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惊马
竟然!
邵铭清你是想死!
谢文兴气的脸变色,谢大夫人更是面色僵硬。
“到底是什么啊?”周成贞带着几分好奇问道,旋即又几分不耐烦,“很难拿吗?”
谢文兴哈哈笑了。
“不难不难。”他笑道,伸手拉住邵铭清,“世子爷稍等,我们这就去办完。”
他说着扯着邵铭清向内走去,谢大夫人也跟了进来。
“邵铭清,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家丑不外扬?”
转出屋子,谢文兴就咬牙对邵铭清说道。
谢大夫人则冷笑一声。
“邵铭清,你可真敢啊。”她说道。
邵铭清神情淡然。
“大夫人,大老爷,你们言重了,只不过是一匹马而已,哪里是什么家丑。”他说道,“更没有什么敢不敢之说。”
是啊,听起来是一匹马,但如果细究这匹马的来历,那要说的事可就多了,尤其是这期间还有丹女代祭祀的事。
谢文兴瞪眼看他一刻,转头看向谢大夫人。
“阿媛。”他叹口气,“算了吧。”
算了吧,算了吧,一个二个的都来逼她压迫她。
谢大夫人攥紧了手。
而此时的马厩里,一个丫头捧着一簸箕饲料,看着眼前的这匹漂亮的红马。
“瑶小姐,是要喂这匹马吗?”她回头问道。
后边站开几步的谢瑶点点头。
“是,这是大小姐最喜欢的马。快些喂它。”她说道,“我们照顾它,大小姐一定很高兴。”
丫头哦了声不再问,这匹马真漂亮,但看起来好凶啊,一直在喷气,她小心的站到食槽前。
“我是喂你吃的啊,听说你两天不吃东西了,这可是我们小姐找来的上好的饲料。”她低声嘟囔将饲料倒了进去。
红马低下头。
快吃快吃。
谢瑶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紧张的看着马。心里喊道。
心里的念头还未喊完。就见那红马一声嘶鸣,猛地抬头扬蹄。
丫头和谢瑶都吓的一声尖叫。
但这却没完,那红马的动作更加的猛烈,摇动的拴着缰绳的木桩开始摇晃。
“怎么了?怎么了?”外边的人听到动静忙跑进来。
“马疯了。马疯了。”谢瑶喊道。“快打死它快打死它!”
她的话音未落。就听得马儿嘶鸣,前蹄腾空,硬生生的将木桩拽倒下。缰绳脱开向这边的人冲了过来。
谢瑶看着陡然砸过来的红影,尖叫一声要跑却踩到了裙角跌倒。
死了死了死了。
她心中狂喊,头顶上红影掠过,带起一阵风掀动她的衣裙。
紧接着马蹄声响,红马如同流矢一般冲了出去。
这里的小厮们也顿时吓的白了脸喊着追了出去。
“小姐小姐。”倒在一边的丫头喊着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谢瑶趴在地上动也动不了,丫头也手脚发软搀扶不来她。
“我去喊人来。”丫头喊道。
“不许喊。”谢瑶尖声喊道揪住丫头的裙角。
为什么?
丫头不解的低头,却闻到一股骚臭味。
原本这马厩气味很大也没有注意,此时凑近了闻到味道是从谢瑶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下意识的看过了去,见谢瑶的裙子湿了一大片。
这是……吓尿了?
一向端庄文雅的瑶小姐,竟然……
谢瑶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你看什么看!”她尖声喊道,“你看什么看!再看挖下你的眼!”
丫头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咚咚叩头。
“我没看我没看。”她哭道。
谢瑶用力的起身,却手足发软。
“哭什么哭,滚起来,还不快搀我走。”她喝道。
丫头忙哭着爬起来搀扶她,急急忙忙的寻着没人的路跑开了。
谢家大宅里马惊了的声音已经传开了。
谢文兴谢大夫人闻声过来时看到一匹红马正在院子里乱跑,无数人跟在前后左右,却偏偏抓不住拦不住奈何不得。
邵铭清抬手打个呼哨,急急的冲红马挥手。
“这里这里。”他喊道,人也冲出去。
无奈院子里人人乱喊乱叫,手中棍棒绳索乱飞,小红马显然已经发狂,胡乱的冲撞着。
这时候就算柔嘉在,估计也不能让红马安静下来了。
邵铭清侧身跳开,小红马险险的从他身边冲过去,而一个小厮却没这么幸运躲避不急被马一脚踢倒,头上血直冒。
院子里更加混乱,尖叫声不断地在宅院里四下响起。
“这马疯了。”站在屋檐下谢大夫人竖眉冷冰冰说道,“来人,动弓箭,杀了它。”
谢文兴也忙护着她。
“快,快。”他说道,“就说这种马太烈了,本不适合家里用。”
原本是要留着马的命,所以下人们不敢下重手,如果要死不要活,那就好办了。
下人们顿时应声是,大声的召唤护卫取弓箭。
不行!不行!
邵铭清喊道,但他的声音在这乱糟糟中根本无济于事,闻声而来的护卫们拿出了弓箭。
“跑啊!”邵铭清对着红马厉声喊道,“你快跑啊。”
伴着他的喊声,嗡的一声响,几只箭射向院子里的红马。
混帐啊!
邵铭清一瞬间睚眦欲裂。
却见红马一声嘶鸣,却并没有倒地,而是扬蹄飞跃,避过了那几只箭。
院子里的人一呆。
“好刁的畜生!”谢大夫人喝道,竖眉。“杀了它!”
护卫们再次拉弓搭箭。
“好马!”
一个声音在这时响起,同时有人直冲院中的红马而去。
“啊世子爷!”
谢文兴大喊一声,慌张的挥手。
“别放箭别放箭。”
护卫们硬生生的收住箭,看着竟然敢扑向那发疯的红马的人。
这是一个年轻人,他的速度如闪电,那句好马声音未落,人已经扑到红马身前,伸手手环住红马的脖子,一声大喝向下压去。
红马一声嘶鸣,四蹄飞扬。
谢文兴差点背过气。
亲娘啊。这世子爷要是在他们家被他们的马踢死了。那谢家可就倒了大霉了,再送出一个凤血石只怕也难消罪责。
“世子爷!”他嘶声喊道,“快去护着世子爷!”
但院子里的人还没醒过神,见那年轻人已经一声嘶吼。不仅没有被马甩开踩在脚下。反而翻身上了马。
被人禁锢。红马更加发狂,踢腾的地面都抖起来。
马上的人却牢牢的搂住马脖子,还发出大笑。
小红马嘶鸣着乱跑。眼瞅就撞上院门墙,马上的人硬生生的扭住了马脖子,在院子里一片失声惊叫中,红马擦着院门墙冲了出去,眨眼就消失在眼前。
谢文兴只觉得心都跳出来了,浑身发抖。
“快追,快追!”他喊道。
在这同一瞬间邵铭清掉头向马厩跑去,其他人则乱乱的闻着马的嘶鸣声追去。
“用绳索,用绳索,不要射箭。”谢文兴也跟着跑出去,大声的喊道。
这边的院子安静下来,宅子里的其他地方接连响起喧嚣声。
谢大夫人站在廊下面色惨白。
只要是涉及到谢柔嘉的东西,就总是惹出这么多麻烦。
“孽障啊。”她说道。
邵铭清骑马追出来时,街道上还残存着惊马引起的混乱,打翻的货摊,哭着的孩童,大声说着方才事的大人们。
但大街上却看不到了红马的影子。
小红马的速度有多快,在山林里邵铭清并没有机会真正见识到。
可是那是汗血宝马啊。
最要命的是汗血宝马上还有一个世子爷。
邵铭清一甩马鞭,在街道上疾驰追去。
小红马的速度有多快,有人见识到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周成贞觉得自己的脸都被风吹僵了,头发也颠散了,身下的红马速度终于放慢了。
“你这牲畜,还真挺倔啊。”他说道,伸手揉着马头。
虽然已经不再发狂,但红马还是对于身上骑着的人不满,嘶鸣一声晃头,还试探着跃动一下,试图将人掀下去。
周成贞哈哈大笑,伸手揪住马鬃。
“小东西,还不服气。”他说道,“要不是我,你可就死了,你跑在再快,还能快过箭吗?”
红马咴咴叫了几声,连连喷气。
周成贞坐正身子看着四周。
“这哪儿啊?”他说道。
什么时候跑到大山里来了?
而且这山还有些面熟。
周成贞环视四周一刻,恍然想起来了。
“这不是郁山嘛。”他说道,又揉了揉马头,“你还真犯贱啊,还要跑到谢家的地盘来。”
身下的小红马咴咴几声,撒脚向前跑去。
穿山入林,不快不慢。
周成贞带着几分轻松任它乱跑,看着四周的景致,忽的听到前方传来哗啦一声响,同时伴着一声低呼。
什么人?
周成贞皱眉,并不感兴趣,但小红马却一声嘶鸣,兴奋的向声音所在跑去。
这还是个爱看热闹的马!
周成贞笑了,也不阻止任凭它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很快转过一片树林,耳边传来说话声。
周成贞原本是随意的扫了眼,他的视线敏锐,很快看到一块山石下有人,还不是一个人,待看清那二人,周成贞不由瞪大眼。
“哇哦!”他脱口喊道。
这是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女的此时正躺在地上,衣衫不整,而那少年人则抱着她半伏在她的身上。
这是野外活春宫?
周成贞眯起眼挑眉打个呼哨。
马蹄声其实已经惊动了这两人,待周成贞喊出那声哇哦,两人已经看过来了。
小红马一声嘶鸣,谢柔嘉和安哥俾也瞪大眼了,不可置信的要跳起来。
谢柔嘉没跳起来,她适才从树上跳下来时擦到山石上,被挂住衣服磕碰在背上,正在隐隐生疼,疼痛让她的神情一僵,但很快又露出笑脸。
邵铭清这么快就把红马带回来了,不过下一刻她的笑就凝固了。
骑在马上的人不是邵铭清,那人正伸手掀起散乱的头发,露出面容。
这张脸!
谢柔嘉不由张大嘴。
那张脸看着她,嘴边浮现一丝讥嘲。
“小荡妇!”他说道。
谢柔嘉脑子轰的一声。
“荡妇!”
耳边是周成贞的喝骂,以及狠狠的推开自己。
谁是荡妇!谁是荡妇!明明是他先非礼自己的!
谢柔嘉不由伸手掩住心口,眼中冒火。
“小畜生!”她喊道,人也猛地跳起来,“我打死你!”
话音未落,人冲周成贞扑过来,而与此同时,一旁的安哥俾也没有丝毫的迟疑,脚一蹬地面也扑过来。
周成贞眼睛一瞪,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两个小老虎似的野孩子扑倒眼前狠狠的撞向他,而更要命的是身下的马也同时扬蹄。
周成贞一阵头晕目眩。
“我日!”他喊道,人被掀翻重重的落地。
我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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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其实昨天哪个是今天的,现在这章才是加更~~~~(>_
第三十章 闷棍
周成贞在身子腾空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要摔倒了,所以他落地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腾身而起的准备。
但就在他落地的瞬间一堆藤蔓砸在脸上,这突来的视线阻断让他身形一顿,也就是这一顿的功夫让他重重跌倒,随之有人压上了他的身子,牢牢的锁住了他的腰身,阻止了他发力。
我日!
周成贞再次骂道,顾不得扯开脸上的藤蔓,伸手就冲身上的人狠狠的打去。
“走。”
女声忽的响起,周成贞只觉得身上一轻,打出去的拳头落空,旋即就是马蹄急响。
周成贞扯开藤蔓跳起来,看到红马驮着两个人在林间疾驰而去的,林木密密,转眼就消失在视线里。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成贞甚至有点做梦的恍惚。
我日!
他狠狠的甩了甩头,面色铁青。
他这是被人打劫了吗?
被两个山里的孩子抢了马?
这他娘的怎么可能?
他在京城从会跑就开始跟人打架,打到现在可以说京城无敌手,没想到竟然在一个山沟里被人打了闷棍。
没错,是闷棍,他以前在京城也干过这种事,猛地跳出来麻袋一套,乱棍一打,任凭那人功夫再高强,也只有被打的份。
要知道他所谓的能打架,可不是跟那些皇子一般被护卫逗着玩,他可是真正的打架。不讲究套路只讲究生死的打。
我日!
可是今天他竟然被人这样打了!
周成贞一脚踢飞地上适才砸到脸上的藤蔓,这藤蔓枝枝桠桠,还带着毛刺,脸上火辣辣的疼传来。
周成贞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腔憋气,看着密林一声怒吼。
“我日!”
谢柔嘉回头看了眼,确信没有人追来,扑通乱跳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
适才看到这小畜生,又听到他竟然骂自己小荡妇,就想到了当初他骂自己的场景。
当初是因为他们在花园被人看到。他骂了自己。
但是现在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他就这样骂自己,简直是让她实在是无法抑制愤怒了。
一瞬间的冲动打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他怎么来这里了?还骑着自己的小红马。
他是镇北王世子,不可能一个人。肯定还有很多护卫跟随。
这小畜生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打了他。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谢柔嘉回头。
“安哥。”她喊道。
安哥俾脊背挺得直直的坐在马背上,唯恐碰触到她的身子,听到她喊自己。神情不由紧张。
“是背上的伤疼了吗?”他问道。
撞倒山石上那一下可不轻,适才又去撞那个人,又骑着马疾驰颠簸。
“皮肉伤没事。”谢柔嘉浑不在意说道,看着安哥俾又笑,“你也是,我说打你就真往死里打,你不怕啊。”
“不怕啊。”安哥俾说道。
就跟在矿洞,她说进他就跟着进,她说砸他就砸。
只要是自己说的,他就毫不犹豫。
她忍不住想问问他自己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吗?但这个问题转到嘴边又哂笑。
她怎么会让他去死?这个问题无聊又寒心。
“嗯。”谢柔嘉点点头笑了,“不怕,有我呢。”
她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山林。
对,不怕,怕什么,她已经在他手里死过一次了,绝对不会再死第二次。
现在怎么办?
有一点可以肯定,周成贞不知道她的身份,自己对于谢家来说是个丑闻,再加上三月三替跳,谢家一定不会跟人说自己在郁山,尤其是跟朝廷来的人。
周成贞大概会把她们当做山里人家的孩子,就跟娜娜小姐那样。
而要在山里搜寻一个山野人的孩子,不经过谢家是不可能的,因为小红马在,那邵铭清一定就在附近。
邵铭清知道了肯定会掩护自己,而谢文兴知道的话也肯定不会把自己交出去,一定会想法设防的掩盖。
周成贞又不可能永远呆在彭水,祭祀已经结束,他们很快就要离开了。
只要躲过去这段,大家就山高水长不再见了。
“安哥,下马。”谢柔嘉说道。
安哥俾立刻跳下马,伸出手接她。
谢柔嘉扶着他的手跳下来。
“小子。”她拍着马说道,“你多绕几圈就回祖宅去,这几天千万别回咱们家。”
红马咴咴两声撒脚欢快的跑了。
“安哥。”谢柔嘉又看着安哥俾,“你现在搬到我这里来住。”
谢家绝对会护着自己,但对安哥俾可就不会了,眨眼就能推出去。
她不能让安哥俾再被谢家作践死了,一定要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保证如果有事第一时间护住他。
安哥俾闻言露出几分愕然,面色一红,只是脸色黑看不出来,他嗯了声垂下头,依旧连句为什么都没问。
马儿嘶鸣人声鼎沸搅动的山路上热闹起来。
“世子爷!”
护卫们寻来的时候,周成贞还在山里跋涉,走一步骂一句,骂红马瞎跑进到山里这么深,骂那两个野孩子竟然敢打他抢马。
还好山林虽然大,周成贞能辨清方向,很快就听到了寻来护卫们的喊声。
“别他娘的喊了!”周成贞站在山石上没好气的骂道。
护卫们大喜看过来,神情却是一怔。
这人,是世子爷?
头发散乱,衣衫凌乱,还沾染着土枝叶。狼狈之极。
“看什么看!”周成贞骂道,伸手扯过一段树枝,将头发挽起来。
护卫们忙轰的围过来。
听到消息从另一边赶过来的邵铭清看到周成贞这样子也吓了一跳,再看四周没有小红马。
“殿下,是被小畜生伤到了吗?”他急问道。
小畜生?
当时那野孩子扑过来的时候就是骂的这个,这小子竟然也敢骂他。
周成贞蹭的跳下山石。
“你骂谁!”他喊道。
邵铭清愣了下。
“马啊。”他说道,“殿下,您是不是被红马伤到了?”
马啊,可不是,他骑着疯了的红马冲出来的。大家都以为自己没制服那匹马才弄成这样的。
周成贞啐了口气。撩衣坐下来。
“不是马,是被另外两个畜生打劫了。”他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再次都愣住了。
打劫?
护卫们瞪眼看着周成贞,他们没听错吧?
一向只打劫别人的世子爷被人打劫了?
“打劫怎么了?这荒山野岭的。我就不能被人打劫吗?”周成贞吼道。“没听过虎落平阳被犬欺吗?”
我日!
他心里又骂了一遍。
“竟然敢打劫世子?”
“这山里竟然还有劫匪?”
护卫们纷纷喊叫着。抽出手里的刀剑。
这山里当然不会有劫匪,邵铭清心里再清楚不过,看着狼狈的周成贞。再看到四周没有红马的踪迹。
两个…畜生….
两个?
马被抢走了….
这红马可不是谁想抢就能抢走的,除非……
邵铭清心里咯噔一声。
不会吧……
“真是大胆,竟然有这样的人!”他竖眉喝道,“世子爷,那两个人什么样?”
周成贞吐口气。
什么样当时事情太突然,他还没看清这两人长什么样,他们就打过来了,然后就跑了。
“一男一女,小的十三四,大的十七八。”他说道,“长什么样说不清,但我见到了就能认出来。”
“好,世子爷,我这就让人去找。”邵铭清竖眉说道,“这郁山的山民虽然众多,但是都是常住民,要查找两个人也不难。”
他说这话看着四周。
“世子爷,您先去山下的宅子里歇息,我立刻组织人。”
周成贞嗯了声,起身迈步。
进了谢家祖宅没多久,东平郡王就来了,看着周成贞笑。
周成贞已经洗漱更换了衣裳,头发也梳得整齐,又恢复了那个翩翩如玉的美少年,但他依旧被东平郡王笑的脸火辣辣。
大概是被藤蔓扎伤的缘故。
“我错了。”东平郡王说道。
错了不该放任他去烟花之地夜不归宿,若不然也不会遇上这种事吗?
屋子里的随从们心里想道。
“你当初说不信山野里的人能打死你的时候。”东平郡王接着说道,“我不该信的。”
周成贞瞪眼跳起来。
“我这是失误!”他说道。
“失误也是被打了。”东平郡王说道,“听说还是两个比你小的孩子?”
屋子里的随从们都低下头,不忍直视周成贞涨红的脸。
邵铭清疾步进来了,对着他们施礼。
“找到了吗?”周成贞喝道。
“已经搜查半座山了,正吩咐他们把所有十三岁到十八岁的男女带来。”邵铭清说道,脸上带着焦急和歉意,“我已经让人告诉谢大老爷了,他会立刻增派人手来,最迟明早一定把人找出来。”
东平郡王笑了笑。
“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谢大老爷了。”他说道。
周成贞跳起来。
“小事?”他喊道,“这怎么是小事?这是抢劫!穷山恶水出刁民!小小的孩子们也敢打闷棍抢我的马,这谢家也不过如此!”
话音才落,有家丁跑进来。
“表少爷!老夫人的红马回来了。”他大声说道。
周成贞一愣。
回来了?
马厩里,一匹红马正悠闲的甩着尾巴吃着草料,身上还有未干的水泽。
“是不是又自己去河里洗澡了?”邵铭清站在一旁说道,伸手扶着马头,又言辞一转,“别只顾着吃,快带我们去找劫你的人。”
红马咴咴几声喷着气继续吃。
东平郡王看到这一幕又转头看周成贞。
“周成贞,你又跟我说谎。”他说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周成贞瞪眼。
“喂,十九叔,我哪里说谎了?”他喊道。
东平郡王看着他,伸手指了指还在吃草的红马。
“马不是好好的?”他说道。
“这马很厉害的,说不定自己挣脱跑了。”周成贞说道。
“马怎么跑这里来了?”东平郡王又说道。
“周衍,你傻啊。”周成贞喊道,“刚才下人不都说了吗,这家伙是谢老夫人的,是谢家的马,它自然知道回来的路啊。”
“周成贞,你不傻啊。”东平郡王淡然说道,“你还知道这是谢家的马,是谢老夫人的马,那些山民们都傻啊。”
周成贞一怔。
山民们对谢家如此敬畏,而这马对山林又很熟悉,显然常在这郁山走动,山民们自然也认得这是谢家的马,他们怎么会抢谢家的马。
周成贞啊了声。
“可是,他们就是打我了。”他瞪眼说道。
“打你?肯定是你做了该被打的事。”东平郡王说道。
“喂,什么叫我该打的事,我不过是说了句话大实话,那一男一女,年纪轻轻大白天就在野外**……”周成贞说道。
话音未落,东平郡王就哼了声,转身拂袖大步而去。
周成贞余下的话卡在嘴边,气恼不已。
“周衍!”他喊道。
我日啊!这怎么说着说着成了我的错!
