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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希行     诛砂txt下载     诛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前行

    夜色笼罩了大地,这一片原野不见人烟,四月的初夏的天际,月如银盘高挂。

    周成贞将一根木头扔进火堆中,激起一片火花,照的对面的女孩子隐在兜帽里的脸若隐若现。

    “哎。”

    他喊了声。

    谢柔嘉看着火堆不理会他。

    周成贞就继续哎哎哎。

    “干什么呢?”谢柔嘉没好气的喝道。

    周成贞看着她笑。

    “我们又同行了。”他说道,笑的眼睛亮亮。

    这句话一路行来他几乎每天都说一次,真服了他每一次说都像第一次时那么激动。

    谢柔嘉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

    周成贞挪过来。

    “我们这次还走上一次的路好不好?”他笑嘻嘻说道,“上一次没有走完真可惜。”

    “是啊,真可惜。”谢柔嘉说道,“上一次你都做出那样的事了,这一次竟然还能被放出来。”

    周成贞哈哈笑了。

    “是啊,看我过的多好,不管犯什么错,皇帝也好十九叔也好,都护着我。”他说道,一面伸手从火架烤肉上一点点的割下一片,“多少人期盼着我被这样一刀一刀的割肉。”

    说着转过头看着谢柔嘉一笑,割下的肉地给她。

    “你也是吧?”

    “我才不稀罕你的肉。”谢柔嘉一语双关说道,扭过头。

    周成贞将肉扔进自己嘴里,笑着伸手枕在脑后倒下去。一面看着夜空一面嚼着肉。

    “谢柔嘉,你说你怎么这么蠢呢?”他说道,“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这种事不能给人留退路的,看看人家现在的手段,你当初就该这么用。”

    谢柔嘉没有理会他。

    周成贞抬起脚一踹。

    “是不是,是不是。”他连声问道。

    “是你的头!”

    伴着女孩子没好气的呵斥,拳头从上方劈头盖脸的打过来。

    “闹够了没,闹够了没。”谢柔嘉也一叠声的问道。

    听着这边的喧闹,另一堆篝火前坐着的八斤加快了啃烤肉的动作。噎的直抻脖子。旁边的老哑巴见状也忙从火堆上取下还半生不熟的烤肉。

    “为什么不每次吃完饭再闹呢?”他又小声嘀咕道,“总是在没吃饭的时候就去撩拨这小姐。”

    “你懂什么,这叫情不自禁。”八斤含糊说道。

    老哑巴哦了声。

    “那我还真不懂,要是那位谢家丹主正统嫡长小姐。我就能情不自禁了。”他说道。又转头看八斤。“不过,你这样做下人好吗?明知世子爷要没吃的了,你还不留着这些?”

    “当下人也要吃饭啊。”八斤说道。狼吞虎咽的吃完一只兔子腿,伸手要去火堆上再拿,却发现火堆上空空,老哑巴一手一只左右开弓的吃着。

    “有你这样当人下人的吗?”八斤瞪眼跳起来扑过去。

    “我不算下人,我是巫师,是供奉,要对我有供有奉….”

    “奉你的头,还给我!”

    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夜色里回荡,树下的马儿,树上的八斤都睡着了,老哑巴念念叨叨一番在火堆前裹着衣裳躺下来。

    周成贞揉了揉肚子。

    “都掉火堆里了?一点也没有了吗?”他问道。

    已经躺在地上背对着他的谢柔嘉没好气的说了声没有。

    “嘉嘉,嘉嘉。”周成贞又想到什么用树枝捅她的背。

    “周成贞!”谢柔嘉气恼的翻身坐起来,“你信不信我能把你变成哑巴?”

    周成贞点点头。

    “当然信。”他说道,盘腿在她身边坐下,“你说这里有河?”

    谢柔嘉看着他,仰面躺回去闭上眼。

    周成贞笑了笑,这次没有再缠着她说话,起身走开了。

    四周终于陷入一片安静,谢柔嘉吐口气,不知过了多久睡去了,等她一个机灵醒过来,首先闯入鼻息的是鲜香,再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搭着的周成贞的衣袍。

    谢柔嘉坐起来,看着躺在一旁张开手脚睡着的周成贞,目光落在他光着的大脚上,鞋子….

    谢柔嘉看向火堆旁摆着一双鞋,再看火堆上挂着的烤鱼。

    真有意思,想不到有一天她会跟着杀了自己的仇人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走,还睡的安稳。

    谢柔嘉拿下身上的衣袍,抬手扔在周成贞身上,衣袍盖住了周成贞的头,睡梦中的他受了惊扰挥舞了两下手,翻个身不动了。

    装吧!才不信没惊醒呢。

    谢柔嘉撇撇嘴,转过身挪到火堆前看着烤鱼。

    还真是饿了。

    自从从谢家逃出来后,一开始要随时躲避周旋再加上心里悲愤交加,寝食不定,后来则因为寝食不定而积攒成了寝食不安,睡下就惊醒,吃一点就难以下咽。

    半夜醒来是有些饿,而且眼前摆着的也不是常吃的那些兔子野鸡,不由动了胃口。

    谢柔嘉伸手拿下烤鱼,小心的剥去外边的焦黑,露出白嫩鲜香的肉,她低着头慢慢的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周成贞微微抬头看了眼火堆旁的身影,笑了笑将衣袍抱住换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

    日光下满目凝萃,周成贞勒住马,看着紧随其后的谢柔嘉等人。

    “从这里就有两条路了。”他说道,伸手指着前边的岔路,“这个是往京城,这个是往镇北。”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

    “不过,我不认路。刚才那老乡说往这边走,但之后怎么走我就不知道了。”

    “世子爷怎么会不认路?”谢柔嘉说道,“又不是没走过。”

    “这不是咱们上次走的那条路。”周成贞探身靠近她笑道,“我这次来急着要找到你,没来得及熟记查找道路。”

    他说着回头看向八斤和老哑巴。

    “不知道。”八斤忙说道。

    老哑巴也跟着点头。

    “你也不知道?”周成贞皱眉,“你不是巫吗?”

    “世子爷,我小时候是从南边跟随师父上京的,从南到京城我熟,但过了京城的地界我没去过,未知的地方我算无头绪。”老哑巴无奈说道。

    谢柔嘉看向前方。依旧是陌生地界陌生的道路。依旧是向北而行,但这一次她没有慌慌张张不是迷了路就是茫然四顾。

    镇北王府。

    前世那个她被迫嫁去又屈辱丧命的地方,今生避之不及听之畏惧的地方。

    这一次成了她主动要去的地方。

    怕?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谢柔嘉一夹马腹,小红马如箭一般飞驰出去。

    周成贞笑意散开。

    “驾。”他喊了声。催马疾驰追去。

    八斤忙也跟着。老哑巴哎哎两声催马要走又停。

    “哎。她认得路吗?”他疑惑的说道,“难道她去过镇北王府吗?”

    ……………………………………..

    “殿下。”

    一个护卫疾步走到东平郡王马前。

    “世子的踪迹都被抹去了。”

    “抹去不抹去都没用,闭着眼都能看到他一定是往镇北王府去了。”文士说道。转头看东平郡王,“殿下,再不追,就真的拦不住了。”

    “不用拦住。”东平郡王说道,看向前方,“她要去,就让她去,你们带些人跟上她。”

    护卫应声是转身而去。

    “那殿下呢?”文士问道。

    “我啊,慢慢走吧。”东平郡王说道,回头看了眼,摸了摸头上的金簪,“估计再过几日,谢家那种下了凶咒的符就不会出现了。”

    ………………………………………………..

    “大小姐。”

    谢柔惠有些恍惚,陡然被一声喊吓了一跳,看着眼前的一个护卫。

    “找到了吗?”她想到什么忙问道。

    这是派去追捕谢柔嘉的护卫。

    “还没。”护卫低头说道。

    真是蠢货!

    谢柔惠眉宇间难掩火气。

    “那回来干什么?”她喝道。

    护卫头更低。

    “猎犬被伤了,我们回来重新配备。”他说道,“大小姐您不是吩咐过,带猎犬出去的时候要你看一下。”

    猎犬又伤了?

    下了符咒的猎犬本就不同一般,更何况她又加了更厉害的凶咒,怎么追人没怎么厉害,反而跟泥巴似的动不动就坏了?

    又是那贱婢手里拿着的巫清娘娘的藏经的缘故吧。

    那二十四句藏经已经背熟了,可是在符咒上也没见有什么增强,是不是因为不是全本或者不是至关重要的经句?

    下符咒实在是太耗费心神了,别人没抓到,她自己反而因为心神耗费被反噬。

    谢柔惠看着眼前的护卫,再说,不能对那贱婢用破魂咒了,万一当场死了……

    “算了,不用让我看了,按照夫人的吩咐你们把人找到抓住就行了。”她说道。

    护卫应声是忙退开了。

    谢柔惠吐口气疾步向谢大夫人的宅院走去,走了没多远又被两个管事拦住。

    “大小姐,这个月轮休的矿上怎么安排?原本授课的安哥俾找不到。”

    “大小姐是月初去见矿工们还是月末再去?”

    他们询问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见什么矿工,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内里还没安稳呢,管什么矿山矿工!

    “这些事不是都安排好了吗?去问老爷们。”谢柔惠不耐烦的说道。

    两个管事的对视一眼。

    “大小姐,这事一直是您管的,老爷们不敢做主。”一个说道,带着几分试探,“要不,咱们这个月先缓缓?毕竟老夫人才去了,您和大夫人都忙……”

    “缓缓缓缓。”谢柔惠说道,“以后再说。”

    两个管事忙应声是让开路,看着谢柔惠疾步而去,二人抬起身对视一眼都笑了。

    “行了,走吧,让那些贱奴们都滚去干活吧,这群懒蛋享福的日子结束了,还要把以前损失的那些都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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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个度~~

    二更在傍晚。(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日常

    谢柔惠没有再受到阻拦,走到了谢大夫人的宅院。

    四月的天风清日暖,几场雨后树木繁盛春花遍地,谢老夫人丧事的沉闷气息似乎一扫而光。

    院子里站满了丫头仆妇,也不似前些时候那般战战兢兢屏气噤声,丫头们交头接耳的低声说笑,屋子里也传来热闹的说笑声。

    谢柔惠皱起眉头,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大小姐来了。”

    丫头们掀起帘子,谢柔惠迈进来,看到被众多妇人围绕的谢大夫人。

    妇人们笑着起身,站在她们身旁的女孩子们都施礼。

    谢瑶伸手迎接过来。

    “正说到你呢。”她说道。

    谢柔惠笑着拉了拉她的手,目光扫过室内的诸人。

    “说我什么?”她笑道。

    “嘉嘉你真是辛苦了,家里矿上来回奔忙。”一个妇人说道。

    谢柔惠一笑。

    “应该的。”她说道,“不辛苦。”

    “矿上没事吧?”谢大夫人问道。

    谢柔惠点点头。

    “没事,母亲放心。”她说道。

    按理说她们母女说起矿上的事,屋子里的这些妇人女孩子们都该立刻回避了。

    但此时此刻大家都跟没听到似的坐着站着的都一动不动。

    谢大夫人看起来心情也很好,不像前一段看见人在跟前就嫌烦,问了这句后就不再问了。

    “天气越来越好了,家里人也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她说道。

    她的话音落立刻有妇人们站起来。

    “我正说要讨大嫂同意。在院子里摆个席面。”

    “院子里的花都开了,很是好看。”

    大家说笑凑趣,谢大夫人兴致更高吩咐人立刻去办,不多时一众人就来到院子里,摆着桌椅铺设锦垫,丫头仆妇热热闹闹的布置宴席。

    谢柔惠坐在席面上,心不在焉的拨弄着手里的茶杯。

    “大小姐。”谢瑶靠近,将一碟果子递来,“你尝尝这个。”

    谢柔惠随手拈起一颗吃了,依着凭几眼皮也没抬一下。

    “东平郡王提的亲事。是京城哪一家?”谢瑶再靠近几分低声问道。

    谢柔惠抚着茶杯的手顿了下。

    谢大夫人到底忍不住把消息透了出去。当然没有说是东平郡王自己本人的亲事,而只是说东平郡王替人说亲。

    能让东平郡王说亲的自然都是京城的权贵皇亲。

    谢家内宅顿时炸了窝。

    “母亲没说,我也不知道。”谢柔惠说道。

    看着谢柔惠爱答不理的样子,谢瑶心里又是急又是恨。

    她不知道才怪呢。

    明明这么好的事。自己竟然还是从母亲和姐妹们口中得知的。害的自己被嘲笑了好几天。

    “瑶瑶每天跟着大小姐做什么啊?难道只是端茶倒水?大小姐什么都不跟你说?”

    想到姐妹们的话谢瑶心里就恨的要死。

    是啊。自己鞍前马后端茶倒水的伺候她,结果还不如个丫头吗?

    这个人真是个冷心冷肺无情无义的。

    谢瑶攥了攥手,真想端起眼前的茶水泼在她脸上。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谁让想要的一切都系在她的身上呢。

    “大小姐。”她拉了拉谢柔惠的衣袖,带着几分哀求,“我今年都十五了,再过年就十六了。”

    “那么想嫁人,想要离开我啊?”谢柔惠笑道。

    “不是啊,我只是想要能帮你更多忙。”谢瑶说道。

    谢柔惠放下茶杯。

    “我知道。”她说道,“不过那不是合适的,有更合适的我帮你看着呢。”

    这样啊,谢瑶松口气高兴的笑了。

    “我都听你的。”她说道。

    见谢柔惠坐起来,围桌说笑的女孩子们都顿时看向她,紧张忐忑不安以及跃跃欲试。

    谢柔惠扫过她们。

    “吃过喝过坐着有些犯困,咱们去钓鱼吧。”她说道。

    女孩子们乱乱的应声是,纷纷站起啦,你挤我我挤着你向谢柔惠这边靠过来。

    “欣姐姐。”谢柔惠视线落在一个女孩子身上,笑着招手。

    那个女孩子顿时脸都亮起来。

    “嘉嘉。”她高兴的喊道。

    谢柔惠脸上的笑淡了淡。

    傻瓜!这群蠢货难道没看到自己日常都是怎么称呼谢柔惠的吗?

    大小姐,大小姐,自作聪明喊什么嘉嘉啊。

    活该你们讨不得她的好。

    谢瑶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在后撇撇嘴。

    谢柔惠笑着视线转向那女孩子身边的人。

    “欣姐姐,你妹妹钓鱼钓的好。”她说道,“让她跟我一起吧。”

    先被唤到的欣小姐顿时面色愕然,而她旁边的女孩子则大喜。

    “好啊好啊。”她高兴的喊道,毫不客气的胳膊撞开了身边的姐妹疾步走过来。

    欣小姐也被踩了一脚,她低下头看着绣花鞋上的脚印,再抬头看着被谢柔惠挽住向前走去的女孩子,不由气急败坏。

    “这个小贱人,回去再收拾你!钓鱼,还是我教的!”她咬牙说道。

    ……………………………………………..

    夜色里矿山里灯火通明,无数的矿工在矿井里进进出出,号子声此起彼伏,比白日还要热火朝天。

    草棚里十几个监工坐着躺着喝茶说笑,很快有一个矿工带着几分慌张过来了。

    “矿井有些不对劲。”他说道。

    监工们被打断了说笑皱眉。

    “怎么不对劲了?”一个监工说道。

    “我们觉得裂缝有些不对。”那矿工说道。

    监工嗤声笑了,视线扫过这个矿工。身形干瘦,只穿着裤子,肩背上满是矿石绳索的擦痕。

    这是最低贱的矿工,连工头都算不上。

    “你们觉得?”他似笑非笑问道,“你们?”

    矿工带着几分不安,但想到大家的嘱托还是大着胆子抬起头。

    “上个月咱们矿山轮休。”他说道,“大小姐派来的小哥儿给咱们讲了一些,就说到这种缝隙,说如果出现的话,一定要小心。可能是里面的山石已经酥了。挖的话可能会塌陷,说看到的话要停下来,能不能再挖,要请大小姐看看再决定。”

    听他这样说监工们对视一眼。都坐正了身子。

    “既然如此。那你们先停下。我们去请大小姐来看看。”一个监工说道。

    矿工激动的应声是,转过身退了出去。

    斜坡上新开的矿井处十几个矿工翘首以盼。

    “行了行了。”矿工高兴的奔去,“等明日大小姐来了看了再说。”

    众人顿时欢喜不已。

    “有大小姐在就好了。”

    ……………………………………………………….

    “又让我去矿上?”

    谢柔惠放下手里的漱口茶水。看着面前管事。

    “又怎么了?”

    “说有个矿井上的裂缝不对。”管事说道。

    谢柔嘉这个贱婢!

    谢柔惠喝了口茶水漱口吐在小丫头跪着顶在头顶的痰盂里。

    “我今日要和母亲去郁山拜祭先祖们,你们找个老矿工和管事们好好看看,要是有事就不要挖,没事就试试挖。”她说道,接过手帕擦了嘴角,“要是还拿不定主意,我回来后再去看看。”

    管事应声是退了出去。

    “嘉嘉,嘉嘉。”

    门外传来谢文兴的声音。

    谢柔惠走出来,谢文兴也看到了那个管事。

    “能走了吗?”他问道,看着这管事有些迟疑。

    “母亲的车备好了?”谢柔惠问道。

    “是。”谢文兴说道,“你要忙的话,不用陪你母亲去。”

    “不忙。”谢柔惠说道,抬脚向外走去。

    开玩笑啊,还有什么事比陪着母亲更重要?

    谢柔嘉这个贱婢是陪不了讨好不了,不得不另辟蹊径去哄那些矿工们,好为自己当稳大小姐造势。

    真是可笑。

    谢家的大小姐难道是靠矿工们,靠造势决定的吗?

    谢文兴不敢再多说,忙跟上去。

    车马旗帜严整,护卫们齐齐的开路,谢家门前摆开阵仗,在两边民众们的拥簇下向郁山而去。

    矿工们站在一旁,看着几个监工拥簇着的几个老工头查看裂缝。

    “斧子给我。”一个老工头说道。

    一个矿工忙递过去。

    那老工头举起斧头就砍向裂缝,四周的人都吓了叫了声,山石应声而落,山壁哗啦啦几声掉下几块碎石。

    “看,没了。”老工头说道,指着适才的石壁,“就是这块山石有缝隙,里面没有。”

    大家忙都凑过去看,果然见其内的山石恢复如初。

    众人都松口气。

    “这些东西们,学了三两句,就当老师傅了。”

    “扯大旗,大惊小怪的。”

    “也是惯的他们,越发的胆小如鼠怕死。”

    监工和老工头们纷纷说道,看着站在一旁的矿工们带着几分鄙夷。

    “可是,大小姐……”一个矿工怯怯的说道。

    “这就是大小姐的吩咐!”监工竖眉喝道,扬起手里的鞭子,“都快干活!闲了你们一个月,把工期都赶回来!”

    矿工们纷纷后退再不敢询问,拿起各自的工具绳索涌涌而上,硁硁戗戗的挖掘声响起。

    夜色降临的时候,谢大夫人在祖宅里安置下来。

    谢柔惠亲自布置了茶饭,正要进去,有管事恭敬的过来。

    “大小姐,那件事办好了。”他说道。

    谢柔惠一时没想起来什么事。

    “那裂缝是山石的裂缝,内里没事。”管事忙提醒道。“大小姐您还要过去看看吗?”

