木棍就打了过来,谢柔清痛呼一声跪倒在地上,看着站到面前再次举起木棍的谢大夫人。

    对,就这样打她!打死她!

    你们这些大胆的护卫敢不听使唤,我干脆就不使唤你们,我自己来!

    你们敢不听我使唤,还敢来阻拦我吗?

    谢大夫人虽然蠢,但有时候蠢的也让人畅快。

    打死她,就这样打死她,让那躲在暗处的贱婢好好看看,让那些蠢蠢欲动起了不该起心思的好好看看。

    谢柔惠心里喊道,神情激动,眼睛放光。

    谢柔嘉伸手抓住树枝就要起身。邵铭清一把按住她。

    “不用你出面。”他低声说道。

    “谢大夫人是个疯子。”谢柔嘉咬牙低声道,“安哥俾已经被打了。”

    连亲生母亲都能活活逼死,谢柔清在她眼里又算什么。

    邵铭清按住她不放。

    “谢家不是只有她一个疯子。”他低声说道,说着冲那边抬了抬下巴,“她不会挨打的,你看。”

    谢柔嘉看过去,看到果然有人挡住了谢柔清。

    “谢文昌,你什么意思?”

    谢大夫人看着握住自己胳膊,抓住棍棒的男人,再一次冷冷的问道。

    谢文昌脸色涨红。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浑身发抖。但握着木棍的手却一点也没有松开。

    “大嫂,有什么话,好好问,不要打孩子。打。能解决什么事情啊。”他说道。

    “解决事情?你是在教我怎么做事吗?”谢大夫人看着他。“谁说我要解决事情,谁说我要问,我就是要打她又怎么了?”

    谢文昌涨红了脸。

    “大嫂。事关重大,你不要胡闹,要慎重啊。”他说道,一把夺过谢大夫人的木棍扔到一边。

    谢大夫人看着空了手,又转头看着翻滚记下跌落在地上的木棍,安静的山林里木棍撞地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谢柔惠也呆住了。

    谢文昌,他真敢!

    “谢文昌,你竟然敢这样对我?”谢大夫人看着谢文昌,不可置信的问道,又指了指地上的谢柔清,“你是觉得你家的女儿点了砂就能当丹主了吗?你以为这砂是你女儿点出来的?”

    她说着看向众人。

    众人此时皆呆呆,显然被这突然的状况吓的不轻。

    就连一向维护自己的谢文兴都没有跳出来,而是站在谢柔惠身后面色愕然。

    “你们难道也这样认为?你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干的吗?你们心里不知道谁才能点砂吗?”

    是谢柔嘉!

    是那个窃取了秘技的谢柔嘉!

    谢文昌噗通就跪下来。

    “大夫人!正是为了防止这一切,所以才要问清楚啊。”他大声喊道,“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做到,怎么回事,才能以正视听,免得有人看到不是丹女的人能做出祭祀,看到不是丹女的人能点出砂,看到不是丹女的人做着一切而不山神怪罪,而认为丹女之技能授予人,人人都能用丹女之技啊。”

    完了!这层窗户纸终于还是被挑破了!

    谢文兴心里喊道。

    谢文昌这可不是在给谢大夫人解释,而是在煽动所有人。

    正如谢文昌所说,在这么多人接连两次看到不是丹女的人能做出祭祀,看到不是丹女的人能点出砂,看到不是丹女的人做着一切而不山神怪罪,每个人心里难道没有疑问?

    是的,大家知道这一切肯定是谢柔嘉在背后指点,但是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被指点的人,不是丹女的人,也能做到如此吗?

    这是多么重要的事,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可是这件事真的发生了,难道大家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就任凭谢大夫人将人打死,将这件事掐灭掩盖消失的无影无踪吗?

    不是丹女的人,也能做到如此啊。

    他谢文昌的女儿能做到如此,你们的女儿们呢?

    谢文兴觉得身边如同被篝火被点燃,瞬时被火辣辣的视线包围,那些视线穿透他直扑向谢大夫人。

    “大夫人!要慎重啊!”有人走出来噗通跪下喊道。

    “大夫人,事关重大!必须问清楚以正视听啊!”

    “大夫人!”

    “大夫人!”