他气恼的抬脚追上去。
听得身后呼啦啦的脚步声远去,站在马厩边背对着这叔侄二人的邵铭清嘴边浮现一丝笑意。
“臭丫头。”他低语一声,“也不傻。”
说罢转过身,神情肃重严厉。
“来人来人,加派人手,接着找,今晚必须找到这大胆的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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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门做客,二更不确定,大家勿等。(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化了(加更)
邵铭清组织的搜查很快被东平郡王叫停了,谢文兴带着人也从城里赶过来了。
“飞鸽传书字数有限,到底怎么回事?郁山竟然有了劫匪?”他一脸焦急的说道。
屋子里周成贞木着脸不说话,东平郡王含笑摇头。
“是大家误会了。”他说道,“他只是被惊了的马摔下来而已。”
周成贞骑着惊马的事谢文兴自然也知道,当时他一面派人寻找跟随周成贞,一面给东平郡王报信,东平郡王却早一步接到护卫报信追去了。
听到原来是这个,他心里更扑腾了两下。
还不如遇到劫匪呢,至少麻烦就能推出去了。
谢文兴一脸自责愧疚。
“都是我的错。”他说道,又挺直脊背,“我这就杀了那匹疯马先给世子爷压惊。”
周成贞哼了声。
“那是我的马,岂是你说打说杀的。”他说道。
东平郡王皱眉。
“怎么就是你的马了?”他说道。
“不,不,的确是世子爷的马。”谢文兴说着笑起来,“这匹马疯了,我们原本是要射杀的,对我们来说这匹马已经是死了,世子爷驯服了这匹马,那就是世子爷的了。”
周成贞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东平郡王含笑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谢大人馈赠了。”他说道。
谢文兴忙施礼。
“时候不早了,就请殿下在这里歇息一晚。”他说道。
东平郡王颔首。谢文兴退了出去。
夜色已深,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谢文兴却还没有睡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低声喝道,看着眼前站着的邵铭清,“是不是跟嘉嘉有关?要不然早不摔晚不摔,偏偏到了郁山才摔。”
邵铭清笑了,点点头。
“我还没见到她,不过我猜应该是。”他说道。“所以才急找老爷你来。”
还真是她!
谢文兴眉头拧成一团。
“她干什么呢?”他低声喝道。
“我想她是误会了。她不认得世子爷,看到自己的马被他骑着,一定是要夺回来,所以才……”铭清摊手说道。
谢柔嘉的性子谢文兴如今也是看清楚了。对自己还敢冷冰冰的讲条件换好处。那看到马直接动手抢也是绝对能做出来的。
谢文兴吐口气。
“真是胡闹!”他低声喝道。
却并没有喊打喊杀。邵铭清心里再次确定,谢文兴不敢轻易抛弃这个与谢柔惠有着一样面容的二小姐,或许是因为哪天祭祀跳出的震撼人心的巫舞。一次能挑出,两次也能跳出,能替代一次,说不定也要替代第二次。
“老爷你带柔嘉小姐走,躲一躲?”邵铭清低声试探问道。
“你傻啊。”谢文兴瞪眼低声喝道,“被马摔下来了,这话难道说一说就成真的了吗?他们不信,我们也不信,互相都盯着对方,这时候我带她走,不是自投罗网吗?”
邵铭清由衷的点头。
“老爷明智。”他说道。
谢文兴看着他冷笑。
“你也明智。”他说道,“这些日子样子可装好了,别让人顺藤摸了瓜。”
……………………………………………….
天色亮起来的时候,院子里传来倒水的声音,江铃忙披衣出来,看到未散的晨雾里安哥俾正将水倒进水瓮里。
“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她低声说道。
“我要去上工了。”安哥俾说道,又指了指厨房,“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
“你吃饭了吗?”江铃问道。
安哥俾点点头。
“我吃过了。”他说道。
江铃含笑点头。
“那就好,小姐说了你在这里要跟家里一样,别客气,该吃吃该喝喝。”她说道。
安哥俾嗯了声,放下水桶。
“那我走了。”他说道,转身大步跑开了。
江铃看了看厨房里的锅,茶汤小菜蒸饼整整齐齐的,她笑了笑,听到屋子里传来动静。
谢柔嘉哎哟哎呦的趴在床上。
“该!”江铃捧着草药进来说道,“让你再在从树上往下跳。”
谢柔嘉哼哼唧唧。
“没擦破,内伤更难看,一片淤青。”江铃一边上药揉按,一边说道。
“安哥呢?”谢柔嘉哼哼唧唧的问。
“去矿上了。”江铃说道,“把饭也做好了,这人看起来笨笨的,竟然什么都会做。”
谢柔嘉嗯了声,趴在床上出神。
没想到他们又住到一个屋子里了,不是江铃的劝说,而是自己主动,不,不,这怎么能说又呢,跟那一世完全不一样,他们没有成亲,将来也不会成亲。
她长吐一口气,手一撑床沿,哈的一声起身。
虽然磕磕碰碰的,但小姐的精神越来越好,江铃笑着收拾了草药端来了早饭。
谢柔嘉呼噜呼噜的很快吃完了,起身向外走。
“干吗去?”江铃忙问道,“伤还没好呢,又说惹了麻烦,怎么还出去?”
“我去矿山。”谢柔嘉说道,对着她一笑,“躲在山石后,不露面。”
说罢跑了出去。
“还跑,伤不疼啊?”江铃在后无奈的喊道。
天色大亮,谢家大宅里人马乱乱,准备启程。
但屋子里东平郡王等人一直没出来。
“我不走。”周成贞说道,歪在椅子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绑着你走。不太好看吧?”东平郡王说道。
周成贞瞪眼跳起来。
“十九叔。”他说道,“我已经听你的不把这件事闹大,但是,我挨了打不能白挨。”
“那你想怎么样?杀了这些山野的孩子们?”东平郡王说道,“因为他们有眼无珠冲撞了你这个贵人?”
周成贞哼了声。
“你用不着讽刺我。”他说道,“我怎么挨打,就怎么打回来,犯不着用身份压他们。”
东平郡王笑了笑。
“不过我觉得,你找不到的。”他说道,神情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周成贞嘴角勾起一弯笑。
“那也得找。”他说道。“找也不找。太不像个样子。”
听说周成贞不走,谢文兴和邵铭清对视一眼,带着几分果然如此的了然。
他要是肯乖乖走了才有问题呢。
“城里没意思,我觉得这山里挺好。”周成贞说道。
谢文兴没有丝毫的迟疑。
“好。那殿下就在这山里转一转。”他笑着说道。“我们这郁山风光还不错。”
“老爷放心,我一定陪好世子爷。”邵铭清说道。
谢文兴和东平郡王带人离开,邵铭清搬到谢家大宅与周成贞为伴。周成贞没有再让寻这山野人家的孩子们,也并没有缠着邵铭清。
“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不用管我。”周成贞说道。
邵铭清也没有客气。
“世子爷请随意,有事叫我,我就在矿上。”他说道。
周成贞在郁山呆了四天,第五天的时候让人来说了一声离开了,也没有让邵铭清相送,邵铭清得知消息时正在矿山。
“世子爷这是做什么?”小厮低声问道,“你说他一心报仇要找出那两人吧,他这几日并没有带着人四处搜寻,只是每日打打猎,要么就是在宅子里喝茶。”
因为他只怕是已经猜到那两人跟谢家有关系,也猜到谢文兴和自己大概知道是谁打了他,所以才要留下来看看能不能从自己这里找到蛛丝马迹。
这样才对,要是这位世子爷真的就信了打他的是山野孩子,那才怪呢。
“贵人们的心思咱们怎么猜的到,他高兴就好。”邵铭清说道,抬头看向矿山。
山顶上有号子声传来,一声声高亢,仔细听能够听到其中尖亮的女声。
“柔嘉小姐!”
“柔嘉小姐!”
伴着偶尔传来的喊声,邵铭清嘴边浮现笑,似乎看到那女孩子猴子一样在山间攀爬。
这臭丫头,过几天就能去见她了,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说打就打,就好像当初跟自己初见一般。
…………………………………………………
周成贞回到彭水城时,东平郡王正在城外江边的茶楼饮茶,春光明媚,风景怡人,茶楼里外,江边之上踏春的人成群,多是女子们,换上了春装,花枝招展莺声燕语。
“你肯回来了?”东平郡王说道。
周成贞一脚歪在窗边,搭着窗户看外边的大姑娘小媳妇们。
“他们放心了,我就回来了。”他说道。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东平郡王笑了笑没有问也没有再说,饮完一碗茶起身。
“走了。”他说道。
周成贞坐着没动。
“我刚回来歇口气。”他说道,眼睛看着外边,不知道看到哪个小娘子,挑眉伸手打个呼哨,引得楼下的女子们纷纷娇笑躲避。
东平郡王没有理会他抬脚下楼,刚走出茶楼,就听到有人咦了声。
是她!
这声音让东平郡王立刻就听出来了,他抬头看向一旁,见四五个女孩子正走过来,其中一个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大小姐。”东平郡王颔首。
谢柔惠屈身施礼,并没有说话,只是发亮的眼睛流露惊和喜,表达她遇到他的欢喜。
在她身旁的女孩子们都是如此的神情看着他。
东平郡王神情和煦。
“你是来踏春了?”他问道。
谢柔惠点点头,又摇摇头。
“父亲新送我一匹马。”她声音软糯的说道,眨着眼看他,“我和姐妹来遛马。”
那匹小红马已经成了周成贞的了,谢大老爷再送女儿一匹马也是正常不过,东平郡王点点头。
“正是骑马踏春的好时候。”他说道。
谢柔惠脸上浮现一丝笑,或许是说了这两句话缓解了她的紧张,胆子大了些,抬起头看着他。
“您也是来踏春的吗?”她问道。
东平郡王点点头,嘴边浮现一丝笑,他的笑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不仅谢柔惠身边的女孩子们看呆了,连行人都不少驻足。
周成贞在楼上看到这一幕笑了。
“十九叔这也算是一笑倾城倾国了。”他笑道,视线落在东平郡王面前的女孩子身上,忽的一怔,眼睛一瞪旋即又眯起来,人猛地站起来。
楼下东平郡王并没有主动说告辞,和煦的跟眼前的女孩子继续说话。
“我们彭水很多好玩的。”谢柔惠说着又笑了笑,“不过,我也没看过。”
东平郡王哦了声。
“是因为很少出门吗?”他问道。
谢柔惠点头。
“是,不过以后我就可以常出门了。”她抿嘴一笑说道,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用偷偷摸摸。”
东平郡王了然的笑了。
“喂!”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这边二人和煦的谈话。
谢柔惠闻声看去,见一个比东平郡王相貌还要俊美的少年人大步而来,只是这俊美少年的神情不如东平郡王这般让人心生愉悦。
随着喂声,他已经走出来,视线落在谢柔惠身上,肆无忌惮的扫过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视线还在继续,越过春衫露出的脖颈,向那少女才鼓鼓的胸脯……
谢柔惠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脸上浮现几分惊愕。
东平郡王已经跨过一步挡住了周成贞的视线。
“周成贞,要么滚去喝茶,要么滚走。”他淡淡说道。
周成贞笑了,伸手搭着东平郡王的肩头,侧头看向谢柔惠。
“哎呦,这不是谢大小姐嘛。”他说道。
这位就是那位跟随东平郡王来的镇北王世子吧。
谢柔惠低下头屈膝略施礼,但礼才施了一半,周成贞的话就又落入耳内。
“来,来,上次祭祀没看够,你什么时候再给我们跳一个舞呗。”
什么?
谢柔惠身子一僵,脸腾地红了,双耳火辣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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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二更,不幸福。
(*^__^*)嘻嘻……
假期要结束了,明天上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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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渣爹想要她的命?哼,休想!(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有心
再给我们跳一个舞。
这句话不仅惊呆了谢柔惠,其他人也神情惊骇。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吧。
谢大小姐跳舞难道是舞娘的舞吗?这是羞辱谢大小姐为舞娘吗?
竟然敢如此!
谢家仆妇脸色赤红眼中含怒的抬脚上前,周围被谢家仆从拦住围观谢大小姐的站得近的人也神情愤怒。
竟然敢如此羞辱谢家!羞辱丹女!
“周成贞!”东平郡王在众人出口之前喝道,肩头一错将周成贞的手带下来,瞬时拧住。
周成贞啊的一声胳膊被拧到身后,咚的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女孩子们仆妇以及围观的人被这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
“道歉。”东平郡王说道。
周成贞啊的一声。
“我开个玩笑嘛。”他喊道,“大小姐的舞跳的真是太好了,让人过目不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痛呼声代替,显然东平郡王又用力。
“算了算了。”谢柔惠说道,对着东平郡王略一施礼,“我先走了。”
“大小姐先请回。”东平郡王说道。
谢柔惠转身走了,女孩子们仆妇们也忙跟上去,但围观的民众们犹自愤愤,对着东平郡王和周成贞怒目而视。
“竟然敢羞辱谢大小姐。”
“外乡人吧?”
“咿,这好像是朝廷来的皇帝的使者。”
这消息传开。围观的民众声音低了下去,但很快就又激烈起来。
“那又怎么样!皇帝的使者也不能羞辱大小姐!”
“对,没错,这是羞辱神明!”
“大小姐真是好脾气,就该当场打死他!”
“大小姐如果要动手,我第一个上前。”
周成贞已经被东平郡王拉上了车,由一众森严的护卫们拥簇着沿街而行,这些议论透过窗传进了车内。
“你是真活得不耐烦了?”东平郡王说道,“还是真想试试有没有人能打死你?”
周成贞揉着胳膊一脸浑不在意。
“我这是夸她呢。”他说道。
东平看他一眼,又伸手掀起帘子。指着外边还有跟着对他们的车驾指指点点的人。
“她要开口说打死你。这些人真的敢打死你。”他说道,又收回视线看周成贞,“我也不会拦。”
周成贞坐正了身子,嘴边浮现一丝笑。
“但是。她不敢。”他说道。
她甚至连句愤怒的话都没说。
东平郡王默然。
“她只是个小姑娘。”他说道。
“平庸的小姑娘。无聊。”周成贞接着说道。撇撇嘴,又歪倒在引枕上,“十九叔。你倒是对这个小姑娘挺和气的。”
“对人和气,自己也没损失,何乐而不为?”东平郡王说道,“再说,她姓谢,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替皇上对姓谢的和气的吗?”
周成贞哦了声。
“也对。”他说道,“不过我来这里陛下说是让我玩的,我自然怎么开心怎么玩。”
东平郡王看着他。
“被人打的很开心吧?”他含笑说道。
我日!
周成贞猛地坐起来,他可以想象,这件事估计就是他这一辈子永远会被人随手拎来嘲笑的黑点了。
“我一定会找到这两个小畜生,洗刷耻辱的。”他说道,又看着前方停顿下,“我说我怎么觉得这谢家大小姐有点熟悉呢,原来是如此。”
东平郡王笑了。
“这有什么原来如此的,你不是看过她三月三祭祀。”他说道。
周成贞嗤了声。
“那花里胡哨神神叨叨风啊雨啊的,看清个鬼啊。”他说道,“我说她熟悉是因为……”
因为觉得像打他的人,也说不上是哪里像,就是感觉……
算了,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有什么可说的,自己知道就行了。
“她看起来跟京城里那些女孩子一样。”周成贞歪看着东平郡王啧啧两声,“看到十九叔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东平郡王微微笑。
“人长着这张皮,就是让人看的。”他说道。
周成贞笑了。
“怪不得都说你成和尚了,果然是只有人皮没有人心啊。”他说道。
他的话音落,东平郡王就一抬手,准准的斜劈在他的肩头。
周成贞嗷的惨叫一声跌趴下来。
“有时候我还是有人心的。”东平郡王含笑说道,“比如想打人。”
…………………………………………………
“惠惠,惠惠,你别生气。”
谢瑶跟着谢柔惠急急说道。
“回去告诉大夫人和大老爷。”
谢柔惠瞪了她一眼。
“难道我这么没用吗?就知道告诉母亲父亲?”她说道,“我以后要不要再在外边行走?”
谢瑶哦了声忙又点头。
“对对,惠惠你说得对。”她说道,“你现在已经是丹女了,就要在外行走,什么稀奇古怪的人都会遇到。”
可是在巴蜀再稀奇古怪的人也不会有这样拿她当舞娘调笑的。
想到适才的事,谢柔惠就脸色涨红。
“……那惠惠你打算怎么办?”谢瑶继续问道。
怎么办?
谢柔惠怔怔一刻,这样羞辱她,如果是平民百姓,她可以骂他让人打他,如果是做生意的人,她可以毁了他的生意,如果是当官的,她可以以丹女的身份上书指责他践踏民意,不堪为父母官。
但这个人,是朝廷派来的使者。还是个皇室子弟,那,该怎么办啊?
谢柔惠脑子乱哄哄的。
“我不打算怎么办,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她说道。
谢瑶嗯了声,又高兴的点头。
“对,让他们自己看着办,他们可是朝廷的使者,怎么办可是代表朝廷对咱们谢家的态度呢。”她说道,这些事自有大人们操心,她们这些女孩子们无须在意。女孩子们在意的嘛……
“不过。那个男人是谁啊?长得好看,而且还替你教训了那个人。”谢瑶忍不住眼睛亮亮说道。
谢柔惠还没说话,旁边的其他女孩子们都笑了。
“瑶瑶你不知道啊,那就是东平郡王啊。”她们说道。
三月三前她因为被突然踹下来不许跳舞。家里人很是震怒。认为她得罪了大小姐。所以为了惩罚她将她关在家里,一直到三月三结束,惠惠让人来找她才解了禁。
她没看成三月三。更没见到朝廷的使者。
这真是她这辈子的耻辱了。
谢瑶的脸红白交加一刻。
“原来他就是东平郡王啊。”她装作没听到,惊讶的说道,“他的人真好啊,这么和善。”
“其实不是的。”一个女孩子挤过来说道,“我听我父亲说了,他们见郡王的时候,郡王可严肃了,大家都很怕他呢。”
“可是他对惠惠这么亲切呢。”另一个女孩子也挤过来说道,一脸崇拜的看着谢柔惠,“惠惠真的很厉害呢,郡王所以才对惠惠这样不同吧。”
嗯,他对自己真的很和善,那么认真的听自己说话,而且明明要走了,却始终没有有一点告辞的意思,直到自己说告辞,而且他还笑的那么好看,不笑的时候也好看……
谢柔惠抿嘴笑,眼中流光溢彩。
自己被关了这些日子,连拍马屁都被人抢了!
谢瑶看着这两个女孩子气不打一处来,忙紧走几步挤过去。
“惠惠,你快跟我讲讲,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一脸期待的说道。
谢柔惠再次抿嘴笑。
她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啊,虽然他一开始就对她这么好,但是……
谢柔惠嘴边的笑凝固一下。
但是他一开始就对自己好,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谢柔嘉。
这真是个让人扫兴的事。
谢柔惠笑意顿无。
“我怎么知道啊,我又没见过几次。”她说道,带着几分不耐烦。
谢瑶碰了一鼻子灰,还一头雾水。
旁边的女孩子们嘻嘻笑着将她挤开。
“不过他真好看啊。”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他笑起来更好看。”
“不是不是,不笑的时候也好看。”
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们聚在一起,低低的谈论着男人的相貌,她们眉眼俏丽,不时的发出低笑,就如同这明媚的春光一般明快而莹亮。
很快女孩子们就到了家门口,小心翼翼的从小厮们牵着的马上下来,刚进门就有几个少年人冒出来。
“见过大小姐,小姐们。”他们含笑施礼。
谢柔惠扫了他们一眼,见年纪都与自己差不多或者年长两岁,长的也各有风采俊秀,见她看过来,少年们纷纷露出笑容。
谢柔惠对他们笑了笑,在女孩子们的拥簇下向内而去,女孩子们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几个少年人。
“这些人都是来咱们家做客的,或者陪着父亲或者陪着叔伯们。”
“总之啊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见惠惠而已。”
女孩子们嘻嘻笑道。
过了三月三,年满十三岁的丹女,亲事就可以提上日程了,谢大小姐势必将引发整个巴蜀年轻人们的追逐。
谢柔惠脸上浮现笑,要是那些人中有像东平郡王这般的就好了,不过,东平郡王那般的男儿,世间怎么可能到处都是呢。
谢柔惠的笑又沉下来,眼前浮现东平郡王含笑的面容,那般的气度雍容,那般的令人炫目。
要是未来的夫婿是他…….
