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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白牛     续南明txt下载     续南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1章 设防

    韩大侠四人踏着积雪,骑着战马,回转新安庄去。

    而此时杨河正在戏楼广场看着火器兵训练。

    “举铳!”

    罗显爵一声咆哮大喝,所有的火器兵都大喝一声:“虎!”

    声音颇为雄壮,充满气势。

    而虽是“虎”声,其实是第四声,与“护”音相同,有的军伍也是连喊三声:“护护护。”

    一片金属的“哗哗”声,所有火器兵都举起手中的鸟铳,还有两个军官韩官儿,罗显爵背手站在一旁。

    火器队三个正副队长,韩官儿,罗显爵,张出恭,韩官儿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人,张出恭颇有要事,所以火器队三个队长,最活跃的就是队副罗显爵了。

    比起士兵们,他们不但要熟练操习火器,还要记下训练的口令,火器操习顺序等。

    罗显爵被委以重任后,一直充满斗志,这些程序,他都生搬硬套记了下来。

    “第一层瞄准!”

    罗显爵大声喝令。

    立时火器队第一甲都翻下了手中的鸟铳,瞄向了前方五十步外的靶子。

    寒风中,各人屏气敛息,只是等待罗显爵的发射命令。

    场中无声,只余各人龙头火绳燃烧的滋滋声。

    这也是杨河一再强调的,无号令不得擅射,否则军棍侍候。

    时间紧迫,他暂时不要麾下打得多准,只要他们听从号令,形成齐射的威力。

    特别作战的时候,这点特别重要。

    所以他定下军规,无令擅射者第一次责打十军棍,第二次二十军棍,第三次五十军棍,若放在战时,则当场斩杀。

    此时杨大臣就站在杨河身边,手中持着一根棍子,虎视眈眈的。

    经过几次军棍的教训后,至少火器队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上官没有命令就开铳,小心屁股就要开花了。

    甲中管枫与呼延晟平稳的端着鸟铳,瞄向前方的靶子,以照门对着准星,只是静静等待。

    这鸟铳比他们往日所用好多了,至少不用担心会炸膛,非常的精良。

    还有前些日让他们疑惑的定装纸筒弹药,也让二人赞叹不已。

    他们使用的鸟铳其实也有半定装概念,身上背的火药包内有竹管五十三个,内有定量的火药,还有一个铅子袋,内有铅子五十三个,又有一个引药罐,火绳袋等。

    这都是当年戚家军中流传下来的。

    不过将铅子,引药,火药全装在一个纸壳中,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对他们这种熟练的鸟铳手来说,那种便利真是无法形容。

    此时二人举铳瞄着,他们都是火器兵的打扮,有着厚绒顿项的冬毡,厚厚棉布的胖袄,右边背着放置纸壳弹的油布包,左边背着椰瓢袋,一根皮带扣着。

    最后腰后侧别着解首刀,边上一个火摺子插着。

    又有羊毛斗篷与手套,皆是厚实保暖,就算周边满是积雪,他们戴着手套的手挨着板机也不会觉得冷。

    他们只是等待,终于,队副罗显爵一声大喝:“放!”

    一排的铳响,硝烟弥漫,五十步外的靶子被打得碎屑飞扬。

    管枫与呼延晟立时后退,他们没有观看自己的发射成果,但他们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中了。

    他们退到最后面,从油布包中抽出一发定装子药,又熟练的装填起来。

    他们油布包内分为两半,一半放着手掌长的火绳十根,另一半装着三十发纸壳弹。

    这定装纸壳弹初时他们有些不习惯,但现在已经熟极而流,他们甚至不用看,都可盲装。

    就见他们麻利的打开火门盒,然后将纸壳没有铅弹那端咬开,倒些引药在巢内,又关上火门盒,将铳管竖起,将整个纸壳塞进去,然后抽出搠杖塞到底。

    他们不轻不重筑了三下,将搠杖抽出,又塞回护木下搠杖孔,装填子药就完成了。

    龙头火绳仍然燃着,看身旁战友,甚至甲长马祥,甲副虎蹲炮等人还在手忙脚乱的装填,二人互视一眼,脸上都露出笑容。

    依他们的本事,在新安庄内大可立足了。

    “第二层,放!”

    罗显爵大声喝令,又是一片凌厉的铳声,刺鼻的硝烟味传入鼻中。

    杨河看着,点了点头,实弹发射已经进行五天了,这五天中,他们每人每天发射三十发的实弹,可以看出,火器队的训练成果稳步成长,假以时日,他们定能成为一只精良的火器队。

    勤能补拙,时间不够就用火药堆,每人每天三十发实弹,这是个惊人的训练密度。

    要知道英国的红虾兵,就算到了十八世纪,每年训练也不过二十发实弹,五十发空包弹罢了。

    杨河一天的训练实弹,就超过他们一年的数量。

    他就不信了,大量的火药铅弹堆积下,自己的军队会训练不出来。

    当然,最好能接连不断的训练几个月,然后再打几场硬仗,这强军肯定出来。

    只是这时间……

    看着火器队不断的排铳训练,杨河心下沉吟,若队中每个人都能形成条件反射,又有了定装纸筒弹药,他们训练时,应该可以达到每分钟二三发的射击速度。

    实战时,也可以达到一分钟一发的射击速度。

    熟练精锐射手,甚至可以达到两发。

    他看向溃兵管枫与呼延晟,这二人倒是精锐的火器兵,若立下战功,以后可以重用。

    这二人放在队中也有些可惜了。

    还有那荒野流民张松涛,这几天只要自己出现,他定然出现场中,在旁随着杀手队正步、列队,还有意无意玩着石锁,似乎告诉自己,他的伤已经好了。

    对张松涛,杨河自然有自己的安排,战力出众,能文能武,放在普通杀手队中可惜。

    可以安排在突击队中,给一副铁甲,然后给一根大棒,可砸可刺。

    正中沉吟中,马蹄声传来,然后有四骑向广场奔来,后面还牵着三匹战马,却是韩大侠四人哨探回来了。

    ……

    此次出哨,韩大侠带回重要情报,又有胡就业、曾有遇二人在搏战中受了伤,铁甲后颇有血迹,杨河令李家乐的医士堂给他们清理伤口,敷上药粉,重新包扎。

    可以看出曾有遇是外伤,但胡就业背后老大一块淤清,不知会不会受内伤。

    看他生龙活虎的,应该没事。

    他们还缴获三匹战马,物资兵器无算,让众人非常高兴。

    杨河也是欢喜,庄中能骑马的人还是少,不过有缴获战马,还是令人高兴的事。

    乱世中马匹的获取,可是越来越艰难的事。

    然随着韩大侠的禀报,杨河的神情凝重起来。

    ……

    庄中的头领都聚在戏楼第三层议事,只有胡就义担心哥哥伤势,去医士堂探望。

    齐友信,严德政,杨大臣,韩大侠父子,罗显爵,张出恭兄弟,陈仇敖,米大谷,盛三堂,队伍重要人物都在这里。

    除了陈仇敖,余者各人听着韩大侠禀报,都是眉头大皱,若他情报得来不假,可能明天,又可能几天之后,焦山匪就会大兵压境。

    而他们的兵力,总人数匪贼二千三百人,内老营三百五十人,又内弓箭手一百六十人,火器手三十人,刀盾手一百二十人,还有三十四骑的马队。

    当然,经过一场搏战,这内中人数少了一些,不过相比庄内的兵力,可谓庞然大物。

    一个不好,新安庄将面对生死存亡的局面。

    “……小人还询问得知,他们头领是四兄弟,张万、张义、张平、张儒,曾跟随过流寇李青山……”

    韩大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杨河只是听着,一边在墙上地图写写划划。

    他心中暗叹:“该来的还是要来。”

    他心中有种沉重的压力,一个不好,整个新安庄就会灰飞烟灭,自己的一切成为泡影。

    这泡影中,还有自己的心血与亲人,甚至他杨河自己的性命。

    随后他振奋起精神,人生就是一个个障碍,不断的跨越过去。

    他相信,自己会跨越这个障碍的。

    他更相信,焦山匪只是未来自己要跨越无数个障碍中很小一个,虽然现在看起来很大。

    他回过头去,看着众人忧虑的神情,脸上却是胸有成竹的笑容。

    他说道:“焦山匪虽众,然我方不是没有优势。此时匪在明,我在暗,我方了解此贼,匪贼却对我新安庄了解甚少。我方众志成城,拼命一搏,死战不退,他们只是匪贼,色厉内荏,损失到一个度就会退去。我方还有坚城火器重甲,他们只能在野外挨冻,以血肉之躯抵抗。杨某敢判断,他们除了一些长梯,不可能有盾车等重器械,面对我方五十杆犀利火器,他们只能站在雪地中挨射!”

    看着众人神情,他还道:“我新安庄颇有操练,纪律森严,以阵对无阵,便是妇孺,也可守庄而战,五百老少,上下同心。反观匪贼,乌合之众,他们不知我新安庄,料想也不会倾巢而来,更增我庄优势!”

    身前各人眼睛更亮起来,杨相公不说,他们还想不到已方有如此大的优势。

    张出敬瓮声瓮气道:“我新安庄还有万人敌。”

    张出恭高兴的道:“我方制有悬户,不惧匪贼抛射,又有撞竿,扥叉,可阻住他们长梯。”

    齐友信冷厉的道:“可制灰瓶,让他们全部瞎眼!”

    陈仇敖忽然道:“可用水浇墙泼壕,他们就是填了壕沟,过来时也要摔断腿!”

    众人一愣,杨河看着新安庄图,点头道:“不错,依我庄形势,他们只能攻打南面,特别庄门这一片,可在这一边浇水,使庄墙牢不可摧不说,还可使他们站立不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是斗志昂扬,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他们决不许有外人将她毁去。

    杨河与众人商议防务,从进庄的那一刻,他就想着如何防守,又得知焦山匪贼消息,更一直积极准备,庄中防具是不缺乏的。

    甚至拆了一些废墟,制了一些滚木擂石。

    依他估计,匪贼没有这个决心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打到一个度,他们就会退去。

    不过最好还是要有外援,不单是力量,也可以鼓舞斗志。

    他想到邓巡检那边,他一直说联络附近的庄民,不知联络得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102章 无援

    当日,新安庄展开防务。

    新安庄地势,北高南低,北面、东面、西面全是山,多是大理石、石英岩结构,还有很多杂树,加上山不高,倒不怕滑坡与泥石流。

    这内中北东南很大部分庄墙建在山坡上,坡势颇陡,无法站立不说,坡与墙之间还有深深的壕沟。

    类似那种“v”形,人摔进去就很难爬出来。

    所以这三面的防务是无忧的,贼寇无法在这边排兵布阵。

    然后庄的西南面有一条河流,紧挨庄墙流过,引来河水,在庄南外面,有一条深深的壕沟,深一丈多,宽一丈多。

    进入冬日,壕水半干不干,上面满是细碎的冰块,在壕水上漂浮。

    新安庄的防务主要就是南面了,除了东南面与西南面的农田,余者都满是枯草的平坦原野。

    此时荒野上厚厚的积雪。

    杨河等人登上南门,这边有个门楼,不过早已毁去,这段时间众人也清理一下,能用的木板木料全部清理,余者也拆除干净,让这边显得宽敞一些。

    杨河看去,整个庄南与东西两端都有垛口,垛墙高厚,可以挡住弓箭的直射,若抛射,箭矢就会从垛墙上飞过。

    鸟铳同理,直射,铅弹被厚厚垛墙挡住,抛射,火铳的命中率忽略不计。

    基本上鸟铳火器很少抛射,历史上,也仅有过寥寥数次。

    杨河探头看去,庄墙外面到壕沟处,至少这庄门两端一百多步,都颇有些倾斜的样式,想必原庄之人也想到冬日防守设置。

    杨大臣高兴的道:“少爷,这就不用堆土了,直接泼水上去,就可以让这一片成为冰坡,让那些匪贼摔断腿。”

    杨河看庄门右侧不远壕沟上有一块木板的残骸,斜斜落在水中,他沉吟道:“你们说,匪贼会挖土填壕吗?”

    众人都是沉思,齐友信道:“相公,这土都上冻了,匪贼若挖土,那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可能会用木板门板架壕。”

    众人都是认同,这壕宽不过一丈多,要用木板架上并不困难,总好过大冬天的挖土填壕。

    从外面的痕迹看,上一次匪贼攻打原庄,也没有挖土填壕,而是架桥。

    张出恭的目光盯着吊桥,他说道:“相公,还要小心匪贼用马匹拉毁吊桥。”

    众人一惊,此时马贼攻庄,很少下马填壕爬墙,他们有个更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用大绳连上铁爪铁钩,然后抛来挂在吊桥庄门上,再将大绳捆在自己马鞍上。

    然后十几匹马,甚至几十匹,或是上百匹马一齐拉扯用力,不说稍细的桥绳铁链会被拉断,就是非常粗的吊桥铁链,铁链可能承受得住,但下面的木板往往会被扯坏。

    从本庄的吊桥看,吊桥铁链非常粗大,但连着铁链的桥面就有被破坏的痕迹,还是事后修补好的。

    当时众人进庄时,吊桥也是半毁不毁的架在壕沟上。

    杨河眼中露出冷厉的神情:“匪贼若来拉扯吊桥最好,到时集中庄中火器,鸟铳,万人敌,对着这边发射轰炸,看他们死得起多少马贼悍匪老营。”

    焦山匪三十四骑的马队,现在只余三十一骑了,到时五十杆的鸟铳集中这边,还有万人敌也准备,一口气消灭他们一大半的人马,焦山匪的骨干精华就全毁了。

    他们若来拉扯吊桥最好。

    众人都是心驰神往,想象匪贼马队过来,己方鸟铳一阵阵排射,打得他们死伤狼藉的情形。

    张出敬对着墙外探头探脑,他提议除了壕这边泼水,是否庄墙前面也泼水?

    比如整个庄南五十步距离全部浇水结冰,让匪贼过来全部摔断腿。

    齐友信道:“张二兄弟提议非常好,但这量就很大,要先将积雪铲了,枯草也全部烧了,然后从河中提水,全部浇个遍……只是忧虑匪贼铺草,这野外到处都是草,甚至他们还会砍来庄稼杆子……”

    众人本来心动,随后听了齐友信的话又是打消念头,冰面是滑,然铺上草就好走了。

    毕竟野外枯草多,匪贼人又多,离庄半里一里又都是庄稼,他们若毁了自己庄稼地,那就得不偿失了。

    杨河沉声道:“好好守墙吧,只要守住庄墙,我庄就立于不败之地。”

    ……

    整个新安庄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队伍五百二十人,除了八十七个大小孩童,余者的青壮男丁,青壮妇女,还有男女老弱,全部参与防务,大量的滚木擂石堆放在各垛墙边上。

    壕沟各处也清理干净,内侧还泼上水,使靠墙处都成了滑溜的冰坡,人踩在上面非得摔断腿不可。

    甚至这一片的墙面都泼上水,滑溜坚硬,可与水泥墙相比。

    一间间草厂在宽厚的庄墙上设立,上面是厚厚的茅草苫盖,内有火塘,可以遮蔽风雪,也可以烤火,用于守墙兵士歇息,也可以堆放一些物资。

    杨河已经规定,从今日起,墙上二十四小时都必须有人轮流执守,这其中青壮守庄门一片,男子老弱守墙的两端,还有青壮妇女巡逻余者几面墙。

    内杨河亲自指挥庄门一片作战,老弱与妇女由齐友信、孙招弟等人指挥。

    各人已得到匪贼将临的消息,先是一惊,随后杨相公一系列命令发布下来,他们心又定下来。

    众人没有退路,土匪流寇都是灭绝人性的东西,不想落个原庄百姓的下场,就务必上下同心的防守。

    众人制着各样防具,匪贼威胁除了火器,就是弓箭了,所以悬户不可少。

    戚继光称悬户软壁为守城垛口第一切要之物。

    茅元仪也道:“悬户悬帘,垛口第一切要之物,无此二者,贼万弩齐发,城上不能存站。昔雷将军面中六矢,盖少此也。……今拟每垛口作木架一箇,两足在内,栽于城上,一转轴匡档在外,紧贴两垜之边,上用覆格,可搭毡毯或用被褥,俱以水湿,直遮垛口,箭不能入。”

    没有这种设备,城下利箭射来,城上军士不能立足。

    所以重要垛口处,如庄门这一片两边,都需要悬户。

    早在入庄之时,杨河就让军需所制造悬户,约有数十架,此时都摆上墙头。

    悬户朝外一面有孔洞,可以窥视外面动静,还有类上推窗台的结构,推开后,因为角度问题,不惧城外抛射,弓箭直射也不好射入,但悬户后的士卒,却可以依此射箭放铳。

    当然,若不是杨河说,悬户这种简单而犀利的器械,很多百姓是不知的。

    便若原庄百姓,他们守墙时就没有悬户。

    每架悬户草厂边都摆有水桶,匪贼若用火攻,这些水就可以用来灭火,甚至匪贼爬墙时,若没有举盾掩护,一桶水浇下去,直让他们透心凉。

    这大寒的天气,若上下衣裳全部湿透,可以想象那种痛苦与后果。

    然后墙上又堆放扥叉与撞竿,这是对付匪贼长梯的,长梯靠上来,可用扥叉抵住,然后用撞竿冲撞,将他们长梯撞翻出去。

    杨河可以肯定焦山匪贼没有那种梯头带着飞勾的高级云梯,可以一靠上来,就勾住城墙,怎么撞都撞不倒。

    他们毕竟还是土匪,这种高级的器械,他们制作不出来,最多一些简陋的长梯。

    然后众人制作灰瓶,这也是守墙利器,但制作简单,找一些陶罐瓷瓶,将磨成粉的生石灰装进去封好便可。

    生石灰庄内很多,大小的罐子也找到很多,众人赶工,很快就制作了数百个。

    然后一一摆放城头,这些东西制作简单,但却是守城利器之一,中了就没有解药。

    生石灰入眼,用水清洗反更糟糕,唯有用菜油,但焦山匪前来,会有菜油吗?

    一个灰瓶扔下去,定让几个匪贼瞎了眼。

    杨河购买的两百颗万人敌也运到墙头草厂,个个巨大无比,外是生铁铸成,内有铁蒺藜、碎石、碎铁等物,点燃引线后扔下去,定让匪贼鬼哭狼嚎,不死也要重伤。

    这严寒的天气,随便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伤口,最后也会成为致命伤,要了他们性命。

    杨河让医士堂、护士堂也准备好,进庄之后,医士堂的担架,各类小剪刀,纱布,绷带准备不少,唯有药品不足,好在早前杨河有向邓大使购买一些药草,暂时可以顶用。

    一旦开战,他们火塘就要燃起,随时包扎救护,护士堂的火炕也要二十四小时燃着,为受伤的伤员提供最好的养护。

    杨河在庄墙上巡视,墙上满是备战的庄民,来来往往,他们都有厚厚的冬衣,男用冬毡,女用卧兔帽,还有厚厚的手套,严寒的天气中可以保暖。

    墙上到处都有草厂火塘,也可以烤火。

    因为这段时间吃马肉,马油不少,各人外出时,脸上都涂上厚厚的油汁,可以防止脸上肌肤被寒风割裂。

    杨河在墙上巡视,看不论男女老少都精神饱满,他还听到孙招弟的大叫声:“老少娘们都精神些,仔细些,到时看清楚了,小心不要让匪贼摸上来……摸上来也不用怕,用你们手中的长矛,刺破他们干女人的那根东西……”

    那边妇女一片的尖笑声,身旁胡就业、曾有遇等人裂嘴笑,杨河脸上也是露出笑容。

    孙招弟话虽粗,却很有振奋精神的力量。

    跟这些文盲女人说文绉绉的话她们是听不懂的,还不如这些粗而有力的话语。

    看她们个个披着厚厚的斗篷,戴着卧兔帽,戴着手套,别着腰刀或是扛着长矛,身背圆盾,脸上有光,举止有力,显然这段时间的饱衣饱食养护了她们的身体。

    加上精神气很足,这些膀大腰圆的女人拼起命来,也不会弱于男子。

    ……

    接连三天,杨河都在准备新安庄防务,不过焦山匪贼并没有出现。

    众人有些奇怪,杨河再次询问韩大侠,听闻了当时四人的经历,他心中一动,难道焦山匪将他们误认为官兵,继而心生疑惑,以为周边出现大股精锐官军?

    所以疑神疑鬼,要先打探清楚周边有没有官兵入驻?