    就说嘛。

    谢柔惠点点头。

    “我得空会去看看的。”她说道。

    管事应声是退了出去。

    “什么事?”谢大夫人看着走进来的谢柔惠问道,透过门她看到了适才院子里说话的管事。

    “小羊岭上的矿井,上次我去看了觉得有些不妥,叮嘱他们看紧点,日日来给我回话。”谢柔惠含笑说道。

    谢大夫人点点头。

    “你这样很好。”她说道,神情和蔼几分,“坐下吃饭吧。”

    谢柔惠道声谢坐下来,吃饭吃的有些急。

    “很辛苦吧?”谢大夫人看着她问道。

    谢柔惠咽下一口饭摇头。

    “有母亲在,我就是走动多一些,心里一点也不辛苦。”她说道。

    谢大夫人拨了拨碗里的饭。

    是啊。虽然觉得谢柔惠有些事做的不尽人意。但只要她是丹女,自己是丹主,就一定义无反顾的站在她身后,不像当初自己里外交困无依无靠。

    “你先吃吧。我去看看祠堂的香烛。”她说道站起身来。

    谢柔惠起身相送并没有说要跟随。看着谢大夫人走了出去。

    真是太傻了。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在意祖母喜不喜欢,喜不喜欢她都是丹主,安安稳稳无忧无虑的。哪来这么多悲春伤秋。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活该。

    谢柔惠慢悠悠的夹菜。

    祠堂里灯火明亮,谢大夫人将一根香插在香炉里,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面前高高的牌位山。

    谢珊二字鲜亮的摆在其中。

    “母亲,你知道始皇鼎吗?”

    她说道。

    “始皇鼎是需要我们谢家养运才能出现的。”

    她的眼前似乎又看到谢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带着几分不屑。

    “哪有怎么样?”她声音嘲讽说道。

    谢大夫人攥紧了手。

    “怎么样?也就说,哪怕你没有给我经书,我也能将谢家的运养起来,不是你,是我能让谢家荣耀更胜。”她说道,伸手扶住桌案。

    烟雾一阵摇晃,眼前的欢迎散去。

    祠堂里除了灯火别无他物,冷冰冰空荡荡。

    是啊,我能做到,你不管我,你瞧不起我,你舍弃我,我也能做到。

    谢大夫人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牌位。

    可是,不管是赞叹也好,嘲讽也好,都没有了。

    都没有了。

    谢大夫人眼泪泉涌慢慢的跌跪在牌案前。

    都没有了,她再也没有母亲了,没有人喜欢她,也没有人骂她了,没有了。

    …………………………………………….

    哗啦啦一声响,矿井里的灯一阵摇晃,视线更为昏昏。

    一个矿工抬起头,抹了荡了一脸的尘土,四周的矿工们都在忙碌着,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断回荡。

    “我怎么觉得..”他看着头顶上的山石,喃喃。

    喃喃声未落,耳边传来清脆的叮当声。

    他侧头看去,见山壁上一块山石滚落。

    山石落了啊。

    矿工心里说道,下意识的再次抬头向上看去。

    透过帽子上的火烛,看到其上的洞壁似乎在摇晃。

    摇晃?

    喀吱,一声轻响,一条裂缝出现在头顶上。

    就好像蛋壳,慢慢的裂开,似乎有小鸡崽要钻出来。

    蛋壳……裂开了…….

    矿工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想要发出一声嚎叫,但刚张开口,头顶上哗啦一声山石如同洪水倾泻。

    地面摇晃,声响如雷,瞬间淹没了整个矿井。

    山脚下草棚里说笑的监工们从地上跳起来,不可置信的看向山顶,白烟腾起,声响如雷,无数的矿工尖叫着狂奔,身后的烟尘山石如同张开口的猛兽不断的吞噬着奔跑的人们。

    “坍,坍,塌了!”

    尖利的钟声在矿山响起,伴着轰隆的震动声响彻夜空。(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推卸

    真是见鬼了!

    谢柔惠站在山脚下脸色铁青。

    坍塌已经停止了,呼吸间呛人的土岩尘粉气息还在。

    谢柔惠伸手用手帕掩住口鼻,提着裙子疾步追上谢大夫人。

    土石四散,白炽碎裂的砂石中朱砂露出来,好似泼洒一片片干枯的血迹,看上去格外的渗人。

    受伤的矿工滚到在四周,有的在哭,有的躺着不动,有的还撑着向下走。

    “坍井三个。”几个老爷们跟随在前后说道。

    看着疾步而来的谢大夫人和老爷们,几个监工伸手将挡路的伤者赶开。

    谢大夫人停下脚。

    “干什么?”她皱眉喝道。

    几个监工忙垂手让开。

    “大丹主。”矿工们跪下哭着叩头,“我们有罪,我们有罪。”

    谢大夫人看着这些被土石尘沙裹着头上身上都是伤的矿工,伸出手抚上他们的头顶。

    矿工们顿时哭的更激动了。

    “大夫们呢?”谢大夫人喝道。

    “矿上的大夫都在呢,别的地方的大夫也都来了。”谢文昌急急说道,伸手胡乱的指了下更远处,“此时正救治呢。”

    谢大夫人吐口气再次迈步向上。

    “死伤多少?”她问道。

    谢文昌回头看其他老爷们,其中一个走上来几步。

    “具体的数还没出来,大概死了二三十个吧,伤的多一些…”他说道。

    “怎么这么多?”谢大夫人猛地站住脚不可置信的回头喝道。“不是说是晚上吗?晚上矿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谢柔嘉自去年就禁止了晚上挖矿,就是晚上有工也只是做一些淘砂洗砂以及运送白日挖出的矿石的工作。

    那样用到的矿工就少了很多,多是一些年老体弱白日的工做不了的人,虽然拿的工钱没有白日挖矿的多,但多少也能糊口,比起当废物等死要好的多。

    做这些工多是在山脚下,坍塌的是矿井,就算是正好有人去矿井里背矿石,也是寥寥数众。

    所以当听到说坍矿时,她心里还闪过一丝庆幸。庆幸晚上矿山停工。伤亡不会太大。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二三十个?二三十个?

    “你们晚上上工了?”谢大夫人竖眉说道。

    几个老爷对视一眼。

    “大嫂。”谢文昌轻咳一声,上前几步压低声音,“前一段停工太多,供求不及。所以这几日就赶工了一些…”

    谢大夫人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谢文昌捂着脸噗通就跪下来。

    这一巴掌让四周的人都屏气噤声。

    “母亲。”谢柔惠忙上前。“这也怪不得他们。这矿井先前就出了问题。”

    谢大夫人想到谢柔惠昨晚说的话,顿时更愤怒。

    “你明知出了问题,怎么不停下?”她喝道。

    “出事的矿井停了。伯父叔叔他们都让人严查细看了,问题已经解决了。”谢柔惠说道,“只是没想到那边解决了,这边出了问题,就算今晚停工了,再开工时还是会发生的,谁也没想到谁也不想这样的,这不是晚上上不上工的事,白天晚上都一样的。”

    “大小姐,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没让整个矿山都停了,不该只查了一个矿井,辜负大小姐嘱托了。”几个老爷们一脸惭愧的说道。

    谢大夫人看看谢柔惠又看看这几个人,眼中有些惊讶。

    “你们是在互相说好话吗?”她问道。

    谢柔惠看了眼谢文昌等人,那些人也看了她一眼,都忙摇头。

    “你们是在一起推卸过错吗?”谢大夫人再次问道。

    “大夫人,我们不敢。”谢文昌等人纷纷低头说道。

    谢柔惠看着谢大夫人跪下来。

    “母亲我不推卸过错,这次的事是我核查不严,只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请母亲先让他们处置善后,再论罪责。”她说道。

    谢大夫人看她一眼,忽的抬手。

    谢柔惠以后这巴掌要落在自己脸上,闭上眼听到耳光响却没有感觉疼。

    “大夫人!”

    耳边是乱乱的声音。

    谢大夫人再次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母亲。”谢柔惠忙拉住她的胳膊急急喊道。

    谢大夫人甩开她疾步向坍塌的矿井而去。

    谢柔惠制止谢文昌等人,自己抬脚跟上去。

    坍塌的矿井已经被围了起来,几个监工见谢大夫人走来忙小心的阻拦。

    “这边危险。”他们说道。

    谢大夫人不理会几乎要一脚迈进去,谢柔惠一把拉住她。

    “母亲,你怎么能这样惩罚自己!”她急道,“矿山不出事不是她的功,矿山出事也不是你的过错。”

    谢大夫人转过身看着她。

    “不是我的错?母亲才死,这是什么意思?”她伸手指着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矿井,“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山神当众甩给我的一耳光。”

    她说着又抬起手打向自己。

    谢柔惠伸手抱住她。

    “母亲,不是的,她在的时候不出错,只不过是因为矿山不开工,大家不做事,可是矿山难道能永远不开工不做事吗?要是这样说,咱们把矿山关了,这样更是万无一失。”她急道,“反而就是因为她们让矿山不开工,才逼得如今日夜赶工,想要把损失的补回来,她们得了面子,母亲您却要背损失过错,你已经不容易了,干嘛还要如此责怪自己。”

    谢大夫人看着她。

    “可是,矿塌了。”她哽咽说道。

    “坍了就坍了。我们在塌了,她们在也得塌了,山神之怒本来就不可预测。”谢柔惠说道,“她们不做事容易,我们做事难,难,难道就不做了吗?母亲就不敢做了吗?”

    难,难就不做了吗?不能不做啊。

    谢大夫人站直了身子,看向后边的矿井。

    “难。”她说道,又苦笑一下。“真有意思。我长这么大,就没做过容易的事。”

    “母亲,这没什么,矿上哪有不出事的。现在我们要做好善后事。再重新来就是了。”谢柔惠说道。“做得好还是不好,可不是看一时,而是看长长久久。这才刚开始呢。”

    谢大夫人吐口气。

    “那就让我看看,这长长久久能做的怎么样吧。”她说道,看看谢柔惠,又看着站在远处忐忑不安的谢文昌等人,“光说的好听也没用。”

    看着谢大夫人走开,谢文昌等人忙围过来。

    “多谢大小姐了。”大家带着感激,“多谢大小姐解围。”

    谢柔惠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不过别总指望我,事还得靠你们办,还得办好,若不然..”她说道,看着大家一笑,“我也不想我的耳光打在你们脸上。”

    “大小姐你放心吧,这次真是个意外。”谢文昌说道。

    “大小姐,您快下去吧,和夫人准备祭祀抚慰山神吧,其他的事我们来做。”其他人也恭敬的说道。

    谢柔惠嗯了声看了眼身后的矿井,偶尔还能看到石缝里人的手,她不由皱眉将手帕掩紧了口鼻。

    竟然还总是要她来矿上,来矿上干什么?送死吗?

    要是自己昨日来了,是不是现在也被砸进去了?

    真是….

    谢柔嘉这个贱婢,故意做出这些规矩,是不是就是算到了自己有滚出去的一日,然后故意陷害她的?

    这个贱婢!

    谢柔惠掩紧了口鼻提裙疾步在众人的拥簇下而去。

    …………………………………..

    日头升高的时候,谢柔清骑着牛走下了山,看到不远处矿山口有不少人在走动,驾着大马车,正不断的有矿工们坐上去。

    “这是干什么?”谢柔清问道。

    水英蹭的就跳了出去,跑到那些人跟前询问几句,很快就跑回来。

    “小姐,有个矿出事了,人手不够,他们要去帮忙清矿。”她笑道。

    谢柔清皱眉。

    “让他们?”她问道。

    郁山这里的矿工不是说都是废物吗?都是别的矿不要的伤残病弱,怎么现在竟然要从他们这里请人手了?

    “他们说因为他们是大小姐亲手带出来的,所以干活干的最好,挖矿也挖的好,现在有事都喜欢找他们去。”水英说道,“还能额外拿工钱呢。”

    谢柔清哦了声。

    “安哥俾呢?”她问道,“回来了吗?”

    “还没,老海木也正找他呢,发了好一顿脾气了。”水英说道。

    谢柔清没有再说话,拍了拍牛头。

    黄牛不紧不慢的转身向山上住处走去。

    谢柔清坐在其上摇摇晃晃,听得身后的说笑喧闹,视线落在牛背挂着的小鼓,她伸手拿下来。

    咚咚的鼓声从山路上传开。

    说笑着上车的矿工们忍不住转过头寻声看去。

    “是那位骑牛的小姐在打鼓呢。”

    “这次打的鼓很好听。”

    “哪一次都好听啊。”

    大家议论纷纷,鼓声接连不断鼓点欢快又激扬,敲的每个人的心都跟着欢快起来,不知哪个带头应和着鼓声唱起来号子来。

    “哈!哈踏步!”

    “哈!哈!哈踏步!”

    “哈!哈!踏起来!三月桃花开!”

    “哈!哈!桃花开来有几瓣!”

    两辆马车上的矿工们齐声吼。

    “三三得六!三十六!”

    这吼声让前来召集人的管事们吓了一跳。

    号子声鼓声还在继续,声音越来越响亮,每个人都红着脸扯着嗓子唱。

    “芙蓉花开有几瓣!”

    “三四得八一百六十八!”

    “一百六十八!一百六十八!一百六十八哈!哈!”

    谢柔清的一只手在鼓上翻飞,动作越来越快,鼓声也越来越快,她的嘴角渐渐的浮现一丝笑。

    快速的手,快速的鼓声,快速的号子声,唯有黄牛依旧不受影响,慢慢悠悠的在山路上晃动着。

    听着山林回荡的号子声,安哥俾从一处山崖后攀爬而上,带着几分激动冲出来,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能领出这样的号子,还以为她回来了呢。

    安哥俾停下脚,神情黯然的看着山路上的人。

    她现在在哪里呢?

    ……………………………………………………

    谢柔嘉勒住马,明明是四月的天,视线里却依旧是有些枯黄的原野。

    此时在原野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城池,不像一路走来经过的那些繁华热闹,如同这原野一般,带着几分荒凉。

    身后马蹄声声,周成贞跟了上来,在谢柔嘉身边勒住马。

    “到哪里了?”他问道,眯起眼想要看清城池上的字,但无奈太远什么也看不清。

    谢柔嘉也看向那座城池,虽然视线亦是模糊,但却又似乎看到有两个硕大的淡红的字。

    “北城。”她说道。

    北城,漠北之界,军腹重地,亲王镇守。

    死后三年,她又回来了。

    **************************

    注:号子改编自《车水号子》---《中国风俗民歌大观》浙江海宁(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进门

    北城四座城门,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是东门。

    那一世她就是从这里入城的。

    “小姐,你看,这里真大。”江铃掀起一角车帘招呼她。

    陡然掀起的车帘让日光倾泻而入,抱膝而坐的她如同被火舌舔了下般向后缩去。

    不看,不看,这有什么好看的,这里不是她的家,这里也没有燕儿。

    谢柔嘉环视四周。

    说是看起来荒凉其实只是因为这里太大了,其实草丰树多,走上大路来往的民众也多了起来,肩挑手提,有骑着高头大马,也有坐着独轮小车,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煞是热闹。

    “驾。”她催马就要走过去。

    “等一下。”周成贞喊道。

    谢柔嘉看他。

    周成贞握着马缰绳,看着前方的城池,咽了口口水。

    “还有水吗?”他问道。

    谢柔嘉看了眼他挂在马上的水囊,将自己马上的水囊扔给他。

    周成贞接过仰头咕咚咕咚的大口喝起来,水溢出沿着嘴角脖颈一路流下来,打湿了领口衣襟。

    谢柔惠移开了视线,再次催马。

    “还没喝完呢。”周成贞忙喊道。

    “是你喝又不是马喝水,怎么就不能走了?”谢柔嘉瞪眼喊道。

    周成贞噔的一声跳下马,将水囊的水倒在水里喂马,冲谢柔嘉抬抬下巴。

    这小混帐!

    谢柔嘉催马就走,周成贞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拉。

    谢柔嘉跌落下来。被周成贞抱住。

    “你找死啊!”谢柔嘉喊道,抬手就撞向他的下巴。

    “没有没有,等等嘛。”周成贞笑道,握住她的手让她站稳。

    “等什么?等你那两个随从吗?你在这里等吧。”谢柔嘉没好气的说道。

    周成贞握着她的手不放。

    “小红马渴不渴?”他笑道,将手伸向小红马。

    “管你自己吧。”谢柔嘉说道,要甩开他的手,却甩不开,干脆用另一手打他的手。

    “走了这么远,怎么可能不渴,休息一下好了。”周成贞任她扑腾笑着说道。席地坐下来。

    谢柔嘉被他一带差点跪坐在他怀里。顺势抬脚踹他才挣开。

    “莫名其妙!都到这里休息什么?到你家里休息呗。”她没好气的说道,一面揉着自己的手。

    说到这里一怔。

    “哎?”她说道,叉手看着周成贞,“你是不是害怕了?”

    周成贞哈的笑了。

    “我怕什么?我连你都不怕。这世上还怕什么?”他挑眉说道。

    谢柔嘉用脚踢他。

    “是那句近乡情怯?”她笑问道。“是不是不敢进家门?”

    周成贞看了眼那边的城门。

    “家。”他说道。“我都不知道,我也有家。”

    谢柔嘉踢他的脚顿了下。

    “对,我有家。有很多家,皇宫是我家,京城里也有一座大宅子的家,这里又有一个家。”周成贞又说道,抬起头看着谢柔嘉一笑,“媳妇,嫁给我好吧?你的家没了,我有这么多家呢。”

    谢柔嘉想要呸他一声,但心里闷了下,最终没有说话。

    我的家是没了,至少我曾经还有过,而你从来都没有。

    “行了。”她说道,抬脚踢他,“走了,男子汉大丈夫,哪来这么多婆婆妈妈。”

    周成贞按住她的脚,抬起头看着她笑。

    “你答应了?”他眼睛亮亮问道。

    “答应什么?”谢柔嘉皱眉问道。

    “媳妇啊。”周成贞笑道。

    谢柔嘉这才想到他适才话里的胡言乱语,抬手就冲他的头甩过去。

    周成贞哈哈笑着矮身躲过,同时跳起来翻身上马。

    “走了。”他笑道,催马向前而去。

    谢柔嘉呸了声跟着上马追过去。

    城门口十几名铠甲严明的兵卫,手持长枪神情肃穆的扫视着入城的人群。

    据说镇北王治军严格纪律严明,所以才能镇守北境外敌不敢轻易来犯,现在看这个小小的城防就果然跟别处松散的不一样。

    这就是镇北王手下的兵吗?

    周成贞手里的缰绳不由握的紧了紧。

    他的视线自然被兵卫们发觉,立刻长枪挥出拦住了路。

    “路引。”为首的兵卫木然说道。

    周成贞拿出一张纸扔过来。

    当然不是真的路引,是老哑巴和八斤私造的,一路上用的不多,用到的时候都能畅通无阻。

    兵卫看了眼。

    “假的。”他说道。

    伴着这一声,四周的兵卫哗啦全都围上来。

    “何方奸细!”

    而伴着兵卫们的怒喝,城门进出的民众顿时如水般退开了,没有哭喊没有慌张,转眼就把城门前后左右让出来。

    似乎这一切都司空见惯,应对的行云流水。

    周成贞和谢柔嘉被围在当中。

    “拿错了拿错了。”周成贞说道,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张。

    那兵卫再次看了看,神情稍缓。

    “哪里人?”他问道。

    “京城人。”周成贞含笑说道,一面将谢柔嘉一把揽住,“带媳妇来探亲。”

    谢柔嘉下意识的就要给他的肋骨来一下,那兵卫细小却犀利的视线已经看过来。

    谢柔嘉低下头没有说话。

    兵卫审视他们一刻摆摆手,长枪收起兵卫们散开,城门顿时又恢复了进出热闹,似乎适才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

    谢柔嘉撞开周成贞,牵着马向前走去,走过城门回头看周成贞脸上还带着笑。

    “有什么好笑的?还有,你这小霸王为什么不把那张真路引拍他们脸上?然后再吐口口水。让他们看清楚大爷你是谁?”她说道。

    “嗳,我怎么能那么无赖。”周成贞说道。

    谢柔嘉呸了声。

    “你没那么无赖吗?”她反问道。

    周成贞没有理会她,笑着跟上来几步,用肩头撞了撞她。

    “哎,这些守卫很厉害吧?”他说道。

    “不知道。”谢柔嘉爱答不理的说道,看着两边的街道。

    原来那一世自己生活了两年的地方是这样的。

    “我觉得很厉害了,你没看到这一路就他们看出我们的路引是假的?”周成贞说道,伸手戳她胳膊,“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谢柔嘉没好气的抬手打了他三下。

    “是。是,是。”她说道。

    周成贞哈哈笑了,扔开缰绳负手前行。

    “那,能带出这样兵的人。很厉害吧?”他说道。

    谢柔嘉看着他。日光下的侧脸闪闪发亮。就算是一路风霜也遮不住他俊美的容貌,引得街上很多女子们的窥视。

    此时这张一向带着桀骜以及假笑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激动和欢喜。

    印证了想象中那个从未谋面的亲人是英雄的激动吗?