    声音越来越多,跪下的人也越来越多,谢大夫人只觉得满耳嗡嗡,眼前呼啦啦的跪倒一片,她的视线不由有些模糊。

    他们是在逼她吗?

    他们竟然敢逼她?

    她一心为了谢家,而他们竟然为了私欲来逼她,他们知不知道他们说的话这话做的这事意味着什么?

    他们是要乱了谢家的血统,他们是要乱了谢家根本啊!

    这么多人跪下了,虽然还有人站着,可是却显得那样的惊慌,没有人替她说话,也没有人来搀扶她站在她身边。

    谢大夫人看过去,见谢柔惠伸手掩着嘴,神情惊骇又愤怒,但却站着一动不动。

    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撑着这一片天,撑住这一片天。

    谢柔嘉伸手掀开面前的枝叶,看着远处被一圈跪着的人围住的谢大夫人,神情复杂。

    “你现在知道被人逼迫是什么滋味了吧?”她喃喃说道。

    就像当初你逼问谢老夫人那样,逼困的是人,咄咄伤的是心。(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对峙

    当初她认为谢老夫人意图坏了谢家的规矩传承,所以咄咄逼问,引的谢老夫人气急病重,心死如灰。

    现在她也被谢文昌等人以为了谢家规矩传承为由咄咄逼迫,不知道会不会也心如死灰。

    谢柔嘉看着那边,那边的谢大夫人忽的看向这边,似乎发现她似的。

    “不会。”邵铭清在耳边低声说道。

    果然下一刻谢大夫人的视线就移开了。

    谢大夫人扫视四周。

    那个丫头一定躲在四周,看着此时这场热闹,看着她的笑话。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躲在哪里,但谢大夫人却清晰的感受到讽刺的视线。

    看你现在怎么办!看你现在怎么办!

    谢大夫人脸色变的铁青。

    “好啊。”她看着眼前跪着的谢文昌,“我没说不问啊,我就是在问。”

    她说着冷笑看着面前跪着的人们。

    “我不仅要问她,还要问问你们,到底是怎么跟那大逆不道的贱婢谢柔惠串通一气!”

    虽然知道她骂的是谢柔嘉,但站在一旁的谢柔惠听了还是忍不住像被抽了一耳光。

    谢文昌等人都忙叩头。

    “没有,大夫人我们没有。”他们连声说道。

    谢大夫人却不理会,眼中带着疯狂。

    “敢逼我,就因为一个谢柔清点个砂你们就敢来逼我,敢来质疑阻止我做事,你们敢不敢把我杀了?”她吼道。

    谢文昌等人忙连连叩头。

    “怎么就不敢杀我了?在你们眼里我这个丹主不是没用了吗?丹女也没用了。你们就守着你们这个能点砂的新人了事了吧。”谢大夫人冷笑说道。

    这是万万不敢啊,他们是动了心思,觉得也许丹女的技艺别人也能学,但归根结底还是得丹女来教啊。

    谢文昌等人面色发白才要再说什么,谢大夫人已经冷冷的一抬手。

    “将他们都给我拿下!”

    这么多老爷们都拿下?

    护卫们微微愣了下,但旋即齐声应诺。

    谢柔惠也激动起来。

    对,拿下他们!

    不管怎么说,没了丹主丹女谢家就寸步难行,但没了这些老爷们,纵然家族会乱生意会受影响。但谢家的根本还在。没了这些老爷们,族里还有更多的老爷,想要当老爷们的人也多得是。

    你们不敢把我杀了,我可敢把你们杀了!

    谢大夫人适才那句话的意思大家总算是明白了。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有害怕的有呆滞的果然也有蠢蠢欲动的。

    谢文兴甚至已经能看出有些人心里在算死几个老爷们就能轮到自己家族上位出头了。而跪着的那些人中已经有人开始向后挪。

    没出息。

    谢文兴心里不由呸了声。

    但此时此刻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因为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谢柔惠。

    面对如此疯狂的谢大夫人,他可不想被谢柔惠趁机推出去一起干掉。

    勾结谢老妇人意图颠覆谢家丹女血统的罪名还在头上悬着呢。

    去死吧。你们这些蠢货,看你们谁还敢质疑丹女,质疑她的地位!