    只有这样一个解释了,否则难以说明这几天焦山匪为什么没有动静。

    不过这样也好,给了自己更多的准备时间。

    这几天他除了防务,也加紧对青壮的训练,广场上满是众人的吼声,还有排铳的声音。

    众志成城,都要保卫家园。

    伤员基本归队,就算左臂断了的王智慧,一样要求参战,击杀匪贼。

    杨河买了二十套铁甲,铁甲分配中,除了他自己与书童杨大臣各一套,就是组建突击队。

    入选各人,韩大侠、陈仇敖、胡就业、曾有遇、张出恭、张出敬、张松涛等人,还有他与杨大臣,关系到立足庄园的生死存亡战,他肯定要身先士卒。

    张家兄弟三人都要求选入突击队,还有胡就义、韩官儿也想入突击队。

    但杨河否了张出逊与胡就义、韩官儿,同意了张出恭与张出敬二人。

    他们二人装备,就是一身铁甲,然后持着翼虎铳,身后背着大刀。

    翼虎铳非常犀利,作战有若六杆鸟铳,他们战时,远也可用翼虎铳,近用大刀,杨河考虑后,觉得队中要配火器,最后同意了。

    还有十一套铁甲,从各伤员选用无碍之人,还有杀手队中颇为奋勇中人,最后配了二十人的突击队,一色厚厚的铁甲,八瓣帽儿铁尖盔,外面披了厚厚的斗篷。

    他们的兵器不限,各用顺手,不过短兵者,手上都持了圆盾。

    若匪贼来犯,一身重甲的突击队也是作为预备队,墙头若急,就救墙头,庄门若急,就救庄门,最后看机会反击。

    死守村庄不是杨河的风格,形势若对,他也会杀出庄去,给匪贼以强烈的震撼。

    龟缩作战,杀贼再多,匪贼仍会有轻视的心理。

    出庄杀一贼,对匪贼的心理震慑,胜过守庄杀百贼。

    还有新加入队伍不久的管枫与呼延晟二人,因为表现突出,授给新安铳,配上独头弹。

    他们与张出恭一起,成为队中的神射手,专打匪贼的头目与强悍老贼。

    ……

    这几天中杨河还联络了庄外的邓巡检与邓大使,但邓官早已押运物资去了,离开所中好多天。

    他们递运所运送军用物资,都有一个时限,各类货物显然不可能长久存在库中。

    邓升则是唉声叹气,他早早联络了周边的村寨,但各当家的虽然客气,也对焦山匪充满愤恨,但说起联合出兵之事,却是推三阻四,显然是惧怕匪贼,害怕他们报复。

    新安原庄被屠之事,传遍周边,也吓破了各庄人的胆。

    除非新安庄表现出实力,否则乱世中结寨自保的这些人,为了庄人亲人的性命,宁愿苟且偷生,也不可能轻举妄动。

    所以来来去去一场空,此时杨河面对的,竟是孤立无援的局面。

    不过邓巡检也犹豫的说,若匪贼来犯,他定会率巡检弓兵参战,不让“李庄”惨案重现。

    这让杨河有些温暖,总算不会没有一丝的援助。

    当然,对巡检司这些人的战斗力他是充满疑虑的。(未完待续。)

第103章 来犯

    崇祯十四年十月二十七日。

    上午。

    出了太阳,积雪化了不少,但气温仍然非常低,有时一阵风过来,冰寒入骨。

    庄墙上人来人往,仍在继续准备着防务,管枫与呼延晟蹲靠在垛墙上整理着自己的新安铳,得到这铳后,他们如获至宝,每日要用细布擦拭个几遍。

    天寒地冻,此时他们都戴了厚绒顿项的冬毡,脸上抺了马油,又戴着手套,这是一种麻棉布料的手套,保暖同时,不会太滑,针脚也颇为细密,不知谁缝的。

    他们整理着自己的火器,这铳龙头已换成燧发样式,狗头嘴上夹了火石,螺栓拧得紧紧的。

    却是燧发枪,这也是新安庄仅有的三杆燧发长枪,分别是张出恭与他们管枫、呼延晟三人。

    实话说燧发枪发射速度比火绳枪慢,发火率也比火绳枪低,击锤也要扳一下打一下,动作太慢。

    不过燧发枪不用随身携带火种,发射前也不用刻意去点燃火绳,这种便利却是火绳枪不能比。

    二人的新安铳还是后膛装弹,就更便利了。

    他们整理着火器,金属片已经拨到左边,铜栓抽了出来,二人擦拭着,抺拭得金灿灿的。

    那枪膛他们也用细布擦拭着,新安铳仍有搠杖,不过比普通的前膛枪短了很多,只有铳管的大半长。

    毕竟可以前后通穿,不需要那么长,以后铳管的前面,也会镶上铳剑,类铁鞘的那种,铳剑一端插入鞘内,用两个螺栓锁紧,还有套环卡在准星上。

    后膛装弹,铳管的清洁已经与原来颇有不同,搠杖的使用少了,他们主要用一根短短的,类似小勾钯的东西,可将里面的杂物勾钯出来,如燃烧未尽的油纸等等。

    还有一根细细的小铁棒,主要用来通火门眼孔。

    此时火药杂质多,打了多发后,有堵塞火门孔的可能,时不时要通一下。

    二人忙活着,将铜栓抺得亮亮的,哗的一声推进去,再右按一下,铜栓机就卡在硬滑的空槽内。

    又将金属片拨到右边,珍贵的铜栓就不会掉落了。

    看着手中武器,二人喜滋滋的,旁边火器兵一样投来羡慕的目光,新安铳,他们也想要啊。

    管枫与呼延晟已经向张队副打探过,二人手中的新安铳,一杆成本估计要八到十两银子,这让二人咋舌,杨相公真舍得花钱。

    换成别的军头,给你杆二三两的鸟铳已经很了不得了。

    二人背着油包袋,内中的定装纸筒弹药也与别的兵不同,却是独头弹。

    这独头弹长形,与圆形的铅子颇有不同,而且内中是中空的,塞有软木的弹托,威力不好说,但精度却高了很多。

    一切都很好,美中不足的是,递运所买来的火药本来就差,估计只能在六十步破甲。

    使用后膛装弹后,因为漏气的缘故,更降到只能在五十步破甲。

    然相比后膛装弹的便利,这新安铳虽然威力射程减弱些,却是值得的。

    二人眉欢眼笑的站起来,这时管枫轻轻推了推呼延晟,呼延晟看去,却见那张松涛站在不远处活动着。

    他披了厚厚的铁甲,戴着八瓣帽儿铁尖盔,然后系着厚厚的斗篷,持着一根大棒比划,时不时目光看向自己二人。

    依杨相公的命令,匪贼未临,各人盔甲可放在草厂内,等匪贼来了再披。

    但此时张松涛却是穿着,沉重的铁甲在他身上举重若轻。

    看到他的目光,二人一阵毛骨悚然,这张松涛伤好后,分到他们一个院中,总有莫名其妙的举动,让二人好不心惊。

    呼延晟咳嗽一声,移开目光,忽然他咦一声:“庄外有人来了。”

    ……

    “原来是邓巡检,快进厂内烤火。”

    来人却是巡检司邓升一行,共有九人,此时杨河也在庄墙上,张望一会,就放下吊桥,让他们进来。

    邓升圆滚滚的身上披了一套铁甲,就是卖给杨河的那种,沉重的甲胄让他走路呼哧呼哧的,八瓣帽儿铁尖盔戴在头上,也似乎将他圆滚滚的头都压下去。

    他身后还有胖瘦皂隶刘可第、汪丁,攒典曾玉之,又有五个弓兵,似乎是巡检司最精锐的几个人,人人都有腰刀双插盾牌。

    邓巡检入庄时垂头丧气,颇有沮丧之意,他巡检弓兵二十几人,好说歹说,又许下厚赏,最终只有五个弓兵愿意入庄参战,余者各人都找借口溜之大吉。

    颇让邓巡检有自己这辈子都是失败人生之感。

    杨河面上不动声色,微笑道:“邓巡检愿意来援,杨某足见盛情。”

    他招呼邓巡检进草厂烤火,这边颇大的原门楼处搭了一个大大的草厂,为了避风,草厂口朝东面开,然后靠着南边处,还有顶上,都盖着厚厚的木板苫盖,可以防止利箭。

    边上又有水桶,随时可以扑灭火苗。

    邓巡检与杨河进入厂内,两个皂隶与五个弓兵齐友信招呼到另一个草厂烤火。

    攒典曾玉之站在外面,他看着庄墙上的防务,眼中闪过惊叹的神情。

    草厂内温暖如春,摆着大大的黄铜火盆,内中有桌椅,有炉子温着茶壶,还有架子挂着杨河的铁盔铁甲,弓壶箭囊。

    邓巡检在杨河招呼下默默坐下来,他喝了一杯热茶,叹道:“下官也听到消息,焦山匪确要来了,庄子的防务,杨相公有信心吗?”

    杨河道:“守住庄子没问题,杨某有这个自信。”

    邓升道:“那就好,下官就放心了。”

    他默默坐着,忽然呜咽道:“……呜……昨晚本官又梦到素娘了……呜呜,这次本官再也不逃了……”

    杨河看他痛哭流涕,那肥得差点不见眼的脸上露出深切痛苦的神情,不由心中腾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

    巡检司来援,庄中振奋,虽然只有九个人,还只有五个能打的,但也向新安庄上下表明,他们不是孤立无援的,他们不是在孤军奋战,也有援兵。

    邓巡检随杨河巡视庄墙,看垛墙边堆积如山的灰瓶、滚木擂石,重要垛口处又有悬户,还有扥叉、撞竿等必要器械,可以说防守庄墙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不由啧啧称奇。

    再看庄丁士气高昂,就是妇女老少都很有精神,装备精良,他的信心更是大大提高,对杨河的猜测更浓。

    最后他将杨河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道:“此战若胜,甚至以后剿灭焦山匪,杨相公有没有兴趣谋夺睢宁练总的职位?”

    杨河道:“睢宁练总?”

    邓巡检会错意,他连忙道:“相公放心吧,这不是武职,仍属文职,并享受正九品的主簿待遇,还有官服俸禄。”

    原来流寇兴起后,杨德政、方国安等向崇祯皇帝建议,要剿灭流贼,唯有全国大练兵,特别要加强地方军备,具体来说,就是地方各府县大练乡兵。

    内中府设练备,按原通判品级,为正六品,练乡兵一千。

    各州设练总,按原判官品级,为从七品,练乡兵七百。

    县也设练总,按原主簿品级,为正九品,练乡兵五百。

    甚至有些县地方还加升一级,为从八品。

    这些乡兵隶属知府、知州、知县,专门捍卫乡土,不调往他地。

    杨德政等上书后,得到皇帝的欣赏,杨德政因此由副总兵升迁为总兵官。

    不过提议很好,实行效果很差,各地方无非虚报一个练兵数字,然后借“练饷”之名拼命搜括,睢宁明面上有乡兵五百,其实一个兵都没有,运河各州县最重要是防河运粮,这才是第一位。

    只是现在情况不同,盗匪遍地,流贼大兴,特别闯贼杀福王,攻开封,又大败三边总督傅宗龙,说不定哪一天就兵临睢宁城下。

    而睢宁无兵又如何是好?

    知县高岐凤就常常为此忧虑。

    邓巡检是个消息灵通的人,他认为睢宁以后肯定要设练总,在他心中,杨相公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与盟友。

    杨河当然知道练总、练备之事,也知道明年正月后,淮北这一片,就要遭受流贼的荼毒。

    还不单是李自成,张献忠、革左等人都会接踵而来,到了明年底,还有鞑子南犯。

    不过他沉吟良久,还是道:“这事太远,等打败匪贼再说吧。”

    ……

    午时初,新安庄开始吃午饭,伙食队的赵中举等人流水般的将饭食抬来,一桶桶热腾腾的面条,又有一个个巨大的烙馍与煎饼,吃一个就管饱。

    还有一桶桶的肉汤,内中满是肥瘦相间的马肉,还有各种油花花的调料。

    庄墙上欢声笑语,无论青壮,还是老弱妇女,都是大快朵颐。

    说起来进庄后,众人就天天吃饱饭,还经常有荤腥,往日在家乡时,似乎庄中的大财主也没有这样吃,真是跟对人了。

    胖瘦皂隶与五个弓兵也是吃得赞不绝口,心想在巡检司内饱一顿饥一顿的苦日子,还不如这新安庄民过得好。

    攒典曾玉之若有所思,邓巡检则是咋舌,这样吃喝,怕杨相公将来任了练总,麾下乡兵也负担不起啊。

    只有杨河皱眉,打败这次匪贼后,该买米了。

    午时正点,无风,太阳更暖了。

    忽然马蹄声从庄西南传来,众人看去,就见一骑绕过庄西南的山头,绕过庄稼地,奔上庄前小道,然后踏着稀烂的雪水,一直奔到离庄不远,就站在一百多步外,静静打量眼前的新安庄子。

    “是焦山匪?”

    杨河心中一震,看这马贼裹着红色头巾,猩红的斗篷,马术精湛,非常精锐的样子。

    他这念头刚起,又听轰隆隆的马蹄声,又有数十骑奔来,随之的,是尖利的欢呼怪叫。

    而随在马队后面的,是黑压压的人头,暂时不知有多少,但人数肯定超过千人。

    前面那骑仍然静立,人马喷着浓浓的白气,猩红的斗篷在野地上非常刺目,后方马队则滚滚越奔越近。

    他们扬起残雪一片,蹄声击打地面,有若雷响,一声声震动着庄上各人的心。

    还有后面的步匪,紧跟在马队后面,怪啸呐喊冲来,黑压压的人群,个个恶形恶状,叫声中充满残忍。

    看他们越逼越近,杨河咬了咬牙,焦山匪,终于来犯了。(未完待续。)

第104章 架悬户

    看他们越来越近,杨河猛然喝道:“披甲,火器队上弹!”

    墙上队兵整齐的喝应:“虎!”

    那雄壮的喝声,吓了邓巡检等人一跳。

    杨河与各突击队员回草厂披甲,杨大臣帮着杨河穿戴,这铁甲是朝后系扣,腰下也有护裆甲,虽很好的保护了前方,不留空隙,但独自穿戴有些不便,所以杨大臣帮着。

    套扣好铁甲,铁臂手,包好袍肚,又结好鞓带,枪套也是套上,移到身体右侧,那杆燧发手铳插在内中,然后戴好八瓣帽儿铁尖盔,系上盔带,套扣保护咽喉的这条顿项。

    却是朝右边套扣,正右边有厚铁块,上面有两个铜环,然后这条顿项有两个铜钩,拉过来正好勾住,使正对咽喉的顿项外面满是细碎的甲片,不留丝毫缝隙,良好的保护了正中咽喉处。

    顿项内衬是厚绒,天寒地冻的也可起保暖作用。

    杨河活动了一下,脖子的转动没有问题,还是灵活的。

    然后杨大臣给他披上厚厚的斗篷,系好,还是原来那领围是貂裘皮毛的暗红色斗篷,这也是杨河的标志了。

    又挂上双插与斩马刀,别上解首刀,戴好羊毛手套,杨河活动了一下,一身的甲叶铮然作响。

    他笑道:“大臣,我这是刀枪不入了。”

    看自己最忠诚的书童裂开大嘴直笑,他忽然道:“大臣,你说……这庄子能守住吗?”

    杨大臣看着他道:“少爷,我们一路过来,杀狼群,打马贼,打山贼,打土寇,再难都过去了,现在更有了庄子,肯定能守住的!”

    杨河点了点头,杨大臣犹豫了一下,忽然眼眶一红:“只是这安顿下来,我……我就常常想起老爷太太他们,这一个个孤坟,要能迁到新安庄就好了……能葬回鹿邑老家就更好……”

    杨河心中也是酸酸的,他说道:“大臣,肯定会的,等我们安定下来……”

    他拍了拍杨大臣的肩膀,也给他套上铁甲,戴上八瓣帽儿铁尖盔,还有斗篷等物。

    二人都准备完毕,杨大臣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弓箭腰刀,递过旁边靠着的铜棍:“少爷,给。”

    杨河接过,抽出斩马刀旋入棍内螺纹空洞,使之成为凌厉的七尺长刀,锋利之极。

    杨大臣也拿起旁边靠的一根大棒,后方木柄,前方包着铸铁,前方有短刃,厚实沉重。

    现庄内武器越多,他也不必跟杨河合用了,只不过平时旋下来的铜棍,他还是帮杨河带着。

    二人走出草厂,附近的甲叶锵锵声不断,一个接一个的突击队员披甲完毕,他们手持兵器,个个走了出来。

    韩大侠、陈仇敖、胡就业、曾有遇、张出恭、张出敬等人,又有选用的各青壮队兵,一直披着甲的张松涛,他们一身甲胄,包裹得严实,行止间,一片的甲叶轰响。

    他们持着各顺手兵器,披着厚厚的斗篷,精锐无比,杀气腾腾。

    看火器队也准备完毕,个个装填好定装纸筒弹药,队长韩官儿,队副罗显爵等人手持一把短火绳在火盆点燃,一一分发给队员。

    众人接过,套在了龙头上,将上面的插梢往下移按,这样火药就算有冲击力,也不会使火绳往后冲击脱离。

    张出恭三人赶忙,已将各火器缺少的零件补上。

    张出恭、管枫、呼延晟三人,也装填好独头弹,但击锤未扳下,还要等待命令。

    所有军官与突击队都集中到杨河身后,看他们一片的铁甲,举目皆是耀眼精良的红甲,旁边的邓巡检裂了裂嘴,第一次觉得杨相公麾下如此精锐。

    就他们这二十个铁甲兵,怕就能打二百个老匪贼。

    特别那杨相公一身铁盔铁甲,罩着貂裘斗篷,好不凌厉,他目光投来,自己脸皮似乎被什么刮过一样。

    他手上持的七尺长刀,被劈一下,怕要成为两断。

    此时杨河顾不得理会他,急步走到垛口旁。

    看焦山匪已经奔近,外面一百多步外,满是黑压压的马步,人马呼出的白气笼罩一片,喧哗声刺耳,甚至后面还有匪贼不断前来,扛着长梯,木板等物,果然是要搭桥。

    他仔细看去,焦山匪总人数二千三百人,但此时估计只有一千七八左右,约出动三分之二的兵力,留下五六百人防守老窝。

    他细细估算,他们老营三百五十人,此时约出动三百人,内弓箭手一百四十左右,火器手二十,刀盾手一百,余下手持各种兵器的老贼。

    他们余三十一骑马队,此时出动,也在二十五骑。

    然后剩下就是普通匪贼了。

    不过焦山匪颇有不同,就是普通的匪贼,很多人手上也持着盾牌。

    看他们越聚越多,乱哄哄的声音,此时贼寇尚红,他们很多人裹着红巾,穿着红衣,披着红色的斗篷,残雪中一片耀眼。

    不过二十五骑马贼倒都是一色红缨毡帽,冬毡样式,周边都有顿项,可以保暖脖子周边。

    他们鞍上都有双插与马刀,显然马上射箭与搏战不是问题。

    看为首者是三个中年男子,远远看不清样貌,但举止都是非常彪悍的样子。

    杨河估计他们是张万、张义、张平、张儒四兄弟三个,就不知道哪三个。

    贼寇汇集,不断对着庄子指点尖叫,有时狂笑几声,那种恶形恶状,似乎凶戾之气充遏行云,邓巡检脸色有些发白,身后胖瘦皂隶刘可第、汪丁更是双股战栗。

    攒典曾玉之眼中露出沉痛的神情,轻咬了咬下唇。

    庄墙上所有人恨恨看着,就是这些没人性的匪贼,杀光了新安原庄的男女老少。

    杨河冷冷看着外面,只是认真估算他们的兵力战力。

    这时为首一马贼说了几句什么,一个马贼策马奔来喊话,不知为何,他却不敢跑得过近。

    这马贼嗓门颇大,不过离得远了,声音只是隐隐传来:“……上面可是杨河杨相公?听闻你曾打败张方誉那厮,是条好汉……但规矩就是规矩,这粮不可不收……但你等可以少收,只需缴全庄财帛的一半……听到了吗?仅仅一半……”

    杨河身后的杨大臣等人露出无比愤怒的神情,还仅仅一半?

    是的,相比别的村庄,要收他们财帛的三分之二,新安庄算是优惠价了。

    只是,杨河可能交粮吗?