    “我不知道。”谢柔嘉说道。

    也许他是英雄。但这跟她无关,她只是个死在这个英雄宅院里的可笑又可悲的女人。

    “是不是,你自己去看吧。”她说道,停下脚。

    周成贞随着她的视线向前看去。

    一座灰扑扑的宅院安静的坐落在路旁,没有侍卫林立,没有门房盘坐高谈阔论,更没有进进出出的车水马龙。

    这里就是?

    周成贞的视线落在紧闭的大门上方。

    镇北王府。

    “到了吗?”周成贞问道。

    这一次,真的到了吗?

    轻轻松松的,毫无阻拦的,终于站到了这个地方。

    “你不识字啊?还问!”谢柔嘉说道。

    话音落,周成贞转过身抱住了她。

    谢柔嘉正也打量镇北王府的门匾,陡然被他抱住顿时气急,还没呵斥动手,周成贞已经松开了。

    “谢柔嘉,谢谢你,送我回来。”他笑着说道,说罢不待谢柔嘉反应转身向大门奔去。

    “开门!”他喝道,手重重的拍在大门上,“开门。”

    镇北王府的大门似乎几辈子没人敲过了,随着拍动发出沉闷的咯吱声,灰尘飞荡。

    王府外谢柔嘉不熟悉,但进了王府的门她不那么陌生了。

    她知道虽然外边看起来不起眼,但镇北王府内很大,分着前殿后殿。

    谢柔嘉记得那一世时进门,是坐着车到了拜堂的地方。

    如同外表一样,走进去触目都是灰扑扑的建筑,或许曾经有雕梁画栋,但颜色已经陈旧了。

    不过那一世她看到的王府比现在亮丽,大概是因为镇北王成亲,所以粉刷修饰了。

    现在这里还没有人要成亲,而且她也没有坐车走到前殿,而是在殿前被拦住了。

    “大胆,竟然敢冒充镇北王世子!来人拿下!”站在殿前的一个男人怒目喝道。

    伴着他的命令,四周涌上来一群护卫,将手里的刀枪对准了周成贞和谢柔嘉。

    “镇北王世子有什么好冒充的?”周成贞嗤声说道,“谁喜欢当这个倒霉世子啊?”

    “你有什么凭证证明你是世子?”男人皱眉说道。

    周成贞看着他嘲讽一笑。

    “我不是来证明我是世子的,我就是来看看镇北王的。”他说道,“去,快点吧镇北王叫出来,我看一眼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看完了你们这地方我一刻也不会多留。”

    玩意?

    这话让四周的人都惊愕愤怒。

    “好大胆!”

    “住口!”

    呵斥声四起。

    在这一片嘈杂声中,有拐杖声响起

    这声音传来呵斥声顿消,四下一片安静。

    周成贞抬起头看向殿内,但那拐杖声很快停下来,并没有人走出来,只隐隐看懂一个人影轮廓矗立在殿门内。

    “谁让你这个玩意回来的?”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内传来,“给我打断他的腿扔出去。”

    又要打断腿了,上一世被皇帝送回来,要打断他的腿,这一世不是被皇帝送回来的,也要打断腿。

    谢柔嘉看向殿内,明亮日光下高大的正殿显得阴森森,里面的人隐藏着阴影里看不清形容。

    听声音这个老王爷此时还有些精神,不知这一次不会见了孙子没多久就被气死。(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留下

    阔朗的殿前响起齐齐的吼声。

    侍卫们将手中的长棍压低扑上来。

    周成贞伸手站开向后退去。

    “你快站开。”他喊道,回头看去,原本站在身后的女孩子早拎着裙子三下两下跳到一边去了。

    他噗嗤一声笑了,不待转身耳边风声逼近,他跃身跳起,棍棒打在脚下发出闷响。

    才躲开这一击,另一排木棍已经到了眼前。

    “我日!”

    周成贞骂道。

    “这就是军阵吗?”

    伴着骂声人连翻避开围攻。

    殿前整齐划一的吼声,棍棒击打地面以及带起呼呼的风声交汇在一起。

    这一波接一波如同波浪般的攻击让周成贞狼狈不堪。

    谢柔嘉忍不住哈哈笑,为了看清楚些干脆三步两步的上了台阶,站在台阶上看这场面更好看。

    周成贞一开始还能击倒对手,将围攻的阵型撕开一道口子,但面对这些人的轮番攻击,渐渐的力不从心,饶是如此,也没有就被抓住,而是东躲西躲,引着围攻他的侍卫阵型被拉的向东向西忽散忽聚。

    “真是废物。”

    谢柔嘉听到殿内那苍老的声音说道。

    不知道是说围攻的人还是被围攻的人。

    听到这声音,站在殿前的男人神情有些复杂,抬起手发出一声长喝。

    随着这长喝声侍卫们的攻击更加的迅猛,棍棒齐上不再有丝毫的顾忌狠狠的打向周成贞。三下两下后周成贞棍棒牢牢的架住。

    “不错不错,老不老的,仗着人多就行。”周成贞笑道。

    男人没有理会他,转身看向殿内。

    “打断他的腿,扔出去。”殿内苍老的声音再次说道。

    真的假的啊?

    谢柔嘉也看向殿内,大门处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世子爷!”

    八斤看着而被棍棒架住的周成贞,疯了一般一头撞过来。

    呼喝声再次响起,一旁的侍卫将手中的棍棒向他打去。

    “王爷,阿土来了啊!”老哑巴则噗通跪在低声撕心裂肺的喊道,以头撞地。“王爷。阿土如约来了,阿土把世子爷带来了。”

    殿内有拐杖声响起,但旋即又停下来,人并没有走出来。

    “那你也一起打吧。”苍老的声音说道。“留你在京城看家护院。竟然私自而逃。”

    老哑巴欢喜的叩头。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他说道,不仅没有挣扎反而欢喜不已。

    八斤呸了声。

    “这就是供奉啊?还不如做奴婢呢!”他喊道,冲向侍卫们。“谁愿意挨打就挨,我们爷们除非死了要不然休想乖乖挨打!”

    苍老的声音笑了。

    “挨打当然是乖乖的,打到乖乖为止。”他说道

    说到最后几声咳嗽。

    站在殿外的男人神情几分焦急,转身就要奔向殿内。

    “将他们拉下去,给我打。”咳嗽的声音接着说道。

    只说打却已经不是适才那句打断腿了。

    男人脚步一顿低头应声是。

    “把人带下去。”他转身喝道。

    侍卫们齐声应诺,把周成贞抬起,将骂骂咧咧的八斤翻到拖住,赶着面带笑容的老哑巴向内走去。

    “王爷!”男人这才再次迈步向殿内走,想到什么又停下来回过头,看着站在台阶下的谢柔嘉。

    谢柔嘉也看着他。

    这是服侍的丫头吧?

    “把她带下去。”男人吩咐道,看了谢柔嘉一眼,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给她弄点吃的。”

    便有两个侍卫走过来。

    谢柔嘉不待他们动作自己先抬脚,想到什么又回头。

    “穆大人,我得带着我的马,劳烦给我的马也弄些草料来。”她说道。

    还真当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了,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木着脸没有再说话,引着她向内走去。

    伴着她的离开,殿前站立的护卫们也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男人这才疾步向内走去,走了两步又停顿下,想到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对了。

    “穆大人?”他说道,皱眉看向那女孩子离开的方向,“她怎么知道我姓穆?”

    或许是世子爷说的吧。

    不过世子爷知道吗?

    男人正乱想,殿内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他脸色顿变忙冲进去。

    一个老者正倒在地面上,手里的拐杖也扔到了一边,本就瘦小的身子佝偻成一团,随着咳嗽声不断的抽搐,如同大虾一般。

    “来人,来人,快送王爷回去。”

    …………………………………………………………..

    镇北王的住处日光似乎照不进来,白日里也阴暗一片,浓浓的药味散开,咳嗽声渐渐的停歇。

    “王爷,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男人坐在帘帐外,带着几分担忧说道。

    “身子才好一点,就又废了。”

    厚厚的帘帐里的呼吸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阿穆啊。”声音断断续续,“你,看清他了吗?”

    阿穆点点头。

    “王爷,我看清了。”他说道。

    “那他长得什么样?”镇北王问道。

    “长的很像王爷。”阿穆说道。

    帘帐后传来破碎的笑声。

    …………………………………………………

    院子里的敲打声已经停下,但八斤的骂声还没停。

    “有种打断爷爷的腿!打啊!”

    阿穆走进来,听到了面无表情。

    “那就打断吧。”他说道。

    立刻有侍卫举着棍棒走过来。

    “行了。”趴在一条木板上的周成贞喝道,“也只有本事冲下人出气。真有出息,就干脆点把我的腿也打断了,惺惺作态给谁看呢?”

    阿穆的面色微僵。

    “世子,您这样又何必呢?”他说道,“您私自离京,知道是什么大罪吗?”

    周成贞嗤声笑了,手撑着木板一段一段的支起身子,脸上带着嘲讽的笑看着这男人。

    “少废话,我又不是巴着你们不放。”他说道,慢慢的站起来。“我就看一眼这个叫镇北王的人。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看完了我就走,你们就是想留我,打断我的腿也留不住。”

    阿穆沉默一刻。

    “世子。王爷适才动气又犯了病。现在不能见人。”他说道。“还请世子爷稍等几日。”

    “好啊,没关系,等他死了。我看一眼尸体也行。”周成贞说道。

    阿穆没有接话。

    “来人,送世子爷去歇息。”他说道。

    侍卫们应声是。

    “还有,我媳妇呢?”周成贞问道。

    阿穆愣了下。

    “媳妇?”他惊讶说道,“世子妃吗?世子你什么时候成亲了?”

    说到这里又啊了声。

    “糟了,那个女孩子是…”

    周成贞眯起眼。

    “对啊那个女孩子就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他说道,“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未过门..

    不是皇帝赐婚。

    阿穆松口气,能被男人拐走的,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再说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世子,镇北王府不留外人,所以已经清理了。”他说道。

    周成贞哈哈笑了。

    “清理?说的你们多厉害似的。”他说道,“她要是那么容易被你们这些阿猫阿狗的清理,也就不是我媳妇了。”

    阿穆面色怔怔。

    待他来到一处宅院看到那个坐在院子里正慢悠悠吃饭的女孩子时木然的脸瞬时碎裂。

    “这个不能吃,这个不能吃。”女孩子一边吃一边将碗里的饭菜捡出来,“这个和这个一起吃,就没事。”

    而在另一边,一匹马也正将草料捣的乱飞,发出喷嚏声。

    “世子。”阿穆忽的看向周成贞,“您知道我是谁吗?”

    周成贞呸了声。

    “你是谁管老子什么事。”他说道,不耐烦的挥手,“滚,滚。”

    谢柔嘉看着躺在面前哼哼唧唧的男人,也很想骂声滚。

    “你干什么躺我这里?”她问道。

    周成贞趴在床上高一声低一声。

    “你看不到啊,我受伤了。”他说道。

    “我看得到啊。”谢柔嘉说道。

    “你是我媳妇,我受伤了自然要你照顾我。”周成贞说道,拔高声音哀嚎两声。

    谢柔嘉呸了声,转身出去了。

    周成贞趴在床上听到外边几声喧闹。

    “不让我去别的地方住,那把他抬走啊!”

    片刻之后摔门进来了。

    周成贞趴在床上吃吃笑。

    “都说了你是我媳妇,怎么能让我们夫妻分居。”他说道。

    笑声未停,陡然变成一声哀嚎。

    “疼!”

    谢柔嘉从他屁股上收回手,哼了声。

    “真以为我走不了啊?”她说道。

    周成贞吭吭两声,侧头看着她。

    “那你怎么不走啊?是舍不得我吧?”他笑道。

    谢柔嘉扯了扯嘴角对他笑了笑,扭过头不再理会他,站在窗边向外看去,眼中带着一丝惊讶。

    以前怎么不觉得这镇北王府跟谢家大宅有些相似呢?

    不是格局,谢家的宅院再豪华,也比不过一座王府规格,相似的是气息。

    巫的气息。

    当然不是那个老哑巴那种巫,而是久远的绵长的存在很久但又似乎要散去的巫的气息。

    谢家是因为巫清娘娘留下的阵法,那镇北王府是什么?

    也许周成贞没骗她,这镇北王府真的和谢家的有什么关系,她被嫁到这里来一定不是巧合。

    ……………………………………….

    “媳妇?”

    帘帐后传来气喘沉闷声音里也掩饰不住惊讶。

    “就那个看到他挨打跑的比兔子还快,看的还很开心的丫头?”

    阿穆应声是。

    “真是没出息,连个女人都拿不住。”

    听到这话阿穆迟疑一下。

    “王爷,这个女人不一般啊。”他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安置

    天色大亮的时候,八斤一瘸一拐的推开了周成贞的屋门。

    屋门打开,周成贞呼痛的声音更响亮的传来。

    靠近的窗户的罗汉床上,周成贞只穿着里衣搭着一条薄被趴着。

    床边摆着茶壶茶水药碗糕点,都在他一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世子爷。”八斤喊道,挪到周成贞床前,“你没事吧?”

    周成贞瞪他一眼。

    “你看我这是像没事的样子吗?”他喊道,“快给我换药。”

    八斤也瞪眼。

    “你还没换药?”他说道,“柔嘉小姐呢?”

    “不知道,还睡着吧。”周成贞说道。

    八斤龇牙咧嘴。

    “还睡?世子爷你叫的我和哑巴都一夜没睡,她和你一个屋子还能睡的着?”他喊道,一瘸一拐的推开了内室的门。

    谢柔嘉正倚在凭几看窗外,一面将面前摆着的干果一个一个的扔进嘴里。

    “柔嘉小姐。”八斤冲过去喊道,“柔嘉小姐你怎么能这样?我家世子伤的这么重,你多少照顾一点怎么了?好歹也是一路结伴这么久。”

    谢柔嘉转过头,似乎刚看到他。

    “你说什么?”她问道,一面伸手从耳朵里拿下两团棉絮。

    八斤指着她的棉絮目瞪口呆。

    “快来给老子上药!”外边周成贞喊道。

    八斤跺脚转身出去了。

    “世子爷她太没良心了。”

    外边传来八斤愤愤的声音。

    “她怎么没良心了?”周成贞呸声说道,“我是她打的吗?不是她打的也不是她害的。她怎么就没良心了?”

    八斤被噎了下。

    “那世子爷你对她这么好,她照看你一下也是应该的吧?”他不服气的说道。

    “我对她好是我愿意,管她什么事,她又不欠我,我对你好你就该对我好啊?”周成贞说道。

    八斤点点头。

    “当然,世子爷对我好我当然对世子爷好。”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周成贞呸了声。

    “滚你娘的蛋,给我拿夜壶来。”他骂道。

    内里的谢柔嘉撇撇嘴,将棉絮再次塞进耳朵里。

    ……………………………….

    八斤出去连喊带骂一场后,府里送来了四五个丫头,伺候着周成贞吃喝拉撒换药。八斤和老哑巴也不例外。

    多了几个小丫头。院子里变得热闹了很多,不似先前的萧条。

    不过也仅限这个院子里,因为位置偏僻,外边看起来依旧很萧瑟。

    其实不止外边。整个镇北王府都这样。

    她那一世嫁过来。老王爷病身卧床从来不理家事。镇北王府唯一的血脉周成贞在京城,府里的事一概由穆大人掌管,说道掌管也没什么事掌管。兵马早已经不带了,也就是日光的吃喝用度,以及逢年过节的人情来往,来往也简单,偏僻的镇北王府所谓的来往也只是礼品往来,一年到头都没有什么人上门。

    整个王府就如同镇北王一样老朽,沉寂萧条。

    最热闹的时候也就是自己嫁过来,以及镇北王丧礼吧。

    “可以随便走动吗?”谢柔嘉问在院子里熬药的两个丫头。

    其中一个小丫头摇摇头,又觉得不妥。

    “我是说不知道。”她解释道。

    谢柔嘉哦了声,看向外边。

    “这里离芳华园很近啊。”她带着几分喃喃说道。

    芳华园就是她曾经住的地方,昨日被人送来的路上,她还远远的看了一眼。

    也是她死的地方。

    屋子里传出周成贞的哼哼声。

    杀死她的人也在身边。

    真是够荒诞可笑的,谢柔嘉回过神转身走进去。

    熬药的两个丫头对视一眼。

    “她,竟然知道芳华园。”一个低声喃喃,“那边不是不让人靠近吗?”

    另一个也是疑惑,但又释然。

    “或许是世子爷告诉她的,她不是世子妃嘛。”她说道,说起世子爷小丫头眼里亮晶晶,“原来世子爷长这么大了。”

    “还长这么好看。”先前那个嘻嘻笑道。

    谢柔嘉放下门帘,挡住了两个小丫头低低的说笑,看向床上的周成贞。

    趴着的周成贞将头埋在枕头上,但还是在谢柔嘉看过来时哼哼的声音拔高。

    “叫什么叫啊。”谢柔嘉说道,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坐下来,扒拉着贴心的八斤给自己的主子准备的齐全的糕点蜜饯。

    “痛嘛。”周成贞说道。

    “痛什么痛,八斤都能来回走了,你还趴着大呼小叫。”谢柔嘉说道。

    “我怎么能跟八斤比,我金贵嘛,你看看我,是不是长的很金贵?”周成贞瞪眼说道,拿着玉如意戳谢柔嘉,“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谢柔嘉将手里的果壳碎皮扔他一脸。

    “你金贵不金贵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种人根本就不怕痛的,装什么装啊。”她说道。

    周成贞手一撑侧身躺起来,看着谢柔嘉。

    “媳妇,我是哪种人?”他笑嘻嘻问道。

    谢柔嘉看着他。

    “心狠手辣的人。”她说道,“你这种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别说打破了一层皮,就是打断你的腿你也不会喊痛的。”

    周成贞看着她,嘻嘻的笑渐渐的在脸上散开。

    “是啊,可是我也痛啊。”他说道,“只是痛又怎么样啊,喊了也没人在意啊,所以也没必要喊了。”

    “我也不在意。”谢柔嘉说道。

    周成贞笑着点头。

    “可是我就想喊给你听啊。”他笑道,“原来有个能喊痛给她听的人。真是太幸福了。”

    喊痛啊。

    她想到自己小时候摔了碰了都会大声的喊痛,然后谢大夫人谢文兴还有谢柔惠都会跑过来,抱着她揉着她碰到的地方或者担心或者笑着询问着安抚着。

    后来,一切都没了,谢大夫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连说话都不敢跟她说,哪里还敢喊痛。

    生兰儿的时候,那么痛,她死死的咬着牙不敢喊出来。

    喊出来又有什么用,只会换来谢大夫人更不屑的冷眼。

    现在么,她摔了碰了。喊痛谢大夫人谢文兴谢柔惠要么不理会。要么会很开心,而邵铭清江铃五叔五婶会担心,这痛也就没必要喊了。

    谢柔嘉看着他沉默一刻。

    “我又不是你娘。”她扔下一句起身蹬蹬走开了。

    周成贞哈哈大笑,笑的侧躺不住歪身倒在床上。碰触到伤口他又猛地翻过来。

    嗷的一声夸张的喊在室内响起。

    …………………………………..

    “整日大呼小叫。伤的的确不轻。但应该无碍。”

    阿穆站在帘帐外说道。

    “没出息。”帘帐里传出虚弱沙哑的声音,“为了一个女人做小伏低!”