    谢柔惠眼睛亮亮忍不住要迈上前一步,但脖子里有冰凉的东西贴上来,让她不由打个寒战。

    什么东西?蛇?山里的蛇吗?

    她才要尖叫,耳边有人声响起。

    “别动。”

    这个声音清脆亮丽又陌生。

    是谁?

    谢柔惠眼角的余光看去,见一个小丫头站在身边,就是她的手落在自己脖颈上。

    是要帮自己吗?

    谢柔惠余光下移,看到闪着寒光的细长的短箭。

    箭头贴着她的皮肤,丝丝的刺痛迅速的传遍了全身。

    痛……

    谢柔惠汗毛倒竖尖叫声倾泻而出。

    尖叫声盖过了现场的喧哗,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

    大家的视线看过来,就见谢柔惠身形僵硬,被一个小丫头用一根短箭抵着咽喉。

    抵着咽喉!

    顿时更多的尖叫声响起。

    “大胆!”谢大夫人睚眦欲裂,“你们竟然敢!”

    谢文昌等人吓得都跳了起来。

    “不是不是不是我们干的。”他们喊道。

    这是谁啊!天啊!这下让他们可是背了大祸了!

    相比于众人的惊骇,谢文兴神情却有些感叹。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想当初在船上自己被邵铭清挟持,现在谢柔惠被邵铭清的小丫头挟持。

    那自己要不要像谢柔惠当时那样故意催人上前救命而逼得挟持者不得不杀人呢?

    谢文兴的眼神闪烁。

    不过这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谢柔惠死了的话,暴怒的谢大夫人也许不会杀了谢柔嘉,但一定会让很多人陪葬,自己肯定逃不过。

    “你是什么人?”谢大夫人喝道,制止了护卫们的上前,“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把我小姐放出来。”水英喊道,“要不然我就杀了她。”

    我小姐?

    现在在场的只有两个小姐。

    众人的视线看向谢大夫人那边被护卫围着的谢柔清,谢柔清已经拄着拐站起来,看到这边的水英神情惊讶。

    蠢啊蠢啊。

    谢文昌心里连声骂娘。

    换什么换,以为换了你们就平安无事了?只要谢柔惠一平安,谢大夫人就会立刻下令将你们射成刺猬。

    完了完了,本来胜券在握,被这小丫头一闹,谢大夫人更有理由除掉他们了。

    “你!大胆!”谢文昌喊道,也想不起这丫头叫什么。“什么你家小姐,我家小姐好好的,没人抓也没人难为,你给我滚下去。”

    他说着话站在谢柔清前边挡住了路。

    “不放我就杀了她!”水英高声说道,箭头果然向前推进,“当初在船上我就该射死你,要不然今日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谢柔惠尖叫一声。

    这个丫头可真敢杀了她!这都是谢柔嘉安排的!如果自己死了,谢柔嘉反而平安无事!

    谢大夫人一定不会杀谢柔嘉的!

    谢大夫人抬手就给了谢文昌一巴掌。

    “想我女儿死,你安的什么心。”她眼睛发红骂道。

    虽然是个女人,但发起疯了的女人一巴掌也差点打的谢文昌趔趄。

    “放。”谢大夫人厉声喝道。

    这一次再没人敢阻拦。看着谢柔清被安哥俾扶着走过去站到水英跟前。

    “好了。你可以放人了吧?”谢大夫人说道。

    千万别放!千万别放!

    谢文兴心里喊道。

    当然没有人敢说出这句话,就连被换过去的谢柔清和安哥俾也没说话,就那样看着水英放开了谢柔惠。

    谢柔惠立刻跌跌撞撞的向谢大夫人跑去。

    完了完了。

    在场的人神情带着几分怜悯。

    真是蠢啊,最起码也要挟持着人到平安的地方去才放啊。虽然那也不过是多活一些时候。总好过现在立刻就要死在当场。

    一步两步三步。随着谢柔惠的跑开,谢大夫人的面色带着几分狰狞。

    “放箭!”她喝道。

    朝廷严禁私人蓄养弓弩手,但这私人不包括谢家。虽然不似为古时候那般肆意,日常也轻易不招摇,但对于谢家蓄养的弓弩手官府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

    谢大夫人出行四周必定暗藏弓弩手,就是以备这种状况时所用。

    听得这一声令下,噗通一声,谢文兴第一个抱头趴在上,紧接着四周的来不及跑的其他人也都扑通扑通的趴倒,眨眼间就剩下谢柔清安哥俾和水英站着。

    去死吧!