谢柔惠的心一停,旋即又噗通乱跳,跳的几乎都按不住。
…………………………………………
“是因为看到他骑着红马吗?”
站在河边,邵铭清问道。
谢柔嘉正在给小红马洗刷,闻言哦了声。
“你不认识他,所以误会他抢了你的马,你才要抢回来的?”邵铭清接着问道。
谢柔嘉再次哦了声。
“对对,就是这样。”她说道。
邵铭清呸了声。
“对个屁。”他说道,看着谢柔嘉,“你,认识他?”
他怎么知道!
谢柔嘉心扑腾一下,手一停顿。
“要说认识,我也认识,当初祭祀的时候,我见过喽。”她又心平气和的说道,“只不过那天他披头撒发的我可没认出来。”
邵铭清没说话走近她,盯着她的眼。
谢柔嘉被他看得发毛,身子往后退,邵铭清伸手捏住她的脸,不让她的眼躲开。
“不是,你不是见过他,而是认识他。”他再次说道,眼中几分惊讶,“你怎么认识他?难道也是像认识我似的,在梦里见过,而且也跟我一样,是你的仇人?”
谢柔嘉张大嘴看着他。
邵铭清看她的样子,也张大了嘴。
“真的啊?”他说道,“所以你也打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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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在下午。(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嬉戏(加更)
谢柔嘉一瞬间有被看穿灵魂的感觉。
当初她到处嚷着那一世的发生的事,但所有人都让她当作一场梦。
现在她知道那不是一场梦了,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惠惠没有死,她所说的一切就都不成立了。
谢柔嘉心中一丝怅然,神情恢复如常。
“才不是呢,是他先骂我的。”她说道,伸手推开他转过身,“他骂我,我才打他呢。”
邵铭清伸手抓住她的肩头,将她转过来。
“让我看看。”他说道。
“看什么看啊。”谢柔嘉躲开不让他抓住。
“看着你的眼回答。”邵铭清说道,伸手再次抓她。
谢柔嘉呸了声笑着躲开。
“不让看。”她说道。
“不让看也得看。”邵铭清说道。
谢柔嘉见他抓过来,灵巧的矮身躲过笑着向前跑去,踩得水溅起一朵朵花。
“你跑就是心虚!”邵铭清喊道,抬脚追上去。
谢柔嘉回头撩起一捧水,邵铭清被泼了一脸。
“你这臭丫头。”他喊道。
谢柔嘉哈哈笑着,见他更快的追过来,干脆一头扎进了水里。
“喂,你以为我不会游水啊。”邵铭清喊道,紧跟着扑进去,三下两下的滑过去。
谢柔嘉笑着忙向深处游去,但还是很快就被他揪住了。
“跑,跑。看你往哪里跑!”邵铭清喊道,抓着谢柔嘉的胳膊。
谢柔嘉笑着没躲。
“别闹了,别闹了。”她笑道。
“谁跟你闹……”邵铭清说道,水流波动,二人一阵摇晃,谢柔嘉伸手搭在他的肩头借力,邵铭清也下意识的扶住她的腰,二人就贴在了一起。
春衫湿透,贴的这样近,近的能感觉到对方细腻的肌肤。在水里更加的柔滑。
邵铭清的话戛然而止。看着扶着他的肩头,又伸出一只手拂去脸上水的谢柔嘉,衣衫贴在身上,随着抬手站稳露出水面。身前的春光一览无遗。
就跟山里的小青桃一样。他们说很快就会变成熟透的又白又大桃子。
他的脑子里蹦出这个念头。自己差点把自己呛死。猛地钻进了水里,哗啦啦的游开了。
谢柔嘉差点栽倒在水里,站稳身子看过去。邵铭清已经游到岸边了,正慌手慌脚的上岸。
“你上来,上来。”他喊道。
谢柔嘉哦了声,跟着游了过去,才从水里站出来,就见邵铭清面色一僵,冲她摆手。
“转过去,转过去。”他喊道。
干什么啊?
谢柔嘉愣了下,哦了声转了过去。
纤细的腰身,挺翘的臀……
还不如正面呢。
邵铭清转过身。
“你下去下去。”他又喊道。
干什么啊!
谢柔嘉笑着没理会他,踩着水走出来。
邵铭清嗨呀两声转过身,一手掩住眼一手冲她指指点点。
“你已经长大了,你这样子成何体统。”他说道,“快下去下去。”
长大了?
谢柔嘉低头看自己,衣衫紧紧贴在身上,让她的身形一览无遗。
纤细的腰,修长的手臂,鼓鼓的小胸脯……
是长大了啊。
上一世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长大的,突然之间就要成亲就要生孩子,所面对的一切,包括自己身体的变化都让她手足无措恐惧不已,或者她其实一直没有长大,停在了姐姐死去的那一刻。
现在,她能够认真的好好的看着自己长大一次了。
听到这边没有声音,邵铭清张开手掌,看着这女孩子竟然兴致勃勃的在自己打量自己,她自己看自己也觉得好看吗?
啊呸呸!
邵铭清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袍,冲着谢柔嘉裹了上去。
虽然他的衣服也是湿的,但裹一层总比不裹强。
往小红马嘴里塞了一块湿袜子,赶它去找江铃和水英,邵铭清点起了火,将谢柔嘉按着坐下来。
“你,你,以后注意点,不是小孩子了,不许再随意游水。”他说道。
谢柔嘉看着他只是笑。
“还有,不许跟安哥俾搂搂抱抱打打闹闹。”邵铭清又想到什么接着说道。
谢柔嘉哈哈大笑,也不说话看着他,只看的邵铭清发毛。
“看什么看。”他瞪眼说道,“我是男人家不怕被看,你不行!”
谢柔嘉笑着点头。
“我在看,你也长大了。”她说道,“这一次我们能一起长大了。”
这一次,一起长大?
邵铭清往火里扔了根柴。
“在你梦里,我们没有一起长大?”他说道,又看着她,“我们是什么样?”
谢柔嘉吐口气。
“我们是陌生人。”她笑着说道,“你不熟悉我,我也不熟悉你。”
“那镇北王世子呢?”邵铭清忽的问道。
他啊。
“他是我孙子。”谢柔嘉说道。
邵铭清噗嗤笑了。
“孙子?安哥俾是你丈夫,现在镇北王世子是你孙子,那安哥俾在你梦里是王爷啊。”他笑道。
谢柔嘉也跟着笑了,捡起一根树枝砸他。
“我饿了,去弄条鱼来吃。”她说道。
邵铭清哼了声,但还是抓起一根树枝去河里扎鱼了。
鱼扎好的时候,红马驮着水英抱着两个包袱过来了。
“少爷少爷,五老爷来了。”她说道。
五叔!
谢柔嘉大喜,换了衣裳就要去找谢文俊,被邵铭清拦住。
“你先别去宅子里。”邵铭清阻止要上马的谢柔嘉。
“我还不能去啊?”谢柔嘉说道。“周成贞不是走了吗?”
邵铭清看着她伸手点了点。
“周成贞。”他重复一遍,“还说不认识,他的名字你都知道。”
“皇帝的使者嘛,我怎么能不知道。”谢柔嘉说道。
邵铭清哼了声。
“皇帝的使者也只是说他们的封号,可没提着名字到处喊。”他说道,不过并没有再纠缠,翻身上马,“他虽然走了,可是却借口马蹄子受了伤故意把马留下来,就是为杀个回马枪做准备。在他们彻底离开巴蜀前。都不能掉以轻心,我先去看看情况,等安排好了再来叫你。”
谢柔嘉嗯嗯两声,看着邵铭清疾驰而去。
此时日光渐斜。午睡的谢柔惠听到外边的说话。猛地坐起了身子。
“谁来了?”她问道。
“东平郡王来了。”丫头说道。“要见大小姐。”
谢柔惠脸上绽开惊喜忙起身梳洗更衣。
“他一个人来的吗?”她问道。
“不是,还有镇北王世子。”丫头说道。
谢柔惠知道怎么回事了,对着镜子笑了。
他是特意来跟自己道歉的啊。
当时护着自己。现在还亲自上门押人来道歉,他果然是个很好的人。
可是这好,到底是因为谢柔嘉呢,还是因为自己是谢家大小姐?
不管是因为哪个,或许都有与自己无关的一天。
谢柔惠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子一瞬间沉了脸。
不能让这一天发生。
她伸手拿着胭脂慢慢的涂在脸上。
要怎么做呢?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些要夺走她一切的人再也不能翻身呢?
谢柔惠走出来的时候,东平郡王和周成贞已经和谢大夫人谢文兴说明了事情原委。
谢大夫人的脸色的确不好看。
“世子爷,我不知道在你们那里是怎么样的民风民俗。”她说道,“但在我们这里,这就是一种羞辱。”
“是,谢大夫人,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周成贞说道。
“世子爷能来就是已经知道了。”谢文兴笑道。
“大小姐来了。”丫头们在外回禀。
看着谢柔惠走进来,东平郡王站起身,周成贞也跟着站起来。
“大小姐请上座。”东平郡王说道。
谢柔惠噗哧笑了,对着东平郡王施礼。
“殿下既然来了,就已经是给我上座了。”她说道,抿嘴一笑。
谢文兴笑着点头。
“是啊是啊。”他也说道,“殿下为了这一句玩笑话,郑重上门,足可见诚意,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再说下去,大家就生分了。”
东平郡王含笑点头。
“多谢宽宥。”他说道。
周成贞跟着抬手再次施礼。
“多谢。”他也说道。
东平郡王谢绝了谢文兴的挽留告辞。
“殿下是专为你而来,惠惠你去送送。”谢文兴说道。
谢柔惠应声是,与东平郡王礼让两次,一同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的离去,谢大夫人犹自面色沉沉。
“说是道歉,他的眼里根本就没诚意。”她说道。
“他没诚意,是因为他从来都没诚意。”谢文兴说道,“那周成贞在京城跋扈,连皇帝的面子都敢驳,此时能低下头来说道歉,他诚不诚意无关紧要,我们看得是东平郡王的诚意。”
提到东平郡王谢大夫人面色稍缓。
“郡王殿下,的确不错。”她说道,“只和咱们说还不算,还特意等惠惠来。”
走在路上的谢柔惠扭头看了东平郡王一眼。
“殿下是特意来给我道歉的吗?”她问道。
“那是自然。”东平郡王说道。
“是因为我呢,还是因为我姓谢啊?”谢柔惠眼波一转说道。
东平郡王笑了。
“因为你姓谢,我来亲自谢家道歉。”他说道,“因为你是你,所以我要亲口再给你道歉。”
谢柔惠掩嘴笑了,再次屈膝施礼。
“我也是。”她说道,“因为是殿下我出来相见,因为是殿下您,我接受道歉。”
东平郡王再次笑了。
“大小姐无须客气,这是我该做的。”他说道,又停顿一下,“大小姐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与我。”
他这态度分明就是回报。
也就是说,他是受恩的一方。
谢柔惠心内转过念头,微微一笑。
“殿下什么时候走?”她问道。
“大约三月底启程。”东平郡王说道。
谢柔惠哦了声点点头,在门前停下脚,对着东平郡王再次施礼,没有说告辞只是眼睛亮亮的目送他上了车。
周成贞唰啦一下扯住车帘,盯着东平郡王。
“不至于吧,因为她姓谢,你就这么有耐性哄孩子玩啊。”周成贞说道。
东平郡王轻抬手扫开他。
“孩子高兴就好。”他说道。
周成贞倒在车上瞪眼,又跳了起来,喊着停车。
“我不高兴了,我下车。”他说道,跳下来随手扯过一匹马。
“你要去哪里?”东平郡王问道。
“我该去取回我的马让我自己高兴高兴了。”周成贞说道。
…………………………………………………………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谢柔嘉被江铃喊醒了。
“怎么了?”她翻身起来。
“表少爷来了。”江铃说道。
谢柔嘉眼睛一亮忙穿上衣,挽起头发戴上面罩跑出来。
“是五叔吗?五叔来了吗?”她忙问道,话一出口见邵铭清脸色不太好,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是五老爷。”邵铭清说道,“只是,五老爷受了点伤。”
受伤了?
谢柔嘉抬脚就向山下跑去,邵铭清忙跟上。
“你等等等等。”他喊道。
“干吗?难道还不让我去吗?”谢柔嘉喊道。
邵铭清赶上她,指了指自己骑来的马。
“骑马去啊。”他说道,“跑着傻不傻。”
谢柔嘉扯过缰绳翻身上马。
“小姐,鱼。”江铃拎着两条鱼递过来。
谢柔嘉想笑又笑不出来,伸手接过。
“你放心去吧,我让人在山口守着呢,如果有异常会通知你。”邵铭清说道。
谢柔嘉点点头催马疾驰而去。
五叔怎么会受伤?
谢家祖宅门前的护卫显然已经得到了招呼,看到谢柔嘉来并没有阻拦,任凭她跑了进去,但刚进院子,就听的哈的一声,院门前陡然冒出一个人。
“守株果然能逮住兔子。”周成贞大笑说道。
他!
谢柔嘉猛地收住脚,惊骇的看着他。
邵铭清没守住,这小子竟然已经摸到这里来了!
“小荡妇!”周成贞将双手握得咯吱响,看着她脸上的面罩,“还挺聪明,竟然遮着脸,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的话音未落,慢慢踱步的身子如同离弦的箭猛地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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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追逐
谢柔嘉想也没想,一声不吭毫不犹豫的倒地向他滑去,同时手里的鱼一甩,砸向周成贞的脸。
我日!
这小丫头果然是个打架的老手!
周成贞脚下一停,矮身躲避,谢柔嘉已经到他身下,借着滑倒狠狠的踹在他的脚踝上。
周成贞一声闷哼,下盘再稳,也因为上半身躲避打过来的鱼而失去了重心,人向地上跌趴下去。
成了!
谢柔嘉借着那一踹,打个滚起身就向外跑,只要跑出宅子,她相信在这大山里绝不会被他抓到。
但才跑了两步,脚就被抓住,被用力的一拽。
谢柔嘉闷哼一声也趴倒在地上,心里一声不好,硬是翻个滚,一个身影重重的落在她的身侧。
周成贞一扑落空,心里也喊了一声不好,用力甩手,但还是晚了一步,一个人影扑向他,重重的坐在了他的身上,同时一个黏糊糊湿哒哒滑溜溜的东西劈头盖脸的打在他的脸上头上。
我日!
周成贞硬生生的忍着剧痛闭着眼,还握着那女孩子的脚的手用力的甩出去。
跟周成贞比起来,坐在他身上的谢柔嘉越发显得瘦小,拍打着脸的鱼被甩开了,但这瘦小的女孩子并没有被甩出去,反而更加贴在他身上。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周成贞只觉得刺啦一声响,胸前一凉,同时裤腰一紧被抓住了。他嗷的叫出声来。
这是二人你来我往翻滚之后,发出的第一声喊。
伴着他这一声喊,又有一声尖叫响起。
谢柔嘉和周成贞的身形都一顿,看向尖叫的人。
宋家小姐目瞪口呆的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地上滚着的这一男一女。
“你,你。”她结结巴巴喊道,“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周成贞这也才看到自己目前的情形,身前的衣服已经被硬生生的扒开,露出胸膛。小腹。而坐在他腿上发鬓散乱带着面罩的女孩子,手正抓着他小腹上的腰带,腰带也被扒下一截,马上就要…….
“非礼啊!”周成贞嗷的一声喊道。
人也如同虾一般猛地躬身起跳。谢柔嘉在这同时跳了起来。顺手将他的腰带用力的一拉。
周成贞再次大叫一声。伸手抓住腰带。
谢柔嘉蹬蹬的撒脚向外跑了。
我日!
老子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亏!
他吼了一声,将腰带一系,顾不得袒胸露腹追了上去。
宋小姐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小姐小姐!”有丫头跑过来。正好听到她说出这句话,视线看向空荡荡的院落,一脸不解,“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那个卖鱼的小姑娘扒了一个少年人的衣裳。”宋小姐喃喃说道。
小姑娘扒了少年人的衣裳!
丫头瞪大眼,这才看到院子里的地上果然扔着两条鱼。
哇哦,山野的姑娘真是彪悍啊。
山野里的姑娘的确彪悍。
周成贞看着前边跑的飞快的小姑娘。
但是姑娘到底是个姑娘,他已经在这姑娘手里吃过一次亏了,这才还抓不到的话,他周成贞干脆就在这里一头撞死在山上吧。
他发出一声怒吼速度加快。
这时候他们已经跑到了山林边,就在他几步就能抓住那小姑娘的时候,那小姑娘忽的一跳抓住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藤蔓,一荡进了山林,三下两下的又爬到一棵树上,借着树枝,藤蔓,在树木之间飞快的跳动着,转眼就没了影子。
周成贞看的目瞪口呆。
他又嗷的一声。
“是你!”他喊道。
当初第一次来郁山,离开的时候,山崖上如同猴子一样飞奔跳跃的两个山野孩子!
可不是嘛!一个男一女!
就是他们!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马蹄声。
“世子爷,你听我说。”
邵铭清的声音从后传来。
他的话音未落,就见周成贞嗖的钻入了山林,等他赶过来,秘密的山林里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了。
真是该死!知道这家伙狡猾,但还是低估了他的行动力。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昨天半夜就进了郁山,也是巧了,谢五爷偏偏也在这个时候过来了,若不然谢柔嘉也不会上门。
这也怪他,安排人手提防周成贞的踪迹,结果也正是这种提防,反而提醒了周成贞,周成贞这才躲进来谢家大宅。
总之一巧两疏忽,就让谢柔嘉被周成贞抓了个正着。
邵铭清跳下马。
这山林陡峭,不能用马追。
“安哥俾呢?”他回头喊道。
话音落就看到安哥俾疾步跑来,不待他再说话,人已经撞进了山林,山林中旋即响起刷拉的声音。
“追。”邵铭清说道,带着人跟上冲了进去。
谢柔嘉从一根藤蔓上跳下来,手心火辣辣的疼让她不由嘶嘶吸气,摊开手看到其上被藤蔓荆棘扎破的小口子。
已经跑了好一段时候了。
这一次跑的太快了,根本就没得时间思考,也没工夫选最合适的藤蔓的树枝,都是眼看到什么就直接抓了上去,没有半点的迟疑和停留。
手上自然会受伤,因为这不是玩耍,这是奔逃。
念头刚闪过,就听得后边传来悉悉索索人在山林间行走的声音。
她心里不由骂了声。
这小畜生,怎么一直甩不开!
不是只会渔色的家伙吗?力气大有功夫也就算了,京城的年轻子弟们多少都练过。但在这山里追着自己,只有安哥俾才能做到吧,他竟然也一直跟上了,真是出人意料了。
或者可以说他对自己是多么的势在必得。
谢柔嘉咬咬牙,继续抬脚跑去。
邵铭清已经带人追进来了吧。
这次再想拦住这小畜生就不容易了吧。
这小畜生已经看到了自己,绝对不肯善罢甘休,不会那么容易被哄劝住了。
谢柔嘉有些出神,耳边忽的嘎吱一声脆响,她一个机灵,猛地向后退去。但有人已经从一旁蹭的跳了出来。
周成贞!
这小畜生追上她了!好绕到前边!
谢柔嘉一声低呼。忙向后跳去,周成贞已经扑了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谢柔嘉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距离这样近。光靠着跑和跳已经甩不开了。除非……
谢柔嘉忽的调头向山上跑去。
越往上越开阔。也更利于追逐。
被追逐的猎物已经慌了神慌不择路了吗?
周成贞的脚步越来越近。
但自始至终他们谁也没有说过话,连喊都不曾喊一声,只是各自咬着牙喘着气奔跑着追逐着躲避着。
山崖近在咫尺。谢柔嘉停下脚站在了崖边上,迈出一步,山石脱落滚下发出空寂的响声。
周成贞在几步外停下脚看着她。
谢柔嘉回过头看着周成贞,他的外袍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扔掉了,**着上身,沾满了土泥草屑,发鬓散乱,没有半点翩翩美少年的样子,就像一个山野莽夫。
此时他一双眼死死的盯着谢柔嘉,胸膛剧烈的起伏。
谢柔嘉也喘着气。
“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她说道。
这是她跟他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周成贞嗤声笑了,伴着笑竟然是没有半点迟疑就猛地扑了过来。
谢柔嘉抬脚跳了下去,但下一刻她的胳膊就被人抓住。
什么?