    说出这句话帘帐后的人似乎用尽了力气,发出拉风箱一般的喘息。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王爷,我问了阿土,他说世子爷带回的女人,是谢家的。”阿穆说道。

    帘帐哗啦一声,似乎被人一把扑过来,呈现出一个人形。

    “哪个谢家?”枯哑的声音问道。

    “巴蜀彭水老巫谢家。”阿穆说道。

    “谢家还有老巫吗?”枯哑的声音问道,“谢家的老巫脉不是被谢茹那个疯子断了吗?”

    阿穆摇摇头。

    “这个属下不知道,王爷,叫阿土来问一问吧?”他说道。

    帘帐上的人影慢慢的退回去。

    “不,不急,再等等,我现在,得再等等。”

    阿穆应声是。

    “那世子爷怎么安置?”他问道。

    帘帐后一阵沉默。

    “该怎么安置就怎么安置。”

    ………………………………………………….

    京城,皇宫外,东平郡王的马车带着风尘停下来。

    “殿下,你已经好几日没有歇息了,还是先回去歇息一下再来吧。”文士说道。

    他看着下了车的东平郡王,一向俊秀的脸上难掩几分疲惫。

    “更何况,又耗费了那么多心神。”他担心的说道。

    东平郡王嗯了声。

    “无妨,还是先见陛下,不能再耽搁了。”他说道。

    “可是殿下,世子如今已经到了镇北王府了。”文士低声说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见皇帝还是稍等一会儿见皇帝,都是一样的,都是免不了叱问的。

    毕竟是他给周成贞作保,而放走周成贞的又是他。

    “无妨。”东平郡王淡淡说道,缓步向内而去。

    随着东平郡王走过宫门,内侍们已经将消息报给了皇帝。

    还未讲完经书的玄真子立刻收起书卷起身。

    “你跑什么。”皇帝好笑说道。

    “我这头又开始疼了,还请陛下恕罪,余下的书明日再讲。”玄真子说道。

    皇帝摇头。

    “你的病不好何不好好养着,让你的徒弟们来。”他说道,说到这里又停顿下,“邵铭清有一个月没见了,他干什么去了?”

    “他啊,带着那些小道士们做功课呢。”玄真子笑道,“挺好使唤。”

    “看来这孩子很顺手。”皇帝笑道,“哪里都能用得上。”

    玄真子笑着应声是。

    “只可惜还是入门太晚,要不然……”他说道,又带着几分遗憾。

    要不然就能接过他的衣钵了。

    皇帝明白的他的意思,笑了笑没有说话。

    外边内侍已经再次禀告东平郡王到,玄真子一刻不停的拔脚就要从侧殿走。

    “你别这么丢人。”皇帝笑道。

    进来的内侍也笑了。

    “是啊,真人,您不用走,世子爷没来,只有郡王殿下。”他说道。

    此话一出玄真子和皇帝都愣了下。

    “成贞没来?”皇帝问道,“去哪里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面色已经沉沉。

    “他去镇北王府了。”东平郡王说道。

    皇帝抬手将茶杯里的茶泼在了东平郡王身上。

    玄真子面色一变坐直了身子。

    东平郡王跪坐一动不动,任凭身上的茶水浸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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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的早更新推迟傍晚(*^__^*) 嘻嘻……(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维护

    安静的宫殿里只有香炉的青烟袅袅晃动。

    盘坐在明黄蒲团上皇帝将手里的茶杯扔回几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一开始就是要去镇北王府的?”他问道。

    “是。”东平郡王说道。

    “你一开始就是知道的?”皇帝问道。

    “是。”东平郡王说道。

    皇帝笑了。

    “这么说你一直是在替他遮掩,在骗朕了?”他笑道。

    这笑让原本一直眼观鼻鼻关心的玄真子都打个寒战,低下头去。

    东平郡王神态依旧。

    “是。”他说道,“他一直想去镇北王府,这一点臣知道,但并没有告诉陛下。”

    皇帝再次冷笑。

    “一直!”他说道,“你是说朕养了二十年的白眼狼吗?”

    “臣正是不愿陛下如此伤心才瞒着。”东平郡王说道,“至于他是不是白眼狼,让他回去看一看也就知道了。”

    皇帝神情微怔。

    “陛下当初始皇鼎丢失,镇北王主动请缨查寻,结果却趁机四处集结兵马,显宗皇帝病重之际私下勾结大臣搅动朝中不稳,先皇千难万险坐稳江山,念其为皇弟,不忍下令诛杀,只命其进京,是不是?”东平郡王说道。

    这些陈年旧事啊,皇帝没说话。

    “但镇北王却以西北乱为由盘桓不归,先皇仁慈不究,他却在先皇病重时再次集结兵马异动。陛下及时下令散了他的兵马,调其镇北,是不是?”东平郡王接着说道。

    皇帝看着他皱眉。

    “当陛下再次调其进京时,金兵难下,镇北王强夺兵权,大将军廖振不惜以死阵前斩杀镇北王世子,才得以彻底消了镇北王权势,将其禁锢镇北王府,是不是?”东平郡王说道。

    这三句是不是问的皇帝大怒。

    “是不是,你是在问朕?”他喝道。一脚将面前的几案踢翻。“难道他没有集结兵马,没有搅动朝政不稳,更没有夺兵权逼宫,难道是朕冤枉他不成?”

    东平郡王起身下跪。抬头看着皇帝。

    “臣不这样认为。朝臣不这样认为。天下人也不这样认为。”他说道,“但周成贞这样认为。”

    皇帝再次抬脚,翻倒的几案再次翻滚。倒在玄真子身前。

    “纵然他不这样认为,但他在京城,镇北王顾念血统,就不会轻易异动,镇北王如今也行将就木人死灯灭,一切的事都会散去。”他说道。

    “陛下留他在京城是想要保住镇北王的血脉,想要他将来承继一个干干净净的镇北王血脉,但陛下对他千好万好,也不及他这一根刺扎在心里,所以不如让他干脆回镇北王府,让他自己去看一看,有没有冤枉,他自己就明白了。”东平郡王说道,“如果不这样,陛下永远养的都是个白眼狼。”

    皇帝看着他沉默一刻。

    “如果他真是个白眼狼呢?”他问道。

    “诛。”东平郡王看着他神情平静的说道。

    皇帝看着他一刻叹口气。

    “养恩,到底不如生恩吗?”他带着几分怅然问道。

    ………………………………………….

    从殿内退出来,玄真子伸手擦了把冷汗。

    “你怎么想让周成贞回镇北王府了?”他说道,“殿下真是莽撞了,今日的行事太过危险。”

    就算此时说服了皇帝,但到底是行事违背了皇帝的意愿,日后总会被揣测。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东平郡王。

    “别忘了当初始皇鼎丢失,显宗皇帝还曾怀疑过您的父王。”

    这么多年来,从先皇到如今的皇帝,看上去再没提过这个怀疑,但皇帝心里怎么想的,谁又能知道呢。

    东平郡王神情依旧淡然。

    “这有什么莽撞的,原本道理就是如此。”他说道。

    玄真子端手在身前,皱起眉头。

    “那怎么您早不讲这个道理?”他问道。

    “生恩也好,养恩也好,委屈也好,都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只做事,不管这些。”东平郡王说道。

    玄真子哦了声。

    “那现在为什么要管了?”他好奇问道。

    东平郡王停下脚看他一眼。

    “我想管了。”他说道。

    玄真子一怔,东平郡王已经抬脚迈步走开了。

    你想?

    哎呦喂,真是稀罕事。

    玄真子嘿的一声笑了追上上去。

    “殿下,殿下你想?你想什么?你也会想了?你都想些什么?想是什么感觉?”

    玄真子当然没能再从东平郡王口中得到一句答话,看着东平郡王离开,自己也坐上车向道观而去。

    弟子们相迎之后散去,两个小徒弟带着人要将屋子里的一些摆件经书收起来。

    “收起来做什么?”玄真子倒有些意外。

    “师父,世子爷回来吧,万一他又来祸害……”小徒弟说道。

    玄真子看着屋子里的摆设。

    因为知道周成贞离开了京城,且一时半日的不会来,爱好风雅的玄真子终于有机会把自己的珍藏摆出来。

    看着这些摆件,玄真子怅然的叹口气。

    “不用了,他以后再祸害就不是祸害这些东西了。”他说道。

    两个小徒弟不解的对视一眼,才要问就听得外边一阵喧哗,片刻之后有人跑进来。

    “师父,师父,邵铭清跑了。”他喊道。

    邵铭清跑了?

    小徒弟们惊讶不已。

    邵铭清这些日子闭门读书,连大门都不出。算下来都快要一个月了,怎么突然跑了?

    该不是读经读疯了吧?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这十几年来有不多才思敏捷的弟子从玄真子这里求来珍本经书,不眠不休如痴如醉,然后人就疯了。

    玄真子也是面色微变,却没有向外追去,而是疾步向邵铭清的住处奔去。

    狭窄的室内气息浑浊,屋内灰尘一片,只有床上和几案上光洁干净,很显然屋子的主人常在活动在这两处。

    玄真子疾步走到几案前。一本经书摆在其上。另有几个大钱扔在一旁,其下是一叠叠纸,乍一看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还有各种符画。

    玄真子小心的拿起最上边的一张。这一张空的最多。只写了寥寥几行。

    谢氏女。劫在西北,解……

    解字还没写完,洒出墨点点。不知道是解出还是没解出。

    玄真子屏气视线看向大钱。

    大钱显出的是从未见过的卦象。

    玄真子一口气吐了出来,人也坐下来。

    “终于有人能通读领悟这本堪舆经书了,祖师爷,我们后继有人了。”他喃喃说道,伸出手抚摸着那三个大钱,“只要他能解谢氏女的劫,就能解我教众的劫。”

    京城外的大路上,一匹马正在疾驰,马上的少年人还是嫌太慢,不停的催促,官路上被搅的乱乱。

    混乱并没有惊扰到马上的人,他很快从官路上离开,沿着岔路疾行,岔路越来越多,马儿随着他的指挥行云流水的跃上该走的路。

    嘉嘉,我来了,这一次我不会只无助的看着你出生入死了。

    ………………………………………………

    刺啦一声响,被夜色笼罩的屋子里亮起灯。

    谢柔嘉从床上坐起来,扯开帐子竖眉瞪眼。

    “周成贞,滚出啊!”她喊道。

    散着发刚洗漱完身上还带着水汽的周成贞也是一瞪眼。

    “我要睡觉!”他说道。

    “滚你屋子里睡去。”谢柔嘉气道。

    她将八斤和老哑巴赶走,占据了他们的屋子,没想到周成贞又跟过来了。

    这间屋子里外间可没有罗汉床,只有一张床。

    “不行,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周成贞说道,将灯放在几案上,人果然往床上坐来。

    谢柔嘉抬脚将他踹开。

    “周成贞你别欺人太甚。”她气道。

    “这怎么是欺负你呢?”周成贞说道,伸手挡开她的腿,指着自己的臀,“看看我,我还是号称是这个王府的世子呢,看,打我毫不手软,你是我媳妇,他们要是对付你更不手软。”

    那倒是,刚进门就给自己送掺了毒药的饭菜。

    她要是在这镇北王府死两次可真是……

    “我也用不着你保护。”谢柔嘉说道,没有再伸脚。

    周成贞笑着趴在床上。

    “听我的没错的。”他说道,“我既然带你来,就一定是为了你好,我不会骗你的。”

    谢柔嘉转身看着他。

    “那你说的那个秘密是什么?”她问道。

    “我还没见镇北王呢,目前什么也看不出来。”周成贞说道,“明天我们去见他。”

    他说到这里撑起身子侧头看着谢柔嘉。

    “你在这里能算出那老东西住哪吗?”

    老东西?

    这人还真是…

    “能。”谢柔嘉说道。

    不用算她也知道,虽然拜堂成亲之后她就被送到了芳华园,他们也没有夫妻之实,但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是会去镇北王的宅院略坐一坐,两年也去了两三次,路还是认得的。

    “我媳妇真厉害。”周成贞笑嘻嘻说道,张开手就要趴在床上伸个懒腰,“不早了快睡吧…”

    他的懒腰还没伸出来,就被谢柔嘉一脚踹了下去。

    “睡地上!”

    第二日迈出门的时候,正如丫头自己所说,她们不知道她能不能随便走动,所以并不开口阻止,而门外也没有人守着。

    “你们不用跟着,我们就随便走走。”周成贞说道。

    丫头们对视一眼应声是。

    “媳妇走。”周成贞说道,伸手拉谢柔嘉的手。

    谢柔嘉习惯的一巴掌打开,自己抬脚先行。

    …………………………………..

    “那里就是吗?”

    看着谢柔嘉停下脚,再看看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宅院,周成贞忙问道。

    “不是。”谢柔嘉说道。

    “不是还看什么?快走了。”周成贞催促道。

    谢柔嘉看他一眼。

    为什么一看到芳华园就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呢,是因为带着杀死自己的人再站到自己被杀死的地方的缘故吗?

    “我们去那里看看吧。”她忽的说道,指了指芳华园。

    “看什么?”周成贞问道。

    “我看那边风景很好啊,我们去逛逛。”谢柔嘉说道。

    周成贞看着她,笑着摸了摸下巴。

    “嗯,你是在邀请我?”他问道。

    对啊,邀请你去尝一尝被勒死的感觉。

    谢柔嘉挤出一丝笑。

    “是啊,这不是你家嘛,你带我看看你家不是应该的。”她说道。

    周成贞哈哈笑了,伸手拉住她的手。

    “走。”他说道。

    谢柔嘉被拽的差点摔倒,也没能甩开他的手,被拉着跌跌撞撞的向芳华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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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因为工作和私事搞得更新不定时且写的少,真是抱歉,希望快些调整过来。

    那今晚就一更了,争取能再写一点让明天更新恢复。(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旧地

    芳华园大门紧闭,四周不见一个人。

    谢柔嘉站在门外一阵恍惚。

    她心里甚至冒出一个念头,现在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推开这个门,她就能看到院子里倚着栏杆一脸愁容看着天的女子。

    她突然有些害怕。

    她怕对上那双眼,那双了无生机空洞茫然的眼,然后现在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虽然现在的一切比起那时候也没什么大的改变,母亲厌恶,活着的姐姐跟死了没两样,父亲算计,祖母死了,自己还是被家族所不容,但是,至少她还活的像个人,她还是自己,也知道牢记着自己是自己。

    砰的一声响,眼前的门陡然开了。

    谢柔嘉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一步,撞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哎呦,你也会害怕啊。”周成贞笑道,顺手抱住她的腰,“别怕别怕,有我呢。”

    这还是第一次这样抱她呢,打架滚来滚去的时候不算。

    怀里的人小小的软软的香喷喷的。

    周成贞脸上不由一热,耳朵也发烫。

    而更意外的是怀里的人竟然没有打他跳开,反而仰起头看他。

    四月明媚的日光下女孩子娇艳如花,一双大眼晶莹透彻。

    这丫头长的还挺好看的。

    周成贞心里蹦出一句话,下一刻怀里漂亮的小丫头脸上荡开笑,笑的他只觉得手脚有些发麻,觉得浑身毛躁。

    他伸手将怀里的人一推。

    “傻笑什么,快进去啊。”他说道。

    “笑有些事真是有意思。”谢柔嘉说道。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

    什么有意思?

    周成贞皱眉,然后就看到谢柔嘉伸手在腰里拂了下。他顿时恼火。

    什么意思?嫌弃他吗?

    其实嫌弃他也没什么,他们自认识以来她哪里给过他好脸。不是骂就是打。

    总之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现在心里很不高兴。

    “不许笑。”他说道,伸手按住谢柔嘉的头。

    谢柔嘉抬手抓住他的胳膊摔打,瞪他一眼。

    “滚蛋!”她骂道。

    周成贞吐口气,觉得浑身舒坦过来。

    真是奇怪,为什么刚才会被她的笑吓到?笑不是说明高兴和喜欢吗?她喜欢和高兴,自己不是应该开心吗?为什么反而很难受?

    他伸出手将谢柔嘉又抓回来。

    “给我笑一个。”他说道。

    谢柔嘉冲他呸了声,转身迈步进去了。

    芳华园很小,几间屋子一个小院子。此时院子里春意盎然,草绿树茂盛,窗前一丛石榴树长的肆意。

    谢柔嘉上前伸手抚了抚枝条。

    又是砰的一声,周成贞推开了屋门,荡下一层灰尘,他甩着手呸呸两声。

    “这有什么看的啊?”他皱眉说道。

    听的身后脚步响,知道是那女孩子跟来了,他头也没回,刚抬脚进去。身后的女孩子就扑过来,旋即脖子里被一条布缠住。

    周成贞一声不吭抓住布就猛地甩身,有拳头打在他的肋下,他不由痛呼一声矮身。然后就被带着倒在地上。

    倒在地上仰头看到站在身后的女孩子。

    谢柔嘉脱了褙子,露出里衫,此时就是用脱下的衣裳勒住了周成贞的脖子。

    “世子爷。世子爷,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去救我父亲。”

    “别费心了。谢家已经没救了,你就高高兴兴的声名清白的寿终正寝吧。”

    “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你这个贱人!你诱我做出这等丑事,气死祖父!”

    耳边是杂乱的喊声哭声,谢柔嘉眼睛渐渐模糊,眼前被缠绕着白绫的女子渐渐的停下了挣扎,她在地上身子软了下去,就像枯败的花。

    谢柔嘉松开手大口大口的喘气。

    周成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屋子里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你,你为什么不挣扎?”谢柔嘉说道。

    周成贞脖子里缠着衣裳,将手枕在头后看着她。

    “你刚才,真想杀死我?”他问道。

    谢柔嘉伸手去拽自己的衣裳。

    “你知道我杀不死你。”她垂目说道。

    周成贞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谢柔嘉愤怒的要挣开却无果。

    “可是,你刚才真想杀死我?”周成贞再次问道。

    “是啊。”谢柔嘉看着他说道,“你知道被人杀死是什么滋味了吧?”

    周成贞看着她。

    “被人杀死没什么滋味,我也不在乎。”他摇摇头说道,“只是,为什么?你为什么真想杀了我?”

    “因为你杀了我。”谢柔嘉说道。

    这不是她第一次说这句话。

    “真有仇啊。”

    “有啊。”

    “真有啊,怪不得你总是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样子,什么仇啊?”

    “你上辈子,杀了我。”

    周成贞想到当初在进京途中挟持她的时候说的话。

    “哦。”他点点头,“那的确应该。”

    却没有再问什么。

    谢柔嘉甩开他的手扯衣服,周成贞不阻止也不主动。

    二人就这样默默的对峙着。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声音却突然冒出来,打破了这沉默。

    周成贞瞬时就跳起来,将谢柔嘉掩在身后,这才看向门外。

    院子里阿穆推着一个轮椅,上面坐着一个身形佝偻的人,整个人都裹在宽大厚重的斗篷里,看不清面容。

    此时他们也都看向室内,尤其是看到谢柔嘉手里拎着的衣服,阿穆的神情有些古怪。

    “荒唐!”轮椅上的人说道。

    声音苍老沙哑。因为颤抖听不出情绪是生气还是激动。

    听到这声音周成贞和谢柔嘉都一愣,神情顿变。

    镇北王!

    他怎么在来了?