    不会再有任何的侥幸了,他冷笑一声,回顾左右,看向所有人。

    所有人都是看着杨河,一张张脸,有惶恐,有期盼,也有坚定。

    杨河猛然提声道:“除非我杨河愿意,否则天王老子也不能强迫我拿出一粒米,一文钱!”

    他猛然指着墙外:“那帮是什么东西?是土匪,是流寇,都是畜生般的东西!我们决不能让这些畜生进入庄来,否则,原来李庄,就是前车之鉴!”

    他一声厉喝:“杀光这些匪贼!”

    庄墙上猛然爆出一声声怒吼:“杀光匪贼!”

    “杀光匪贼!杀光匪贼!杀光匪贼!”

    他们不论男女,不论老少,都发出自己的怒吼,高高举起自己的兵器!

    齐友信声嘶力竭的吼叫:“我新安庄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浪潮般的“必胜”声响砌整个新安庄。

    连邓巡检都是忘了恐惧,一样热血沸腾,挥拳吼叫道:“必胜!”

    攒典曾玉之一样热血沸腾,咬着牙,高高举起拳头。

    还有胖瘦两个皂隶一样拔出腰刀吼叫。

    几个弓兵同样如此。

    声音传出庄外,外面的匪贼都是目瞪口呆,怎么回事?

    喊话的马贼愤怒的吼叫:“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奔回去,几个为首马贼怒不可遏,个个咆哮如雷:“杀进庄去,鸡犬不留!”

    ……

    看焦山匪就要进攻,杨河看向齐友信:“老齐,这墙的两端,还有余下三面,就交给你了。”

    齐友信重重抱了抱拳,一手提盾,一手持刀,带着盛三堂等人,就大踏步去了。

    杨河再看垛口外,那边一片的吼叫传令,有很多匪贼抬着木板,还有十几架长梯上来。

    这帮匪贼果然不一样,出发时甚至敲响了战鼓,而且他们刀盾手排在最前面,然后跟着弓箭手、火器手,最后跟着形形色色的匪贼,很多普通匪徒一样拿了盾牌。

    这帮人攻庄时竟有些阵形,看他们刀盾手掩护在前,弓箭手紧跟在后,相互防护攻击。

    怪不得新安原庄陷落,匪贼刀盾手众多,墙上有限的弓箭被挡住,然后他们弓箭手射箭,更有火器鸟铳,怕墙上原庄丁死伤惨重。

    好在自己有火器,更有防护箭矢的悬户。

    看他们从百步外逼来,那架式,可能会一边逼来一边射箭。

    杨河看了一会,猛然喝道:“架悬户!”

    站在垛墙后的队兵们听闻,纷纷将悬户推到垛口处,立时各垛口被遮掩得严严实实,可以有效防止利箭。

    杨河身前的垛口也堆了一架,他没有推开上移推板,从悬户孔洞看去,焦山匪仍然逼近,前面是密密匝匝的盾牌。

    七十步,猛然他们顿住脚步,然后弓弦一片振动的响声。

    嗡嗡的声音,如蜂群飞过。

    又有若微风拂过树木,咻咻汇成的声音。

    箭矢未落,又是弓弦一片的响声。

    然后仅仅片刻,又是弓弦一片的振动声音。

    如林的箭矢,朝墙头落来。(未完待续。)

第105章 排铳

    如暴雨落在墙头,还带着一股股烟尘。

    密密麻麻的箭矢插在垛墙上,如同刺猬,不过一些箭矢插中了,一些则是掉落。

    很多庄墙处都泼上水,滑溜坚硬,如同水泥,这些抛射过来的箭矢力道不足,却是插不进去。

    更多箭矢却是插在各垛口悬户上,密集的“笃笃”声,各悬户以厚厚木板毡毯制成,上面覆格同样如此,近距离重箭都很难射穿,这种抛射的箭矢更不用说。

    所以外面焦山匪射来的箭矢尽成无用功。

    杨河抬头看去,头顶上轻箭咻咻声响,不断从垛墙上面飞过。

    庄门这一片是匪贼最主要的攻击之地,射来的箭矢也最多,不过不是被垛墙挡住,就是被悬户挡住。

    要不就从垛墙上面飞走。

    从庄外原野往高高墙头射箭,那抛物线很高,所以不是射中垛墙,就是从墙头上面高高的飞走,然后落入庄墙下面的庄子中。

    也有一些箭矢落在草厂的木板苫盖上,沉闷的箭镞钉在板块毡苫的声音,箭羽摇曳。

    庄门这一片墙头宽敞,一些箭矢呼啸过来,还是会落在墙头靠后面,特别各个草厂上。

    然所有人躲在垛墙之后,都是安然无恙。

    杨河从悬户孔洞看着,焦山匪弓箭手连着抛射几轮,至少射出了近千只箭矢,然他们发现毫无用处。

    近千只箭矢宝贵的箭矢射出,似乎对庄墙上的人,没有造成一个伤亡。

    这个结果让他们难以忍受,当下他们中有人呼喝咆哮,他们阵列继续逼进。

    杨河喝道:“弓箭手准备!”

    他慢慢推开身前悬户一块挡板,随着他动作,两根支架慢慢将挡板往前上方推出,就类似那种上推似窗户。

    随着推出多少,开口也可以或大或是小。

    这种结构有非常优良的作用,因为角度与抛物线问题,匪贼若抛射,箭矢肯定是落在挡板上面。

    若直射,远远的一条细缝,那需要非常优良的箭术才能钻入。

    对悬户后的人来说,这个开口够大了,视野清楚,动作也可以灵活。

    杨河推开悬户挡板,约么五十步距离可以视野清楚,然后定好支架,从弓壶取出自己的上力开元弓,取出一根重箭搭上。

    身旁“吱呀吱呀”的声音不断,伍中弓箭手,杨大臣、韩大侠、胡就业、胡就义等人都推开挡板,定好支架。

    还有韩官儿,他也有一副四力弓,此时也参与射箭。

    本来曾有遇的火箭也可以算上,但一仗仗下来,他的火箭消耗得差不多,张出逊等人没有再造,他也无处补充。

    又有巡检司五个弓兵,一样参与射箭。

    他们入庄时最初有些优越感,怎么说他们也是朝廷的兵差,一些流民怎么比得过?

    然入庄后种种见闻让他们大跌眼镜,那种气焰早已不复存在。

    这些弓兵杨河只注意两人,一个叫左小五儿的年轻人,一个叫陈六十的中年人,似乎箭术都不错的样子。

    随着杨河喝令,垛口悬户后一个个弓箭手站立,连杨河十一人,个个张弓撘箭,缓缓拉开手中的弓。

    十一根箭镞在寒冷空气中冒着森冷的光。

    而从外面视角看,悬户挡板遮着,似乎还看不到他们张弓撘箭。

    杨河等人缓缓张开手中的弓,这内中杨河用十二力开元弓,杨大臣用七力弓,韩大侠用八力弓,胡就业用七力弓,胡就义用八力弓,韩官儿用四力弓。

    还有两个弓兵,左小五儿、陈六十用八力弓。

    余者三个弓兵用六力弓,七力弓。

    天寒地冻的,杨河等人也戴着手套,初开始有些不习惯,但只是一个触感的问题,练习了几壶箭后,很快就克服。

    邓巡检等人站在杨河身旁,看那杨相公将十二力弓拉满,不由满脸惊骇,这还是秀才吗?

    杨河张着弓等待着,要等匪贼们进入五十步后射箭。

    然看着众匪前来,他皱了皱眉,这帮焦山匪颇不一样,他们刀盾手不说,就是弓箭手,火器手都注意掩在盾牌之后,除了自己,怕没多少人可以射中。

    看来只有用火器了,他本来打算集中火铳轰打他们马队,然看他们马队驻得远远的,暂时没有这个机会。

    只能用鸟铳先对付他们的步贼。

    外面匪贼继续逼近,猛然杨河一声大喝:“放箭!”

    一片弓弦的响动,箭矢凌厉的呼啸,外面传来惨叫,还有箭矢射在盾牌上的重重“笃”声。

    十一根箭矢射出,内杨河的重箭射中一个匪贼刀盾手的咽喉,射得他翻滚出去,手中盾牌抛向天空。

    杨河的箭矢太快了,这贼举着盾牌还来不及挡,咽喉就中箭了。

    他捂着喉咙,滚在地上拼命挣扎,血水源源不断流出来,染红了地上的杂草与残雪。

    还有韩大侠与胡就义也射中,各以刁钻的角度射去,穿过盾牌的防护,射中后面的匪贼刀盾手或弓箭火器手。

    还有两个弓兵,左小五儿、陈六十也射中匪贼,确实箭术不错。

    不过余下各人射出的箭矢,不是空了,就是被盾牌挡住。

    五个焦山匪滚在地上惨叫挣扎,原野残雪上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痕。

    外面的匪贼一片惊叫,他们刀盾手盾牌遮得更严,同时他们弓箭手也反击。

    那若微风拂过树木的声音再次出现,咻咻声响成一片。

    一片片箭矢泼洒过来,杨河只觉面前的悬户挡板,还有头顶上的覆格阵阵“笃笃”的响,似乎有许多箭矢射落在上面。

    还有铳响的声音,野地上腾起一股股烟雾,却是他们的火器手开铳。

    一些垛墙被打得泥屑纷飞,甚至有悬户被击中,木板毡毯碎屑飞扬。

    “放箭!”

    十一人再次射出箭矢,不过这次只有杨河、韩大侠,还有弓兵左小五儿射中,余者箭矢,都被匪贼盾牌挡住。

    胡就义箭术不错,但缺陷也很明显,匪贼若近,或是反击,他就会手忙脚乱,这次他甚至射空了。

    猛然野地上一阵铳响,杨河身前的悬户被射穿,木板毡毯的碎屑飞溅,那铳弹堪堪离垛口不远。

    杨河一惊,喝道:“弓箭手躲避垛墙侧边,自由射箭,鸟铳手预备!”

    一片金属的哗哗声,静静躲避在各垛墙后的火器队员纷纷来到各垛口悬户后。

    他们第一甲缺了两人管枫与呼延晟二人,暂以韩官儿与罗显爵补上。

    “蹲下瞄准,待贼进入三十步再打。”

    杨河大声喝令,火器队毕竟训练时间短,放远了打不准。

    而三十步,也就是四十五米,他们可以打得更准些。

    立时火器队第一甲十人依言蹲下,黑沉沉的鸟铳探出去,就架立在垛口之上。

    因为悬户挡板遮着,从外面视角看,依然很难看清楚他们是否架铳。

    余下的四排人蹲在各人身后,个个咬着牙,紧握着手中的鸟铳,等待着自己的发射,一边注意看龙头上面的火绳是不是还燃着。

    而此时外面的箭矢仍然不断发射着,一片片的泼洒过来,各火器兵蹲着,只觉头上的覆格不断的“笃笃”响。

    前面的悬户挡板更不用说,箭矢的射落声密如骤雨。

    好在有了悬户,这些致命的箭矢对他们形不成威胁。

    杨河从垛墙旁悄悄看去,外面的匪贼可能觉得墙头被压制住了,又黑压压的逼来,他们主力兵力,还是放在庄门口与不远两端,余者一些散乱的匪贼窥探余地。

    那数十骑马贼仍然静静立在远处,还有那边一个鼓点继续敲着。

    而在大量的匪贼刀盾手、弓箭手后面,众多的匪徒抬着木板,长梯一样逼来。

    看焦山匪吼叫着,又恢复了大摇大摆的姿势,或许觉得早前墙头能对他们造成这么大的伤亡,已经出乎各人意料之外,眼下不可能有什么招了。

    焦山匪越来越近,五十步,四十步,三十五步,从庄外墙头看出去,真是密集的人头,一层一层的盾牌。

    杨河道:“稳住了,看准他们老贼,特别是火器手,瞄准了再打。”

    所有的鸟铳兵都是蹲着,这是他们大部分人第一次参加实战,看匪贼黑压压逼来,很多人只觉全身发烫,嘴巴发干,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甚至第一排的火器兵们,很多人蹲得双脚麻木也不知道。

    猛然杨河一声大喝:“放!”

    一阵震耳欲聋的排铳声音,第一排十人都扣动扳机。

    瞬间各铳龙头火绳落下,在火门装置闪过同时,燃着的火绳落入火门巢引药中。

    火门巢大蓬的浓烟腾起,瞬间又点燃膛后的火药,化为猛烈的烟雾从铳管喷出。

    各垛口悬户挡板后爆出大股大股浓密的白烟,同时还有一道道火光喷出,十杆火铳同时击发,柔软的铅弹瞬间击中目标,然后造成了极为致命的后果。

    七八个匪贼翻滚在地,带着血雾,伴着碎裂的盾牌,还有兵器,弓箭在空中乱飞,然后声嘶力竭的滚在地上惨叫。

    被铅弹击中的后果极为严重,铅比较软,击中人体后往往将所有动能全部释放出来,击中人体一瞬间,弹头就会严重变形甚至破裂,导致人体组织出现喇叭型空腔,创伤面积往往是弹丸截面积的上百倍。

    铅弹击中的瞬间,还会对人体的血液循环造成严重的损害,铅太柔软,击中人体后也容易形成碎片,这些碎片没有全部从伤口中取出,就会造成铅中毒,那种痛苦……

    所以后世海牙国际公约中,明令禁止使用铅弹。

    此时东西方当然没有这种人道主义,使用铅弹才是主流。

    而中了铅弹者,若头部、胸部,百分百死亡,若四肢,不截肢的话,一样会在感染后非常痛苦的死去。

    当日杨河麾下中了铅弹,也只能给他们一个痛快。

    因为越拖下去,越会增加痛苦。

    一阵排铳,第一甲十杆鸟铳齐射,立时七八个匪贼翻滚出去,个个身上都是长长腾出的血箭。

    然后无比痛苦的滚在地上嚎叫挣扎。

    “放!”

    火器队第一甲射击后,立时猫着腰走到旁边垛墙处,取出定装纸筒弹药再次装填。

    有的人因为蹲久了,起身时差点一个踉跄。

    然后第二排再次上前,将鸟铳架在垛口上听令射击。

    悬户内硝烟弥漫,视野有些不清,不过他们又一阵排铳,仍然有五六个匪贼惨叫着翻滚在地。

    “嘭!”

    一个匪徒刀盾手手中盾牌碎裂,而他小腹处飙出一股血雾,他人飞滚后,就滚在残雪之中,然后看着腹中流出的一堆肠子,惊恐万状的嚎叫起来。

    “放!”

    第三甲再次齐射,外面又是一个个沉重**扑倒雪地上的声音,弥漫的白烟似乎要将这一片垛口连成一片。

    “放!”

    第四甲齐射,又是一道道猛烈的火光与烟雾,仍然有一半的命中率。

    一个匪贼弓箭手被击中,他滚在地上,捂着自己中弹的部位,痛不欲生的哭叫。

    柔软的铅弹在他体内冲撞,翻滚变形,形成巨大的创口,那种中弹的痛苦难以形容。

    而这些匪贼都是焦山匪中的精锐,用弓箭刀矛要千辛万苦才能杀死,此时使用火器,就轻而易举将他们击毙。

    这就是火器与文明的力量。

    “放!”

    杨河又是一声毫不留情的喝令,第五甲再次猛烈齐射,墙外的焦山匪又齐刷刷倒下一片。

    这瞬间,他们被打蒙了,庄墙外面,一片凄厉的喊叫。

    众多匪贼狼奔豕突,不知该如何是好。

    巡检邓升也在一个悬户后看着,一切历历在目,他看得目瞪口呆。

    他吸着冷气,良久,喃喃说了句:“这就是火铳?”(未完待续。)

第106章 神射手

    杨河从悬户处看去,外面的匪贼正在大喊大叫,很多人慌乱无比。

    他们意气风发攻打新安庄,短短时间内却伤亡不小。

    最初就被墙头弓箭射死射伤八人,如果说这还可以忍受,接下来的墙头火铳齐射,五次排铳后,至少造成他们三十人的伤亡。

    合计就三十八人。

    这三十八人还多是老贼,这内中他们刀盾手死伤最大,毕竟这些人盾牌挡在最前面,然后弓箭手死伤六七个,火器手也有六七个。

    转眼间,他们三百人的老营,死伤就超过一成,这让他们如何忍受?

    特别中了火器那种惨样,让人看了就犹豫害怕。

    ……

    后方的马贼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墙头,杨河的事迹,他们多少听说过,所以狮虎搏兔,亦用全力,二千三的兵力,就出动三分之二,特别弓箭手出动一百四十人。

    这么庞大的规模攻打哪个庄子不能攻下?

    不想对面墙头上有悬户,他们犀利的弓箭失去作用。

    更想不到墙头上还有火器。

    有火器不说,他们也有火器,却如此犀利,打出如此猛烈的齐射。

    这种齐射,很多精锐的营兵也打不出吧?

    前方的匪贼一片恐慌喊叫,见老营都如此,后面的普通从匪更是慌乱起来,有人就想逃跑。

    不过此时“嗖嗖”的一阵箭雨,惨叫连连,一些要逃跑,或是惊恐犹豫的匪徒被射翻在地,却是后方的马贼争议后形成共识,吼叫着令前方继续攻上去。

    损兵折将就此退却岂能甘心,而且这一败事小,周边蠢蠢欲动的村落就很难压制了。

    焦山众匪不是不知道周边村寨对他们充满怨恨,然他们不以为意,就是因为他们拥有强悍的武力,在这一片傲睨万物。

    若这种不可战胜的神话被打破,周边群狼拥来,他们双拳难敌四手。

    所以就算付出大的代价,他们也必须摧毁这个敢忤逆他们的庄子,再次杀鸡儆猴!

    而且此时墙头火器也停止了,攻上去正是时候。

    火铳虽猛,然装填困难,想必短短时间内,墙头那种致命武器不会再出现。

    他们呼喝咆哮,继续进攻,并令从匪们上前,充当老营们的肉盾。

    他们意识到火器的威力,要余下的十几个火器手对着垛口悬户轰击。

    ……

    杨河收回目光,眉头微皱,匪贼老营死伤超过一成仍不退却让他有些意外。

    他心念电转,意识到此次攻防战,对焦山匪来说,并不是一次简单的收粮行动,自己败不起,他们一样败不起。

    “那就来吧!”

    杨河心中狠狠道。

    他看向墙头,两边的火器队员正忙着装填弹药,个个躲在垛墙之后,第一次参战,就取得这么大的战果,让他们人人意气风发,那种自信心立时提上来了。

    特别极难杀死的老匪被他们轻而易举杀死,让他们认识到手中武器的威力。

    只是火器虽猛,但持续能力太差,最早发射的第一甲还在装填。

    这时越是催促,他们越会手忙脚乱,杨河也不催。

    他看向悬户外面,黑压压的匪贼正在老匪强迫下上来,他们持着各样兵器,个个神色惶恐,显然害怕墙上的火器,还有许多匪贼抬着长梯,木板诸物。

    看匪贼汇集成一大片,触目间尽是他们人头身影,要从中找出哪个是从匪,哪个是老贼,短时间内怕极为困难。

    杨河大喝道:“火器队装填好待命,灰瓶、滚木擂石准备!弓箭手自由射箭!都注意躲藏垛墙边上!”

    他下了一系列的命令,青壮队兵都静静躲藏垛墙之后,等待自己的参战。

    他们个个已经习惯杨相公的命令了。

    而一路逃难过来,事事证明杨相公决策的正确,他们已经形成条件反射。

    然看匪贼潮水般逼来,个个神情狰狞,充满残忍无情的味道,邓巡检则是心惊肉跳,早前匪贼挨了五次排铳,他以为他们要退却了,想不到继续前来,这可如何是好?

    他焦急的道:“杨相公,怎么不让火铳手继续轰击了?”

    他看墙头上一些火器队员已经装填好子药,可以射击了,但杨河显然没有对他们下命令,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杨河看了看后方匪贼马队,淡淡道:“邓巡检,火铳有大用,现在还不到时候。”

    他看向悬户外,焦山匪继续逼来,很快进入十几步,他们中有盾牌者将盾牌举得高高的,尽力遮掩身形,一些弓箭手、火器手躲在盾牌之后,不时闪出来射箭放铳。

    “嗖!”

    韩大侠射出一箭,随后又躲回垛墙之后。

    “噗!”

