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续南明TXT下载续南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续南明全文阅读

作者:老白牛     续南明txt下载     续南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4章 迷一样的男人

    队兵们斩杀那些匪贼,杨河只是平淡看着,他又上了马,猛然他朝百姓一处看去。

    那些百姓都是胆战心惊的接触杨河的目光,看他似乎盯着一处,连忙散开,露出中间两个有些慌乱,溃兵打扮样子的人。

    杨大臣,韩大侠等人都是按住刀把,同样目光冷冷盯着看去。

    众目睽睽下,二人更是手足无措起来。

    张出恭也是看着这二人,他似乎怔了怔,然后来到杨河的身旁,低声道:“相公,这二人好似是被裹胁,小人觉得,他们跟那些贼寇不是一伙。”

    杨河点了点头,他扬声说道:“早前那两个马贼是你二人击毙?为何杀之?”

    众人都是讶然看去,杨大臣等人的脸色也柔和了些。

    那年轻些的溃兵蒙头垢面,脸脏得都看不出相貌,他一直本能的紧握手中鸟铳,此时听闻,眼中却露出迷茫,是啊,为何杀之?他下意识看向身旁那高大些的溃兵。

    那高大些的溃兵同样握着鸟铳,他的脸一样脏乎乎的,只依稀看出几分倔强与严肃。

    他瓮声瓮气道:“我兄弟二人自在荒野中逍遥,却被其裹胁,所以杀之。”

    “逍遥……”杨河笑了笑,“荒野苦寒,你二人有何本事逍遥?”

    胡就业、曾有遇等人都是轰笑起来,凭他们的本事,都只能投靠队伍,这人却说可以在荒野中逍遥,真是大言不惭,自吹自擂。

    看胡就业等人嗤笑,那高大些的溃兵投来愤怒的目光,他梗着脖子道:“小人会打铳,会捕鱼,可以养活自己与身旁兄弟……有水的地方,某就能活下去。”

    胡就业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们目光都看向他包裹中的竹木工具,这人会捕鱼?确实是了不起的技能啊。

    此时有这本事的人极少极少,对荒野中的流民来说,让他们去捕鱼,还不如让他们去捕人。

    “哦。”杨河的目光柔和了些,他说道:“你二人姓甚名谁,何方人氏?”

    两个年轻的溃兵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回答:“小人管枫,荆州人,曾是猎户。”

    “小人呼延晟,渔户。”

    虽然张出恭很希望能收下这二人,但对收留溃兵杨河一向谨慎,就是最早加入队伍的七个兵,除张出恭等人,内中的胡就业与曾有遇,杨河也没明确说让他们留下。

    杨河只让这二人暂时混在百姓丛中,虽然第一个印象他们非奸滑之人,他们所拥有的技能也是队伍需要的,但杨河还要再观察,确认放心了,他才会收下。

    对这二人,他也略略有些好奇,那管枫从荆州跑到邳州,这可有些远。

    那呼延晟一口官话,听不出口音,也未说籍贯。

    不过杨河也没兴趣去寻根究底,乱世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还是各自放在心底吧。

    此时辎重队基本打扫了战场,密密麻麻的缴获堆了一大堆,粮食、兵器、银两、杂货,还有马匹。

    队兵与镖师们四处寻找,最终收罗了完好的战马二十五匹,但也有一些马匹逃散,寻找不回来,这让杨河感到非常的可惜。

    此时训练有素的战马,保守价一匹八十两、一百两银子,而且有钱无处买,马匹的优势太明显了。

    又有二十六匹死亡或重伤的马匹,处理后队伍又有充足的肉食可吃。

    余下五匹伤势略轻的战马,杨河与九爷都希望能够医治。

    此时九爷钱仲勇策在马上,身旁是他两个儿子钱礼魁、钱礼爵,还有他女儿钱三娘,对那些缴获的银两货物还好,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渴望的看着那些战马。

    杨河心下沉吟,他与镖局合力打败贼寇,等会如何分配战利品,倒要好好商议。

    他询问道:“九爷要前往淮安?回来后有什么打算?”

    九爷一声长叹:“钱某也不知,世道混乱,镖局生意越来越难做。”

    这个魁梧的大汉颇有茫然,世道混乱,他们镖局才有生意做,但如果太乱,一路总是遇到这样的贼寇,那他的镖局肯定维持不下去。

    就象这次,他们镖局伤亡就有八人,内死亡者更有三人,两个镖师,一个趟子手,余下的伤势不等,可能有人还会落下残疾。

    他们镖局出行五十人,一次伤亡就这么大,再打几次,他们镖局都空了。

    要知道,培养镖师与趟子手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所以这个镖头想想,对前途颇为感到迷茫。

    ……

    因为有缴获要统计,更都有伤者,也不是很赶时间,杨河与九爷就打算在这官道停留一会,救护伤员。

    阎府一行人也没有异议,那阎管事要说什么,王琼娥淡淡道:“救护伤者要紧。”

    他嘟噜了两句,也不再说什么。

    此次虽然大败贼寇,但杨河等人伤亡也不小。

    阎府长随,受伤二人。

    九爷镖局,伤亡八人,死亡三人。

    杨河队伍伤亡更大,伤亡者二十八人,战死者九人,余下轻重伤者也有十几人。

    特别又有一个军官战死,杀手队一甲新任甲副游知印。

    此次还遇到敌手的火器,罗显爵的点火手与一个队兵中弹,他们凄厉的哀嚎着,他们身体中弹,也没有救治的可能,最后只能给他们一个痛快。

    望眼周边,没什么废窄废庄,后方几里倒有龙塘铺铺房,但杨河等人不可能再回去。

    好在前次与这次都缴获有贼寇的帐篷,镖局一行人也携带有帐篷,就在官道上搭着,伤员安排进去,以挡住刺骨的寒风。

    杨河上了官道,他下了马匹,抱住飞扑过来的弟弟妹妹瑛儿谦儿,跟二人温存一会,然后看向眼前的伤员。

    眼前一片的医护场面,杨河这边的队伍,一口大锅在官道架着,一些使用的器械细布都在热水中蒸煮,然后各伤员伤口有用烧酒细致消毒清洗,最后抺上药膏,用干净细柔的布带包好。

    药膏是从镖局那边讨来的金疮药。

    镖局镖师行走在外,自然都携带金疮药,跌打酒,不过他们虽有好药,但包扎手法比较传统,就是把箭头剜出来,抺上药膏,从身上撕下布带扎上了事。

    杨河摇头,这样感染几率还是很大,很多将领也是这样包扎,他们在战场上也有好药,但仍然多十几天后高烧死亡的事。

    所以杨河让自己的医护队替他们护理过。

    杨河看李家乐一拐一瘸,他身体瘦弱,又中了一箭,但仍撅着屁股在坚持忙活着。

    他屁股中箭,但包扎好了,掩在披风之后,倒看不清伤口。

    李家乐对杨河说,好在镖师们送来金疮药,否则一些出血严重的伤员只能用草木灰敷住伤口,但效果肯定赶不上正宗的药膏。

    一些中刀的伤者用针线缝合伤口,李家乐建议以后用桑皮线,制作便利,不易断折,且药性和平,清热解毒,可以更好的促进伤口愈合。

    那些救护好的伤员,他也建议发给一些烧酒。

    伤者第一晚是最难熬的,有了烈酒麻醉沉睡,可以更好的帮助他们回复精气神。

    杨河点头,有一个正宗的医士就是好,虽然只是学徒,也懂得这里面的专业道理。

    看众多妇女忙活着,整理器械,清洗伤口,李家乐则专业救治,井井有条。

    杨河满意,心想以后倒可以形成专业的护理与医士制度。

    旁边的九爷,众镖师与阎府各人都是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感到非常新鲜。

    如此的精心救治,还是第一次看到,让他们感慨不已,这还是难民队伍吗?怕是很多营兵中也见不到吧。

    王琼娥站在马车旁看着,也是若有所思。

    当然,这内中不是没有尴尬,医护队替镖师们护理过,她们虽然都是中年妇女,但男女授受不亲,男女相碰间,足以让镖师们面红耳赤,颇感不安了。

    赵中举跟张云萼柔声细语还好,孙招弟则是怒骂:“你个汉子,动弹个啥,没见过女人吗?还是你家婆娘洞口都发霉了?”

    她丈夫严德政在官道下统计缴获,只当没听到,身旁众人齐齐张开了嘴,然后轰然低声议论开。

    王钿儿害羞的捂住脸,王琼娥倒是笑笑,看着孙招弟,露出欣赏的神色。

    阎管事脸上满是震惊,他也在旁好奇看着,他看看孙招弟,这时他突然道:“杨相公以妇人护理伤者,不惧人言可畏吗?”

    杨河淡淡道:“谁敢嚼舌根,到我面前来,我打烂他的嘴。”

    阎管事一窒,身旁人等都是窃笑。

    不远处众百姓围观着,个个也是惊讶好奇,很多人眼中闪着希翼的光。

    这些被裹胁的人杨河计划收入觳中,所以也不禁止他们围观。

    内中两个年轻溃兵管枫与呼延晟也是夹在人群看,看那杨相公对伤者都如此精心护理,不抛下一个人,他们迷茫的脸上也现着光芒。

    他们打量周边,事事好奇,这只队伍,给他们与众不同的感觉。

    杨河在各帐篷看着,伤员护理好后,都安放在帐篷内,杨河一一看去,安抚各伤员,承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他来到一个帐篷时,一人挣扎爬起,叫道:“相公……杨相公……”

    杨河看去,却是那荒野流民,他背上有着刀伤,所以趴着,见杨河过来,挣扎要起身。

    杨河示意他不必起来,温言道:“你姓甚名谁,何方人氏?”

    这荒野流民却是挣扎爬起,他不顾背上的伤势,猛然推金山倒玉柱,跪伏在地,呜咽道:“宿州张松涛,见过相公……”

    他哽咽将自己来历说了,本是宿州张家庄人,自幼读过书,但世道艰辛,匪乱丛生,就一直未考取功名。

    两年前一伙匪徒攻破村寨,寨破家亡,全寨男女老少一百五十余口皆死于匪祸,唯张松涛自小酷爱使棍弄棒,与寨中六个青壮逃出,从此流落于宿州乡野之间。

    这两年中,他们到处流浪,艰难求存,身旁伙伴一个个死去,甚至一人被一伙流民欺骗砍食。

    连续的不幸,悲惨的遭遇,家人的离开,兄弟的死亡,尤其是目睹了人吃人的惨况,让张松涛痛不欲生,但并没有击溃他的意志,二年的流亡生活,也极大锻炼了他的生存能力。

    他发誓一定要活下去!

    世间魑魅魍魉横行,他也发誓要找到一种力量或方法,扫除一切邪魔,还大明以安定、繁盛。

    两年来,他一直在追寻,在寻找,现在,他找到了。

    张松涛述说着,他说着自己的经历,说到伤心处,已是号啕大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的身材也算魁梧粗壮,此时却哭得象个孩童。

    声音更若如杜鹃啼血,凄凉非常。

    旁边众人围着,被他勾起伤心事,无不落泪。

    乱世中,谁又没有痛苦之事?

    谁不想大哭一场?

    最后张松涛说完,他膝行而进,来到杨河身前,高喊道:“小人张松涛,愿为相公效死!”

    一揖到底,匍匐在地。

    周边也是猛然一片声音:“愿为相公效死!”

    队中难民们,纷纷跪下来,不分男女老少。

    杨河惊讶的看看周边,他扶起张松涛,又郑重拱手,大声道:“诸君请起。诸君若不负我,河,定不负诸君!”

    周边被裹胁的百姓不知所措看着,九爷,阎府各人,也是非常吃惊。

    他们目瞪口呆看着这个场面,这只队伍,这个读书人……

    阎管事张大了嘴,钱三娘也是好奇的看着这一切。

    王琼娥扶着马车,喃喃说了句什么。

    她看着眼前,两边的柳树上还挂着人头,血淋淋的形状狰狞,地上则是匍匐满地的难民,个个真心归服。

    她看向杨河,真是个迷一样的男人。(未完待续。)

第75章 分配

    伤员护理好后,严德政那边基本也将缴获的物资统计出来。

    完好战马二十五匹,轻伤战马五匹,鞍具五十六副,双插四十五副,鸟铳三眼铳十二杆,又有完好盾牌十五面,长矛、腰刀、马刀各兵器不等。

    铜钱不算,缴获整理银两约有一万二千五百两,各类米面粮食九十五石,琳琅满目的布匹杂货不等。

    具体就是这样,要更细致的划分,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钱礼魁对他爹九爷点了点头,其实他也去那边看过,示意不会错。

    还有黄叔,也给了王琼娥一个眼色,他也瞄了一眼,大体确是这样。

    战利品已经统计出来了,该如何分配呢?

    说起来此战三方都有份,自然杨河、九爷钱仲勇、王琼娥三人都有份。

    但更严格说起来,王琼娥一方作为被保护人员,参与战利品分配又有些不妥当。

    但他们确实也参战了,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府中还有人受了伤。

    黄叔作为王琼娥的谈判代表,这时他笑呵呵道:“杨相公,九爷,老夫可否讨个情,五匹受伤的战马,可否交给在下?我府中在邳州也有商铺,介时为战马医治也便利。”

    九爷看向杨河,他试探道:“杨相公?”

    杨河沉吟,依他队伍的情况,确实没办法为受伤的战马医治。

    若是就此损了,那就太可惜了,给王琼娥也好,就当结个善缘。

    同时他瞟了九爷钱仲勇一眼,这个镖头外表粗豪,其实粗中有细,此举他也是想交好这个淮安大族吧。

    当下他说道:“如此最好不过,医治受伤的战马,杨某确是无能为力。”

    黄叔笑呵呵道:“多谢杨相公了,我家小姐,定然承这个情。”

    王琼娥也在那边道:“妾身谢过杨相公。”

    然后黄叔就此退出谈判,示意余下的战利品就不参与分配,豪爽大方的表明姿态。

    那阎管事有些不甘心,还有一万多两银子呢,就此退让吗?

    他正要说话,王琼娥却看了他一眼,说道:“阎管事,回到淮安,府中自有赏赐,岂可夺杨相公、九爷他们搏命所得?”

    阎管事悻悻然不说话。

    然后杨河、九爷钱仲勇相对,钱仲勇几次张口,都感觉不好开口,只渴望的目光,在那些战马上面打转。

    这时杨河微笑道:“这样吧,二十五匹战马,杨某拿五匹,然后银两我等对半分,至于米面杂货兵器等,杨某伍中颇为缺乏,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九爷呆了一呆,随后道:“这怎么行,如此杨相公不是太吃亏了吗?”

    他断然摇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钱某出来行走江湖,讲的是一个义字,若分配不公,岂不是让人戳脊梁骨,不行不行。”

    他说道:“钱某确实是渴求战马,得杨相公礼让,也就受之有愧。但银两怎能对半分?这样吧,缴获银两一万二千五百两,钱某就拿二千五百两,余下的,全给杨相公。”

    杨河道:“这怎么行?二十匹战马,不过二千两,在下还拿着米面兵器呢。”

    九爷道:“区区几石米面,几件兵器值几个钱。眼下世道,上哪去买马,拿一万两银子也买不到。这样分配才公道。”

    二人交锋着,推推让让,似乎要打起来一样。

    杨大臣等人紧张的在旁看着,齐友信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王琼娥在旁边笑吟吟的,钱礼爵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他老子瞪眼回去。

    他有些不服气,凭什么只拿二千五百两,他们走一次镖,才多少嚼口钱?

    众镖师也是围观着,跟杨大臣等人一样面露紧张。

    他们倒没提米面杂货之事,银两还好,总不可能让他们抬着米面杂货上路吧?

    所以给杨相公倒是最好不过。

    杨河忽然哑然失笑,眼前场景让他想起后世一事,记得那日在酒楼吃饭,邻桌两个男人抢着买单。

    抢着抢着吵起来,最后打起来,二人一同打进了医院。

    看眼前这镖头的样子,怒目横眉,坚持已见,最后极有可能真会打起来。

    当下他道:“也罢,九爷抬爱,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九爷钱仲勇哈哈大笑:“这样才对。”

    见杨相公采纳了自己的方案,自己也坚守了一个义字,不由松了口气。

    杨河拱手道:“在下居留地当在新安驿一片,九爷哪日来临,当扫榻以待。”

    九爷钱仲勇一愣,也是郑重拱手:“定前去拜访杨相公。”

    ……

    杨大臣、钱礼魁等双方代表笑嘻嘻的去分割战利品,经此一战,各人倒结下了不少的战友之情。

    杨河想起一事,王琼娥府中在邳州就有商铺?

    想想新安驿离邳州就不远,介时自己需要的物资也是海量,当下他找到黄叔。

    黄叔微笑道:“鄙府确实在邳州颇有商铺,米店,盐铁,各类杂货都有,不知杨相公要购买何种货物?”