    谢柔嘉心里喊道。而周成贞则喊了出来。

    “我身子好些了,听说你急着见我。我就过来了。”镇北王慢慢说道,他的声音很虚弱,随着说话还带着喘息,说到这里,他慢慢的抬起手,掀起了罩住头的帽子。

    周成贞垂在身侧的手猛的攥了起来,同时也察觉到站在身后抓着自己胳膊的谢柔嘉的手也猛地用力。

    抓的他的肉疼,周成贞不由龇牙,视线却没有移开。看着眼前露出面容的老者。

    他的年纪应该是五十五岁,但枯皱的如同树皮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年纪,好像有几百岁一般,形容也因为皱巴巴的分辨不出什么,只勉强看出他狭长的双目和薄薄的嘴唇。

    这跟周成贞一样。

    但跟五年后的自己成亲时候的镇北王不太像了,那时候的他更老了,老的连这点特征都看不出来了。

    谢柔嘉垂下头往周成贞身后站了站,但下一刻镇北王紧接着的话让她身子都僵了。

    “只是看来,你很忙啊。”镇北王慢慢的接着说道。狭长的无神的双眼看向周成贞,也看了眼他身后的谢柔嘉。

    谢柔嘉汗毛倒竖,如同又回到了那一世,当周成贞调戏自己的事被揭露。听着仆妇的指认,躺在床上的镇北王看过来那时候。

    这一次比仆妇指认还要难堪啊,是镇北王亲眼看到了。

    谢柔嘉不由向后退。周成贞没有回头也似乎察觉,身后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身前,揽着肩头拍了拍。

    “不忙。闲得很,跟我媳妇玩呢。”他挑眉说道。

    镇北王微微皱眉,不过因为脸上都是皱纹,这个皱眉也并不明显。

    “伤风败俗!京城里都是这种规矩吗?”他说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这是我们两个的事。”周成贞说道,将谢柔嘉拍了拍。

    镇北王哼了声不再看谢柔嘉。

    “找我什么事?”他说道,揭过了这个话题。

    谢柔嘉也冷静下来。

    对啊,现在不是那一世,她也不是镇北王妃,这更不是被捉奸……啊呸,从来都没有捉奸!

    她推开周成贞,站在一旁神情淡然的穿上了褙子。

    “你们说吧,我先告退了。”她说道。

    周成贞抓住她的胳膊。

    “没什么可说的。”他拉着谢柔嘉走出来,认真的看了看镇北王说道,“我就是看看你长什么样,现在我看到了,告辞了。”

    说罢抬脚迈步,谢柔嘉还没回过神就被他拉着向外走去,三步两步就出了芳华园,身后似乎有阿穆无奈的世子爷的喊声。

    “你干吗?”谢柔嘉甩开他的手,“这不是见了吗?怎么不说话?”

    周成贞吐口气。

    “跟陌生人,不知道说什么。”他说道。

    “陌生人,他是你爷爷。”谢柔嘉说道。

    “那又怎么样?”周成贞瞪眼看她,“我就该跪着抱着他大哭吗?”

    跪地抱着哭。

    这场景被他这样说来,谢柔嘉忍不住有些想笑。

    “行了,欲擒故纵,虽然我很想见他,但也得让他更想见我。”周成贞又对她挤挤眼低声说道。

    谢柔嘉站开几步,先迈进了院子。

    但直到晚饭送来,镇北王也没有来见周成贞。

    “看来你们祖孙想的一样。”谢柔嘉说道,伸手去拿桌上的面饼。

    周成贞打了她的手一下,自己先拿起来掰开一半吃。

    吃了几口之后,才将另一半递给谢柔嘉。

    这几日吃饭都是这样,所有的吃食包括茶水,都是周成贞先吃过后才让她吃。

    “我又不是分辨不出有毒没毒。”谢柔嘉撇撇嘴说道,接过他递来的一半饼子。

    “那就耗着,看谁耗过谁,反正我比他年轻。”周成贞笑道,将茶汤一饮而尽。

    然互用自己的碗又盛了一碗茶汤递给谢柔嘉。

    “哎呀周成贞!”谢柔嘉喊道瞪眼。

    “你没见过用碗勺子下毒的吗?”周成贞也瞪眼。

    谢柔嘉呸了声。

    “我自己毒死也不喝你口水。”她说道,取过碗自己重新舀了一勺,仰头喝了。

    周成贞神情复杂的看她一眼。

    “不识好人心。”他愤愤说道,垂下视线。

    …………………………………………………

    夜色沉沉,室内昏暗一片,躺在地毯上的周成贞猛地翻身起来,伸手掀起帐帘。

    昏暗里床上的女孩子平躺着双臂露在被子外睡着的沉沉。

    “谢柔嘉,谢柔嘉。”周成贞低低的喊了声。

    床上的女孩子并没有像在野外行路那般瞬时警醒起身,甚至当周成贞伸手推她时都没有动。

    睡的如此昏沉。

    周成贞静静的看着她,忽的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的在她嘴唇上抚摸了下,旋即又猛地收回来,将那手指按在自己嘴唇上,怔怔一刻后放下帐子,起身走了出去。

    室内恢复了安静,外边被打断的夜虫开始重新呢喃。

    过了一刻,帐子里伸出手,谢柔嘉下了床,看了看脚下空空的地毯,穿上鞋子也走了出去。

    夜虫的鸣叫甚至都没有中断。

    夜晚的镇北王府比白日更荒凉,整个宅院没有半点灯火,显得阴森恐怖。

    谢柔嘉慢慢的走近芳华园,如同白日一样大门紧闭。

    她默默的站了一刻,转到一角贴紧了墙,如同壁虎一样攀爬翻了进去。

    一切悄无声息,连夜风都没有被撩动。

    她曾经住过的屋子里有昏昏的灯光透出来,窗棂上呈现一个人影。

    谢柔嘉慢慢的走过去,窗扇上的人影转动。

    “……看到她有多厉害了吧?你们府里人都不知道,她也能找到这里来。”

    周成贞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几分得意。

    “…找到这个你真正的住处来,足可见我带来的人是你要的吧。”

    真正的住处。

    原来芳华园根本就不是专门给她收拾的住处,而一直是镇北王的住处啊。

    谢柔嘉站在窗外如同与夜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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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听闻

    屋子里灯烛昏昏,照得人影摇摇晃晃。

    “可是我要的是谢家的丹女。”

    帘帐子后传来苍老的声音。

    “她就是。”周成贞说道。

    “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跟京城的那家人学的很娴熟。”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嘲笑。

    “你也如同人家说的听不懂人话。”周成贞说道。

    啪的一声脆响,不知什么东西被从床上扔了下来,在地上碎裂黑乎乎一片。

    “果然谁养的跟谁亲近。”苍老的声音冷笑,“当初那贼妇阻止我归期,扶她的儿子登基,还反咬我一口给我按上忤逆的罪名,偏偏还赏我忠义,困我与边境,让我名不正言不顺,我为国尽忠,他们却杀我的兵斩我的将,害我的子,如今又把你教养成这么无情无义畜生不如的东西。”

    镇北王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长时间的话,颤颤巍巍之后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咳的整个屋子都摇晃起来一般。

    屋子里响起脚步声以及茶碗磕碰的声音。

    “行了,有什么可骂的,都是我欠你们,我欠你生恩,欠他们养恩,我还你们就是了。”周成贞不屑的声音也再次响起,“你不是要这个人吗?我现在把人给你送来了,你还有什么可骂的。”

    咳嗽声越发的剧烈。

    “世子,你少说两句吧。”阿穆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奈。

    “我才说了几句?”周成贞嗤声说道。“都是他说的吧。”

    阿穆也被说的更无奈,好在镇北王的咳嗽平息下来。

    “阿土,你说,她是我要找的人吗?”苍老的声音说道。

    “王爷,她不是的。”阿土的声音说道。

    话音未落就变成嗷的一声叫,紧接着周成贞的声音也响起来。

    “你懂个屁!她怎么就不是了?”

    阿土躲开周成贞的脚。

    “世子,这小姐不是长女啊。”他无奈的说道,“始皇鼎要用的必须是谢家丹女的血。”

    “她们是双胞胎,一样的。”周成贞没好气的说道。

    “丹女只有一个,怎么能一样。”阿土无奈的说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周成贞说道。“要是这个不行。就安抚她用她去把那个弄来,如果这个如果能用,那这件事就干净利索的成了。”

    阿土叹口气。

    “谁知道始皇鼎什么时候能找到。”他说道,“皇帝也在找。就算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启用始皇鼎的办法。将来也总会知道的。到时候谢家的丹女被他们拿住,我们就是找到始皇鼎也没用了。”

    “那就不管我的事了,你们要人。我把人给你们送来就了了。”周成贞混不在意的说道,想到什么又补充一句,“这个女人我很喜欢,你们用之前,我能先用了吗?”

    这两个用字的意思可不同,在场的都是男人,自然明白其中的意味。

    “不行。”阿土断然拒绝,“巫清当年用不了始皇鼎,徐福不得不外出仙山寻方,就是因为她不是完璧之身。”

    “神神叨叨的。”周成贞嗤声说道,“我知道了,我这不是一路上都没怎么她嘛,我同她寝食一起,就是看着她,你们不知道这个女人很厉害的,她要是想跑,可没人拦的住。”

    说到这里又啧啧两声。

    “看看她这么厉害,就是你们要的人,你们听我的没错,将来等找到始皇鼎一试就知道了。”

    “世子,这也太儿戏了,要是到时候不是,什么都晚了。”阿土说道。

    “那就试试吧。”苍老的声音打断他们。

    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下。

    “王爷,试什么?”阿土问道。

    “用始皇鼎试一试她的血。”苍老的声音沙哑的说道。

    “始皇鼎?”阿土的声音陡然拔高,“王爷,难道,您已经找到始皇鼎了?”

    他的话音才落,一直侍立在帘帐旁的阿穆猛地扑向窗边,啪的一拳打开了窗户。

    屋子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窗外的石榴树也被吓的枝叶乱舞。

    院子里空无一人。

    “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阿土说道,带着几分不满,“你是怀疑我的药没有效?还是怀疑我布下的阵法没用?连我现在都不能在家里施巫,只要她是巫她就也不能,如果她不是巫,她更不可能越过那么多防卫来到这里。”

    阿穆的视线在院子里扫了边,确认的确是多心了才伸手关上窗户。

    “行了,真唠叨。”

    窗户关上,谢柔嘉毫不迟疑的翻身越过墙,忍着心跳向住处疾奔,适才听到的话在她的脑子里滚开沸腾,但她却竭力的半点不去想,一口气直奔回屋子,将门关好,恢复门上的标记,一头扑到床上,抬手对着自己脖子一处狠狠的一按,头一歪昏了过去。

    谢柔嘉是被人拍醒的。

    “大懒猫,大懒猫。”

    这声音在耳边一遍遍的重复,谢柔嘉不耐烦的抬手,手被人握住,同时鼻子也被捏住。

    “周成贞!”她憋着一口气喊道跳起来。

    周成贞笑着重新坐回地上。

    “起床了。”他笑道。

    谢柔嘉看了眼外边蒙蒙亮的天。

    “这才什么时候?你叫什么叫!”她咬牙没好气的说道。

    “早睡早起嘛。”周成贞笑道,一面伸个懒腰,“我今天终于觉得无碍了,走,夫唱妇随出去活动下。”

    谢柔嘉将枕头砸他头上。

    “滚啊。”她骂道,转身又躺回去。

    但最终她还是被周成贞捞起来,缠着她洗漱更衣。拉着走出去。

    “我得保证我时时刻刻能看到你,在这种陌生地方,我可不放心。”周成贞说道,和八斤在院前的空地上将一块石锁扔来扔去。

    “你被人揍我是不会帮你的。”谢柔嘉站在一旁木然说道。

    八斤哈哈笑了,差点被周成贞扔来的石锁砸到。

    “滚一边去。”周成贞瞪眼,拍拍手走到谢柔嘉身边,“走,我们去见见那老东西。”

    “你不是不见了吗?”谢柔嘉说道。

    “为了你我怎么也得低头服软啊。”周成贞笑道,自己抬脚先行。

    谢柔嘉在后跟上。

    这一次他们没走多远就见到几个下人,听说询问镇北王的住处。几个丫头忙去禀告。余下的则给他们带路。

    镇北王的院子就是谢柔嘉昨日要去的地方,看到他们过来,阿穆僵着脸拦住。

    “王爷还没起呢。”他说道。

    “那我们就等着。”周成贞说道,说着就在台阶上坐下来。

    阿穆一脸无奈。屋子里响起轮椅声音。镇北王被一个小厮推着出来了。如同昨日一样裹着厚厚的斗篷,越发显得人瘦小。

    “我你已经看过了,怎么还不走。又来干什么?”苍老的声音沙哑的说道。

    周成贞撩了他一眼。

    “哦人是看了,但有些事还没问。”他说道,“你到底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呢,还是意图不轨要篡位的奸人?”

    此话一出,轮椅上的老者似乎是气的发抖。

    “世子!”阿穆也面色铁青的喊道,“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当然要问了,问清楚了,我再被人骂的时候,也好知道是低头做孙子替你们认罪啊还是将骂我的人揍一顿。”周成贞一本正经说道。

    镇北王在轮椅上发出呼噜噜的喘气声,但他很快又平静下来。

    “这些事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等我好好想一想,再给你说个明白。”他说道。

    “王爷,那京城怎么交代?”阿穆带着几分不安说道。

    “不让他弄明白,他回京城也是惹祸,你替我给皇帝写信请罪。”镇北王说道,带着几分疲惫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我会给你说个明白,然后送你回京。”

    周成贞哦了声。

    “你快点啊,老子可没那么多时间耗在你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说道,一面拉起谢柔嘉就走。

    谢柔嘉没有挣开任他拉着胳膊,走出去一段周成贞似乎才发现,看看她看看胳膊,咦了声。

    “终于被我感动了?”他笑嘻嘻说道。

    谢柔嘉看着他。

    “你这样累不累?”她问道。

    “怎么样?”周成贞笑道。

    “就是这样每句话都说假话,你活的累不累?”谢柔嘉问道。

    周成贞看着她眯起眼笑起来。

    “我怎么就每句话都是假的了?”他笑道。

    谢柔嘉移开视线,看向适才见到镇北王的方向。

    “你心里很想你祖父吧,干嘛口头上说的这样不堪。”她说道。

    “我是有点想我祖父,就是那种看到别人叫着祖父冲过去撒娇,然后得了一堆吃的玩的时候。”周成贞说道,“但现在我大了,不叫祖父也能得到吃得喝的玩的,我还想他干什么。”

    谢柔嘉又看他一眼。

    “你这样不累吗?”她再次问道。

    周成贞抿嘴一笑。

    “谁不累?你不累吗?”他笑道。

    谢柔嘉垂下视线甩开他的手。

    “当人就是累,要想不累,很简单,死了就行了。”周成贞笑道,“你想死吗?”

    那一世的时候很想,天天想,但现在她不想,活着是累,但也能很快乐,就看怎么过。

    谢柔嘉没说话向前走。

    “世子爷。”有人从一旁过来,喊道,“这是王爷给你的。”

    谢柔嘉看了眼见是一个珠光宝气的匕首,她没有再理会继续前行,听的身后周成贞跟那小厮说话。

    片刻之后周成贞跟了上来,想到什么似的咦了声。

    “你刚才是在担心我关心我?”他问道。“是不是?”

    谢柔嘉翻个白眼没说话。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周成贞就在后用肩头撞了她连声笑问。

    谢柔嘉没好气的抬手冲他打过来。

    “不是!”她说道。

    话音未落就一声闷哼,而周成贞的声音也响起。

    “小心。”他说道。

    原来他的手里正把玩着匕首,将刀鞘拔下来,一下一下的晃动着,谢柔嘉突然的抬手打开,正撞在匕首上。

    周成贞手向回收去,但谢柔嘉看着他,不仅没有躲开手,反而一翻手握住匕首向周成贞的手按去。

    周成贞手一松,匕首被谢柔嘉按在他的虎口。

    血瞬时涌出,在匕首上交织蔓延。

    二人的视线相对。

    这不过是一刹那的事。

    周成贞短促的啊了声,抖手,沾染着血迹的匕首跌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发出闷闷的一声。

    二人交握在一起,血滴滴答答的在地上溅起花来。

    “你怎么样?”周成贞先回过神喊道,“快来人。”

    他喊着一面拿出手帕按住谢柔嘉的伤口,血瞬时浸透了青色的帕子。

    四周听到的下人们忙都过来,见状又忙喊大夫,荒凉沉寂许久的镇北王府的后殿院子里一阵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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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好~~(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暗藏

    周成贞将伤布细细的在谢柔嘉的手上缠。

    “伤的这么深,一定会留下疤痕的。”八斤在一旁说道。

    谢柔嘉还没说话,周成贞先开口了。

    “留下疤痕怕什么,我又不嫌弃我媳妇丑。”他说道。

    谢柔嘉扯扯嘴角,收回手。

    “我自己能裹。”她说道。

    周成贞将她的手抓回来。

    “手背。”他说道,将谢柔嘉的手翻过来,又翻过去,“手心,都有伤,伤的还很深,包不好,伤好的慢。”

    他说着低下头,在谢柔嘉容忍的限度内很快缠好了伤布,然后举起来。

    “看。”他笑道,将自己的左手和和谢柔嘉的右手贴在一起,这两只手都裹着伤布,“人家说一起喝酒一起打过架一起上青楼的是真兄弟,现在我们一起握过刀,比那些更厉害,也是更真的兄弟了吧。”

    谢柔嘉失笑。

    “谁跟你是兄弟。”她说道,收回自己的手。

    周成贞也笑了。

    “对,我们是夫妻。”他笑道。

    谢柔嘉呸了声。

    周成贞却没有再插科打诨。

    “流了那么多血,你快睡一觉,我去找找这府里有什么好东西能补补。”他说道。

    谢柔嘉没说话看着周成贞走了出去,屋门被拉上,她屏息闭上眼竖起耳朵。

    风声,草木摇晃,很远地方人的走动脚步声。丫头们低低的说笑,再远还有不知哪里的屋子里传来的翻书声,厨房里烧火的声音。

    由近及远,由远及近,前后左右四面八方边边角角皆掠过。

    谢柔嘉睁开眼吐口气倒在床上,自从昨晚憋着的那一口气,直到此时此刻才彻底的吐出来,同时也打开了脑子里被盖住的那口满是沸水的锅。

    乱哄哄的让她心跳耳鸣几乎不能呼吸。

    听到的消息太多了,多的她都要傻了。

    芳华园竟然是镇北王的住处。

    这么说那一世她嫁过来之前方华园一直有人居住,并非他们说的荒废多日。特为王妃修缮。

    如果镇北王与她同居住。这也很正常,但她嫁进来镇北王却住了别的地方。

    尊重吗?把自己的住处让给她?

    真要是尊重,那就会和她一起住。

    她这次来总觉得芳华园奇怪,本以为是前世今生交错的感觉。但现在想来并不是。而是巫的气息。

    没错。就是她感受到的镇北王府久远的巫的气息。

    始皇鼎。

    肯定是他们口中的说的那个始皇鼎。

    那是个什么东西?

    皇帝也在找,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东西,而且他们说这个东西巫清也拿过。这就是周成贞说的跟谢家生死攸关的事吧?

    不过,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昨晚的是不是又是在做戏。

    谢柔嘉将头埋在枕头里。

    因为翻身忘了伤手碰到,锥心的疼让她额头上冒出一层汗,咬着枕头堵住了**。

    要她的血,看来是真有这个东西了。

    现在她让他们如愿,希望他们也能让她如愿。

    东平郡王说过,知道自己做的事多难,但还能义无反顾,就是真英雄。

    她这次在镇北王,在自己丢了一次命的地方,做一次真英雄。

    谢柔嘉有些费力的抬起左手。

    东平郡王说过,她不会骗人,她心里知道这么多事,根本就睡不着,只想发抖大口大口的喘气,但是这些异样绝对不能显露,所以她只能将巫术用在自己身上。

    祖母说过,被阵法所限制的大宅里,不能用巫术伤人,但是能用巫术伤自己,只要你舍得。

    她谢柔嘉没有聪明的脑子,也没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色变的自控,她唯一有的就是舍得,据说人的福寿机缘都是有定数的,要得到就会失去,她要得到想要的,就得舍得一些。

    谢柔嘉将左手重重的按在脖子上昏睡过去。

    ……………………………………………….

    周成贞迈进芳华园镇北王的屋子,摆设与晚上没有两样,帘帐重重遮挡着床边也遮住了其后的老人。

    “是这个吗?”阿穆问道,指着摆在几案上的一块手帕。

    手帕几乎沾满了血,只留下边边角角显露原本的青色。

    “是啊,最新鲜的。”周成贞说道。

    一旁的阿土神情激动的几乎站立不稳。

    “王爷,王爷,您真的找到始皇鼎了?”他颤声说道,“您什么时候找到的?在哪里找到的?”