谢柔嘉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到周成贞竟然也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下来。
“你疯了!至于吗?”她不由尖声喊道。
周成贞没有说话,另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面罩,猛地掀开。
谢柔嘉的面容在散乱飞扬的头发中展露出来,双目瞪的大大的,一脸的不可置信。
周成贞看到这张脸,也瞪大了眼。
“是你!”他又一次喊道。
这只不过短短的一瞬间,下一刻二人都落在了山崖上。
撞击让谢柔嘉回过神,她伸手抱住抓着自己的周成贞向一个方向滚去,哗啦一声,跌入一个山洞。
二人在洞里翻滚片刻撞倒洞壁停了下来。
谢柔嘉咳咳佝偻住身子。
痛死了…
但她的身子才佝偻起来,就被人一把抓过压到了身下。
“怎么会是你!”周成贞吼道,伸手捏住她的脸扳了过来。
谢柔嘉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周成贞盯着她,眼中的迷惑显而易见。
谢柔嘉干脆也不躲,就躺着喘着气任他看。
山洞里光线昏暗,躺在地上的女孩子面色也昏昏不清。
但周成贞依旧能看到她亮亮的双眼,高高的鼻梁,因为适才剧烈奔跑而红晕遍布的脸蛋,她躺在地上,跟他的视线对视着,没有丝毫的回避和羞怯,反而抬起了下巴,带着几分挑衅。
挑衅。
就好像在山崖上奔跑的猴子,就好像凶猛的突然撞向他的小豹子。
不,不,她不是她。
周成贞眼中的迷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讶。
“你,就是谢家的那个双胞胎?”他说道。
谢柔嘉的脸上浮现惊讶。
他怎么知道?
“原来说的是真的啊,谢家这一代长房二女是一对双胞胎,不过很少出来露面,我还以为被关在家里呢,没想到竟然在郁山。”周成贞说道,他的脸上浮现玩味的笑,“谢家是把你当猴子养大的吗?”
谢柔嘉对他呸了声。
“起来。”她说道,晃动着身子要挣开。
但下一刻周成贞更用力的禁锢住她,人也贴上来,几乎和她面对面。
“小美人,起来做什么,好容易一起躺下了,咱们的帐该好好的算一算了吧。”他勾起一弯笑,捏着她的脸的手变成了抚摸。
这一声小美人以及那摸着自己脸的手,让谢柔嘉眼登时变红。
小畜生!
“咱们的帐是该好好算一算。”谢柔嘉说道,猛地一抬头,狠狠的撞向周成贞的脸。
周成贞一声痛呼,人倒向另一边,伸手捂住鼻子,有血从手缝里流了出来。
我日啊!
这什么女人啊!这是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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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在傍晚。(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引路
哧一声响,黑暗的山洞里亮起光。
安哥俾手里举着火捻子看着眼前的石壁。
“他能钻过来吗?”山壁的另一边传来谢柔嘉的声音。
她的话音落,周成贞一把拨开安哥俾,石壁上一个不起眼的仅能一人钻过的洞露出来,他一句话不说跪下来钻了进去。
腿脚很快消失在洞口,内里传来一声闷哼,显然是被撞到了。
安哥俾趴下来将火捻子伸进洞内,过了片刻听得那边谢柔嘉打个呼哨,他立刻熄灭了火捻子手脚利索的爬了进去。
洞的这边豁然开朗,光线也亮了很多。
看到周成贞出来,谢柔嘉抬脚向一个方向走去。
“不等他啊。”周成贞说道。
“他知道路。”谢柔嘉说道,转身进了一条窄路,果然走了没多久,安哥俾就追了上来。
周成贞啧啧几声。
“你们天天在这山洞里钻吗?”他说道。
没人理会他,谢柔嘉停下脚和安哥俾说话。
“你还记得怎么走吗?”
“我记得路。”安哥俾答道。
谢柔嘉摇头。
“不是说你记得路,路不是让你死记的,你记得怎么找到路吗?”
安哥俾哦了声不说话了看着眼前的山洞,此时前边有四五条大大小小的洞窟,让人眼花缭乱。
谢柔嘉退后一步,等着他迈步。
有人伸手戳了戳她的臀。
这小畜生!
谢柔嘉蹭的跳过来。抬手就打过去,周成贞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急什么啊,我就是问句话。”他说道。
谢柔嘉瞪眼看着他呸了声。
“你们能改日再教和学吗?”周成贞说道,“我毕竟受了伤还等着出去呢。”
“死不了。”谢柔嘉没好气的喝道。
“你到底给我吃的什么药?怎么我就没事了?”周成贞问道。
谢柔嘉甩开他的手。
“草药。”她说道,转身不再理会他。
安哥俾已经看完了,抬脚向一个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到谢柔嘉冲他露出笑,他也忍不住咧嘴笑了。
谢柔嘉笑一收猛地回头,周成贞伸向她臀部的手停在半空。
“可以走了吧?”他若无其事的问道。
“上前边去。”谢柔嘉喝道。
周成贞摇头。
“不。”他说道。
谢柔嘉瞪眼。
周成贞上下打量自己。伸手捂着腰。按住仅存的半条裤子。
“我怕你将我扒光。”他说道。
谢柔嘉吐口气,喊了声安哥。
“把衣服脱给他穿。”她说道。
安哥俾没有丝毫的迟疑,伸手解开外衣,转眼就**胸膛。
丑不丑的。长的倒挺结实。
周成贞嗤声。
“我可不穿别人的衣服。”他说道。
话音未落。谢柔嘉抬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周成贞嗷了声。
谢柔嘉疾步从他身边过去,越过安哥俾向前而去,安哥俾看了周成贞一眼。抬脚迈步。
周成贞挑挑眉大步跟上。
……………………………………………………………….
密林里十几个随从汇集而来,站在邵铭清身前。
“表少爷,我们人太少了,根本找不到。”一个随从说道。
从清晨到现在太阳西斜,已经过去快要一天了。
这么大的山,最关键是那丫头又特别会躲,更是不好找。
当初她曾经躲在山里,谢大夫人派人搜了三天山都没搜到,那时候她来山里还没多久呢。
邵铭清抬头看着山野。
“发消息告诉家里吧。”随从说道,“让他们派人来。”
“可是告诉家里的话,也就告诉朝廷的人了。”邵铭清说道。
那谢柔嘉这次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少不得要被一番盘问。
并不是说谢柔嘉见不得人,只是谢文兴和谢大夫人能承受谢柔嘉的事被翻出展露人前多少?如果超过他们的承受能力,他们会做出什么事?而得知这些事的人又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别的人倒也罢了。
邵铭清的眼前浮现东平郡王的身影,白净的面容,深邃的眼,皇亲国戚与生俱来的贵气与文雅淡然之气巧妙的融合在一起,让人见之心生欢喜不会觉得惶惶汗不敢出。
但谢五爷说东平郡王在三月三之前已经提前来过郁山,还住在了大宅里,如果不是谢五爷正好过来察觉他们不对,请了府城的师爷来偷认,只怕等人把谢家上下看光了他们都不知道。
只要想到这个,邵铭清就觉得脊背发毛,尤其是那几次见到东平郡王,他的那双眼邵铭清都不能直视。
那双眼如果看到深处,就会让人如芒在背心中冰凉。
这个人不可轻易结交,他看得透你,你却看不透他。
所以他敢跟周成贞相交,却不敢去和这位东平郡王过多接触。
“再找,如果今晚找不到,明日再告诉家里。”邵铭清说道。
随从们对视一眼。
“少爷,这瞒不住的。”一个说道,“那周世子虽然看起来孤身一人,但肯定有护卫跟随的。”
这一点邵铭清也知道,周成贞为了避免被他发现,肯定不让护卫一同来郁山,或者约定了时间,或者护卫们就在附近。
“说不定我们一会儿就找到他们了,在他们找来之前。”邵铭清依旧说道,对随从们摆手,“继续,继续。”
随从们对视一眼,只得无奈的散开。
邵铭清也跳下山石。拨开灌木搜寻。
他知道消息瞒不住,他也没想瞒住,只是想在消息传出去之前,能和周成贞谈一谈。
臭丫头啊臭丫头,你可千万别一时气愤把周成贞这个梦里的仇人困死在山里。
不过,那怎么可能。
她也只是伸手抓花自己的脸,并没有要了自己这个梦里仇人的命。
她的姐姐几乎要了她的命,她的父母弃她生死无情,但直到现在不管是人前人后她连一句恶言都没说过。
她绝不会将人困死在山里,如果困。肯定是她也被困住了。
邵铭清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发出响亮的呼哨。
“少爷!”
身后随从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慌。
邵铭清回过头,见不远处的山林里飞快的奔来七八个身形魁梧动作敏捷的护卫,心里咯噔一下。
来的比想象的还要快。
“我们世子爷呢?”为首的护卫面色肃穆声音低沉说道。视线扫过这些人。握住手中的刀。
“正在找。”邵铭清说道。
那护卫立刻从腰里取下一直竹筒。
“稍等!”邵铭清喊道。“马上就要找到了。”
护卫看着他,露出我是傻子吗的表情。
邵铭清看着这护卫,眼角的余光扫过其他护卫。这些人只有七个,他则有十七八人,不知道把他们困住的胜算有多大……
短暂的沉默,让山林里的气氛变的诡异起来,双方的人都慢慢的绷紧了身子。
一声呼哨就在此传来,划破了这凝滞。
邵铭清大喜。
“找到了!”他喊道,扭头就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同时大声的回应呼哨。
护卫们对视一眼,为首的护卫将竹筒放回腰间,一行人也疾步追了上去。
呼哨声越来越近,转过一片密林,抬头就看到半山腰上出现三人。
邵铭清张口要喊,又硬生生的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变成了一声啊,冲他们招手。
山腰上的女孩子也挥手。
众人再向前,看清这三人不由愣了下。
女孩子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脸上还围着一块布,而站在她身旁的一个男子脸上虽然没有蒙着布,但头脸肿大,灰土斑斑,而身上则干脆可以说是赤、身、裸、体了,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圈裤腰以及一条裤腿。
这是大山里的野人吗?
这样看来,只有另一个站在女孩子身边的少年人还像个人样。
“世子爷?”一个护卫似乎有些不确信的喊道。
周成贞想到一句话。
老子把你打的你娘都认不得你。
这是他在京城常说的一句话,只不过从来没想过这句话有一天会在自己身上应验。
虽然,他没有娘。
他哼了声,抬脚迈步向山下跳去。
“世子爷小心。”护卫们终于确信了忙喊道,一面接过去。
邵铭清也松口气,虽然脸上看起来很吓人,但其实并没有什么伤,动作如此的敏捷,他也忙迎接过去。
周成贞在山腰接连跳了好几步,就在快要接近护卫们时,忽地一声大叫,人噗通摔倒直直的滚了下去。
这突然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是……绊倒了?
“世子爷!”
轰的一声众人涌上来去,周成贞已经滚落下来,撞到一块山石被绊住再次发出一声痛呼,便一动不动了。
还站在山腰上的谢柔嘉伸手掩住嘴,隔着布堵住惊呼。
“世子爷!”
“别拽我!我不能动了!”
乱哄哄的喊声中,周成贞的声音响亮。
没死。
谢柔嘉松口气,不过这咒只能撑这点时候啊,还以为就是永远好了呢。
“殿下是伤了脊背。”一个护卫检查后说道,一面解下自己的衣衫,也招呼着大家再解下几件,“将世子爷固定,抬世子爷下山。”
脊背受伤?
当然,周成贞知道自己脊背受伤,不久前他也这样躺着不能动呢,但他以为没事了,他可是钻过了那么深的山洞走出来的。
他视线看向山腰,那小姑娘还站在那里看着他。
“喂。”他喊道,但人影乱乱,他被抬起来向下移动,还有一只手扶住他的肩头,站过来的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世子爷,我们下山。”邵铭清说道,紧紧的按着周成贞的肩头,小心而又快速的向下而去。
谢家大宅里已经得到消息了,受了伤的谢文俊被人搀扶着亲自出来迎接。
“怎么回事?”他急问道,“世子爷怎么就伤了?”
周成贞的护卫看了眼被抬着的周成贞,似乎也在想是怎么回事。
“世子爷,下山的时候摔了下。”他说道。
下山的时候摔的!啊呸!难道我是三岁小儿吗?摔一跤就摔成这样了?
我明明是跟那丫头跌下山崖滚进山洞的时候受伤的!
周成贞瞪眼张口。
“少废话!快找大夫来!”但他最终吼道。
谢家大宅里就有现成的大夫,刚刚给谢文俊诊治过,给周成贞包扎了伤口上了药,赶着小丫头们去熬药,做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下来了。
邵铭清在外边问了大夫几句话,便走了进来,屋子里的护卫看着他神情不善。
周成贞躺在床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世子爷。”邵铭清说道,“我有几句话想跟您说。”
周成贞睁开眼,看着他挑了挑眉。
“我也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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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写完的早,晚上十点左右会有二更,如果十点左右没有,那就是我没写完,会放到明早更新。(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主动(加更)
屋子里的护卫都退了出去。
“殿下这次伤的很重。”邵铭清先开口说道,“我很抱歉。”
周成贞嗤了一声。
“跟你有什么关系。”他说道,“因为你没将人看好,结果放出来打伤我吗?”
这是讽刺,讽刺他对这件事的明知和防备,邵铭清默然一刻。
“殿下,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这个人的事。”他说道。
周成贞抬手打断他。
“我也是要和你说这个人的事。”他说道,“我和这小姑娘的事算是了结了,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邵铭清愣了下。
周成贞停顿下。
“这次的事也不要提了。”他又接着说道,伸手按了按肩头皱眉,“输给一个小姑娘,实在是太丢人了,说出去真是没面子。”
他伸出手指了指邵铭清。
“我的人我会约束,你的人你约束,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了。”
竟然说了自己要请求的事。
邵铭清看着他。
“是。”他说道。
周成贞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吧。
邵铭清转过身走了几步,又走回来。
“我都被殿下说忘了。”他笑道,“我还没说这个人的事呢。”
“我说了你不用跟我说,我也不想知道。”周成贞打断他说道,“我只要知道她上一次打了我,而我这次打回来了就足够了。至于她是谁又有什么事,跟我没关系。”
邵铭清笑了。
“殿下真男儿。”他说道,停了下又说道,“虽然殿下不想知道,但我该说的还是要说,至少让殿下知道我为什么隐瞒,我也不多说了,只说谢谢殿下就事论事,殿下猜得没错,我早知道她是谁。也掩护着不让殿下找到她。是因为她有不能被人见到的无奈,她连脸都不能示人,更别提自己本身这个人了。”
两个一模一样的双胎姐妹,独一无二的丹女之位。
所以一个站在世人之前。一个就只能不被世人所见。
周成贞不耐烦的摆摆手。
“都说了我对这些没兴趣。”他说道。“她是谁跟我没关系。我只要知道她是她,打了我,我打回来。就足够了。”
邵铭清施礼。
“是,不说她了,那我多谢殿下宽恕我隐瞒之过。”他说道。
周成贞嗯了声闭上眼。
邵铭清也没有再说话,低头退了出去。
听着他离开了,周成贞才睁开眼。
“她的事。”他自言自语说道,嘴边勾起一弯笑,“她的事,我问她就是了,听别人说,有什么意思。”
笑才起,背上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由脸皱了起来,但脸一皱,又让脸上的伤疼起来。
周成贞哦哦几声倒吸凉气,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僵着身子绷着脸,神情看上去古怪至极。
都是被这小丫头害的!
而走到院外的邵铭清又站住脚,回头看了眼,神情沉沉。
“表少爷,怎么,事情没谈成吗?他不同意?”一个随从低声问道。
他们知道邵铭清想让周成贞隐瞒下这次事的打算。
不过这打算实在是太难办成了。
邵铭清笑了笑。
“不,他同意了。”他说道。
随从大喜。
这太好了,如果隐瞒下,他们作为郁山的护卫也必然不会受到追究了。
“表少爷你太厉害了。”随从由衷的赞叹道。
邵铭清笑了笑。
“不,不是我厉害,是世子爷厉害。”他说道。
你们都厉害,随从心里说道,不管你们谁厉害,大家都能免了麻烦就是好事。
邵铭清给他交代了不许再提这件事的要求,吩咐他传达下去,看着随从欢天喜地的离开了,邵铭清却觉得心里闷闷。
明明事情出乎意料的达成心愿了,为什么他觉得不是那么高兴呢,是因为为她达成心愿的不是自己吗?
周成贞。
邵铭清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客房所在的院子。
…………………………………………………….
“邵铭清!”
谢柔嘉扒着窗户喊道。
邵铭清看过去,夜色已经沉沉,木屋里亮着灯,照着那小姑娘昏昏的脸冲他绽开笑,他忍不住也笑了。
谢柔嘉高兴的从里间跑出来。
迈进门的邵铭清手一扬,谢柔嘉伸手接住,灯下看到正是自己掉了的那个面罩。
“啊你太厉害了,我没说你都知道去给我拿回来。”谢柔嘉笑道。
邵铭清看着她已经洗干净的脸,散开的还带着湿意的头发,再想到傍晚见到她的样子,抬手揉了下她的头。
“你都那样子了还用说。”他说道。
谢柔嘉歪头躲开,笑着要带上面罩,邵铭清摆摆手。
“别带了,又没别人。”他说道,看着灯下女孩子的脸,“天天带着这个,我都要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谢柔嘉哦了声,依言将面罩放下来。
“不是我厉害。”邵铭清坐下来接着说道,“是安哥俾找回来的,还好就在你们去的山洞边上,还没掉下去。”
从那里捡回来,就是说要穿过山洞才能出来。
安哥俾能自己一个人穿山洞了,在山中辨生路死路的本事学的没问题了。
谢柔嘉笑了神情欣慰。
“安哥俾好厉害。”她说道。
邵铭清哦了声。
“我厉害,安哥俾厉害,不过我们都比不过你厉害。”他说道,“你打了人还能不让人生气。反而维护你,这才是最厉害。”
谢柔嘉看向他。
“什么?”她瞪眼问道。
夜灯下她的眼更显的明亮,如同宝石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视线。
那个周成贞看到的也是这样的一双眼吧。
“表少爷,喝茶。”江铃递过来茶说道。
“不想喝。”邵铭清说道。
谢柔嘉和江铃都看着他。
“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没精神?”谢柔嘉问道,“是不是我的事很麻烦了?你别担心的,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你的事不麻烦。”邵铭清说道,“周世子让把他和你的事就此了结,不许外传。”
谢柔嘉哦了声。神情惊讶。
他有这么好?
“他想干什么?”她皱眉说道。
“放心。他不想干什么。”邵铭清说道,“他是服了你了。”
服了我?
周成贞?
真是大笑话。
谢柔嘉抬手推他一下。
“你傻了啊,怎么可能。”她笑道,“他那种人又卑鄙又狡猾又无耻。一点都不可信。你别被他骗了。”
邵铭清看着她。
“你这么了解他啊?”他说道。
了解。其实也算不上了解,嫁给镇北王的时候,周成贞依旧生活在京城。一年多以后,接到镇北王犯病,再加上他在京城杀了人实在是没办法,才被皇帝借口为祖父侍疾打发回来。
在这之前王府里没人谈论周成贞,因为从生下来他就没有在王府里生活过,在这之后王府里谈论他的人虽然多,但谈论的事情并不多,毕竟对府里的人来说他陌生的很。
而镇北王,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几乎不能走路了,除了成亲那天出现过,她见到他的时候并不多,见到了也是个沉默枯木一般的老人,也根本不和她说话。
周成贞回到镇北王府也不过半年,因为镇北王对周成贞的归来很生气,不见他不理他,而自己也便没有见他,除了偶尔从丫头们闲言碎语中听到只言片语,一直没有接触过,直到那一日在花园初见。
初见却是那样的令人恶心,而这一次初见也最终要了她的命。
谢柔嘉深吸一口气。
“我不了解他。”她说道,“我只是不喜欢他,人对不喜欢的人大概会看的清楚一些吧。”
话音才落,就见邵铭清探头到眼前,吓了她一跳。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他问道。
谢柔嘉有些失笑。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她说道。
“他长得好看。”邵铭清说道。
谢柔嘉笑了。
“我觉得没你好看。”她摇头说道。
邵铭清咳了一声。
“扯我干什么。”他说道,又说道,“他是世子呢。”
“我又不是世子他爹,我干嘛喜欢他。”谢柔嘉说道。
邵铭清噗嗤笑了。
“可是他不是你孙子吗?”他说道,绷住笑,“还有,他可是不计较你打了他,还让我们护着你呢。”
谢柔嘉瞪眼看着邵铭清。
“我打了他?他还打了我呢,你看到他不计较,就没看到我不计较吗?”她说道,皱眉,“邵铭清,你今天怎么了?傻了吗?”