    谢柔惠忘记了害怕回过头狠狠看着她们。

    但耳边没有弓弩的破空声,眼前的三人也没有被射成刺猬倒下。

    见她看过来,水英还吐了吐舌头,对准她一抬手臂。

    噗的一声。

    谢柔惠尖叫一声,一只箭擦着她的耳朵飞了过去,几根发丝飘落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谁对谁放箭?

    “怎么回事?”谢大夫人不可置信的看向四周。

    在诡异的安静中有人忽的从一旁走出来。

    “大夫人,稍等稍等,马上就好。”他说道。

    看到他,在场的人都瞪大眼。

    “邵铭清!”谢柔惠喊道。

    邵铭清?

    谢大夫人想到谢瑶说邵铭清回来了,好,好,好大胆。

    谢柔惠的喊声才落,就听得四周索索作响,紧接着东西南北四方有弓弩从树丛草丛山石后露出来,对准了场中的人。

    “好了!现在弓弩手到位了。”邵铭清说道,转身冲一个方向笑着拍手,“有请柔嘉小姐。”

    柔嘉小姐!

    在场的人都看过去,见一个女孩子施施然从山林中走出来。

    “你没事吧?”她直接走到谢柔清面前急问道。

    谢柔清摇摇头。

    “你呢?”谢柔嘉又忙问安哥俾,看着他胳膊上的伤痕,带着歉意,“我出来晚了,让你们受惊了。”

    果然是她。

    谢大夫人看着一副闲谈模样的女孩子,眼中怒意满满。

    “谢柔惠!你好大胆!”她竖眉喝道。

    原本还在跟一脸担忧歉意看着安哥俾伤的谢柔嘉猛地转过身。

    “你在喊谁!”她竖眉喝道。

    “贱婢!当然是喊你!”谢大夫人喝道。

    谢柔嘉抬脚向她走去。

    “我是谁?”她喝道。

    “你是谢柔惠!”谢大夫人亦是毫不犹豫喝道。

    “我是谢柔惠?她是谢柔嘉吗?”谢柔嘉喝道,大步走近,伸手指着因为水英方才一箭而跌坐在地上的谢柔惠。

    “她当然是谢柔嘉!”谢大夫人冷笑说道,“我说她是,她就是。”

    谢柔嘉停下脚,看着谢大夫人又看向谢柔惠。

    “你敢说她是,她敢认她是吗?”她说道,脸上浮现嘲讽的笑。

    这样居高临下的嘲讽让谢柔惠脸色涨红,她猛地跳起来。

    “我当然敢!”她喊道。

    话音未落,就见谢柔嘉猛地转身向适才祭祀的地方走去,三步两步跳上场中的巨大山石上。

    “你敢!”她竖眉喝道,伸手指着早已经被这状况吓呆了的矿工们,“你敢对着这些矿工们说你是谢柔嘉吗?”

    她又指着同样呆呆的管事们。

    “你敢对着这些管事们说你是谢柔嘉吗?”

    她的手又指向天,竖眉看着谢柔惠。

    “你敢对着山神说你是谢柔嘉吗?”

    起誓吓唬人?真是可笑!

    谢柔惠心里冷笑,挺直脊背疾步走过去,毫不犹豫的站上去,一手拉下谢柔嘉的手,举起自己的手。

    “我敢。”她一字一顿说道,“我敢对着所有人,对着山神说,我,就是谢柔嘉!”

    伴着这句话落,忽的一阵狂风起,呼啸着穿过山林,吹得土沙碎石飞扬,众人还没回过神就听得头顶轰轰,紧接着一声炸雷劈响。

    一声尖叫随之而起,谢柔惠伸手抱住头从山石上跌落下来。

    这是被雷劈了?

    在场的人目瞪口呆神情愕然。

    谢大夫人也面色惨白,一脸的不可置信。

    难道……这是……山神……惩戒……?

    谢柔嘉抬手按住被狂风吹乱的头发,撇了撇嘴。

    点砂祭祀这么重要的事,你们难道事先都没观天测日辨风知雨吗?