    “这些事需要向你禀告吗?”帘帐后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王爷,老奴是激动的,老奴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它了,还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了。”阿土说道,捂脸呜呜的哭起来。

    周成贞一脸好笑。

    “真是没出息,什么玩意值得这样。”他笑道。

    “什么玩意,能长生不死的玩意。”阿土拭泪说道,“人人都想要的玩意。”

    周成贞嗤声。

    “长生不死有什么意思。”他说道,“也不是人人都想要。”

    帘帐就在这时被拉开了,裹着厚斗篷的镇北王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手抚在床头。

    “别废话了。”他说道,“阿土,你去试试这血有没有用吧。”

    阿土激动的接过阿穆递来的放着血手帕的托盘。

    “王爷,始皇鼎在哪里?”他问道。

    镇北王没有说话,裹在衣袖里瘦小干枯的手在床头用力一按。

    哗啦一声,周成贞和阿土都吓了一跳。看到原本平整的地面陡然出现一个大坑。

    待看清楚了就知道不是大坑,坑上还有台阶,很明显是个暗室。

    阿土激动的捧着托盘向下走去。

    “王爷。”阿穆上前搀扶镇北王。

    镇北王却没有动。

    “我现在不想看这个东西。”他说道,“你去看着吧。”

    阿穆看了眼屋子里的周成贞应声是,跟着阿土走了下去。

    镇北王坐在床上,手保持原样一动不动。

    周成贞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台阶下黑幽幽的洞。

    “还真是个宝贝,天天守着。”他说道,又带着几分玩味看向镇北王,“这玩意这么好。怎么你活的跟鬼似的。有意思吗?”

    老者的斗篷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他的形容,也看不到他的情绪。

    “你过的好不好?”他忽的问道。

    周成贞身子一僵。

    “当然好,我要是死了。多少人都要不好呢。所以我当然过的好的不得了。”他嘴边嘲讽一笑。

    镇北王沉默一刻。

    “怎么自己也割伤了?”他又问道。

    还以为他永远也顾不上看到自己也受伤了呢。

    周成贞攥起了手。举起来又展开,这一攥一展开,纱布上的血迹又湿润了很多。显然又出血了。

    “拿刀伤人,总会伤己。”他慢悠悠说道。

    镇北王看了他一眼。

    “男子汉大丈夫,别这么多儿女情长,不就是个女人,多得是。”他沙哑说道。

    周成贞垂下手点点头。

    “那倒是,不就是人而已,世上多得是。”他说道。

    镇北王还要再说什么,地洞里传来脚步声,他的身子不由一紧,到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呼吸急促的看着地洞。

    阿土哭丧着脸出来了。

    镇北王的身子顿时软软的矮下去,越发显得佝偻。

    阿穆也跟着出来,冲镇北王摇头。

    “没有任何反应。”他说道。

    “我就说她不是丹女的。”阿土哭丧着脸说道,“就不该带她来。”

    周成贞呸了声。

    “不带她来,带谢家那位大小姐来吗?”他瞪眼冷笑,“连在谢家宅院里问个路都要靠下三滥的迷药,你接近那位谢家大小姐身边试试,你要是能带她走出彭水半步,我叫你祖宗!”

    阿土涨红了脸。

    “我可不敢当世子你的祖宗。”他嘀咕说道。

    镇北王的身形佝偻在床上,哗啦一声响,地面重新复合成青石砖面。

    “谢家的丹女怎么可能被带出来。”他哑声说道,“也怪不得你们。”

    周成贞哼了声。

    “山不来,人就去。”他说道,“你们就没听懂我说的话,我带来的谢家小姐也是丹女。”

    什么?

    阿穆和阿土皱眉,镇北王因为帽子遮住看不清神情,但也抬起头看过来。

    “谢家这一代出了双胎女儿,这两个女儿为了丹主之位争的你死我活,到目前为止,这个大小姐的位置已经在这姐妹两个人中轮番换了两次了。”周成贞嘴角带着一丝轻笑,伸手指了指外边他和谢柔嘉住处的方向,“这位小姐十二岁的时候将那位小姐推下水意图害死,结果未能得逞,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被那位小姐害的关押起来,但那位小姐没有得意多久,就被这位小姐又通过一系列所谓的祥瑞踹了下来,灰溜溜的跑去京城苟且偷生保的一命,直到前一段,又再次杀回彭水,一举将这位小姐再次踹下,也才有了我的机会,将这位小姐带来镇北王府。”

    屋子里的三人听得入神,阿土和阿穆带着几分恍然。

    “没想到巫清的后人会闹得这样。”阿土还感叹道。

    “这有什么,大巫之位,呼风唤雨,没有机会也就罢了,明明有机会谁不想要。”镇北王说道。

    周成贞看着他点点头。

    “是啊,大巫之位没有人不想要,她也不例外。”他说道,眼神深邃黑亮,“所以她应该很高兴把她的姐姐送给我们,然后我们送她当上大巫。”

    屋子里的三人都愣了下。

    “这就是你能带她来的原因?”镇北王慢慢道。

    周成贞嘴边一丝得意的笑。

    “没错,这世上无利不起早,我告诉她可以帮助她重得丹女之位,她才一路乖乖的跟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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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玄机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女子看到他挨打无动于衷,而且周成贞还时时防备她逃跑。

    “世子真高明。”阿土忍不住开口,亲眼见到始皇鼎,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是我高明,是这一代谢家出了双胞胎,必须你死我活。”周成贞说道。

    “王爷,这是天意。”阿土急切的说道,“谢家的丹女外边的人不能奈何,只有她们自己人才能,这真是天助王爷。”

    镇北王沉默一刻。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道。

    “把始皇鼎给我,我带着始皇鼎,就在彭水谢家你们说的什么巫清娘娘的地盘,把巫清后人的血浇在这始皇鼎上。”周成贞说道,带着几分傲然,“不仅能让你们如愿,还能让谢家跟你们共盟。”

    镇北王抬头看向他。

    “错了。”他说道。

    周成贞皱眉看他。

    “不是你们。”镇北王说道,“是我们。”

    他的话音落,又是哗啦一声,地面再次出现地洞。

    “成贞,我今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信王一脉。”镇北王说道,看向周成贞,“也是为了你。”

    周成贞一笑。

    “这么说我以后不用跟狗一样向人讨生活了?”他问道。

    镇北王笑了,笑的声音如同枯枝被踩断刮着人的耳膜。

    “是啊,以后我们都能像人一样活着了。”

    …………………………………………..

    “谢柔嘉谢柔嘉。”

    耳边有人低低喊道,身子被推动。

    谢柔嘉睁开眼。入目有些昏昏,周成贞的脸近在咫尺。

    她猛地坐起来抬手就推向他。

    周成贞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举起。

    “小心伤。”他皱眉说道。

    谢柔嘉神情茫然一刻,似乎才想起先前发生的事,她收回手。

    “干什么?”她说道,“你自己吃饭吧,我不想吃。”

    周成贞笑了。

    “不用吃了,这府里我找遍了,没什么能补身子的东西,我们走吧。出去找。”他低声说道。

    谢柔嘉带着几分戒备看着他没说话。

    “我们走。”周成贞只得再次简略的说一遍。

    “走?”谢柔嘉皱眉看他。“你是说我白跑一趟?”

    周成贞噗嗤噗嗤笑了。

    “我说过我不会骗你的。”他整容说道,“那个秘密我已经知道了。”

    谢柔嘉起身靠近他。

    “是什么?”她问道。

    周成贞也向前靠了靠,几乎和她鼻尖碰着鼻尖。

    “出去再告诉你,现在我们没时间了。你还得想办法让我们顺利的出去。”他低声说道。

    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不由砰砰心跳。

    单。双,单,双….

    周成贞在心里默念。还没等他决定是亲还是不亲,谢柔嘉已经离开了。

    “你最好别骗我。”她说道。

    周成贞伸手抚着嘴唇,眼神有些遗憾。

    “我不骗你。”他说道,“快起来吃点东西好有力气,夜深了我们就走。”

    谢柔嘉将信将疑的看他一眼站起来,摸了摸乱乱的头发。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说过你信我就行了。”周成贞说道,又停下脚,“我来给你梳头。”

    谢柔嘉瞪眼。

    “不用你管。”她说道。

    周成贞哪里听过她的话,早就伸手抓住按坐下来。

    “你的手受伤了,怎么梳头。”他说道。

    谢柔嘉从镜子里看着在自己头上解散发的手,伤布上血迹斑斑。

    “你的手是假受伤吗?”她说道。

    “是啊。”周成贞闲闲随口应答。

    谢柔嘉瞪了瞪眼,看着镜子里在自己头上抓来抓去的手。

    “你怎么会梳头?别捉弄我。”她说道。

    “我当然会。”周成贞说道,“我还会调香做胭脂。”

    谢柔嘉有些惊讶的回头看他。

    周成贞对她一笑。

    “对啊我会好些没用的东西呢。”他说道。

    像他这种身份如果学有用的东西反而不可能。

    谢柔嘉抿了抿嘴要说什么,周成贞将她的头扳正。

    “坐好了。”他说道,伤手动作利索的挽起她的头发。

    谢柔嘉没有再说话,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子凌乱的头发被梳起。

    两个丫头捧着食盒进来,看着里间的场景红着脸对视一眼。

    “世子和世子夫人真恩爱。”一个低头小声说道。

    另一个丫头撞了她一下,二人放下食盒退了出去。

    吃过饭,没等丫头们收拾完,世子爷拉着世子夫人就继续进内室恩爱去了。

    夜色已经沉沉。

    “我们什么时候走?”谢柔嘉问道,从窗边转过身,却看到周成贞脱了外衣赤膊,她呸了声忙转过头,“你干什么?”

    “换衣服啊,穿成这样跑不方便。”周成贞说道。

    谢柔嘉呸了声。

    “那你也说一声啊。”她说道。

    周成贞哦了声。

    “我换完了。”他说道,“你换吧。”

    谢柔嘉转过身,却见周成贞只穿着短裤露着大长腿叉腰站着。

    谢柔嘉气的瞪眼,又觉得瞪眼也不妥,只得呸了声再次转过身。

    周成贞哈哈大笑。

    “闹够了没?”谢柔嘉没好气的说道。

    “够了够了。”周成贞在后笑道,“你快换吧,我出去等你。”

    脚步声响果然向外去了,里间的门还被带上。

    谢柔嘉站在原地没有动,心里数着。果然在十下之后门又猛地被推开了。

    周成贞和谢柔嘉似笑非笑的视线撞上,他嘴边的笑意散开。

    “我忘了问了,你的手上有伤,用不用我帮你换衣裳?”他一本正经的问道。

    ………………………………….

    脚步声传来,虫鸣声顿消,而与此同时脚步声也消失了。

    “八斤后边去。”谢柔嘉低声说道。

    八斤有些不服气的收回腿。

    “前边有个小路,我怕你不知道,我往外送马的时候记下了。”他嘀咕说道。

    “小心有鬼。”周成贞说道。

    八斤汗毛倒竖退到他身后。

    “有吗?”他颤声说道。

    “这世上有人就有鬼。”周成贞说道,“再说,在镇北王府里走。不是记路就行的。”

    这话什么意思?八斤不解的看着他。

    “这府里有阵法。我试过了,走不出去。”周成贞说道,又看向前边的谢柔嘉,“所以只能让我媳妇带路了。”

    谢柔嘉却没有迈步。而是站在原地皱起眉头。

    “我也找不到路。”她说道。

    周成贞和八斤都愣了下。

    “这阵法很厉害。”谢柔嘉说道。“跟咱们进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那肯定是。他们加强了戒备。”周成贞说道。

    “你不行啊?”八斤在后嘀咕,“还不如带着老哑巴呢。”

    “你傻啊。”周成贞一巴掌打在他头上,“他是那老东西的人。”

    八斤讪讪不敢说话了。

    “不行的话。就回去,咱们再想办法。”周成贞说道。

    谢柔嘉沉默一刻。

    “你拿到的是东西吗?”她忽的问道。

    周成贞笑了。

    “我媳妇真聪明。”他说道。

    “要那秘密只是口述事的话,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就走,肯定是跟东西有关,所以才要立刻离开,要不然就被发现了。”谢柔嘉说道。

    周成贞嗯了声。

    “不过没关系,东西已经在我手里了,走不了就毁了它。”他说道。

    “是什么东西?跟我们谢家有关系吗?”谢柔嘉问道,回头看着周成贞。

    夜色里只能看到人的轮廓,看不到脸上的神情。

    周成贞似乎笑了。

    “是这个。”他说道,将一个东西塞进她的手里。

    触手冰凉,沉甸甸,谢柔嘉手抖了下,差点扔掉。

    “拿好了,这个可是你们先祖巫清的,拿着它你回去就能证明,你才是真正的丹女。”周成贞说道。

    谢柔嘉握紧了手里的东西拿到眼前,看清楚是个方鼎,只有香炉大小。

    这就是……

    手心里的凉意渐渐变热,谢柔嘉似乎看到自己的手心里冒出一团火,手中的小方鼎轰的一声被火光包住,眼前明亮,也看清楚了小鼎的模样。

    青铜之质,天圆地方,其上布满了古怪的花纹。

    她的手垂下去,眼里的幻觉也消失,一切都依旧黑乎乎一片,没有火也没有光芒。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她迟疑问道。

    周成贞在她耳边笑了。

    “不知道,等我们出去看他们追不追就知道了。”他低声说道。

    谢柔嘉将鼎还给他。

    “我再试试。”她说道。

    周成贞握住她的手。

    “好。”他说道,“不过别勉强,大不了就死在这里。”

    他说着一笑。

    “能和你死在一起真是太幸福了。”

    谢柔嘉木然的看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

    “我不想和你死一起。”她说道,抬脚向前走去。

    虫鸣未停,盖过了细碎的脚步声。

    夜色越发沉寂,虫鸣声都渐渐的停歇,等候迎接黎明。

    八斤停下脚,粗重的喘气。

    “这都绕了几圈了?”他吐着舌头,“累死了,到底行不行啊?”

    周成贞看向前边的女孩子。

    “你累什么。”他没好气的低声说道,“你只是走,她可是耗费心神,衣裳都被汗水湿透了。”

    八斤哦了声。

    “可是这也不是个头啊,这都绕了这么久了。”他无奈说道,“天要亮了。”

    周成贞上前拉住谢柔嘉,还没说话就觉得手上黏黏的与汗水不同。

    适才碰触她的肩头,知道她的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但现在的手上…

    “你的伤口破了?”他低声急问,将谢柔嘉的手拉到眼前。

    血腥气扑鼻。

    “没事。”谢柔嘉的声音难掩虚弱说道。

    周成贞心里骂了声娘。

    “不走了,我们回去。”他断然说道。

    谢柔嘉扶着他的胳膊站着没动。

    “你把那个什么鼎给我。”她说道,停顿一下,“这个既然是宝贝,也许能破阵。”

    周成贞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将鼎递给她,谢柔嘉拿住,周成贞却没有松手。

    谢柔嘉身子微微一僵,有些抑制不住发抖。

    不过因为她的身子虚弱,周成贞没有多想。

    “就试一次,不行咱们就不走了。”他整容叮嘱道,“我可不想看着你死在破阵上。”

    谢柔嘉笑了笑。

    “我说过不想跟你死一起的。”她说道,将方鼎用力的拿过来。

    周成贞没有再阻拦松开了手。

    谢柔嘉攥紧了小鼎向前走去,八斤被周成贞踢起来。

    “还要走啊。”八斤嘀咕说道,吐着舌头跟上去。

    如同先前一样,谢柔嘉走的时快时慢,忽地她停下脚。

    “到了。”她低声说道。

    周成贞和八斤忙抬脚上前。

    “到哪里….”周成贞问道,话才出口,只觉得脚下一沉。

    不好!

    他猛地向前跳去,但还是晚了一步,伴着哗啦一声,人跌下去。

    “有陷阱。”他喊道,抓住两边。

    但身后的八斤却没这么幸运,噗通掉了进去,发出一声惨叫。

    “鬼啊。”他在陷阱内喊道。

    周成贞撑住身子,看着前边转过身的女孩子。

    “你别过来,这里有陷阱。”他忙说道。

    谢柔嘉嗯了声。

    “我知道。”她说道。

    周成贞身子一僵,旋即一个寒战,整个人如同被冷水兜头浇下,身心俱醒。

    “谢柔嘉!你!”他不可置信的吼道。

    谢柔嘉将手里的小鼎抛了抛,再次握紧,看他一眼。

    “谢柔嘉,你别胡闹,我没骗你,你相信我。”周成贞咬牙说道,“没有我,你走不出去的。”

    谢柔嘉看着他。

    “世子爷,你放心吧。”她说道,转身向后疾奔。

    “谢柔嘉!”周成贞嘶声吼道,双眼几乎冒火,用力的向上爬。

    伴着他的喊声,原本黑暗的镇北王府亮起了点点灯火,如同夜空的繁星,同时脚步声汇集而来。

    “世子爷,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东西交给皇帝的。”

    夜里里传来谢柔嘉的喊声。

    火把在周成贞身后亮起,照着周成贞铁青的脸,也照着阿穆惨白的脸。

    “世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停下脚,看向还困在陷阱里只露半截身子的周成贞,声音沙哑的问道。

    “我日!”

    周成贞面色红一片白一片青一片,胸口剧烈的起伏,忽地仰头大笑。

    谢柔嘉!

    谢柔嘉!

    谢柔嘉!

    “谢柔嘉!”

    吼声几乎撕裂了整个镇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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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骇闻

    火把烈烈,脚步乱乱,围绕着狂笑的周成贞。

    “世子,到底怎么回事?”阿穆铁青着脸问道,打断周成贞似乎停不下来的笑。

    周成贞呸了声。

    “怎么回事?你他娘的傻了啊,看不到啊,老子掉陷阱里了。”他骂道,“快把老子拉上来,快去追,人都跑了。”

    “为什么人跑了?皇帝又是怎么回事?”阿穆急问道,却没有去拉周成贞。

    周成贞气的冒火连这几声我日。

    “我们都被骗了!我早说过她很厉害的!”他喊道,“你他娘的还真信了!”

    阿穆脸色大变。

    “始皇鼎被她拿走了?”他问道。

    “废话!”周成贞骂道。

    他们的话音落,身后有脚步声急促而来。

    “你说什么?始皇鼎怎么了?”苍老的急急问道。

    阿穆转身看到被推过来的镇北王,哭丧着脸就扑过去。

    “王爷,始皇鼎被谢家女带走了。”他喊道。

    原本缩在轮椅上的镇北王猛地站起来。

    “你说什么?”他哑声吼道,伸出干枯的手揪住阿穆,“我的始皇鼎呢?”

    “老东西别喊了,这次我们打眼了,计谋早就被她识破了,她装作懵懂无知,骗我拿出始皇鼎,现在跑了,快把我拉上来,我去追。”周成贞喊道。

    镇北王看向他,厚厚的斗篷拖地。在夜色和火把一明一暗之下如同鬼魅。

    “她,抢走了?”他沙哑声音说道,“她怎么识破计谋了?”

    “我怎么知道!快拉我上来!”周成贞没好气的喝道。

    “王爷,那谢家女说是皇帝让来取始皇鼎的。”阿穆在一旁一咬牙喊道,“我们,我们被骗了。”

    他没敢说出我们被世子骗了的话,但视线却看着周成贞,意思很明显。

    周成贞也不要出来了,撑着身子看着他们一脸嘲讽的笑了。

    “怪不得你们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成这样,蠢笨如斯。”他说道。

    话音未落镇北王如同老鹞一般扑过来。将周成贞从陷阱内拎了上来。狠狠的摔在地上。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站都站不住的老家伙竟然还有这般力气。

    周成贞一个翻身起来,看向镇北王。

    镇北王身上的斗篷随着这动作跌落,露出了真真切切的身形,比起适才的佝偻。整个人好像长高了一大截。原本枯皱的脸上泛着红光。那皱纹也似乎被扶平了。

    噗通一声,有人跪下来。

    “大,大公子!”阿土声音诡异的喊道。

    大公子?