    他的利箭瞬间跃过十几步空间,穿透了一个露出身影的匪贼弓箭手胸口,让他大叫一声就滚落野地残雪之中。

    然后迎接他的,就是一片“笃笃”的声响,不知多少根箭矢射在悬户与挡板上。

    还有些“咻咻”的声音,一些劲箭从挡板射孔中钻进来,就从他的右边不远飞过,呼啸着远远向庄内飞去。

    十几步了,悬户挡板下的望射孔已经很清楚,焦山匪有一百多个弓箭手,总有一些人箭矢可以从望射孔中射进来。

    甚至杨大臣射箭时,一根箭矢正中他的右臂甲叶,一溜的火星冒起后掉落。

    还有胡就义射出一箭,“噗哧”一声,利箭从一个匪贼鸟铳手的左眼射入,然后刺入了脑内,脑浆就随着飞溅出来。

    然外面一声铳响,“嘭”一声,前方的悬户木板忽然被打开一个大洞,一些碎屑与细絮飞扬,一颗铅弹堪堪从他冬毡处不远擦过。

    胡就义吓了一大跳,慌忙闪避。

    他的哥哥胡就业看到,大吼道:“挨着垛墙边站。”

    ……

    管枫静静蹲着,他的新安铳架在垛口上,静静瞄着一个匪贼,那是一个使用鸟铳的匪贼。

    他刚对一个垛口悬户开了一铳,然后又躲回一块盾牌之后。

    只是他不可能一边走路一边装填,前方匪贼刀盾手前行后,他的身影就离开了盾牌的保护,只是匪贼仍然黑压压的逼近,他的前方就不时出现遮蔽作用的各种身影。

    不过管枫仍然瞄着,剑眉下的双目坚定。

    他轻轻的呼吸,口鼻喷着浓浓的白气,大寒的天气,只是一动不动,神情非常冷静。

    忽然。

    “卡卡卡”,他将击锤扳到了最大的待击发位置。

    猛然,他果断扣动板机。

    “啪”的一声响,狗头击锤上夹的火石重重撞在火镰上,那火门装置同时被撞开,火石与火镰摩擦的火星与刮下来的炙热铁屑瞬间点燃了内中的引药。

    然后是轰然大响,滚滚的烟雾腾起,铳口处喷出了猛烈的火光与烟雾。

    同时后膛栓帽前方一些白烟袅袅,却是漏气。

    不过烟雾温暖,不会伤人,处在前上方,也伤不到人。

    管枫当然没关注这个,他只感觉手中新安铳重重一震,然后就见那匪贼鸟铳胸口激溅出一股血雾,还有口中大股鲜血喷出,就觉眼前硝烟弥漫,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仍然趴蹲着,快速换了一个地方。

    这是杨相公教导他们的,作为一个神射手,不能老待在一个地方,要打一铳换一个地方。

    果然不久后,他所处垛口的悬户就一片“笃笃”的声响,还有箭矢“咻咻”的从挡板射孔中钻进来。

    杀死一个匪贼,管枫心中没有任何感觉,他年岁虽不大,但杀的人已经太多了。

    特别杀的还是一个匪贼,那就更没有心理负担了。

    他又摸到另一个垛口处,就那样低低的蹲着,然后一拉下弯的铜栓机,金属的一声脆响中,里面白烟弥漫,铜栓已是拉开,露出黑压压的膛口。

    然后管枫从挎包中取出一发定装纸筒的独头弹,就塞进了膛口内。

    “哗”的一声,他又将铜栓推进去,再右按一下,铜栓机就卡在空槽内,那铜栓帽也形成了漏气保护。

    同时膛内的铜栓前端还划破了定装纸筒弹药后面,使引药“沙沙沙”的倾入火门巢内。

    他心中赞叹,这新安铳装弹太便利了,就这两下就结束了,还可趴着蹲着装。

    他又瞄向一个匪贼火器手,“卡卡卡”的将击锤扳到最大待击发位置。

    ……

    一声爆响,呼延晟扣动了手中的板机,他手中的新安铳,前面与后方,都腾起大蓬的硝烟。

    一个匪贼三眼铳手惨叫着倒地,他滚在地上凄厉的哀嚎,他被独头弹打中,真是痛不欲生。

    他胸口前后两个扭曲的大洞,滚烫的热血,源源不断流出来,将地上的残雪染得一片红。

    “砰!”

    一声巨响。

    张出恭也击中一个匪贼鸟铳手,让他同样滚在地上大声哀嚎。

    虽然匪贼火器手余下不多,只有十几个,他们装填更慢,打得也不准,原野上偶尔寥寥几声铳响。

    但火器的威胁太大了,只要被击中,那就是非常可怕的后果。

    所以杨河命令张出恭等三个神射手,优先解决他们的火器手。

    这些老匪都逼近只有一二十步,二三十米,这个距离准头极大,更不说他们使用独头弹,精确度也高。

    他们使用后膛装弹的新安铳,装填速度快,还可趴着蹲着装。

    又使用打一铳换一个地方的战术,最大程度降低了危险。

    所以这些匪贼火器手,一个接一个被他们解决。

    ……

    看匪贼火器手尖叫着,一个又一个被打翻在地,邓巡检有些愣神,他看向墙头上蹲趴的张出恭几人。

    他们用的是掣雷铳?

    他心中奇怪,掣雷铳他也见过,什么时候这么犀利了?

    不过匪贼继续逼来,很多人更逼到了壕沟边,在老匪的掩护下,他们七手八脚的用木门长板搭铺通道,很多人还惊恐的张望,惟恐墙头突然出现鸟铳,然后给他们一铳。

    好在墙头虽然不时铳响,但似乎只对己方的火器手,就是有些弓箭手暴露在盾牌外,他们也不为所动。

    而且依先前来看,盾牌也挡不住他们火器吧?

    不过虽然感到奇怪,但目标不是自己就好。

    而匪贼中,就算有余下一些火器手,但都被打怕了,有火器在手也不敢发射,只将自己身形掩在众人中,惟恐引起墙头神射手的注意。

    天知道他们为什么对自己手中的火器如此痛恨。

    所以此时只余下墙上墙下的弓箭互射。

    猛然一个弓兵“啊”的一声惨叫,却是他往城下射箭时,一时躲藏不及,几根箭矢从悬户射望孔中钻进来,尽数的射在他身上。

    十几步的距离,箭势极猛,他又未披甲,各箭头深深插入,他血流如注。

    他滚在庄墙上大声惨叫,触目惊心的血痕点点。

    这也是守庄来第一个受伤者。

    然后等待多时的医护队过来,猫着腰用担架将他抬走。

    这弓兵经过杨河身旁时,不可理解的将目光投在杨河身上。

    他不明白,墙头明明有犀利的火器为什么不用?

    那些匪贼弓箭手就在十几步之外,就算他们大多有盾牌保护,然以火器的威力,盾牌又算什么?

    自己等人前来帮助守庄,那杨相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么?

    邓巡检看着麾下弓兵惨叫着被抬走,脸色苍白,他哆嗦道:“杨相公?”

    杨河看着仍在远处的匪贼马队,平静的道:“火铳装填不易,现在还不到发射的时候!”

    看着庄墙上一路点点的鲜血,那是那受伤弓兵流出的血,此时仍在寒冷的天气中冒着热气。

    然可以想象,很快就会冰凉了。

    他心中叹道:“这就是所谓的慈不掌兵了!”

    为了大局,自己不得不如此,只是对底层的小兵来说,能不能理解,就很难说了。

    毕竟这往往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

    他们并不是一个个数字,而是活生生的生命。

    一些队兵也偷偷往悬户外看去,壕沟对面黑压压皆是匪贼,从庄门往两边,密密麻麻都是人头,触目间,皆是匪贼狰狞的神情。

    他们神色有些紧张,很多人也奇怪杨相公怎么不吩咐打铳了?

    眼下正是良机啊,肯定一打一个准。

    只是这是杨河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质疑。

    猛然野外一声铳响,一处悬户“嘭”的一声被打开一个大洞。

    木料的碎屑与飞扬的细絮中,一颗铅弹正巧击在一个弓兵的右胸处。

    他胸口腾出一股血雾,不敢相信的摔倒在庄墙上。

    看他身体重重扑倒在地,身下的鲜血源源而出,很快染红了一大片地带。

    邓巡检颤抖的看着,自己带的五个兵,这就死伤两个了?

    杨河喝道:“哪来的铳?”

    他从悬户外看去,很快找到烟雾的腾起处,却是一个小半人高的盐檩上。

    那盐檩离庄墙约有四十步,此时正有一个匪贼蹲在盐檩后,他开了一铳后,似乎又那样蹲着装填。

    胖皂隶刘可第惊叫道:“子母铳……”

    杨河厉喝道:“神射手,将那匪贼的掣雷铳打下去!”(未完待续。)

第107章 爬梯

    “呛啷——”

    管枫一起一拉,又抽出了铜栓,他填入一发定装纸筒独头弹,又将铜栓推了进去。

    他已经看到盐檩处发射的那股烟雾,同时听到杨相公愤怒的喝令。

    他们三个神射手各蹲垛口,以他距离最正,视线最好,他“卡卡卡”的扳下击锤,一直扳到最大待击发位置,然后瞄向盐檩后那个身影。

    他已经看到那个匪贼,他躲藏在盐檩后,裹着红巾的头颅若隐若现。

    那盐檩不过小半人高,他却能躲在那边装填发射,应该是使用掣雷铳。

    掣雷铳也是后膛装填,赵士祯发明后,大江南北,陆续都有人在使用。

    虽子母铳相连时颇有漏气毛病,不好大规模装备,但一些军士贪图后膛装弹便利,还是自己改装。

    比如呼延哥以前也用过掣雷铳,除了子母相连处外有护圈,他还从“轩辕铳”得来灵感,在后面加了个护板,虽有些影响瞄准,但若后膛漏气时,却不会伤害到自己眼睛与面孔。

    那匪贼怕也如此,他打铳准头颇高,按掣雷铳的配置,他打了一发后,应该还有四个子铳,不能再让他打下去。

    管枫眯着眼,剑眉微皱,视线凝聚在那偶尔出现的头颅上。

    他神情沉静,手轻轻的放在扳机上。

    猛然他扣动了。

    一声巨响,一股猛烈的烟火从铳口喷出,目标的头重重往后一扬,一股血雾溅出,似乎头盖骨都被打开了。

    他人向后仰滚出去,连叫声都没有发出,就已经死透了。

    独头弹的精度还是很高的,就算此时后膛枪初速不如前膛枪,但这四十步,六十米的距离,还是转瞬就到。

    硝烟在垛口悬户内蔓延,管枫抱着自己宝贝新安铳,又转移了一个地方。

    闻着那股浓重的硝烟味,他心中有种淡淡的兴奋。

    忽然他觉得,自己活得有意义了。

    ……

    杨河从垛墙处往悬户外斜斜看了一眼,看那匪贼的尸体滚在地上,他点了点头。

    而此时庄墙外匪徒更多了,密密麻麻挤得象沙丁鱼似的,触目间,尽是他们疯狂的眼神。

    他们喊叫着,弓箭手拼命朝墙头射箭掩护,各从匪则是七手八脚架设着通道,终于,很多木板架设在壕沟上,又有许多门板铺上,沿着庄门两旁,架设了十几处通道。

    墙外的匪贼一片的欢呼怪叫,然后踩踏木板的杂沓声,众多匪徒抬着简陋粗糙的长梯,从壕沟那边逼了过来。

    听着杂乱的脚步踏在木板通道上,邓巡检的脸色惨白,如同死人一般,他哆嗦道:“怎么办?怎么办?”

    杨河听着外面的声音,他沉声道:“灰瓶都准备了!”

    立时各躲藏垛墙后的杀手队兵,个个捡起一个灰瓶,抱在手上,各人手中大小瓶瓶罐罐不等。

    沿着庄南城墙处,一个个垛墙下满是一堆堆的灰瓶,抱起来就是。

    而火器队,杨河让他们集中到庄门墙头的草厂后面去。

    匪贼继续过来,他们吃力的抬着长梯,一些持着刀盾的老匪,还有持各样兵器的匪贼跟着,见墙头仍然没有动静,特别那犀利的火器不见,他们发出欢呼,都是跟了上来。

    纷乱的脚步声更是不停。

    众杀手队兵等待着,很多人大口吞咽着口水,外面的动静他们当然听得到。

    很多队兵神情紧张,好在一路过来的经历,还有这段时间的训练,让他们明白听从号令的重要。

    杨相公没有发话,他们就没有动静。

    只有邓巡检与两个皂隶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的,那杨相公是怎么打仗的,特别这形式的大起大落太让人煎熬了。

    只是他们没有指挥权,也没人听他们的,只能干瞪眼。

    终于,一些抬着长梯的匪贼经过木板通道,踏上了那有些倾斜的坡地,然他们一踏上去,脚下一个滑溜,人就重重向前摔倒出去。

    更惨的是,这些人手上抬着东西,摔倒时没个扶持,整个头脸身子就重重撞击在冰坡上。

    一时间很多人满嘴满脸的血,牙齿鼻骨破碎,甚至一些人手脚摔骨折了,滚在地上声嘶力竭的惨叫。

    他们手中的长梯也摔落在地,甚至将一些匪贼压在下面。

    放眼墙外,十几架长梯无不如此,一时外面匪贼慌乱一团,滚成一片。

    “灰瓶,抛出去!”

    杨河一声厉喝。

    早已准备完毕的队兵不假思索,个个将手中的灰瓶从垛墙上扔了出去。

    雨点般的瓶瓶罐罐从墙头内飞跃出来,砸落地上后,立时呛人的石灰粉末弥漫,白雾到处笼罩。

    墙下密集的匪贼凄厉的惨叫,石灰粉末到处飞扬,很快进了各人鼻中,眼中。

    拼命咳嗽还好,生石灰进入眼中,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就有许多匪贼捂着双眼嚎叫奔跑,他们撞翻了许多人,甚至有人就此跌入未铺设木板的壕沟内,然后壕沟内有水。

    墙外的匪贼太多了,效果太明显了,粉末弥漫中,那惨叫声就不绝于耳。

    “灰瓶,继续扔!”

    又是雨点般的瓶罐扔出去,外面更是凄楚的嚎叫,很多匪贼满身满头的白,唯有双目血红,越揉搓,越惨苦。

    “擂石!”

    杨河大声喝令。

    当下众队兵又是抱起垛墙处大小各异的石头,就从垛墙上扔出去。

    墙下密密麻麻皆是匪贼,根本不需要瞄准,很多沉重的石头扔下,只要被砸中,那就是筋断骨折,头破血流的下场。

    还有队兵提起水桶,朝垛墙外泼去水。

    冰寒的水流从墙头泼洒而下,很快将一些匪贼浇得透心凉。

    这些人若是有生石灰进入眼中的,生石灰遇水……

    就算没有,这大寒的天气,一桶水从头浇下。

    一个匪贼刀盾手举着盾牌,灰瓶落下时,他用盾牌挡住,虽拼命咳嗽,但侥幸石灰没有入眼。

    只是一桶水猛然当头落下,他瞬间成了落汤鸡。

    这么冷的天,他被浇个透心凉后,瞬间脸色乌青,哆嗦得似乎寒风中的树叶。

    他的移动一下艰难起来,然后一个人头大的石头重重落在他的头上。

    ……

    壕沟对面的弓箭手与众多匪贼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看到什么?

    雨点似的灰瓶擂石落下,己方人马拥挤哭泣成一团,就在那十几片狭窄的地带,他们相互夺取踩踏,很多人被活生生挤落壕沟之中。

    很多人被踩踏而死,甚至大肠小肠都被踩出来,惨不忍睹。

    还有人嚎叫着,爬滚着,满目的血红,从壕沟对面凄厉喊叫奔逃回来。

    他们乱跑乱撞,跌跌撞撞,如无头的苍蝇,这些人的眼睛可能要永久失明了。

    看着这一切,壕沟对面的匪贼手足无措,他们人很多,但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有匪贼弓箭手想要射箭,然找不到目标,灰瓶擂石都是从各垛墙后抛来,厚厚的墙壁挡着,他们根本射不到目标。

    还有那该死的冰坡,滑溜无比,人踏在上面,非得摔个四脚朝天,手脚断折不可。

    那长梯根本就架不上去。

    怎么办?

    胜利似乎就在眼前,然有一道墙挡着,就这一道墙,咫尺有若天涯。

    很多匪贼恨得牙痒痒的,恨不能将庄墙摧毁,只可惜庄墙厚有四五米,凭他们的能力,是无法办到的。

    一片的喊叫与狼奔豕突中,也不是没有匪贼想到办法。

    他们吩咐举着盾牌的人上前,这样灰瓶落来,可以遮蔽一下,就算呼吸困难,至少眼睛不会中了粉末。

    擂石落来,盾牌也可以挡一下。

    然后又吼叫着让人将木板抬来,架设在冰坡上,使人踩上去不会那么的滑。

    果然此举有效,好半天后,一架长梯竖起,就要搭在垛墙上。

    只是这时,墙头上忽然有扥叉探出,准确的抵住长梯,墙下的匪贼大叫着,拼命用力。

    只是墙下使力毕竟没有墙头便利,扥叉牢牢的抵住长梯,使之不能靠下,然后一个粗大的撞竿出现,狠狠撞击。

    沉闷的声响,长梯被撞击得摇摇晃晃,墙下匪贼喊叫着,然只坚持片刻,他们扶持的长梯就被撞翻了。

    眼见长梯压来,很多匪贼大叫,四散奔逃,有些人甚至奔跑不及,被沉重的长梯狠狠压翻在下。

    他们大口的喷血,压在长梯下只是抽搐挣扎。

    匪贼忙碌着,叫喊着,只是架一架被推一架,一个个长梯竖起,然后又被一架架推翻,徒增劳累与伤亡。

    最后庄外匪贼干瞪眼,他们人虽多,只能眼睁睁看着庄墙无可奈何。

    他们没办法,通道就这十几处,长梯也只有十几架,凭他们的能力,不可能蚁附攻城,那至少需要几百架,最少上百架长梯,使庄内顾此失彼,推撞不过来。

    怎么办?

    庄外的匪贼再次想到这个问题,怎么攻打庄子?

    他们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

    墙头的邓巡检松了口气,还好,匪贼攻不上来。

    还好,杨相公指挥若定,气定神闲!

    自己早前却是急燥了,仗就应该这样打。

    看着墙外匪贼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哈哈大笑起来。

    匪贼会怎么做?

    墙头的杨河则在关注后方的匪贼马队,墙外的老匪他都不在意,最关心的,还是他们骨干精华,马队。

    他眺望那边,看那些马贼似乎在大声争议,最后,他们有结果了。

    二十五骑策马奔腾上来,个个手中拎着大绳,各大绳一端,连着铁爪铁钩。

    果然要打马匹拉毁吊桥的主意。

    杨河脸上露出笑容,打仗这东西,有时就看谁算得多,谁准备得多,谁的失误少,显然的,匪贼们一个最大失误出现了。

    看墙外的匪贼叫喊着,都往庄门这边汇集。

    他环顾左右,沉声道:“火器手准备!万人敌都拿过来!”(未完待续。)

第108章 打懵了

    数十匹战马奔来,踏起残雪一片。

    他们所有人都拎着大绳,舞得虎虎生风,上面的铁钩铁爪随之转动,一片耀眼的寒光。

    又有大量的匪贼喊叫着聚来,弓箭手掩护射箭,刀盾手准备随后攻击,焦山匪确实与众不同。

    杨河收回目光,沉声道:“都准备了,等我喊打时才打!”