    这时王琼娥道:“黄叔,我来吧。”

    教化队的老人取下花梨木官帽椅,二人坐了,不过王钿儿又给王琼娥的椅上垫了软垫。

    王琼娥坐下后,笑吟吟道:“不知杨相公要购买何种商货?”

    杨河沉吟了半晌,说道:“生铁、熟铁价格几何?”

    王琼娥道:“生铁每斤价银一分五厘,寻常熟铁一钱三分,若是多炼好铁,每斤银一钱六分六厘六毫。”

    她笑道:“当然,杨相公若大量购买,鄙店肯定会优惠些。”

    齐友信忍不住在旁道:“生铁不是每斤银一分吗?”

    王琼娥嫣然笑道:“那是去年的价格。”

    杨河皱起眉头,他道:“红铜,黑铅跟白铅呢?”

    王琼娥道:“黑铅每百斤银三两三钱三分,白铅每百斤银七两七钱,红铜每百斤银十七两五钱。”

    齐友信叫道:“太离谱了,往日黑铅每百斤不过银二两,白铅五两,红铜才十两。”

    王琼娥这时却叹道:“世道混乱,商货都在上涨。”

    杨河皱着眉,黑铅便是此时石墨的别名,白铅则是锌的古称,红铜就是纯铜。

    他知道王琼娥给出的价格其实不实谱,确实是市场价,历史上到了清时,若是购买倭铅,也是白铅,价银最高可达百斤十两,红铜的价银最高每百斤达二十余两,最低也接近二十两。

    世道混乱,假钱贩子也太多。

    他问道:“黄铜呢?”

    王琼娥道:“黄铜每斤价银一钱二分五厘。”

    她回答着,一边妙目打量着杨河,猜测他要干什么。

    杨河沉吟着,最后询问米跟盐的价格,最后得到米价同行还在商议,但盐的价格不说细盐,盐砖每斤也是白银二分三厘。

    杨河叹息,明代盐价飙升是在天启、崇祯年间,一引盐五百七十斤,商人们已经要以三两二钱的价格从盐场或内商处取来,然后解捆成七十余小包贩卖。

    以淮盐为例,一小包淮盐八斤多,在武汉要卖一钱银,别的内陆州府要卖一钱二三分,甚至二、三钱银,到这崇祯晚年价格更加离谱,普通百姓连盐砖都吃不起。

    特别现在私钱泛滥,银贵钱贱,一两白银可兑换小平钱已达两千多文,换言之一斤盐砖就要四十多文钱,对普通的小老百姓来说,这是难以承受的天价。

    太平时节,铜钱值钱时候,大明很多地方的盐价一斤只是三、四文钱,现在却涨得这么离谱。

    而且能买到盐还算好的,经常匪贼四起,交通阻塞,有钱都没地方买。

    就象杨河身上银子不少,若不到州县,一样买不到盐。

    他跟王琼娥交谈着,王琼娥巧笑倩兮,倒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着她那张韵味十足的脸,想起自己辛苦缴获赚取的银两,以后相当部分要流入这女人的腰包。

    杨河就有往王琼娥脸上打一拳的冲动。(未完待续。)

第76章 分别

    杨河还是向王琼娥下了一大批的订单,未来他心中一系列计划的开展,离不开这些工业原料。

    特别是红铜,那是一系列铜合金的基础,加上一定量的锌,也就是此时的白铅,那就是黄铜。

    黄铜延展性好,硬度低,耐腐蚀,不易生锈,可以各种冷塑加工,是枪炮弹的首选材料。

    比如黄铜弹壳,就是俗称七三黄铜,含锌30%。

    红铜,加上一定量的锡,那就是青铜,青铜耐磨损,可广泛用于滑动轴承、齿轮等要求耐磨的零部件。

    在耐磨性这点上,青铜比钢还要优良。

    但杨河问过了,锡每百斤的银价是十六两五钱,一样非常昂贵。

    这让杨河大为皱眉,倘若一搞工业化,那银子真是潮水般的流走。

    此时当然有广泛的黄铜、青铜等成品,但依杨河心中的计划,一些合金配比,还是自己来为好。

    其实若对原料要求低一些的话,倒也可以降低成本。

    此时称成色较好的红铜为“高铜”,成色较低者为“低铜”,王琼娥方才对杨河说的也是高铜,日本铜跟吕宋铜为主。

    二铜成色较好,还含有一定量的白银成份,所以商人趋之若鹜,推动价格不断上涨。

    本地原料中,也有价格便宜的,比如说滇铜,每百斤不过才银六两五钱,若在他们本地购买,每百斤才银二两二钱,白铅也是每百斤银四两七钱。

    只是出省后,各类水脚银一算,那就价格飞涨了。

    而且这铜成色不好,内含黑铅,还搀和低潮,属于低铜。

    也有各类废铜比较便宜,什么各代旧钱、旧铜器、废炮铳等杂费铜,每百斤银二两二钱。

    只是依杨河的气派,他问起后,王琼娥自然向他推荐高铜。

    还有普通火铳使用的铅,每斤价银四分五厘,杨河一口气要了两万斤。

    硫磺,每百斤价银四钱五分,杨河一样要了两万斤。

    王琼娥问杨河要不要火药,每斤银价八分九厘二毫。

    杨河想了想算了,一听这价格就知道火药纯度不高,还是自己配吧。

    零零总总,杨河向王琼娥买了一大堆东西,王琼娥妙目闪动着,却猜不透杨河想干什么。

    不过做成一笔大生意,以后还拉住一个大客户,她心情还是很愉快的。

    因要赶往淮安,她们一行人并不在邳州停留,不过她会交待本地掌柜,接待好杨相公一行人。

    本地商铺没有的商货,最迟在十一月,她也会收罗齐整,比如杨相公要的苏钢。

    她给杨河开出的价格是一斤六两六钱,杨河向她买两百斤苏钢,就去了一千多两银子。

    这还是优惠价,依王琼娥说的,苏钢目前在淮安一片,已经涨到快七两。

    杨河心中暗叹,这些工具钢太昂贵了。

    同时感觉这大胸妹果然是实力雄厚,苏钢也有货源,贩卖违禁品更浑然无事,还公然问他要不要火药。

    ……

    此时场地已经收拾得差不多,战利品也分配完毕,黄叔过来对王琼娥低语。

    王琼娥点头,她妙目在杨河脸上一转:“杨相公,可否上路了?”

    九爷也一直在旁看着,二人对答他隐隐听闻,不由惊叹杨河的大手笔,杨相公似乎购买好多东西,这可要花不少银子,似乎建一个庄子也不需要那么多物资吧?

    不过这是杨相公的隐密,他当然不好打探。

    此时他也试探道:“杨相公?”

    杨河看看周边,其实还有很多手尾需要收拾,比如死去匪徒尸体的处理,被裹胁百姓该如何,一些物资该如何带走,伤员也要吩咐再制些担架等等,一时半会不能完事。

    而且上了官道,离目的地不远,也不是很急。

    当下他微笑道:“在下倒还要停留一会。”

    王琼娥与九爷有些遗憾,二人还想着与杨河一起上路,不过想想他们骑马,杨河他们走路,又携带一大堆东西,似乎那些难民他也要收下,一行队伍就更繁杂了。

    就算同行,也很难跟上,确实不适合一起走。

    杨河笑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山水有相逢,我等总还会有相见的时日。”

    王琼娥也是笑道:“今日一别,颇为难忘,改日杨相公前来淮安,小女子定倒屣相迎。”

    三人都是施礼:“请。”

    杨河看王琼娥袅袅娜娜回马车去,这波涛汹涌在王钿儿搀扶下上了马车。

    九爷也是骑上马,他大儿子钱礼魁、四儿子钱礼爵都是跃上马匹,还有他女儿钱三娘。

    她策上马后,理了理斗篷,将红缨毡帽压低一些,沉重的狼牙棒扛上肩,又看了杨河一眼。

    众镖师也纷纷骑上马,一些人牵着分到的战马,连趟子手也是骑着,显然这些人也会骑马,只是以前没有马匹。

    还有人往轱辘大车上堆放银两,一袋袋装着,二千五百两满满堆放。

    还有较重的伤者,也是坐上车去,又有三具遇难镖师趟子手的尸体,也是小心摆着,上面盖了白布。

    看他们样子,显然准备到了邳州后,再为死去镖师准备棺木灵柩等。

    九爷吩咐着,看一切准备就绪,当下喊道:“起镖。”

    一时车队缓缓起动,轱辘大车开始行驶,挽马们打着响鼻行走,它们胸前挂的铜铃叮铃铃,叮铃铃又是响成一片。

    狼牙镖旗极力鼓舞,九爷策马过来,他大笑着拱手:“杨相公,后会有期。”

    他身旁的儿子钱礼魁,还有众镖师们都是拱手,钱礼爵也是对杨河抱了抱拳。

    钱三娘毡帽压得低低的,斗篷罩着,她一声不响过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瞟了杨河一眼。

    仍然是一张冷艳的脸,上面的眼眸尤如寒夜中的星。

    还有王琼娥的二马相拉马车过来,车旁又是那些阎府王府的长随,弓箭鸟铳,武装齐备。

    黄叔、阎管事策马旁边。

    黄叔对杨河笑呵呵拱了拱手。

    阎管事面无表情,不过也对杨河抱了抱拳。

    车帘打开,露出王琼娥那张极有韵味的脸,妆容淡素,鹅蛋脸儿,罩在卧兔皮袄中,华贵又高雅。

    她对杨河微微一笑。

    她身旁还露出小丫头王钿儿的脸,她叫道:“杨相公,一定要来淮安啊。”

    马车缓缓驶来,一行轱辘大车慢慢远去,只听那叮铃铃、叮铃铃的铜铃声不时传闻。

    最后车队消失不见,铜铃声也不再听闻。(未完待续。)

第77章 远去

    队兵已经仔细打扫了战场,所有能收罗的全部收罗,惯例匪徒的衣衫也全部剥个精光。

    这些衣服洗洗也能穿,很多难民身上的衣裳都传了好几代,这些匪徒身上的衣服,总比他们好一些。

    战场上匪徒的尸体横七竖八,就全部扔进一个较小的干枯水塘,然后挖土掩埋,防止瘟疫。

    到了官道上,人流相对密集,这些事却要注意。

    此战又伤亡二十几人,除了战死者,轻重伤者也有十几个,连上青铜山那场战的伤者,行走困难的人也有好多个。

    杨河吩咐再制担架,伤员全部抬着走,上面盖上厚衣被褥。

    这次战死的亡者,也全部抬着走,到了安居地后,再集体安葬。

    队员们忙活着,井井有条,旁边被裹胁的百姓则满怀期许看着。

    此次贼寇过来,裹胁有二三百的百姓,内近百个被抢掠的青壮妇女。

    早前一战,一些百姓逃散,不过大多也被寻回,聚在官道边约有二百之数。

    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切,看那杨相公精心救治伤员,现在更要伤者死者抬着走,不抛下一个人。

    乱世中,这何其可贵?

    他们中一些人也曾是流民,见惯各队伍的悲惨与冷漠,知道最害怕的就是受伤,不但立时被毫不怜悯的抛下,甚至悲惨一些的,还会成为他人口中之食。

    这年轻相公真不错,有一副好心肠,还能打败贼寇,对那些匪贼更不留情。

    他还是有大能耐之人,跟那镖局的镖头,大户人家的少奶奶谈笑风生,各人分别时,她们似乎还依依不舍。

    真是好本事啊,跟着他,肯定各方面都有保障。

    他们羡慕的看着伍中忙活的人,真希望自己也能加入这只队伍啊。

    那两个年轻溃兵也是站在人群中,略年轻,身材修长的管枫颇有意动,他说道:“呼延哥,你说,杨相公会收下我们吗?”

    高大些的呼延晟盯着人群看,他喃喃道:“不知道……”

    二人说着话,却不知荒野流民张松涛正盯着他们看。

    此时他趴在一副担架上,厚厚毛毯制成的担架,上面同样盖着厚厚的被褥,让他满心满身的温暖。

    又得杨相公承诺收下,更是满满的安心,也立时进入状态,将自己当成队伍的一份子来考虑。

    他看这两个溃兵,依他两年的经历所知,一般的溃兵都恶习颇深,就算初是良善,慢慢也会堕落,然后成为各匪寨的骨干。

    这两个当兵的是好人吗?

    自己得替杨相公盯着。

    ……

    这些被裹胁的百姓不管收不收下,杨河肯定要拿他们当挑夫,他大致问过,这些百姓中,部分是荒野上流浪的流民,有部分则是睢宁各处被贼寇毁灭家园的村民。

    特别那近百青壮妇女,都是睢宁当地人,村寨被毁,家人被杀,然后她们被抢掠而来。

    或许到了睢宁境后,她们部分人会离开,去投靠自己的亲人朋友。

    暂时的,这些人都充为苦力吧,毕竟这次队伍缴获太多。

    杨河队伍原有三百二十五人,就挑着大量的马肉,各类锅碗瓢盆,还有银子一千多两,米面十五六石,盐巴二百多斤,米酒五十多斤,各类布匹丝绸,油盐酱醋不等。

    这次更又缴获分到银子一万两,米面粮食九十五石,大量的布匹杂货,还有各类兵器不等。

    特别二十六匹死马肯定要抬着走,伤员也要人手抬。

    这些百姓不帮着一起抬,谁抬?

    当然,东西看着多,其实也使用不了多久。

    拿米面来说,此时青壮男人的食量是一天两斤米,也就是四五斤饭,这还算普通的饭量。

    如果是杨大臣来吃,他饿的时候,一餐就可以吃二斤半的米,差不多五斤饭。

    后世半碗饭都吃不下的宅男不可理解,但却是此时的现状。

    妇女孩童虽然吃得少一些,但也少不了多少。

    此时一石一百八十八斤,虽队伍总数有一百一十多石米面,但这么多人,其实也食用不了多久。

    不过目前来说看着满满的收获,不论男女老少,都露出欣喜满足的神情。

    此战还分到五匹战马,匹匹都是骠肥马壮,鬃毛与尾巴都有修剪过,颇为神骏。

    杨河让杨大臣挑了一匹,他选来选去,也选了一匹跟杨河一样火红的战马。

    然后骑上去,兴高采烈道:“少爷,我也有马了。”

    妹妹瑛儿在旁拍着双手直乐,杨河微笑道:“大臣,慢慢的我们什么都会有。”

    看着书童高兴的样子,他也颇感满足,这真是白手起家,从无到有。

    旁边韩大侠,齐友信,张出恭,胡就业等人围着看,都是羡慕。

    不过他们羡慕不来,队伍几百人,只有杨河二人会骑马,余者齐友信就算是里长,也未骑过马。

    所以余下四匹战马,都只能牵着走,正好用来扛货。

    杨河看着四周,东西都整理得差不多,也该走了。

    不过这时,一行人突然急冲冲赶来。

    ……

    “小老儿正为相公担忧,好在吉人自有天相,相公竟打败了这么多的马贼。”

    说话的是浅老人康有银,他神情仍在惊叹。

    旁边他儿子康明智、康明海,一众浅夫站着,看着各柳树上挂的人头,个个脸上满是震惊,这年轻的秀才竟打败了上千贼寇,还将他们的首级砍下来,挂在这边示众。

    想必此战威名传出去,这片的黄河沿线两岸,无人敢招惹这只队伍。

    他们也一直在缕堤上关注战情,贼寇溃败时,康有银吩咐将那锅黄河鲤鱼汤端来慰劳,因为路途远了点,这锅汤端来时,杨河等人正要走,还好赶上了。

    “让康老费心了。”

    此时杨河与浅老人在花梨木官帽椅上对坐,几上摆着一碗鲜美的鱼汤,杨河喝着,不断点头,这味道就是好。

    还有旁边的杨大臣,齐友信,弟弟妹妹等人或站或蹲,个个端着碗,都是品尝闻名遐迩的黄河鲤鱼汤。

    杨河能听出对面浅老人的交好之意,他当然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何况,对黄运两岸的河工,他一向关注,这是未来可以借助的一只重要力量,在杨河的计划中,排着非常重要的位置。

    二河工役繁多,种类繁杂,明时漕运总督王琼就曾在《漕河图志》详细记述黄运各类河工的名称及职责。

    “漕河夫役,在闸者,曰闸夫,以掌启闭。溜夫,以挽船上下。在坝者,曰坝夫,以车挽船过坝。在浅铺者,曰浅夫,以巡视堤岸、树木、招呼运船,使不胶于滩沙,或遇修堤浚河,聚而役之,又禁捕盗贼。泉夫,以浚泉。塘夫,以守塘。又有捞夫,调用无定。”

    这内中浅夫又是职责最多的,甚至可以禁捕盗贼,所以他们都有武装,弓箭鸟铳等。

    而明时又盛行老人制,里老人,木铎老人、集老人、店老人、仓老人、泉老人、水利老人、窑场老人等等。

    甚至渡口都有老人。

    “每船设梢夫十名,每一州县设老人一名,管理附近,巡司衙门掌之,仍大书老人梢夫姓名于船尾,如有违误摆渡及勒要渡钱,听过往诸人指名陈告。”

    浅老人则属于水利老人一类,二河各浅铺中,都是浅老人在管,或手下十几人,或几十人不等。

    他们导引过往船只,修堤浚河大工,各铺浅夫例行都要参加,在治水防河方面,个个经验非常丰富。

    对杨河来说,他非常乐于结交康有银这个浅老人。

    杨河语中之意,康有银自然可以听出,他满脸的皱纹都在舒展,最后询问自己最关心的事。

    “未知相公要在何处落脚?”

