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喊话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若奔雷,一下下震动着这边人的心。
近百骑骏马奔腾威势不小,杨河一瞥之间,就见周边很多人都是变色,就是九爷钱仲勇一样神情非常凝重。
杨河心中感慨,马队,骑兵,就是此时的王者啊。
要对付马贼并不容易,想当初自己只是对付四个马贼,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眼下更有近百骑之多,甚至还有越千人的步卒。
还好,路上遇到了镖局,多少可以借助一下力量。
终于,官道上的马贼奔到了,他们骑术娴熟,搏战经验老道,一瞥之间,就知道该如何做。
滚滚的马队从官道南面而下,有若红流倾泄,他们奔入南面的杂草荒野,在车阵的百多步外策马奔腾,欢呼怪叫,随后勒马提缰,一片唏律律的声音。
甚至有卖弄马术之贼,提缰时勒得坐骑前蹄高高扬起。
各骏马打着响鼻,一片浓浓的白气。
乱哄哄的声音,不久那些步贼也赶到,他们背挑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担子,踢打被裹胁的百姓,汇入了马贼之中,一片的吵杂。
杨河凝神看去,他细细数着,马贼九十六骑,步贼估计是千人,还有二三百被裹胁的百姓,内含近百个被抢掠的青壮妇女。
他们马贼一色的红色劲装,一色的头裹红巾,一色披着斗篷,每人都有双插与马刀。
不知他们双插弓力如何,杨河估计普遍应在五六力,这是最适合在马上使用的弓力范围。
不过也有一些马贼更为精悍,可能配的弓力更强,或是习惯步射。
这些人配的兵器也更为强悍,重斧大棒,长刀大枪什么。
又有步贼,内中数十人不可小看,很多人戴红笠军帽,或红缨毡帽,可能曾是官兵,他们或配弓箭,或配盾牌,甚至有人配火器,三眼铳,鸟铳什么。
杨河心中估算,马贼九十六,步贼七十多,眼前这伙贼寇,有强悍战力的估计在一百七十人左右。
这一百七十人,也是这伙贼寇的骨干与精华了。
贼寇汇集,除了步骑骨干,余者各种各样兵器,长矛,棍棒,短刀,短斧,铁尺都有。
他们喧叫着,不时爆出阵阵狂笑,一边冲这边指指点点,眼神中满是残忍与无情。
杨河自到这个世界,所遇匪贼,就没一个有人性的,都是充满凶戾之辈。
……
九爷冲对面喊话,出来一个能说话的人。
那边马贼一阵骚动,随后一骑在十数骑簇拥下出来,却是一个头裹紫色头巾的年轻人。
别的马贼都是一色红巾,就他一人紫巾。
这年轻人打着深红斗篷,领围上是貂裘,年在二十多岁,神色满是嚣张与狠毒,他马鞍上横着一个年幼的少女,似乎在低低啜泣,他无所谓的玩弄着,然后出来时,随手一扔。
那少女被扔到地上,一声惨叫,一口鲜血就是喷出。
然后数骑上来,就那样踏过去,骨骼碎裂的渗人声音,伴着少女被马踏过的凄厉叫声。
那年轻马贼不以为意,后面众匪则是轰然狂笑,甚至有人喊:“再踏一下。”
这边众人个个看得目眦欲裂,连那年轻人钱礼爵都是紧咬着牙,还有匪群中被抢掠的女子大声哭泣起来。
杨河听到马车那边也传来几声惊叫。
“真是畜生,丧尽天良!”
杨河身旁的齐友信恨极说道:“这些匪贼就应该全部杀光,一个都不能留!”
杨河冷冷看着,他身旁的杨大臣、张出恭等人盯着那边,也是个个怒极。
这边人群骚动一阵,杀手队军官与镖师们叫骂着,才慢慢平复下去。
看那年轻马贼慢条斯理在百步外停下,再听他身后的少女,叫声慢慢微弱下去,显然离香消玉殒不远。
九爷钱仲勇皱眉看着那边,眼中闪着寒光,他儿子钱礼魁与女儿钱三娘策马身旁,都是眼神冰冷。
这年轻马贼泯灭人性不说,此举更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啊。
那钱三娘扛着的狼牙棒更提到手中,毡帽下的眼眸冰寒无比。
九爷钱仲勇缓了气,他提声叫道:“方二掌家,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故拦住去路?若愿行个方便,钱某当奉上厚礼,否则你也知道,某的强弓可不长眼。”
对面一静,猛的那年轻马贼方二掌家一阵狂笑,似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喊道:“九爷,钱镖头,我等小辈确实知道您老的威风,通州十二骑嘛。只是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是我辈的天下,你们这些老不死就该乖乖的,就象当年我等烧了徐州北关,你们不也乖乖的缩在城内吗?”
他身后众匪又爆出狂笑,都是高叫二掌家威武,又嘲笑这边的镖局各人,让九爷等人更是脸色难看,颇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
那年轻马贼方二掌家笑了一阵,竟不再理九爷钱仲勇,而是看向马车这边,提声叫道:“对面可是阎夫人?小生张方誉。”
马车旁一阵骚动,随后听到王琼娥平静的声音:“张方誉,你意欲何为?”
那带着磁音的悦耳声音似乎让张方誉骨头都酥软了,他笑嘻嘻道:“也没什么,就是当日无意窥见夫人芳容,一直念念不忘,正好巧遇,就想请夫人回去做个压寨夫人。”
“放肆!”
不但“黄叔”喊骂,就是一直躲在马车侧后的阎管事也忍不住。
黄叔喝道:“张方誉,你可知道我们王家?现史督就在淮安,我们王家跟督臣幕下阎先生,姚先生多有来往。就是小姐自己,也跟李如夫人多有往来,你不要自误!”
阎管事也是厉声喝道:“张方誉,你可是要惹恼我们阎家?我们阎家跟镇淮将军,抚宁侯门下多有交往,惹恼我们,你承担得起吗?”
还有马车旁的府中人也是大骂不止,张方誉轻薄无礼的话,让他们怒火万丈。
那张方誉只是笑嘻嘻听着,他支着耳朵,猛然对身后众匪叫道:“一个王家,一个阎家,俺张方誉好害怕。”
他猛然提声道:“告诉对面的人,我们是什么?”
众匪皆齐声怪叫:“土匪!”
张方誉哈哈大笑:“对,土匪,知道什么叫土匪吗?那就是没有人性,无法无天!什么狗屁王家阎家,天高皇帝远,你奈我何?吊舍,脑喽呱唧的。”
众匪都是狂笑,嚣张得难以形容,车阵这边的人,不论镖师还是王阎二家人,都是脸色极为难看。
杨河心中一动,这马车一行人来历不凡啊。
依他知道的,史可法本年下被任命为漕运总督,巡抚淮扬,丧服刚除,就被委以重任。
上任后,他大力兴利革弊,先后弹劾罢免了三个督粮道,增设漕储道一人,又准备疏通南河,使漕务大有整治。
他还访察贤明帮助自己处理军政事务,先后有知名文人阎尔梅、姚康、王秀楚、周同谷等人为其画策。
那黄叔说的阎先生,姚先生,应该就是这二人。
还有他说的李如夫人,应该就是史可法的妾室李傃。
史可法夫人先后有两任,元配姓李,宛平人,后续弦夫人杨氏。
不过崇祯八年时,史可法有一个如夫人李傃,金陵城一位才女,此时年岁应该跟王琼娥差不多。
能认识总督府家的人,也不知王琼娥是淮安府的哪家大户。
杨河还注意到他们只说王家,也就是王琼娥本家。
她夫家应该是姓阎,此时讲究门当户对,显然阎家也是淮安府的大族。
阎管事也说了,他们家跟镇淮将军,抚宁侯门下多有来往。
那镇淮将军应该就是此时的镇淮总兵朱国弼了,此时为抚宁侯,南明时进封为保国公。
此人在崇祯十七年六月擅自撤师南下,随后跟魏国公徐文爵、灵璧侯汤国祚、定远侯邓文郁,还有尚书钱谦益、大臣赵之龙、大学士王铎、都御史唐世济等人剃发降清。
勋贵中的饭桶,然此时算是权势显赫。
看来这一夫姓,一妻姓的家族都不是普通人啊。
只可惜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遇到匪更不用说。
第62章 战术
“日嫩管管,原来是被那马车大胸脯连累了。”
身后传来胡就业低低的咒骂抱怨,听得前方人等都是露出古怪的神情。
又有张出恭正色低沉的反驳:“胡兄弟,你这话不妥,贼寇丧心病狂,就算殃及池鱼,你以为他们会饶过我等?”
还有胡就义急急去拉他哥哥衣襟的害臊声音。
杨河摇摇头,他身旁杨大臣低声道:“少爷,不若射这贼一箭,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杨河凝神看着那边,最后摇头:“难。”
那匪首张方誉似乎很嚣张,但其实颇为警惕,他的马匹在百步之外,身旁还有十几精骑护卫。
这个距离要杀伤此人只能用重箭,但重箭初速很低,每秒四五十米的箭速,要闪避拍打太容易了。
若用轻箭,倒可达到每秒七八十米的初速,但轻箭杀伤力低,风速的影响更大,不可测因素太多。
用鸟铳,这个距离也太远了。
还是准备作战吧。
他看向身旁的九爷钱仲勇:“九爷,看来一场恶战不可避免,你可有战术?”
钱仲勇道:“只能依大车防守,再看准时候出击,看能不能杀败他们的马队。”
镖局虽有组织,但更多以个人武勇为主,往日他们还讲究车战,策马拖车狂奔,冲出重围,但今日贼寇太多,马贼更多,一路冲杀胜算不大,所以结成车阵。
说有什么战术,也难为他们了,毕竟他们不是军队。
就算军队,现在打仗也是一窝蜂,靠的是家丁武勇之力。
杨河道:“现在贼寇情形,马步一千余人,内马贼九十六人,精悍步贼七十余人,余者都是乌合之众与被裹胁的百姓。”
他说道:“再看我方,镖局有三十四骑,人人有弓,八个车夫与随车趟子手,这里就是五十人。阎夫人那边,有护卫长随十五人,五人有弓,十人有自生火铳,合计战力就是六十五人。”
周边众人都是听得一愣一愣。
虽然身在镖局,但他们一直对己方的战力人数很模糊,这杨相公怎么这么清楚?
他才刚到。
同时杨河罗列数据,让他们有耳目一新之感,对彼此的战力对比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九爷钱仲勇对杨河看了又看,对他家族出过将门的猜测更浓。
那钱三娘惊讶的看了杨河一眼,他大儿子钱礼魁也面露佩服之色。
杨河这边人等倒不惊讶,对杨相公的本事,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杨河继续道:“杨某这边也颇有战力,有长矛兵六十人,皆与山贼搏杀出来的强悍之士。更有精悍老兵十人,鸟铳、弓箭、火箭一应俱备。如此我方战力合计就是一百三十五人,胜算很大。”
他说道:“鄙队伍更有随军医士,可以随时救护伤者。”
众人目光都在李家乐身上打转,此人年岁不高,更弱不禁风,真是医士?
不过杨河这样分析起来,众人的信心更大了。
九爷钱仲勇不由自主道:“相公的方略是?”
杨河道:“杨某的战术,四十五张弓,分为三班,仿神机营战术……”
钱仲勇道:“神机营?”
杨河道:“是的,神机营三段射,不论箭铳皆可,如此形成箭矢威力,而不是各射各的。待箭矢排射,贼寇逼近,十杆自生火铳排放,形成威力,专打他们老贼。又贼寇再近,以长矛兵依车而战,镖局各短兵戒备,随时以救长兵,防止长枪用老。待贼气丧,奋勇反击,又选精骑出战,猛烈侧击。不能让贼寇源源不断的车轮战,消耗我方的实力……镖局有擅骑射者多少?”
九爷钱仲勇听得出神,他现在不但猜测杨河家族出过将门,甚至猜测可能在神机营担任过将官,那可是禁军。
杨河猛然一问,他不由自主回道:“连钱某在内,小儿小女,可选十骑。”
杨河道:“好,如此我方胜算更大了。”
他说道:“兵者,伍也,当堂堂正正列阵而战,昔官兵对战倭寇,屡战屡败,后戚少保编练雄军,屡屡斩首上千,己方伤亡一二个,就是讲个战阵二字。我师列成车营,以三段射号令攻击,又有奇兵侧击,当可大败贼寇!”
他拱手道:“杨某略为赞画,下面就看九爷的了。”
钱仲勇跟身边人面面相觑,杨相公的方略很高明,只是,他不懂三段射啊,镖局怎么会讲这个?
就是当年他跟着大兄他们,也没讲究什么战阵,况且这些都是不传之密,身为响马怎么知道?
他面有难色,依他的威望,跟阎夫人说一声,让他的家丁长随听从自己吩咐就可。
但这种战阵指挥?
他看向杨河,郑重道:“杨相公知道战阵之术?”
杨河微笑道:“知道。”
他的笑容带着强大的感染力,给人以强大的信心。
钱仲勇沉吟,他看着对面的马贼,猛然说道:“不若由杨相公来指挥战阵,钱某等听从号令。”
这种复杂的战术他感觉自己指挥不了,这杨相公说得头头是道,不若由他来指挥,自己居在后面,若有万一,也可以策应。
众人都看向杨河,有人张了张嘴,却没人说什么,毕竟九爷都发话了。
那年轻人钱礼爵嘟噜了两句,也不知说什么。
杨河却是沉吟,在众人焦急等待中,他叹道:“也罢,学生就当仁不让了。”
他猛然看向官道下面,上力开元弓在手,一根重箭撘上,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十二力的开元弓被他拉得嘎吱嘎吱的响,已成满月。
“嗖!”
弓弦的紧绷声音。
撕裂空气的尖啸。
重箭呼啸而出,五十步外一个马贼就从马上翻滚出去,捂着咽喉滚倒地上,不断的抽搐挣扎。
却是这贼奉令赶来,跑到五十步对这边喊叫,速速投降,否则方掌家攻打,玉石俱焚,鸡犬不留。
然后杨河给了他一箭,正中咽喉。
“好!”
这边欢声雷动,镖局各人震惊下信心都是成十倍的提高。
那年轻人钱礼爵也是吃惊的张大嘴。
那钱三娘更是对杨河看了又看。
连马车那边都传来小丫头王钿儿的惊叫声:“好威猛啊。”
九爷钱仲勇赞道:“好力气,好箭法!”