    如早先第一次排铳一样,所有火器队员都蹲在各悬户垛口之后,黑沉沉的鸟铳架在垛口上,尽量低着头。

    有了早前射击的经历,各人从容多了。

    然后余下四排一样蹲在第一排之后,持着自己鸟铳,只是等待命令。

    箭矢“笃笃”的射在悬户挡板上的声音,还有“咻咻”的箭矢不断从挡板射孔中钻进来,从蹲着的火器队员头上飞过。

    然各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等待。

    还有杀手队兵躲在垛墙后,两人两人一组,一人持万人敌,一人持火种,点燃后就从垛墙上扔出去,炸死外面的匪贼。

    这边有两百颗万人敌,足够外面的匪贼喝一壶了。

    很快,数十马贼冲近了,为首是三个悍匪,看他们面目都有些相似,竟是张家三兄弟亲自领队,看样子他们攻下庄子决心不小。

    杨河目光冷厉,他沉声道:“都稳住了,等我号令后才开火。”

    第一排的韩官儿、罗显爵等火器兵静静蹲着,将铳口对着外面,从外面视角看,悬户挡板下一片黑乎乎的,依然很难看清里面是否有架铳躲人。

    外面匪贼弓箭手们,也只是盲目的对着各垛口处射箭。

    很快,二十五骑马贼冲近,他们每人都拎着粗大的绳索,连着粗重的铁钩铁爪在手中转圈呼啸,看样子就要投掷拉桥。

    邓巡检一颗心都要跳出来,杨河仍然不动,只是沉声强调:“都瞄准了,没把握打人的,就打他们马匹。”

    很快焦山匪马贼冲到吊桥前几步,猛然他们齐齐大喝,手上的大绳就飞掠而来。

    一阵铁钩铁爪勾住吊桥的“笃笃”乱响,二十五根绳索都准确勾在吊桥上,然后这些马贼齐齐勒马转身,个个将绳索捆在自己马鞍上,大喝声中,就开始鞭打胯下的马匹,用力拖拽。

    这些骠肥的战马一用力,特别还是二十五匹战马用力,那力量真是太强了,就听吊桥嘎吱嘎吱的响,铁链崩得紧紧的,甚至庄墙的泥土都唰唰而下,似乎转眼就要被拉毁扯坏的样子。

    庄外的匪贼大声欢呼起来,他们个个握着兵器,嚎叫着,就等着吊桥毁后攻进庄去快活。

    吊桥的嘎吱声与欢呼声中,也就在这时,杨河一声厉喝:“火铳,放!”

    一阵震耳欲聋的火铳齐射,沿着庄门,还有两边的十个垛口处,一道道猛烈的火光冒出,随之爆出的,是一股股浓密的硝烟。

    这硝烟是如此的浓烈,爆出后,很快弥漫开来,这一片的庄墙垛口处,很快被滚滚的白雾覆盖了。

    七八个措手不及的马贼惨叫着从马上摔下,还有中弹的马匹,浑身浴血的嘶鸣起来,它们受惊发狂的乱跳乱跃。

    “第二排,放!”

    只是片刻,杨河冷厉的喝令声再次响起,庄墙各垛口处,又是一片震耳欲聋的排铳声,滚滚的浓烟,向着垛口外喷吐,弥漫的白烟更多更浓了。

    又有五六个不知所措的马贼惨叫着飞滚落下,他们中弹的部位,腾出一股股巨大的血雾,滚在地上后,就凄惨的喊叫起来,弹丸的巨大威力,让这些中弹的马贼痛不欲生。

    中弹的马匹更多了,吊桥附近,一片战马的凄厉嘶鸣声,它们发狂的乱蹦乱跳,就想离开这片地方。

    只是早前各马贼将绳索连在马鞍上,它们跳跃着,却无法离开吊桥这一片。

    未中弹的马贼呆滞的策在马上,他们大张着嘴,那突如其来,震耳欲聋的排铳声让他们浑身冰冷,寒毛都涑栗起来,一个个被打懵了,有人想策马离开,却发觉无法行动。

    早前他们将绳索捆在马鞍上,然后一端的铁钩又勾在吊桥上,等于给自己捆上了一道催命绳索。

    他们手忙脚乱就要去解绳扣,这时垛口处,又爆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排铳。

    又有几个马贼滚落地上,口吐血沫,痛不欲生,凄厉哀嚎。

    “第四排火铳,放!”

    又一阵排铳声音,各垛口的射孔处,无情的向外喷吐大量的硝烟。

    而这时,外面所有步匪都惊呆了,他们的欢呼声早戛然而止,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寨中最精锐的马兵惨叫落马,还有那宝贵的战马,也一匹匹中弹,浑身浴血的哀鸣。

    “第五排,放!”

    最后一阵排铳齐射后,似乎吊桥外的马群,已经没有再策在马上的马贼,还有附近一大片呆滞惊恐的步匪们。

    “万人敌,投掷!”

    事情没完,外面的匪贼正在惊恐呆滞,猛然随着这声喝令,三四十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从各垛墙后扔出来。

    一个个巨大无比,一端有柄,另一端有着长长的引绳,此时各引绳皆在滋滋冒火。

    这些东西扔在人群中,众匪贼魂飞魄散,他们当然知道这些是什么。

    聚在吊桥附近的都是老贼,刀盾手,弓箭手,还有持着各样兵器的余者老匪。

    他们见多识广,当然知道这是非常犀利的火器,万人敌。

    他们尖叫着正要跑,猛然一阵阵轰然大响,数十个万人敌炸开,无数的碎铁,还有众多的铁蒺藜、碎石随着浓烟飞射。

    万人敌威势非同小可,就算当场不炸死,肯定也是炸得重伤,炸得血肉模糊更是寻常。

    数十个万人敌爆炸,周边就翻滚了一片片的匪贼,个个滚在地上凄厉的哀嚎。

    “万人敌,投掷!”

    杨河又大声喝令,又是三四十个黑乎乎的万人敌从各垛墙后扔了出来。

    又是一阵阵猛烈的爆炸,又不知多少匪贼滚在地上凄厉的嚎叫。

    “万人敌,投掷!”

    又一片雨点般的万人敌扔出去,匪贼嚎叫着潮水般的逃命。

    而投掷了三阵万人敌,扔了一百多个后,杨河没有下令再投掷,因为匪贼已经开始跑了。

    这时扔出去效果不明显,毕竟万人敌太大了,扔得不会很远。

    庄上一片欢呼,匪贼溃逃了,杨河看着下方群匪狼奔豕突的情景,亦是心潮起伏,自己胜了!

    以不到五百老弱青壮守庄,匪贼一千七八,结果是己方大胜。

    而现在,更是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毕竟最大的战果,都是在追击中造成。

    不过匪贼仍然多,所以杨河仍然谨慎,他吩咐老弱与火器队守城,邓巡检等人不能打,一样在庄墙上,然后余下突击队、杀手队,随他杀出去。

    他吩咐放下吊桥,然后众人下了庄墙,杨河持着长长的斩马刀,一身铁盔铁甲,身披暗红色的貂裘围领斗篷,身旁是陈仇敖、韩大侠持着刀盾护卫,再是杨大臣,胡就业等跟着。

    又有曾有遇、张出恭、张出敬、张松涛等人,皆是一身甲胄,披着厚厚的斗篷,精锐无比。

    然后又有杀手队数十青壮在后面,皆是杀气腾腾。

    庄门打开,杨河看着庄外情形,他一振斩马刀,喝道:“诸君,随我杀贼!”

    众人热血沸腾,都喝道:“杀贼!”

    杨河一马当先,冲出庄去。(未完待续。)

第109章 追杀

    焦山匪千辛万苦想要打开庄门,拉毁吊桥。

    此时庄门打开了,吊桥也自己放下,然冲出来的,却是一帮死神。

    杨河手持斩马刀,冲在最前,寒风鼓起他的貂裘斗篷,一片猩红。

    他沉重的脚步踏在吊桥上,手中的斩马刀寒光闪闪,锐利非常。

    他踏过吊桥后,就见这边仍有一些马匹转圈嘶鸣,却是绳索铁钩仍然勾在吊桥上,一端连在马鞍上,就算吊桥放下了,这些失去主人的生物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好收下了,庄中又添战马。

    然后这一片还有死伤狼藉的人马尸体,鲜血与各种内脏流了满地,惨烈非常。

    毕竟是火铳,不比刀劈一下或箭射一下。

    鲜血混合着残雪踏在脚下,杨河扫看一眼,应该没活口了,不过这时,杨河忽然看到前方尸堆中一个人影一动,他爬起后,就飞快去解身旁马鞍的绳扣,然后翻身上马。

    却是一个残余的马贼活口,他左臂有些不灵活,可能臂膀被打了一铳,然后落马了。

    此时却要逃跑。

    杨河正要追上去,忽然墙头一声铳响,那马上的身影摇晃一下,再次摔落马下。

    也不知三个神射手谁打中了他。

    杨河上前看去,这马贼大张着嘴,鲜血不断涌出,这回真死了。

    看他面目有些类似张家兄弟中一人,也不知是哪一位。

    杨河看向前方,潮水般的溃兵布满原野,大喊大叫的,个个撒丫子的跑。

    吊桥附近这一片,还满是横七竖八的匪贼尸体,挣扎痛叫的匪徒伤员,看他们样子,大多数是老贼。

    焦山匪作战老贼在前,虽充满攻击力与压迫力,但一旦伤亡,折损的,却都是骨干精华。

    粗粗估计,他们前来的三百老营,被各种攻击后,特别是这一阵的排铳万人敌,伤亡损失的人数,怕在两百人以上。

    可谓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老营骨干一毁,余下的普通匪贼很快就崩溃了。

    追击的时候到了,杨河吩咐突击队跟他追上,然后杀手队在后,保持着队列。

    他持刀朝前方一伙逃命的匪贼追去,那伙匪贼好象都是老营,个个身强力壮,逃跑时颇为有力,内中还有几个弓箭手与刀盾手,特别一人可能被万人敌残片挨到,走路一拐一瘸的。

    这样的人肯定不能放过,杨河追击上去,他大步踏在杂草残雪上,一身的甲叶铮然作响。

    那些匪贼回过头来,个个魂飞魄散,他们看到什么,一伙铁甲兵正朝他们大步追来。

    领头一人,更是持着长长的,让人心寒的斩马刀。

    他们更是后悔,早知道这伙流民有如此装备,他们说什么也不会打这伙人的主意。

    此时各人也明白了,原来前几天寨中闹得纷纷扬扬的“官兵”事件,竟是新入庄的这伙人。

    特别那个受伤的老贼,更是凄厉的叫着,要前方逃跑的兄弟等等他。

    只是那些匪贼个个顾着逃命,哪里顾得上他了?

    杨河抢上几步,手中斩马刀一刺,就听“噗”一声,利刃穿透身体的令人毛骨悚然声音,杨河的斩马长刀已从那受伤匪贼的前胸露出来,鲜血随着利刃透出而飞溅。

    那匪贼身体一震,然后杨河的斩马刀抽出来,鲜血就若喷泉似的洒落。

    那匪贼站着,身体摇晃一阵,然后重重往前扑倒在地。

    滚滚的血液流出,寒冷的空气中立时充满血腥味。

    杨河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持着长刀,对刀尖上滴下的嫣红血液视若无睹。

    这是杀戮的味道。

    这也才刚开始。

    他要让敌人明白,敢冒犯他的代价,将是他们不可承受。

    他披着重甲,又仍然锵锵响的追去,然后长刀又凌厉劈下,前方一个逃跑的匪贼惨叫一声,脖子直接被劈掉一半,伤口斜斜的一直到右边臂膀处。

    血与骨露出来。

    碎肉血雾横飞。

    一个匪贼刀盾手一声凄厉的嚎叫,回过头来,举刀就恶狠狠朝杨河劈来。

    波的一声大响,韩大侠上前,手中盾牌挡开劈击,杨河手中长刀一撩一刺,趁那匪贼门户大开,就狠狠刺去。

    “噗嗤”一声,长刀凶狠的从他左眼贯入,直接从他脑后穿出来,鲜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喷浆。

    又有一个匪贼持着短斧嚎叫劈来,陈仇敖上前一步,手中的长刀凌厉的劈在他的左脖上。

    鲜血飞洒,这匪贼立时翻滚出去,脖颈处的鲜血狂喷,空气中满是血腥的味道。

    又有几个匪贼狂叫扑来,显然是见逃跑不了,回头搏命。

    毕竟是老贼,也有凶悍果断的一面。

    陈仇敖在杨河的右侧,他盾牌挡住一把狠狠劈下的长刀,手中长刀闪电一刺,就听渗人的**洞穿声音,这匪贼的身体立时被长刀刺透,这匪贼眼睛一下睁到最大。

    他浑身似浸到冰窖一样寒冷,却是疼到极了,瞬间的感觉似乎浸在冰水。

    随后眩晕与无力涌上心头,他无法站立。

    陈仇敖长刀一抽,鲜血就狂喷出来,洒在他的盾上,他的脸上,那匪贼也立时踉跄萎缩在地。

    不过此时有一个匪贼持着重斧恶狠狠冲来,对着陈仇敖就高高举起斧头。

    猛然后方的张松涛上前,手中沉重的大棒击下,包着铸铁的前端重重击在他的脑袋上。

    一声巨响,鲜血混着脑浆飞溅,这匪贼的脑袋碎裂,头上戴的红缨毡帽都被深深的击得陷落进去。

    那匪贼身子颤抖一下,满头满脸的血,双目突出,魁梧的身躯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当!”

    韩大侠左下侧的曾有遇手中镋钯一架一甩,一个匪贼劈来的大刀就被他架住甩飞,然后后方的杨大臣上来,手中的大棒击下,包铁的前端重重击在他的头上,一股血雾碎块就被带出来。

    这贼的脑袋比较硬,被大棒重击一下,竟然不碎。

    不过此时韩大侠已劈死一个匪贼,长刀斜斜一刺,就从这贼的胸腹之间穿了过去。

    ……

    杨河比较满意,毕竟是老兵,这相互间的配合救援就是及时,就是新加入的张松涛,都有比较出众的默契。

    很快,他们就解决了这伙人中敢于回头拼命的悍贼,让余下的人更是凄厉的嚎叫,撒丫子的奔逃。

    几个弓箭手跑在这伙人的最前,为了活命,他们时不时回头射来一些箭矢,意图阻挡。

    不说杨河突击队很多人有盾牌,就是偶尔箭矢射在身上,各人厚实的甲叶,叮当作响后,箭矢射在上面都掉落了。

    杨河也前后挨了四箭,但根本就浑然无事,一身的铁甲,给他提供了良好的防护,他们一帮人追杀过去,可谓刀枪不入。

    当然,这个“枪”指的是冷兵器的枪,若遇上热兵器的枪,他肯定跑得远远的。

    不过看几个匪贼弓箭手总是回头射箭骚扰,杨河有些不耐烦,他喝道:“火铳!”

    张出恭应了一声,排众而出,他持着临出庄时,弟弟张出逊给的翼虎铳,举铳一瞄,轰的一声巨响,前方一个回头射箭的匪贼弓箭手就飞滚出去。

    然后他左手一扭,转了一个铳管,又瞄向一个匪贼弓箭手,板机再一扣,龙头火绳落下,又是轰然巨响,弥漫的硝烟中,那匪贼弓箭手又被打得飞滚出去。

    然后余下的匪贼再也不敢停留,个个尖叫着跑得飞快。

    杨河等人继续追杀,一个个匪贼被他们追上杀死,看逃跑不了,一个匪贼弓箭手猛的跪下,哀嚎道:“我是弓兵,可以入伙……”

    杨大臣猛的上前,重重一棒抽在他的头上,怒骂道:“你个衅种,犯我新安庄,还想入伙?”

    他重重一棒击下,那匪贼的鲜血与脑浆就飞出,他凄厉叫着,就在地上爬动,杨大臣毫不留情,一棒一棒击下,打得他满地翻滚惨叫,一身一脸的血。

    最后他头颅被砸成一堆看不出样子,血肉模糊的东西。

    地上鲜血处处,混在不成样子的残雪中,血腥无比。

    曾有遇与胡就业在旁看得狂笑,张松涛狠狠将一个匪贼砸倒在地,他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心悸。

    心想庄中都是心狠手辣的家伙,连杨相公的书童都这么的手辣。

    不过只要对自己人好就行,对这些祸害百姓的匪贼,不能留情,务必斩尽杀绝。

    ……

    杨河等杀光这帮老匪,又追杀消灭几伙似乎是老营的匪贼,然后视线中,就尽是撒丫子乱跑的普通匪贼。

    他们到处都是,便是庄稼地中,都满是他们的身影。

    杨河当然不会放过他们,不是说普通匪徒就是好东西,他们只是杀的人没有老贼多,作战技能没他们高罢了。

    他们一样个个双手充满血腥,就如屠杀“李庄”的村民时,他们肯定是兴致勃勃,充满残忍与无情,对这样的恶人多杀一个,良善的百姓就会少被迫害十个。

    只是这些人打仗不怎么样,逃跑的时候却是拼命无比,自己等一身重甲,也追杀不了多远。

    余下的队兵没有马匹等,双脚对双脚,不一定追得上几人,由于体力问题,各人也最多追杀二三里罢了。

    这些匪贼对这一片也颇为了解,随便往哪里一钻,人都找不到。

    焦山匪老巢离这边也不远,二三十里,随便躲躲,当日也可以跑回寨中。

    然岂能这样善罢甘休?

    看匪贼确是大溃,已无回天之力,杨河吩咐一个队兵回去牵来他与杨大臣二人的战马,然后庄中火器队与老弱出来打扫战场。

    突击队与杀手队兵继续追杀,最后他与杨大臣更骑上战马,能多杀一个匪贼,就多杀一个。

    ……

    “嗖!”

    马弓崩响,箭矢呼啸。

    二十步外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匪贼后心中箭。

    锐利的箭头从他胸前透出,这匪贼一声不叫,就扑倒在了血泊之中。

    杨河已追杀新安庄西南数里,他策在马匹上,死在他箭下、斩马刀下的匪贼不知多少。

    猛然他目光一凝,右前方一个踉跄奔跑的身影,看他身形举止,似乎是老贼的样子。

    他一摸箭囊,里面空空如也,一壶轻箭,一壶重箭,竟都射空了。

    而他箭无虚发,可想而知,死在他弓箭下的匪贼会有多少。

    杨河冷冷看着那个身影,没有箭也无所谓,他还有刀。

    他策马上去,不紧不慢的。

    “踏踏踏……”

    马蹄的轻响,踏在一片片残雪中,激起一些雪屑飞扬。

    那匪贼无意一回头,吓得魂飞魄散,更是大声喊叫着逃命。

    杨河仍平静追去,火红的战马,鲜血的战甲,外面红色的斗篷,只有手中长长的斩马刀雪亮。

    猛然他马匹一顿,前方山边的柏树丛中,转过来一骑人马,似乎人马都颇为疲倦的样子。

    远远看去,那骑士头戴红缨毡帽,身着青色劲装,外面系着红色的斗篷,然后腰间有双插与马刀,满身的冰雪,马鞍后还有大大的包裹。

    此时这骑士提着钩镰枪,正对胯下马匹说着什么:“……大花儿……要乖知道吗,我们要找到爹娘跟师傅他们……”

    那战马只是不满的打着响鼻。

    猛然那骑士抬起头,却是一张颇为年轻的脸,清秀中又不失英武,只是此时满脸的风霜之色。

    他首先看到那逃跑的老贼,然后看到后方的杨河。

    他看了杨河几眼,目光投在老贼身上,随后变冷,淡淡道:“土匪?”

    “给老子滚开!”

    那匪贼哪有心思跟这骑士啰嗦,奋起精神,举着手中的长刀就喊叫冲去。

    那骑士仍缓缓过来,只是一振手中的钩镰枪,他猛然一枪刺出。

    那匪贼毕竟是老匪,身手也非同小可,这一枪虽然凌厉,但他头一侧,枪尖堪堪擦着他的脖颈而过。

    他还未松口气,那长枪猛的一转,就抽了回来,锋刃上的倒钩就从他脖颈处钩过。

    一大块皮肉连着血管被钩扯而断,鲜血立时若喷泉似的飞洒。

    那匪贼大大睁着眼睛,脸上满是不可相信的神情,他摸了摸脖颈,就颓废的摔倒在地。

    然后身躯滚在地上挣扎抽搐,鲜血源源不断涌出。

    “唏律律——”

    这骑士马匹猛然一阵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这骑士仍然单手勒马提缰,显示出高超的骑术。

    杨河慢慢策马过去,沉声道:“新安庄主杨河,追杀犯庄匪贼至此,壮士是?”

    那骑士并枪施礼道:“原来是杨庄主,在下凌战云,正寻找父母与恩师一行人……”

    ……

    杨大臣手中大棒敲碎一个逃跑匪贼的脑袋,他提马奔上来,回头看了几眼那凌战云远去的人马身影。

    方才情形他远远也看到了,他奔到杨河身旁,叫道:“少爷,那小子什么来历?”