    杨河道:“应该是在北岸的新安驿一片。”

    康有银立时放下心来,那边离雙沟铺也不过才三十多里,他连声道:“北岸好啊,不惧河水溃堤,那一片废庄也多,相公足可选个安居之地。”

    他站起身来道:“这里,小老儿就祝相公一路顺风了。”

    杨河也站起来,笑道:“承蒙康老吉言,后会有期。”

    他下令出发,仍是韩大侠等人开路,然后他与杨大臣骑着马在后,弟弟妹妹装入背篓之中。

    张出恭、严德政等人环绕,牵着战马,挑着花梨木官帽椅与小几。

    再是杀手队,再是妇孺老少,被裹胁百姓,个个挑着满满的担子,伤员与战死者遗体也在内中,担架抬着。

    最后是辎重队,一样挑挑扛扛,满满收获。

    他们井然有序,最后远去,身影消失不见。

    只余康有银等人站着,还有各柳树上挂的一颗颗匪贼人头。

    风一吹,就不断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黄河依然滚滚东流去。(未完待续。)

第78章 到达

    已是立冬。

    崇祯十四年十月初六日。

    阳历的十一月八日。

    立冬了,农作物都要收割藏起,各作物也进入越冬期。

    冬季之始,需进补以度严冬。

    寒风更加凛冽,好在今日天气不错,甚至出了太阳。

    约巳时,睢寧县境,辛安铺。

    辛安铺西面是木桥铺、瘸角铺、马浅铺,东面过去,则是仪陈铺、塘池铺、沿河总铺,又称中河铺。

    不过此时官道各铺递都是空空,鸣铃走递声不闻,悬铃持枪之铺兵不见。

    土寇张方誉在睢宁劫掠,沿途铺司兵都逃散一空,待贼寇过去,再回归铺递。

    胡就业猛然关上一楹屋舍大门,骂骂咧咧道:“日嫩管管,又是一个人都没有。”

    见那大门被关得晃动,吱呀吱呀的响,似乎要掉下来,胡就义咋舌道:“哥,你小心些,不要把铺门摔坏了。”

    旁边屋舍韩大侠皱眉出来,曾有遇懒洋洋跟在后面,也是摇头。

    他们走出大门,陈仇敖淡淡的依靠在铺递旁一颗大槐树下,手中持着盾牌,似松实紧的戒备周边的情况。

    韩大侠皱着眉头,他扬了扬手中的皮盾,这是新近赏赐下来的,对胡就业三人道:“你们待在这,我去回禀相公。”

    他将皮盾背回背后,理下双插与腰刀,大步往官道走回,不远处正有大队人马过来,数百人之多,男女老少,挑挑担担,虽杂不乱。

    领头有两人骑在马上,正是杨河与杨大臣。

    听到韩大侠的禀报,辛安铺又是空无一人,铺司兵逃散一空,杨河也不失望,他笑道:“无妨,没人就没人,反正也到了。”

    他的心情很好,到了辛安铺,只要渡过黄河,对面就是他的目的地了。

    昨日他们离开官道战场,一路赶路,很快就到了雙沟,此处是灵璧辖内的防河重镇,有管河主簿驻之,数百年来,早形成一个很大的圩集,雙沟铺就在集内。

    只是他们到了外面,却是圩门紧闭,无论外面的人如何喊叫,大门就是不开。

    张方誉等贼寇刚走,外面又来数百人,谁知道是什么人?

    就算杨河表明身份,守门者也是推脱管河张主簿已去北岸巡堤,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杨大臣等人大骂不止,杨河虽有些失望,但他本来就有防止各种意外的后备方案,也就罢了,吩咐一行人继续赶路。

    然后他们就进入睢寧县境的马浅铺,里面空无一人,显是铺司兵躲避张方誉等人,到了瘸角铺同样如此。

    而且到这边时,已经快到傍晚,毕竟在战场上耽搁了很长时间,现在冬日来临,又白日更短。

    见铺递空着,周边也有一些废宅,还有水源,杨河就下令在这边安营扎寨,明日再赶路。

    因为所获粮食肉食众多,当晚杨河举行篝火晚会,烧烤马肉,熬煮骨头肉汤,队伍中数百男女老少,都是美美吃一顿,大快朵颐。

    不说队伍中人欢声笑语,就是新加进来的百姓们,也是个个心动,特别那些被抢掠的青壮妇女。

    她们中有一些是睢宁当地人,张方誉攻破她们的寨子,杀死她们的亲人,更将她们抢掠裹胁。

    她们一些人本来打算回到睢宁后,看能否投奔亲朋好友,只是前途未知,自己又被匪贼抢掠污辱,清白有损,怕人言可畏,或许待在杨相公的队伍中,是最好的选择。

    今日起来后他们又继续赶路,经过了木桥铺,然后走到这辛安铺地界。

    此时杨河换了一套衣服,毕竟昨日搏战,衣衫上满是鲜血,不换不行,也就是那套酱紫色的茧绸罩甲衣,宝蓝色的软脚幞头,不过外面仍是那袭暗红色的披风,领围上有着貂裘皮毛,保暖华贵。

    暖耳他也仍然戴着。

    众人到了辛安铺前,杨大臣下了马匹,过来服侍杨河下马,又帮助着从背篓内抱下弟弟妹妹瑛儿谦儿。

    今日出了太阳,气温有所回暖,他就未将斗篷的帽兜翻上,只戴着红笠军帽。

    放眼队伍,各人厚实长布虽在脖子上绕了很多圈,但倒未从头上包下。

    不过瑛儿谦儿等孩童仍然包得实实的,耳朵,脖子,甚至口鼻都遮住,只露出眼睛。

    杨河在辛安铺周边看了一圈,这边就是典型的黄河沿岸地貌,沙碱、湖荡,滩涂,让他想起昨晚在瘸角铺看到的情形。

    周边皆是白茫茫一片,荒野有若被白雪覆盖,踩上去也是咔嚓咔嚓的响,就像踩在冬天打过霜的地面一样。

    这是盐碱化非常严重的表现,想成为高产耕田,不知要耗费多大工夫。

    不过杨河也看到遍地的火药,对他今后的军工发展有利。

    除了湖荡,这边河叉子也更多,各种的沟,各种的河流交汇,到处是芦苇荡子,还有随处可见的苇屋,有的残破,有的远远看去,似乎仍然完好。

    杨河盘算这边应该属于此时的睢宁招义乡,附近是仪陈社、大村社、青羊社等社。

    往东面过去几里应该是壶芦湾,然后有一个辛安口,崇祯二年秋,黄河就在那里决溢,洪水汹涌,冲没了县城城墙。

    他放眼打量四周,北面过去二三里仍是黄河,似乎铺前有一条小道直通到大堤上,那边可能有码头,毕竟河对岸就是巡检司,这一片的治安都归他们管。

    到了这里,杨河也不急了,看辛安铺内有水井,官道上也宽敞,就下令这边为临时的宿营地。

    一时人声喧哗,各人按队,井井有条的忙活起来,赵中举她们生火,齐友信安排人巡逻警戒,余者或是帮忙,或是休息。

    保证宿营地的安全很重要,野外要有足够的体力就必须休息好。

    所以如何分配任务就很重要,更是学问。

    显然这一路过来,在杨河的组织下,各人已经驾轻就熟。

    赵中举等人堆塘造火,她们都随身携带木柴,毕竟柴草枯枝,也不是遍地都可寻找的。

    孙招弟的采集队暂时也不采集了,都是帮着。

    很快官道上一堆堆篝火燃起,熊熊的火焰驱散了周边的寒意。

    柴木“噼啪”的响,一口口铁锅铁壶架着,烧茶煮水,还有一些姜汤,为伤员所用。

    从匪徒贼寇中缴获多,现在伙食队的各类工具也丰富了,特别各类小锅小壶不少。

    生姜,也是九爷他们所送,还余一些。

    很快,各人就喝到热腾腾的茶水,一口口喝下去,立时觉得全身懒洋洋的温暖。

    官道上一片欢声笑语,众人或站或蹲的说笑,那气氛,完全不象一只逃难的队伍。(未完待续。)

第79章 官船

    荒野流民张松涛坐在担架上,他身上被褥披着,手里捧着瓷杯,里面是热腾腾冒气的姜汤。

    他小口喝着,滚烫的汤水温暖着他的身体,温暖着他的心灵。

    两年来,他的一颗心已经千疮百孔,但入了队伍只是一两日,就似乎有一股温暖的能量,让他的心灵伤疤渐渐愈合不见。

    特别他精神很好,他们这些伤员昨晚都有烧酒发下,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烤马肉,然后美美喝着酒,很快都沉沉入睡,然后第二天起来,都感觉伤势不那么重了。

    此时张松涛坐在离火堆不远处,他们各几个伤员都有一堆火,他烤着篝火,喝着姜汤,听着边上另一堆火的一个独臂伤员吹嘘,吹嘘那场与青铜山匪贼的战事经历。

    这独臂伤员算是与青铜山匪徒大战时的老人,便是那左手臂被匪徒刀盾手斩断的队兵,大名王智慧便是。

    一度王智慧有些颓废,担心受伤后被队伍抛弃,让自己的老婆孩子生活没了着落。

    但队伍一直将他从青铜山抬过来,一路来也精心医治,王智慧已经完全安心,此时更现身说法,又吹嘘自己的英雄事迹。

    “……那匪贼朝俺冲来,一刀就砍下了,俺是眉头不皱一下。”

    “俺虽然只剩一臂,但伤好后,仍然可以跟着相公打匪贼……”

    “好,智慧哥豪迈。”

    “智慧哥威武。”

    旁边的众伤员都是大声叫好,有新人也有老人,不同籍贯,不同地域,不同口音,此时都纷纷喝彩。

    他们一度也有与王智慧一样的担忧,但事实胜于雄辩,一路过来的经历,让他们同样安心,此时感同身受,都纷纷叫好,一起抱团取暖,相互激励,浓浓满足。

    也因王智慧资历厚,伤势重,众伤员都尊称他为智慧哥。

    张松涛也喝了一声彩,智慧哥说的就是他想的,也说出了他的心声。

    身在这样的队伍中,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有什么不拼命的理由?

    他还看到李大夫起身,又开始查看各伤员的伤势。

    李家乐屁股中箭,虽然可以原地坚持,但一拐一瘸,长时间走远路就不合适,所以一路过来,他也被担架抬着。

    但此时他起身,又认真巡看各伤员伤势。

    看他过来,众伤员也纷纷尊敬的招呼:“李大夫……李大夫……李大夫你自己也要注意啊……”

    张松涛看那年轻大夫,身体瘦弱,驻着拐杖,但脸上满是认真负责的神情,心中就是一赞,相公队伍中人才济济啊。

    他又转头看向一处,却是那两个年轻溃兵。

    他一直很注意这二人,队伍一路过来时,他们倒也老实本份,更被当成重劳力使用,不但挑了沉重的担子,身上还捆了很多个包裹。

    那略年轻,身材修长的溃兵更是头上顶了一个,一口气走了多里,头上的包裹也不晃动一下,也是奇了。

    此时看二人烤了一阵火,似乎走到官道旁议论什么。

    张松涛仔细听去,他们的声音隐隐传来。

    “呼延哥,真的吗?”

    “嗯,管兄弟,我敢肯定,这一片有很多鱼,甚至水排得好的话,还有不少的河蚌泥鳅,那泥鳅跟吱咯噎可是大补……”

    ……

    杨河坐在花梨木官帽椅上,旁边严德政坐了一张,面前的几上摆着两杯热茶,腾腾冒着热气。

    严德政不时喝了一口,脸上露出惬意满足的神情,他穿着臃肿的棉袄,不似读书人,反似老农。

    他虽与杨河坐着,但仍小心翼翼的神情,一路过来,他虽是资历最老的老人之一,也是伍中仅有的几个读书人,但仍保持着小心谨慎的性子,在杨河面前毕恭毕敬。

    杨河觉得他这样的性子,若有人赏识他的话,也未必不能开创出一片事业。

    比如自己,将一些文案帐务之类的事交给他,就颇为放心。

    二人面前有一个单独的火塘,柴火“噼啪噼啪”的烧得正旺,内中一些炭火红通通的,看上去就暖和。

    杨河烤着火,喝着热茶,感觉一身的寒意都被驱之无形,听伤员那边传来一阵阵哄笑叫好,也是微微一笑,受伤了,这心情最重要,队伍中的伤员安心踏实,这点让他很满意。

    不过身为首领,显然他不能这样一直坐着,当下叫来杨大臣,齐友信,韩大侠,张出恭等人。

    当前队伍形式,杨大臣,韩大侠,张出恭,罗显爵等人比较喜欢混在一起。

    胡就义喜欢跟孩童一起玩。

    胡就业跟曾有遇形影不离,这两个老兵油子经常看着妇女群,窃窃私语,说一些荤话。

    杨河一度注意,但看二人有色心无色胆,最多口头上沾点便宜,也就罢了。

    毕竟他队伍的妇女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户小姐,一点口头的便宜各人笑嘻嘻骂一阵也就过去。

    特别孙招弟,某日二人对她品头论足了句什么,结果被她整整骂了一个时辰,而且花样百出,两个小时不带重复的。

    最后还是严德政出面,孙招弟人前要给自己丈夫面子,也就罢了。

    不过从此胡、曾二人看到孙招弟都是绕路走。

    还有陈仇敖,他平日一副酷酷的神情,但却喜欢与胡就业、曾有遇二人混在一起。

    虽然二人说荤话时他会摇头离开,但很快又凑到一起,让杨河感觉他其实是个闷骚型。

    齐友信或许曾经是里长,喜欢在各下属面前摆摆架子,听听奉承,但做事倒也认真负责。

    这些都是各人性格,就算有些小毛病,只要不误了正事,杨河自然不会去管。

    此时他唤来各人,言自己要去大堤那边看看,让杨大臣、齐友信留下来看管队伍,韩大侠与七个兵跟他走。

    杨大臣这个书童自然让杨河最放心,弟弟妹妹交给他看也是最恰当。

    齐友信一样拍着胸脯保证,会在这边看好队伍,不会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于是韩官儿拉来马匹,罗显爵殷勤服侍杨河骑上了,韩大侠带曾有遇与陈仇敖在前方探路,胡就业兄弟,张出恭兄弟五人跟着,众人顺着官道下小路往北而去。

    有路确实是便利,虽然只是坑坑洼洼的小道。

    早前在雙沟铺那边,杨河也去过一次河堤,但下了官道就是草甸湖荡,沙碱滩涂,路非常不好走,还要一直绕,此时笔直过去就是。

    两三里路程不远,很快众人穿过柳林与遥堤,经过一些格堤,顺着小道,就一直到了大堤之上。

    杨河策马上了高高的大堤,猛然风大起来,然后眼前一亮,辽阔壮美的黄河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策在马上眺望,大堤高高,超出背河地带有十几米,有若站在一座小山之上,视野非常辽阔。

    他举目四望,河水涛涛,河宽约有十里,对面隐隐一大片平原,然后就是连绵的山峦山峰,依杨河查阅的资料,他知道对面的那些山峦山峰,内中颇有一些自己需要的矿产资源。

    他看了良久,黄河水实在太宽,看不怎么清楚。

    特别这边寒风猛烈,让他衣衫猎猎,眼睛都睁不怎么开。

    他收回目光,看回眼前,黄河水在这一片颇为平缓,但往东面过去几里后,河水急转,拐个弯竟往北流去,再慢慢南流,呈一个“几”字形,这就是壶芦湾了。

    河水急拐处,就是辛安口,素为河防重地。

    他眺望着,似乎东去十几里,有一个大大的圩集。

    张出恭说道:“相公,那是姚集,小人曾经路过,那是一个大圩子。”

    杨河点头,那边属于青羊社地界,能在河水南岸筑圩,显然在防水方面,都有独特的本事。

    目前最重要的是过河,这需要大船,杨河看向岸边,前方缕堤上有一座简陋的木制栈桥,然后一些石阶修到大堤上,看规模,可以停靠大船。

    只是栈桥石阶简陋了些,这边其实很适合修建码头,毕竟水面开阔,水流也很平缓,这边河水也挺深。

    看栈桥边空空如也,不见船只。

    “船在何处?”