杨河若无其事的收起弓,他说道:“还要劳烦九爷跟阎夫人说一声,让她府中长随听从指挥。”
这时杨河听到那王琼娥那悦耳富有磁音的声音:“不必了,黄叔,阎管事,你等都听从杨相公号令。”
杨河这边说话动作等,其实她们都听到看到,当下王琼娥就吩咐道。
黄叔与阎管事都是领命,连阎管事都没话说,九爷钱仲勇自己都决定,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此时读书人也很容易接管军权,比如流寇犯境,知县等上官都是让生员分守各城门。
这一箭更让他们信心大增,这杨秀才看来真是能文能武,不是嘴上说说。
同时王琼娥低语:“三言两语,便夺了权,懂得方略,更杀贼以立威……”
她询问道:“黄叔,鹿邑可有何将门?”
黄叔也是沉吟,这也是奇了怪了。
鹿邑名人不少,如老子、陈抟、虞诩、陈頵、轩輗、王尧日、田福等等。
但将门……
第63章 三段射
看对面贼寇大声喝骂,怒不可遏,很快就要进攻,杨河这边也快速安排。
连他,九爷钱仲勇在内,镖局、波涛汹涌、杨河队伍,共有弓四十五张,杨河让他们分为三排,每排十五人,内中杨河与九爷在第一排右侧指挥,同时也射箭。
他二人都不动。
也就是说,除了第一排十五张弓,以后二三排都是十七人射箭。
杨河还让九爷注意,他喝令后,九爷也要重复他的命令,同时每排弓箭手也要重复应令,形成军伍的气势。
这样齐射喝令,也可增加队员的自信心与战斗力,感觉到集体的力量。
杨河队伍的五个弓箭手,杨大臣、韩大侠、韩官儿、胡就业、胡就义,都在第一排,又有九爷大儿子钱礼魁,三女儿钱三娘,四儿子钱礼爵,五个镖局镖师十三人。
第二排弓箭手就是镖局镖师十五人。
第三排弓箭手除了镖局镖师十人,就是马车那边护卫弓手五人。
四十五人站成三排,主要防守南面,他们依在轱辘大车之后,下面不远就是斜坡,杂草茂盛。
官道位置会高一些,相比官道下形成一个斜坡,但没有排水沟,否则防守效果更好。
弓箭手后面是马车护卫队自生火铳十人,再后是杨河队伍的三眼铳类火器五杆。
张出敬与张出逊的翼虎铳,罗显爵的三眼铳,因为韩官儿使用弓,就罗显爵专业使用铳,从辎重队那边找了一个机灵的年轻人点火。
还有缴获的牛头马面三眼铳,也从辎重队找了四个人点火发射,这火器质量跟罗显爵那杆差不多,所以他也不换铳了,而且这两杆三眼铳没有鹅毛引药管,使用引线。
张出恭与曾有遇不编入阵伍,二人手持鸟铳与火箭,灵活机动,专门狙杀老贼。
陈仇敖站在杨河不远处,专职护卫,近战杀敌。
弓箭火器兵后面就是杨河的杀手队,面对南面杨河布置了三甲兵力,他们排了三排,一色黑巾罩甲长矛,个个手上还持了木圆盾。
另两甲队兵杨河布置在东西两翼,虽然这两边官道下都是淋漓与水塘,敌人很难抄来,但不可不防。
杨河冒不起这个风险,伍中妇孺,还有弟弟妹妹二人,都在官道后侧,他要防止小股的贼寇可能袭来。
辎重队二十多个青壮,还有队中老弱都布置在这两处,他们使用的兵器就各异了。
原本辎重队装备圆盾与解首刀,但与青铜山匪徒一战缴获甚多,所以长矛,棍棒,铁尺,短斧,还有一些腰刀,此战都发下去,随他们自己用得顺手。
最后就是镖局的车夫与趟子手们,他们手持短兵,站在杀手队的后面策应。
层层布置,各人在官道上排了好多排,还好官道很宽,有十数丈,倒也排得下去。
众人马匹也都被牵到官道后面去,由赵中举、孙招弟等青壮妇女举着盾牌护卫,防止贼寇可能的抛射,伤害马匹,内中的镖师擅骑射者也被点名准备,射完箭后,可能的出击。
在杨河安排下,队伍虽杂,人数虽多,众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当下调弓弦的调弓弦,装填子药的装填子药。
杨河的马匹也牵到了后面去,他接过杨大臣递来的铜棍,拔出斩马刀旋入,然后成了一把凌厉的七尺长刀,让旁边的镖局各人对他看了又看。
杨河也看身旁各人,九爷钱仲勇步射用的是一把强弓,跟他一样,158磅的上力开元弓。
他大儿子钱礼魁用近百磅的八力弓,四儿子钱礼爵用八十磅的七力弓。
但他三女儿钱三娘竟用十力弓,换成石斗制就是一石强弓,120磅的拉力,果然是能用狼牙棒的强悍女。
余者镖师普遍用六七力弓,跟此时军中使用的标准一样。
还有马车护卫队,跟镖师们使用的弓力差不多,他们神情略为散漫,好在仍然服从安排。
在杨河喝令下,各人井然有序的备战,紧张而不乱,一时众人的心都安定下来。
看队伍气象,王琼娥眼中颇有惊讶之色,在马车内对杨河不断打量,那黄叔也是抚须频频点头。
……
杨河将长刀插在身旁地下,他看向贼寇那边,张方誉正非常愤怒,策着马大吼大叫,咆哮着言除王琼娥一个女的,余者都要斩尽杀绝,内中妇女一样要全部凌辱而死。
他吼叫着,让步贼开始进攻,他也没什么战术,只是粗粗安排,内中老贼押阵,各刀盾手混迹在众匪中,然后弓箭手火器手在后,抵近掩护。
他咆哮着,似乎是威胁,似乎又是鼓动,然后众匪神情都亢奋起来,个个舞刀弄枪,尖声怪叫,尤如群魔乱舞。
猛然他们发一声喊,从百步外,就向车阵这边涌来。
杨河凝神看去,他们似乎出动一半的兵力,一窝蜂涌来,看来是攻打车阵南面,暂时没有从两翼进攻的迹象,让他略略放心些。
他回头看去,身旁身后,三排弓箭手正在待命,等会他们就要使用神机营的三段射,形成有威力的排箭。
事实上三段射最早就是用在弓箭兵队伍,弓箭手水平有高有低,体力有深有浅,三段射可以控制射手的臂力,使他们体力不会过早消耗,同时有一个缓冲,可以更好的瞄准,形成齐射威力。
就跟排枪总比个人乱打有威力,形成猛烈的杀伤波比。
贼寇开始攻打了,他们都是紧张的等待准备。
从中也可以看得出来,自己麾下几个弓箭手一路搏杀过来,临敌反而镇定。
镖局各人也比较镇定,反是马车护卫队那些人,可能养尊处优惯了,没见过什么战场血气,装备虽然不错,但个个站着,脸上的慌乱明显看得出来。
那阎管事抓着一把腰刀,更身体似乎在不断的颤抖。
“希望这些人不要拖后腿。”
杨河默默的想。
他扫看队伍,都在紧张的待命准备,离他右侧不远,也就是西面官道上,一甲的杀手队兵,还有十几个辎重队青壮堵在这边,同时有一些老弱持着各样兵器。
这边由辎重队队长盛三堂指挥,还有杀手队四甲甲长杨千总协同。
他扫了一眼,那荒野流民也在这边,他棍棒靠着,正用力别着衣裳,却是衣不蔽体,虽有披风,但不该露的地方都露出来,甚至大腿侧破了几个大洞,所以……
看他兵器仍用棍棒,早前盛三堂看他身材魁伟,手足粗壮,是个可打的人,分发兵器时,给他一把腰刀。
可能此人惯用棍棒,却是拒绝了,只收了一把解首刀。
杨河扫看四周,扬声道:“都听我号令,我下令射的时候才射,有敢不听令者,胆怯后退者,皆杀无赦!”
他喝道:“齐友信,你暂为镇抚军法官,有不听令者,畏葸者,立时斩了!”
齐友信在杀手队的旁边,他持着腰刀盾牌,目光炯炯环视四周,大声喝道:“小人领命!”
众人皆是一凛,这秀才好狠,看来是认真的。
九爷钱仲勇看了杨河一眼,他看向镖局各人,喊道:“都听到了,此战有进无退,被斩了脑袋,就不要怪某不讲情面。”
王琼娥这时也出声:“都听杨相公安排了,有敢后退者皆杀无赦!”
镖局各人相互而视,那钱三娘看看杨河,气氛更凛然起来,连马车护卫队也是现出认真的神情,虽然有人看向杨河,脸上颇有不服之色,不过夫人发话,他们只得听令。
贼寇从百步慢慢逼来,看他们越近,此起彼伏的残忍嚎叫声越发耳闻,车阵这边气氛更加紧张,杨河身旁的钱仲勇忍不住道:“杨相公,七十步了,可否射箭了?”
杨河摇头道:“九爷,待贼寇进入五十步,这样射起来才准。”
他看着那边,六十步了,黑压压的匪贼仍然涌来,百步外张方誉等马匪驻马静观,他们似乎颇有议论,对这边静悄悄的感到奇怪。
五十五步。
杨河猛然喝道:“第一排弓箭手上前。”
九爷下意识的大喝重复杨河的命令。
杨大臣、韩大侠等伍中弓箭手都是大吼:“第一排弓箭手上前。”
各人果断上前,依到了大车旁边。
余者镖局各人有些不习惯,不过也是下意识的喝应踏前,和杨大臣等人站成一排。
不过说也奇怪,这样整齐大吼一声,各人紧张之色消弥不少,似乎感受到了身旁战友的力量。
“张弓撘箭。”
杨河大喝,同时他手中的开元弓慢慢拉开,一根重箭搭上。
身旁九爷也是如此,手中的上力弓拉得嘎吱嘎吱的响。
十五把弓缓缓张开,十五根箭镞对向前方贼寇,各样的箭头在寒风中闪烁着金属的光芒。
“各瞄准一贼。”
弓胎嘎吱嘎吱的声音,十五人并排站着,各人手上的弓都拉成满月,一些人的箭头缓缓移动,调整着方向。
“放!”
随着杨河这声断喝,连杨河在内,十五人手指同时松开。
十五根箭矢呼啸而去。
似乎光影闪烁,然后贼寇丛中就是一连串的惨叫。
“嗖!”
“噗哧!”
杨河的重箭劲射而出,就将匪徒丛中一个躲躲藏藏的刀盾手射得翻滚出去,手中的盾牌与长刀在空中翻转。
那根箭矢赫然插在他的咽喉上,让他滚在地上痛苦的挣扎。
他捂着脖子,双脚用力的踹动。
他不能呼吸,虽然大张着嘴,意图吸进一口空气,但最后的结果只能涨红脸被活活憋死。
九爷,他大儿子钱礼魁,还有胡就义,韩大侠,都用强弓重矢,利箭呼啸而去,都是各自贯穿一贼身体,利箭从前胸射入,从后背透出,森冷的箭镞滴着血花。
钱三娘跟杨河一样喜欢射人咽喉,她的重箭也射中一个贼寇刀盾手的脖子。
那贼以盾牌掩护身体,但她射的箭矢角度刁钻,似乎妙到颠毫的从空隙钻入。
然后这贼中箭,翻滚到地上和前方那贼一样踹脚挣扎。
胡就业的箭矢仍然从一个匪贼的脑后穿过。
那钱礼爵跟杨大臣用一样的七力弓,一样喜欢射人脸颊,各自都射中一个匪徒的脸,让二贼抛了长矛捂脸大叫,然后二人脸上都露出得意的笑容。
韩官儿用四力弓,使用轻箭,跟他爹韩大侠以前一样,射人眼睛。
那箭矢轻灵而去,正中一个匪贼的左眼。
这贼抛了手中短斧凄厉的嚎叫,在地上打着滚,他就算能活命,也成了独眼龙。
余者弓箭手皆有所得,第一轮射箭,匪徒竟倒下十五人。
有镖师看到自己射中了,都是面现惊讶之色,因为平时这个距离,他们把握并不高。
不过他们顾不得多想,因为杨河已经喝令:“第一排弓手退后,第二排上前。”
九爷随之喝着,他与杨河仍站在原地,有了前方例子,第二排的镖师喝应声会整齐些。
他们十五人上前,与杨河二人一起,就是十七人。
“张弓撘箭。”
杨河仍然喝令,手中的开元弓慢慢张开,又一根重箭搭上。
身旁九爷同样喊叫,同样上力弓再次拉开。
“各瞄准一贼。”
十七把弓张开,十七根箭镞闪烁着森冷的光。
“放!”
又是十七根箭矢呼啸,贼寇丛一连串的惨叫,倒下了十六人。
这个成绩仍然不错,杨河又射死一个贼寇刀盾兵,九爷这次也瞄向一个匪徒老卒,手中十二力弓的重箭咆哮而去,射破了这贼的盾牌,箭矢透过了这贼的脖颈,让他连人带盾牌滚倒在地。
“第二排退后,第三排弓手上前。”
又是十七人站成一排,内除镖师十人,还有马车护卫弓手五人。
“放!”
光影闪烁,箭矢呼啸,贼寇倒下十五人,成绩还是不错。
而前方四十多步的匪徒已经惊恐一团,很多人大叫大嚷。
只片刻间就伤亡四五十人,前方的排箭怎么如此可怕?
很多匪贼见过箭雨,但似乎都没有那每次区区十几箭射来心悸。
“第三排退后,第一排弓手上前。”
杨河仍然喝令,于是杨大臣、韩大侠等最早第一排的弓箭手上前,开始第二轮射箭。
“放!”
“第一排退后,第二排弓手上前。”
“放!”
“第二排弓手退后,第三排上前。”
“放!”