是啊,他怎么了?是有点傻啊,说的都是什么可笑的话啊,邵铭清笑着不说话。
谢柔嘉嫌弃的瞪他两眼。
“真是,还我喜欢他,难道当初我打了你你没有跟我计较,我就喜欢你了吗?”她说道。
邵铭清啊的一声坐正身子,瞪眼看她。
“什么?”他喊道,“难道你没有吗?”
谢柔嘉瞪眼看着他。
“啊!你那时候天天请我要我跟你玩,在你院子里做客,竟然不是喜欢我吗?”邵铭清一副震惊的样子。
谢柔嘉呸了声,抬手打他。
“我那时候喜不喜欢你你心里不知道啊!”她喊道,“还装还装。”
邵铭清笑着抓住她的手。
“那这时候你喜不喜欢我啊?”他问道。
话一出口,他愣住了,谢柔嘉也愣住了,坐在一旁做针线的江铃也抬头看着他们,神情惊愕。
说什么呢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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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十一点之前赶出来了,要我说啊,也别纠结早晨闹钟了,这本书看来是没那命了。
明天下午见,晚安,亲爱的们。(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初萌
这时候啊。
谢柔嘉抬手打了他一下。
“这时候当然喜欢了。”她说道,“这还用说嘛。”
邵铭清心里长长吐口气。
“那就好。”他说道,收回手摸了摸耳朵,看了看外边,“太晚了,我走了。”
“那我明天能去看五叔了吗?”谢柔嘉问道。
邵铭清想了想点点头。
“可以,我带你去。”他说道。
谢柔嘉松口气放了心,邵铭清转身迈步。
“小姐,你送送表少爷。”江铃说道,没有像往常那样起身,手里针线不停,“我把这双袜子做完,你明日就能穿新的了。”
谢柔嘉哦了声去穿鞋,邵铭清看了眼江铃,江铃对着他一笑。
总觉得笑的有些古怪,邵铭清耳朵更热了,想必已经红了吧,还好昏昏的灯下看不到。
邵铭清转过头摆出轻松自在的神态等着谢柔嘉穿好鞋子,等走出来才想起来,按理应该拒绝谢柔嘉相送的。
可是他竟然没说,好像是他多喜欢让她送似的。
嗯,的确很喜欢。
想什么呢,邵铭清伸手自己捏了自己一下,觉得半个头都烧起来,脸肯定也红了,还好此时已经离开了屋子,浓墨的夜色掩盖了一切。
他的胳膊被拍了下。
“你怎么了?”谢柔嘉问道,负手站在他身前。
邵铭清看到夜色里一双闪闪亮的眼睛。
“没怎么。”他说道。
谢柔嘉倒退着走,盯着他看。
“小孩子。骗谁啊。”她说道,“你以前话痨,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邵铭清呸了声。
“谁话痨!”他说道,抬手按住她的头,将她转到一旁。
谢柔嘉笑着打开他的手。
“嗯,也算是有事吧。”
走了几步,邵铭清又说道。
“什么事?”谢柔嘉忙问道。
邵铭清吐口气。
“我今天本来要去说服周世子,让他瞒下你们掉下山崖的事,结果,我还没说。他竟然先让我瞒着。”他说道。
“原来是他主动提出的啊。”谢柔嘉说道。
这个他字怎么从她口中说出来。听着这么别扭。
邵铭清哦了声。
“是他提出的,不管我的事。”他说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
谢柔嘉看着他,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
是挫败?
一直以来这少年人聪明灵敏,化解了他和她的很多麻烦事。也险中取巧得了很多机会。在被谢大夫人和谢大小姐厌恶的境遇下还能在谢家站稳了脚。
现在遇到一件事。志在必得筹划周全却突然还未发力对方就退让了,是不是像一拳打空,心里很郁闷?
这些聪明人都很骄傲的。哪怕结果如愿,有时候更在意这结果怎么来的,如果过程不如意,那结果再如意也是意难平。
“哎呀,你真是小气。”谢柔嘉笑道,伸手拍他的胳膊,“这什么时候了,难道你还想挑战他,征服他才有成就感?”
“我不是因为他,也不是想要什么成就感,我就是觉得我没帮上你。”邵铭清瞪眼说道。
这样啊。
谢柔嘉看着他,噗嗤笑了。
“可是,你是想着我啊。”她收了笑认真的说道,“只有你,想着我的呀。”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那一个呀字颤颤,勾的春日的山风陡然变的柔和,似乎穿过了身子在心尖上挠啊挠,挠的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是,真是,受不了。
邵铭清伸手推了下谢柔嘉的额头。
“这么晚了送什么送,快回去睡吧。”他粗声粗气说道,不待谢柔嘉说话,抬脚疾步而去。
谢柔嘉被推的后退几步,手扶着头看着邵铭清沿着山路跑开了。
“喂,马,你的马。”她失笑喊道。
邵铭清似乎没听到,原本小步反而变成了大步,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谢柔嘉只得打个呼哨,在木屋四周晃悠着吃草的青马立刻嘶鸣一声,追着主人去了。
马蹄声渐渐远去,四周恢复了安静,虫鸣声声,谢柔嘉将栅栏拉上走回屋子里。
江铃已经散了发换了亵衣坐在床上。
“怎么样?表少爷高兴了吧?”她问道。
她也看出来了。
谢柔嘉笑了。
“到底是个小孩子,不高兴都挂在脸上谁都看到了。”她说道。
江铃笑眯眯的看着她。
“那可不一定,高兴不高兴,有时候是只让想要看到的人看到,并不是谁都能看到的。”她说道。
那倒也是,谢柔嘉笑了笑。
“还有啊,表少爷不是小孩子了,今年十六岁了。”江铃又笑嘻嘻说道,“该成亲了。”
谢柔嘉哦了声,眨眼看着她。
江铃也不说话,也眨眼看着她。
“该成亲了,会喜欢小姑娘了。”江铃笑嘻嘻说道。
谢柔嘉一怔,喜欢小姑娘?喜欢什么小姑娘?小姑娘是谁?
我吗?
念头闪过脸也腾地红了。
你,你,你……
“江铃,你怎么说这种话。”她喊道。
江铃哈哈笑了。
“我都十八岁的老姑娘了。”她说道,“我怎么不能说这种话。”
谢柔嘉扑过去抓她痒痒,二人笑着倒在床上。
“好了好了,小姐,这是很正常的事嘛,有人喜欢,也会喜欢人。”江铃笑着低声说道。
正常的事啊。
“也不是人人都会有的。”谢柔嘉说道,手枕在头下看着屋顶。
比如那一世的她。没人喜欢她,她也不知道也从没有也不敢喜欢别人。
“小姐,你喜欢表少爷吗?”江铃坐起身看着她低声问道。
“喜欢啊。”谢柔嘉说道,“他对我这么好,我当然喜欢喽。”
“不是你喜欢我的那种喜欢。”江铃说道,“是那种。”
“哪种啊!”谢柔嘉起身推开她,“针线呢?袜子呢?你做完了没?”
江铃呦呦呦几声。
“摆小姐款儿了。”她笑道。
谢柔嘉哼了声光着脚跳下床向自己那边的卧房跑去。
“我睡觉了,明天还要去看五叔呢。”
江铃在后笑了。
“小姐,没事,你别急着想。你还小呢。等明年再想也不迟。”
谢柔嘉扯下帐子一头扎进被子里。
夜灯已经熄灭,被子里视线更是一片黑暗,谢柔嘉喜欢这黑暗,那一世的时候她就常常这样用被子盖住躲起来。在黑暗里。她觉得很安全很自在。没有人看到她,没有那些各色各样的眼神。
谢柔嘉吐口气。
喜欢……
被人喜欢是什么样?而喜欢一个人又是什么样?
还有她可不小了。
对啊,她可不小了。想到这里她顶着被子坐起来,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嫁过两次,生养了一个孩子,现在竟然想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能活着重来一次,能活得比上一次要好就已经很知足了。
还有兰儿,已经多久没想过兰儿了,她都记不清兰儿的样子了。
谢柔嘉将脸埋在枕头上,夜色安静无声。
第二日江铃看到谢柔嘉肿了的眼怏怏的精神后悔不已。
“我不该跟小姐你胡言乱语。”她说道,“是我胡思乱想了,看到表少爷和小姐这么要好,就胡言乱语,却忘了表少爷和小姐一直这么好,最初小姐打了表少爷,表少爷却没有计较,难道那时候就要说表少爷喜欢小姐不成?这人和人之间要好,也不都是因为那种喜欢,或者是没道理的合眼缘或者是前世的孽债要来还……”
那一世邵铭清毁了谢家,所以自己这次重来一次,他对自己好是来还债了?
谢柔嘉噗嗤又笑了。
“江铃,我没事,我不是因为这个。”她说道,“我是想了些别的难过的事。”
江铃松口气。
“小姐,难过的事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她说道。
谢柔嘉笑着点点头。
“表少爷的事是我多心了,你见了表少爷千万别不自在。”江铃又说道。
谢柔嘉笑着点头。
“我知道了,我还小,这些事呢,就让它顺其自然吧。”她说道。
江铃忙点头。
“正是该如此。”她说道。
“不过,你的事还是要人为费心一些,你跟我困在这山里,也见不到别的人。”谢柔嘉说道。
江铃哈哈笑了。
“是啊是啊。”她说道。
“那不如让邵铭清帮忙,看看他手下有没有合适的人。”谢柔嘉说道。
江铃笑着点头。
“好啊。”她说道。
“江铃,你不要为了我就这样怎么说都好,你要知道我之所以想要你嫁人,是想你过的好,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我。”谢柔嘉说道。
“是,我知道,我自己过得幸福,才是对小姐真正的好。”江铃认真说道。
谢柔嘉高兴的抱住她。
“江铃你是天下最好的。”她说道。
江铃哈哈笑了,马蹄声也在这时响起,伴着邵铭清的说话声。
“大清早的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二人忙看过去,见邵铭清在门前勒马停下,一脸愕然的瞪着她们。
谢柔嘉笑着冲他跑过去。
“我们先去打两条鱼好不好。”她说道,“我给五叔带去。”
邵铭清翻身下马。
“好。”他说道,“不过让我先吃点东西,我还没吃饭呢。”
江铃笑着忙去端了饭菜过来,谢柔嘉坐在一旁看着他吃,一边问他五叔是怎么受伤的,伤在哪里,怎么不回家而是来这里等等问题。
问的邵铭清用筷子敲她。
“我也不知道。”他说道,“你五叔什么都没跟我说,一会儿你自己问他去,先让我好好吃饭。”
谢柔嘉笑着端起汤碗捧给他。
邵铭清斜眼看她。
“干什么对我这么好?”他说道。
“对你好自然是有所求啊。”谢柔嘉笑说道,“求你对我好。”
邵铭清忍不住笑了,接过汤碗。
昨晚担心了一夜,唯恐自己的失态吓到她,一时间还踌躇怎么再见她。
还好,还好,她和以前一样,但心里又有些许失望。
她没察觉,是因为根本就这个心思吗?
没事,没事,不急,不急,她还小,慢慢来。
邵铭清扬起头大口喝汤。
…………………………………………………
迈进谢家大宅,谢柔嘉忍不住四下看。
“不用担心,他住在客房那边。”邵铭清低声说道,“那些护卫也都在那边,就是见到了你,也没事,大家都说好了。”
才不信他,谢柔嘉心里说道,不过也不怕他。
她点点头跟着邵铭清向内走去,进了谢文俊院子,廊下站着两个丫头看到她咦了声。
“是那个卖鱼的小姑娘。”一个丫头说道。
谢柔嘉脚步一顿,看向邵铭清。
谢家大宅的丫头们都知道她是谁,说她是卖鱼的那就只会是宋家小姐那几人。
“宋小姐还没走吗?”她低声问道。
昨日她和周成贞打架被宋小姐撞个正着,见到了少不得要说一番。
“宋小姐昨日走了。”邵铭清说道,看着那两个丫头,“那是宋小姐留下的丫头。”
宋小姐留下丫头?
谢柔嘉不解的看过去,五叔这里又不是没有丫头,怎么会要外人家的丫头来伺候?
“小姑娘,你不记得我了?”一个丫头看她看过来,笑着说道,“当初我家小姐用点心换你的鱼,就是我递给你的呀。”
当初用点心换鱼的小姐!
娜娜小姐!她的丫头?
谢柔嘉神情更为惊讶,正要说话,有人掀帘子从屋中走出来。
院子里的人都下意识的看过去,谢柔嘉刚看到一身素锦袍还没看清人,邵铭清就猛地站在了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人也躬身施礼。
“见过郡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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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晚上十一点左右。(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有因(加更)
郡王?
东平郡王?
谢柔嘉很是惊讶,但想到周成贞住在这里,就又不惊讶了,她也跟着低下头,听得前边传来一声轻嗯,紧接着脚步声响渐渐远去了。
谢柔嘉小心的抬起头看过去,见到一个身材挺拔如松的男子背影。
这就是东平郡王啊,前世差点做了她儿子的人…….
当时祭祀听说他也参加了,只可惜自己没顾上看长什么样。
算起来前世今生这是第三次听到他的名字了,而且都是人在眼前,却偏偏没见到。
“…真没想到东平郡王来了…”
“…看来陛下对咱们家是很看重的这真是太好了….”
“…东平郡王长的真好看,比咱们世子也不差……”
想起当初镇北王府那些丫头们的激动,这位东平郡王是个多厉害的人呢?
一只手伸过来按住她的头转过来,对上邵铭清警告的眼神。
谢柔嘉冲他笑了笑。
“这个人见了一定要躲开。”邵铭清低声说道。
啊,邵铭清也认为他很厉害啊!
谢柔嘉眨着眼看着他,邵铭清瞪了她一眼,抬脚向前走去。
再厉害也跟她没关系,现在五叔才是最重要的,谢柔嘉笑着跟上去。
东平郡王已经走远了,邵铭清和谢柔嘉进了屋子,廊下站着的两个丫头还一脸呆滞。
“东平郡王…”一个结结巴巴说道,“他不是说是五爷的朋友吗?”
“他。他是郡王啊。”另一个也颤颤,一脸不可置信,“方才我还给他端了茶,他还对我颔首感谢呢。”
“五爷跟郡王殿下关系这么好啊。”先一个想到什么抓住小姐妹的胳膊,眼里激动不已,“那五老爷这么厉害,咱们小姐要是跟了五爷……”
她的话没说完那丫头就甩开她。
“你不要胡说了,小姐不是说了,她跟五爷是不可能的。”她说道,“小姐不会让老爷伤心的。”
“可是。那小姐怎么办啊。难道真的跟那个病痨鬼,做个望门寡。”小丫头含泪说道。
这话显然这个丫头无法回答,两个丫头看着院子一脸愁容。
屋子里谢柔嘉看着谢文俊也是一脸愁容。
“五叔,你这叫伤的不重啊?”她喊道。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眼都红了。
谢文俊面色苍白。一只胳膊和一只腿都裹着伤布。上面还有血迹渗出来。
“不重啊,小孩子没见过伤,这算什么。”谢文俊笑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谢柔嘉说道。“就是小孩子也知道轻重。”
谢文俊笑着点头。
“好好我错了,我伤的重,吓到嘉嘉了。”他说道,说着话一阵咳嗽。
谢柔嘉忙伸手给他拍抚,邵铭清端来一旁的茶水,谢文俊抬起头喝了一小口。
“五叔,到底怎么回事啊?”谢柔嘉问道,“是跟娜娜小姐……”
谢文俊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哦对了五爷。”邵铭清想到什么忙说道,“东平郡王什么时候过来了?”
“刚刚,听说我受了伤便过来看看。”谢文俊说道,“还有,他说是简装便衣过来的,说周世子在彭水太容易惹祸,不想引人注意。”
邵铭清点点头。
“我这就去告诉他们不要乱说话。”他说道。
谢文俊含笑看他点点头。
“铭清,你很能干,我受了伤,我手里的那些事,你帮我打理一段。”他说道。
谢文俊从小就为朱砂行走,如今手里掌握谢家不小的销售份额,让邵铭清接手,可见对其信任和看重。
这可比管理一个矿山要厉害的多。
谢柔嘉看向邵铭清。
前世里谢文俊吃了邵铭清的丹药,不知道是为了谢家孤注一掷还是对邵铭清的信任,不管如何,结果都是……
还要阻拦邵铭清在五叔跟前的看重吗?
也许她要阻止的不是事,事之所以发生还是因为人。
如果自己一直对邵铭清很好,五叔也对他很好,邵铭清这样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肯定不会害五叔的。
谢柔嘉看着邵铭清露出笑容,看到她笑了,邵铭清才笑着应声是。
“那你们说话,我先去外边安排一下。”他说道。
看着邵铭清走出去,谢文俊眼中依旧赞叹。
“这孩子真不错,可堪大用。”他说道。
谢柔嘉嗯了声。
“他特别好。”她说道。
“遇到个特别好的人不容易,你们可要好好的。”谢文俊笑道。
谢柔嘉哦了声,看着谢文俊。
“五叔,是不是因为娜娜小姐你才受伤的?”她问道。
谢文俊叹口气。
“是。”他说道,“也不是。”
他撑身起来,谢柔嘉扶着他让他靠坐。
“虽然这件事是因为她而起的,但是不能说是她让我受伤的,受伤是我自己的事。”
“三月三祭祀结束,又宴请了朝廷使者后,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想去再见见她,没想到我去了之后得知她竟然跟一个病得很重的人订了亲,而且这男人就是死了,她也要嫁过去跟牌位成亲。”
什么?
“那么好的娜娜小姐,为什么要嫁给那样的人?”谢柔嘉惊讶的说道。
谢文俊叹口气。
“是啊,我也很惊讶,打听的消息说,杜家,哦,娜娜姓杜,闺名杜娇娜。”他说道,“他们说杜家欠了对方很多钱,所以。”
钱啊…
那样淡泊洒脱的娜娜小姐竟然受金钱所困,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我想如果是钱的话。我可以帮忙,就去求见她家人”
“我也没说什么,就是想要见见她的父亲,结果一开始说话还好好的人就突然急了,不由分说就让人打我……”
不由分说就打他….
谢柔嘉默然一刻。
“五叔,你是不是自报了家门?”她问道。
谢文俊点点头。
“是啊,我说我是彭水谢氏。”他说道。
谢柔嘉耳边又响起娜娜小姐的叹息,谢文俊继续说话。
“我被打伤了,她很过意不起,托宋小姐把我送回来。还让两个丫头来照顾我。”
“只是她说让我别再打扰她了。”
“这种事我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就来这里躲几天。”
“你也别担心,就是皮外伤,看着厉害,过几天就好了。”
谢柔嘉嗯了声。
“五叔。”她看着谢文俊说道。“你是不是还是不想娜娜小姐嫁给那个人啊。”
谢文俊吐口气。
她要那样过一辈子。再也和自己无关。
“不。不想。”他毫不迟疑的说道,“我还要去,我不信她会心甘情愿的嫁给那样的人。她想那样过一辈子。”
“五叔,杜家,应该是和谢家有旧怨。”谢柔嘉抬起头说道。
旧怨?
谢文俊看着她。
“我怎么不知道?”他说道,“如果有旧怨,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猜的。”谢柔嘉说道,“你不如去打听打听吧。”
谢文俊看着她。
“嘉嘉。”他压低声音,“又是巫清娘娘告诉你的吗?”
谢柔嘉看着他噗嗤笑了。
“是啊。”她说道,“五叔,既然你有心对娜娜小姐,俗话说知己知彼,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还是先打听清楚两家有什么旧怨,也好想出应对之策。”
谢文俊笑着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他说道,“就算她与我无缘,我也希望她能有个好日子,而不是就这样毁了一生。”
谢柔嘉点点头。
“你最近过的好不好?”谢文俊问道。
“好。”谢柔嘉说道,说着指了指外边,“我还给五叔带了鱼,我刚打的鱼,我现在去给你做鱼吃。”
谢文俊笑着点头。
…………………………………………………………….
门帘掀开,护卫们低头施礼。
周成贞闭着眼,听到脚步声走近,站在了床边。
尽管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身上,久久的不动。
“看什么看!”他睁眼没好气的说道。
东平郡王微微一笑。
“怕认错了人。”他说道。
上了药的脸更肿了,这是笑自己现在的模样像鬼!
周成贞哼了声。
“怎么样?”东平郡王问道,“高兴不高兴啊?”