    ************************************

    今日一更,(*^__^*)(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问难

    雷声滚滚而过,山风渐小,乌云凝聚。

    谢大夫人也回过神来。

    炎夏这种郁山雷雨多,这根本不是什么山神震怒降雷,无祝无祷无请无愿怎么可能引山神显灵,这就是很普通的雷雨而已。

    她看向那边的山石,谢柔惠人跌在地上颤颤发出哭声,除了跌倒凌乱了发鬓衣衫外毫发无伤。

    上当了!

    观天测地,知风知雨,别说谢家的巫经也多得是,其他的经书也都有涉及,更何况她还有谢老夫人那个巫清娘娘的藏经。

    诸葛亮能借东风,她谢柔嘉自然也能借雷鸣。

    “你故意的!”谢大夫人喊道,一面疾步向谢柔惠走去,“你知道此时会有雷雨,所以才故意引她此时起誓!”

    话一出口更加确定,怪不得她此时才出现。

    肯定早就来了,谢瑶说邵铭清来了的时候,谢柔嘉肯定也在。

    不,更早,谢柔清第一次点砂的时候,肯定也在。

    不,还要早,甚至她从来都没离开过。

    但她就是不出现,当谢柔清被第一次打的时候,她不出现,除掉了四周的弓弩手也不出现,让小丫头无声无息的挟持谢柔惠,然后直到这个时候,算着雷雨要来的时候,她才跳出来!跳出来引这谢柔惠说出那番话,引得所有人都认为山神为了谢柔惠的话而震怒!

    她什么时候变的这样奸诈了?

    谢大夫人有些恍惚,记得这个女儿是个娇气骄横不满意就撒脾气。从来不用动脑子,想要了就闹,不高兴了就喊,喜欢了就掏心挖肺,不喜欢了就看也不看。

    二小姐嘛,就是要过的开心就够了。

    谢文兴这样说过,傻就傻点吧,咱们家的女儿还用聪明和看人脸色吗?

    其实她知道,这孩子不傻。

    学堂的先生说了,她的功课越来越好。

    她的舞越跳越好。先生还把她当做了谢柔惠。

    更不用说她还讨的母亲的欢心。

    母亲的欢心啊。自己这一辈子都讨不到的,而她只用一碗什么戒酒汤。

    谢大夫人觉得嗓子辣痛。

    她不聪明吗?她聪明的很啊,她厉害的狠啊,她想要谁高兴就能让谁高兴。同样她想要人不高兴也有一百种法子!

    现在她开始做这种事了。用下作的无耻的手段做这种让人不高兴的事了。

    “真卑鄙无耻!”谢大夫人抬起头看着还站在山石上的女孩子慢慢说道。继而踏上前一步,“那你呢?你敢对着山神说你是谢柔嘉吗?”

    谢柔嘉抬头看了眼天。

    “我敢啊。”她说道,又微微一笑。“可是我不想说。”

    天上有雷声继续滚过,乌云密布。

    在场的人都回过味来了。

    看着谢柔嘉的嚣张的样子,谢大夫人怒极反笑。

    “恬不知耻!你还真敢承认!”她说道。

    四周的人也纷纷起身,脸色都很难看,今日可真是受的惊吓太多了。

    在山神之地拿山神之位玩笑,真是太过分了。

    谢柔嘉哈哈笑了。

    “我有什么恬不知耻的?我为什么不敢承认?”她说道,收了笑看着谢大夫人,“难道因为我知道有风有雨有雷,而你们不知道我就不敢承认了吗?你们不知道,是你们的事,身为谢家丹主谢家丹女,祭祀点砂是晴是雨是风是雷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没本事被耍丢了人出了笑话,还理直气壮?还问我知不知耻?恬不知耻的应该是谁你心里不清楚吗?”