    杨河看向大堤东面,那边是辛安口,应该有一个浅铺,还是过去问问。

    就在这时,韩大侠,胡就业等人咦了一声。

    韩大侠说道:“相公,好象河那边有船过来。”

    杨河眺望,果然。

    张出恭凝神看着,他忽然道:“好象是官船。”(未完待续。)

第80章 巡检邓升

    杨河看那船越来越近,却是黄河、运河上常见的浅船,载重不超过四百料。

    看那船只的吃水深度,杨河估计只有三百料左右,却很适合在黄河上通行,毕竟这里水浅沙多。

    看船上站了一些人,为首者似乎是个头戴乌纱,身穿官服的男子,身旁聚了一些人,看他们样子打扮,可能是弓兵。

    “难道是对面巡检司的人?”

    杨河心下沉思,看那船刷饰红油,船上置着木牌,应该是对面巡检司的人无疑,毕竟这一片出现官船,唯有此司。

    “相公……”

    韩大侠看向杨河,就是张出恭、胡就业等人脸上都现出迟疑的神色。

    忽然出现官方的人,不知敌友,不知善恶,各人心下都有些惴惴,下意识都想回避。

    怕官,古今皆然,连他们这些曾经的溃兵也不例外。

    杨河道:“看看形式。”

    他却不以为意,他是生员,没理由怕一个区区的巡检,而且他队伍几百人,也拥有足以自保的武力。

    要想过河,唯有借助此司之力,正好瞌睡就来个枕头。

    不过他还是下了马,看那船只越来越近,低声道:“等会那船靠岸,你们都拿出精气神来。”

    很快的,那官船就离木制栈桥不远,远远的落了帆,然后船上人叫着,将大船靠上来,一个铁锚抛下,扑愣愣的砸进水中。

    几个船上人身手敏捷的跃上来,拉着缆绳,在缆柱上绕了好多圈,将船更缓慢的拉拢靠紧,最后搭上踏板。

    看他们动作娴熟,从船靠岸到系缆绳到铺上踏板,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不愧是常年在水上吃饭的家伙。

    不过看他们很多人手脸乌青,缩手跺脚,显然冬天在船上不是那么好熬。

    最后杨河注意的那个官员在一些人簇拥下,慢条斯理的下了船,身后还有二人牵着一匹马。

    杨河心想:“果然是巡检。”

    杨河看这官员打扮,戴着乌纱,身穿九品的绿色官袍,补子上绘着海马,腰间挂着一个铜木所制腰牌,沉甸甸的。

    看他年在四十多,一张脸圆滚滚,胖嘟嘟的,戴着一个精致的暖耳,不似武人,反似商人。

    此时文武官员的官袍都差不多,只不过补子有所区别,看这官补子上是海马,那就是武服了。

    看他身后随着一个中年男子,攒典书吏的打扮,相貌温文尔雅,一直沉默的跟着。

    还有两个皂隶打扮的人,牵着马匹,紧跟上来。

    除留守之人,最后十几个弓兵跟上,个个折上巾,围着肩巾,身着青色短衣罩甲,腰缠红裹,挂着木制腰牌,各持铁尺、绳索、弓箭、腰刀、长矛、鸟铳兵器不等。

    一行人喧闹着,就往石阶这边过来。

    看到这些人武力,杨河也放下心来,他们若有恶意,就将他们全部沉到黄河里去。

    韩大侠,张出恭等人也松了口气,他们记起杨河的吩咐,个个斜眼相睨,只是看着这些人过来。

    那官员早就注意到岸上情形,一路过来也是不断对着杨河等人打量,他细小的眼睛扫来,看韩大侠、张出恭等人作派,非但不恼,反而眼前一亮。

    更看到杨河,更是眼前大亮。

    他上了台阶,来到堤上,就笑呵呵的过来,说道:“敢问这位可是大败贼寇,杀败张方誉贼子的杨河杨相公?”

    杨河看他脸上满是惊叹,一双细小的眼被脸上肥肉挤得差点见不到,表情非常夸张。

    他说道:“不敢,正是区区,敢问大人是?”

    他拱手作揖,心中猜测这官员的来意,又想消息传得好快,连黄河对岸的人都知道了。

    那胖官笑呵呵的拱手:“下官邓升,忝为新安巡检司巡检。下官惭愧,身为巡检,却不能护佑一方,好在有了杨相公,大败贼寇,真是大长我方志气啊。”

    杨河说道:“邓巡检过誉了,学生不敢当。”

    二人寒暄了几句,邓巡检似乎颇有心事,他目光在张出恭、韩大侠等人脸上扫来扫去,此时忍不住说道:“听闻杨相公队伍众多,难道只是这几人?”

    杨河笑道:“那倒不是,学生有数百人正在官道等待,然后杨某过来看看可否有渡河船只。”

    邓巡检似乎松了口气,他呵呵笑道:“原来如此,过河之事好说。相公队伍在官道?正好去看看,邓某身为巡检,遇见杀贼有功之壮士,理当嘉奖慰问。”

    杨河微笑道:“有劳邓巡检费心了。”

    他们都上了马匹,然后往大堤下过去,顺着小道往官道。

    二人并辔而行,然后各自的人马都是跟在后面,很快就到了官道那边。

    这边仍然喧闹,篝火熊熊,众队兵或站或蹲,都是围着火堆说笑。

    看杨河回来,留守的杨大臣,齐友信都是一喜,随后看到与他并辔而行的胖官员,又是一愣。

    队伍中人也是站了起来,突然看到当官的让他们有些紧张,好在看样子这胖官员一行是友非敌,他们在压迫力上也差了些,邓巡检跟着的弓兵们,很多人衣衫褴褛,神情麻木。

    那种精气神的比较,说杨河这边人是弓兵,他们是难民更正确。

    而且又有杨相公顶在上面,所以众人惊愣一阵后,倒也不是很紧张,只是窃窃私语免不了。

    杨大臣过来,他服侍杨河下马,低声道:“少爷……”

    杨河给了他一个眼神:“没事。”

    那邓巡检在两个皂隶服侍着下马,他看向眼前队伍,也是双目大亮,果然有数百人,虽内中妇孺占了大半,但估计也有百多的精锐。

    而且他们一路搏杀过来,那种显露的杀气,比他麾下的弓兵还精悍。

    看这些人虽是难民,但精气神非常好,言行举止,完全不象一只逃难的队伍。

    他们中的人,就算妇女也大多背着盾牌,持着棍棒,让邓巡检啧啧称奇。

    看队伍情形,他身后的两个皂隶都是窃窃私语,好奇的扫望,那些跟着的弓兵们,更是面露惊讶之色。

    还有一直沉默站着的中年男子攒典,也是吃惊的看了杨河一眼,随后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容。

    邓巡检扫看四周,他还看到几匹喂养的马匹,显是从马贼处缴获而来。

    种种情形分析,这杨相公大败贼寇之事不假。

    邓巡检摸了一下自己两撇油光闪亮的小胡子,呵呵笑了起来。

    ……

    杨河与邓巡检在花梨木官帽椅上对坐,几上又摆上了一壶热茶,然后赵中举过来,在面前的火塘添了一些柴火,“噼啪噼啪”就烧得旺起来,迎面过来阵阵暖意。

    杨河劝了阵茶,邓巡检喝了,他似乎很好奇杨河的来历,又为什么要到黄河北岸。

    杨河叹道:“学生本是鹿邑生员,怎奈流寇横行,无奈离乡背井,机缘巧合领了这只队伍,只想觅一安居之地。只叹河水南岸盗匪如毛,亦有溃堤之忧,故而想到北岸。”

    邓巡检呵呵笑道:“这也是巧了,离巡检司北面不过数里就有一个大庄子,正好不久前废了,相公一行人正好住下。”

    杨河身后的杨大臣,齐友信,严德政等人都是面露喜色,正好就有一个庄子,而且自己这行数百人都能住下?

    杨河也是笑道:“如此最好不过。”

    他与邓巡检闲谈,从中也了解此人不少,听闻他家世代都是新安巡检司巡检,然后他有个弟弟邓官,却在不远处的东面邳州界任新安递运所大使。

    然后又有两个弟弟邓发,邓财,都在邳州衙内担任衙役。

    兄弟四人,升官发财,都是属于公务员体系。

    所以他拍着胸脯保证,杨相公一行人过河只管包在他身上,他新安巡检司有大小船三只,他弟弟邓官的递运所,也有船十几只,足够运送几百人过河。

    杨河笑着谢过,不断劝茶,心下却在沉吟。

    天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友善,古人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邓巡检急冲冲赶来套交情,结善缘,意欲何为?

    他心中沉思,猜测邓巡检的用意,想到他的职位。

    明太祖设巡检司,稽查往来行人,打击走私,缉捕盗贼,截获脱逃军人及囚犯,几百年来,在地方盗贼缉捕,治安巡防,震慑镇压寇乱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但他们虽属兵防,却归地方府县所属,所统领的也不过是当地佥点的弓兵,战斗力不强,巡检地位更不高,不过从九品杂职,升迁上也非常困难。

    而且现在里甲基层崩溃,流民难民满地,各类盗匪多如牛毛,这个原本配合里甲制度、里老人制度的巡检司制度已经趋于崩溃,在平靖地方上越来越力不从心。

    便如警察怎么能跟正规的叛军争斗?

    巡检司最多相当后世基层派出所的角色罢了。

    杨河沉思着,怎么巡检司北面不过数里就有一个大庄子,而且刚好废了,可以让他几百人队伍住下?一个大庄子,至少上千人口,说废就废,难道附近有什么大股匪贼不成?

    这邓巡检这么殷勤,难道有某种压力,想借刀杀人?

    不过目前来说,能过河,立时有地方住,这是最理想的。

    过河再说,有庄子就住下。

    毕竟目前留给他的选择并不多。(未完待续。)

第81章 北岸

    当日杨河渡过黄河,邓巡检果如他所说,出动他巡检司所有船只,还有他弟弟递运所的一些船,一起帮忙运送。

    众多船只的帮忙下,就算杨河队伍物资人马众多,还是一口气运送过河。

    这当中邓巡检大船居功甚伟,他是三百料大船,除可载几十人,还可载运货物三百石。

    《漕船志》:“且如造千料海船一只,须用百人驾驶,止运米一千石。”

    此时船只标准就是如此,以载重量来计算,载重四百石以下的船称为浅船,便于里河驾运。

    四百石及上者称海船,可在大江及海运。

    明时料当石解,一石一百八十八斤等于一料,三百料就是载重三百石。

    当然,还可以加一些人。

    不过杨河队伍毕竟几百人,还有大量的粮米,各类物资等等,这上船,下船,载运,卸货,各类事情繁杂,来来去去,也一直折腾到下午,才算所有人员物资过河完毕。

    不过过了河就好,船只行驶在黄河的经历也让杨河终身难忘。

    涛涛的河水,刺骨的寒风,壮美的景象,似乎让人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慨。

    那就是行驶在母亲河怀抱中的感觉。

    河水北岸有一个码头,那就是巡检司船只的停泊之地。

    然后大堤下不远就是新安巡检司署衙,有正厅、吏房、仪门、牌坊、公廨、教场等设备。

    新安巡检司曾是水马驿,嘉靖四十五年改为巡司,水马驿作废。

    眼下巡检司有巡检一员,攒典一员,皂隶二人,弓兵三十人。

    然杨河感觉邓巡检的兵额没有那么多,最多二十三人,余下可能是空饷。

    他站在大堤上眺望,这边与南岸差不多,一样是大堤、格堤,遥堤的架构,遥堤与大堤上,也密密都是柳林。

    不过这边可能河水溃堤不多,所以沿河湖荡,滩涂,沙壤略少,但盐碱地却更多了,却是大堤太高,灌溉不易的结果,望眼望去,蒿草密密有若草原,还有依稀可见的层层盐檩。

    寒风呼啸,杂草起伏,风吹草低不见牛羊。

    还有一些河流南流而来,不能注入黄河,就在河堤附近形成一些湖泊,湖边满是芦苇荡子,还有一些沟流。

    这些荒田、荒滩、湖荡洼地多,就很容易为蝗虫提供大面积的孽生地。

    北面六七里外是连绵的山峦山峰,边上似乎有一些大小不等的村寨。

    杨河眺望四周,眼下虽渡过黄河,然这片地方仍然属于睢宁治下。

    明洪武十四年,明政府将邳州西南招义乡及其所辖十四个社划入睢宁,此时黄河北岸约有睢寧县新安社、董庄社、青羊社、白山社、黄山社等社。

    眼前所望,应该是招义乡新安社所在,从东面青羊社过去,则临近邳州界的偃武乡。

    然后最北端的黄山社则临近徐州界与邳州界。

    当然,此时睢寧县也属邳州管辖,连同宿迁,邳州治下有二属县。

    而且不同后世的行政单位,眼下乡、社、集、镇都只是地理概念,此时称乡称社,只泛指一片地方,便如后世称呼长江黄河,太行山、黄山一样。

    里甲制,还是这时的基层单位,都图制,则是赋税单位。

    这边也有一条准官道,沿黄河水北岸,从邳州通向徐州,然后新安巡检司就卡在路边。

    水陆要津、官道横贯,附近也有山林,匪盗容易出没,骚扰滋事,设立巡检司,确有必要。

    只是睢宁北岸这么一大片地方,以邓巡检区区二十几个弓兵想管过来,确实是有心无力。

    ……

    杨河等人上大堤时,邓升的弟弟邓官也在堤上相迎,他的递运所离巡检司不过十里,离邳州治只有三十里,探亲访友,交通联络,来来去去都很方便。

    兄弟二人也长得很象,都是一张胖嘟嘟的脸,官袍也很象,都不象官员,象商人。

    他们下了河堤,进入巡检司正厅说话,邓官比他哥邓升健谈,首先大大赞赏杨相公大败贼寇的丰功伟绩,很夸张的表示,招义乡有杨相公进驻,黎民百姓无忧也。

    然后他话题一转,转移到他的递运所,暗示他的递运所有大量的物资武器,军服刀枪等,杨相公如果想要的话,绝对价格优惠。

    他也看出来了,这姓杨的满满一船一般的东西,肯定是个有钱人。

    杨河对此也很有兴趣,明季递运所专门运送军需物资与某些上贡物品,那绝对属于肥差啊。

    明时有三大邮驿机构,急递铺、水马驿、递运所。

    这内中水马驿,也就是驿站,专门递送使客,飞报军务。

    急递铺职专公文递送,任务比较单一,但铺兵也是过得最苦的,急递铺最大特点就是急,公文到铺,不论件数多少,不管白天黑夜,严寒酷暑,刮风下雨,都必须“随即递送”,不得滞留。

    他们还是人力转递,照依古法,一昼夜通一百刻,每三刻行一铺,昼夜须行三百里,这都是靠人走。

    最后就是递运所,洪武九年设置,专门转运军需等物,配有大使与验夫多寡,有马有船有牛,还可以上下其手,捞取好处。

    若用后世的话说,明朝三大邮政系统,急递铺相当于邮政特快专递或挂号信,水马驿相当于普邮,递运所相当于邮政物流。

    这姓邓的说他有大量的军需物资,杨河肯定是相信的。

    不过目前来说杨河没心情听他推销,看看天色,他觉得还是早点赶到那个废庄为好。

    ……

    杨河婉拒了邓巡检兄弟派人引路的建议,他已经在大堤上看到那个庄子。

    不过他也答应了邓巡检二人明日在巡检司摆酒设宴,为自己接风洗尘的邀请。

    他的队伍已经在巡检司边列队完毕,各自的东西也都挑好,然后杨河就下令出发,韩大侠带胡就业兄弟,曾有遇、陈仇敖在前方开路,他与杨大臣骑着马在后,弟弟妹妹装入背篓。

    张出恭三人持鸟铳,翼虎铳跟在马后,然后是韩官儿,罗显爵,严德政等人跟着,牵着战马。

    教化队老人背着细软,挑着花梨木官帽椅与小几跟随。

    最后是齐友信领杀手队,还有妇孺老少,辎重队等,挑着满满的担子,抬着伤员。

    各人脸上满是轻松的笑容,终于到地方了,自己又有家了。

    他们顺着巡检司往北走,此时临近申时,不过太阳仍在空中,举目望去,一片的蒿草闪耀,偶尔看到盐檩,淹没在荒草丛中。

    这些辽阔平坦的土地基本都抛荒了,满目的荒凉。

    不过比起河水南岸已经好多了,至少可以看到人烟。(未完待续。)

第82章 新安庄

    盐碱地还是好走的,杂草下的地面基本干硬,就若走在草原上,不需要特别的路。

    他们踩着杂草过去,那庄子不远,就在山下,离巡检司不过六七里。

    一般普通人每小时可走十里路,杨河等人还特意加快脚步,因此不久后,他们就到了那废庄的近前。

    众人在百多步外一条小道停下,杨河策在马上看去。

    此庄建在山的下面,北面,东面,西面都有山,南面则是大片的平原,可谓得天独厚之地。

    看庄子不小,丈多的夯土墙蜿蜒,特别向着庄子南面,夯土墙更高更厚。

    围着庄子四周还挖有深壕,东西二角、庄门处,还有用原木搭建起来的箭楼,而且只有南面一个庄门可供出入,还需要放下吊桥。

    此庄的地势,还是依着北面山势,由北往南倾斜,这样有利于排水。

    庄的地势高了,就算黄河这边溃堤,也不容易淹没庄园,更可以轻易的逃到北山上去。

    “这么好的地方,怎么废了?”