    杨河道:“一个过路人。”

    他也回头看去,赞道:“此人嫉恶如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颇有古侠少之风哪。”(未完待续。)

第110章 积蓄

    杨河与杨大臣回转庄子,此时还早,不到申时。

    从十二点打到不到三点,还连上追击的时间,这场短暂而激烈的战事就结束了。

    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

    杨河二人到了庄子附近时,这边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盈野,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与散落的兵器器械,还有各种匪贼留下的物资。

    野地上狼藉一片,未融化的残雪满是滩滩触目惊心的鲜血,太阳仍高高挂着,但却未带来丝毫暖意,眼前惨烈的画面,便如阿鼻地狱一般,让人浑身冰寒。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格外残酷,动不动,就是近距离见血。

    此时各队兵追击已经结束,他们眉欢眼笑的收拾战利品,还有搬抬死去匪贼的尸体,那些伤者也处理了。

    他们自然不可能去救护他们,不管匪贼受的是轻伤还是重伤,都给他们一刀,结束他们的痛苦。

    原野上此起彼落的惨叫声,那是受伤匪贼临死前的哀嚎。

    庄中妇女与老少也出来帮忙打扫战场,各人喜气洋洋,庄门附近一片沸腾。

    杨河策上马去,杨大臣扛着大棒跟着,二人都是铁盔铁甲,便是策在马上,也是甲叶锵锵作响。

    看杨相公过来,所有队兵都是投来崇敬的目光,个个恭敬的招呼:“相公,杨相公……”

    杨河点头,看突击队与杀手队大多聚在这边,他们个个兴致勃勃,欢声笑语,这场仗结束,各人的自信心与归属感也在飞快提高。

    而这场大战后,附近的匪贼,无人敢再冒犯新安庄园,居住在这边,将无比的安全。

    杨河询问了一下,突击队人人有重甲保护,所以追击时没事,不过杀手队有十几人受伤,毕竟是匪贼,临死前反扑也会造成伤害,好在都是轻伤,包扎养个几天就会没事。

    他们也都被医士堂抬去救护了。

    总体而言,此战己方伤亡极少,获得的成果却是空前。

    而在各人心中,这自然是杨相公的功劳,若不是他指挥若定,布置妥当,现在庄子情况如何,还不得而知。

    回味这场战事,很多队兵还体会到听从号令的重要。

    便如一次次排铳,要不是杨相公及时号令,他们各打各打,那种火铳造成的威力,怕要大大不如了。

    听完各人禀报,杨河松了口气,一切都很完美,以弱胜强,空前大捷,唯一遗憾,来援的弓兵死亡一人,重伤一人。

    这没办法,打仗,肯定会有伤亡。

    他在马上舒展一下身体,发现浑身的汗渍、血迹,现在干燥后,就是全身的难受,该回去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了。

    他看向周边,队兵与老弱们仍然打扫着战场,并将一具具匪贼尸体集中,堆成了一个个高高的小山。

    此次焦山匪侵犯,怕有六七百匪贼交待在这边,那些能逃出的老贼,更是所余寥寥。

    战场就在庄前,杨河自然不能任这些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毕须集中掩埋,免得招来瘟疫。

    这事杨河交给辎重队,让他们在东山下挖个大坑,还有……

    “将这些匪贼的人头都斩下来,挂在垛墙上,要让附近的贼人明白,敢犯我新安庄者,便是如此下场!”

    杨河淡淡吩咐,听闻此次还抓获了数十个匪贼,他点点头,等他洗完澡后,再来审问。

    又看场中青壮老弱忙着,将收集的兵器物资堆放一起,介时要运进庄去统计。

    他看向突击队中的张松涛,他此时站在人群中,一身重甲,手持大棒,系着厚厚的斗篷,看上去颇为沉默稳重。

    看他满甲满脸的血,显然此战颇为奋勇,他点点头,几次三番,也证明了此人可以信任。

    杨河忽然开口道:“记得松涛兄说过,你以前读过书?”

    众人目光都是投在张松涛身上,张松涛也忙道:“回杨相公的话,学生以前族中颇重读书,学生也自小在族学读书识字,只是时逢乱世,意以有用之躯报效朝廷,所以一直未曾考取功名。”

    杨河道:“好,你暂为军需所书办,以后这些军资登记,便由你来办理。”

    张松涛大喜,不过面上仍沉稳的道:“属下领命。”

    旁边众人看得一阵羡慕,这读书识字就是好啊,杨相公一句话,就一个官到手了。

    看来自己也要好好读书了,否则以后升迁不上。

    杨河点点头,策马往庄门而去,他新安庄虽有分设架构,遗憾的是就任各官多是文盲,以后各所堂下都要配一些书办,否则案牍之事运转不开。

    平定匪患后,庄中也会迎来一个大发展,事事都离不开读书识字的人啊。

    ……

    齐友信与邓巡检在吊桥边上相迎,这边已经清理过了,完好的马匹牵走,受伤死亡的马匹也抬回去处理。

    正好庄中马肉快吃完了,接下来又有大量的肉食进帐。

    邓巡检身后站着攒典曾玉之,胖瘦皂隶,还有余下的三个弓兵。

    邓巡检等人满脸惊叹,就在今天,在他们眼皮底下,各人见识了一场以弱胜强的经典战事,怎由不得各人不吃惊?

    攒典曾玉之微笑站着,不过看向杨河的目光中,也是叹服。

    杨河感谢了邓巡检此次前来救援之义,说起弓兵中的死伤者,他叹道:“战死的那位兄弟,杨某会给他家人一百两银子的抚恤。那位重伤者,除在庄中养护,还会给他五十两银子的医药费,余下的几位兵差,也会每人赏赐三十两银子。此外,他们以后都可以住进庄内。”

    邓巡检身后的皂隶弓兵都是不胜欢喜,除了银两赏赐,以后还可以住进庄内,这对他们是一个强大的诱惑。

    经过此战他们也看出了,这新安庄如此强悍,若能居住进来,在这乱世之中,对自己家人是个强有力的保护。

    邓巡检心中也是吃惊,这杨秀才好大方,面上他沉痛的道:“巡检司这边,死伤的人员,下官也会给他们家人送去抚恤。此战大捷,下官也会想方设法让县尊等人知晓。”

    ……

    赵中举等妇女烧水,杨大臣在旁服侍,杨河痛快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套衣服,便是那套酱紫色的茧绸罩甲衣,宝蓝色的软脚幞头,不过领围上是貂裘皮毛的暗红色斗篷不变。

    杨河的斗篷比较少,缴获的斗篷他看了也不满意,看来以后得定制几套了。

    洗完澡,一身舒服,早前作战时,庄中大小孩童都集中在他的宅院中,由严德政,赵中举等人看护,此时警报解除,他们可以自由活动了。

    杨河与弟弟妹妹温存一会,就来到公所戏台这边,两张花梨木官帽椅摆在台上,还有一个案几,上面摆着一壶热茶。

    杨河与邓巡检坐了,台下跪了几十个匪贼,个个五花大绑,身披重甲的韩大侠等人在旁看着。

    个个身着重甲,手持利刃,威势非凡,那种虎狼之气,看得众匪个个心惊。

    杨河缓缓喝着茶,打完一场仗,喝一杯热茶,格外舒服。

    他目光扫视台下众匪,指了指似乎一个老贼样子的人:“你!”

    立时韩大侠与陈仇敖将他扯了出来,强迫他跪好。

    杨河稳稳坐在黄花梨官帽椅上,他喝着茶,淡淡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给你一个痛快!”

    那匪贼一愣,这读书人竟不是让他入伙,原来自己最终免不了一死。

    他凄厉的大笑:“说了也要死,秀才,你以为我会说吗?”

    杨河淡淡道:“那算了。”

    他放下茶杯,吩咐左右:“将他拉出去,钉死在吊桥边上。”

    胡就业与曾有遇上来,狞笑着,就将他扯起来,这匪贼凄厉的挣扎嚎叫,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这样的结果,他就不会前来攻打庄子了,肯定有多远走多远。

    下面的众匪一样面如土色,很多人瑟瑟发抖,个个后悔莫及。

    邓巡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闷声不响的喝茶。

    那匪贼凄厉的嚎叫,眼见自己就要被拉扯去,死得惨不忍睹。

    他最终忍不住道:“我说,我说……”

    ……

    杨河在墙壁上记着,早前韩大侠等人哨探,他已经得知,焦山匪势众,然其实居住的庄寨并不险要。

    那只是焦山脚下一个普通庄子罢了,比新安庄大一些,一样是丈多高的夯土墙,有东西南三个庄门,庄子还颇为破旧。

    但因为焦山匪势众,特别战力出众,在这一片称王称霸,没有敌人,所以庄寨虽破,也没人敢打他们主意。

    类似以前的青铜山匪徒。

    但现在……

    杨河细细询问,获知了里面的一切,特别焦山匪的积蓄很让他心动。

    白银,估计有三、四万两,他们常年打劫,攻破庄子无数,有这些金银不足为奇。

    粮米,有四千多石,眼下年景不好,焦山匪四处劫掠勒索,辛辛苦苦,储备了这些足够两千多人饱食半年的粮草。

    内中很大部分,是他们用来渡过这个寒冷冬天的。

    他沉吟着,扬扬手,让突击队将那些俘获匪贼全部拉到庄外去斩首,人头一样挂在垛墙上。

    立时这些匪贼惊天动地的喊叫开了,那种惨叫声,可谓动人心魄。

    邓巡检脸色有些发白,杨河不以为意,这些匪贼丧心病狂,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情,便若自己脚下这个庄子,不论男女老少,就是惨死在他们刀下。

    自己只给他们一刀已经很仁慈了。

    要自己饶了他们性命,那是决对不可能的。

    他只是沉吟,该如何攻破匪寨,获取那些自己急需的储备积蓄。

    ……

    老白牛:明天上午十点,会定时一章。(未完待续。)

第111章 来人

    审问结束,获得的情报让众人很心动。

    邓巡检看向杨河,胖嘟嘟只剩细缝的眼中满是期盼,他说道:“杨相公?”

    他非常渴望杨河能出兵,不但剿灭为祸地方的匪患,自己跟随作战,或许还能分一杯羹。

    三、四万两白银啊,若能获取,那是多大的一笔数目?

    自己辛辛苦苦贪污,怕一辈子下来,也不会如这一次的缴获。

    当然,这事情也不能比,毕竟是拿命去拼。

    胡就业、曾有遇等人出庄斩杀匪贼,不过杨大臣,韩大侠,张出恭等人也聚在边上。

    杨大臣裂着嘴道:“少爷,若能攻破焦山匪老巢,获取粮米金银,我们就可以壮大招人了。”

    齐友信皱眉道:“只是庄中兵员还是少,匪贼虽败,连同逃回去的,怕有一千五六百人数,我新安庄青壮只有一百多人,就算老弱妇女守留,这人也太少了。”

    杨河踱步沉吟,焦山匪总人数二千三百人,此战出动一千七八,除了死伤逃散者,怕跑回去的也有近千人。

    他们原来有五六百人防守老窝,内老营弓箭手二十,火器手十,刀盾手二十,又有六骑的马贼。

    此战老匪不可能全部剿灭,也会跑回去一些。

    这样估算起来,他们人数仍然很优厚,而自己青壮男丁不过一百四十人,兵确实少了。

    青壮全员外出,还会冒很大的风险。

    毕竟,这次轮到自己进攻,不再待在厚实坚固的庄墙上。

    野外攻战,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张出恭忽然道:“还要小心匪贼逃窜,若他们弃了匪寨,逃窜别处,我们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众人一凛,这可能性很大,焦山匪此次攻打大败,有可能心胆俱裂,无心防守庄寨,最终弃寨而走。

    确实要警惕这种可能性,不要到嘴的肥肉飞走了。

    韩大侠摇头:“这大冬天的,他们能逃哪里去?天寒地冻,他们一千多人想冻死在野外吗?”

    张出恭道:“逃往铜山匪处!又或许,他们坚守匪寨,然后派人向铜山匪请求援兵。”

    场中气氛凝固,邓巡检也有些心惊,久在这片,他当然知道除了焦山匪,还有一大股贼寇盘距在百里外的铜山,距离利国驿与韩庄闸不是很远,他们人马更多更强。

    猛然间他感觉大明遍地是匪贼,似乎没有地方是安全的。

    杨河顿住脚步,说道:“铜山匪……这帮人,倒暂时不用担心。”

    这段时间他多少了解铜山匪那帮人,领军者,是流寇李青山分封的一个元帅,不同焦山匪这样的外围。

    而李青山,此时正紧锣密鼓的准备攻打临清、东平、张秋等城池,铜山匪作为麾下元帅军力,肯定会被调走前往。

    李青山兄弟今年的反乱,用意并不是推翻朝廷,而是为了引起重视,再通过招安谋求一官半职。

    所以周延儒复官后,从宜兴沿运河北上,途经梁山时,李青山认为是绝好机会,裹甲拥百骑面见周延儒,请求招安。

    周延儒当时假意答应,然进京后,就将此事抛到九霄云外,招安之事杳无音信。

    为胁迫朝廷达到招安目的,李青山会加紧军事进攻,于本年的十一月十六日,分兵攻打寿张、郓城、东平、张秋等城,杀死安山营都司智亮、吏目钱某等人。

    同时,他还加剧劫漕活动,时人笔记云:“及岁终,青山塞安山闸,凿河十里通梁山,驱漕舟并系漕去焚掠近临清,意在胁招。”

    然后本年十二月,李青山会被刘泽清所部打得大败,到了明年正月,他与弟弟李明山等一干党羽元帅被抓,然后押送京师凌迟处死。

    现在李青山要开始大规模活动,同时攻打多个城池,铜山匪兵力不少,肯定会被调走配合。

    杨河认为铜山匪来援的可能性很小,焦山匪逃往铜山匪处,然后被裹胁,被充为炮灰的可能性倒很大。

    焦山匪若走是好事,只要将银子跟粮米留下。

    他沉吟了半晌,对邓巡检道:“现在匪贼大败,各庄联合之事,应该可行了吧?”

    邓巡检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哈哈笑道:“杨相公放心,有此大捷,各庄安可不动?下官定可说动他们!”

    杀手队长米大谷也禀报,他们追杀时,确实有看到附近村民冲出来杀贼。

    杨河大喜,看来匪贼大败,饱受欺压的各村寨乡民都心动了,组成围剿联军,极有可能。

    若有他们配合,这事情就好办了。

    ……

    邓巡检上了戏楼,与他麾下攒典曾玉之书信,商议如何措辞打动,然后由胖瘦皂隶,一些弓兵分送。

    张松涛已经统计了兵器缴获文册,韩大侠不识字,他代为禀报,此战击杀匪贼众多,缴获不少。

    最宝贵的是战马,在吊桥门口,缴获未受伤,完好马匹十四匹,庄中现有战马九匹,这样合起来就是二十三匹。

    余下十一匹或死或伤的马匹,只能处理后成为马肉了。

    当然,二十五副配套的鞍具都存在,可以收起来。

    现在更全部有富余鞍具五十一副。

    更缴获双插一百二十五副,现在全部有富余双插一百八十七副,轻重箭矢无算,庄民们仔细收罗,能用的箭矢全部拔起来,比如射在悬户上的箭只,就可以继续使用。

    各种盾牌缴获了一百五十面,连上原来庄中各皮盾圆盾,现共有盾牌四百二十面,五十面长牌不算在内。

    又有腰刀缴获二百八十把,连上原有的,庄**有腰刀四百五十把。

    又有鸟铳、马刀、短斧、长矛、解首刀等等,杨河的兵器库存可谓非常丰富。

    还有帐篷,毡帽,斗篷等众多缴获,缴获的长梯,木板,一样有统计在内。

    杨河点着头,非常满意,想当初在杜圩时,他连一面盾牌都没有。

    旁边各人听着,也是裂开嘴直笑,现庄中武备越来越完善了。

    还有民用方面的缴获,这些由严德政统计。

    匪贼前来,携带了三日的粮草,他们聚在庄外一百多步,堆放那边各种包裹担子,共约有六十石粮米,一些豆料。

    还有十几口大锅,一些铁壶。

    普通匪贼都有随身携带银两的习惯,便是老匪,身上多少会带些银子。

    搜索过数百匪贼死伤者身体后,搜出三千多两的银子。

    显然这些匪贼都不穷,个个身上有好几两的银子,有些人甚至有一二十两。

    做贼这么富,怪不得各人趋之若鹜,都想从贼。

    杨大臣喜道:“又多几千两银子,这些匪贼真是善财童子啊。”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杨河也是一笑,心中感慨,世间总多想不劳而获之人啊。

    不说这流寇,徐邳间的匪患就非常严重,各类匪盗多如牛毛。

    就有传教士记载:“徐州府的土匪太多,实在太多了,很少有没有土匪的村庄。当土匪就像做其他生计一样。在一些家庭,土匪这个职业是代代相传的。”

    民国时期报道:“年来徐州乡村土匪绑票之风甚炽,稍具资材者,多避居城内。而每出巨案,无一破获者。”

    流寇初起,所谓云集景从大多指的是这些人。

    流寇到处,最先响应的肯定是土匪。

    这些匪贼不知哪掠夺的不义之财,正好自己取用了。

    正感慨间,忽然杨河听到庄外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

    隐隐约约,越来越近,似乎很多方向都有。

    他与众人互视一眼,都是露出喜色,难道?

    ……

    新安庄的大门前第一次如此热闹,众多村寨的百姓源源而来,很多队伍还担着猪羊酒米,一路敲锣打鼓。

    甚至有的队伍一路过来还放着鞭炮。

    一些乡民相互熟悉的,还相互招呼,就听各种声音的招呼声不断。

    叫喊声,说笑声,这天寒地冻的乡野间似乎第一次有了生气。

    庄墙前的人流越聚越多,似乎各村各寨都有人前来,熙熙攘攘,热闹得象市集。

    不过能进庄的只是少数,除了各庄的头面人物与亲随,余者的,都只能聚在庄门之外。

    不过众人都不生气,或者说不敢生气,此时各人就以惊叹的目光看着垛墙上挂的一个个人头。

    那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难道竟都是杀千刀的的焦山匪贼?

    看人头密密麻麻,一个个血淋淋的,沿着各垛墙挂得满墙都是,也不知被杀了多少百个。

    还有外面这地上一堆堆的尸体,光溜溜的,一丝不挂,具具无头,堆叠得象一座座小山。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着,太可怕了。

    众乡民吸着气,相互惊叹打听,都是询问这个新安庄子的来历。

    很多人还以畏惧的目光看向墙头,看向吊桥门口。

    墙上不少庄丁站着,个个戴着冬毡,身穿胖袄,结着鞓带,披着厚厚的斗篷,手上持的竟都是鸟铳。

    他们举止精悍,目光锐利,端着鸟铳的手套着什么,似乎大寒天的也不怕冷。

    吊桥门口就更可怕了,竟站着十几个铁甲兵,个个厚厚的斗篷,内中甲片臂手鲜红,然后戴了铁尖盔,都是精铁打制,甚至护喉顿项处都有细碎的甲片。

    他们杀气腾腾站着,按了兵器的手一样戴着什么,厚实保暖,端口处是厚厚的羊毛。

    众人看着,吸着气。

    明白的人知道这是个庄子,不明白的人,还以为这里是兵营。

    真不知里面庄民什么来历,然看他们举止打扮,也怪不得一个小小的庄子,可以大败声势浩大,在这一片可止小儿夜啼的焦山匪贼。

    一片喧哗议论中,忽然后方的乡民一阵惊呼,然后众人纷纷让开。

    人群似乎潮水般的分开,惊呼声也是一路传来。

    然后一骑缓缓过来,一杆马槊持着,红衣红甲红马,甲胄挺刮,却是棉甲。

    看棉甲外面布满粗大的铜钉,在冰寒的空气中闪烁森森寒光。

    又有护心镜,更是森冷。

    马匹缓缓过来。

    “踏踏踏……”

    蹄声轻扬,马鞍上几个东西摇晃着,时不时撞击一下,竟是几个龇牙咧嘴的人头。

    又有马匹后沙沙的声响,马鞍后一根绳索连着,竟在地上拖拉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形。

    那身形似乎被拖久了,手脚很多地方都露出森森白骨。

    看身形偶尔呻吟一下,已是奄奄一息。

    “哪来的娘们?”

    胡就业睁大眼睛看着。

    曾有遇也是吸着气:“够狠啊!”

    陈仇敖眼睛一眯,此人……

    那骑士缓缓过来,眼望庄墙,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

    最后在一个尸堆旁停下,解下马鞍旁的几个脑袋,抛入尸堆中。

    又一下将绳索拉上来,一马槊刺下,然后抽出。

    鲜血就若喷泉似的洒落,那奄奄一息的身形彻底不动。

    最后骑士看向庄门这边,扬声道:“请代为禀报贵庄主人,原李庄庄民裴珀川求见!”

    曾有遇哑然道:“男的?”