弓弦的紧绷声音一阵接一阵,箭矢的呼啸似乎凌厉不断,贼寇惨叫着一片片倒下。
而三排弓箭手也是越射越顺手,他们整齐喝应着,前进后退。
第三排又上来了,十七人站成一排,这次十七人皆中,连那马车护卫弓手也一样。
贼寇已是惊叫一片,很多人都想后退,在前方弓箭的威胁下,这数十步距离似乎成了死神的禁区。
那阎管事呆呆看着,王琼娥低声道:“叹为观止。”
黄叔看着那边,也是喃喃道:“这就是神机营的三段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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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箭雨
弓箭手三段射获得极大的战绩,大大振奋了军心,贼寇那边则是乱成一团。
此时弓箭手已经射了二轮,发射了六次排箭,射了九十八箭。
他们的战果显赫,九十八箭共射中九十二个匪贼,虽然也有这些弓箭手射术颇为出众的缘故,但杨河的三段射号令功不可没,极大稳定了他们的情绪,让他们的本事最大程度发挥出来。
当然,匪贼们人太多,几百人挤在一起也是重要原因。
特别贼寇涌来,可能想进入三十步内冲锋,他们逼来时,只保持比正常步行略快的脚步,也就差不多一秒走1.5米,每秒一步的速度。
这样慢慢的缓走,虽然可以节省体力,但面对这边犀利的弓箭手,却个个成了大大的靶子。
一时间排箭发射下,贼寇那边惨叫连连,一个个匪贼不断倒下。
内中还颇有老贼。
杨河与九爷箭无虚发,他们各射了六箭,射死射伤十一个老贼,刀盾手,弓箭手,火器手都有。
就算有老贼盾牌遮挡得严密的,头脸上身保护住,就射他们的腿脚,让他们抱着腿在原地大叫,失去了战斗力。
还有九爷的女儿钱三娘,一样非常凶悍,她射了两箭,每箭都射中一个贼寇刀盾手的脖子,让他们滚在地上抽搐挣扎。
余者普通的匪徒就更不用说了,贼寇五六百人涌来,一下子就伤亡近百人,损失一下达二成。
所以他们惊恐的慌乱一团,特别押阵的步卒老贼伤亡太大,他们出动三十几人,一下伤亡近半,内中刀盾手更快被扫光了。
这些人跑在前面,死得更快。
惊慌失措,骨干折损严重,这波匪贼就要崩溃!
张方誉那边的马贼们也看得目瞪口呆,第一次见识排箭的威力,己方还未靠近三十步,就要崩溃?
猛然张方誉怒吼一声,他取弓在手,张弓撘箭,八力陈州弓拉得咯吱咯吱的响。
“嗖”的一声。
箭矢凌厉的呼啸。
一个正惊恐喊叫,意图往后逃去的持斧匪徒就被射穿脖颈,然后滚在地上拼命挣扎,捂着脖子气也喘不过气。
“敢后退的全部死!”
张方誉咆哮着,喝令步贼全部上去,押阵老贼砍杀任何敢于撤退逃跑的从匪,贼寇中的弓箭手、火器手,也全部抵近上去,掩护射击。
他就不信了,区区镖局几十个人,他这边大军一千多人,内还有精骑近百,会拿不下来。
杨河队伍自然被他忽略了,他一眼就看出,那大半是妇孺的难民队伍也不知哪汇聚来的,区区难民流民,面对他们这些正规土匪,会有什么战斗力?
杨河的指挥,也被当成镖队中什么人。
同时他们马队散开,个个都取出了自己的弓箭。
此时杨河正要喝令杨大臣、韩大侠、钱三娘等第一排的弓箭手上来,开始第三轮射箭,猛然看到对面匪徒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在老贼们压阵下,高举着各种兵器开始冲锋。
他们从一秒一步的脚速,增加到了每秒二三步,按这个速度,三四十步距离,最多十一二秒就可以冲到。
同时后面另一半步贼也汇入了,可谓黑压压的人潮。
还有步卒老贼都汇聚一起,内中更有三十多个弓箭手,个个取出自己弓箭。
还有后方的马贼,也开始小跑,个个张弓撘箭。
杨河心中一凛,知道艰难的战斗来临,他大喝一声:“注意防护,举盾!”
弓弦一片振动的声响,箭矢咻咻的声音,成片的轻箭飞来,它们在空中飞掠着,发出破空的声响,汇集成一片,就尤如轻风拂过那美丽的白桦之林。
近百只箭矢急速飞出,瞬间就到,当头落下。
五六力弓的话,抛射射程可轻松达到一百五十步,而轻箭的初速是每秒七八十米,飞跃一百多步确实感觉只是瞬间。
一片的盾牌举起,车阵朝着南面的青壮,东西两翼的青壮老弱,甚至官道侧后的妇孺老少,听到杨河喝令,都是下意识的服从,个个举起盾牌。
一路过来,伍中老人已是对杨相公言听计从,心服口服。
有了老人带队,新人也知道该如何做,又有喝令,都是本能的应从。
人就是这样,有着强烈的从众心理。
“笃笃”声不断,箭矢呼啸过来,一些落入官道空地,一些则是朝车阵中人当头落下。
然后就被各人木盾挡住,一声声沉闷的箭镞钉在木板上的声音。
这当中杀手队兵除了自己挡箭,还要帮阵中弓箭兵,自生火铳兵等人挡箭,不过一个队兵朝钱三娘跑去,要帮她遮挡似乎一根朝她这边落来的轻箭,却被她甩开了。
显然钱三娘不习惯陌生男子靠近,老实说她人也长得太高,普通男子的手很难举挡。
她弓身一扫,就将那落下的轻箭不知扫哪去。
“笃笃”的声音,十几根轻箭落在马车上,箭羽钉在车身木板上摇晃。
里面传来小丫头王钿儿的惊叫,然后是王琼娥低低的安慰声,然后唰的一声,她将车窗门拉上。
箭矢咻咻过来,一些甚至飞跃官道,这边也是一片的盾牌影子,弟弟妹妹瑛儿谦儿已是钻入背篓中,然后木盖盖上,可以很好的防止箭矢,背篓后侧还有气孔,内中可以透气。
放眼看去,这边颇多类似的背篓,伍中小年纪的孩童,个个都是钻入背篓中。
赵中举与孙招弟举着盾牌,猛然孙招弟叫道:“唉呀呀。”
她飞跑过去,“笃”的一声,一根朝一匹战马落下的箭矢正好挡个正着。
还有两翼,这边青壮老弱都有盾牌,他们个个举着盾,只有那荒野流民没有,不过他持着棍棒,身旁一大片的盾牌挡着,倒也不虑箭矢落来会无处闪避。
马贼抛射,近百根箭矢落下,偶尔才有一声闷哼,也不知是镖局或是马车护卫谁被遮掩不到位,中箭受伤。
不过好在这些轻箭落下,伤势都不会很重。
也好在有了杨河队伍的盾牌,贼寇箭矢落来,各人才有了装备护卫。
一块木板,也能救人性命,防止伤害。
不过这只是开始。
风吹桦木林的声音阵阵,咻咻声音不断,马贼不断抛射,箭矢一阵阵过来,有若急促阵雨。
还有步贼中三十几个弓箭手也开始射箭,有人抛射,有人直射。
他们中的火器手,也开始准备射击。
第65章 短兵相接
弓弦的紧绷声音,又一片箭雨洒落,这次有一百几十根。
“叮”的一声,一根轻箭正好射中杨河插在地上的斩马长刀,一溜的火星溅出,然后滑了开去。
杨河看看那边,又看前方的贼寇,他们已经冲入三十步了。
头上箭矢不断落下,但仗还是要打。
杨河喝道:“自生火铳手上前,三眼铳手准备。”
十个马车护卫,手持燧发枪的长随上前,个个依在大车身边。
相比方才,他们脸上有了几分紧张,贼寇的抛射,对众人有了影响压力。
好在刚才杨河的安排号令给了他们信心,他们还算沉着。
一些杀手队兵随之跟来,为他们举盾掩护。
“都瞄准老贼!”
杨河大声喝令,手中上力弓一甩,将一根当头落来的轻箭甩到一边去。
他现在已经不好射箭,九爷同样如此。
“放!”
十杆燧发枪齐射,爆出一大片浓重的烟雾,呛人的白烟就此弥漫开来。
它们的齐射声如此响亮,似乎震得周遭的马匹都在骚动。
弓箭射得惊天动地,似乎也没有十杆火器来的动静大。
五六个贼寇被打得翻滚出去,他们身上飙出一股股血雾,然后滚在地上发出非人的嚎叫。
杨河有些不满意,十杆铳只打中五六个人,距离近了,但各人在紧张之下,准确度却大大降低。
好在火器威力非同小可,各中弹者都是痛不欲生,他们滚在地上嘶心裂肺的惨叫,甚至一贼肠子都被打出来,花花绿绿流了满地,他捂着肚子拼命叫着,就是想把流出的东西塞回去。
看到他们的惨样,周边的贼寇都是面如土色,狂冲而来的架式得到遏止。
十个长随射完下去,这时贼寇箭矢仍然不断,除了抛射,甚至一些利箭“嗖嗖”直射过来,从大车各空间掠过。
猛然一个长随一口鲜血喷出,手中燧发枪抛向空中,人就向前扑倒出去。
却是他转身下去,一根利箭正好挨着大车过来,正中他的后背。
这个距离弓箭直射威力不小,看这架式,射来的箭矢至少也是七力弓。
这长随中箭后,脸瞬间就苍白起来。
“医士。”
齐友信大叫。
立时李家乐过来,身旁跟着一些壮妇与老弱,然后将这长随拖下去,旁边还有一些人举着盾牌掩护。
贼寇更近了,黑压压的让人心寒。
“三眼铳准备。”
杨河喝令。
立时张出敬、张出逊、罗显爵,还有伍中两个三眼铳手上来,内三眼铳都有点火之人。
他们持着翼虎铳,三眼铳挨着大车瞄准。
“放!”
五声爆响,四个匪贼飞滚出去,却是张出敬、张出逊、罗显爵,还有伍中一个三眼铳手打中,余下一人却是失手。
“放!”
又是五声爆响,三眼铳就是这个便利,可以连打三发,特别翼虎铳,还跟鸟铳一样瞄准点火便利。
不过此次只打中三人,却是伍中那两个三眼铳手失手了。
贼寇冲得更近,对他们心理压力太大了,而且还有箭矢不断从身旁或是头上不远落下,他们还算是新人。
不过火器的威力就是强大,又有七个匪徒翻滚在地,中弹的痛苦让他们难以形容,个个滚在地上凄厉的嚎叫。
匪徒们尖声大叫着,很多人神情崩溃,全靠那些老贼砍杀驱逐,从匪几乎是被裹胁涌来。
猛然匪群中一片爆响,一股股的烟雾腾起,却是他们的火器手开火了,有鸟铳,也有三眼铳。
一些大车被打得啪啪的响,碎屑飞扬,甚至一些盖车的油布被打出一个个大洞。
十几个贼匪对着这边开铳,官道位置高,对他们有若攻打城墙,只需铳口抬高,就不会打到自己人头上去。
忽然一个点火手胸口飙出一股血雾,人就向后飞滚出去,却是中了一铳,然后滚在地上大声的惨叫,痛苦得难以形容。
中弹后匪贼痛苦难言,己方一样痛不欲生。
却是罗显爵的点火手中弹,死神擦肩而过,让罗显爵脸色发白。
好在他没有忘了正事,一声不响就捡起火绳。
然后这点火手就被医护队拖下去,但以此时的医术,四肢中弹只能截肢,身躯中弹……
看他的惨样,车阵内的人一样大口吞咽着口水,很多人脸色苍白。
“砰!”
一声爆响,张出恭扣动扳机,然后一个匪贼鸟铳手就飞滚出去,然后滚在地上嘶心裂肺的哀嚎。
却是刚才射中这边那匪贼鸟铳手。
然后张出恭掩在大车之后,掏出定装纸筒弹药,飞快的安装起来。
他已经开了几铳,每每有所收获,其实早前他注意的是另两个目标。
那二人都头戴红笠军帽,打着破披风,持着鸟铳,好象曾是溃兵的样子,这样的人,都会是贼寇中的骨干。
张出恭本想解决这二人,但看他们作战敷衍了事,随便开铳就后退,又改变了主意。
可能这二人是被裹胁,早前他细观贼寇中老贼也没看到他们,可能是在那群被裹胁的百姓中,现在被驱赶上来。
而且二人虽然都蒙头垢面,举止迷茫麻木,但似乎很年轻,身体修长,都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身后背着大大破旧的包裹。
特别一人长得颇为高大,包裹上横插着不知所谓的竹木工具,很类似那荒野流民的求生工具,但更丰富。
所以张出恭改变了主意,瞄向了另外一贼。
那匪贼鸟铳手被打中后,就滚在这二人脚下嚎叫,然后二人互视一眼,更是不动声色的后退。
……
杨河又下令开铳,但这次连罗显爵都失手了,只张出敬与张出逊兄弟二人打中。
“第一排弓箭手上前!”
匪贼已经冲入二十步,黑压压一大片,甚至分出兵力,往东西两翼包抄。
贼寇实在太多,就算他们死伤惨重,仍然大规模涌到。
九爷注意力已经放到前面的贼寇,他不断射箭,他弓力强悍,箭术精湛,所射箭矢,无有不中者。
三排弓箭手进行了一次轮射,贼寇太多,太近,随便都可以射到,而且己方就要冲到,远处的马贼已经停止抛射,干扰大大减少。
只是贼寇倒下一大片后,后面的仍然嚎叫冲来,就要冲到大车近前了,很多人眼中都露出凶残恶毒的神情。
那边的人让自己伤亡惨重,冲过去后,定要他们尝尝爷爷们的厉害。
还有匪丛中的弓箭手,火器手,也停止了射箭放铳,持着武器跟上来,看看抵近后有什么便宜可占。
“弓箭手火器手自由射击,长矛手准备!”
很快就要短兵相接了,杨河猛然喝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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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狼藉
潮水般的贼寇涌上来,个个有若野兽一样嚎叫。
从远处看上去,那单薄的车阵似乎很快就要被淹没了。
“大,真要去吗?贼寇有上千人呢。”
这边惨烈的撕杀时,却有一帮人在不远处的缕堤上说话,潜伏在一片柳林之中。
这些人个个小帽、青衣、灰背甲、青织带,典型的浅夫打扮,为首者须发花白,满脸皱纹,却是那浅老人康有银。
他们个个拿着弓箭、抢刀等器,冲官道那边探头探脑,康有银身旁还有两个中年人,一样拿着腰刀,却是他两个儿子康明智、康明海,正好来探望父亲,就遇到这个事。
此时说话的正是大儿子康明智,却是个瓦匠,然后二儿子康明海是木匠。
“大郎,二郎,杨相公是好人,俺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遇难,我们也不是要与贼寇拼杀,只看能不能寻个机会,救了杨相公出来。”
浅老人康有银看着那边说话,他眼中还闪着智慧的光芒。
“这也是个结善缘的机会,我们世世代代都是匠户浅工,上头也没人替我们说话。俺见杨相公颇为不凡,说不定结了这个善缘,我们康家出头之日就到了。我儿,该拼命的时候就要拼……”
他两个儿子都没话说,父亲虽然只是个浅老人,但颇有智慧,家中与这一片的浅工都颇为服他。
而且康有银也说了,不是与贼寇拼命,只是接应救援。
看那边车阵情形,若崩溃的话,唯一的路线就是向北逃,他们只要接应后逃到大堤上就安全。
一般中小股匪徒很少招惹黄河上的浅夫、堤夫,一是他们人多势众,还拥有大量的武装,并非可以随意宰杀之辈。
第二点更重要,这些人世代守护黄河,没有这些人守堤,若是决口,他们一样难逃灭顶之灾。
所以彼此相安,井水不犯河水,徐州三寇再嚣张,多年来也很少打黄河上浅夫堤夫的主意。
……
“长矛手上前,两翼注意防护!”