    杨河看着这个庄子,里面房屋连绵起伏,这个规模,内中居住人口至少上千人,按每户五六口人算,也有二百户。

    那至少是二三百人的青壮,又依着固庄高墙,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摧毁村庄?

    杨河仔细看着,他还发现端倪,庄的南面、东面有大片开阔的农田,此时上面仍然种着高梁,一片片延伸,并未毁去。

    庄的夯土墙倒塌不明显,田地间有些用条石砌成的水塘,上面种着一些桑树,也仍然存在。

    杨河思索着,这当中有什么阴谋?

    还是说摧毁这庄子的力量在钓鱼,放着庄子不毁,等有大股人家入驻,再来捞一把?

    他眺望着,心中在沉吟,似乎有一种死寂,荒凉,诡异充斥着整座村庄。

    不时寒风呼啸,席卷起一些碎屑纸花。

    不过身旁人倒没有杨河想那么多,除了杨大臣若有所思,余者都是兴奋的对着废庄指指点点,以后这里就是他们的新家了。

    就连那些被裹胁的百姓也是脸露期盼,可以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吗?

    果然如此,以后也将自己亲人接来。

    齐友信满面笑容道:“相公,这个庄子太好了。看,这边还有这么多庄稼,不需要种,到了明年,我们就可以收了。”

    张出恭、胡就义众人露着笑容,以后自己也有家了,家园条件还这么好。

    就是胡就业,曾有遇都露出激动的神情,这个庄子比他们原本的破庙好多了。

    漂泊这么久,终于有一个安居之所,有一个家。

    还有荒野流民张松涛,他在担架上挣扎看着,颇有流泪的神情。

    溃兵管枫、呼延晟等人看着,都是神情激动,紧握手中的鸟铳。

    杨河马后背篓有了动静,却是妹妹瑛儿好奇的探出头来,她张望着,天真的道:“哥哥,这里就是我们新家吗?”

    杨河微笑道:“是的瑛儿,以后这里会比杨家庄更好。”

    他猛然下定决心,不管有什么诡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他传令道:“老韩,你们进去搜索,若有威胁,就开铳放箭,不必迟疑!余者队兵戒备,一有情况,立时接应。”

    韩大侠大声应令,带他儿子韩官儿,又有罗显爵,胡就业,陈仇敖,曾有遇等人,还有张出恭兄弟,从那放落的吊桥进去。还有齐友信他们,也是喝令队兵们准备。

    杨河看着他们进去,然后是各种脚步与破门的声音,他策马近些,举目看那庄门。

    破损颇为严重,上面还有箭矢、火烧,铳弹的痕迹,不过痕迹不是很旧,应该就是这一个多月的事。

    杨河心中冷哼一声,果然是匪徒。

    很快韩大侠等人出来,向杨河禀报,里面空无一人,连一个乞丐流民都没有。

    只是……

    他欲言又止,边上的张出恭等人,神情也非常凝重。

    就是胡就业、曾有遇二人都脸色难看,没了那种懒洋洋的神情。

    胡就义更一直扯着他哥哥的衣角。

    看他们样子,杨河心中雪亮,他传令:“进庄。”

    他策马进去,杨大臣紧跟在后,众人鱼贯以进,从放落的吊桥入庄。

    ……

    杨河进入庄内,就闻到一股古怪的味道,若经战场久了就知道,那是凝固的血腥味。

    还有进入街道后,处处可看到一滩滩暗红的血迹,街边,门旁,墙角,到处都是。

    还有一些沾染血痕的细碎布料散落,上面的鲜血如此刺目,似乎衣衫的主人遭遇了某种悲惨难言的事。

    看那布料样式为女,显然她的遭遇不言而喻。

    还有一些门户被毁的痕迹,一些屋舍被烧毁……

    “屠庄!”

    杨河心中涌现这个词,他的眼眸越发冰冷。

    身后的众人也似乎发现什么,个个兴奋的议论声小了一些。

    杨河策马行走着,蹄声踏踏,街道是青石板、碎石、鹅卵石铺就的路面,两边是颇为典雅的店铺与古朴民居,小巷颇多,有一种古香古色的味道。

    可以看出,这庄子颇富,街两旁的砖瓦房较多,还有一些庙宇戏台旁边,有着高大的抱柳。

    然此时大门洞开,无处不见鲜血,越往街道北面过去,鲜血越多,让人见之毛骨悚然。

    怪不得内中没有一个人影,庄子条件这么好,肯定有难民流民队伍曾经进入。

    只是进入后看到这个情形,怕吓也吓跑了。

    杨河冷冷看着,不知哪来灭绝人性的匪贼,将这庄子屠灭,看整庄都是血痕,显是不分男女老少,皆被屠之一空。

    实是丧心病狂!

    他身后的妹妹瑛儿开始还很兴奋,叽叽喳喳,然现在已经越发安静下来。

    还有众难民们,已经不再议论什么,只是静静的跟在杨河身后。

    一行队伍中,唯有杨大臣不断的怒骂,他发誓着,若被他看到这帮匪贼,他一定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他一定要用最残酷的手法将他们折磨而死!

    杨家一行人逃难出来,就是路遇匪徒土寇,所以几十口人遇难。

    从此之外,这个书童就对一切匪贼恨之入骨。

    还有齐友信,也是冷冷看着,脸上颇有狰狞神情。

    自他女儿脸上中箭后,他就恨上一切匪贼,青铜山之战后,他也是第一个动手。

    杨河策马走着,一路过去,毫无活人痕迹,慢慢街道高了,最后迎面一个大宅子,好几进的四合院,似乎建在山坡上,宅门前一大片的鲜血淋漓,两座石狮只是冷冷蹲着。

    一切,都非常的冷清,凄凉。

    然后边上有一个很大的戏台,戏台下面是一大片空旷的广场。

    杨河一声不响,他下了马匹,然后顺着台阶,走到戏台上。

    他走到高高的戏台上,看着下方的众人。

    所有人,都期盼的看着他,几百人,不分男女老少,不分新人老人。

    呛啷一声龙吟,杨河猛然从腰间抽出斩马刀,他高高的举起,厉声喝道:“不管这庄过去叫什么,从今日起,它就叫新安庄。这是我的新安庄,也是你的新安庄,我们大家的新安庄,不管谁来,都不能将它从我们手中夺走!”

    下面的众难民猛然发出咆哮,所有人都是举臂高呼,不分男女老少,新人老人。

    他们齐喝道:“新安庄,新安庄,新安庄……”

    杨河抬头看向天空,太阳慢慢西斜,他在心中默默道:“吾之家园新安庄,这里,就是我一切的开始……”(未完待续。)

第83章 延续

    眼见天色不早,杨河迅速安排任务。

    入庄第一件事,当然是寻找水源,他看这戏楼颇大,除了戏台,还有戏楼三间,然后又有道楼,后院数间,甚至还有草屋若干间,规模非常的大。

    戏台前的广场也是非常大,占地三亩多,近两千平方米,可供数千人宽松坐着站着看戏。

    显然这戏楼不单只是满足本庄老少需求,每逢什么庙会,大戏开启,十里八乡的乡民都会涌来听戏。

    可以想象当时满庄人声如潮,到处摩肩接踵,各种市摊应有尽有,戏台前人头攒动,站满了听戏的人群。

    然此时都成了凄凉。

    杨河让赵中举等人进去寻找,有什么水井水塘之类的,然后准备生火造饭,这戏楼这么大,里面肯定有水源,否则如何唱戏化妆?几百人在里面吃饭,也完全可以满足。

    目前来说,杨河还必须实行集体食堂制。

    还有他让孙招弟等人准备扫把拖把,如果发现水井之类的,就提水到处清扫,将庄内的垃圾全部扫了,特别各处的血迹,也全部抺除干净,新人新气象,开始新生活了,这些旧的痕迹必须全部抺去。

    原庄内人的深仇大恨,找机会杨河会替他们报的,了却这段因果,毕竟住了旧主人的地方。

    齐友信,安排队兵青壮巡逻,上庄墙眺望,防止任何潜藏的危险。

    他们分为三班日夜巡逻,就是晚上也要有人巡夜守望。

    还有韩大侠,杨河让严德政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他的任务,就是带胡就业、曾有遇、陈仇敖等人打探消息,寻找附近的村民了解,本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会这样?

    了解事情的原由起因,五十两银子当打探经费,不要怕花钱,把消息都打探好了。

    不够的,尽管问自己要。

    余下没事的辎重队员,被裹胁的百姓,暂时把东西挑入戏楼中,伤员也安排入内中,然后协助孙招弟她们一起清扫,打扫自己的家园,顺便看看庄中的谷仓、铁铺、牲畜棚在哪里。

    有没有什么磨坊之类的。

    杨河宣布,本庄整理清扫之后,将按户分房,有家口者优先,每一户先分一房,还是挑选砖瓦房。

    余者单身汉,没老婆的,没丈夫的,都几个人挤在一起,他们居住的房屋,也暂不归他们所有,一直等他们有了家人之后,再给他们分一所宅院。

    一时有家口者皆面露喜色,没家口者面面相觑。

    男人们偷看队伍中的女人,看来该成亲了,现在女多男少,伍中大小妇女不少,讨个老婆还是容易的。

    女人也是偷窥那些单身男子,看来自己要成一个家了,然后分到一户房,生几个孩子,在这里安安稳稳的生活下来。

    重新开启自己的生活。

    杨河安排后,一时队伍中人就井然有序的忙活起来。

    然后杨河带着杨大臣,弟弟妹妹,严德政等人,走进旁边那所大宅院。

    看来这是本庄最好的宅子,自然归他所有。

    宅门前满是鲜血,不过门楼倒高大气派,还有两座石狮子。

    他们从门楼进院,左拐是第一进院落,有正屋,有东西厢房,然后前后院落之间有一座月亮门分隔。

    二进院落最北头是正屋,两侧是厢房,然后地势更高,过垂花门,抄手游廊,又有一进院落,同样是正屋与厢房。

    这正房坐北朝南,有五间之多,还有东西耳房,可作仓房或书房,还有小花园,闲时可以游玩放松。

    而每一进院落,都有耳房,厨房,马厩。

    杨河看这宅院,虽杂物散落满地,桌椅家具东倒西歪,上面积满灰尘,还有到处触目惊心的鲜血。

    很多房屋门窗也有破损的痕迹,但大体完好,家具桌椅基本还在。

    显然匪徒劫掠,不可能将这些东西都搬走,他们一般只要细软金银。

    本庄鲜血处处,在旁人眼中也成了不祥之地,可能有难民流民进入也很快吓跑,所以各所房屋基本保存良好。

    杨河再看整个院落规划整齐,各屋上的砖雕,屋脊,檐角精良,都不需怎么修葺,打扫后就可入住。

    妹妹瑛儿由弟弟牵着,她欢声跑着,显然这宅院她非常喜欢。

    杨大臣到处摸着,他裂开大嘴直笑,兴奋的道:“少爷,这宅子虽比我们杨家庄的差一些,但也过得去了。”

    杨河哈哈大笑:“大臣,你的眼界是越来越高了。”

    杨河身后的严德政等人拘谨看着,这宅院的豪气震慑了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的院子,也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住。

    杨河来到正房一处所在,大门敞开着,举步进去,内中颇为古朴,一些黄花梨官帽椅与花梨木八足圆凳倾倒在地,几张案桌一样翻倒,一套茶具就那样摔在地上。

    看看上面是黑色的瓦,雕花的窗框,上支下摘的窗户,上面糊的窗纸已经破损,还有炕上围子溅了一大滩的鲜血。

    屋子里还残留有若隐若无的血腥味。

    杨河看向大炕,内中颇有几铺,可坐可卧,放眼这五间正屋,都设有火炕。

    杨河暗暗点头,以后弟弟妹妹与书童杨大臣也可睡这边了,方便彼此照料。

    冬日来临,温暖的火炕是让人向往的,后世的暖气与空调跟火炕完全不能比。

    不过显然今晚不可能住进来,再坚持一晚,明晚,就可以睡火炕了。

    还有这么大的宅院,若仅自己与书童杨大臣,弟弟妹妹四人住,就显得过大。

    宅院需要打扫,还有各种杂事,杨大臣一个人忙不过来。

    让杨河自己打扫?

    那成何体统?

    正好有两进院落空着,杨河暂时打算让齐友信一家,严德政一家住进来。

    这可增加人气,平时的杂事,也可让他们干。

    对这两家最早跟随自己的老人,也可借此表示亲近。

    ……

    当晚,众人渡过一个难忘的夜晚,他们在戏楼大堂晚宴,烤火,欢声笑语。

    戏楼颇大,后院有两口水井,还有很大的厨房与灶台,又有大量桌椅,赵中举等人大显身手,发酵和面,各种食物,烙馍,面条,水饺,规打,煎饼,以及各种饭粥等。

    还有马肉,她们也搞出很多花样,炖的,炒的,烤的,熏的。

    主要是炖,马肉炒不好熟,除非切薄,不过就不香了。

    熏的味道最好,她们一路过来,也熏了一些。

    还有块肉马肠,大块肥瘦相间的马肉加上油盐酱醋等调料塞入马肠内,煮熟了,让杨河赞不绝口。

    当晚,众人吃了最丰盛的一顿晚餐,所有人都是感激的看向杨河。

    他们知道,若没有杨相公,他们就不可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说不定早成了路边的一具枯骨。

    守夜的队兵也是轮流来吃,他们的饭菜,一直给他们温着,预留着。

    最后在各层戏楼上,众人被褥铺开,相互拥挤着渡过寒冷的夜晚。

    很多人临睡前泪流满面,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露营在外。

    等到了明天,他们就可以睡在自己温暖的火炕上了。

    然后真真切切有一个家。

    这也是他们一直追逐的目标。

    老婆、孩子、热炕头。

    苦日子到头了。

    当晚很安静,杨河虽然严加戒备,但却没出什么事。

    第二天他起来,队伍中人已经热火朝天的忙开,继续清扫庄子,不但街巷,还有各处房屋,收罗任何有用的东西。

    杨河策上马匹,打算在庄的周边看看,杨大臣,张出恭兄弟,齐友信等人跟随。

    严德政细致统计物资,韩大侠一早带着儿子,还有胡就业,曾有遇等人出去打探,各司其职,都是忙活开。

    杨河策在马上,看沿途热火朝天的大扫除,人来人往,忙个不停,还有一些孩童在追逐笑闹,不由脸上露出笑容,这才是正常人烟该有的景象。

    他愿守护这片地方,让这种美好延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84章 得知

    杨河策马在街上行走着,本庄有两条主要街道,东西与南北,南北约长一里,东西二里。

    一个长方形,杨河的宅子就是在最北端。

    然后估计有十五条小巷,整个庄子顺山势建造,南低北高,到处是古朴的民居,多砖瓦房,很类后世见到的明清小镇。

    排水方面也做得颇为到位,两条主要街道都有排水暗沟,用青石板铺上,隔一段就留有大半掌宽的空隙。

    杨河看了一下,沟深达一米,可以很快的将积水排走,设计方面非常合理。

    放眼过去,房屋鳞次栉比,占地都很宽敞,一个个四合院比比皆是。

    这里,就是他的新家啊。

    他马后的杨大臣,张出恭,齐友信等人都是迷醉看着,这么好的地方,以后就归他们所有了。

    此时街上来来往往,队员们正欢天喜地忙活着,不断清扫,将一担担垃圾挑到庄外去。

    杨河早前吩咐垃圾都运到庄外,然后挖坑深埋了。

    以后都是如此,垃圾要集中处理,定时收走。

    杨河还看到庄内有一个澡堂,这很难得,眼下大明干旱,各地用水困难,洗澡就更困难,澡堂一般只有大城市才有,不料本庄也有一个。

    不过公共厕所没有,还是有必要建几个,防止队员乱倒马桶,也可以收集大批优质肥料。

    他策马在街上走着,一路不断有队员满面笑容招呼:“相公……杨相公……”

    杨河点着头,最后来到南门处,他下马登上门楼。

    门楼精美,仿城门样式,上有城楼,此时已经烧毁得差不多。

    还有东西两端,除了厚厚的圩墙,宽度超过一丈,估计有四米,还有垛口。

    拐角处还用粗重的原木搭建起来的箭楼,与圩墙垛口形成双重防护。

    外面的壕沟还深一丈多,宽一丈多,又引来河水,可说除了没有包砖,本庄防务无可挑剔,为什么会被攻破呢?