    胡就业睁大眼睛:“又一个小相公?”(未完待续。)

第112章 联军

    两天后。

    崇祯十四年十月二十九日,一只数百人的军伍在荒野上艰难的行走。

    这天又起了一些风雪,寒风呼啸,贬人肌骨,天气寒冷之极。

    队伍中人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不过放眼过去,个个脸上充满兴奋。

    两天前那场战事后,各村寨争先前来拜访,在邓巡检的协调下,不出所料的组建了一只剿匪联军。

    十二个村寨联合,共出动了八百大军。

    这其中当然以新安庄为主力,杨河也精锐尽出,出动连他在内的二十个铁甲兵,铁甲兵内含张出恭、张出敬两个翼虎铳手,张出恭又持新安铳。

    五十个火器手也出动四十队兵,杀手队也出动五十队兵。

    队伍还有管枫与呼延晟两个神射手,一个新加入的夜不收裴珀川。

    又有米大谷、韩官儿等五个军官,共计一百一十八人。

    齐友信、胡就义、张出逊等人守留,与余下青壮,辎重队,妇孺一起守庄。

    然后就是各村各寨的兵力了,有的庄子出兵几十人,有的百多人。

    出兵最多的是占城集,共出动二百六十人,内含五十个弓箭手,二十杆鸟铳,可谓声势浩大。

    占城集靠近蛤曼诸湖,交通便利,土地肥沃,一个很大的圩集,内有口两千多,三百多户人,青壮男丁四五百。

    这个人口兵力对付一般的土匪当然没问题,但对上焦山匪就无可奈何了,毕竟当时焦山匪弓箭手就有一百六十人。

    一样被强迫缴纳了三分之二的财帛,各家各户大出血,很多人连过冬的粮食都被搜刮走了。

    再过一两个月,说不定集内会发生人相食的惨剧。

    所以占城集民众个个对焦山匪恨之入骨,得知新安庄大捷之事,他们义无反顾,孤注一掷,出动了圩内一大半的青壮,显然是拼命了。

    还有新安庄西面一个大庄子戴圩,多戴氏族人聚集,也出动了一百五十人的兵力。

    他们丁口没有占城集多,但弓箭手的数量竟也达到五六十人,此时一样出动弓箭手五十人。

    又有别的庄子,或出动几个弓箭手,或出动十几个弓箭手,最后这只队伍竟有弓箭手一百六十人。

    睢宁黄河水北岸,基本属于三不管地带,官府力量薄弱,这边土质也相对好些,所以大量的乡民在这边结寨自保,这一片的村寨人口相加起来,估计青壮人数有二千三百左右。

    往日他们没有组织,力量分散,眼下汇集后,竟也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不过此次联合作战,最北面的黄山社顺河集因为离得远,没有参加战斗,不过他们派人挑来几担粮米,表示心意与共进退。

    十二庄联合,八百大军浩浩荡荡向焦山匪寨逼去,人员众多,来源复杂,当然需要头脑组织。

    众人公推新安庄主杨相公为剿匪总办,以邓巡检为帮办协调,然后余者各家头领为坐办。

    这个结果各人没有异议,新安庄的战斗力有目共睹,焦山匪来犯,他们一百多青壮对战近二千匪贼,结果大胜,斩首七八百,己方只伤亡十几个。

    那满墙挂的匪贼人头就是力证,还有庄外一堆堆的匪贼尸体,各庄各户都是看到的。

    往常这一片庄子其实也想过联合之事,组织起来一同对抗匪贼,只是谁也不服谁,还有种种复杂的利益纠葛,最后往往作罢。

    眼下成立剿匪总办,顺理成章。

    对这个职务杨河当仁不让,没有这只队伍的绝对指挥权,他肯定不会出兵。

    二十七日他被公推为总办后,立时发布一系列命令,敲定各庄的出兵人数,特别该分摊的粮草份额等等。

    联合出兵还要吃他的?

    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杨河也声明,匪寨积蓄颇多,如能剿灭匪贼,他会从中拔出一万两银子作为专门的养兵费用。

    杨河提议剿灭匪贼后,剿匪总办保持不变,并设置五百人的乡勇,维持这一片的治安。

    各村寨都是赞许,他们早想这样做了,只是养兵费用又让各人为难。

    五百人的乡勇常备兵是个很大的负担,每月至少需要粮草一百六十石,盐一百五十斤,还有军服,号衣,兵器,银饷等等,一年下来不知要多少。

    这么多人,一个州县都很难负担,更别说一些庄子了。

    眼下家家难过,要掏这笔粮饷更不是简单的事,这些青壮还是家中劳力,他们走了,余下的人更苦更累。

    不过杨相公说从匪贼缴获部分作为粮饷,那就好办了。

    杨河又敲定哪部分人为战兵,哪部分为辅兵。

    谁在前,谁在后,队伍该如何集结诸事。

    因此二十八日喧哗一天,各庄于今日辰时汇集,浩浩荡荡向匪寨逼去。

    组建联军的同时,杨河还派出哨骑哨探焦山匪动静。

    正好新加入一个夜不收裴珀川可用。

    此人来历神秘,自己还有马匹盔甲,似乎甲胄是缴获于清军的。

    又使用一把横刀,弓马娴熟,举止中,有一种古典的韵味,颇类汉唐,让杨河有些好奇。

    不过询问过邓巡检,此人确实是原李庄庄民,在庄中还有妻与子,皆在焦山匪进犯时遇难,他自己因外出而躲过一劫。

    看他杀贼之心真切,来历也清白,杨河就将这裴珀川收下来,编在哨探队中。

    裴珀川骑术娴熟,哨探能力出众,他传回消息,焦山匪仍在寨中,没有外出。

    ……

    冷风劈面,夹着细碎的雪风飞舞。

    杨河策在马上而行,路边都是半人高的枯草,还有些残雪,路面被冻得坚实。

    不时可看到荒滩与湖荡,北岸处作为黄河泄洪地,河流湖荡颇多,好在河与河之间都有基本的木桥石桥,不用绕道。

    这一边,也是大片大片的平原荒野。

    “这一片地理交通都不错……”

    杨河看着四边,若有所思,此时他身着铁盔铁甲,厚厚的暗红貂裘皮毛围领斗篷,戴着羊毛手套的手只是抓着缰绳。

    杨大臣策马他身旁,一样八瓣帽儿铁尖盔,涂了红漆的甲片臂手,又有厚厚的斗篷。

    他扛着大棒,只是警惕的扫看四周。

    又有韩大侠、陈仇敖、胡就业、曾有遇、张出恭、张松涛等人策马身后,余者铁甲兵走路跟随。

    皆一色铁盔铁甲,系着斗篷。

    现庄中马匹不少,然他们不会骑马,只能走路。

    邓巡检哆嗦的缩在马上,肥胖的身体挤得紧紧的,一声不响。

    胖瘦皂隶刘可第、汪丁,攒典曾玉之,三个弓兵跟着。

    在他们身后,韩官儿、罗显爵带着四十个火器兵,后面又是各庄各寨汇集的一百六十个弓箭手,一片的脚步轰响。

    这些人大多没有冬毡与斗篷,天寒地冻,都是厚实长布从头上包下,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以此来保暖。

    甚至很多人口鼻都包住,只露着眼睛,然后头上各种各样的帽子。

    放眼后面持各样兵器的人,基本如此,冬天野外行军,不注意保暖怎么行?

    只是各人没有制服,虽都是青壮,但穿着五花八门,不免给人乌合之众之感。

    不象新安庄人马,统一的服饰,整齐的武器,充满了强烈的压迫力量。

    各庄青壮不时看向他们,眼中满满都是羡慕。

    队伍中间是辎重队,挑着各种各样的担子,内有可供八百大军食用三天的粮草,各色帐篷,锅壶等等。

    还有人抬着长梯,木板,这都是作战时必须设备。

    各庄虽有独轮车,然这种充满湖荡河流的地形,还是走路挑担子更快。

    最后辎重队中还有人拖扛盾车,一共十辆,那是杨河为自己火器队野外作战设计的盾车。

    盾车宽有一人多,高有一人左右,略靠右有一个类似垛口的圆弧低陷处,但敌方射箭时,己方可以躲避,当己方要射击了,就可以将火铳架在木垛上面。

    盾车硬木所制,厚达一寸,约三十多毫米,可以良好的防护弓箭,就是一般的弩箭也无法击穿,可以给后面的火铳手极大的安全感。

    此时不是纯火器时代,任何盾牌掩护都无用,面对敌人的弓箭手,谁不害怕?

    有个盾车遮掩一下,不说实际的保护,那种心理安慰更是不可代替。

    杨河设计的盾车,两边有小轮,理论上可推、可拉、可抬、可扛,全重不过三十斤,携带非常便利。

    此时民间最轻的独轮车,也超过一百斤,明军中使用的轻车,差不多有三百斤,偏厢车更重六百斤以上。

    以此盾车防护弓箭最好不过,当然,对上火器就没办法了。

    精良的鸟铳,使用柳灰火药的话,在百步左右射击,可以打穿这样的硬木两层,躲在盾车后,仍然是死路一条。

    暂时杨河的盾车还缺少轮子,只能拖扛着走,因为没有木匠,制作车轮子,那是个高深度的技术活。

    最后新安庄杀手队断后,也是一色的冬毡斗篷,整齐的刀盾长矛,压迫力惊人。

    ……

    寒风呼啸,杂草起伏,八百大军直逼匪寨。

    他们从新安庄前出发,从东南越过山头,途经白山社一些地方,直往目的地焦山庄而去。

    从新安庄到匪窝,直线距离是二十里,但这种乡间小道走起来估计有三十多里。

    好在都是乡民,这种道路走起来并不吃力,就是那些挑着沉重担子的辎重队员,一样健步如飞。

    众人士气很高,虽寒冷天气各人呵着浓浓的白气,缩手跺脚,但都谈笑风生。

    皆言,剿灭焦山匪贼后,众乡梓在这一片就有好日子过了。

    因为没有车辆等繁累的辎重,众人走得很快,他们从辰时出发,到巳时中,已经看到前方的匪庄。

    一个位于焦山下,白马湖边的大庄子。

    杨河眺望向那边,他估了估,大军从七点出发,走到差不多十点,约走了三个小时。(未完待续。)

第113章 攻墙

    杨河看着前面的匪庄,庄子颇大,依山而建,山岭高高,东西蔓延达十里,南北宽估计也有三四里。

    西面是白马湖,东西南北宽都有三四里,湖边有着大片大片的荒滩湖荡。

    庄的东面南面是平原,偶尔一些小山丘。

    平原山丘边座落着一个个村寨,此时很多成了废墟。

    看这焦山庄丈高的夯土墙蔓延,东西南都有庄门,然后三面挖有壕沟。

    庄子虽破旧,很多庄墙有着缺口,但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比新安庄还要好。

    “或许攻下此庄后,可以成为自己另一个重要的发展基地。”

    杨河心中默默的想,看前方荒野杂草中一骑旋风般而来,红衣红甲红马,马上骑士清秀英武,却是新收的夜不收裴珀川。

    他持着横刀奔腾而来,在队伍前几步勒住马缰,高声禀报道:“禀相公,匪贼仍然聚在庄中,没有外出的迹象。”

    杨河看这年轻人,骑术非常矫健,身手也非常敏捷,但脸上总有一种消弥不去的忧伤。

    他说道:“继续哨探。”

    裴珀川在马上叉手道:“诺。”

    双脚一夹马腹,又策马奔腾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的荒草中。

    杨河下令继续进军,他们八百大军直逼而去,看到匪庄,他也变换阵形,他二十铁甲兵走在最前,然后是刀盾手长矛手,火器手紧跟后面,再是各庄各寨的弓箭手,余者青壮辎重落在后面。

    直逼到焦山庄南面二百步,杨河下令停止脚步,暂时在这边安营扎寨。

    他已经看到墙头那边,似乎焦山庄三面都有垛口,沿着这南面的庄墙位置,匪贼还设置了一些悬户。

    看来新安庄攻防战对他们触动很大,他们也依样画葫芦了。

    若一千几百匪贼死守,那也是一股不可小看的力量。

    且众人一路行军过来,体力消耗极大,这天寒地冻的,要进攻,也要等吃饱喝足再说。

    杨河下令后,众人都忙活起来,三百被充为辅兵的各庄丁壮纷纷放下挑着的担子,取出内中帐篷开始支起,都是一些木棍一撑的简陋帐篷,这些帐篷,也多是新安庄支援。

    又有人纷纷支起木架,从担着的担子中取出木柴,点起一堆堆篝火,然后将一些铁壶挂上去,里面有生姜茶水。

    还有人到附近的湖边去挑水,准备架起大锅造饭,又有人搭架战马遮蔽风雪的马棚,一切有条不紊。

    很快一系列帐篷出现在这边,特别医护队搭救伤员的帐篷,有七八个之多,还有专属他们的火塘大锅,

    柴木“噼啪”的响,熊熊的火焰很快驱散了周边的寒意。

    不过战兵队仍然不动,特别杨河策在马上依然眺望庄墙,与身边人商议该如何攻打这个匪庄。

    “杨相公,匪寨坚固,该如何攻打?”

    说话的是占城集保长窦西堂,一个颇为富态员外样貌的人,占城集是一个大集子,几个家族共管,各家族轮流当保长。

    今年轮到窦家,此次剿匪,他也亲自率青壮前来。

    庄中颇富,所以他骑了一匹战马。

    还有戴圩的族长戴惠观也骑了一匹骠马,余者当家不是走路,就是骑骡或骑驴。

    他们聚在杨河身边,看匪贼龟缩不敢出庄,显然是怕了新安庄,又见杨河指挥若定,大军安营扎寨都井井有条,众人都涌起了强烈的信心,他们纷纷出言建议,五花八门的说法都有。

    更有人言匪寨坚固,不若夜袭,免得徒劳折损兵力。

    杨河微笑听着,这些不懂军事人的建议,真是满口荒唐,贻笑大方。

    他说道:“匪贼早有准备,余者法子都是无用,唯有堂堂正正强攻!待会大军吃过饭,我会令人推去盾车,然后火器兵射击他们墙头悬户,弓箭手压制掩护,然后辅兵搭架木板长梯,就此攻上墙去。”

    余者当家一听都是苦了脸,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一当家的说道:“若他们使用灰瓶擂石如何是好?似乎新安庄防守,也是如此。”

    杨河道:“诸位不必担心,此战我携带了万人敌,架梯之前,会以万人敌扫清墙内匪贼,然后我新安庄铁甲兵登梯强攻,余者刀盾手青壮跟上便可。”

    各庄当家一听放心,占城集保长窦西堂张了张嘴,不过没说什么。

    戴圩族长戴惠观沉声道:“可围三阙一,只攻打南面,这样匪贼有了退路,就不会死战,介时他们败出庄外,追杀便可。”

    杨河点了点头,这戴惠观说的倒也靠谱,毕竟庄内出一个知名武将戴秉钺。

    那戴秉钺此时还小,然顺治年间中了武进士,然后官至湖广德安营都司,曾大败吴三桂,斩首三千余级,迁直隶真定右营游击。

    此战没看到这人,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

    炊烟袅袅,各帐篷间传来饭菜与肉食的香气,油腻的味道随风飘扬,传入鼻中后,让人肚子咕咕直叫。

    篝火熊熊,上面架的铁壶沸滚烧开,内中的姜汤茶水倒下,各人分着喝了,热腾腾的立时让人觉得全身温暖。

    还有一口口大铁锅架着,上面滋滋的煎着烙饼,还有一些马肉在锅中沸腾。

    此战食物当然是统一分配,为了鼓舞士气,杨河还专门运来了一些马肉,便是辅兵也可以喝到一些肉汤。

    众人分批换着吃喝,马匹也拉到各马棚喂食,喝水补料,补充体力。

    离庄墙这二百步一片欢声笑语,不论新安庄还是余下的庄丁辅兵,都对将要前来的战斗充满信心。

    杨河也下了马匹,他的黄花梨官帽椅与小几也抬来了,此时他坐着缓缓喝着姜汤,面前的杨大臣与韩大侠正争个面红耳赤。

    却是他们都想作为最前锋登城强攻,所以谁领军冲在最前,就成为各人争论的焦点。

    不必说原因,杨大臣认为自己就应该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韩大侠则认为杨大臣还小,还是伴在杨相公身边保护为好,他身强力壮,就由他领军攻上去。

    然韩大侠这句话激怒了杨大臣,他自认自己一餐可以吃两斤半的米,今年也十七岁,不算小了。

    韩大侠这句话,有小瞧他的味道。

    但韩大侠仍然坚持,二人都是固执的人,还有点二愣子,吵着吵着似乎要打起来。

    杨河摇摇头,看身旁的铁甲兵,便是张出恭、张出敬、陈仇敖等人,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他心中颇有温暖与满意,大家都想为庄子的发展出力,各人的想法也很淳朴,攻下匪庄,壮大自己。

    看他们一副副纯朴认真又信任的神情,他想到后世,当时自己掌管公司事务,一样要负责员工的生计福利,只是后世还好,公司倒闭,员工最多自谋出路。

    放在这个乱世,一个不慎,麾下就有生存与性命之忧。

    虽然各人认为此战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就算以契约精神来说,他们信任自己,自己也应该最大程度保证他们的安危与生存。

    他手指在几上轻敲,最后说道:“陈仇敖,由你来领队攻上去。”

    杨大臣与韩大侠立时哑火,陈仇敖眼中露出喜色,不过他仍然寡言少语,只应道:“是!”

    杨河又道:“陈仇敖在前,余下铁甲战兵,务必紧密接应……张出恭、张出敬、管枫、呼延晟,你等火器手密切关注,墙头有什么端倪,立刻将他们打下去。”

    众人都是大声喝应。

    杨河又交待杀手队的米大谷,杨千总等人,在梯子靠近前,扔几波的万人敌到墙头,务必扔准。

    出兵前,他们曾专门训练一天,应该没问题。

    他还交待韩官儿、罗显爵等火器队长,看准他们的垛口悬户打,宁可打慢,也要打准。

    ……

    午时初,人马饱食,杨河下令进攻。

    出发前,杨河专门颁布军令,宣布战场军纪。

    敢不听号令者斩!

    敢擅自后退者斩!

    敢高声喧哗者斩!

    敢丢弃兵器者斩!