杨河大声喝令,九爷钱仲勇也大声咆哮重复杨河的命令。
立时三排杀手队兵上前,他们个个黑巾罩甲长矛,手上的木圆盾已经背回身后,然后活绳拉紧,不会影响活动。
他们持着长矛上前,依着大车,个个将手中的长矛放平端着,身子略侧,八字脚步,这样方便用力。
然后第二排长矛从第一排缝隙中探出去,增加兵器密集度的同时,也可以防护前排长矛用老,兵器抽回不及。
第三排作为预备队及伤亡补充人员。
现在杨河杀手队兵大部分都跟青铜山匪徒作过战,见过血,杀过人,心理素质已经得到很强的锻炼,也拥有一定的作战技能,少量原辎重队员也感受过战场气氛。
极少数补充的新人夹在大部分老人中,也有了依靠与主心骨,随大流就是。
所以就算前方贼寇黑压压冲近,他们凄厉的怪叫咆哮,却反而没有当日与青铜山匪徒作战那样的惊慌。
他们中人就算脸有一些白,但仍然咬牙不语,紧紧的持着长矛等待。
更没有出现前次那样有人哭嚎与逃跑之事。
“准备了。”
杨河喝着,看潮水般的贼寇冲入十步,然后黑压压就往斜坡涌来。
然后他们遭受一阵箭雨。
弓弦振动一片,利箭呼啸阵阵,不再排射的弓箭手都挤到空位中,不断对着下方射箭。
这个距离他们的箭矢又准又狠,下方的匪徒惨叫一片,很多人直接从斜坡上滚下去。
特别钱三娘,她一口气连射十箭,箭箭贯穿一个个匪徒的身体。
还有九爷,也是急速射箭着,在他面前扑倒了一地的尸体。
一些挤不到位置的弓箭手,就箭头抬高,对着下方抛射,这个距离的抛射,一样可以要人性命。
不过火器手还在后方忙着装填子药,特别阎府长随,他们火器使用程序本就复杂,慌乱之下,更不知什么时候能装填好。
惊叫惨叫嚎叫,战斗进入激烈的状态,斜坡上瞬间满是贼寇的伤员与尸体,余下的匪徒嚎叫着,陷入疯狂的状态,继续扑来。
也有一些箭矢呼啸从下方射来,却是一些贼寇弓箭手抬高箭头,对着车阵里面抛射。
这个距离的步弓,若不注意中箭,也可能受伤甚至死亡。
“嗖!”
一个镖师正对着下方抛射,猛然一根箭矢呼啸过来,呈抛物线落下,正中他的胸膛。
这镖师大叫一声,手中弓箭抛飞,就向后摔倒出去。
“快快快,把他抬到后面去。”
这时李家乐跑来,身旁几人抬着担架,还有赵中举,孙招弟等人举着盾牌。
猛然。
“噗!”
“啊……”
李家乐一声大叫,却是几根箭矢落下,赵中举,孙招弟等人不能全部挡住,一根箭矢堪堪插在他的屁股上。
李家乐不顾身体虚弱,努力的奔跑,抢救着伤员,自己屁股却中了一箭,成了伤员。
杨河瞥见,他喝道:“医士不要出现在战场上。”
陈仇敖手中持着标枪,锐利的眼神寻找着目标,猛然他标枪一投,斜坡下一个贼寇弓箭兵就是一口鲜血喷出,陈仇敖犀利的标枪投去,正中目标。
那标枪呼啸过去,轻而易举就刺穿那贼寇弓箭兵的身体,森寒的矛头带着滴溅的血花,血淋淋就从他背后透出。
这贼寇弓箭兵被标枪带着,他不敢相信的眼神,直挺挺就向后摔倒出去。
然后陈仇敖又是一杆标枪在手,他看准目标,手中标枪又是带着风声射去。
“噗哧!”
一个手上拿着标枪的老匪直愣愣看着胸口上贯穿的木杆,他左手盾牌,右手的标枪都掉落地上,口中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随后摇摇晃晃,就从斜坡上滚下。
虽然冲上来的贼寇瞬间遭受极大打击,但他们人太多,余下疯狂的匪贼们还是涌了上去,他们持着各样兵器,咆哮叫着,就冲到各大车的近前。
杨河喝道:“第一排长矛预备……刺!”
这些杀手队兵堵在大车易战部位,各车也不知装载什么货物,油布盖着,高高隆起,只有两车空隙,货物弧下所在,才可以方便他们刺杀举矛。
他们个个紧握长矛木杆,手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显得发白。
听到杨河的喝令,他们不假思索,对着前方扑来的人潮就是用力刺出自己的长矛。
渗人的长矛入肉声音,带着一种沉滞感,毕竟肉骨也有阻碍能力,但显然无法抵挡长矛的穿刺。
难以形容的撕心裂肺嚎叫,被长矛刺中的痛苦比中了铳弹还难以忍受,若被刺破小腹与内脏,那更是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随着“噗哧”的连续不断长矛入肉声,就有十二个匪贼哆嗦的抓着枪杆颤抖,随后矛杆一抽,血淋淋的矛刃抽出来,一蓬血雨带出,他们也随之无力的滑落地上。
他们流到地上的血,起初还冒着腾腾热气,随后在寒冷的天气中,转眼就冰凉了。
就若它们的主人,成了冰冷的东西。
“第二排刺!”
贼寇还是人多,第一排十二个队兵不可能将他们全部阻拦住,也有一些未中枪的匪徒涌上,甚至就要挥刀砍来。
而这时第一排的长矛手很多人武器还在对方体内,这就是所谓的长兵用老。
不过好在有第二排。
随着杨河喝令,第二排长矛手从空隙中,也是不假思索的用力刺出手中长矛,或斜或直,各对目标。
又是嘶心裂肺的惨叫,随着长矛刺入**的渗人声音,又有十二个匪贼哆嗦着滚落地上。
面前匪贼暂时一空,这种小小的空位,不可能有很多匪徒冲上来,因为没地方施展。
然后又有匪徒上来。
“第一排刺!”
匪徒们嘶声嘶力竭的嚎叫。
“第二排刺!”
“第一排刺……”
“噗嗤!”
一甲甲长米大谷手中长矛凶狠贯进一个持斧匪贼的左眼,矛尖直接从他的脑后穿出,带着鲜血与混合的脑浆,然后他长矛抽出,那匪贼就无力滑落,咕咚一声摔倒地上。
空气中充满血腥味,大车前满是死伤狼藉的匪贼,一些未死的匪徒哀嚎着,内中被刺破内脏的匪徒更是哆嗦着,手指在地上用力抠动,连指甲翻过来都不知道。
流淌的鲜血有若溪流,不但注入下方松软的官道地面,甚至从斜坡上流下去,染红了坡上的枯草。
瞬间杀手队兵已刺了三轮,几乎无有不中者,他们共二十四人刺杀,转眼就刺死刺伤六七十个匪徒,这战绩极为惊人。
甚至米大谷等人定神下来后,见前方有车把挡着,匪徒要过来不容易,要挥舞兵器过来更不容易,还玩起了更高难度的动作。
比如米大谷就刺向面前这贼的左眼,然后凶悍的将他刺死,毫不动容的看向另一个目标。
这个原本纯厚的农家汉子,一路拼杀过来,已经飞快成长。
而转眼己方就伤亡惨重,特别最疯狂的人冲上去,转眼大车后锐利的长矛刺来,将他们个个毫不留情的刺死在地,大车前的尸体积得满地都是,还有翻滚挣扎的伤者凄厉大叫。
血腥味中人欲吐,流淌的鲜血有若溪流,沽沽的顺着斜坡流下来,后方的匪贼猛然惊醒,他们从疯狂状态中苏醒过来。
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切,个个面无人色。
他们喉结上下急促的滚动,手持兵器,开始犹豫不前。
……
老白牛:下面一章,放在明天下午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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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伤亡
“这就是战阵?”
眼前一切,九爷钱仲勇都是看着,他颇为感慨:“很简单的格杀之技,但是……”
他感觉自己说不出来,简单的几排人站着,然后号令统一,随着喝令声刺杀,就让凶残的匪徒无还手之手。
这当中似乎蕴含什么技巧,某种配合组阵之术,却是他说不出的。
镖局各人一边射箭,一边频频看来,各人眼中也有佩服,他们自然都看出,那些虽然都是青壮,但看身体的底子,举止的架式,他们不久前只是普通的难民。
然而这些难民列队杀起敌人来,却远远超过他们这些精习武艺多年的镖师。
要知道,这可是短兵相接,不是若他们远远的射箭。
看着那边匪徒惨叫一片,尸横狼藉,各人都是吸着气,冒着冷汗,感觉自己若面对这样的矛阵,一样很难招架。
同时心中感慨,这杨相公也是神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所谓的战阵?
那边车窗门也拉开一些,内中一双眼睛不断对着这边张望。
杨河并不奇怪,打仗,讲的是相互配合厮杀,这不是街头斗殴,个人武勇之力在战场上永远不是主流。
就如戚继光说的,勇者不得进,怯者不得退,堂堂正正列战。
每个战士各司其职,配合无间,发挥集体的力量,自然所向无敌。
看长矛兵们经过几次配合,他们的杀人技巧也越来越熟练,一些人更是气定神闲,可以抓住时机,抓住敌人的要害猛烈突刺,致命一击,假以时日,他们都能成为精良的战士。
当然,眼前只是低烈度的战事,他们还要承受更多血与火的考验。
又看周边人雀跃一片,杨河其实没那么乐观,贼寇损失虽大,但他们主力还在,特别内中老贼存有大半,弓箭手与火器手伤亡更不大,毕竟这些人离得远。
就算镖师们对着下方射箭,第一选择也不是他们,而是冲到眼前的匪贼。
他们仍有战力。
果然,下方短暂的犹豫慌乱后,怒吼声声,一些惊恐尖叫的从匪被砍翻,然后就有十六七个老贼刀盾手顶盾而来。
一些老贼弓箭手与火器手躲在后面,在盾牌的掩护下冲近。
很多镖师射去箭矢,都接连被他们盾牌挡住,笃笃的中箭声响,众老贼仍然冲上。
这个距离只能直射,抛射会射过头,伤害准头更不大,对这些刀盾手,一阵排枪是最好。
但此时不说阎府众长随铳手,就是罗显爵等人都未装填好弹药,张出敬与张出逊二人,也往两翼支援去了。
一杆标枪凌厉呼啸而来,凄厉的破空声中,“扑哧”一声,一个贼寇刀盾手盾牌被射破,然后标枪透过盾牌,直接穿透盾后那个贼寇,锐利的矛头透体而出。
这老贼刀盾手口中大股血沫涌出,他睁大眼睛,连人带盾不可相信的滚倒在地。
然后他身后一些贼寇弓箭手、火器手,就露出惊慌失措的身影。
然后又一杆标枪呼啸而来,又一个贼寇刀盾手连人带盾翻滚在地。
陈仇敖连投三杆标枪,皆有所获。
九爷与他女儿钱三娘也连射数箭,射中一些贼寇刀盾手的腿脚,让他们惨叫着失去战斗力。
张出恭也开了一铳,打得一个匪贼刀盾手盾牌碎裂,他口中大口喷出鲜血,胸口飙出血雾,人直直被打飞出去,将身后一个三眼铳兵都压倒在地。
然后他滚在地上,嘶心裂肺的嚎叫起来,中弹的痛苦让他痛不欲生。
但余下贼寇刀盾手仍然顶着盾牌冲来,猛然弓弦的一阵响动,一些箭矢凌厉呼啸而来。
前排队兵中响起一些惨叫,几个青壮中箭,纷纷翻滚出去,手中长矛扔了一地。
甚至一个青壮口中涌出带着泡沫的血液,一把捂住脖子上的箭杆,就翻在地上抽搐挣扎。
利箭从他脖颈穿过,在颈后露着森寒的光芒,甚至箭镞上滴着刺目的鲜血。
还有一个老贼刀盾手一声大喝,一杆标枪嗖的投射过去,一甲新任甲副游知印身体猛然一震,**被刺穿的渗人声音,游知印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他踉跄后退一步,怔怔看着胸前,锐利的标枪已是透体而出,眼前只剩木杆。
他口中大量涌出鲜血,摇摇晃晃,然后就摔倒在地。
杨河咬牙看着,枪阵就是这样,必须在枪林弹雨下忍受伤亡。
能忍住伤亡,枪阵无人可破,忍受不了伤亡,慌乱移动,枪阵瞬间就破。
所以长枪阵说好练也好练,说难练也难练,就看你能不能默默站着挨打。
眼前只是少量的箭矢,对手只是贼寇,若日后面对清军更为犀利的箭雨,恶毒的直射。
除了锻炼士卒的精悍承受力,也只能提高装备了。
至少前几排需要精良的铁甲,精良的铁面罩。
不过目前来说……
看前排队兵转眼就有六七人中箭,甚至一甲新任甲副还中了标枪,巨大的伤亡下,原本气定神闲的队兵们也慌乱起来。
杨河猛然喝道:“第一排全放下长矛,顶盾持解首刀,第二排,长矛探出去,第三排,补上损失人员。”
形势复杂多变,面对的敌人也越来越强悍,特别投射能力越强。
在没有精甲铁面罩的时候,前排还是换成刀盾兵吧。
刀盾兵难练,暂时就练习格挡防护,主要挡箭,还挡一些劈刺来的刀矛,配合第二排的长矛,长短兵兼顾。
日后他们熟练了,再给他们配上标枪。
贼寇箭矢嗖嗖而来,身旁战友不断倒下,凄厉的惨叫声时有耳闻,众队兵正在慌乱,听到杨相公的喝令,前排的队兵都是下意识扔下长矛,个个将活结拉开,将木圆盾举到身前,然后抽出解首刀。
第三排的队兵也是上前,补足了损失的人数。
他们第二排仍然不动,个个端着长矛,身子略侧,八字脚步,等着贼寇再逼上来刺杀。
然后医护队的壮妇老弱们,抬着担架拼命跑来,将伤亡的队兵抬下去。
这内中李家乐不见,他屁股中箭,也不知伤势如何。
而这时贼寇弓箭手仍然不断射来箭矢,不过杨河立时转换战术兵种,他们箭矢嗖嗖而来,却都被第一排的队兵木圆盾挡住了,不时“笃笃”的箭矢钉在木板上的沉闷声音。
和镖师们一样,众贼寇逼到斜坡下,这个距离只能直射,抛射箭矢会远远飞走,从各人头顶上飞过。
所以只要前排盾牌挡住了,后面的队兵就不愁贼寇弓箭手的威胁。
车阵后的镖师弓箭手与贼寇互射,双方不时响起闷哼惨叫,互有伤亡。
总体来说,镖师们伤亡更小,他们掩护面积大,箭术也更高明,特别内中有九爷、钱三娘这样的箭术好手。
不过贼寇仍然涌到,他们在盾牌的掩护下逼来。
除了老贼,还有众多复被呼喝咆哮,重新跟上的从匪们,又是黑压压一片人潮。
轰然一声巨响,一个队兵猛然手中盾牌碎裂,同时胸口腾出一股血雾,人就向后飞滚出去。
他滚在地上,凄厉的嚎叫起来,中弹的痛苦让他痛不欲生。
贼寇中一处硝烟弥漫,白烟腾腾散开。
却是一个贼匪鸟铳手开了一铳,然后复又退入盾牌的掩护之中。
杨河心中暗恨,己方有火器很好,但对上有火器的对手,就很糟糕。
他喝道:“火铳手!”