当初来郁山,他可是扬言要来让自己高兴了。
周成贞伸手枕在头下。
“高兴。”他扬声说道。
东平郡王坐下来。
“知道这山野里人的厉害了吧。”他说道,“这些人可不是你在京城打架的那些人,那些人比起要别人的命,更珍惜自己的命,而这山野里的人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更不会珍惜别人的命,要打,就是往死里打,对方死,自己也死。”
那小丫头还真是这样。
打架的时候像拼了命的野兽,可是不打了,她又像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娇弱小姑娘。
周成贞的嘴边勾起一弯笑。
东平郡王笑了笑。
“嗯,看到你这么高兴,我也就放心了。”他说道,又转身唤大夫。
大夫走进来。
“世子的伤几日能行路?”他问道。
他问的是能行路,而不是什么时候能好。
周成贞瞪眼。
“周衍,我可不走,我伤的这么重,一定要养好了再走。”他喊道。
东平郡王看他一眼。
“好啊,那你就慢慢养着吧。”他说道,“不过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啊,足够将这个小丫头拿下了。
周成贞挑眉笑了。
东平摇摇头站起身。
“白说了,还是不知道这山野人的厉害。”他说道,转身走了出去。
大夫以及护卫在后跟着。
“他怎么受的伤,伤的到底如何。”东平郡王问道。
“世子爷是下山的时候绊倒摔伤的。”护卫说道。
“伤的很重,整个肩背还有头,都撞到了。”大夫说道。
东平郡王停下脚。
“摔伤?肩背头都重伤?”他问道,转过头看着护卫和大夫,“他是从什么地方摔下来的?”
“就是一个小陡坡。”护卫说道。
东平郡王看向他。
“这么重的伤,说摔伤除了骗自己还能骗过谁?”他说道。
护卫有些尴尬。
“不是的,殿下,我们当时见到世子的时候,世子活动自如,一点事都没有的。”护卫说道,“如果真是被打的这么重,根本就动也不能动,更不可能自己走出来的。”
大夫在一旁点头。
“是啊,这种伤是绝对不能走动的。”他说道。
东平郡王看着他们。
“但是,你觉得从那么小的陡坡上能撞出这样重的伤?”他问道。
大夫神情迟疑一刻。
“这,世上的事也没有绝对。”他说道。
“是,这世上的事没有绝对。”东平郡王说道,“那这种伤是不能走动也不是绝对的,你说这种伤在什么情况下能够走动呢?”
什么情况下,重伤的人能若无其事行走自如?
大夫一个机灵。
“祝由!”他说道。
祝由。
东平郡王看向前方,在这谢家大巫的祠堂大宅里,可以清晰的看到近在咫尺的郁山。
“上古医曰茅父。茅父之为医也,以莞为席,以刍为狗,北面而祝之,发卜言耳。”他慢慢说道,“黄帝曰:古之治病,惟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已。”
他转过头看着周成贞所在的屋子。
“真是非亲眼所见不能信也。”
是谁,竟然能做到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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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晚安,明天下午见(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所为
东平郡王重新迈进周成贞的房内,周成贞正拉着一个丫头的手。
“小美人,你端来的药怎么这么好喝呢。”他笑眯眯的说道,“是不是因为秀色可餐?”
丫头脸色涨红要躲不敢。
“小美人,我问你,你们家里那个美人姐姐走了没?”周成贞说道。
丫头诺诺没说出话,东平郡王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
周成贞松开手,看着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了。
“十九叔,你吓到人家了。”他不满的说道。
东平郡王没理会他说话的没道理。
“你到底怎么受的伤?”他问道。
周成贞哼了声。
“十九叔,我说过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他说道,“我跟他们已经了结了。”
“别担心,我不会替你出头的。”东平郡王说道,“我只是想问问,你的伤真的是跌下陡坡撞的吗?”
当然不是!
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儿。
周成贞瞪眼。
“被人打的又怎么样!”他说道,“打了就打了输了就输了,难道我周成贞怕丢人不敢认吗?”
东平郡王看着他。
“当时就把你打成这样了吗?”他问道。
周成贞撇撇嘴,带着几分不情愿。
“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成这样的。”他说道,“反正就是你来我往,摔了撞了。不过不止是我摔了撞了,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东平郡王嗯了声,看着他神情示意他继续。
“后来大家都受了伤,也难分胜负,就决定到此为止,我那个时候就伤到了,所以走回来才会脚步不稳摔了下去,又撞倒石头上,就成这样了。”周成贞说道,又半撑起身子。“并不是他们说的。我就从山坡上摔一跤就摔成这样了。”
说到这里又停顿下躺回去。
“当然,这样说也没什么。”
被两个半大孩子打伤,从山上掉下来摔伤,虽然都丢人。但显然后者比前者要好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护卫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原因吧。
“打完了你们走着出来的?”东平郡王问道。
周成贞瞪眼。
“难道还爬着出来吗?”他没好气的说道。“行了。这件事你别管了,都说了了结了,又不是你挨打。啰嗦什么啊。”
东平郡王笑了笑站起身来。
“那你好好养着吧,我们过几日就要启程了。”他说道。
周成贞恩恩两声。
“走吧走吧。”他说道,又叮嘱一句,“不许告诉皇帝我受伤了,就说我病了。”
说到这里又哼了声。
“就是病了,我就说别让我来这种南漳之地,蛇虫鼠蚁的,我肯定会生病,都怪那个牛鼻子老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自己的事不要怪罪别人。”东平郡王说道,起身走了出去。
周成贞看着垂下的门帘收起脸上的愤愤,弯了弯嘴角,躺了回去。
小爷说话算话,说替你瞒着,就绝对做到。
再说,这么好玩的小丫头,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殿下,世子怎么说?”
东平郡王走出来,等在外边的大夫忙问道。
“他说之前就受了伤,摔了这一下更重了。”他说道。
大夫点点头。
“这就说通了。”他说道。
比起祝由之术更令人信服更合理。
毕竟能让重伤如此的人行走自如的祝由之术,就如同传说中撒豆成兵让人刀枪不入的法术,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这绝非是几个山野孩子能做到的。
东平郡王笑了笑。
“好好给他治吧。”他说道。
大夫应声是,看着东平郡王走了出去。
“这几日有哪位小姐来过这里?”东平郡王问道。
身后跟着一个护卫哦了声。
“属下已经问过了,谢五爷来的时候,有一位小姐跟着一同来的。”他说道。
东平郡王停下脚,看着这护卫。
“属下这就去打听。”护卫低头说道,疾步退开。
东平郡王继续抬脚迈步,另一个护卫跟过来。
“殿下还是怀疑世子的伤有蹊跷?”他低声问道。
东平郡王笑了摇摇头。
“不,我没怀疑。”他说道,“我相信别人说的话,就比如周成贞这件事,他是被打的伤,还是被摔的伤,是一开始就重伤,还是后来才重伤,他怎么说我都信,我只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可以了。”
“那殿下要做什么?”护卫问道。
“我要知道祝由之术是否存在。”东平郡王说道,“至于打伤他的是谁,他们隐瞒的是谁,为什么隐瞒,我并不在意,我只想看看这彭水郁山还有多少神奇之事。”
说着微微一笑。
“很有意思。”
有护卫从外疾步进来。
“殿下,谢文俊要进城了,来给殿下告罪一声。”他说道。
“不用告罪,倒是我们告罪一声又要住在他家的客房了。”东平郡王说道。
护卫应声是退出去传达他的话。
谢文俊听了护卫的传达,在侍女的搀扶下施礼,然后才向马车走去。
因为听了谢柔嘉的话,他决定回彭水城去,一来让邵铭清接手他的事,二来谢柔嘉也不放心谢文俊一个人去,所以邵铭清跟着谢文俊一同离开。
“矿上的事有安哥俾。”邵铭清对谢柔嘉叮嘱道,“你这几日呢不要住在家里了,你找个地方藏起来,虽然他说了这件事就此了结。但是别人说什么你不能就信什么。”
谢柔嘉笑着推他走。
“我知道,我让江铃去和水英作伴,我找个能四通八达的山洞。”她说道,说着又笑,凑近邵铭清压低声音,“而且,我也不怕他,他打不过我啊。”
邵铭清笑了,又瞪了她一眼,转头看谢文俊已经上了马车。正依着窗含笑看着他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现在看到江铃笑,看到谢文俊笑,他都觉得耳朵发热,轻咳一声。
“我去了。”他说道。“我尽快就回来了。你想要什么。我从城里给你带回来。”
谢柔嘉摇摇头。
“什么都不要。”她笑道。
邵铭清嗯了声转身上马。
“五叔。”谢柔嘉又来到谢文俊这边,低声说道,“你问的时候悄悄的问。这件事连你都不知道,可见一定是很保密的事,你乱打听的话,万一惹恼了谁。”
谢文俊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好,我知道了。”他说道。
看着人马在山路上渐渐消失,谢柔嘉才转过身来大步在山路上跑去,三下两下跳入一旁的山林,转眼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
天色大亮的时候,一个小丫头急匆匆的走进湖边的亭子里,那里有两个女孩子正倚着栏杆逗鱼。
“郡王殿下没有在驿站?”
听了小丫头的话,谢柔惠惊讶的问道。
小丫头点点头,带着几分不安。
“那他去哪里了?”谢柔惠问道。
这种事她一个传话的小丫头哪里知道,再说东平郡王那般身份的人的行踪又是随便谁都能过问的。
小丫头摇头,头越发的低下来。
“许是走访哪家大人去了。”谢瑶说道,一面冲小丫头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小丫头不敢动,怯怯看谢柔惠。
谢柔惠嗯了声,小丫头才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真无聊。”谢柔惠说道,转过身将手里的一把米糠扔进水里,锦鲤如同鲜花绽放般摇曳满池。
“别急,你已经递了帖子了,等东平郡王回来一定看到回话的。”谢瑶说道,又带着几分激动,“你说,到时候我们要不要在船上请歌舞伎人?”
“请什么歌舞伎啊,我请他是赏景,又不是赏人的。”谢柔惠说道。
谢瑶讪讪。
“听说他们月底就要走了。”她又说道。
谢柔惠带着几分怅然。
“是啊,这一走,只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她说道。
能见到认识这样一个男儿是何其幸也,但一生只见这一面又是多么遗憾。
“惠惠,你看你看。”谢瑶摇着她的衣袖忽的说道。
谢柔惠抬头看去,见对面呼啦啦的一众丫头仆妇拥簇着一个人正走过。
谢柔清。
“真风光啊,看看现在她的排场,不知道人的还以为是大小姐您呢。”谢瑶说道,“听说现在好多人家来求娶她呢。”
说到这个更是恨恨。
自己和谢柔清的境遇完全交换了,原本是自己的亲事炙手可热,谢柔清都已经要被打发远嫁了,现在自己门可罗雀,更可恨的是原本意属自己的好些人家都冲谢柔清去了。
真是瞎了眼,也不看看谢柔清长得什么鬼样子。
谢柔惠看过去,那边谢柔清显然也看到了她们,两相对视,谢柔清低头施礼,却没有过来说话的意思,疾步而去了。
“你看她,你抬举了她,看她什么态度。”谢瑶说道。
谢柔惠笑了笑,低下头看着池中的锦鲤。
那不是她抬举她,她是不是心里知道呢?
渐渐的是不是有更多的人知道呢?
然后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就是谢柔清这样的不屑呢?
不仅他们,就连自己的父母是不是也这样?
虽然母亲还一如既往,甚至比以前还对她好,但父亲的态度却变了很多。
现在皇帝的使者们还没离开,所以看起来一切都照旧,但当皇帝的使者离开了之后呢?
他们是不是要把自己永远关在地道里,让那个人永远的替代自己?
到底该怎么办?
谢柔惠握紧了手,到底怎么样才能让那个人彻底的消失,让这个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再也没有人可以替代她。
真恨当初那次没有逼死那个人,没有划花那张脸,如果那时候这样,今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而当时阻止了这一切的人是谢老夫人,如今提出替代自己的也是她。
是她,一直都是她。
她活的太久了,活的太碍事了。
谢柔惠笑着转过头。
“上次你给马找来的药,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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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卡,几个情节的先后不知道怎么安排,二更不知道能不能写出来,勿等,大家周末都好好玩吧。(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关切(加更)
谢柔清脚步飞快,身后仆妇丫头碎步跑着跟随。
“三小姐,三小姐。”一个仆妇急急说道,“大小姐在那边,你得过去打个招呼啊。”
谢柔清停顿下。
“太远了,我施礼了,再说也不知道她和谢瑶在说什么,我过去怕打扰她们。”她说道。
“可是那也该过去啊,说一声再告辞啊。”仆妇说道,“三小姐,你现在能这样,可是全靠大小姐提携。”
“那可不一定。”一个小丫头忍不住低声说道,“谁知道当时是不是想让三小姐出丑,没想到我们三小姐一直私下练着打鼓呢。”
仆妇瞪眼嘁了声。
“作死啊,你说的什么话!”她喝道,伸手戳那小丫头的头,“刚出来过几天舒心日子你就不自在了?”
话说完了觉得不妥,忙对着谢柔清讪讪笑。
“三小姐,我不是说你。”
谢柔清一向不跟下人计较,嗯了声,看那小丫头。
“不是。”她说道,“她当时让我打鼓,不是为了让我出丑。”
这一点她很确信并不怀疑。
她不由回头看去,那边亭子里的女孩子的身影已经影影绰绰看不清了,眼前浮现的是一个抬手抬头挺胸,看着她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的眼神居高临下,但奇怪的是却没有让人觉得鄙视和不屑,而像是一团火。
你敢不敢?
敢不敢一起来?
一起让这场祭祀燃烧起来。
谢柔清的嘴边不由浮现一丝笑。
可是,为什么。后来又有些不一样了?
谢柔清皱起眉。
“小姐,快走吧。”小丫头催促道,一面压低声音,“找个借口不容易,一会儿老爷夫人又叫你去见客。”
自从过了三月三,谢柔清觉得自己见的客人比前十三年加起来都多。
这些客人是为什么来的,她心里也很明白。
谢柔清吐口气,不过想到将要见到的人她的眉头松开,重新浮现笑容,脚步加快。转过几个回廊迈进院门。就看到一个少年人坐在廊下悠闲的喝茶,就像从前一样。
“表哥。”她喊道。
邵铭清冲她扬起笑脸。
“大巫女来了。”他笑道。
谢柔清在他身边站着。
“对,大巫女来了,你等小民还不下跪。”她说道。
邵铭清哈哈笑了。
“表哥。你怎么来了?我还正说要去看你呢。”谢柔清说道。
“这说明我们心有灵犀。”邵铭清笑道。自己斟了一杯茶。递给谢柔清,“大巫女请。”
谢柔清笑着接过,小丫头摆好椅子让她坐下。
“只有见了表少爷。我们三小姐才会一直笑着。”她说道。
谢柔清瞪了她一眼。
“难道我总是对着你哭吗?”她粗声粗气说道。
小丫头吐吐舌头,邵铭清哈哈笑了。
“表哥,你这次来什么事啊?”谢柔清问道。
“我陪五老爷来的。”邵铭清说道,“顺便见见五老爷的手下的掌柜们。”
谢柔清眉头扬起。
“你帮五叔做事了?”她说道,“那真是太好了,五叔很厉害的,生意也是做得最好的。”
邵铭清笑着点头。
“只是暂时帮个忙。”他说道。
“那你以后就住城里了?”谢柔清问道,“我还正说去山里看你呢,顺便住两天。”
邵铭清笑了。
“大巫女是要去躲清闲吗?”他打趣道,“我听说妹妹你最近很忙呢。”
谢柔清没有扭捏。
“是啊,都是来给我说亲的。”她说道。
她的脾气就这样,答的干脆,邵铭清也忍不住干脆的问道。
“有看上的吗?”
“没有看上我的,我自然也不会看上他们。”谢柔清说道。
邵铭清笑了。
“这话说得,看不上你,门槛被踏破是为了什么?”他说道。
“为了名声,为了利益。”谢柔清。
邵铭清放下茶杯。
“妹妹啊,你这样想也是不对的,其实这世上人看人,都是有所求的。”他说道。
谢柔清看着他。
“那表哥从小就对我这么好,又是为什么?”她问道。
邵铭清噗嗤一声。
“我,我能跟他们一样嘛。”他笑道。
“是啊,所以说世上还有这种人的。”谢柔清说道,“什么都不为,就是喜欢我。”
“那总得为一样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你这傻丫头。”邵铭清笑道。
“肯定有,表哥不就是吗?”谢柔清说道。
这个话题貌似有点…
邵铭清端起茶。
“那不一样。”他笑道。
“就是不一样,也说明是有的。”谢柔清说道。
邵铭清轻咳一声。
“你还小,这种事不急不急。”他说道,“哦,对了,我不在城里住,我还回郁山,你要是想过来就过来吧。”
“你还回郁山?”谢柔清有些惊讶。
“是啊,还是住在郁山习惯。”邵铭清说道,带着笑喝茶。
谢柔清看他一眼。
“习惯的不是住在哪里吧,是习惯跟谁住一起吧?”她问道。
邵铭清一口茶喷出来。
“你可真该说亲了。”他说道,一面手忙脚乱的擦,伸手又戳谢柔清的头,“你这小丫头想的都是什么。”
谢柔清哼了声。
“别擦了,换一件。”她说道,喊小丫头去拿衣服来。
小丫头高兴的迈进屋内,捧着一个包袱出来。
“这么多?”邵铭清惊讶说道。
“是啊。我们小姐给表少爷你做了好几件春衫,正要让人送过去呢。”小丫头说道。
邵铭清高兴的接过。
“我先去换一件。”他说道。
送出的礼物被人珍视是很让人开心的事,谢柔清含笑看着邵铭清进了屋子,不多时换上新衣出来。
“小姐你看多合适。”小丫头笑道。
谢柔清笑着点点头,正说笑着,门外小厮跑进来。
“少爷,掌柜们都来了。”他说道。
邵铭清将包袱扔给小厮。
“我先走了。”他说道。
“说完事,过来吃饭吧。”谢柔清起身相送说道。
“不了,还要赶回去,说完了事我就走了。”邵铭清说道。冲她笑了笑。“你想过来随时打招呼,等到郁山我请你。”
谢柔清笑着点点头,站在廊下看着邵铭清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站着久久未动。
邵铭清跟着小厮走出谢柔清的院子。还没走到谢文俊的院子。就看到一群人乱跑。
“来人。来人,大夫人和大老爷要出门。”
“快来人,五爷被人打了。大夫人要去讨说法。”
什么?讨说法?
邵铭清停下脚,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谢文俊此时也心急如焚,撇开扶着自己的小厮,一瘸一拐的去阻拦。
“大嫂,大嫂,不是这样的。”他急急说道,“这件事是我唐突在先……”
谢大夫人停下脚打断他。
“你唐突在先?就算你唐突,你也没有打人啊?他们怎么能将你打成这样!”她竖眉喝道,“他们把我们谢家当成什么?在这巴蜀境内竟然敢如此嚣张。”
“不,不是的,这跟谢家没关系,这是我私人…”谢文俊急急说道。
“私人?”谢大夫人再次喝断他,“你不姓谢吗?你有没有告诉他们你姓谢?”
“我是说了,但是……”谢文俊说道。
说了,说了姓谢,说了是彭水谢氏,所以才会被打成这样吧。
万州,杜家!
就是那个杜家!就是那个杜家!
她还没理会过他们,他们竟然还敢打谢家的脸!
谢大夫人深吸一口气,抬脚向外疾走。
“备车,备车,我要去府城。”她喝道,“我要讨个公道!”
去府城?
竟然是要通过官府?