    杨河觉得不单只是大股匪徒的缘故。

    他站在庄门上看,外面是苍茫的大地,除了农田耕地,触目尽是荒凉的枯黄色。

    他极目眺望,七八里外是雄伟的黄河大堤,似乎平行看去,那大堤比他庄墙还高,由此可见那黄河大堤与悬河的高度。

    放眼望去,也可以看到一些河流往南而去,只是这些河流并不是注入黄河。

    虽然河流与大堤相接处有着开水闸及石涵洞,但平时这些水闸与涵洞都是关闭的,唯有黄河水暴涨,需要泄洪时才打开。

    黄河北岸地带,在官方认知中属于“山间隙地不预焉”,不但北堤的防务大大减弱,就是洪水来了,也是属于无用的荒野之地,专门泄洪时使用。

    特别南岸有溃堤的危险时,这边的水闸及涵洞尽数打开,滚滚的水流,只管往这边倾泻。

    所以沿着大堤处,这边大小湖泊挺多,一片片的芦苇荡子。

    杨河眺望一阵,觉得还是要到庄外走走,看看四周。

    他又下了门楼骑上马匹,这匹火红色的战马从马贼处缴获后,杨河天天骑着运动,还经过几次激烈的战斗,就算每日干草豆料的喂养,也显得瘦弱了一些。

    不过昨晚它在专门的马厩中呆了一晚,杨大臣侍候了它大半夜,今日会显得精神些。

    杨酒骑上战马,杨大臣背着腰刀弓箭盾牌,齐友信也有腰刀盾牌,然后张出恭等人扛着鸟铳翼虎铳,也背着皮盾,众人跟着,顺着吊桥一起出了庄门。

    离庄一里半里,就是大片的农田,主要集中在东面与东南面,西南面也有一些。

    不过具体有多少亩,有什么农作物,还需要仔细统计。

    一条小道从巡检司那边直接通来村庄,小道两边杂草丛生,若不仔细看,这条小道就会淹没在摇曳的荒草中间。

    杨河极目远眺,寒风阵阵啸过,四野安静,外面毫无人影。

    不过似乎东面与西面一些山下有着一些村寨,隐隐一些烟火,炊烟袅袅。

    看这些村寨不是很大,规模远远不能跟新安庄相比。

    然新安原庄毁灭了,这些村寨还存在,这内中的原因是什么?

    他策马走向庄的西南面,看紧挨庄墙处就有一条河流,然后河的西面有连绵的山头。

    这些山头都不高,海拔一二百米,杨河后世了解过资料,知道这些山头内含大理石、石膏、石灰石、磷矿石、工业烧碱、白云岩矿、高岭土、石英岩、粘土等矿产。

    可为建造大型石灰厂、水泥厂等提供充足的原材料。

    特别这里的大理石优良,内中密度、光泽可与云南大理石媲美,算是得天独厚的资源。

    这边的土壤也颇为适合种植烟叶。

    唯一遗憾的,这边没有煤矿与铁矿。

    这边后世还是各种林场与养殖场,年养生猪、山羊十几万头,果类几千吨,拥有大量的木材积蓄,各类加工厂星罗棋布。

    当然,眼下土地合不合用,需要仔细验明。

    他来到庄的西边,沿着河边,建有一个磨坊,杨河仔细观察,还是水碓磨坊。

    那水碓呈立式木轮样式,轮上装有若干板叶,转轴两边各装有一片拨板,拨板用来拨动碓杆。

    此时碓杆静止,不过杨河可以想象,若流水冲击水轮使它转动,就会拨动碓杆,然后带动碓头起落,搡着石捣臼中的米粉。

    此外旁边还有一个水磨,原理差不多,可以用来磨面,谷物通过磨眼流入磨膛,磨成粉末后,从夹缝中流到磨盘上,过罗筛去麸皮等就可得到面粉。

    “水磨……”

    杨河脸上露出笑容,他想到水转连机磨,《王祯农书》上曾有详细记载,大量运用轴、齿轮和各类的机械知识。

    这东西可有大用。

    ……

    杨河回到新安庄不久,韩大侠等人也回来了。

    他们带回情报,几十两白花花的银子砸出去,果然得到想要获知的消息。

    当然,这还有杨河等人入驻新安庄,他们又在南岸大败贼寇消息传开,众村民对他们有所敬畏的结果。

    他们六人分几头打探,询问各村寨附近的村民,最后汇集的消息,新安庄确实是被一大股匪贼攻破的。

    似乎这股匪贼领头者有四人,村民们称之为焦山匪,才一个多月前盘距到离此三十里的焦山上,白马湖边。

    原本这附近各山虽有土匪,但多是小股几十个人,十几个人,百多人已经了不起,但这股匪徒超过千人。

    关于他们人数有多少,众说莫衷一是,各说纷纭,有说二千的,也有说三千的,内中老贼有说二百人,有说三百人,甚至有说四百人,更有一只二三十人的马队。

    这股人突然出现,听他们的口音,很多是山東人,所以村民猜测,这些人可能是流贼李青山的党众。

    特别他们行事与本地土匪颇为不同,不是打家劫舍,绑票勒索,而是公然敲诈,收取费用。

    他们通告附近的每村每寨,每年都要收取他们全庄所有财帛的三分之二。

    对,就是三分之二。

    新安原庄就是因为拒绝,所以才被攻破庄子。

    然后全庄老少被屠个光,用来杀鸡儆猴!

    杨河沉思,李青山?

    这就有可能了。

    历史上李青山虽然明年正月就被刘泽清剿灭,但现在正是嚣张的时候。

    他现在有部众数万,据在梁山泊上,不断的乘饥啸聚,屡寇兖州。

    特别李青山的特点就是部党众多,分据各处,他更喜欢封官,部下就有一大堆的元帅,如据黑虎庙伪元帅李明芳,临潮集伪元帅余城印,戴家庙伪元帅陈维新,据猩猩屯伪元帅徐尚德,据梁家湾伪元帅李相南。

    又有蓝店伪元帅贾望山,萧皮口伪元帅吴应诏,油篓山伪元帅二人王山印、王东楚等等等等。

    部下有元帅者达十几个人,此外他还分封了不少的伯侯,还有军师什么的。

    现在他更让其党分据韩庄等八闸,梗断运道。

    杨河沉思,虽然韩大侠等人带回的消息很零碎,毕竟村民们知道不多。

    但种种情报汇集分析,杨河判断,这股焦山之匪约在二千人上下,内老贼估计在三百多,弓箭手可能超过一百五十人,余下是刀盾手、镋钯手、火器手等精锐兵种。

    又有一只二三十人的马队。

    所以这股匪徒攻来,新安原庄怎么挡得住?

    他们这种庄子,最多有二十个弓箭手已经非常强悍,最多加上一些火器鸟铳等。

    对付附近的土匪没问题,但显然不可能是这股匪徒的对手。

    而且,村民们还叹息,说贼寇攻庄时,使用了诡计。

    就是让一些妇女老少青壮扮作难民,早一日到了庄外,可怜兮兮的样子,求庄主收留。

    那庄主一时心软,就将他们收了进去,然后贼寇攻庄,全庄男女老少齐上阵的时候,他们从背后一击,庄园沦陷。

    说起这事,他们都是眼泪汪汪,个个叹息:“世道混乱,好人做不得。”

    杨河咬咬牙,这个时代,不论满清流寇都非常擅长使用间谍细作。

    满清就不说了,多以内应攻城,流寇也是这样。

    李自成有饥民内应,张献忠、罗汝才、革左等也擅用这一套。

    史载:“回、革善购土人为间谍,星卜市贩之流多为所用。又或携药囊蓍蔡为医卜、或谈青鸟姑布星家言、或缁流黄冠、或为乞丐戏术,皆潜伏城内。贼登城,执旗四拂,巷肆中争出应之。”

    现在李青山这个初级流寇也学会这一套了。

    这也提醒了他,以后庄内不但要实行严格的保甲制,腰牌出行制度,就是新收难民流民,也不能一下放入庄内。

    必须另寻一外庄,证明了这些新人的忠诚与清白,方可移入内庄中。

    否则说不定新安原庄的悲剧重演。

    ……

    不过村民们说,这股焦山匪似乎几日前大股北上,不知去哪儿劫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让杨河心下一松,虽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但暂时新安庄应该无事,给自己留下了一些时间。

    然随后曾有遇禀报的另一个消息,又引起杨河的高度重视。

    曾有遇从一村民口中得知,除了焦山之匪,似乎还有一大股贼寇盘距在百里外的铜山一片,距离利国驿与韩庄闸不是很远,他们的人马可能比焦山之匪更多更大。

    这让杨河暗暗心惊,那块地方可关系到他的生存与大业,他是志在必得的。

    他的一系列计划,都离不开那块地方。

    而这个地方,就是徐州铜山,距离他的新安庄百里。

    铜山,自古称“地产坚金”,矿产资源非常丰富。

    这块地方到处是宝,地下有煤,有铁,有铜,有石灰石、白云岩、石英砂岩、大理石、耐火粘土等矿产数十种。

    特别煤炭的储量高达二十亿吨,还有铁矿石储量一亿吨,粘土储量十二亿吨,石灰岩储量更高达二十五亿吨。

    而且这些矿产都非常优质,煤多天然焦,铁多镔铁。

    当年胡恩燮请英国矿师巴尔勘探矿苗,巴尔勘探结果:“徐州铜山境煤苗极盛,利国驿所产铁矿尤多且佳,诸山环绕微山湖,磅礴郁积,不尽黝黑,铁质隐然,俯拾之余,皆富融。”

    他报告说,捡拾铁石四块,熔化查验,就发现头号铁石两块,含净铁78.5%,二号铁石含铁70.085%,三号铁石系生成铁质,稍含笔铅,都是富铁矿石,炼之即可获利。

    于是利国铁矿务局成立,招股集赀,各省商人纷纷认股,达八千多股,利国煤矿铁厂正式开办。

    不过这都是清光绪年间的事情。

    此时情况,铜山一片早成荒野,除了一个驿站,长久无人烟。

    然利国一片早期冶炼业发达,汉时就有了村落,设置铁官,唐时设置秋丘冶。

    到了宋朝,这里采矿炼铁规模宏大,晋升为利国监。

    苏轼任徐州知州的时候,开发徐州的煤用来冶炼利国铁矿石,利国铁矿规模极大,“凡三十六冶,冶户皆大家,冶各百余里人,采薪伐碳。”,盛极一时。

    只是元明后,铜山地表的铁矿石越来越少,采矿坑口和冶炉也被微山湖水淹没,又受开采技术所限,地下深层铁矿石无法开采,这里就慢慢荒废下来。

    到明中期后,特别万历末年,这里的采矿冶炼业基本停止,除了一个利国驿站,无人关注这里。

    以后这里也几百年沉寂,一直到历史上的清光绪六年,才有若干村民在贾汪孙家林一带开挖土井取煤。

    然后光绪八年,利国煤矿铁厂开办。

    如果杨河没来的话,这块大地要继续沉睡几百年,这片沉睡的宝藏都无人知晓。

    现在杨河来了。

    只是受技术与人力财力限制,他要开采地下的煤铁矿一样困难重重,更别说这块地方现在还被匪贼占据。

    然……

    杨河没有办法,以后就算血拼,也必须夺回铜山。

    毕竟没有煤和铁,他怎么进行工业化?

    没有煤和铁,他怎么装备他的铁甲大军,用海量的钢铁砸死一切敌人?

    还有,他现在明白邓巡检急冲冲赶来套交情,结善缘的原因了,这是把自己当枪使啊。

    虽还有些原因用意不明白,比如明知贼寇势大,邓巡检还想自己与贼寇火拼,这内中有什么原因?

    然不管怎么说,这姓邓的拿自己当枪使,不重重的敲他一笔,岂能甘心?

    杨河淡淡看向几里外的巡检司,该去赴宴了。(未完待续。)

今天休息

今天太冷,脖子又落枕了,没心情写,休息一天。

    唉,写作这些年搞得一身都是病,真是自讨苦吃。

    谢谢,老白牛于2016年11月10日17时36分!(未完待续。)

第85章 宴会

    杨河在戏楼内准备着,这里他打算充为官厅公所,以后有什么事都放在这里商议。

    为防万一,他准备带杨大臣、韩大侠父子,罗显爵,还有七个兵前去。

    一行十二人,足以应付一切事情了。

    齐友信与严德政留守,严德政继续统计原来物资,齐友信则领着队兵防守庄子。

    杨河整理自己的装备,斩马刀,开元强弓都别在腰间,那杆已成为燧发枪的手铳一样装了子药。

    韩大侠父子、胡就业兄弟等人也检查自己的武器,他们弓箭兵还好,张出恭等火器兵则繁琐得多,而且他们虽然在龙头上别了火绳,但自然不可能点了一路去,都是准备火摺子,然后一个个插在腰间。

    “火绳枪就是这点麻烦。”

    杨河看着他们准备,心想:“以后还是要尽快装备燧发枪。”

    他向波涛汹涌购买苏钢,拿一部分来打制弹簧钢片还是可以的,至少要先装备个几十杆。

    他将手铳塞到腰间左侧,感觉手铳准星会与鞓带相拉扯,抽出时有些别扭,以后还是必须制一个枪套。

    准备过程中,他听到旁边胡就业与曾有遇兴奋的嘀咕:“曾油子,你说那个巡检打什么主意,会不会是鸿门宴?”

    曾有遇笑嘻嘻的道:“鸿门宴好啊,正好在巡检司内捞一把。”

    他二人低声笑着,见杨河目光投来,又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还有刀盾兵陈仇敖,虽一声不响靠着,但他持着盾牌,听着二人说话,眼中却闪着颇有兴趣的光。

    杨河摇摇头,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还有那陈仇敖,也是闷**。

    不过他心中也是沉吟,匪贼屠庄,却没发现尸体,也不知运到哪去。

    这附近就是巡检司,也只有他们收殓。

    这事颇有诡异,好在赴宴后就可以弄明白。

    旁边罗显爵整理着,他原来使用火器,不过不好扛个三眼铳去,就在腰间别上腰刀,一面赏赐下来的皮盾也背到背后。

    他整理的时候颇有优越感,瞟向胡就业、张出恭等人眼中也带着上位者的气势,想必本庄安定后他很快会得到重用,毕竟他是老人,只位列齐友信,严德政,韩大侠父子几人之下。

    看众人都整理得差不多,杨河说道:“走吧。”

    按着斩马刀,一马当先下了楼去,众人簇拥跟着。

    下了楼,一股寒风袭来,杨河连忙戴上狐皮暖耳,厚实的披风也紧了紧。

    今日气温有所下降,天空阴沉,可能没几日就会下雪,特别寒风吹来,让人冻得手脸青肿。

    看身旁的胡就业、曾有遇几人,也忙不迭的将身上斗篷帽兜翻上,遮盖住头上红笠军帽。

    不过张出恭、张出敬、张出逊兄弟三人倒不为所动,在寒风中扛着自己的鸟铳,翼虎铳,个个腰杆仍然挺得笔直。

    杨大臣带着韩官儿,风风火火的去牵马,现在六匹马都喂养在杨河府中的马厩中,不过几匹马暂时可以,待马多了,就要准备专门的马厩了。

    齐友信、严德政二人都在楼下等待,还有戏台前广场上一片喧闹,妹妹瑛儿与伍拒爵、齐婉容等孩童玩闹着,看杨河下来,奔来撒娇一会又继续去玩了。

    看她们个个包得只剩下一双眼,欢快的追逐,杨河不由微笑。

    现在伍中大小孩童不少,到了一个安全的环境,她们也可以放心玩了。

    只是到了庄园,很快对她们的教育要提上议程,不能这样野玩了。

    再看庄内处处洁净,已经打扫得焕然一新,孙招弟等人忙着清扫府邸,赵中举等人忙着准备午饭。

    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充满生气,他满足的呼了口气,这里就是他的新家啊。

    他对齐友信,严德政二人微笑道:“杨某外出,庄内就拜托二位了。”

    严德政拘谨的回应施礼,齐友信则大声道:“相公言重了,这是小人等份内之事。”