那些阎府长随铳手还在装填,不过好在也有五六人装填好子药,还有罗显爵的三眼铳也装好了。
闻言他们全都过来,依着杨河指令,瞄向一处,内中罗显爵一人,以左手托着三眼铳身,铳棒穿夹在自己右腋下,然后右手拿着火绳。
“放!”
几声爆响汇成一片,内中夹着一声三眼铳特有的爆响。
凌厉的火光爆出,大蓬的硝烟弥漫一片。
火器的声音是如此的响亮,让周边的人都是心神一震。
一片的惨叫,一堆人就从斜坡上翻滚下去,内中几块盾牌更片片碎裂,在空中抛飞打转。
“瞄向那贼,放!”
罗显爵的三眼铳还有两个孔没打,当下他依言又瞄向一贼,一个有盾牌的贼寇刀盾手。
他左手托着铳身,然后右手火绳往孔眼中一点,三眼铳的爆响,一大片硝烟夹着火光冒出。
就见那盾牌碎裂,然后躲在内中的匪贼高高的往空中飞起。
“还有那贼,放!”
又是血雾腾起,带着盾牌人影在空中翻滚。
不过众匪毕竟人多,还是冲上来了,很快涌到大车前。
杨河大喝道:“长矛……刺!”
第一排盾牌兵后的长矛手们,闻言不假思索,对着前方的人潮就是用力刺出自己的长矛。
撕心裂肺的惨叫,又有多个冲来的匪贼被长矛刺中,痛不欲生的萎缩在地。
不过也有匪贼持着各种兵器劈来刺来。
“盾牌挡住!”
第一排的队兵都是握持盾牌用力格挡,各种各样兵器劈刺在他们盾牌上的声音。
“长矛……刺!”
第二排的长矛手们,又是拼命刺出自己的长矛。
凄厉的惨叫声一片,一蓬蓬血雨带出来,各人矛刃上,血淋淋都是鲜血。
又有杨河的大声喝令:“盾牌挡住!”
已为盾牌手的队兵们,都是拼命格挡自己的盾牌,同时还有人持着解首刀,对着前方的人影刺捅。
“长矛刺……”
猛然一声惊叫,却是一个持大棒的匪贼,他灵巧的闪开刺来的长矛,然后恶狠狠一棒砸下,他面前队兵的木板盾牌就立时碎裂。
沉重的力道更震得那队兵一口鲜血喷出,还似乎夹着手骨破裂的声音。
然后一个老贼刀盾手跃来,他一下跃过车把,手中盾牌横扫,周边几个队兵就被扫得喷血翻滚。
他狞笑着,当头一刀,就朝一个有些愣神的队兵劈下去。
那队兵大大睁着眼睛,瞳孔中满是闪烁而来的刀光。
“当。”
金铁交夹的声音,一根狼牙棒伸来,正好挡住这一刀。
狼牙棒沉重,上面金属的倒刺闪烁着渗人的光芒。
却是钱三娘救了这队兵。
她持着狼牙棒,一挑一甩,这老贼刀盾兵手中的刀就不知飞哪了。
然后钱三娘手中狼牙棒举重若轻,一个挥舞,就恶狠狠砸了下来。
一声轰然巨响,狼牙棒狠狠的砸在这贼的脑袋上,立时他的脑壳成了碎西瓜,头骨,脑浆,鲜血纷飞。
这贼一大半的头都不见了,余下的也是挤成扁扁一块,似乎整个脑袋被按进脖子里面一样。
钱三娘手中的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她再一个横扫,那持大棒的匪贼下意识格挡,但狼牙棒扫来,他的大棒就远远飞走,同时他骨骼碎裂,口喷鲜血,似破袋似的远远摔走。
随之还有几个正要涌来的匪徒,个个横七竖八,摔得满地都是。
每人都骨骼碎裂,萎顿在地,不断吐血。
周边的队兵都是下意识避开,这强悍女的狼牙棒施展需要很大的空间,还是闪开点,免得被带到了。
第68章 侧翼
钱三娘扑杀了那几个突破的匪贼。
这似乎只是开始,不断有匪徒在老贼带领下突破进来,甚至还有匪贼从车上爬上来。
趟子手们手持短兵涌上,还有一些镖师收起弓箭,拔出兵器与贼血战。
还有两翼,一样开始了激烈的搏斗。
在杨河的右侧,这边属官道的西面,西去是一道石桥,一条数十步宽的河流经过,两边密密蒲草,然后河流边尽是沼泽,蔓延开一个个水洼水塘,都快要连接到官道南面的盐碱地上。
所以这边虽有贼寇涌来,但人数不多,他们更要小心注意,不要太靠西,否则不小心有可能陷入沼泽水塘中。
初时一些普通匪徒抄来,这边有杀手队第四甲防守,还有辎重队队长盛三堂带十几个青壮随同,又有一些老弱在后面持着各样兵器。
约数十个匪徒扑来,然后就一大批惨死在甲长杨千总喝令的长矛刺杀中。
他们从斜坡上滚下去,一些人的尸身直接滚落水塘中,染红了内中本就浑浊肮脏的水。
就算前排青壮长兵用老,也有后面的辎重队接应救援,所以战事开启后,这边一直防守得稳稳当当的。
不论青壮或是老弱,个个握着手中兵器,士气都非常高昂。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几个贼寇弓箭手将注意力投向这边,然后他们就站在斜坡下射箭。
短短时间内,杨千总的杀手队兵就有五六人伤亡,甚至还有后面的一些青壮老弱中箭。
一时间这边慌乱一团,杨千总也不知该怎么办。
他虽经历过几次搏战,战斗经验飞快成长中,但眼前这种情形,他没有遇到过。
好在这时杨河喝令传来,还有几个镖局弓箭手赶来支援。
杨千总的心立时安定下来,知道该怎么做,他正要让余下队兵顶盾,这时盛三堂一声不响上前。
这个瞎了一只眼的年轻辎重队长神情坚决,在他带动下,又有七八个辎重队青壮上前,个个举着盾牌,手中握着解首刀或是腰刀。
然后杨千总杀手队兵,一些填补的辎重队青壮手持长矛在后,又列成了前面刀盾,后面长矛的战阵。
有了前面一排盾牌,他们不再惧怕弓箭,然后依着杨河那边的喝令,后面长矛刺,前面盾牌挡住,后面长矛刺,前面盾牌挡住,杀得冲来的匪徒伤亡惨重。
斜坡上尸横片片,源源不断流注的血水,将下面的水塘都染红了。
不过很快一群匪徒在刀盾手的掩护下前来,那刀盾手前来时,投射了一杆标枪,将盛三堂身旁一个辎重队青壮连人带木盾贯穿在地,然后他顶盾冲来。
他盾牌一个横扫,就将面前刺来的长矛扫开,然后就冲进后方的队列,大砍大杀,他身后跟着的匪徒一样冲上来。
这贼寇刀盾手猛然劈下,沉重兵器砍入骨骼的声音,一个持矛的辎重队老弱撕心裂肺痛叫着,哆嗦着身体,就是跪倒下来。
这刀盾手脸上露出狞笑,恶狠狠看着这人。
长矛又如何?
被他近了身,只是虎入羊群。
猛然一声厉喝:“杀!”
这贼寇刀盾手下意识看去,就见一个衣不遮体,头巾肮脏得不知颜色,打着破披风,身背一个破弩的男人一声大喝,手中沉重的木棒有如游龙,瞬间就向他的咽喉刺来。
这贼寇刀盾手本能想闪避,但这木棒速度太快了,如闪电般疾刺而出,正中他的咽喉上。
里面软骨碎裂的声音,这贼寇刀盾手猛然睁大眼睛,一口污血随着这重重一击喷溅。
然后他抽搐着滚倒地上,喉结破碎,人必然没有存活的可能。
却是那荒野流民。
他杀死这贼寇刀盾手后,怒目圆睁,又是一声大喝,手中木棒狠狠一击。
又是骨骼碎裂的声音。
一个持着短柄斧的匪徒嘶心裂肺的嚎叫,他的左膝被这荒野流民狠敲一棒,膝盖上的骨头全部碎了。
这匪徒跪了下来,他痛苦嚎叫着,哆嗦着手,却一把抓住那荒野流民的衣襟下摆。
那荒野流民抽了几下,竟是抽不出来,他一脚就将那匪徒踹了出去。
“嘶啦”的声音,他的衣襟下摆随着匪徒的滚走被撕走一大片,已经不再是衣不蔽体。
他正要看向自己的下摆,猛然他一声大吼,身体一阵摇晃,却是后背被劈了一刀。
他猛的转身,怒吼声中,棒随身转,木棒狠狠击去,一个匪徒大叫一声,手中腰刀落在地上。
却是他劈了这荒野流民一刀,随后手肘被随之而来的木棒击碎,然后这荒野流民怒吼着,手中木棒再狠狠一戳,沉重的木棒正中这匪徒的腹部。
这匪徒夹着内脏的血就是喷出,身体弓成虾形。
他被这重重一击,内脏大出血,以这时代的医术,肯定活不了。
随后荒野流民也不看他,一把将残余的下摆衣襟全部扯了,露出两条黑黑光光的大长腿。
他一声怒吼,就冲入匪群中,枪似游龙,棍棒若雨。
见这荒野流民如此勇猛,身旁人都露出吃惊的神情,不过也饱受鼓舞,个个怒吼着冲上前与贼拼杀。
这群冲上来的匪徒节节败退,不过就在这时,又有两个匪徒刀盾手在众匪簇拥下冲来。
一时众人都有些慌乱,那荒野流民也露出凝重的神情,也就在这时,张出敬持着翼虎铳赶到。
他举铳一瞄,轰的一声巨响,一个匪徒刀盾手就飞了出去,白烟弥漫中,他手中的盾牌也碎成了几块。
他左手在铳身再一扭,转了一个铳管,上面的火门正对着龙头火绳。
他又瞄向另一个贼寇刀盾手,扣动板机。
龙头上的火绳落下,瞬间点燃火门上的鹅毛引药管,又一声爆响,更多汹涌的硝烟喷出。
而龙头落下后,在火绳枪弹簧片结构的作用下,又自动回到了待击发位置。
不出所料的,这个贼寇刀盾手也被打得飞滚出去,他胸口冒出血雾,咕噜噜就从斜坡上滚下,然后掉入下面的水塘中,积入内中的尸体内,将塘水染得更红。
张出敬的左手再在铳身一扭,转了一个铳管,换了一个火门。
他又瞄向一个匪贼,扣动板机。
轰然巨响,又一个持着短斧的匪徒被打得腾空而起。
随后张出敬将龙头那小截火绳一扯,持着翼虎铳就是冲去。
跟他大哥张出恭一样,他的铳管上也镶着铳剑,三棱样式,精铁打制,还包了钢,以螺栓锁死在铁箍上,森寒锐利。
他冲去时,面前的匪徒正被他三发铳弹打得愣神慌乱,见他冲来,个个都是大叫。
张出敬手中的铳剑猛的刺去,利刃刺入体内的渗人声音,一个持着铁尺的匪徒瞬间脸色苍白。
他战栗着,哆嗦着,颤抖着,双手紧紧的抓着张出敬的翼虎铳管,然后跪倒在地,口中大股鲜血涌出。
张出敬赶到支援,连杀多个悍匪,盛三堂、杨千总等人都是振奋,他们大喝:“杀贼!”