那杜家如今债务缠身,已经到了变卖祖产的地步,再被缠上官司,可真是彻底要完了。
自己本意是要阻止杜娇娜入火坑,可不是要将整个杜家推入火坑啊。
“大嫂!”谢文俊喊道,再次追过去,谢文兴拦住了他。
“文俊。”他说道,“你大嫂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最看不得家里人受欺负。”
“大哥,我不是受欺负了。”谢文俊急道,“这,这事不是这样的。”
“可是,你的确是被打了。”谢文兴说道,伸手拍了拍他,“你大嫂说得对,你姓谢,你被打了就不是你自己的事,你还是别管了,这件事是家里的事了,由家里来处置吧。”
说罢抬手。
“送五爷去歇息,请最好的大夫来。”
“大哥!”谢文俊喊道,无奈四周的人围上来,将他扶住,手脚有伤的谢文俊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文兴和谢大夫人消失在视线里。
“五叔,你问的时候悄悄的问,这件事连你都不知道,可见一定是很保密的事,你乱打听的话,万一惹恼了谁。”
谢文俊的耳边响起谢柔嘉说的话。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这是一件保密的事了,也知道这件事会惹恼谁了。
他已经很小心了,因为受伤瞒不住不得不说一下,都还没有开口问杜家和谢家是否有旧,只说了一句万州杜家,谢大夫人就立刻变了脸色,连原因都不听,直接摔了杯子喊人出门,不说询问不说派人说和,毫不犹豫的直接就要动用官府,直接就要将杜家逼入绝境。
到底是多大的仇啊……
可是如果真是不共戴天的仇,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谢大夫人显然已经狠了心了,跟她说什么也没用了。
老夫人……
“让开!”谢文俊喊道,推开拥在四周的下人们,转身一瘸一拐的向谢老夫人的院子奔去。
人散了去,站在院门外大树下的谢柔惠看着谢文俊奔去的方向,摇了摇手里的绢扇,驱散树下的小飞虫。
“五叔被人打了,母亲很生气要讨说法,可是五叔看起来很不愿意,这是去找祖母帮忙了吗?”她自言自语,看向身旁的小丫头们。
小丫头们都点点头。
谢柔惠刚和谢瑶辞别来见谢大夫人,门还没进就见到这一幕,虽然没有亲耳听到怎么回事,但适才见到的场景已经多少明白了。
谢柔惠收回视线再次看向谢老夫人所在的位置,柳眉微蹙,满脸的担忧,轻叹一口气。
“但愿这次,母亲和祖母不要为了五叔再起争执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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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午见。
晚安,亲爱的们。(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流水
谢文俊来到谢老太爷这里时,谢老夫人并不在。
“她去书房看书了。”谢老太爷乐滋滋的说道,“最近她精神好了很多,也竟然拿书拿笔进书房了。”
谢老夫人自从当了丹主,就开始酗酒,读经看书便扔开了,如今年纪大了退了丹主之位反而开始重新拿起经书,实在是让人觉得意外。
“我不是说她要争什么,关键是这精神气。”谢老太爷又解释道。
毕竟谢老夫人和谢大夫人不和起争执的事刚刚闹完。
谢文俊点点头。
“是,老夫人精神了,身体也就好了。”他说道。
“是啊是啊。”谢老太爷高兴的说道,“酒也不喝了,饭也吃得多了,也不乱发脾气了。”
说罢又有些歉意。
“看我又扯远了,文俊,你在这里等会儿,再过会儿她就应该出来了。”
又关心的问他的伤怎么样,却没有问是怎么受的伤。
这并不是谢老太爷不关心他,只是觉得如果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的话这是私人的事,不需要拿来做谈资。
谢文俊对谢老太爷的秉性很了解。
“无妨,皮肉伤,看着厉害,好的也快。”他说道,“不过,大伯父,我不是来找老夫人的,我是来找您的。”
谢老太爷笑了。
很少有人来找他,倒是稀罕。
“说,说。什么事?”他笑道,一面端起茶碗。
“大伯父,你知道万州杜家吗?”谢文俊问道。
谢老太爷端着茶碗的手一顿,旋即又若无其事的递到嘴边喝了口。
“听说过,小门小户的读书人家,貌似祖上也风光过吧,不过是太久远了,泯然众人矣,这几十年没人提起了。”他说道,“你做生意可做不到他们家。问他们做什么?”
“我喜欢的女子是杜家的。”谢文俊说道。
谢老太爷一口茶喷出来。瞪眼看着他。
“你,你上次说的,是杜家的?”他问道,“你怎么跟杜家的遇上了?”
谢文俊点点头。
“缘分和天意让我们遇上了吧。”他说道。
谢老太爷用袖子擦嘴。面色复杂。
“你这伤。是被他们打的吧。”他说道。
谢文俊坦然点头。
“我去他们家了。然后就被打了。”他说道。
谢老太爷哦了声。
“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人,竟然还会打小辈。”他嘀嘀咕咕说道,“就说人不可貌相嘛。”
“大伯父。你说的这人,是杜家的人吗?”谢文俊听到了忙问道。
谢老太爷咳了一声含含糊糊。
“大伯父,我们谢家到底跟杜家有什么旧怨?”谢文俊问道。
“哪有什么旧怨!”谢老太爷瞪眼,“都没什么来往,何谈旧怨!你看上人家闺女,人家没看上你,你上门被当成登徒子打了而已,人之常情,哪里就是什么旧怨了,你那是没女儿,你要是有女儿,有小子突然上门说喜欢你女儿,你也得打他个半死。”
“可是那大嫂她气什么?我还没说怎么回事,她就直接要去官府,让官府处置杜家。”谢文俊急道,“按理说我被打了,两家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为什么什么都不说,直接让官府插手?”
谢老太爷愣了下。
“阿媛她去官府了?”他问道。
“是啊,而且去的府城,怒气冲冲,势在必得,我拦都拦不住。”谢文俊说道,“大伯父,你不用用话再哄我,我不是三岁小儿,这也不是孩子们打架,大嫂作为家长气不过要讨个说法,大嫂这分明是要置杜家与死地,要知道杜家现在已经有很大的麻烦了,如果再被官府过问,那就彻底完了。”
“谁彻底完了?什么事?”
谢文俊的话音才落,外边就传来说话声。
谢文俊和谢老太爷心里都咯噔一声,转过头看到谢老夫人站在门口。
“谁也没有,没事。”两个人异口同声说道。
谢老夫人迈进来看着他们两个。
“没事啊?”她说道,“没事就滚出去说,少在我跟前欲言又止遮遮掩掩,好像我稀罕知道你们什么事。”
谢老太爷陪笑应声是,冲谢文俊摆手,二人果然退了出去。
“不能让老夫人知道。”
走出门二人同时又对对方说道,说完了又都一愣。
谢大夫人和谢老夫人一向不和,如今才缓和一些,这一次是谢大夫人执意要通过官府拿下杜家,如果老夫人反对的话,二人又要闹起来了,这就是为什么谢文俊来找谢老太爷,而不是直接找谢老夫人的原因吧。
谢老太爷看着谢文俊感叹一声,伸手拍了拍他。
“大伯父,我不是想谁来压制谁,我只想知道根由是什么?只有知道了根由,才能知道怎么解决这件事。”谢文俊说道。
谢老太爷点点头。
“是,没错,是有些旧,不过不是旧怨,只是旧事罢了。”他说道。
谢文俊看着他。
谢老太爷却不再说了。
“我去跟阿媛说。”他说道,一面扬声喊人备车。
“我和你一起去。”谢文俊说道。
谢老太爷打量谢文俊一下。
“行。”他说道,“虽然我觉得你受伤应该在家好好的休养,但是如果不带你去,你心里着急上火坐立不安,反而影响养伤,那就一起去吧,亲眼看着听着心里也踏实。”
谢文俊笑着点头。
“大伯父,你真是个好人。大伯母这辈子有你作伴,真是很幸福。”他说道。
谢老太爷叹口气。
“幸福,不是这样算的,流水有情落花无意也并不是幸福。”他说道,抬手拍了拍谢文俊打住了话题,“好了,我们走吧,再晚就追不上了,要是被阿媛先动了手,那个人的脾气也不是好的。真顶起来……。”
他没有再说下去抬脚迈步。谢文俊跟着而去。
谢老夫人并没有理会这二人去了哪里,坐在屋子里闭上眼默念经文,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在门前停顿下。似乎迟疑要不要进。
谢老夫人没有理会。
“祖母。”
娇柔的女声唤道。
谢老夫人睁开眼。看着站在面前的谢柔惠。
“有事吗?”她问道。
“没事啊。就是来看看祖母。”谢柔惠笑道。
“我有什么好看的。”谢老夫人说道,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她的话音便顿了下。
这个孩子虽然没在她跟前长大。但从小到大赞誉不断,聪慧懂事明理,虽然她有时候不喜欢这孩子人前的好脾气,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人很聪明深受大家喜欢,虽然这喜欢大部分是因为丹女的身份。
平心而论这孩子很用功,其实直到第二次跳舞摔倒之前,她都没有质疑过这孩子的能力,也没有想过要谁来替代。
但天命就是天命,事实就是这样残酷。
谁能想到真的会出现抱错的事呢。
虽然目前没有人跟她说将来要发生的事,但这孩子只怕已经有所察觉了,或者她自己也因为没有完成三月三祭祀的任务而不安惶恐。
说到底,不是她的错,但结果却要她来承担,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
谢老夫人神情缓和几分。
“如今也不用上学做功课,你好好的玩吧。”她说道。
谢柔惠笑着点点头。
“突然闲下来了还不习惯。”她说道,“方才看到祖父和五叔出去了,母亲和父亲也恰好出去了,想着只有祖母在,我就来祖母这里了。”
都出去了?
谢老夫人哦了声,并没有问他们干什么去了。
“既然你来了,念个经给我听吧。”谢老夫人说道。
谢柔惠笑着应声是,坐在一旁轻声细语的念起来,谢老夫人闭上眼认真的听。
她的声音很好听,念的也抑扬顿挫,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谢老夫人的耳边不由响起矿上矿工的号子声。
“天要下雨…地上蚂蚁…过路的大人…莫踩我…为儿为女…才搬家……”
那种似乎是低到尘埃里,但却依旧咬着牙倔着骨的争气。
她不由皱了皱眉,这神情落在谢柔惠的眼里,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连听她说话都这么嫌弃了。
她停下念经。
谢老夫人睁开眼。
“祖母,我让厨房熬了补汤。”谢柔惠笑道,“应该好了,让她们送来吧。”
“我不喝那个。”谢老夫人说道,但话一出口又收回去。
难得她一片讨好的心意,怪可怜的,虽然不是大小姐了,但到底是自己的孙女。
谢老夫人点点头。
“不要甜的。”她又说道。
谢柔惠顿时绽开笑颜。
“是,我知道祖母不爱吃的。”她说道,一面起身唤丫头,“快送来吧。”
丫头们应声是,谢柔惠亲自服侍谢老夫人洗了手,汤羹端了上来。
谢老夫人谢绝了谢柔惠的服侍自己端着吃,谢柔惠也没有再勉强,坐下来自己也盛了碗慢慢的吃。
“做的不错。”谢老夫人很快吃完,说道。
谢柔惠高兴的笑了。
“祖母要是喜欢的话,我天天给你做。”她说道。
这样啊,等将她们姐妹两个更换了,做妹妹的是肯定不能在家里住了,那就还去郁山吧,自己还陪着她。
“好啊。”谢老夫人点点头含笑说道。
谢柔惠让丫头收拾碗筷,自己走到一边取过茶壶斟茶捧给谢老夫人。
“祖母,喝茶。”
谢老夫人接过,谢柔惠含笑看着她一饮而尽。
“祖母,你歇息吧。”她施礼说道。
谢老夫人含笑点头,看着谢柔惠退了出去。
谢柔惠走出院子,脸上笑意渐渐凝固,嘴角眉角上扬。
想喝我做的补汤,下辈子吧。
她抬起手一扬,小指上带着的护甲带着一道亮光落入路边的湖水中,一个涟漪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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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更。
提醒攒文,大约到月底。(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凶言
日光渐渐消失,暮色笼罩了大地。
“小姐!”
江铃的声音传来,谢柔嘉从树上跳下来。
“这里。”她挥手喊道。
江铃和安哥俾出现在视线里。
“小姐,表少爷说今日不回来了。”江铃说道。
谢柔嘉哦了声。
“本来就不用回来。”她说道,“来回跑多累啊。”
安哥俾递上一个竹筒。
“这是传来的消息。”他说道。
谢柔嘉接过打开神情不由一变。
“怎么了?”江铃忙问道,“表少爷说什么?”
“邵铭清说,五叔的事有变,母亲大怒,与杜家不知能否善罢甘休。”谢柔嘉说道。
飞鸽传书字数有限,这寥寥几字虽然不能描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谢柔嘉知道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杜家和谢家一定有旧仇,若不然母亲不会大怒。
“你要问什么,我让信鸽传给表少爷。”安哥俾说道。
谢柔嘉叹口气。
“没什么可问的,就让他静观其变吧。”她说道,“我们也帮不上忙。”
安哥俾嗯了声。
“不知道这次的事能不能化险为夷。”江铃说道,“那个杜小姐看起来挺好的。”
最主要是五叔喜欢。
不知道那一世是不是也是这样,闹得不可开交无可化解,所以最后五叔孤零一人。
那一世自己就是个废物关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会做,那现在自己都重来一次了,还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吗?
还是不能改变五叔的命运吗?
不知道这件事是吉是凶。
念头闪过,她咦了声。
“怎么了?小姐你想到什么?”江铃忙问道。
“我虽然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谢柔嘉说道,“但我能测一测吉凶啊。”
测吉凶?
江铃和安哥俾对视一眼。
“江铃你忘了,当初我们在镇北王……”谢柔嘉笑道,话说一半忙咬住。
江铃瞪眼看着她。
当初在镇北王府,镇北王病重,府里的人都惶惶不安,不知道这一次镇北王是虚惊一场还是真的要过世了。
她也是惶惶不安。所以试着卜了一卦。卦上说镇北王此次大凶,所以她才让江铃赶回彭水报信,事实也验证她卜对了。
不过,现在的江铃永远不会知道这些事了。
谢柔嘉没有再说。环视四周。
“小姐要找什么?”江铃忙问道。
“白茅。”谢柔嘉说道。“我要用白茅来卜卦。”
卜卦?小姐什么时候会卜卦了?
江铃愣愣。安哥俾已经低头找去。
“这里。”他很快就矮身说道。
谢柔嘉忙过去,伸手拔下一把。
江铃和安哥俾好奇的看着她握着白茅念念一刻,扬手抛开。就在抛开的那一瞬间,空中忽的一个炸雷,白光几乎撕裂了天空,雷声几乎炸平了山头。
江铃失声尖叫抱头蹲下,安哥俾则踏上前一步将谢柔嘉抱在怀里。
雷声滚滚而过,天空也恢复如常。
安哥俾怀里的谢柔嘉抬起头看看天,再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白茅。
“大凶。”她喃喃说道。
大凶!大凶!
山风四面而起,白茅从地上被掀起盘旋翻滚四散而去。
“要下雨了。”
谢老太爷抬头看天,暮色沉沉中乌云凝聚。
“快赶路,务必要在到达万州的之前追上大夫人和大老爷。”他急急说道。
外边的车夫应声是,扬鞭催马,谢老太爷放下车帘,看着车中躺着的谢文俊。
“文俊,你身子可还顶得住?”他问道。
他们从家中出来疾驰了三个时辰,结果到底是担心谢文俊的身子速度慢了些,等赶到府城谢大夫人和谢大老爷竟然已经又往万州来了。
对于谢大夫人所说的万州杜家打人的事,州府十分重视,立刻责令万州彻查,而谢大夫人谢绝了州府请她在这里等候消息的建议,径直跟着府城的人往万州去了,可见对这件事的愤怒,势必要亲眼看着处置得当才肯罢休。
“杜家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大嫂这样深痛?”谢文俊问道。
谢老太爷叹口气。
“这件事跟她无关。”他说道,“见了再说吧。”
依旧不愿意对外人多谈,一定是很难启齿的事,谢文俊不再问了,躺在车里忍着颠簸伤口的剧痛听着有雨点一下一下的打在车上,渐渐的刷刷一片。
…………………………………………….
天未亮的时候,雨停了,听到外边传来呼哨声,一夜未睡的谢柔嘉急忙跑出来,看到安哥俾冲她扬手。
“因为下雨耽搁了,表少爷的信才送来。”安哥俾说道。
这次递过来的竟然不是信鸽传递的简讯,而是一封信。
“表少爷让人送回来的。”安哥俾说道。
有邵铭清在,心里总是很踏实。
谢柔嘉忙忙的拆开竹筒,拿出邵铭清写的信。
信上对她的担忧进行了回复,说谢大夫人夫妇老太爷和谢五爷都去万州了,虽然不知道谢大夫人到底为什么如此暴怒,但谢老太爷出面了,事情肯定有转圜的余地。
“你也知道谢老太爷这个人,从来到谢家的那一天起就几乎不管事,也从来不会为谁出头,但这次五老爷一说,他就主动出面了,而且还亲自去阻拦谢大夫人,有他在,相信事情不会闹得太过。”
“你放心,我就在这里守着。正好能动用五老爷的人手查探最及时的消息,一旦有事我会立刻飞鸽传书给你。”
也只能这样了,希望祖父能劝住谢大夫人吧,现在看起来,祖父和谢大夫人都是知道内情的人。
不过卦象显示的大凶,只是说五叔这次的夙愿大凶不成吗?不会再有别的事了吧?
谢柔嘉握着信出神,一只手伸到她面前,香气也在鼻息间萦绕,她回过神看到安哥俾拿着一块米糕。
“你昨晚也没吃东西吧。”安哥俾说道,“你。吃点吧。”
谢柔嘉笑了。伸手接过。
“我还真饿了。”她说道,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安哥俾又拿出一条烤鱼。
“你吃过了吗?”谢柔嘉问道。
安哥俾很诚实的摇头。
“那一起吧。”谢柔嘉说道,“我这里还有几个从家里带来的果子,你等着。”
她很快从山洞里取来几个果子。安哥俾也没有推辞伸手接过。
雨后的清晨。随着天光渐亮。伴着远远传来矿工的号子声,山顶两个少年男女迎着晨光大口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吃着面前简单的食物。
而此时的万州官衙里,被大雨阻隔的谢老太爷终于见到了谢大夫人。
看到谢老太爷。谢大夫人又是惊讶又是愤怒。
“父亲,是母亲让你来的吗?”她说道。
谢老太爷一把揪住她。
“不是,你母亲根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我要来找你的,你跟我过来。”他说道,将谢大夫人拉着进了内室。
“父亲,你要干什么?”谢大夫人甩开谢老太爷的手说道,“你来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谢老太爷压低声音喝道,“胡闹什么!”
“我没有胡闹,文俊被打了,难道我要看着不管吗?”谢大夫人说道,“因为他们姓杜我就不管吗?”
“你就是因为他们姓杜才管的。”谢老太爷说道,来回走了几步,“阿媛,别跟杜家置气。”
“置气?”谢大夫人竖眉,“我置什么气?父亲告诉我啊,我为什么不能跟杜家置气?我欠他们吗?”
谢老太爷看着她。
“你不欠他们,你母亲欠他。”他说道。
谢大夫人也看着他。
“我母亲欠他什么?”她问道,“欠到厌恶自己的丈夫,厌恶自己的女儿?”
谢老太爷愣了下,看着谢大夫人微微发红的眼。
“阿媛,没有的事,你母亲没有厌恶…”他急道。
“她有!”谢大夫人打断他,声音哽咽,“她有,她亲口说过,亲口跟我说过,她看着我的脸,她说,怎么就生下我呢?”
谢老太爷叹口气。
“阿媛,你母亲说话就是图个痛快,也并非是这个意思。”他说道。
“她就是这个意思。”谢大夫人说道,“她为了这个姓杜的,害死人家的未婚妻,她为了这个姓杜的赌气,跟你成亲,又生下我,她为了这个姓杜的,酗酒度日,父亲,她这一辈子都为了这个姓杜的,那你和我算什么?在她眼里,你和我就是不该存在的!父亲,她欠不欠姓杜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姓杜的欠我们谢家!”
谢老太爷摇头。
“这跟姓杜的有什么关系!”他嗨声说道。
谢大夫人甩手转身再次打断他。
“当然有关系,我们谢家还没找他算账,他竟然先打了我们谢家的人,打的还这么理直气壮。”她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理直气壮的。”
“你不要胡闹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心里有气冲他撒什么,你有气冲我来,是我不该硬要和你母亲成亲,不该生下你。”谢老太爷说道,“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们都要入土了,这件事也就跟着埋进棺材里了,你现在又翻出来做什么!”
谢大夫人挺直腰背。
“好啊,我不翻以前。”她说道,“我就说现在,现在他们杜家打了我们谢家的人是千真万确的事吧?我别的也不说了,只要杜家的人跪在他们的家门外,说上一句对不起谢家的人。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了。”
谢老太爷顿时愕然。
“你让他下跪!”他喊道,“杜望舒傲气的真跟神仙似的,他宁愿一辈子给庞佩玉守着,也不肯落人半点口舌,又怎么可能跟人下跪!况且这件事他们杜家本就没有错!”
谢大夫人猛地转过身。
“他为庞家小姐守一辈子是他的事,为什么母亲要迁怒与我们?”她喝道,“他为庞家小姐守一辈子还是两辈子是他的事,为什么要毁了我们的一辈子!”
“你,你糊涂啊,没有人能毁了别人的一辈子。人只能自己毁了自己!”谢老太爷喝道。“你这才是迁怒!”
谢大夫人抬脚向外走去。
“父亲,这是家里的事,你不用管了,我身为丹主。不能让谢家沦落到人人可以随意辱打的地步。”她说道。说着又停下脚。“还有,您说的也晚了,官府的人已经去捉拿杜家的人了。而且我也让他们传达了我的意思,现在已经不是我说了罢休就罢休了,而是要看他们肯不肯罢休了,他们要是按我说的做,这件事就罢休,如果不按的话……”
谢大夫人微微侧头看着谢老太爷。
“国有国法,有律当依,他们杜家就等着坐牢吧。”
谢大夫人迈出室内,谢老太爷跺脚跟上来,却看到客厅里已经没了谢文俊的身影。
“他听说官府的人已经去杜家了,就跑了。”谢文兴说道,一脸无奈,“拦都拦不住,伤口都裂开了……”
谢老太爷看着谢大夫人跺脚嗨了声。
“你让他坐牢,我,我去给他下跪!”他喊道抬脚奔了出去。
“父亲!”谢大夫人气的喊道,“你敢!”