    是啊……这个还真是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啊…..只是天道,天道无情,谁能用谁就用……

    在场人的神情变得复杂,视线忍不住落在谢大夫人和谢柔惠身上。

    谢柔惠还坐在地上瑟瑟,谢大夫人因为跟谢柔嘉质问而顾不上搀扶她。

    天上还有闷雷滚过,或者远或者近酝酿着一场雨。

    不就是打个雷嘛,至于吓成这样嘛。

    还是心虚吧,根本就不是谢柔嘉,自己喊出来也害怕。

    在场的人多数老爷们心里是知道谢柔嘉谢柔惠姐妹再次互换的事,家里的其他人却是不知道的,但现在心里也多少明白了。

    原来现在的大小姐不是柔嘉小姐,那忤逆害死老夫人的也不是柔惠小姐了?

    谢大夫人被这一番话气的一阵眼黑。

    好啊好啊好。

    “谢柔嘉,我为了谢家的脸面,掩下你害死老夫人篡夺丹女之位的事,你倒好,你倒还有脸说出来!”她看着谢柔嘉说道,说罢一伸手,“你今日来了,就别想走!”

    果然啊,是她害死老夫人……

    众人的视线看着谢柔嘉。

    谢柔嘉再次哈哈笑了。

    “我为什么要害死祖母?因为祖母让我谢柔嘉当上丹女吗?”她问道,“祖母对我这么好,我得到一切都是祖母给我的,我是疯了还是傻了要害死她?要自己断了自己的生路?要扔了风光无限富贵荣华的日子?要被人追杀逃亡?要被人夺了名姓?”

    她说着从山石上跳下来。

    “谢大夫人,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一番话问的铿锵,众人只觉得耳内轰轰,只有她的话回响,盖过了雷声。

    是啊,为什么啊?不应该啊……

    哦,我的女儿,原来不是一个女儿能说会道啊,两个女儿都会啊。

    谢文兴只觉得心砰砰跳,恨不得鼓掌。

    这只能是他的功劳,因为他知道谢大夫人这个人跟谢老夫人一样,作为高高在上的丹女。她们从来都不需要说话,要说的想说的,不用开口,就有人替她们说了,不管什么事,总能替她们说的周全。

    论说话,他谢文兴敢骄傲的说,历代丹女只有他养出的两个最厉害。

    大概,也是逼不得已了,只能自己说了。

    不过有什么办法呢。利益之争就是这么残酷。

    谢文兴看向谢大夫人。谢大夫人果然面色铁青。

    狡辩!狡辩!

    为什么她自己不知道吗?

    “因为你不是丹女!因为你是假的!你被识破了!”谢大夫人喝道。

    谢柔嘉再次大笑,打断了谢大夫人的话。

    “我是假的?我不是丹女?”她说道,伸出手指着一旁的矿工们,“我柔嘉小姐哪里是假的?我撑住山骨。延缓矿洞塌陷。带着你们在郁山矿奔逃是假的吗?”

    延缓矿洞塌陷啊。

    好似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郁山的矿工们怔怔的想着。

    矿山半山腰上,山石岩壁发出咯咯碎裂的声音,低低的警告的山神要翻身的号子让他们死死的站在原地。等候迎接倾泻而下的山石,以自己的性命安抚发怒的山神。

    “跑!”

    但此时有一个女声尖细的喊道。

    是号令也是屏障,他们在她的一声喊后狂奔,看着山石在后滚滚却始终追不上。

    他们跑过了山神愤怒拍下的巴掌。

    是谁让他们侥幸得生?

    柔嘉小姐。

    矿工们抬起头看着站在场中的女孩子。

    柔嘉小姐!多么熟悉的名字!

    “柔嘉小姐!领唱!”

    “柔嘉小姐!领唱!”

    “太阳当头晒哟,抬起岩呦呵。”

    “巾带杠子两边摆呦呵,打杵成行往前抬呦呵。”

    场中的女孩子看着他们声音还在继续。

    “我柔嘉小姐哪里是假的?我带着郁山矿的人在塌陷的矿洞里发现凤血石,发现朱砂矿,带他们走出矿洞是假的吗?”

    不是!

    矿工们摇摇头,看着场中的女孩子。

    “我柔嘉小姐哪里是假的?我制止了青山矿塌陷,抚慰了山神的愤怒,免去了青山矿诸人的填井是假的吗?”

    不是!

    “我柔嘉小姐为他人点出三眼矿,换来半座山是假的吗?”

    不是!

    柔嘉小姐还免了矿工夜工的劳役,还给了矿工每月的轮休封山!