    看他精神抖擞的样子,显然是有了新家的愉悦,还有感受到杨河对他的器重,让他有种满足的感觉。

    杨大臣牵来了马,一旁的罗显爵忙过来服侍杨河上马。

    杨河骑稳了,马鞍上仍然马弓,盾牌,马刀等物,现在世道混乱,原来的装备仍然要带上。

    看杨大臣也骑上马,杨河说道:“走吧。”

    一提缰绳,就策马而行,众人连忙跟上。

    不过一直躲在他哥哥胡就业身后的胡就义,此时却突然喊了一句:“瑛儿,等回来,我们玩老鹰抓小鸡啊。”

    妹妹瑛儿等人甜甜道:“就义哥哥快回来。”

    胡就义呵呵直笑,见众人目光投来,又慌忙躲到他哥哥胡就业身后去。

    众人都当没听到,没看到,不过胡就业仍然脸色不好看。

    自己这个弟弟,自那次遭受打击后,这心志一直……

    他跟着杨河队伍,本来一直无所谓态度,毕竟他是弓箭兵,走到哪也不愁没饭吃。

    然看弟弟这样子,看来必须认真考虑了,就不知自己人等在杨相公心目中地位如何。

    杨河策马往南街而去,街上仍然满是忙碌的人群,还有辎重队的老弱青壮,在队长盛三堂等人指挥下忙活,挑着一担担沉重垃圾,运送到庄外去。

    杨河看到那两个年轻溃兵管枫与呼延晟也在忙着,二人挑着沉重垃圾担子,正呼哧呼哧往外走。

    他们包裹不见,不过鸟铳仍然还在,腰间也别着腰刀。

    杨河扫了他们几眼,这二人还算本份老实,只是知道新安原庄的经历后,杨河对这些新人信任度还差一些。

    ……

    众人出了新安庄,走在庄外的小道上,寒风更烈,荒草起伏,一片萧瑟。

    杨河搓了搓手掌,朝掌心吹了口热气,提着缰绳这手就是冷,看来必须准备手套了。

    中国古时倒也有手套,后世在一座战国墓中就出土过一双皮手套,五指分开,与今手套无异。

    只是这东西不普及,文献记载金军围困开封时,就有很多守军因为天气严寒抓不紧兵器,甚至好多人手脚冻伤损坏了战斗力。

    此时官员百姓也习惯将双手笼在袖中,只是骑马就没办法了。

    马匹哒哒的行走,很快的,杨河就看到巡检司那片建筑。

    远远一些弓兵聚在官道牌坊前喧闹,三五成群,或站或蹲,聊天,赌博,打马吊,显得无所事事。

    弓兵们职责,随巡检稽查行人,打击走私,缉捕盗贼,然现在商旅不通,路上无人,贼匪遍地,还多是大贼。

    这油水没得捞,盗贼打不过,巡检司的弓兵们纯粹在混日子。

    看到杨河一行人,他们也是神情各异看来。

    有人带着好奇,有人无所谓。

    有人脸有敬畏,又是一个他们不敢招惹的豪强。

    也有人兴灾乐祸,住进那样的鬼庄,以后有乐子看了。

    不过看到杨河一行人有两匹马,都是火红战马,还有好几个弓箭手,又有火器兵,个个打着斗篷,脚步履矫健,压迫力十足,很多人又是不知觉的敬畏让开。

    杨河扫了这些人一眼,看他们个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表情或猥琐,或阴狠,或麻木,衣衫破旧,武器也是松松垮垮别着。

    心中就是一叹。

    这些人都废了,作为地方治安军,怕只能欺负欺负普通小老百姓,遇到稍悍些的匪贼,就要龟缩而逃。

    自己这个邻居,没什么价值啊。

    “闪开闪开,一群不知趣的东西……”

    两个穿着皂隶服的男子上前,踢打这些弓兵,让他们连滚带爬的让开道路。

    然后看到杨河,两个皂隶不约而同挤出笑脸。

    看二人青衣、皂隶巾、红布带,挎着腰刀,皆三十多岁,却是邓巡检身后那两个皂隶。

    杨河记得他们,昨日过河时,杨河也略略问起,两个皂隶一个叫刘可第,一个叫汪丁。

    二人一胖一瘦,倒也形成鲜明对比。

    就见胖皂隶刘可第笑眯眯迎上来,作揖道:“可盼到杨相公了,我家巡检已经等待多时了。”

    瘦皂隶汪丁也陪着笑脸道:“相公请下马,让小人牵去喂养。”

    杨河与杨大臣下了马,杨大臣将缰绳扔给瘦皂隶汪丁,怀疑的道:“你要看好喂好了。”

    汪丁陪着笑脸应是。

    杨河搓了搓手,呵了口气,拢了拢自己披风,他说道:“大臣,赏两位差爷银子。”

    杨大臣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子,各拍到皂隶刘可第与汪丁手中:“赏你们。”

    两个皂隶连忙看去,竟都有一两多,都是大喜。

    他二人每年工食银不过四两二钱,若放在县衙州衙,当然不靠这点银子过日子。

    然巡检司这边油水越少,日子过得不怎么样,不料一得赏银就是近二两。

    二人脸上笑开花,都连声道:“谢相公赏,小人谢相公赏……”

    看他们奴颜婢膝样子,还有那些弓兵的鸟样,韩大侠,罗显爵等人都不知觉露出轻蔑的神情,对官府的敬畏心大大减弱。

    然后胖皂隶刘可第殷勤的在前方引路,杨河随着他往仪门去,杨大臣紧随在后,韩大侠,张出恭等人跟着,陈仇敖持着盾牌,又有胡就业,曾有遇等人大摇大摆跟在最后。

    很快到了仪门这边,就见邓升、邓官兄弟已在这边相迎,都是笑容可掬的样子。

    看二人都是圆滚滚的脸,胖得脖子眼睛差点看不见,穿着九品绿色官袍,补子上绘着海马,戴着乌纱,罩着暖耳,便若双胞胎一样。

    不过邓升官威略重一些,邓官显得更油滑一些,毕竟是管邮政物流的。

    然后巡检司那个攒典站在二人身后,穿着青衫,头戴吏巾,温文尔雅,含笑站立,有若巡检司内一股清泉。

    这攒典杨河也了解过,名叫曾玉之,字友和,却是邓升的表弟,然看邓巡检对他不以为然的样子,显然不受器重。

    看这曾攒典沉默寡言的,他们书吏每年有工食银七两二钱,比皂隶会好一些,然现在物价飞涨,若没有别的油水来源,显然日子也过得不怎么样。

    看到杨河,邓巡检笑呵呵迎上来,他说道:“天上的喜鹊在喳喳叫,却是贵客临门了。杨相公,下官总算盼到你了。”

    他弟弟邓大使也笑呵呵道:“天寒地冻,杨相公快请厅内说话。”

    杨河对二人作揖,又对那攒典拱了拱手:“曾书办。”

    那曾玉之曾攒典微笑还了一礼。

    当下众人进入官厅,旁边有吏房与公廨,一进入厅内,就觉一股温暖舒适的气息迎面过来,让人全身舒坦无比,特别从脚往上,由身外往身内,与外面的天寒地冻形成鲜明对比。

    看屋内没什么炭火之类的,却如此温暖,显然有地暖跟火夹墙。

    这可是大手笔,花费不少。

    不过也正常,弓兵们过得苦,然再苦不能苦了当官的。

    身后的胡就业与曾有遇等人东张西望,都是啧啧称羡,感觉当官的就是会享受。

    短短时间,杨河就觉得身体舒展开来,冬天最不耐冻的,就是手跟脚,耳跟脖,有这地暖,就舒服了。

    不过杨河并不解下斗篷,只双插解下给杨大臣,但斩马刀仍然别着,还有燧发手铳,仍然在腰间。

    看厅中摆了一桌菜,旁边还有一大桌,都有盖子盖着,下面还有炭火温着。

    两个胖官笑呵呵招呼杨河就座,旁边胖皂隶刘可第则陪着杨大臣等在另一桌坐。

    还有瘦皂隶汪丁,他已经安顿了马匹,也一起过去坐了相陪。

    连曾攒典一起,杨河四人就座,邓巡检看着桌面,他忽然脸一沉,说道:“怎么还有菜没上?”

    他皱眉对曾攒典说道:“你去厨房催催。”

    此时胖瘦二皂隶就在厅中,然邓巡检竟叫曾攒典去催,显然这个表弟在他心目中地位竟比皂隶还差一些。

    曾攒典没说什么,他微笑着,就去厨房催了。

    很快一个膳夫捧着一大碗羹汤进来,香气四溢,带着药香,腾腾冒着热气。

    两个胖官都是招呼杨河赶快尝尝,说这羹汤伴有人参等各种药材,冬日可是大补。

    杨河也不客气,更不惧他们有什么手脚,他们若有恶意,他一刀就可以将这两个胖官砍成四段。

    他用身旁一小碗舀了羹盛进去,羹汤香而浓稠,带着粘性,带着淡淡的药香味。

    杨河喝了,烫烫的,浓香往嘴里钻,然后落到腹中,顿觉全身暖融融,果然是好汤。

    杨河连喝几碗,又有肥鸡、鸭子、牛肉、羊肉等菜肴,都是喷香,还有旁边一桶的面条,汤色清亮,面条细细,伴着切碎的牛肉。

    杨河大口吃着,面汤清香醇厚,非常鲜美,面条也非常有嚼劲,吃得他齿颊生津。

    边上的杨大臣等人也是狼吞虎咽,稀里哗啦的,个个吃得身上渗出细密汗珠,满脸的陶醉。

    两个胖官笑吟吟的不断劝酒劝菜,不过看着杨河,二人眼中都颇有鄙视,真是饿死鬼投胎,还是秀才呢。

    还有他那些手下,个个成何体统?

    只有与杨河同桌的曾攒典默默吃喝,一声不响。

    杨河夹着一块鸡肉大口嚼着,最后吞下去,呼了口气,好久没有吃这么痛快的饭菜了。

    他放下筷子,端起酒杯,不知什么酒,不过此时酒的度数都不高,对后世酒经考验的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缓缓喝了一口,看着面前的两个兄弟胖官,他们很斯文的吃着,显然这种丰盛的宴席对他们是习以为常。

    猛然杨河一把将酒杯顿在桌上,啪的一声大响,让邓升、邓官二人吓了一大跳。

    还有刘可第、汪丁两个胖瘦皂隶,手中筷子也是啪的一声掉下来,显然是惊的。

    杨河看着邓升,冷然道:“邓巡检,你意欲何为?”

    杨大臣等人停住吃喝,森冷的目光都是冷冷看来。

    邓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起来,他期期艾艾道:“杨相公,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的胖弟弟邓官也是慌忙站起来,邻桌两个胖瘦皂隶不知所措,不明白杨相公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这可是酒席,刚才不是吃得很满意吗?

    只有那曾攒典仍然默默坐着,只是放下了筷子。

    杨河淡淡道:“杨某就奇怪了,早在河水南岸时,你就那么殷勤,不计回报的把我等接过河,又正巧这边有一个废庄,可将我几百人安顿下来。杨某不信无缘无故的友善,这当中有什么内情谋划,邓巡检,明人不说暗话,把话都摆明了吧。”

    邓升脸色阴睛不定,他强笑道:“杨相公言重了,本官只是见你大败贼寇,心生喜爱,愿助一臂之力罢了。”

    他弟弟邓官这时也是放下脸,神情冰冷道:“放肆,杨河,就算你是生员,又岂可如此与朝廷命官说话?”

    杨河不理他,他淡淡道:“邓巡检还是明说吧,杨某都打探过了,那庄子是被匪贼攻破的,便是焦山之匪,在本庄的二三十里之外。贼势众大,我虽可一战,然寡不敌众,邓巡检不说,杨某只能离庄而走了!”

    立时两个兄弟胖官都是一惊,邓升重重跌坐下来,他自己倒了一杯酒,然手哆嗦得厉害,杯中的酒很多都洒落出来。

    他猛然一口倒入嘴中,然喝得急了,更是嘶心裂肺咳嗽起来。

    邓官惊道:“大哥。”

    就要去搀扶邓升,邓升摆摆手,他手扶着桌,直愣愣看杨河,脸上涨得通红。

    他猛然双目睁得大大,对杨河凄厉吼道:“我要他们死,我要他们死!”

    他情绪激烈之极,眼泪更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他凄厉的嚎叫,最后变成呜咽:“……呜呜……我要他们死……他们杀了我的素娘……呜呜……”

    看这巡检语无伦次,毫无官容体统,杨河不由皱眉,看向他弟弟邓官。

    邓官叹了口气,将事情说来,原来他大哥任巡检时,结识了庄内一个女子,就是庄主的寡妇女儿,二人认识也有三年了,只是大嫂管得紧,一直偷偷摸摸来往。

    一个多月前,正当他大哥不管三七二十一,准备将该女子纳为侧室时,焦山之匪攻来了,然后这女子素娘,就随全庄男女老少死于非命,他大哥恨极,发誓要报这一仇恨。

    只是……

    邓官说着时,邓升一直流泪,他掏出一根发簪,抚摸着呜咽道:“……呜呜……素娘,我的素娘……她是那样贤惠,从不骂我,我心烦了,还会唱小曲安慰我……呜呜……你死得好惨啊……”

    杨河皱眉看着,经过邓官的解释,他也知道这个邓巡检娶了一头母老虎,从来没有给他好脸色过,二人的结合,也没有一点感情基础,属于纯正的包办婚姻。

    便如这次,他跟家中母老虎吵了两句,母老虎直接回邳州娘家去了,对他毫不留恋。

    所以邓巡检多年来一直很心烦,直到遇见女子素娘,她温柔体贴,柔声细语,邓巡检瞬间就沦陷了。

    对他来说,素娘就是他的初恋,铭心刻骨,牢不可破的精神寄托。

    素娘惨死在匪徒手中,他自然跟他们誓不两立。

    杨河摇了摇头,原来如此,事情都明了了,很狗血,但也合理。

    不过随后他想起一事:“匪徒攻庄时,邓巡检你在何处?”

    邓官张了张口,邓升也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流泪哭道:“本官没用,本官害怕了,只是我没办法啊……我虽然喜欢捞点小钱,但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我也想护佑一方啊……”

    原来邓巡检二十几个弓兵,几千匪徒攻庄,自然都吓得跑,将邓巡检裹胁到船上,远远的离开岸边,眼睁睁看着村庄沦陷。

    那些匪贼也冲来巡检司,可能觉得杀官事大,倒也没有穷追不舍,只是抢走司内一些东西,然后扔了一些人头进来。

    事后邓巡检唯一能做的就是收殓庄中尸体,然后将她们埋在东山之上。

    因为素娘跟他说过,她喜欢站在这山上往下面看。

    杨河也是叹息,他说道:“屠庄惨祸,睢宁,邳州各衙内就没有反应?还有卫所的官兵没有出动?”

    邓升愣着眼,邓官叹息,如此大股的匪徒,要剿灭非要发大兵不可,只是这谈何容易。

    运河各州县有漕兵十二万,浅夫等徒役也有四万七千人,然分到各州县,就没多少了,邳州也不过旗军一千三百人,内指挥一员,千户三员,百户七员。

    然虽说兵额如此,这内中吃空饷,喝兵血人多少,怕有一千旗军已经不得了。

    他们主要任务还是运粮防河,每年运粮四万八百石,别的事不要紧,若耽搁了运粮,那就是大事。

    屠庄惨案放到太平盛世骇人听闻,然此时只是寻常,流寇李青山等南下北上,被屠村庄比比皆是,又谁管了?

    巡检司这边不是没报,然报上去后,无论县衙州衙,只发来责备公文,让他们妥善安靖地方就没有下文。

    他大哥也想办法活动,只是发兵艰难,牵涉的方方面面众多,以他一个区区巡检的能力,实在很难说动。

    所以病急乱投医,就把主意打到杨河的头上。

    听闻他大败贼寇,是个有能力的人。

    而且还把匪徒的人头砍下来示众,不是个会对匪徒妥协的人,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又担心杨河队伍过来,听闻匪徒势大吓跑,就隐瞒了其中内情,所以有了这种种诡异。

    真相终于大白,杨河只是摇头,心中感叹大明百姓之苦。

    边上的杨大臣,胡就业等人也是听得咋舌,真是大开眼界啊。

    还有那攒典曾玉之,也是一声叹息。

    看两个胖官兄弟期盼看着自己,杨河沉吟道:“冬日来临,本队伍也不愿再颠沛流离,欲要立足,自然必须剿灭周边匪贼。只是一来人少,二来又缺乏器械装备……”

    邓巡检大喜,说道:“杨相公不必担心,下官在这片也略有薄面,各庄更饱受匪徒毒害,心中愤恨,介时下官说动,可各庄组成联军,颇有与匪徒一战之力,至于器械装备……”

    他看向自己弟弟邓官,说道:“二弟,你会帮大哥对不对?”