    这镇北王府哪里来的大公子?谁能当得起大公子这个称呼?

    皇帝的兄弟为王。王爷的儿子们获封承爵为世子,再没有获封之前王爷的儿子们如同其他权贵人家的儿子们一样,会被称呼为公子。

    大公子。

    镇北王府的大公子曾经也有,不过却是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现在怎么会有人喊出这个称号?

    是因为父子长相相似吗?

    但那也是子肖父,不应该是对着父亲喊长得好像儿子。

    子肖父。

    周成贞看着镇北王,耳边听得阿土的喊声,身子僵住了。

    “大公子,你,你是大公子,大公子吗?”阿土颤声跪行向前,伸手仰头看着站着的镇北王,神情诡异扭曲。

    镇北王却在这时身形摇晃,似乎耗尽了力气倒下去。

    阿穆忙抢着单膝跪下扶住他。

    镇北王的身形重新佝偻,面容也枯皱一片,似乎适才的一瞬间只是大家的幻象。

    如同枯枝断裂的笑声响起来。

    “大公子,这世上哪里还有大公子,大公子已经死了。”他大笑说道。

    阿穆撑着他,再看颤颤颠颠的阿土还要说话。

    “干什么!王爷都要气疯了,还不快把那女人抓过来!”他打断阿土,竖眉厉声喝道,又对着镇北王安抚,“王爷你放心,她逃不出去这个阵的。”

    他的话音落,杂乱的脚步声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

    “大人,我们走不出去!”

    几人侍卫面色焦急的说道。

    在场的人都愣了下。

    走不出去?

    “这阵当然走不出去!人呢?”阿土先开口说道。

    “那谢家女跑出去了,我们被困住了,我们出不去。”侍卫急道。

    什么?

    “这怎么可能?”阿穆也喊道,“就算她能跑出去,我们怎么可能跑不出去?”

    周成贞笑了。

    原来如此啊。

    那一圈一圈的走,并不是在破阵,而是在布阵。

    耗费的心神,被汗水湿透的衣服,以及那重新破开的伤口流出的血。

    原来如此啊。

    我的小丫头啊,我的小媳妇啊,我的谢柔嘉。

    周成贞哈哈大笑。

    ……………………………………………………..

    谢柔嘉伸手打个呼哨。

    夜色里小红马疾驰而来,她翻身上马,又看了眼身后的镇北王府。

    王府内已经不是漆黑一片,而是火光遍布,在荒凉的城池中恍若盘踞的猛兽苏醒,人声鼎沸的传出来,但却并不见人出来一个。

    不枉费她流了那么多血,不枉费她撞上周成贞的匕首,不枉费她划破了两道口子也让周成贞受伤混杂了他的血,不管她的血是不是他们要找的,混过的血肯定是没用了。

    还好,还好,这一切都值得了。

    谢柔嘉低头看着手里的小方鼎。

    这就是他们说的什么始皇鼎?

    这就是跟谢家生死攸关的东西?

    周成贞,你真真假假。也算是有几句真话。

    谢谢你送我这个东西,现在告辞了,你慢慢的跟你的爷爷叙天伦吧。

    谢柔嘉嘴边浮现一丝笑,将小方鼎放入怀里,一夹马腹。

    红马如离弦的箭直直向前而去,天边一抹亮光浮现,东方发白,夜色开始褪去。

    天光大亮的时候,镇北王府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队队侍卫疾驰而出。这动静引得才开市的街上的人纷纷看来。皆是面色惊讶。

    “王府竟然有这么多侍卫?”

    “王府竟然还有人?”

    各种议论如风一般在街上散开,而城门口的兵卫们虽然没有阻拦这些侍卫,但在这些侍卫出城的同时,有兵卫也骑上马疾驰向各方而去。

    “这一次只怕要惊动地方了。”阿穆面色铁青的说道。

    屋子里镇北王再次躺在了床上。厚厚的帐子放下。挡不住他拉风箱般的咳嗽。但咳嗽也没能让他停下说话。

    “惊动就惊动,始皇鼎,始皇鼎要拿回来。拿回来。”

    阿穆连声应是。

    “王爷,您别急,她跑不了的。”他说道面色恨恨,“这女人为了布阵伤了心神,她再不能施巫,在这镇北地界,她插翅难逃。”

    伤了心神,站在一旁的周成贞垂着手攥起来。

    天色亮了后,镇北王府一扫黑暗,他也看到自己所出的位置,也看到了地上洒下版斑点点的血迹,触目惊心。

    这个疯子!

    “杀了她,不能让她把消息传给皇帝。”

    镇北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说了跟皇帝无关,你们这些蠢货!”周成贞冷笑说道。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镇北王的咳嗽声更加剧烈,阿穆也面色愤恨。

    “世子,你怎么能被人蛊惑做出这种事!”他喊道,“王爷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要被你一夜毁了!王爷忍辱负重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你啊!”

    周成贞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帘帐,忽的抬脚走过去,刷拉扯开。

    “你干什么?王爷现在不能见光!”阿穆大惊,扑过来抓住周成贞的胳膊。

    周成贞甩开他。

    “来人。”阿穆喊道。

    “住口。”镇北王喝道。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镇北王的咳嗽声。

    周成贞看着床上裹在斗篷被子里缩成一团的人。

    “你到底是谁?”他问道。

    被子里的人发出一声笑,慢慢的拉开露出半张枯皱的脸。

    “我是你爹。”苍老的声音说道。

    周成贞抓着帘帐的手微微发抖。

    “阵前死的是谁?”他问道。

    “是我的父亲,你的爷爷,镇北王。”苍老的声音答道。

    “是始皇鼎做到的吗?”周成贞问道。

    被子里的人慢慢的坐起来,看着周成贞笑了。

    “是。”他说道,“你知道始皇鼎多厉害了吧,它真的能返老还童,能让你爷爷变的年轻。”

    说到这里他枯皱的脸上浮现遗憾和不甘。

    “只可惜残存的功效只能做到这一步。”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脸,“我还是没能长生。”

    “大公子!”阿穆上前颤声喊道,“我们能等到的,只要再次让始皇鼎启用,就能炼出丹药,您就能恢复如初就能长生不死了。”

    床上的人看着周成贞,笑声嘎嘎。

    “可是,我的儿子好似不愿意呢。”他说道。

    周成贞看着他一刻。

    “是你不信我。”他说道,说着笑起来,“真有意思,生我的人不信我,养我的人不信我。”

    “生你的人不信你,你也是儿子,养你的人不信你,你什么都不是。”镇北王大公子说道,看着他,“这件事真不是你的意思?”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周成贞说道,“当我离开京城,离开东平郡王的监视,皇帝那里已经没有我的退路。”

    说到这里眼神阴鸷狠狠。

    “只是没想到往日打雁,今日让雁啄了眼。谢二小姐,果然奸诈。”

    他说着松开帘帐转身。

    “东西是在我手里丢的,我一定给你拿回来。”

    他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阿穆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焦急。

    “大公子,世子他..”他忍不住喊道。

    床上的镇北王大公子摆摆手。

    “你们跟他去。”他说道,“拿到始皇鼎,就杀了他,拿不到就留着他。”

    阿穆心中一颤,显然有些意外。

    “可是,世子他是大公子你唯一的血脉了。”他低声说道。

    “所以我说拿不到始皇鼎就留着他,让他给我报仇。去争去抢。如果拿到始皇鼎了。”镇北王大公子苍老的声音沙哑干涩,伸出枯木般的手摸了摸脸,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我就能恢复如初。长生不老。儿子。要多少就能生多少,而且还能亲自养,别人养的儿子。我才不稀罕。”

    阿穆垂下头应声是,走出房门看着前方年轻人的身影,他的神情复杂轻轻叹口气,挺直脊背恢复木然神情疾步跟了上去。

    …………………………………………….

    日光正午,还不到炎夏,但谢柔嘉觉得整个人都被炙烤一般。

    她口干舌燥,小红马的疾驰颠的她在马背上几乎坐不住,视线也开始模糊。

    这不是炙烤的缘故,这是失血,以及损耗殆尽的心神的缘故。

    小红马的速度减缓,谢柔嘉抬起头看着前方出现的岔路。

    小红马是在等她做抉择,但是她已经完全没力气来选择了。

    “来时走过的路。”她伏在马背上抱住马头哑声说道。

    小红马没有再减速,向一条路疾驰而去。

    可是这样不行啊,她抹不去自己沿路留下的痕迹,也找不到躲避追踪的新路,用不了多久就会别人追上了。

    一个颠簸,谢柔嘉手一松从马背上跌滚下来,她竟然没有觉得疼痛,反而觉得很舒服。

    小红马的嘶鸣在耳边忽远忽近,紧接着湿乎乎的舌头在脸上刮过,刺痛让她恍惚的神智凝聚。

    不行,不能停下来。

    谢柔嘉用力的爬起身,小红马刨蹄似乎在给她加油,但她的手抓住缰绳,却再次跌跪下来。

    没力气了,这样不行。

    小红马催促的嘶鸣着,不安的向后看去。

    显然后边的追兵靠近了。

    谢柔嘉将怀里的鼎拿出来,又脱下外衣包住,搂住小红马的脖子,将衣服绑上去。

    “你带着它走。”她颤声说道,“去,去…”

    去找谁?把这个东西交给谁?

    “给邵铭清。”

    她说道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跌倒趴在地上,小红马焦急的嘶鸣在她身边打转,用嘴咬她的衣服。

    谢柔嘉冲它摆手,连催促它离开的力气都没有了,还好小红马最终明白她的意思,嘶鸣着跑开了。

    天地一片安静。

    就要死了吧。

    谢柔嘉趴在地上闻着青草泥土的味道。

    虽然又死在了镇北王府的地盘,但至少不是被人勒死的。

    她的嘴边不由浮现一丝笑,耳边听得地上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是追兵到了吧。

    马儿的嘶鸣在耳边响起,同时有人落地的声音。

    一双手抓起了她的肩头。

    “柔嘉,柔嘉!”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喊道。

    是谁啊?

    怎么听起来像邵铭清?

    谢柔嘉想要睁开眼,却最终只睁开一条缝,眼前浮现一个模糊的人影。

    “柔嘉,柔嘉。”

    谢柔嘉眯着眼看着忽远忽近的脸。

    “邵铭清?”她喊道。

    眼前的人点点头。

    “邵铭清?”谢柔嘉再次喊道。

    那张脸贴近到她的脸上。

    真的是啊。

    谢柔嘉笑了,她伸出手,一只手接住她。

    “你来了,那我睡一会儿。”她说道。

    她身子腾空,似乎被人抱起来,有声音贴近她的耳边。

    “好,你睡吧,有我呢。”

    那声音温和又清亮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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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好。

    今天出门,二更时间不定,不要等。(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有慰

    谢柔嘉觉得自己睡了很久。

    有凉凉的水滴在她的嘴唇上,谢柔嘉有些贪婪的张开口,更多的水被滴进来,不紧不慢不多不少,让她缓解了**又不会被呛到。

    有手轻轻擦了擦她的嘴角,又在她的额头轻轻的抚摸了两下。

    谢柔嘉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她猛地惊醒首先入目的是漫天的星光。

    什么时候了?在哪里?还有……

    谢柔嘉猛地坐起来,眼前篝火噼里啪啦,一个人正背对着她在篝火上翻烤什么,香气也随着烟火气散开。

    “邵铭清。”谢柔嘉喊道。

    在她出声的同时,人已经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虽然人长高也瘦了很多,但依旧的剑眉星目,面色白皙,就连身上穿的布袍也似乎是去年离开时的那件。

    似乎他昨日就和她在一起,并没有离开那么久。

    邵铭清笑了,将手里烤的肉递给过来。

    “昨日就是在一起的。”他笑道。

    谢柔嘉记忆渐渐清晰,逃出镇北王府,体力不支在地上昏迷过去时有人将她抱起来。

    “真的是你!”谢柔嘉说道,又激动又高兴又惊讶,“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待邵铭清回答,她又啊了声皱眉起身。

    “不行,这里不能久待,镇北王府的人很厉害,一定会追来的。”

    她说着四下看,漫天星光下荒野似乎一望无垠。

    她怔了怔。有一瞬间的茫然。

    “这是哪里?”她喃喃说道。

    邵铭清伸手拉她坐下。

    “你都不知道是哪里,我就放心了。”他笑道。

    谢柔嘉有些怔怔的看着他。

    “我不信镇北王府的人比你还厉害。”邵铭清接着笑道,“他们肯定也不知道现在我们在哪里。”

    这算是解释了,但谢柔嘉更不解了。

    “前一段东平郡王突然离京,我听说是为了谢家的事,我心里就猜到你出事了。”邵铭清说道。

    这样啊,谢柔嘉哦了声,但心里又觉得哪里不对。

    东平郡王突然离京跟谢家的事有关,那邵铭清怎么就猜到是自己出了事?

    念头闪过,邵铭清已经接着说下去了。

    “后来接到了成林递来的信。虽然成林也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但可以确定的是你一定出事了。”他说道。

    当时她进了谢家就出了事,然后就逃了出去,不过是一个晚上的事,而谢家先是掩盖了谢老夫人死亡的时间。紧接着又掩盖了她出逃的真情。对外宣布留在家里的依旧是谢柔嘉。害了祖母的是谢柔惠。

    以前大小姐二小姐换名字,这一次名字不换,只是换了人。

    想到这里谢柔嘉苦笑一下。

    命运兜兜转转。她还是被安上了谢柔惠的名字。

    收敛心神,谢柔嘉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告诉邵铭清。

    “原来如此。”邵铭清叹口气,“真是让谢柔惠撞了大运了。”

    如果只是因为眼中也有红痣,她可以闹一场,但绝没有这么容易就翻身,一来谢文兴恨不得她死,二来谢柔嘉这一段的能力也被谢家众人看在眼里,只不过偏偏谢柔惠指出了谢老夫人有私藏的经书教给了谢柔嘉,而谢老夫人也的确有经书私藏,更巧的是这私藏的经书因为祖训不能对人明说详情。

    这里外一对质,谢柔惠就完全掌握了局势,颠倒黑白,挑动谢家众人深信她的身份,也相信只要她拿到经书也能给谢家带来同样的利益,甚至是更大的利益。

    谢柔嘉看向他。

    “你不信祖母私教了我经书?”她问道。

    邵铭清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要是说你私教了你祖母,我倒是信。”他说道。

    他是说谢老夫人不如她厉害。

    谢柔嘉噗嗤笑了,抬手打开他的手。

    “又摸我的头。”她故作不悦说道。

    邵铭清笑着收回手,嘴边又一丝冷笑。

    “连我一个外人都知道谢老夫人什么资质,谢家的人竟然还能信谢老夫人教了你经书,可见他们的心和眼都已经瞎了。”他说道。

    谢柔嘉笑了笑。

    “倒是没瞎,反而锐利清楚的很。”她说道,“我这个大小姐的确不讨他们的喜欢。”

    有能带来同样利益且不会想着改规矩换规定的大小姐,他们怎么会不要。

    “那还是他们瞎了。”邵铭清冷冷说道,“他们舍弃了宝,留下的草。”

    “只是你把我当成宝罢了。”谢柔嘉笑道。

    邵铭清笑了笑。

    “才不是呢。”他说道,还有很多人呢,比如东平郡王,比如把她骗来镇北王府的周成贞,不过他不太想提这些,那些人到底是把她这个人当成宝,还是把她的本事当成宝还不一定。

    “是周成贞把你骗到这里的?”他问道。

    谢柔嘉眼一亮,眯眯笑起来。

    “也是也不是。”她说道,说到这里又哎呀一声,带这几分惊慌跳起来,“我的马。”

    邵铭清伸手从袖子拿出一个东西递过来。

    “你是找这个吧。”他说道。

    星光下邵铭清的手里托着一个小方鼎。

    谢柔嘉惊讶不已。

    “我遇上你的马了,带了它回来。”邵铭清说道,“现在它和我的马在这四周,可以帮我们迷惑追兵。”

    原来如此,那就好,她当时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把方鼎放在马身上,希望它能逃出去,其实如果她逃不出去,小红马也根本没可能。只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谢柔嘉接过来,脸上笑意更浓。

    “他骗我我也骗他,我们互相骗,不过最后我占了上风。”她说道,举了举小方鼎,“我还是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邵铭清看着她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一瞬间亮起,还带着几分得意洋洋,有些哭笑不得。

    “占了上风?”他说道。

    如果不是他找来,或者他再晚一步,别说她会再次落入镇北王府的手里。就说她自己的身体也顶不住了。

    谢柔嘉显然也想到了。脸色一红,但旋即又理直气壮的嘻嘻一笑。

    “是啊,我知道你会来救我嘛。”她说道。

    其实她不知道,没有人会来救她。从来都是她一个人。生也好死也好。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担着。

    邵铭清鼻头一酸,伸手将她抱住。

    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傻,非要冒险来镇北王府。又觉得这样的质问实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嗯,以后我不离开你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他最终说道。

    谢柔嘉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邵铭清,这不是你的过错。”她说道,半认真半开玩笑,“你要是这样我反而觉得对不住你了。”

    邵铭清也笑了,但却也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因为自己做的事让别人难过,这个傻丫头会更难过。

    她已经不堪重负了,帮不上她就别让她更添负担了。

    邵铭清拍了拍她的头重新站好,拉着她坐下来。

    “对了,还没问,你怎么这么巧赶来了?”谢柔嘉问道。

    “当时听到你出事了,我是立刻要回去的,玄真子说我这样回去也没用。”邵铭清说道,将已经凉了的烤肉重新搁在火上热一热,“而且那时候你已经不知所踪,我就是找也找不到你,他给了我一本经书,说如果我能学会这本书,就能找到你且帮上你,我就闭门读经一个月,终于学会了,然后就来了。”

    说到这里有些后怕。

    如果当时再晚一天…….

    谢柔嘉却没害怕,只是听得愕然。

    “你是说你学会这本经书,就知道我在这里,而且还能带着我避开镇北王府的追兵?”她问道,“这是什么经书?”

    话一出口又忙摆手。

    “不能说就别说。”她忙说道。

    能这么厉害的经书一定是玄真子的不传之秘,就跟赤虎经似的,谢老夫人宁愿被诬陷也不肯在人前透露半点。

    “就是一本堪舆经。”邵铭清笑道,“别的功效也没有,就是看山看水,测个吉凶寻人挺好用的。”

    说着将烤肉递给谢柔嘉。

    “我这次总算是学到糊口的本事了,到时候挑个旗子挂个铁口直断,就能混口饭吃了。”

    谢柔嘉哈哈笑了。

    能测出她的吉凶,还能准确的找到她的位置,这种堪舆术是多么厉害可想而知,定然是玄真子看家的本事,学到了当朝国师的看家本事,然后去走江湖给人算卦,玄真子还不得气死。

    这么说来,玄真子还是将衣钵传给了邵铭清,那将来通天**师的名头也是因为玄真子才拿到的吧。

    想到这里,谢柔嘉心中一动。

    “我们现在出了镇北王府地界没?”她问道。

    “马上就离开了。”邵铭清说道,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等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从这里往西,翻过一道山就离开镇北了,然后一路向南直奔彭水。”

    “不是我们。”谢柔嘉说道,看着邵铭清,“是我。”

    邵铭清看着她。

    “我来断后。”他说道,“没问题的。”

    谢柔嘉摇头。

    “不是,你回京城。”她说道。

    邵铭清眉头一挑,才要说话,谢柔嘉将手里的方鼎塞给他,他不由一怔。

    “你拿着这个回京城。”谢柔嘉说道,“这个东西皇帝也在找。”

    *****************

    注:堪舆,堪为天道,舆为地道,简单说,就是风水术。

    还是码字舒服!!大家先看一章,二更最晚在晚上九点左右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又别

    什么意思?

    要把这个献给皇帝吗?