    军令军纪的颁布让战场气氛一肃,各庄青壮意识到这不是儿戏,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他们神情凝重起来,个个都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占城集保长窦西堂等人听得叹息,怪不得新安庄能大败匪贼,这军纪的颁布就显得不一样。

    很快,杨河一声令下,以辎重队人推着盾车,一共十辆,缓缓朝焦山庄南墙逼去。

    韩官儿的火器队,个个低着头,蹑手蹑脚躲在盾车后,紧跟后面是各庄弓箭手,人人持着盾牌。

    然后是新安庄杀手队,除了长牌,每人也有皮盾圆盾。

    最后是各庄青壮三百人,余下作为预备队,除了各种武器,他们一样携带有盾牌。

    杨河库存有富余盾牌四百二十面,基本战兵可以人手一面。

    辎重队各人,最后扛着长梯木板跟在最后面。

    十辆盾车轰隆隆推去,身后是密密匝匝的盾牌,几百大军,向焦山匪庄缓缓逼去。

    杨河与各当家在百步外驻马观看,似乎感受到战场气氛,各人胯下马匹也骚动起来。

    各马不断打着响鼻,口鼻喷着浓浓白气,四足在地上捣踏。

    还有杨大臣,韩大侠等铁甲兵暂时不动,铁盔重甲斗篷,只是聚在杨河身畔。

    他们肃立,寒冬中一片的甲叶闪耀。(未完待续。)

第114章 硬打

    几百人缓缓逼去,当先十辆盾车在前。

    庄墙垛口后有匪贼慌乱的喊叫,还有人躲在悬户后看不到身影,只隐隐看到一些弓箭与鸟铳从望射孔中探出。

    杨河策在马上眺望,他们悬户似乎有十几架,沿着庄门垛口处摆放,若新安庄一样,他们防守重点也是庄门那一片。

    他心下沉吟,看匪贼人数仍然不少,但老贼应该不多,他们原先有留守老营五十,就算加上一些逃回去的老贼,估计弓箭手不过三十多人,刀盾手三十多人,还有火器手十人。

    观墙头情形,应该有着统一的指挥,匪首张家四兄弟死了三人,不过还剩一个。

    焦山庄防守,应该是由他来指挥。

    看匪庄防守情形,此人有些能力。

    胯下马匹喷吐热气,杨河紧紧攥着缰绳,算来算去,攻庄最大威胁,还是他们十个火器手。

    但目前来说,还没有很好对付火器的方法。

    除非使用那种极重型的,重五百斤以上的极重盾车。

    “继续往前推。”

    罗显爵喊道,火器队长韩官儿是个冷漠少语的人,队中很多指挥号令都是他在喊。

    他手中握着鸟铳,上面的火绳忽明忽暗燃着,蹑手蹑脚躲避在一辆盾车之后,因为缺乏木匠,眼前的盾车暂时没有轮子,但地上满是杂草与残雪,三十斤的盾车推滑起来并不吃力。

    身旁的辅兵紧张推着车走,气氛的传染让他浑身肌肉绷紧,似乎脚步都有些踉跄起来。

    他们这些推车的人,都专门从各庄中选拔,事后也专门会有重赏,然从盾车垛口外窥探出去,墙头匪贼若隐若现,手中持着各种兵器,似乎都盯着自己盾车看。

    各种森寒目光投来,他有种扔下盾车,转头就往后跑的冲动。

    这辆盾车后还有四个火器兵,个个与罗显爵一样,手持鸟铳蹑手蹑脚跟着,以那盾车及那推车青壮为肉盾。

    又有韩官儿走在罗显爵旁,一样猫着腰,持着鸟铳。

    忽然他喊了声:“七十步。”

    罗显爵立时重复:“七十步,注意匪贼的弓箭。”

    韩官儿不知跟他爹韩大侠经历什么,十五岁的年纪,就知道了观步距离的本事。

    这个本事,罗显爵没有,队伍中很多人也没有。

    两个军官喝令后,十辆盾车后的火器兵更深的弯下自己的腰,而这个动作,他们未出兵前也训练了一天。

    不但他们,后面杀手队的军官米大谷、杨千总等人也重复这个命令,杀手队各人,更紧的持好自己的盾牌。

    在他们带动下,各庄弓箭手与青壮也持好了盾牌。

    而这时庄墙上的匪贼喊叫声更大,猛然一片弓弦的振动,一片箭矢的“嗖嗖”声响,数十根箭矢就劲射过来。

    立时“笃笃”声一片,箭矢呼啸,很多还是重箭,非常凌厉,然都被盾车挡住。

    三十毫米的硬木没有箭矢可以射穿,各火器手躲在盾车后,都是安然无恙。

    也有匪贼的箭矢射向后面的杀手队与众青壮,然他们有盾牌,基本无事。

    胡就业忽然道:“匪贼弓箭手估计有三十二人。”

    杨河点点头,这跟他心中估算的数量差不多,胡就业毕竟是老兵,经历丰富得难以形容,确有不同凡响的一面。

    墙头匪贼拼命射箭,空中满是“咻咻”的箭矢呼啸声,还有不时箭镞钉在盾车盾牌上的沉闷声音。

    看墙头匪贼射了一阵又一阵,合格弓箭手一分钟可以射十七箭,急促连射十二箭,队伍盾车向前逼去,就遭受了他们连绵不断的箭雨。

    不过几百大军逼去,只有后方寥寥几个青壮闷哼倒地,却是他们防护不到位中箭,不过他们持着盾牌,被射中的倒不是要害。

    医护队抬着担架上前,在盾牌的掩护下,将这些中箭青壮抬了下去。

    占城集保长窦西堂兴奋的道:“看来攻打匪庄,我师以轻微代价就可以取下。”

    杨河微微一笑,仍然紧看着墙头。

    “继续推。”

    罗显爵大喊着,他用力猫着腰,头上不时有箭矢“嗖嗖”飞过,还不断有利箭射在前方盾车护板上的沉闷声响。

    但他们前方几十人,至今还没人中箭。

    看匪贼箭矢无用,那推车的辅兵轻松了许多,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韩官儿喊道:“五十步,注意匪贼火器。”

    罗显爵高声重复:“五十步,注意……”

    猛然墙头一声铳响,这辆盾车的侧边就被打破了一个大洞,柔软的铅弹在火药推动下凌厉无比,这盾车硬木所制,厚达一寸,约三十多毫米,早前再强的箭矢射来也无用。

    但此时铅弹射来,似乎鸟铳质量并不是很精良,所用火药也很糟糕,但就算如此,盾车前挡还是轻松的被打开一个大洞,那弹丸堪堪挨着那辅兵的脸颊而过,让他头脑一片空白。

    随后墙头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铳响,各垛口后,各悬户后硝烟弥漫。

    似乎匪贼也想齐射,然紧张下一贼开铳了,引发别的火铳手先后射击,所有火器都向着墙下轰射,这个弊病曾在明军中非常普遍,没想到这些匪贼也传染了。

    只是火器就是火器,威力非同小可,匪贼虽然先后乱开铳,但还是有几辆盾车被洞穿,更有两个推车辅兵滚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嚎叫。

    他们都是身体正面中弹,中弹处鲜血若喷泉似的狂洒,惨叫声惊天动地。

    一中弹者就是身旁那辆推车人,看他血肉模糊躺在自己近边,韩官儿、罗显爵这辆推车的辅兵猛然崩溃了。

    他一声大喊,扔下车子,就向后逃去,他跌跌撞撞的冲跑,差点将身后几个火器兵都撞得摔倒。

    然后他冲过后面的弓箭兵群体,向再后的新安庄杀手队逃去,引得前方各推车辅兵,各庄弓箭手一阵阵骚动。

    这辅兵大喊大叫着,冲过杀手队长米大谷的身旁,这个朴实的中年男人还有些犹豫,猛然一把长刀劈来。

    却是队副杨千总出手,他一刀狠狠劈下,这逃跑辅兵大半个脖子都被劈开了,他踉跄摔倒出去,滚在地上,脖间鲜血狂喷出来,撒满了周边的草地,雪地。

    杨千总厉声喝道:“后退者死!”

    他持着染血的长刀,杀气腾腾,前方的各庄弓箭手与后方青壮看着,人人都是脸色发白。

    各人意识到,要打土匪,要获得安定的生活,是要付出代价的。

    杨河身旁一个当家的脸色不好,那逃跑的辅兵是他庄子的,这样逃跑被杀,让他脸上无光。

    旁边各当家也有些不安,只有杨河面无表情,仍然淡淡的策在马上。

    同时在想:“杨千总此人可用。”

    韩官儿喊道:“老罗,推车。”

    同时他高喊:“上来两个弓兵推车。”

    罗显爵裂裂嘴,扯去火绳,将鸟铳架在盾车上,然后推身前这辆盾车,又有两个弓箭手上来,去推另两辆盾车。

    然后韩官儿下令加快脚步,从每秒一步的速度,加快到二三步。

    而此时匪贼的火器哑火,因为早前他们全部打光了,再次装填好,不知要什么时候。

    毕竟他们训练不如新安庄火器队,又没有定装纸筒弹药,装填程序复杂,特别战场的紧张气氛会影响速度,再次填好发射,恐怕要等二三分钟之后。

    趁着这个空档,韩官儿喝令着盾车逼上前去,很快,就逼到二十步,离庄墙只有三十米距离。

    而此时,也只过去了一二十秒时间。

    猛然韩官儿一声大喝:“止步。”

    立时十辆盾车都停下来。

    韩官儿用有些变声期的声音叫道:“辅兵后退,鸟铳手预备!”

    如蒙大赦,各推车人都是赶紧往后跑,除了罗显爵之外。

    然后火器队一甲上前,各人将自己的鸟铳架在各盾车垛口上,猫腰低头瞄准。

    罗显爵也取了自己鸟铳,蹲在地上装填火绳。

    还有余下三甲火器手,也是静静蹲在各盾车左侧。

    场中一片安静,似乎只有各人火绳滋滋的燃烧声音。

    然韩官儿迟迟没有下令射击,他记住杨河的话,宁可打慢,也要打准。

    看墙头匪贼更是慌乱,喊叫声音不断,仍有箭矢嗖嗖射来,不过力道与密度都有所减弱,显然匪贼弓手早前射急了。

    似乎窥见垛口各悬户后又是人影绰绰,韩官儿猛然一声大喝:“火铳,放!”

    一阵响亮的齐射,十辆盾车后爆出大股大股浓密的烟雾,就见墙头各悬户哗哗响,猛然射去的铅弹,轻而易举洞穿了悬户的木板毡毯结构,然后里面有腾腾的血雾冒起。

    还有声嘶力竭的惨叫,沉重的**扑倒地上声音。

    一阵猛烈的齐射排铳,效果非常明显。

    韩官儿看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他喝令第二排鸟铳手预备,然只是架铳瞄准,作为威赫。

    再次下令的却是弓箭手射箭。

    早等待多时的各庄弓箭手上前,他们也以盾车为掩护,不断朝墙头射箭。

    弓弦的振动片片声音,箭矢呼啸中,墙头短时间内有如刺猬。

    虽然各庄弓箭手有强有弱,他们战弓有好有坏,但一百六十个弓箭手射箭,那一**射出的箭矢还是若瓢泼大雨一般,庄墙的匪贼惊叫着,完全被压制了。

    杨河点点头,韩官儿细心培养下,以后未必不能成为一员出色的战将。

    他喝道:“辅兵上前架壕,铁甲兵上前!”

    ……

    近百辅兵呐喊着,抬着一块块木板,还有一架有着铁头,可勾住垛墙的长梯,向庄墙冲锋而去。

    这些设备是匪贼攻打新安庄时溃留,正好取来使用。

    各辅兵落后并不远,很快冲到壕沟前,个个喊叫着将长长的木板木门搭上,眼前壕沟引有湖水,但半干不干,壕沟对面也比较平缓,没有新安庄设置的冰坡。

    陈仇敖领着十几个铁甲兵站在韩官儿的身旁,一手持盾,一手持刀,背上还有标枪袋,只是等待。

    各盾车后的鸟铳手仍然瞄着墙头,等待韩官儿的射击命令,还有张出恭、张出敬、管枫、呼延晟持着新安铳,翼虎铳关注庄墙各处,特别注意是否会有火器出现。

    还有米大谷的杀手队,三个队长、队副喊叫着,让手下准备投掷万人敌。

    他们专门精选了十人,并训练了一天,每次可准确的将十颗万人敌投掷到庄墙上去。

    终于,一道宽十几步的通道架好,层层木板搭在上面,牢固无比。

    听庄墙内的匪贼更是惊叫一片,隐隐传来大声的咆哮。

    似乎是让墙内的匪贼准备好灰瓶,还有各式的滚木擂石。

    ……

    老白牛:谢谢大家的支持,明天中午十二点会定时一章。(未完待续。)

第115章 强下

    利箭的“嗖嗖”声响,辅兵们铺架木板时,只是墙上墙下的弓箭呼啸攻击。

    不过大多数是墙下各庄弓箭手往墙头射箭,偶尔墙头垛口悬户内一些箭矢射下。

    战斗集中在庄门这一片十几个垛口处,从局面来看,墙下弓箭手占了绝对优势,毕竟他们有一百六十个弓箭手,每个墙头垛口可分配到十几个弓手向他们射箭。

    所以墙内人等被压制得不能动弹,偶尔箭矢偷偷射来,壕沟旁有铺搭木板的辅兵被射中,惨叫倒地。

    只是此时墙上墙下一片嚎叫沸腾,各人肾上腺素飑升的时候,也没人关注这些偶尔被射中的倒霉鬼。

    只有担架队跑上来,将他们抬下去。

    猛然韩官儿看到什么,双目一凝,大喝道:“火铳,放!”

    一直等待的第二甲铳手又一阵猛烈的齐射,滚滚的浓烟弥漫,墙头各悬户被打得啪啪响,然后各悬户后响起一阵惨叫,两杆鸟铳与几把弓箭抛起。

    忽然张出恭看到什么,一举手中的新安铳,对着垛墙的一处西面位置,就扣动了板机。

    一声巨响,狗头击锤夹的火石重重撞在火镰上,然后铳口处爆出了猛烈的火焰。

    那方躲在垛口处,偷偷对陈仇敖探出鸟铳的一个匪贼火器手惨叫着,胸口劲射出一股血箭,就向后踉跄翻滚出去。

    然后张出恭射完,就蹲在地上,掩没人群中,一起一拉手中下弯的铜栓机,弥漫的白烟中,已是露出黑压压的后膛口。

    一声爆响,呼延晟也扣动手中的板机,同样一个匪贼弓箭手被打得不知去向。

    然后呼延晟也蹲下,躲藏人群中,从后膛装填定装纸筒独头弹。

    在墙下弓箭手、火器手的打击下,墙上匪贼完全被压制,只一片声的惊恐呼叫。

    而这时,一道十几步宽的木板通道也架好,十几个辅兵喊着号子,抬着一架较为沉重,有着可勾住垛墙的弯铁头长梯而来。

    庄墙内的匪贼呼喊咆哮,躲在垛墙后,只是准备投掷灰瓶与滚木擂石,这似乎是他们从新安庄学到的招式,准备依样画葫芦。

    不过这时杀手队也准备投掷万人敌,就见十个队兵取出火摺子,拿下盖子后用力一甩,内中火种复燃,有两甲人背着大筐,内中是一个个圆滚滚,巨大的万人敌。

    就见一甲队兵各取一个,个个持着一端的木柄,就看向队副崔禄。

    崔禄平时很沉默,一声不响,然为人比较稳重踏实,此次往墙头扔万人敌,也是由他主理。

    此时他沉声道:“都点着了,俺说扔就扔。”

    说着崔禄将手中万人敌往一个队兵火摺子中一点,立时引线滋滋的燃烧起来,冒着让人心惊的火光。

    十个掷弹兵个个点着手中的万人敌,这万人敌质量有些不稳定,引线燃烧得有快有慢。

    握住这万人敌,不免有让人心慌慌的感觉,旁边的队兵看着,都下意识的想远离些。

    崔禄仍然沉住气,只是用力抓住万人敌的木柄。

    猛然他一声大喝:“扔!”

    立时十个万人敌朝庄墙内扔去,不过有一个扔得低了,撞在庄墙上猛烈爆炸,滚滚烟雾腾起,肉眼可见的各处东西乱射,凌厉非常。

    还有两个万人敌用力过猛,可能扔过庄墙去了,两声的爆炸颇为沉闷。

    不过还是有七个万人敌落在庄墙上,就听内中的匪贼惊恐万状的尖叫,然后是一声声猛烈的爆炸。

    墙头滚滚硝烟弥漫,夹着声嘶力竭的惨叫,烟雾、血雾、白雾。

    这白雾显然是内中诸多灰瓶被炸碎,甚至还有大小石头飞腾而起。

    七个万人敌爆炸,那威力真是非同小可。

    “再扔!”

    十个掷弹兵又是点燃万人敌,在崔禄的号令下,又是一齐扔出。

    这次有八个万人敌落在庄墙上,里面又是一阵凄厉无比的惨叫,更多的硝烟与血雾腾起。

    韩官儿一声令下,又发动一次齐射,一些奔跑的人影扑倒在地,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

    “再扔!”

    崔禄又是一声大叫,这次比较完美,十个万人敌落在庄墙上。

    猛烈的爆炸中,上面匪贼无比凄厉慌乱的嚎叫,似乎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

    十几个辅兵喊着号子,通过了那宽厚的木板通道,他们踩得木板嘎吱嘎吱的响,很快过到壕沟对面,然后喊叫着,将长长的木梯架起,竖靠在一处略有些残破的垛墙上。

    沉重的长梯靠上,众人再向后狠狠拉扯,长梯上那坚固的,经过张出恭兄弟赶工打制的弯铁头就牢牢勾在垛墙上。

    这种长梯一旦架上勾住,就不可能被推撞开,刀劈斧击都无用,除非从庄墙下面脱离。

    架梯的辅兵欢叫着,个个后退,撒丫子的回跑,他们任务完成了,回去等重赏就是。

    “杀!”

    陈仇敖一声低喝,一手持盾,一手持一根标枪,就快速冲过了木板通道。

    “杀!”

    杨大臣与韩大侠吼叫着,持着刀盾,同样冲了上去。

    不过此时两个人影一闪,却是胡就业与曾有遇,二人一屁股将杨大臣、韩大侠挤到一边去,然后紧紧跟在陈仇敖身后。

    二人虽说玩世不恭,但与陈仇敖兄弟情深倒不用说,关键时刻,就紧跟在后面接应。

    杨大臣还未回过神来,身后一个人影一闪,又一个重甲战士冲了上去,只留下一个厚厚的斗篷身影。

    却是张松涛,他手持大棒,也紧跟在了胡就业与曾有遇后面。

    然后是一个又一个人影冲过,铁甲兵冲完,米大谷,杨千总等杀手队也喊叫冲上去,将杨大臣落在了最后。

    杨大臣愤怒的道:“回去统统军法从事,每个人都要打军棍。”

    ……

    陈仇敖大步冲过木板通道,一身甲叶随着跑动冲锋锵锵作响,猛然他一声大喝,手中的标枪狠狠呼啸而去,一个正要探出身影的匪贼立时全身一震,大量的鲜血随着标枪的刺入而喷出。

    他被标枪刺得翻滚出去,身影就在旁边垛口消失不见。

    陈仇敖呛啷一声抽出长刀,就踏上了长梯,他飞快的攀爬,很快就爬到了中腰位置。

    垛墙后一个黑影一闪,似乎有一个擂石当头落来。

    陈仇敖手中盾牌略倾,那擂石立时卸力翻掉下去。

    陈仇敖身体摇晃了一下,不过仍然站稳,快速攀爬上去。

    庄墙内有匪贼声嘶力竭的喊叫,旁边垛口有身影要探出来,韩官儿下令第四次轰击。

    盾车后的火铳兵再一次齐射,各垛口的身影就是一片沉重的**扑倒地面声音。

    有若末日来临,匪贼凄厉的喊叫声惊天动地。

    而这时陈仇敖已经爬到垛墙处,猛然他盾牌一举,一声大响,一把腰刀劈在他盾牌上。

    陈仇敖顶着盾牌,就跳了下去,手中长刀同时刺出,一股血雾从垛墙后腾腾飑起。

    然后是盾牌撞击,长刀劈砍的声音,还有刀具劈在铁甲上的锵锵声。

    各人临死前的惨叫嘶鸣不绝于耳,一股股血雾如雨水似的撒落。

    而这时胡就业与曾有遇也爬了上去,跳下垛墙,使得陈仇敖不再孤军奋战。

    垛墙后的惨叫越多越厉,还有胡就业、曾有遇二人搏杀时的咆哮怒吼。

    然后张松涛也爬了上去,然后是韩大侠。

    越多的铁甲兵跳上墙头,最后普通的队兵青壮也爬了上去。

    墙上匪贼的尖叫声响成一片,墙下各庄联军的欢呼声则响成一片。

    随着越多的新安军,甚至各庄的青壮也爬上墙去,可以明显看到墙头匪贼狼奔豕突的身影。

    他们狂叫着奔跑,最后更纷纷溃逃下墙头。

    然后不久后,沉重的吊桥嘎吱嘎吱的响,轰然放下,架在了壕沟之上。

    ……

    “攻下了!”

    邓巡检猛的跳起来。

    他并未骑在马上,而是在地上缩手跺脚,还不时去烤火。

    不过铁甲兵爬墙时,他也是紧张的关注,此时尘埃落定,大大松了口气。

    他对杨河兴奋的道:“杨相公,此战大捷,告知县尊后,想必睢宁练总之位,定在相公觳中耳。”

    杨河微笑不语,确实,有了官面身份,各方面都会便利多。

    只是作为睢宁练总,明年流寇大规模来犯,自己肯定要前去守城。

    守的还不是一次两次,闯贼,献贼,甚至袁时中的人马都会接踵而来。

    要不要这个练总之位。

    这内中利弊,他还没有想好。(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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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南明介绍:
“皇明混一海宇,超三代而轶汉唐,际天极地,罔不臣妾……”
大明宣德六年,郑和第七次率舰队出使西洋,曾自豪在《天妃灵应之记》碑如此宣示,此时大明国力如日中天。
然时间到了崇祯末年,大厦将倾,帝国将亡,乱世来临的阴影,笼罩每个百姓心头。
胡虏横行,流寇肆虐,天灾人祸,饿殍遍野,文明就要毁灭,前方看不到希望。自五胡乱华,蒙元入寇,中华又将步入黑暗无底之深渊。也就在这崇祯十四年秋,一个后世的灵魂,意外来到大明,在淮北那片奄奄一息的饥民中……
……
老白牛第三本历史大作,敬请期待!
已有完本作品《回到明朝做千户》,《明末边军一小兵》。续南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续南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续南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