    邓官道:“当然,杨相公若要购买兵器甲胄,下官这边定会便宜些。”

    邓巡检不悦道:“就不能赠送一批?”

    邓官放下脸来道:“大哥,我虽有些小权,但也要打通关节,这都是要花钱的,只能便宜些。”

    杨河不知邓官那边有什么装备,他说道:“只是鄙队伍刚到庄中,诸事繁多,还要练兵,短短时日,恐怕不能出兵剿匪。”

    邓巡检喜道:“这当然,倒不用急于一时。”(未完待续。)

第86章 描绘

    杨河与递运所大使邓官约定了时间,然后回到新安庄。

    此时庄中队员也吃过午饭,除了一些继续在庄墙上巡逻的队兵青壮,杨河让他们余者都集中到戏台广场上。

    他打算定下一些事情。

    新入圩庄,千头万绪,事务繁多,防务,发展,练兵,样样都需要考虑。

    杨河打算今天下午就定下庄中分伍与组织诸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头领与管理层更不行,头脑与组织要先理清楚。

    还有今天也要敲定居屋之事,简单来说就是分房,这也是急迫的事,因为当晚就要入住,众难民不可能再挤在戏楼内,杨河更不可能让他们毫无秩序的乱住乱聚。

    必须有一个标准规则。

    这些事情杨河早在心中想过无数遍,早已胸有成竹,因此众多的队员,无论男女老少黑压压聚到戏台下时,杨河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们。

    他站在高高的戏台上,身旁是杨大臣、齐友信、严德政三人,这也是他队伍的几个主要头脑了。

    杨河让严德政先禀报队伍的人员物资统计,他手上则持着一根坚硬的炭条,削得尖尖的,却是让杨大臣找来的。

    严德政仍然有些拘谨的出来,他对杨河施了一礼,又对台下众人施了一礼,然后扬声禀报他统计出来的结果。

    到目前为止,队伍原有人数,加上那些带来的被裹胁百姓,合计队伍共有五百二十人,内青壮男丁一百四十人,青壮妇女一百八十八人,大小孩童八十七人,男女老弱一百余五人。

    这内中成户者八十六户,余下是未成户。

    此外队伍还包含二十多个轻重伤员,十几个孤儿。

    台下众人一阵骚动,感觉庄中人很多的样子,然细分之下,好象庄中男人不多啊,成户的也不占多数。

    杨河用炭条在墙壁上写下几个数据,心中感慨乱世人户的飘零,特别各户孩童折损严重。

    就算八十六户,也不可能只有八十七个大小孩童,毕竟此时一生五六个,七八个很正常。

    只是一路逃难,小孩抵抗力弱,夭折的几率非常大,若齐友信、严德政这样几个孩子都安然幸存到达的,可谓凤毛麟角。

    还有严德政有跟他反应过,昨日他宣布分房原则后,好象昨日到今日,就有好几个单身男女火速配对的,让杨河有些惊讶。

    后世有假离婚为买房,难道庄中出现假结婚为分房?

    然想想不可能,此时没有假结婚之说,成亲了,就是真的成亲了,没有真假之说。

    这几对男女属于“合理避税”范围,只能说他们会钻空子。

    此时伍中单身女人不少,便如那近百个被贼寇抢掠来的青壮妇女。

    单身男人也不少,便如罗显爵。

    他以前也是不成户的,但现在有了张云萼,还送了一个女儿伍拒爵,就成一户了。

    还有黄金单身汉韩大侠,沉稳,踏实,有能力,可谓女性心中理想的对象。

    他的儿子韩官儿,也差不多可以找个女人了。

    又有李家乐,七个兵,荒野流民张松涛等人都是光棍,还有原伍中的杨千总人等,也是没老婆的。

    这些人中的某些单身男人经不住诱惑,被一些女人勾引成为一家人,可以理解。

    严德政还禀报伍中物资统计,各方面缴获汇总,民用方面,现在主要有纹银一万一千多两,米面一百一十石,盐巴二百五十斤,又有布匹二百七十匹,豆料约二百斤。

    别的肉没了,死马差不多余二十五匹,还有米酒烧酒不到二十斤,余几斤细茶,油酱醋若干。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他们原以为伍中物资很多,没想到除了银子,别的都这么少。

    杨河也是皱眉,粮食太少了,盐巴也不多。

    此时人的食量都很大,不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特别青壮一天需要两斤米。

    杨河按高来算,假设所有人与青壮一样食量,每个人一天两斤米,那一个人一个月就要消耗米面六十斤。

    五百人一个月就是三万斤,此时一石为一百八十八斤,折合石来算,就是约一百六十石。

    杨河现在有米面一百一十石,五百个人,一个月都吃不到。

    这内中还不含马匹。

    杨河现在有六马匹,这可是吃粮大户。

    马匹平时可以吃草,然就相当人一样喝稀饭,喂养粮食豆料才是吃干饭与加荤。

    喝着稀饭去打仗,不说人不干,马也不干,一般不刻薄的话,平时喂养马匹,一半的草一半的料才科学,战时甚至要提高到三七,讲究的,还有给战马喂鸡蛋的。

    接下来庄中要发展,男女老少要干重活,或加大训练度,更要吃饱,还要加荤。

    所以杨河只能往高上算,不能克扣队员与马匹的口粮。

    只是这样一来,消耗的米面豆料更多了,五百个人,一个月一百六十石粮,这是标准,也是底线。

    杨河用炭条在墙上写下数据,在一百六十石那边重重划了个圈。

    他还听到严德政汇报盐巴,现存有二百五十斤,但若按人的需求,一天要六克盐左右,此时一斤为六百克,五百个人一天就是五斤盐,一个月就是一百五十斤。

    缴获的盐巴吃不到两个月。

    况且,很多马肉要处理,也需要大量的盐巴。

    杨河写了个“五百人每月二百斤盐”的数据,心下沉吟,自己需要物资不少,好在离邳州不远,自己也跟波涛汹涌那边拉上关系,不管粮价多少,先买个半年的粮食再说。

    盐巴也一样买来。

    还有布匹。

    现在队伍衣衫其实挺多的,只是大部分是从死人身上剥下来,五花八门,穿着有损形象。

    冬日来临了,自己就给队员每人发放一套棉袄皮袄,外面套上马甲号衣,标明队伍,这样精气神就出来了。

    被褥,也每人发一套,又有棉鞋手套,零零碎碎别的物资等。

    不怕,自己有一万多两银子,有钱。

    花完了,就去抢。

    杨河心念微动之间,已是计议已定。

    齐友信也禀报庄中形势,如有什么建筑,庄中有几口水井等等。

    杨河听着,一边飞快用炭条在墙上画着草稿图案,依自己看到听到的,一个村庄的布局图案,就跃然墙上。

    杨河打算在庄中实行门牌制,分出号数,他的宅院作为一号,新安庄一号。

    然后戏楼设为公所,定为二号,戏楼沿街下来,东面这几所宅院定为三号,设为医院。

    这边颇为向阳,又靠着戏楼广场,很利于伤员休养,他们没事时,也可以在广场上活动,晒晒太阳。

    这一片杨河也打算设为休闲区,庄中老少没事可到戏楼这一片玩耍。

    又有粮店杂货店,兵器铺,图书馆,澡堂等等,杨河都预留出位置,标明号数。

    又有余下的屋舍,按档次分为一等房,二等房,三等房不等,如砖瓦结构的四合院就是一等房。

    除了军官头脑,杨河决定每一户阵亡者家属都可以分到一套四合院。

    看杨相公写写画画,一副新安庄的立体图案就出现在墙上,观之如此的鲜明清楚。

    严德政与齐友信看着,都是投来钦佩的目光。

    杨大臣探头探脑,总觉得少爷懂得越来越多了,似乎他以前没这么有本事啊。(未完待续。)

第87章 分伍

    严德政最后禀报军用方面的物资统计,帐篷十五顶,很普通的单人双人帐篷。

    战马六匹,有着配套的鞍具,又有富余鞍具二十六副。

    富余双插六十二副,轻箭矢一千二百根,重箭矢六百根。

    除队中部分人使用,还有富余盾牌十三面,都是皮盾,内中硬木,外面蒙上牛皮。

    又有腰刀七十七把,长矛一百八十五杆,马刀三十九把,匕首解首刀四十七把,短斧二十六把,铁尺十五把,棍棒三百多根。

    最后十五顶红笠军帽与红缨毡帽,披风七领,标枪袋六副,鸟铳八杆,三眼铳四杆,火药铅子火绳若干。

    火药缴获不多,只有三十多斤。

    当然,以上的武器都是指富余的,暂时未分配的,排除了队兵中使用的装备。

    如火器,张出恭兄弟的鸟铳,翼虎铳就未算进去。

    下方众人又是议论纷纷,几次的大战下来,队伍的缴获不少,现庄中腰刀长矛等兵器不少,但箭矢与火药似乎就少了。

    比如箭矢不到两千根,若遇匪徒攻庄,怕用不了多久,子药数量就更少了。

    杨河也是皱眉,箭矢与火药是必须解决的问题,同时他队伍的弓箭手太少,连他一起,不过六个。

    依他估计,焦山匪的弓箭手就超过一百五十个,这数量实在是差距太大。

    只是弓箭手是高技术兵种,培养与招募实在是太艰难的事,还得从火器方面入手。

    他在墙上用炭条写下数据,看严德政、齐友信二人禀报统计完毕,就走到台前。

    所有人都是期待的看着他。

    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看他们期盼的眼神,杨河心中有自豪,也有压力。

    他沉默半响,却是想起一路过来的事,那种艰辛,挣扎,一路的枯骨,鲜血,最后好容易来到一个安居之地。

    却又有阴霾,要面临周边匪徒的威胁。

    不过身在乱世中,就唯有一路拼搏向前,扫除尘霾,让周边的色彩再次鲜活起来。

    自己没有迟疑的时间,任何的软弱迟疑都是在毁灭自己,还有身旁的亲人。

    想到这,他看向众人,扬声说道:“我等皆是难民,来自五湖四海,为同一个目标,那就是安居,可以在乱世中活下去。我等过来非常不易,身旁很多亲友、家人倒下,他们用自己的血,换回了我们存活的机会,所以,我们要好好活下去。”

    他的话中带着深沉的感情,很多队员想起一路来的事,都是眼圈一红,轻咬嘴唇。

    特别那些阵亡者家属,她们家的男人尸体就在戏楼,还等着安葬,想到伤心处,很多人的泪珠滚滚而下。

    杨河高声道:“杨某不才,忝为首领,带着众兄弟姐妹一路过来,现在,我们有了一个庄子,就有了落脚的地方。然周边不太平,有句话说得好,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为了更好活下去,就必须有所组织安排。”

    他说道:“所以杨某深思熟虑,决议设赞画堂、议事堂、情报所诸堂所来引领庄子,不过眼下只是粗粗设定,以后还会完备……”

    下方的难民听得半懂不懂,议事堂有些印象,很多大族都有,不过赞画堂、情报所是什么玩意?

    不过他们也无所谓,杨相公说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

    荒野流民张松涛驻着拐杖,披着毛毯,也在广场中。

    他们这些伤员进庄后,就一直闲暇养伤,可以活动的,也可以在广场这边晒晒太阳。

    杨相公招集众人训话,除了活动艰难的,他们这些轻伤员也一起来到戏台下。

    此时他站在伤员堆中,听身旁伤员议论,心中却是一动。

    赞画堂?议事堂、情报所?

    看来杨相公其志不小啊,粗粗的三个词,就涵盖了军事,内政,情报几个方面。

    然后他听台上的杨相公道:“赞画堂,专议军务,所有的出兵作战,皆需赞画堂议准,无令枉动者,皆为乱贼,尽诛之!”

    下方众人一阵骚动,很多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就不知赞画堂谁管。

    随后就听杨河道:“赞画堂,分参谋、参赞、赞画三等。设赞画九人,参赞二十五人,参谋无定员。堂下暂设讲武堂、医护堂、军法堂、哨探队、辎重队诸堂队……”

    台下众人精神一振,有人要当官了。

    就听杨河道:“赞画九人,内总赞一人,由我为总赞画,暂以杨大臣为赞画,余者伍长级的队官皆为参谋,若各项考核通过,可提升为参赞,甚至赞画。”

    众人恍然大悟,然很多人还是懵懂,杨相公说的太深奥了,自己还是等着安排吧。

    荒野流民张松涛心中沉思,杨相公此举,有点象朝廷的兵部,然又不象。

    这是为了防止武人专权?

    然似乎又不是,毕竟队官都是武人。

    又或防止将来不懂兵事的文人乱指挥?

    感觉又似乎……

    他想来想去,总觉杨相公此举高深莫测,自己远远不能测度。

    他心中振奋,或许以后在庄中可以学到很多,也会看到自己希望的那股力量。

    看身旁很多伤员苦着脸,早听过入伍后要读书,原来关键在这里。

    他们很多人都是后悔莫及,早知道晚上就跟着严先生读书了,否则以后不识字,怎么升官?

    张松涛脸上露出微笑,读书识字,他没问题,只要立下功劳,他进入赞画堂,只是迟早的事。

    看那两个溃兵站在不远处,也是聚精会神听着,他更仔细听去。

    他听杨相公继续说道:“赞画堂下设各堂,讲武堂,由我为山长,杨大臣暂为副山长,凡各队,伍长级队官都要入学,以后要为队长级军官,都必须读书识字。”

    “这是……”

    张松涛念头还没转过来,又听杨相公继续说:“医护堂,分医士、护士二堂。护士堂,以赵中举为主管,孙招弟、张云萼为副主管……”

    赵中举、张云萼二女虽然兴奋,但还好,孙招弟则是欢呼雀跃,跺脚跳道:“当官了……当官了……”

    所有男人都是看向她们,神情各异。

    张松涛也是非常惊讶,逃难途中以妇人为医护还好解释,但到了庄中安定,杨相公又设妇人为管理,这就惊世骇俗了,不由心中叹道:“果然是非凡人物,不惧物议。”

    名义上说,医护堂是跟杨相公亲自管理的讲武堂同级并列,且随着新安庄的发展会越来越权重,杨相公一下将这三女提到高位,与男子并列,可说是魄力非凡。

    他举目看去,那两个溃兵目瞪口呆,很多男人也是大张着嘴,显然觉得不可思议,只是迫于杨相公权威极重,没人敢提出非议罢了。

    当然,她们的男人,齐友信,严德政,罗显爵等人肯定是不会有异议的。

    还有台下很多女子,也是神情振奋,杨相公果然是豪杰,队中女子也可以大力提拔。

    她们看着三女,都想着自己能否进入护士堂。

    甚至也有人更想,会否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杨河摆手止住赵中举三女想上台拜谢,示意她们就在原地,他看着台下各人神情,淡淡道:“伍中都是兄弟姐妹,需相敬相爱,护士堂诸人包扎养护,劳苦功高,当可称士,称护士。所有庄中各人不得骚扰护士,言语轻薄。有敢犯者,第一次责打十军棍,第二次责打二十军棍,第三次重责五十军棍!”

    台下各人一惊,很多人目光都看向胡就业跟曾有遇,看得二人颇不自然。

    胡就业低声怒道:“日嫩管管,都看着老子作甚?”

    曾有遇脸上的笑容僵硬,他说道:“就是,憨么子一群。”

    胡就业身后的胡就义担忧的道:“哥……”

    听在胡就业耳中,更有恼羞成怒的感觉。

    杨河继续道:“医士堂,以李家乐为主管……”

    李家乐驻着拐杖,打着披风,也站在广场伤员当中,他聚精会神听着,听到自己如此受器重,竟为医士堂主管,他大喜过望,驻着拐杖,急行过去,就要到戏台下叩头感谢。

    看他一瘸一拐过来,杨河瞥了他一眼:“不要乱动,小心屁股又开花了。”

    台下猛然哄然大笑。(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002/ 第一时间欣赏续南明最新章节! 作者:老白牛所写的《续南明》为转载作品,续南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续南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续南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续南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续南明介绍:
“皇明混一海宇,超三代而轶汉唐,际天极地,罔不臣妾……”
大明宣德六年,郑和第七次率舰队出使西洋,曾自豪在《天妃灵应之记》碑如此宣示,此时大明国力如日中天。
然时间到了崇祯末年,大厦将倾,帝国将亡,乱世来临的阴影,笼罩每个百姓心头。
胡虏横行,流寇肆虐,天灾人祸,饿殍遍野,文明就要毁灭,前方看不到希望。自五胡乱华,蒙元入寇,中华又将步入黑暗无底之深渊。也就在这崇祯十四年秋,一个后世的灵魂,意外来到大明,在淮北那片奄奄一息的饥民中……
……
老白牛第三本历史大作,敬请期待!
已有完本作品《回到明朝做千户》,《明末边军一小兵》。续南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续南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续南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