谢老太爷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谢大夫人一跺脚也追了出去。
谢文俊来到杜家门前时,杜家门前已经围满了人,对着门口的官差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杜家怎么惹上官司了?”
“听说打人了。”
“打了什么人啊?这架势竟然是要抄家呢。”
“这杜家也是,都这样了还敢打人,这下好了,那病痨鬼家也立刻退亲了,他们变卖祖产也不够抵债,只能去坐牢了。”
病痨鬼家退亲了?
谢文俊听到这里愣了下。
杜娇娜不用嫁过去当寡妇了,可是,也不能坐牢去啊,真要坐牢,那这辈子都不能嫁人了,比寡妇还不如啊。
事情怎么会这样!
谢文俊用力的挤开人群,喊着让让让让,门前的人群突然在这时也让开了,还有些骚动。
“出来了!”大家喊道,“杜家的人都出来了。”
出来了?
刚追着谢老太爷来到这里的谢大夫人不由停下脚,看向杜家的门前。
人群分开,涌出十几个男男女女老老小小。
“我说的事你们想一想,就是认个错,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你们的确是打了人嘛,认个错,这件事就过去了。”为首的官差说道。
有人笑了。
“认错?”一个苍老却沉厚的男声说道,“我们没有错何来错认?”
随着说话男女们站开,一个身材高大年约五十四五的老者大步走出来。
“杜望舒。”谢老太爷喃喃脱口。
谢大夫人听到了,不由呼吸有些凝滞。
这就是那个人吗?那个人,那个被母亲杀人抢夺却又无望而归惦记了一辈子的人吗?
她凝神看过去,见这个老者穿着粗布麻衣,鬓角花白,精神矍烁,目光清明,气质儒雅,此时虽然年老但还是让人见之忘俗,可以想象年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引人注目。
望舒,望舒,前望舒使先驱兮,月御者,神仙也。
“大伯。”一个女子紧着他喊道,神情凄婉。
娇娜,谢文俊不由踏上前一步。
“人的确是我下令打的。”杜望舒看着众人,神情淡然说道,“我也不认为打的有错,认错就不要想了,我宁愿坐牢,也不会认这个错。”
官差叹口气。
“杜太爷,您这是何必呢。”他说道。
“望舒公子。”谢老太爷忍不住脱口喊道。
杜望舒敏锐听到,视线立刻看过来,看到他的视线,谢老太爷的脚步不由一顿,竟然有些自惭形秽的后退一步。
谢大夫人咬住下唇,挺直脊背迈上前一步。
“是你啊。”杜望舒看着谢老太爷,眯眼笑了,“你回去告诉她,死了一个还不够的话,我杜望舒也可以死,这一口气她憋着这么多年,真是难为她了,趁着她自己还没死,要出气就出吧,别自己把自己憋死了,她憋死了,到时候就怪不得我弹冠相庆了。”
竟然!
这看起来儒雅的老者开口说的话可真不够儒雅的。
谢大夫人面色涨红不可置信的看着这老者。
谢老太爷面色发白视线躲避,谢文俊面色灰败看着杜娇娜。
这下,没有转圜余地了。
………………………………………………………
“祖母,祖母。”
谢柔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怎么了?
谢老夫人睁开眼,伸手按了按心口,重重的吐了两口气,是不是因为昨日下雨今日阴天的缘故,她的心口总觉得憋闷。
“祖母。”谢柔惠迈步进来,眼中含泪,“您快过去看看吧,母亲他们吵起来了。”
吵起来了?
那就是都回来了?
谢老夫人吐口气。
“吵就吵吧,爱怎么吵怎么吵。”她说道,“我才不管呢。”
谢柔惠拉着她的衣袖。
“祖母,您快去看看吧,他们吵得好像跟祖母有关。”她哀求道,“没人敢劝,五叔也躺在客厅了,大夫正给看着呢。”
跟我有关?这么严重?
谢老夫人皱眉,又看了眼谢柔惠,见她一副受惊的样子,便起身下床。
“走吧。”她说道。
谢柔惠忙扶着她,疾步向谢大夫人的院子走去。
“是为了什么事?”谢老夫人问道。
“我也不清楚,我只偷听了一点点,好像是说什么姓杜的。”谢柔惠说道。
谢老夫人的脚步一顿。
姓杜?
而此时她们已经走到了谢大夫人院门外,果然如谢柔惠所说,内里传来吵闹声。
“…….父亲你还替他说话,你到底还有没有个脾气啊,你是泥人吗?那杜望舒咒骂母亲死,他说了,就等着母亲死,好弹冠相庆呢!”
杜望舒!
杜望舒!
谢老夫人伸手按住心口,只觉得气血翻滚。
他,他,他等着我死呢?他还要弹冠相庆?
杜望舒!
谢老夫人的鼻子一酸,有眼泪在浑浊的眼内涌现,但是她硬生生的憋住。
她不哭,她绝不哭,她绝不为他哭,就像当初他拂袖转身离开,她看着他的背影,一滴眼泪都不掉。
杜望舒!
等我死了,你弹冠相庆!
谢老夫人只觉得五脏六腑如同炸开,她张开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谢柔惠一声尖叫。
“祖母!”
谢老夫人捂着心口身前嘴边都是血瞪着眼直直的栽下去。
尖叫声划破了谢家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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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五大章,今日一更,月底了,我要提前结账,大家见谅。(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欲绝
“二老爷,二夫人。”
院子里响起尖利的喊声,邵铭清立刻站起来从客房奔出来。
谢文昌和邵氏已经急匆匆的从屋内跑出来。
“快点,快点。”
“怎么会这样?明明好好的。”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不行了。”
邵氏伸手掩住嘴发出一声嚎哭。
“我的大伯母……”她哭道。
话音未落被谢文昌一巴掌拍个了趔趄。
“哭什么哭!还没死呢!”他喝道。
邵氏忙伸手掩住嘴,跟着谢文昌疾步而去。
老夫人!
邵铭清跟着追过去。
怎么老夫人又出事了?
谢家大宅到处都有人在向谢大夫人的院落奔去,但很快有不少人从内奔来出来。
“退后退后。”一众管事神情肃正的喊道,“无关人等退后。”
邵铭清被拦在门外,看着谢文昌和邵氏疾步入内,另一边谢三爷和宋氏也神情惶惶的冲了进入,当西府里几位老爷夫人进去之后,管事们听到内里跑出来的人传话,便齐齐的上前。
“关门!”他们喝道。
谢大夫人宅院的大门徐徐的关上,后来赶来的血亲孩子们也都被拦在了门外。
“怎么突然不行了?”
“老夫人身子不一向都很好?”
“你这才胡说吧,老夫人的身子一向都不好。棺材都准备多少年了。”
是的,谢老夫人的身子一向不好,前几年闹过好几次眼瞅着不行的事,但是,现在她的身子绝对不会出现突然不行的状况。
邵铭清看着紧闭的大门,他在郁山跟谢老夫人接触颇多,他心里很清楚也很确信。
大凶!
谢柔嘉说卦象大凶,谢柔嘉说不知道为什么是大凶,他也认为是指谢文俊这次的亲事是大凶无缘,没想到……。
邵铭清浑身发麻。
原来。大凶是在这里!
邵铭清掉头向外跑去。
谢大夫人的屋子里哭声一片。
子侄孙男女们都跪在外间。隔着珠帘可以看到其内忙碌的人们。
谢大夫人紧紧的握着谢老夫人的手,谢老夫人嘴里鼻子里还有血不断的冒出来,胸前衣襟被染红一大片,谢大夫人的手上衣服上也都血。
几个大夫分别对这谢老夫人施针。压制着谢老夫人剧烈的抽搐。
“母亲母亲。”谢大夫人哭道。
谢老太爷坐在一旁面色灰白神情呆滞。
“大夫人请让开。”一个大夫喊道。
谢大夫人如同听不到。只死死的握着谢老夫人的手。还是谢文兴上前硬是把她抱开,饶是如此谢大夫人也抓着谢老夫人的手不放,泪流满面。
长长的金针刺入谢老夫人的咽喉中。屋子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谢老夫人的抽搐渐渐平息。
“怎么样?”谢文兴急问道。
大夫们如同从水里捞出一般,神情灰败噗通跪下。
“大夫人大老爷,准备后事吧。”他们说道。
谢大夫人闻言瞪眼,尖叫一声扑过去。
“胡说,胡说,母亲没事,母亲没事。”她声音嘶哑的喊道。
谢文兴忙伸手抱住她的肩头,一面看着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已经不再抽搐了,但双目瞪圆,一口气急过一口气,出气多进气少,似乎下一口就能断了气。
“怎么会如此凶猛?”谢文兴问道。
“老夫人原本身子就虚,又突然情绪大变,血气上涌,脏腑难承其中就……”一个大夫说道,说到这里声音低下去。
“就怎么了?”谢文兴喝问道。
“就暴开了。”大夫说道,“也就是说现在老夫人的五脏六腑都坏了,这内脏之伤,无药可医。”
他们说着叩头。
“大老爷大夫人为老夫人准备后事吧。”
此言一出,里里外外的人顿时都嚎哭起来。
谢柔惠泣不成声,站立不稳,一旁的谢瑶却忘记了搀扶她,她的脸上还挂着泪水,瞪圆的眼里满是恐惧。
情绪大变气血上涌五脏六腑爆损。
“这个药草可不能随便乱用,马儿吃了看起来没事,但一旦开始疾奔的时候,就会暴血而亡。”
谢瑶的耳边响起那个掌柜的话。
马儿吃了疾奔的时候会暴血而亡,那人吃了原来也会如此。
她不由急促的喘气,伸手死死的捂住嘴。
难道…….
“祖母,祖母。”谢柔惠哭着跪行上前,“都怪我没拦住祖母,不该让她着急。”
不,不,谢大夫人摇头。
不该让母亲着急,不该让母亲着急。
母亲,念了这人一辈子……念念的如此深,听到他的名字,还是会激动,甚至连他的一句恶言都承受不住。
她看着床上的谢老夫人,谢老夫人眼睛瞪得圆圆,急促的喘息着,颤抖的嘴唇中仔细听能清晰的分辨出发出的声音。
“杜望舒,杜望舒。”
她念念的重复的这个名字。
杜望舒!
谢大夫人嘶喊一声站起来,抓起枕头对这地下跪着的谢文俊狠狠的打了过去。
“你满意了!你满意了!你去和杜家的女儿双宿双飞吧!你快去吧!我母亲死了,你们高兴了,杜家的人高兴了,你快和他们去举觞称庆吧,你和杜家的女儿双宿双飞吧!”
她哭着喊着疯了一般的打着,谢文俊被打的头发散开,鼻子也流出血来,却直直的跪着一动不动,眼中满是绝望和自责。
大伯母…
大伯母….
他不知道啊。他不知道原来和杜家是这种旧怨啊,他不知道您竟然气急如此啊。
他呜咽一声俯身在地咚咚的叩头,额头上很快就渗出血来,却似乎无知无痛。
而一直呆滞的谢老太爷此时却坐到了床边,用衣袖开始给谢老夫人擦拭口鼻的血。
“不怕不怕,阿珊,我在这里。”他喃喃说道。
谢文兴喊了声父亲,谢老太爷听都听不到。
看着傻了一般的谢老太爷,已经撞得头破血流的谢文俊,再看癫狂一般打谢文俊的谢大夫人。真是乱了套了!
他跺脚上前抱住了谢大夫人。
“阿媛。这不是文俊的错,他也不想啊。”他说道。
外边的人此时也都涌进来,邵氏哭着打了谢文俊两下,宋氏和谢文秀夫妇二人上前去拦着谢老太爷。母亲父亲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我要杜家陪葬。我要杜家陪葬!”谢大夫人躺在谢文兴怀里浑身发抖泪流满面重复的嘶声喃喃。“我要杜家陪葬。”
“好,好,让杜家陪葬。”谢文兴安抚着说道。
可是就算杜家陪葬。母亲也是死了。
母亲死了……
母亲……
她再也没有母亲了……
她这一辈子都心心念念让母亲能多看她一眼,现在再也不可能了。
谢大夫人嗓子里发出一声嘶喊挣扎着起来扑倒在谢老夫人身前,以头撞床发出咚咚的声音。
宋氏和邵氏哭着死死的拦着她。
“阿媛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让老夫人走的安心一些,你这样,老夫人吊着这口气受罪啊。”
这边还没安抚住,那边谢老太爷又爬到谢老夫人身边。
“我们一起啊,我们一起啊,我也来了,你别怕。”他喃喃说道一边躺下去。
谢文秀喊着父亲忙去拦,谢文昌拉着还在叩头的谢文俊,屋子里乱成一团惨不忍睹。
“大哥,快些准备吧。”西府里的几个老爷们嗨声说道,“别的事暂且不说,老夫人得走的体面啊。”
谢文兴吐口气。
“你们安排吧。”他说道。
屋子里留下长辈们,孩子们都暂时退了出来。
这并不是大家经历的第一次丹主的丧事,但被气死的丹主却是第一个,所有人都神情惶惶。
谢柔惠被谢瑶以及两个妇人搀扶进耳房。
“大小姐,你可不许再哭了。”两个年长的妇人说道,“您是大小姐,大夫人还要你帮忙呢。”
谢柔惠哭着喘不上气。
“都怪我都怪我没拦住祖母。”她泣声说道。
谢瑶拍抚着她的心口。
“你们快去那边忙吧,我来看着惠惠。”她对妇人们说道。
那边的事也的确还不少,大夫人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谢老太爷也寻死觅活,老夫人还要更衣擦洗,两个妇人应声是退了出去。
谢柔惠哭的抽气,谢瑶拍抚着她的心口。
“老夫人,竟然被,气死了啊。”她也哭着说道。
谢柔惠哭着点头。
“是啊,祖母竟然被气死了。”她说道,说着说着噗哧一声笑出来,还在流泪的眼看向谢瑶,“祖母竟然,被气死了。”
谢瑶看着她,眼里的泪落下,慢慢的嘴边也浮现笑。
“竟然气死了。”她说道,抿嘴笑,“她一向只让别人生气,真没想到竟然还会被别人气死。”
谢柔惠抬手掩嘴仰头,谢瑶也眼睛亮亮的抿嘴,听着外边传来的哭声,屋子里姐妹二人无声大笑。
笑了一刻,谢柔惠想到什么站起身来。
“祖母去世,家里事情多,母亲又伤心欲绝,这时候可不能出乱子。”她说道。
谢瑶忙跟这站起来。
“你去帮我做件事。”谢柔惠侧头低声说道。
谢瑶忙点头应声是,谢柔惠与她附耳低语几句,看着谢瑶疾步离开了,她拿着手帕掩住嘴,也走了出来,一面哭着一面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大小姐。”
二门外一个护卫躬身施礼。
“如今家中有事,母亲说要郁山那边看好了。别让无干人等跑了出来。”谢柔惠说道,擦了擦红红的眼,又停顿下,“如有不听令者,杀无赦。”
她说着话将一枚令牌递过来。
这是谢大夫人的丹主之令,护卫伸手接过,躬身应是。
护卫躬身应声是。
谢柔惠回到谢大夫人的院子里,谢瑶也回来了。
“惠惠,我已经让人传信给那丫头了。”她低声说道,“你真要她来啊?”
“当然。”谢柔惠说道。“她毕竟是祖母的好孙女。怎么也得见上一面吧。”
好孙女,你可别让祖母失望啊。
………………………………………………………….
“小姐!”
午后的郁山,水英骑马而来挥着手喊道。
又来消息了?早晨刚传来,这才半日过去又来了。
俗话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谢柔嘉只觉得心乱跳。忙迎过去。水英将手里的竹筒一扔。她准准的接住。
安哥俾也走了过来,刚走过来就见打开信才看了一眼的谢柔嘉身子一软,他忙伸手扶住。
水英跳下马忙过来帮着搀扶。
谢柔嘉浑身发抖手里紧紧的握着小小的一条纸。纸上只有六个字。
祖母大凶速来。
祖母,祖母,竟然是祖母。
那一世祖母是在姐姐死了之后的冬天去世的,这一世那个冬天已经过去了,祖母还健在,她以为祖母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这是怎么回事?祖母无病无灾的,怎么突然就大凶了?
大凶怎么办?大凶了该怎么办?
大夫们已经治不了了该怎么办?
病者寝席,医之用针石,巫之用糈藉,所救钧也。
糈藉!大傩!
谢柔嘉猛地跳起来。
“快找茅草,给我找茅草。”她喊道。
安哥俾半句话不说立刻四下寻找,水英也跟着帮忙,春日里茅草新生,枯草未断,很快就连拔带拉的拢了一堆。
谢柔嘉将新草枯草一起抱在身前,水英拉过马,安哥俾将她一把抱上去,自己也要翻身上马。
“不,不,安哥你不要去。”谢柔嘉说道。
那边情况未明,她不确定能否护住他们,她不想一个疏忽就成恨事。
安哥俾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听话的站开了,看着谢柔嘉催马疾驰而去。
祖母一定要等着我!等我来为你驱厄!
山路上谢柔嘉不断的催马,郁山的出口很快就出现在眼前。
谢柔嘉心里无比的庆幸当初被邵铭清引着学骑马。
要不然现在等她跑着去彭水城一切都晚了。
马接近山口的时候,站在那里的护卫们忽的冲她摆手。
“柔嘉小姐,你不能出去。”他们高声喝道。
谢柔嘉知道自己当初被送到郁山,谢大夫人下令不许她出山,不许人前摘下面具,但现在祖母出事了啊,祖母出事了,她怎么能不去看。
“我要去看祖母。”谢柔嘉喊道,“你们让开!”
但回应她的是护卫们拿出了弓箭。
“柔嘉小姐,大夫人有命,你不得出郁山。”他们喝道,“再不停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不,绝对不行!
谢柔嘉咬牙继续催马不停。
那边的护卫看着越来越近的马,也一咬牙。
“放箭!”
谢柔嘉的眼顿时瞪大,看着面前的箭如雨般而来,她下意识的翻身下马,人跌倒在地上连连翻滚,还未停下就听的马儿嘶鸣,紧接着噗通一声响,雨后的山路上泥水四溅,被箭插了一身的马栽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声嘶鸣。
他们,他们竟然真的……
谢柔嘉看着这些人。
这些人与她无冤无仇,能下如此杀手,肯定是受命所为。
“柔嘉小姐,你再不回去,就休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护卫喝道,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她。
谢柔嘉从地上爬起来,几步跪倒在马身前。
马已经不行了,痛苦的喷气。
“对不起。”她哽咽说道,伸手握住马脖子上的箭,眼泪滴下用力的按下去,马儿喷出一口长气不动了。
谢柔嘉合上马的眼,抬袖子擦泪,将地上散落的茅草捡起来紧紧的抱住,看着那些举着弓箭对准她的护卫们一眼,转身向回奔去。
这里还有别的路,从河里,从后山都能绕出去,她一定要绕出去。
可是没有马,她虽然有力气走回彭水城,可是时间太长了。
谢柔嘉在山路上狂奔。
怎么办?怎么办?
寂静的山路上只有她的脚步声回荡,忽然隐隐有马蹄声传来,谢柔嘉抬头看去,见山路上出现两匹马以及一驾马车。
马车?
这是什么人?谢家的人没有在山里了,矿上的管事也不会来这里,这是什么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冲奔来的马车挥手大声的喂了声。
马车两旁的护卫看向她,他们虽然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稳稳的骑着马,但那视线就如同适才在山口射过来的箭一般令人森寒。
谢柔嘉相信只要自己再敢上前,他们一定也会有办法让自己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她抱着茅草站住了脚,呆呆看着马车走近,越过身边,向前而去。
她突然觉得郁山好大,而她渺小的如同尘埃,那种无助的感觉让人绝望。
“小姑娘。”
一个声音忽的从前边传来。
谢柔嘉下意识的看过去,见那辆马车停下来,一个年轻的男子掀起车帘向她看来。
午后的日光下,他精致无暇的面容蒙上一层柔光。
“小姑娘,你是要搭车吗?”他声音醇醇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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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上一张用错成语“弹冠相庆”为“举觞称庆”
五千字,今日一更,大家继续攒文。
另接起点通知,7月粉红票暂停,7月初大家不要投了,投了也不作数,恢复时间等通知,切记切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