    还有这个是什么东西?

    “我偷听镇北王说这个是始皇鼎,是巫清当年用过的,好像能长生不老什么的,说皇帝也在找。”谢柔嘉说道。

    将那晚偷听到的话给邵铭清说了一遍,又讲了自己怎么识破周成贞,故意顺势伤了手也伤了他,让他们验证自己的血没用,然后让他们拿出了始皇鼎要哄她去彭水,她也就拿到了始皇鼎。

    邵铭清听得目瞪口呆,又冷汗淋淋。

    适才谢柔嘉只是说自己是知道周成贞在骗她,她也为了骗周成贞才来镇北王府的,虽然光听这一个骗字就觉得心惊肉跳,但当真听到那些骗的过程以及目的,邵铭清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伸手握住谢柔嘉的手,这个伤口他发现谢柔嘉之后就清洗重新包扎过了,还以为是她在逃出来的过程中受伤的,没想到是自己故意伤的。

    这是前后两道深深的口子,当时解开看的时候邵铭清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当一面受了伤之后,还会用另一面去抵挡刀子,再伤一次。

    “那周成贞奸猾狠辣,你在他面前耍心机,万一不慎…”他喃喃说道。

    谢柔嘉哦了声点点头,又对着邵铭清嘻嘻一笑。

    “所以我这次厉害吧。”她说道。

    邵铭清被她笑的再次无语,握着她的手低头看着伤口。

    “那这件东西这么重要,为什么你不带回彭水?”他问道。

    “就因为它太重要了。周成贞他们也知道这东西在我手里,肯定会对我紧追不舍。”谢柔嘉说道,“如果他们抓到我,我肯定就死定了,但如果始皇鼎不在我手里,那他们反而不敢动我。”

    邵铭清沉吟一刻。

    “不过,我想我们一起他们追不上也抓不住。”他说道。

    “我知道你很厉害。”谢柔嘉笑道,想要用手拍他的头,才发现手还被他握着,“别看了。过几天就好了。”

    邵铭清哦了声松开了手。

    “不过他们早晚会追来彭水的。始皇鼎放在彭水太危险。”谢柔嘉说道,往邵铭清身边挪了挪,“而且这始皇鼎跟我们姐妹的血有关,所以最好不要把它跟我们放在一起。”

    说到这里又带着几分怅然。

    “这始皇鼎真是巫清娘娘的。为什么我们谢家历来都没有始皇鼎的记录。只言片语也没有。如果他们说的话没有骗人,那就是巫清娘娘不想要它再和后辈子孙有牵连。”

    难道那一世最终谢家覆灭就是因为始皇鼎?

    当时周成贞说邵铭清炼丹有毒,那所毒丹。是不是就是用始皇鼎练出来的?

    邵铭清嗯了声。

    “你说的对。”他说道。

    谢柔嘉看着他笑,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照着二人的面容,邵铭清被她笑的也笑了,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

    “笑什么笑。”他说道。

    “哎,这可是能长生不老的东西呢,你怎么一点也不激动?”谢柔嘉笑问道。

    邵铭清将始皇鼎塞进怀里,起身向后跳去。

    “哈,哈。”他说道,“我拿到了,我拿到这宝贝了,我走了。”

    谢柔嘉笑嘻嘻的看着他,邵铭清向后退了几步,弯身拎起水壶走过来。

    “连绝望震惊的神情都没有。”他说道,将水壶扔给她。

    谢柔嘉哈哈笑了。

    “你不是那种人。”她说道,说到这里又怅然,不知道那一世的邵铭清又是哪种人呢?只可惜她这一世不会知道了。

    “还看,看我长好看了吗?”邵铭清笑道,将热好的肉递给她。

    谢柔嘉嘻嘻笑。

    “是啊,越长越好看了。”她说道,接过烤肉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你慢点。”邵铭清笑道,拍了拍她的后背。

    “慢不了我好久没有吃饱过了。”谢柔嘉含糊的说道,一面狼吞虎咽,“我防着下药,吃什么都吃一点,然后吐掉,要不然驱毒咒也不管用。”

    邵铭清的手一停,嗓子酸涩,然后轻轻的抚过谢柔嘉的肩头,感受到瘦的凸起的骨头。

    “喝点水,慢点吃,饿太久了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他柔声说道。

    谢柔嘉嗯嗯两声。

    天光微亮的时候,谢柔嘉被邵铭清叫起来。

    “该走了?”谢柔嘉躺在草地上还伸懒腰稍微赖了下床。

    邵铭清笑着点点头,眼中难掩不舍。

    “你还回彭水做什么?不如一起去京城吧。”他说道。

    谢柔嘉躺在地上看着渐渐发白的天光。

    回彭水干什么?她其实也有些不知道了。

    一开始她是想要守护失而复得的父亲母亲姐姐,失而复得的谢家,后来想要守护的都消散了,她就想要改变,自己得不到的,希望后辈们能得到,但现在这一切又没了。

    “她们逼死祖母,得到的这一切,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说道。

    “那周成贞说的也没错,你拿着始皇鼎回去,可以将谢柔惠赶走。”邵铭清说道。

    谢柔嘉看着邵铭清拿出的方鼎。

    “不,现在拿回去太危险了。”她说道,“还是你拿走,这东西在京城反而更安全,皇帝也在找它,如果他们敢轻举妄动,你就把始皇鼎献给皇帝。”

    邵铭清一怔。

    “那…”他说道。

    谢柔嘉坐起来。

    “让皇帝知道镇北王一直私藏始皇鼎,镇北王府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她说道,“这一点他们也想的到,那他们做事就得掂量掂量。”

    邵铭清默然一刻。

    “好。那我就先替你拿着。”他说道,“可是你自己行吗?”

    谢柔嘉站起来伸着手跳了跳脚。

    “没事了,吃饱了也睡足了,伤口也被你治好了,我绝对没问题了。”她精神奕奕的说道,“就让他们看看,我谢柔嘉是多么不好对付吧。”

    说着又挤眼一笑。

    “最关键是他们不知道我还有你这么个厉害的帮手。”

    邵铭清哈哈笑了,站起来抬手打个呼哨。

    荒野上很快响起马蹄声,片刻之后一青一红两匹马从不同的方向奔驰而来。

    “好了,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我相信谢柔嘉一定能做到平安的回去。”邵铭清说道。

    谢柔嘉看着他忽的伸手抱住他。

    “邵铭清。”她低声说道,“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来,这世上我不是一个人呢。”

    女孩子贴在身前,半年为见。她的个头又高了很多。而且有个地方软软的……

    邵铭清的脸一红。暗骂自己一句,这是什么时候,还胡思乱想。

    “嗯。你不是的。”他说道,迟疑一下还是伸手也抱住了她。

    二人静静的站了一刻,还是谢柔嘉听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心跳,有些不解的松开手。

    邵铭清却下意识的将她抱紧。

    “我该走了。”谢柔嘉说道。

    邵铭清这才意识到什么有些慌张的松开手,后退一步。

    “一路小心。”他说道。

    谢柔嘉笑着点点,翻身上马。

    “嘉嘉。”邵铭清又再次喊道。

    谢柔嘉扭头看他,邵铭清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一路小心。”他张张口,再次说道。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小心。”谢柔嘉整容说道,“你也是。”

    邵铭清点点头,自己也翻身上马。

    “走。”他说道。

    伴着这一句话,两匹马分别向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随着晨光消失在荒野上。

    ………………………………………………

    马蹄乱乱踏着还带着余温的篝火堆,灰尘四飞。

    “竟然真的逃出去了。”阿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四周,平坦的荒野在明亮的日光下没有人可以藏匿。

    周成贞骑在马上神情阴鸷,眼里却始终带着笑意,这笑意随着一路走来越来越浓。

    “她不是一个人。”阿土忽的喊道。

    这话让阿穆和周成贞都看过去。

    阿土从地上跳起来,神情激动。

    “是两个人,这里有两个人来过。”他又带着几分恍然,“这是个高手啊,看来这一路躲避我们是他做到的吧。”

    “还有帮手?”阿穆皱眉说道,又看向周成贞。

    周成贞看着他冷笑。

    “别用那种蠢目光看我。”他说道,跳下马走到阿土站立的地方,“能看出是男是女,年纪多大吗?”

    阿土又围着原地转了转,口中念念有词,但最终却一头汗水的摇头。

    “不行,这个人是个堪舆高手,不,不止是堪舆,他是个堪破高手。”他说道,“我什么都算不出来。”

    周成贞的眼却眯了眯。

    “堪舆?”他说道,视线看向京城的方向,哈的一声笑了,“就说了,我这小媳妇,很厉害的,原来早有安排。”

    “殿下,你知道是谁了?”阿穆急忙问道。

    周成贞居高临下的瞥他一眼。

    “上马。”他说道。

    在场的人闻言立刻上马,阿穆的脸色微微一变,看向这些侍卫,这些侍卫也带着几分尴尬回过神。

    他们出来时可是被叮嘱一切要听从阿穆大人的,但没想到在周成贞面前不自觉的以他为令了。

    周成贞没有理会他们的心思,自己翻身上马催马疾驰而去。

    阿土和八斤也忙跟着,侍卫们看着阿穆。

    “走走。”阿穆没好气的说道。

    呼啦啦的人马沿着荒野疾驰,但疾驰没多远,跟在带路阿土身后的周成贞忽的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世子!”阿穆忙喊道。

    阿土也忙回身。

    “世子,往这边走。”他喊道,“那边是往京城的。”

    周成贞勒马回头看他们。

    “我觉得,咱们应该往京城方向追。”他说道。

    “你是说那谢家女果然往京城去了?”阿穆竖眉问道,“这么说,是真的…”

    “蠢货。”周成贞喝断他,看向阿土,“你说,谢家女往哪个方向去了?”

    阿土指了指南。

    “虽然痕迹竭力掩饰,但她的确是往彭水去了,并没有进京。”他说道。

    阿土是绝对可信的,阿穆这一点并不怀疑。

    “那世子你要去京城是为什么?”他问道。

    周成贞吐口气。

    “我要去追那个高手。”他说道。

    阿穆等人神情更惊讶了。

    “你是说那个帮手没有跟那谢家女一起?”他们问道。

    周成贞看了看彭水的方向,又看向京城。

    “我媳妇,聪明着呢。”他说道,“而且还是傻。”

    聪明,还傻?

    阿穆等人听得一怔。

    那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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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好舒服,这才叫休息嘛。

    不过明天更新要到下午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分歧

    周成贞的提议让这队伍起了分歧。

    “既然谢家女往彭水去了,为什么非要追无关的人?”阿穆说道。

    周成贞催马走到他面前。

    “王爷让我们做什么?”他问道。

    “当然是拿回始皇鼎。”阿穆说道,说到这里他恍然,“果然谢家女是为皇帝来抢始皇鼎的。”

    “所以现在谢家女去哪里不重要,我们必须先拿到始皇鼎。”周成贞说道。

    阿穆看着他神情复杂。

    “世子爷对所有事都了如指掌啊。”他意味深长说道。

    周成贞骑马在他面前踱了两步,嘴边一丝嘲讽的笑。

    “你还是认为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我是为了皇帝才来这里骗始皇鼎的?”他说道。

    阿穆默然,下马跪下。

    “世子爷别恼怒我们怀疑你,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他说道,“但镇北王府上上下下都不愿意怀疑世子,不管您愿不愿意,您都是我们的世子,其实就算你将始皇鼎献给皇帝,揭发镇北王府的一切,让我们都去死,只要能换的您的前程,王爷大公子我们都是心甘情愿,但是这是不可能的,皇帝对我们镇北王府已经是几代的防备和厌恨,如果让他拿到始皇鼎,必然将再无顾忌,世子,虽然他养了你二十年,但天家无情啊。”

    他说这俯身叩头,其他人也哗啦啦的跪下一片。

    “而且世子,始皇鼎除了需要谢家丹女的血。还有另外的秘法,只有大公子知道,如果没有这些秘法,就算拿到也是没用的。”

    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就凭他一个世子身份,就那么轻易把鼎交给他了。

    周成贞在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这些人,哈哈笑了。

    “这道理你们不都明白吗?那还问我干什么?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我这辈子我的后辈都是流着镇北王府的血。”他笑道。

    这一身原罪的血。

    “我相信世子爷。”阿土在一旁说道,“阿穆,我相信世子爷不是给皇帝做事的。”

    周成贞没有看他,调转马头。

    “我说过。始皇鼎是我手里丢的。我定会把它拿回来。”他说道,“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

    阿穆抬头起身。

    “我们信。”他说道。

    跪地的人随之一片高呼。

    周成贞没有再说话催马疾驰向京城方向而去。

    阿穆等人也上马追去,八斤跟上阿土冲他嘿嘿笑。

    “没想到你还有良心。没白大家结伴走一路。”他说道。

    阿土干笑两声。看着八斤催马过去。抬手擦了擦额头。

    他哪里是有什么良心,也不是特意为周成贞说好话,他只是说实话而已。

    镇北王府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他们这个世子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却是在他手里死了两次清楚的很。

    这样一个心狠手辣谁都不信连对自己都狠的人,怎么可能去为皇帝当走狗。

    始皇鼎,只是他自己要为自己拿到的。

    管他跟王爷大公子亲不亲,只要他是王爷的后代,他拿着总好过皇帝拿着。

    想到这里,阿土又有些怅然。

    王爷已经死了啊。

    “阿土!快点!”前方的八斤回头喊道。

    阿土回过神看着疾驰远去的人马忙追了上去。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又几人骑马从一旁奔来,围着原地转了转,这是七八个貌不出众看起来跟行脚客商一般的男人。

    “他们去京城了,没有追着柔嘉小姐。”其中一个说道。

    “那咱们咱们呢?是继续跟着柔嘉小姐?”有人问道。

    “当然,郡王殿下吩咐的就是保护柔嘉小姐。”先前的人说道,说到这里面色几分懊恼,“只是没想到这镇北王府这么厉害,事情又发生如此突然,又有这么多人使出这些风水斗术,害的咱们都跟不上柔嘉小姐。”

    “还好柔嘉小姐吉人天相。”另有人说道,“这件事还是传书禀告郡王殿下,我们去追柔嘉小姐。”

    为首的人点点头,一行人疾驰向与周成贞不同的方向而去。

    …………………………………..

    东平郡王迈进宫殿,皇帝一言不发将几案上的几张奏折扔给他。

    东平郡王低头打开,虽然进宫前已经多少了解了,但他还是很认真的看了这些奏章。

    “看到没,不显山不显水的,破败的据说都是老弱病残的镇北王府里突然跑出这么多人马,而且地方去询问,竟然什么也问不出。”皇帝冷笑说道,“朕这个皇叔真是人老本事不老啊。”

    东平郡王默然。

    “所以说,让周成贞回去,镇北王府的隐藏忍耐就被打乱了。”他说道。

    皇帝冷哼一声。

    “那朕还真是要多谢周成贞了。”他说道。

    东平郡王再次低头看了遍这些密信。

    “陛下,臣觉得,镇北王府突然不再隐藏忍耐,不是因为周成贞回去了,而是因为周成贞跑了。”他说道。

    皇帝微微皱眉。

    “跑了?”他问道。

    东平郡王施礼。

    “待臣去查证。”他说道。

    东平郡王疾步而行离开工皇宫,身后的内侍跟的气喘吁吁,等他们送出去东平郡王已经坐上了马车,他们都没来得及施礼送别。

    “我还是头一次见殿下走的这么急呢。”一个内侍擦汗说道,“陛下刚才发脾气了吗?”

    “没有吧,再说,殿下什么时候因为陛下发脾气而慌张过?”另一个说道。

    几人正说话,就见又有人从宫内急匆匆的而来。

    东平郡王适才好歹是走。这次的人简直是小跑了。

    “这谁这么没规矩。”几个内侍纷纷说道,待定睛一看又吓了一跳,“真人!”

    他们慌忙要施礼,玄真子已经跑到他们身边,带起一阵风过去了。

    紧接着身后的弟子们呼啦啦的跟来,将几个内侍挤开到一边,车马乱哄哄的离开了。

    几个内侍站在宫门外还没回过神。

    “道长的功课做完了?”

    “不可能啊,陛下刚见完郡王殿下,还没去呢。”

    “那真人怎么就跑了?”

    “陛下不会真的是发脾气了吧?”

    “我还是头一次见真人这样失态呢。”

    一番议论却没有答案,最终大家只能摇头。

    今日真是见了稀罕事了。

    ……………………………………………….

    “殿下这是镇北的来信。”文士将一封信递过来。

    东平郡王一边走一边接过打开。

    “虽然很危险。但还好柔嘉小姐最终无碍。他们已经追上去了,并且说镇北的追兵并没有跟来,殿下放心他们一定会护送柔嘉小姐平安到彭水。”文士接着说道,有些气喘的跟上东平郡王的脚步。“但到底在镇北王府发生什么事。却打听不出来。”

    “周成贞往京陈这边来了?”东平郡王停下脚问道。

    文士没收住脚越过去。又忙迈回来。

    “是。”他说道。

    东平郡王放慢了脚步神情若有所思。

    “前一段,那个投奔玄真子的邵铭清也离开京城了?”他问道。

    文士点点头。

    “殿下是说,帮助柔嘉小姐躲过镇北王府追踪的是邵铭清?”他问道。

    东平郡王嗯了声。

    “那是她的亲人。”他说道。原本一直紧绷的脸浮现几分柔和,“她当时一定很开心。”

    能在危难中见到来相助的亲人,这是最幸福的事吧。

    “是啊是啊,如果柔嘉小姐知道邵铭清还有殿下都在帮她,殿下替她做了这么多事,她一定很开心。”文士说道。

    东平郡王看他一眼。

    文士神情不变的一笑。

    “殿下,我们是去追柔嘉小姐,还是找世子?”他一本正经问道。

    东平郡王停下脚。

    “去盯紧玄真子的人。”他忽地说道。

    玄真子?

    文士愣了下,竟然两个选择都不是,而是选择了玄真子啊。

    站在大殿神像前的玄真子觉得鼻子有些痒痒,不知道是被香薰的还是激动的缘故,但此时此刻以他几十年的修为,他还是稳住了仪态。

    “你们去吧。”他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几个弟子,神情郑重,“务必接到你们师弟。”

    几个弟子衣装严谨,神情肃穆,俯身应声是。

    看着弟子们转身走出去,玄真子再次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神像。

    “师祖们保佑,我龙虎山衣钵将万世无忧矣。”他俯身施礼喃喃。

    五月的天一阵狂风过,滚雷夹杂着雨点在人们的头顶砸下来。

    偏僻的小镇上热闹的集市瞬时鸡飞狗跳,到处都是狂奔的人。

    这其中有一个头顶着箩筐,箩筐里还有几只鸡的少年人比谁跑的都快,但就在他要闯入一间商铺避雨的时候,身后陡然扑上来一个年轻人,将他扑到在地上。

    箩筐滚落,几只鸡鸣叫着乱飞,引得街上更加混乱,四周的人也纷纷看过来。

    而地上的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起,转眼就滚了一身的泥水。

    “邵铭清,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别跟我斗!”周成贞狠狠说道,三下两下之后,手就落在邵铭清的脖子上。

    邵铭清瞬时脸涨红,但却紧闭着嘴一语不发。

    “邵铭清,做人不能太无耻,她已经送了你多少功劳,你竟然还能受之坦然!”周成贞咬牙说道,“她是个傻子,你就是小人!”

    邵铭清的眼瞬时睁大,任凭雨水急急的打在眼皮上溅在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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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在晚上十一点左右,睡的早的可以当成早更来看,等有机会再倒一下更新时间,现在特别想让大家看二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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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砂介绍:
说起愿望,可能没人信。
但谢柔惠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说一声不。
从她十二岁那年的夏天开始
如果那时候说一声不
姐姐就不会被水冲走
她不会被家人厌弃
不会舍下自己的孩子
不会被父亲嫁给镇北王为继室
也不会被继孙羞辱
也不会有今日被一条白绫缢死死不瞑目诛砂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诛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诛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