    “你们告诉我,我柔嘉小姐做到这些事哪里是假的?”

    没有!没有!

    在场的矿工们纷纷站起来,他们僵硬的身子复苏,面红耳赤。

    “你们告诉我,这么多事,都是谁做的?”谢柔嘉伸手指着渐渐聚拢而来的矿工说道。

    无数的手瞬时举了起来。

    “是柔嘉小姐!是柔嘉小姐!”

    呼声如雷滚滚扑向四面八方,狂风再起,大颗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下。

    半山腰里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心神俱震。

    柔嘉小姐!柔嘉小姐!柔嘉小姐!

    如风席卷,如雨狂打,势不可挡。

    谢柔嘉抬手一挥,这呼声顿消,平静的如同从来未有过,整齐的让人更心惊酥麻。

    “谢大夫人,你来告诉我,我柔嘉小姐怎么是假的?”谢柔嘉看着谢大夫人,“你来告诉我,我这样不是丹女,那真正的丹女又该是什么样?”

    真正的丹女是什么样?

    谢大夫人下意识的看向谢柔惠。

    谢柔惠还坐在地上,已经不再颤颤,但似乎被适才矿工的呼声吓到了,面色发白,此时被雨点敲打,散乱的发鬓衣衫贴在脸上身上,看上去娇弱又狼狈不堪。

    谢媛,看看真正的丹女是什么样。

    她又看向谢柔嘉,同样的面容同样的形容,却如同一根箭凌厉的穿过雨帘射过来。

    谢大夫人不由后退一步。

    谢媛,看看你的丹女是什么样吧。

    她的身后传来笑声,谢大夫人忍不住回头,似乎看到雨水中谢老夫人拄着拐站着,冲她大笑。

    谢媛,你是个废物,你也养了个废物。

    谢大夫人只觉得心口一顿,喉咙发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血落在地上很快被雨水打湿四散,如同雨中的落花残红。

    惊叫声低呼声乱乱的响起。

    ………………………………….

    “太好了!”站在一旁的水英忍不住拍手,“柔嘉小姐真厉害,少爷,你说是不是?”

    她转过头看邵铭清,却见同样被雨水打湿了脸和头发的邵铭清没有丝毫的笑意。

    “是啊,她很厉害。”邵铭清慢慢说道,任凭雨水打在脸上也不肯眨眼,定定的看着那个站在雨中的女孩子。

    女孩子站的直直的,也定定的看着面前弯身扶着心口的谢大夫人,雨点密集如帘遮住了她的神情看不清她的形容。

    “那少爷你怎么不高兴啊?你很难过伤心吗?”水英不解的问道。

    大概是雨水打的缘故吧,邵铭清只觉得眼酸涩。

    “是啊,我替她难过伤心。”他说道。

    她?她是谁?

    水英更糊涂了。

    “她啊。”邵铭清说道,“她是那个曾经对我张扬舞爪不许我靠近谢家的女孩子。”

    这个水英知道。

    “是柔嘉小姐啊。”她说道,看向谢柔嘉,“可是,她难过吗?她现在可是反击了大夫人呢,她能打败她们呢!多开心的事啊。”

    邵铭清看着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的,被雨水浇透看上去更加单薄瘦小的女孩子。

    “怎么能不难过,你不知道这有多难。”他摇摇头说道,“你不知道从一个不惜舍弃自己只为守护家人,到今天将刀剑一件一件扔向家人,她有多难过,她比谁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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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书友过生日啊,我正好写完了,原本打算明早更,那就现在更了吧,也算是加更了哈哈。

    睡了的明早起来可以当做早更新,没睡的当做加更,皆大欢喜两不误。

    所以,明早的更新推迟到晚上。

    晚安,爱你们。(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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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090/ 第一时间欣赏诛砂最新章节! 作者:希行所写的《诛砂》为转载作品,诛砂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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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砂介绍:
说起愿望,可能没人信。
但谢柔惠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说一声不。
从她十二岁那年的夏天开始
如果那时候说一声不
姐姐就不会被水冲走
她不会被家人厌弃
不会舍下自己的孩子
不会被父亲嫁给镇北王为继室
也不会被继孙羞辱
也不会有今日被一条白绫缢死死不瞑目诛砂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诛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诛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