他们带着众青壮老弱就朝眼前的匪贼冲去,那荒野流民也跟着冲杀,兼枪带棒,枪棒兼用,很快打翻多个匪贼。
杨河无意中一瞥,见那荒野流民正狠狠刺中一个匪徒的咽喉,他正呈一个架式,腰杆挺直,棍若大枪,他的身体舒展开,破旧的披风招展,露着两条大黑腿。
不由让杨河想到一个场景。
第69章 反击
不过杨河顾不得多看,此时车阵东面、南面,不断有匪贼突破进来,甚至源源不断的匪贼从大车上爬进来。
此时长兵使用不易,杨河喝令长矛手退后,他们在趟子手、刀盾手的后面配合,短兵搏斗时,持着长矛对着前面的匪贼刺捅。
惨叫声,咆哮声,兵刃交击声,战斗进入白热化境地。
杨河手持斩马长刀在手,他看着周围形势,钱三娘舞着狼牙棒,她守护的那一段无贼敢近,九爷已是收起自己的弓箭,他长兵使用白腊杆,短兵则是一把大砍刀。
他大刀舞得虎虎生风,接连劈死多个贼寇。
陈仇敖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力扛两个匪徒刀盾手不落下风,还有曾有遇的镋钯跟他长短配合。
看得出来,匪徒外表气势汹汹,但已是强弩之末,只要杀退这一波,贼寇就会溃败。
“波”的一声,陈仇敖一刀狠狠劈下,又被那匪徒刀盾手挡住,曾有遇镋钯刺去,也被另一个匪徒刀盾手牵制。
二贼配合得滴水不进,看他们外貌,可能还是兄弟。
杨河猛的冲上去,他偷了一个空,手中斩马刀狠狠刺出,就从一个匪徒刀盾手盾牌左肋空门刺入。
“噗”的一声,寒意逼人,凌厉无比的刀身就刺透这贼的身体,一蓬血雨就是随着刀尖喷撒出去。
这贼猛然睁大眼睛,脸上满是不敢相信的神情。
其实他不是没有注意陈仇敖,曾有遇二人身后的杨河,只是这人虽是窄衣劲装,持着斩马刀,打着斗篷,却是文雅书生样貌,威胁力不大的样子。
所以他虽然有所关注,但注意力大多放在陈仇敖二人身上,想不到书生突然变身凶手。
杨河抽出长刀,血雨似喷泉似的撒落。
这贼怔怔看着自己伤口,血雾飘扬在冰寒的天气中,是如此的凄凉。
他摇摇晃晃,最终睁大眼睛倒下,死不瞑目。
“哥……”
凄厉无比的咆哮从另一个匪贼刀盾手口中响起,他扔下曾有遇,咆哮着,怒吼着,舞着刀盾就向杨河冲来。
杨河脸上浮起冷酷的笑意,兄弟二人一起下地狱去吧。
他持刀冲去,一个大旋转,腰力带着长刀绽放,璀璨的刀光又闪烁开来。
陈仇敖与曾有遇都是连忙退开,他们已有经验,知道杨相公要放大招了。
他们持着兵器,只是远远的策应。
凌厉的银光笼罩过去,那匪贼刀盾手再是愤怒,此时也不得不转攻为守。
他也是好手,手中盾牌堪堪挡住圆弧划来的银光。
只是意想中盾牌挡住刀具的“波”的声音没有出现,里面是硬木,外面蒙着牛皮的皮盾“嗤”的被切开,就若热刀切牛油。
然后璀璨的弧光继续划来,瞬间从他的手臂,胸腰处划过,带着几丝血雨从他的腰后侧闪现。
杨河持刀顿住,保持着姿势。
那匪贼静止不动,脸上满是呆滞的神情,猛然他的盾牌、手臂掉落,都是一半,然后喷泉似的鲜血飞洒,整个人被血雾笼罩。
他的上半身慢慢裂开,在血水的推助下滑落下来。
那下半身也是摇摇晃晃,最后摔落在地,混合在一大堆的血水与五脏六腑中。
周边似乎一静,杨河听到马车内小丫头王钿儿的叫声:“哇,好威猛的男人啊,天下间竟还有比鼓瑟姐姐还猛的人。”
杨河心中一动:“鼓瑟姐姐,难道是说钱三娘?”
三娘只是俗称排行,便如此时男人称呼的大郎、二郎,那强悍女的闺名看来就是钱鼓瑟了。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这名字应该就是来自《诗经.小雅.鹿鸣》中的这句话。
古时取名颇为讲究,有女诗经、男楚辞、文论语、武周易之说,也不知这名字是她爹九爷取的,还是另请先生取的。
不过此时杨河顾不得多想,看一个匪贼舞着短斧又从身旁大车上跳下,他长刀急急刺去。
“噗”的一声,这匪徒还未看清车阵内的情况,咽喉就被刺透,他睁大眼睛,眼神涣散,在长刀抽出后,短斧掉落,捂住血淋淋的伤口就滚倒在地。
杨河仍不停留,又持刀往车阵一处而去,陈仇敖,曾有遇二人忙跟在身后。
方才种种,九爷钱仲勇也是瞥见,他惊讶的张了张嘴,也是跟了上去。
一个持刀匪徒吼叫着向杨河扑来,杨河长刀猛然刺去,“噗哧”声音,锐利的长刀就刺透他的身体,这匪徒口中鲜血大量涌出,手中的刀具也是咣啷掉在地上。
随后杨河斩马长刀一个横扫。
血雨纷飞,两个高高举着腰刀扑来的匪徒头颅就飞上天空。
随之的,还有两条抓着大刀的右手臂。
杨河默声不响,又往车阵一处而去,不远处钱三娘狼牙棒正用力砸着一个匪徒的脑袋,她冷艳的脸容被红缨毡帽遮着看不清,唯见那高挑的身形,还有那深红的斗篷不断扬起。
“当。”
一个持着大棒的匪徒狠狠击来,杨河长刀架住,那大棒正击在那长刀铜棍柄上,嗡嗡的金铁交击之声。
杨河双臂一振,那持大棒匪贼就踉跄向后摔倒出去,后背狠狠撞在大车之后。
随后他又吼叫扑来,随着的,还有两个从大车上跳下的匪徒。
杨河大喝一声,长刀再次旋转舞动,腰力带着,银亮的刀光璀璨闪烁开来。
银弧旋风闪过,那三个匪徒猛然静止,他们脸上满是呆滞的神情,然后就跟他们“前辈”一样,腰间部位不断喷撒血雾,最后横切裂开,血水与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涌了满地。
周边一片安静,敌我双方都是惊骇万分,很多人看着地上的几截尸体都是面如土色。
杨河身上脸上已满是鲜血,神情凌厉非常。
他的披风上更是血痕片片,混在深红的颜色中,仍然是如此的醒目,这也是他武力与战绩的象征。
他收了刀,再次默声不响,又往车阵一处而去。
那钱三娘也是瞥见这一幕,她满脸惊讶,对杨河看了又看,持着满是血迹碎肉的狼牙棒也是跟了上来。
还有他的大哥钱礼魁,一样满脸佩服,持刀跟了上来。
她的四弟钱礼爵,张着嘴,不知不觉也跟了上来。
还有杨大臣,胡就业,各镖师人等,越来越多人跟在杨河身后。
再看匪贼那边,个个满脸惊恐,看向杨河的目光就象看阎王。
杨河逼来,他们不知不觉就后退,很多人喉结急促滚动着,脸上是惊恐欲绝的神情。
猛然一个持斧匪贼一声大叫,扔下手中的斧头,转身就向大车外逃去,却不料过车把时绊了一跤,整个人就扑倒在地。
杨河抢上一步,一刀刺去,“噗”的一声,锋利无比的刀身就刺透了他的身体。
这贼凄厉的大叫,但被杨河抵着,只是四肢挣扎,在地上拼命的抽动。
如一个号令,众贼都是大声尖叫,个个连滚带爬,扔了手中的兵器,就往车阵外逃去。
他们是如此的惊恐,个个凄厉叫着,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九爷等人追在身后连劈带砍,但此时没有一个匪徒有勇气回头抵抗,他们的士气已经完全崩溃,手足并用,只希望能爬走。
杨河长刀顿立,连杀多贼,他也有些气喘,看九爷砍死一个匪徒来到身边,脸上满是兴奋。
还有车阵各人,从镖师到己方的队兵,也无不是雀跃,贼寇终于崩溃了。
杨河说道:“九爷,必须马上追击,不能给贼寇整队的机会。”
九爷钱仲勇用力点头,他对杨河已是心服口服,今日才见什么是文韬武略兼备,文武双全的读书人,还这么年轻,小小年纪更是秀才。
他知道杨相公说得对,贼寇步贼虽败,但他们马队骨干还在,不能给他们步贼重整,甚至马队进攻的机会。
就趁这个时候追出去,驱赶他们溃兵,冲散他们的马队,己方骑射者也可以侧击了。
他二人快速商议,先让趟子手们追出,还有杨河队伍的队兵们也是列队冲杀,他大儿子钱礼魁带数十镖师马队正面驱赶冲击溃兵,然后他们十骑侧后攻击。
杨河提议,自己也加入骑射的队伍中,九爷点了点头,对杨相公的本事,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
队兵们纷纷拉开大车,方便通行,众骑士往官道后侧拉马,路过马车时,杨河看到马车内的王琼娥不断对他打量。
黄叔站在马车旁,他手持腰刀,对杨河友善的微笑点头。
还有阎府的长随们,纷纷投来佩服,甚至敬畏的目光。
只有阎管事看着他,神情还有些呆呆的。
杨河到了官道后,看弟弟妹妹安然无恙,心中略松,这边一口大锅架着,却是烧着水,准备救护伤员之用,那医馆学徒李家乐撅着屁股,正在忙碌着。
杨河顾不得多看,吩咐安排后,就在杨大臣服侍下上了马,将斩马长刀横插在鞍具上,骑上了自己的马匹。
他从马鞍右方弓壶抽出五力弓看了看,这马弓仍善,一壶的轻箭也是满满的。
再看左右,九爷,他女儿钱三娘,他四儿子钱礼爵都是骑上马,又有七个擅骑射的镖师,个个都是整着自己的马弓兵器,他们跟杨河一样,大致都是使用五力弓,只有钱礼爵用四力弓。
他们兵器就各异了,九爷用白腊杆,他女儿钱三娘仍用狼牙棒。
她沉重的武器也是横在鞍具上,可能经过自己设计,她狼牙棒横在鞍具上,不会掉落下来。
她站在地上明显高过周边镖师一截,骑上马后,瞥了杨河一眼,特别在他的斩马刀上打了个转,红缨毡帽下的眼眸明亮如星,寒风不时拂起她的斗篷,猎猎声响。
看他们人数没少,显然这些人作战时没有伤亡。
只有钱礼魁带的镖师们,原先熟悉的人影少了一些,激烈的拼杀中,也不知谁阵亡或是受伤。
军情紧急,众人顾不得多说,钱礼魁一声大喝,抽出白腊杆,带领自己正面追击的马队就冲上官道。
还有杨河,九爷这边,也纷纷以双腿控马,冲上了官道的右侧。
这边的大车已经移开,众人策马立在官道旁,下边是潮水般的贼寇溃兵,后方是张方誉慌乱的马队。
看溃兵冲来,后面出现车阵追击队伍,甚至出现了马队,他们有人慌乱大叫,有人弯弓搭箭。
“杀贼!”
九爷一马当先,控马冲了下去,紧接是他的女儿钱三娘,儿子钱礼爵。
杨河与余下镖师也是冲了下去,马蹄轰隆,夹着难以想象的气势。
杨河策马奔驰着,一路过来,总是这样艰难,杀不完的贼寇,魑魅魍魉。
“天下何处是桃源?”
或许没有。
或许……
只在我的心里。
记得在杜圩破宅中,自己言烈火焚尽一切黑暗。
黑暗如此浓重,生存如此艰难,那就用自己双手,杀开一路血路吧。
骏马奔腾,寒风在耳边咆哮。
“嗖!”
一根箭矢呼啸而来,在杨河的瞳孔中越来越大。
河山壮美,黄河涛涛,滚滚东流去。
《第一卷完》
……
老白牛:敬请期待下一卷,吾之家园新安庄。
大家也可以讨论,七个副本故事,杜圩、吴口狼群、废庄马贼、永安集豪强、石桥惊闻、青铜山匪徒,路遇土寇,最喜欢哪一个。
凌晨就算上架了,大家有什么月票,推荐票,都砸来吧。
明天傍晚六点更,大家都订下首订,这很关键。
记得初上架,千户二十四小时订阅一千二,涨到现在高订六千七,均订三千六。
小兵最初二十四小时订阅一千四,现在高订一万八,均订九千。
不知这本有多少。
上架感言
第三本历史小说了,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
就一句话,书写梦想与热血,弥补心中的遗憾。
如此,吾愿足矣。(未完待续。)
第70章 骑射
“嗖!”
箭矢越来越近,带着凄厉的呼啸。
轻箭的初速是每秒七八十米,从发射到被射者的反应只在瞬间,杨河的瞳孔张大,他猛的头一侧,那箭矢就堪堪擦着他的耳旁掠过,给他耳侧的肌肤带来一丝寒意。
众马奔腾,马蹄声密如骤雨。
杨河、九爷一行人冲下官道后,张方誉那边的马贼就持续陷入混乱,一些人迎战钱礼魁的正面冲击马队,一些人对付侧翼的突袭,有人则弯弓搭箭,射来箭矢。
不过慌乱中,他们的羽箭却没什么准头,而且这边十一骑也个个非等闲之辈。
九爷右手探出,竟然抓住一根当面射来的箭矢,他抓得稳稳的,就如抓住一根稻草。
那眼力,时机的把握,都妙到颠毫。
通州十二骑,轰传天下,人言清军去刀发矢,十二人俱以手接,无一伤者,九爷身为十二骑一员,果然不同凡响。
他身后的女儿钱三娘一样抓住一根箭矢,他儿子钱礼爵则用马弓拍落。
余者镖师或闪或拍,无一伤者,果然是九爷调教出来的骑士,虽然达不到通州十二骑的程度,但也非泛泛之辈。
“张弓!”
九爷大喝一声。
十一匹战马宛如旋风席卷,短短十几个呼吸时间就来到离马贼不远的十几步,这是最佳的骑射距离。
立时十一骑个个弯弓搭箭,连杨河在内。
早前他们都是以腿控马,左手抓着充为马弓的四五力弓,此时听到九爷号令,个个取出轻箭搭上。
他们就在马上将自己的弓弦拉开,黑沉沉的箭簇对着马贼那边,各有目标。
杨河将马弓拉开,骑射不是容易的事,骑在马上静止射箭,跟小跑射箭,甚至奔跑着射箭,还有或是直射,或是抛射,那难度都是完全不一样。
特别奔跑着射箭,身在起伏的马背,就跟在颠簸的卡车上发射步枪一样,都非常困难,准度非常不高。
还有不同的地形地貌,天气风向,战场形势等等,都会对骑射有所影响。
在马上拉弓更不容易,除了借力的考虑,最主要是速度。
骑弓、步弓划分标准其实没那么严格,长稍弓可骑射,短稍弓也可步射,中国的弓都不算长,马上步下都能用,杨河其实在马上也能开十二力开元弓,但好多秒才能射一箭。
换成别人使用拉力较弱的小稍弓,已经射了三箭五箭,出于火力便利方面的考虑,杨河就算能开硬弓,在马上一样使用五力弓。
当然,黄忠、李广、岳飞、戚继光等猛将不在其列,马上一样可开硬弓,还左右开弓,连珠猛射。
杨河从箭囊取出轻箭搭上,他弯弓瞄向一个满腮虬髯的马贼,他正大喊大叫什么。
这些马贼个个裹着红色头巾,穿着红色衣衫,虽然披风颜色各异,但目标明显醒目。
杨河瞄向他的身躯,骑射难度高,他也不玩什么射面门,射咽喉等把戏,直接射目标更大的部位。
“崩——”
弓弦的一片绷响。
十一骑几乎都在胯下马匹四足腾空,相对平稳的那一刻,松开自己手指。
“嗖嗖”利箭的呼啸,然后就是一阵马匹的嘶鸣,还有人员的惨叫,一些马贼坐骑发出凄凉的哀鸣,若山崩似的轰然倒地,还有一些马贼大叫着,从马上摔了下去。
杨河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射中目标了。
他的利箭呼啸而去,借着马力,直直射中那个满腮虬髯马贼的肋骨左侧,有若被石头砸中,那马贼中箭的那一瞬间,身子一震,然后就不由自主的向侧后摔倒出去,一直摔落了马下。
还有九爷,不愧曾是通州十二骑一员,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可以玩高难度的动作,射人眼睛。
他的箭矢呼啸而去。
“噗——”
一个马贼就惨叫着摔落马下,然后捂着自己的左眼凄厉的嚎叫。
还有钱三娘,这个有着大长腿的强悍女,骑射也非常精湛。
她在马上仍然射人咽喉,劲箭呼啸而去,就将一个马贼射得翻滚出去。
钱礼爵的箭矢也没入一个马贼的身体。
还有别的镖师,或射人,或射马,多有所得。
他们弓弦射出十一只利箭,竟有七八个马贼或人或马伤亡。
这个成绩非常了不起,要知道,这是骑射,伤亡的还是马贼。
十一匹战马如旋风般从十几步外掠过,转眼马贼丛中就一片人仰马翻,他们更是慌乱。
“绕到侧后去。”
九爷大声喝道。
这地方还是不方便施展,右边不远就是沼泽水塘,骑射杀敌,还是到更广阔的空间去为好。
绕到侧后,还可以更增加马贼们的心理压力。
马蹄滚滚,十一骑皆以双腿控马,继续朝着马贼们的身后策去。
这边满是包裹担担,汇集的,皆是被裹胁的百姓,妇孺老少青壮都有,还有少量的看管匪贼。
前方情况,他们都看在眼里,或是恐慌,或是惊喜,眼见十几骑腾腾奔来,立时个个大叫,撒丫子就跑。
很快他们逃跑一空,腾出了一大片空间。
“射!”
九爷又大声喝令。
十一骑弯弓搭箭,又是一片箭雨呼啸而去。
这次虽然是在二十步外射箭,但准确度仍然高,因为很多马贼都是背对着他们。
“嗖——”
箭矢破空而去,杨河计算着风力与角度,然后化为手中的本能动作。
弓弦的紧绷声音,他的箭矢“噗”的一声就从一个马贼的后心处穿了过去。
那马贼一震,一声不响,就朝前方左侧滚落了马下。
这次九爷,他女儿钱三娘,也都是射贼后心,转眼马贼又有六七人马伤亡。
杨河等人从官道冲下,短短到这时候,马贼就伤亡十四五骑,折损率惊人。
前有钱礼魁等众镖师策马杀来,后又有杨河、九爷他们骑射,马贼的慌乱骚动更是越大。
十一骑旋风般掠过,跑到了马贼的东南面,这边已经有不少马贼与钱礼魁他们杀成一片,还有众步贼惊恐欲绝的大叫。
“绕回去。”
九爷再次喝道。
他双腿控马调转马头,又往回冲去,众镖师纷纷跟上,个个配合默契。
杨河骑射没问题,只是暂时跟他们没那种默契,好在还可以跟上。
他们绕了回来,又是一阵箭雨呼啸,马贼又有五六人马伤亡,总数已经达到二十一二骑。
杨河、九爷一行人骑射,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当然,这也跟众马贼慌乱一团,大体静止有关。
这时马贼那边也反应过来,贼首张方誉愤怒的咆哮,让自己一个心腹上前迎战,牵制住杨河这行人。
很快二三十骑冲了出来,为首者一个凶悍粗豪的男子,杨河记得这人曾踏过那被抛落少女的身体。
这些人冲来,他们毕竟是正规土匪,常年在马上吃饭的家伙,各种骑战经验都非常丰富。
终于还是反应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71章 步射
“往南面走。”
九爷钱仲勇喝令。
这边地带不广阔,纠缠在一起不好骑射。
而且引开这行人,也可以给他儿子钱礼魁减轻压力。
等解决这帮人,再过来致命一击。
十一骑控马往南面而走,那凶悍粗豪马贼咆哮追来,烟尘滚滚,数十骑在盐碱地荒原狂奔追逐,杨河等人在前面走,后面的马贼拼命追,他们有些人还弯弓搭箭,不断射来箭矢。
“嗖嗖!”
箭矢的破空声不断,甚至有一根就从杨河的头顶飞走,险而又险离他的软脚幞头几毫米。
不过要在奔腾的战马上射中目标可不容易,早前杨河等人取得辉煌的成就,也跟众马贼大体静止有关。
所以众人大多安然无恙,只有一个镖师闷哼一声,在马上一个摇晃。
他似乎哪里中箭,不过仍可策在马上,只是不能再以双腿控马,需要抓住缰绳。
杨河回头看去,身后数十马贼正紧追不舍,甚至一些马贼已经冲入二十步的范围,更有一些马贼紧催胯下马匹,一边喊叫着抽出自己的兵刃。
猛然杨河弯弓搭箭,在奔腾的战马上,那马匹四足腾空的那一刻,他踩起马镫,一个回头。
“咻——”
一根箭矢强劲射出,正中一贼的胸膛。
“噗”的一声,箭矢入肉,透胸而出,血雨随着箭镞带出。
这贼连声音都未发出,就被箭矢带着飞滚落了马下。
他掉落尘土中,后方的马贼收势不及,在他睁大的眼睛中,就直直从他身上踏过去。
骨头被踏碎的渗人声音,这马贼大声惨叫着,很快叫声伴着烟尘的远去而散弥在寒风中。
跟杨河一样,此时九爷,钱三娘等人也是纷纷张弓撘箭,踩在马镫上站起来,然后射出自己的箭矢。
“噗哧!”
血花点点。
箭矢呼啸中,一个马贼猛然咽喉被射透,他摔落马下,一大口鲜血就是喷出。
同时他滚在杂草黄土中,用力捂着自己的脖子挣扎,痛不欲生。
却是被钱三娘射了一箭。
还有九爷,又射中一个马贼的眼睛,让他惨叫着滚落尘土中。
还有一个镖师射中一贼的马匹。
那战马嘶鸣一声,前蹄就高高扬起,直接将那马贼甩了出去。
马匹奔腾,突然静止,这种巨大的跌落力直接让那马匪多处骨骼断裂,还因巨大的惯性在地上不知打了多少个滚。
等他停下来后,已是挣扎着大口吐血,或许这辈子他都不能再骑上马了。
当然,这种猛回头的技能不是谁都能掌握的,一行十一骑,也只有杨河、九爷、钱三娘,还有内中一个镖师四人有这个本事。
就算如此,一行追击的马贼也心生恐惧,纷纷放缓马匹,任那凶悍粗豪的马贼大声咆哮也无用。
身为马贼,他们在伍中地位颇高,虽听令于头目,但并不是说他们就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若各人感到有生命威胁,一样可以拒绝头目们发布下来的命令。
杨河看看身后的情形,策马到钱仲勇身边,说道:“九爷,可以绕回去了。”
九爷钱仲勇点点头,心中还有感慨:“真是天才。”
早前他看杨相公骑术虽然娴熟,但跟伍中的配合还不默契,毕竟他不是镖局中人,但看现在……
他甚至反客为主,跟他并驾齐驱。
或许,这年轻的读书人就是为乱世而生。
他喝道:“绕回去。”
他以双腿掌控马匹,又调转了马头。
杨河策马他身旁,还有钱三娘跟上,钱礼爵则是落后了一步。
这年轻人虽弓马娴熟,但显然未经历练,打到现在,已经有点跟不上了。
他们又往回冲去,众镖师纷纷跟上,个个弯弓搭箭。
后面的马贼见前方“逃兵”竟反杀回来,个个大叫,他们一样纷纷张弓撘箭。
双方隔着十几步互冲,弓弦的一片响动,随着箭矢呼啸,彼此就是一阵惨叫,人仰马翻。
杨河一箭射出,“噗”的一声,就穿透了一个马贼的胸膛,双方对冲,借助马力,都是彼此加强了己方箭矢的威力。
那马贼被杨河的箭矢射中,一声大叫,就向后翻滚坠下了座骑。
九爷、钱三娘也各射中一贼,钱礼爵一样射中一个马贼的手臂。
余下镖师,也有两人射中马贼的座骑。
瞬间马贼又有六骑人马的伤亡。
只是己方也有损伤。
那凶悍粗豪的马贼松开弓弦,“嗖”的一声,一个镖师一口鲜血就是喷出,利箭射穿了他的身体,让他从马上滚落。
他摔落地上后,一声不响,已是气绝。
却是心口被射了一箭。
还有一个镖师马匹中箭,战马嘶鸣,高高扬起前蹄,将他甩落烟尘中。
然后那马匹哀鸣着,张蹄狂奔,也不知往何处去。
看己方的镖师中箭落马,九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策马去。
转眼间,十一人只余九人,还有一人早中箭受伤。
马上搏杀,就是这样的残酷,突然,生死只在一瞬间。
不过打到现在,马贼伤亡人数也达到十人马,他们近三十骑,损失已高达三成。
残酷的搏战也让他们心生恐惧,一马贼一声不响,调马就走,余下的也是恐惧叫着,纷纷调转马匹,往己方大队逃去,任那凶悍粗豪的马贼咆哮喝骂也无用。
最后他没有办法,己方虽然人多,但骑射没对方高明,双方都有马,对方也没必要跟你短兵相接,远远吊着放风筝就行。
所以再打下去,可能自己折损的人数会更多。
更重要的是,队中马贼已经没有战心,他们纷纷调转着马头逃命,自己总不可能一个人留下拼命吧?
他策动马匹,也是一样回头逃命。
他胯下马匹骠肥马壮,甚至跑得更快,很快他一马绝尘,远远的跑到众马贼头上去。
“九爷,追击,将这帮马贼都留下来。”
看马贼逃跑,杨河策马钱仲勇身旁,语带兴奋的说道。
九爷钱仲勇用力点头,最大的伤亡都是出现在溃逃的时候,眼下正是时机,同时他心中热血沸腾,似乎想起当年跟大兄他们打鞑子的情形,跟眼下的形势多么的象。
他回顾左右,众镖师脸上皆是兴奋之极的神情,就是小儿子脸上也是跃跃欲试,只有女儿钱三娘还是冰冷的样子,心中就是一叹,这女儿素来是他的心病,难嫁。
他喝道:“追上去。”
数十骑在盐碱地荒原狂奔追逐,现在形势反过来,马贼在前面拼命跑,杨河等人在后面拼命追。
杨河策马奔驰着,感受着冷风在耳边咆哮,凛冽的寒风极力鼓舞起他的斗篷。
战马奔腾,蹄声似乎震得大地在剧烈抖动,杨河心中只觉热血沸腾,还有,刺激。
自己似乎很享受在战场的感觉……
只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怕以后势力壮大后,这种战场搏杀的经历不会多。
但眼前。
杨河张弓撘箭,
“嗖!”
马弓崩响,箭矢呼啸。
“噗”的一声,前方二十步外一个马贼的后心被利箭穿透。
他的身躯一震一仰,就向后滚落了马匹。
杨河又张弓撘箭,箭矢再次呼啸而去,前方近三十步一个马贼马匹臀部被射中。
那战马凄厉的嘶鸣着,将背上的马贼甩落下来,然后杨河不客气的放马踏过。
骨骼碎裂的声音伴着嚎叫,然后远远的被甩到烟尘后面。
弓弦一阵阵绷响,不但杨河射箭,九爷,钱三娘,众镖师们也是不断开弓发射。
他们或射人,或射马,惨叫中,前方马贼不断倒下,或是马匹受伤。
转眼间他们又损失十几人马,让众马贼更是惊恐万分,个个催促马匹拼命逃跑。
看着这些人狼奔豕突的样子,以前杨河还在奇怪,通州十二骑如何杀伤清兵三百余人。
再看前方逃命的马贼,杨河明白了,这种惊恐逃跑的人马,那就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羔羊,恐惧一旦涌上心头,只要是人类,都免不了被一面倒的宰杀。
他们追击着,又射死射伤三四个马贼。
余下马贼大叫着,忽然他们四散而逃,不再跟自己大股人马汇合。
特别那凶悍粗豪的马贼头目,控马就往东南处逃去,显然已不再理会贼首张方誉等人。
杨河等人自然不可能分头去追,看那马贼头目拼命奔跑着,身旁跟着一个从匪,瞬间已在五十步外,自己骑射把握不大。
杨河心中可惜,这种没有人性的马贼,多杀一个,世间的良善就会少受十分害。
也就在这时,一声铳响,那马贼头目在马上一个摇晃,直愣愣就从马上栽落下来。
他身旁从匪马贼一惊,还未看出端倪,旷野中又是一声铳响,这马贼一样直愣愣被从马上打下。
杨河一凛,顺着硝烟腾起处看去,就见两个戴红笠军帽的男子潜藏在杂草中,二人手中持着鸟铳,远远看不清相貌,但似乎很年轻的样子,同时还背着大大的包裹。
他们火器颇有威胁,好在看行动,似友非敌,让杨河心中稍安。
身旁的九爷钱仲勇也是紧张看去,好一阵才找到硝烟的腾起处,他看向杨河,二人点点头,示意无害。
此时众人已离大队战场不远,看那边仍然胶着,各样的喊杀声不断。
众人眺望,很快看出来,贼寇已是强弩之末,只需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杨河猛然道:“九爷,我们上去,然后下马步射,贼寇就会彻底崩溃!”(未完待续。)
非常满意,感谢。
刚看了下订阅,虽然只是三个小时,但成绩已经超过小兵当初了,这个成绩我非常满足。
上架前我一度有些担心成绩,本书开局其实颇为沉重,就是编辑当时也有些担心,担心很多读者看后可能很难承受,老实说,我也有些忐忑,人啊,就算再修身养性,然得失心还是免不了。
最后想了想,还是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几年前写小兵时颇为潦倒,当时都坚持自己的初衷,现在衣食无忧,又有什么理由不坚持呢?
好在努力还是得到结果,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我非常开心。
我的要求其实不高,只希望一本比一本好,百尺杆头更尽一步。
我做到了,那种成就感难以形容。
现在没什么好想的,就是稳下心来,慢慢写作,写出梦想中的事物。
以后一个人静坐回味,也足以自豪,没有遗憾。
因为自己塑造了梦幻的、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世界。(未完待续。)
第72章 胜利
蹄声滚滚,杨河等九骑又是旋风般冲去,很快,他们就来到大队前的三十步。
此时战场形势混乱一团,张方誉带着一些马匪正在前面与钱礼魁等镖师拼杀,远远的,都可听到他那不甘的咆哮声音。
马队周边一些杂乱的步匪,与镖局趟子手,杨河队兵们激烈搏杀。
又有大量的步匪聚在后面,在一些老贼的呼喝下整队。
周边又有一些匪贼在跑,还有很多被裹胁的百姓或跑或藏,还有人加入抗击贼寇的队伍。
看情形张方誉非常不甘心,带着一些心腹仍在负隅顽抗,或许这形势是他早前想不到的吧,带着近百马贼,上千步贼意图抢得美人归,不想却损兵折将,损失惨重。
不说步贼,现在他的九十六骑马贼,最早被杨河射杀一骑,然后杨河骑射他们又损失二十一二骑,二三十骑追出,余下的马匪也是各自逃散,不再回归大队。
张方誉的近百马贼已经去了一半,现在他带着四十多骑,对上钱礼魁率领的约二十骑镖师,人心惶惶下,也没多少战斗的意志,很多马贼东张西望,都想脱离战场,逃离这片地方。
看张方誉虽然还在咆哮不甘,不过只要自己人等逼上前去,他们很快就会崩溃。
蹄声杂沓,杨河等人个个翻滚下马,就在离大队的二十步距离,都取出了自己的步弓,然后重箭在手,个个弯弓搭箭。
此时后方一些步匪已经发现杨河他们,瞬间一片惊恐的尖叫。
猛然弓弦震颤有如风暴,呼啸的箭矢带着肉眼可见的轨迹射向众匪,一片的惨叫中,匪徒接二连三的倒下。
合格的弓箭手,急促可连射十二箭,杨河他们身为精锐,虽然连战疲惫,仍然一口气射了十三四箭。
一个个匪徒闷哼倒地,最初是步匪,然后是马贼,一片的惊叫,众贼慌乱一团。
看他们人叫马嘶,再无威胁,杨河猛然收弓上马,大喝道:“诸君,随我杀贼!”
一下从马鞍上抽出自己的斩马长刀,一个挥舞,就当先向匪丛中冲去。
“杀贼!”
九爷大喝着,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似乎心脏都要跳出胸膛,忆起当年跟随大兄他们的岁月,那已经太久了。
他跃上马匹,从得胜钩上抽出白腊杆,一个挥舞,也是控马冲了上去。
还有钱三娘,也是挥舞狼牙棒冲上。
又有众镖师们,个个持着各样兵器,也是跟随而上。
“杀!”
杨河直接策马朝惊慌的人群踏上,也不管踩倒几个人。
他双手紧握刀柄,锋利的刀锋对着眼前人头就划过去,快刀划过肉骨的感觉,两颗裹着红色头巾的头颅就高高飞起,余下那摇晃的尸身喷着血水摔落。
借着马力,杨河一路冲去,手中的长刀根本不需要用力,直接划去就行。
匪徒都未着甲,身穿棉袄或是皮袄,防护力极低,被他划一下,不论头颅或是身躯,基本就是两半的结果。
杨河丝毫不停,双腿夹着马腹,一路纵马向前,手中长刀见人就划,氤氲的血雾伴随他的身躯。
而在杨河的身后,九爷手中的白腊杆如长了眼似的,只管往周边匪贼的咽喉,面门,胸口几处招呼,挑、划、抖,只要被他带一下,就断无生机。
还有钱三娘,手中狼牙棒专往匪徒脑袋上砸,被她砸一下,个个都是脑浆溅裂的结果。
他们急冲而去,所向无敌,早前的箭雨,杨河等人射了一百多只箭矢,匪徒们已是伤亡惨重,再看杨河等气势汹汹冲来,还是从背后攻来,他们哪还有士气?
他们惊叫着,个个四散而逃,不论步贼或是马贼,张方誉的咆哮威胁再无作用。
而前方苦战的钱礼魁等众镖师则是士气大振,对着面前慌乱一团的匪贼砍瓜切菜,一时间,贼寇们兵败如山倒。
猛然杨河一声大喝,他长刀一舞,明亮的刀光闪耀,伴着血雨,一个从身旁经过的马贼就被他斜斜削成两半,那马匹凄厉叫着,带着摇晃的下半身冲了开去。
杨河身上溅满鲜血,杀戮的快感涌上心头。
他持手在刀,四下扫望,周边的匪徒却都是惊叫,个个离他远远的。
张方誉看着杨河,这个原本脸上满是嚣张与狠毒的年轻人失魂落魄。
他看着周边混乱的情形,原本听话的手下都在逃跑,耳中满是惨烈的嚎叫,一声接一声,那是他的部下被宰杀。
他脸色发白,不得不承认现实,他败了。
他恨恨的盯着杨河,他现在知道,自己之所以败,不是因为九爷,而是那只来历不明的难民队伍。
为首者,就是不远处那个读书人。
那人比他还年轻,跟他一样,也是打着深红的斗篷,领围上是貂裘。
但相比他的失魂落魄,那年轻人则是意气风发。
“恨啊!”
张方誉内心是深入骨髓的痛恨。
但他没办法,大势已去,他必须逃了。
身旁几个心腹马贼也是焦急喊着,拉扯他的马匹,往南面位置逃去。
杨河扫看四周,猛然他看到什么,将长刀往地上一插,开元强弓在手,一根重箭搭上。
他在马上缓缓将弓拉开,158磅的上力弓被他拉得嘎吱嘎吱的响,他瞄着一人,重箭的箭头缓缓移动。
杨河瞄着。
猛然弓弦的紧绷声音,一根重箭呼啸而去。
数十步外那深红斗篷,裹着紫巾的人影就是一震,身子伏到了马鞍上。
身旁几个马贼叫着,拉扯他的缰绳,他们快马加鞭,很快相伴绝尘远去。
杨河看着那个背影,他知道那人就是张方誉,也不知道自己一箭有没有射死他。
但不管死活,中了自己一箭,他肯定不好受。
而伴随杨河这一箭,也宣告战斗胜利结束。
……
“胜了!”
场中一片欢腾,马车内一阵骚动,随后王琼娥从车上下来,她仍是头戴卧兔,身穿貂皮袄子,身旁伴着小丫头王钿儿,还有几个老妈子,身旁跟着黄叔跟阎管事。
阎府的护卫们,也是散在周旁,早前杨河等去反击时,他们一直待在车阵内,并未跟下杀敌。
王琼娥袅袅娜娜走到一辆大车旁,在寒风中往官道下张望。
身旁王钿儿看着,高兴的道:“打胜了,杨相公好威猛啊!”
王琼娥脸上也满是感慨,她看着不远处那个策在马上的身影,叹道:“以区区一百三十五人对战千余贼寇,内中还有近百马贼,竟然胜了。”
她带着磁音的悦耳声音传出,内中满是感叹:“懂得韬略、战阵,上马能杀敌,下马能掌兵,还是秀才,妾身原以为,这样的读书人已经见不到了。”
阎管事听着,他僵硬着脖子看着下边,默然无语。
身旁黄叔抚须笑道:“小姐说得是,府城的年轻人只知吟风弄月,如杨相公这般的读书人确实太少,眼下世道混乱,光会吟风咏月可不行。我们此行前往徐州,归途能经结识杨相公这样的人,也算此行不虚。”
他试探说道:“听闻杨相公要在邳州落脚,可否?”
王琼娥略一沉吟,颇有韵味的脸上却浮现精明:“交浅言深,殊为不智,结个善缘还是可行,日后之事,还要再看。”
黄叔点头,对小姐的本事,他还是佩服的,两大家族繁重的事务,基本都是她在打理。
特别她看人眼光很准,又饱经历练,为人处事老道,她做主的事情,都很少有人怀疑。
……
“胜了?”
缕堤上康有银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在柳林中密切关注下方情形,早前见贼寇涌来,车阵之内岌岌可危,他们还打算下去援助接应,转眼贼寇败退,车阵之人追杀出去,然后混战一团。
他们正看得紧张,贼寇就四散溃败了,连各骑马贼,也是喊叫着拼命逃跑。
这兔起鹘落,足以让他们看得目不暇接。
“那边做主的是杨相公吗?”
浅老人迟疑的问身旁两个儿子,他年迈眼花,那边的情况不是看得很清楚。
“好象是的……”
他大儿子康明智迟疑回道。
他感觉领头那骑应该就是杨相公。
康有银沉吟着,他忽然道:“那锅鲤鱼汤还温着吧?赶紧去端来了。”(未完待续。)
第73章 以儆效尤!
寒风瑟瑟,血色战场。
杨河策于马上,他提着缰绳,横着斩马刀,一阵风而过,不时拂起他的斗篷猎猎。
周边的九爷、钱礼魁众镖师激动的追逐着残匪,今日一战,恐怕以后在他们漫长的时光中,都是良好的谈资了。
杨大臣带着七个兵,还有韩大侠父子,一些队兵,同样追杀着步匪。
贼匪已是惊恐欲绝,所有人都在喊叫逃命,没有一个人敢留下来搏战。
战前他们嚣张跋扈,眼下只是些丧家之犬。
看杨河在马上若有所思,静静不知在想什么,身旁的齐友信,严德政等人都不敢上来说话,只低声吩咐周旁队兵打扫战场,救护伤员,还有赵中举,孙招弟等妇女,也是抬着担架跑上跑下。
杨河微微一瞥,看辎重队正收罗战场,贼寇奔来时,挑着大大小小无数的包裹担子,还有步贼,马贼身上,也有众多的包裹辎重等,收罗战场后,想必队中又可以收获一笔。
他策马而行,忽然神情一动,下了马匹,一个队兵伤员正被两个壮妇抬在担架上。
看他大口呕着血,这伤势怕是不行了。
看到杨河,这伤员眼中露出希翼的目光,他手伸来,哑声道:“相……相公……”
杨河上前握住他的手,沉声道:“你说。”
伤员挣扎着道:“求……求相公可怜……我妻小儿女……”
杨河说道:“你放心,我定会善待她们,就是你,我也会带着,一直到安居之地。”
伤员脸上露出安心的神情,他说道:“谢……谢相公……谢……”
然后闭目逝去。
身旁的赵中举等人看来,都是眼眶一红。
杨河缓缓站起来,一时有些失神。
听远处传来乱哄哄的声音,他转身去,却是杨大臣等人押解一些俘获的贼寇前来,约有百多数,还有早前被裹胁的百姓,很多也被寻来,三三两两跟着,脸上满是希翼与不安。
看他们越来越近,杨大臣等人不断对那些贼寇拳打脚踢,或是用刀柄枪杆抽打他们,那些贼寇只是赔脸笑着。
看他们都被抽出腰带反绑着手,走路扭扭捏捏,滑稽又丑恶。
很多匪寇脸上颇有不以为然之色,显是觉得这样绑着他们大为不必,他们又不打算跑,否则依他们的速度,这些难民想追上他们,希望极为渺茫。
一些人还东张西望,不断的偷眼打量身旁的杨大臣等人,显然是寻思入伙后如何与这些“新同袍”相处。
他们被带到杨河身前,然后跪了一地,都是七嘴八舌哀求饶命,又说希望能入伙。
此时不说杨大臣,齐友信等人冷笑,就是胡就业、曾有遇都是狞笑起来,严德政叹一声,转过头去,还有张出恭,也是带着两个弟弟走开,胡就义偷偷躲到哥哥身后。
韩大侠、韩官儿父子冷然看着,陈仇敖一手持着盾牌,面无表情。
杨河冷冷看着他们,猛然一阵大笑,随后他笑止,看着众匪道:“尔辈不是人的东西,也配与我等共存于世?还想入伙?”
他厉声喝道:“将他们头颅全部斩下,挂到官道树上,以儆效尤!”
众匪徒都是一愣,怎么回事,他们是看这读书人打败二掌家,显然是个彪悍犀利的人,跟着他或许又能混出一片新天地,否则依他们的本事,跑到哪只队伍不是座上宾,何必乖乖束手就擒?
怎么要砍脑袋了?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杨千总拖过一个匪贼,一刀砍下,这贼的脑袋就是咕噜滚落下来,无头的尸身跪在地上,大股大股鲜血喷出,然后无力的扑倒在地。
周边匪贼一片惊叫,真砍脑袋了。
他们很多人跳起就要逃跑,然后是一杆杆长矛刺来,不知不觉,伍中的杀手队兵,辎重队兵,已是将他们围了一圈。
他们长矛刺下,用尽全身力气,毫不留情,伴着血雨撒落,带起复仇的火焰。
杨相公说得对,不是人的东西都该杀光,正好为队中死伤的兄弟报仇。
凄厉的惨叫声不停,匪徒们都被反绑着双手,他们就算跳起,又跑得到哪去?
淋漓的鲜血中,他们个个被长矛刺死,死不瞑目。
一个粗豪的匪徒跳起来,他吼叫着就要冲出,陈仇敖猛的一盾牌击出,将他击得踉跄摔倒回去,曾有遇手中的镋钯带着风声刺下,三根铁叉就刺透他的身体,将他钉在地上凄厉的嚎叫。
胡就业的长刀在一个匪徒身上不断劈砍刺捅,带起一片片的血花。
他狂笑着:“日嫩管管,爽快,跟着杨相公就是爽快。”
马蹄声传来,却是九爷他们回来了,追击马贼,寻找散乱的马匹物资等,看着眼前的情形,他们都是呆了。
九爷颤声道:“杨相公……”
他远远的看到杨河队伍捕获一些匪贼,想着他可能会交给路途哪个官府,想不到就这样杀了。
这读书人还真是心狠手辣,跟自己见过的秀才生员完全不同。
越看他,越觉得是个迷。
听着那边凄厉的惨叫,一声接一声的挣扎哀求,他身边的钱礼魁等镖师都有些不自在。
他四儿子钱礼爵更是脸色发白,他初见杨河神气活现,但一场仗打下来,种种经历,早没有了那种飞扬的神情。
倒是他女儿钱三娘静静坐着,她扛着狼牙棒,红缨毡帽下的双眸不时往杨河身上瞟。
官道马车那边传来惊呼,还有被寻来的众百姓,也是战战兢兢看着。
很多人全身战栗,害怕那杨相公下一个命令,也将他们拖去砍了。
这群百姓中,站着两个溃兵打扮的人,都是打着破披风,戴着红笠军帽,已经非常破旧,二人手中鸟铳还拄着,当成拐杖的样子,显然身体非常虚弱。
他们背着大大的包裹,虽然都蒙头垢面,但仍然年轻,其中一人看着,哆嗦道:“呼延哥,会不会……”
那“呼延哥”身后的包裹还横插着一个大大的竹木工具,他颤声道:“管兄弟不……不要怕,这相公肯定只杀坏人……”
很快,百余匪贼被处决完毕,他们连同战场上那些被杀死的贼寇匪徒,脑袋全部砍下来。
队兵们打散他们的发髻,血淋淋几个几个拎在手中,然后前往官道,在马车一行人惊骇的目光中,将他们脑袋一个个绑在树枝上。
密集的头颅挂着,沿着官道两侧蔓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