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讲武堂2
九爷走南闯北多年,还是认识一些骑士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物以类聚,他认识的,还是那种有底线,良知未泯的骑士。
杨相公让他想想办法,至少骑兵队,哨探队的兵额要补足了。
否则兵额几百人,一直只有几十骑,这成何体统?
交待好大儿子,看小儿子钱礼爵懒洋洋的,九爷又气不打一处来,喝斥他:“四郎,你也上上心,不说与你哥你姐学学,也看看庄中的年轻人。便如那韩小哥,与你岁数相差上下,已经是把总,再看看你这出息,真是气死老子了。”
不过九爷倒没交待女儿什么,他知道对训练队伍的事,钱三娘素来没什么兴趣。
她的兴趣是带着队伍打打杀杀,打仗这方面,她颇有天份,几次哨探战,也让人刮目相看。
特别前阵子在睢宁的论功行赏,她获得功勋值五十点,这是庄内个人的最大荣誉,让九爷非常自豪。
而且她有李如婉护着,以九爷的眼光看,这女人是老江湖,有她照看,九爷还是放心的。
不过他还是吩咐大儿子,多照看妹妹,特别她若征战,要多多帮衬,钱礼魁郑重答应。
他是个稳重有城府的人,与父亲一样,都看出杨相公与三娘之间的猫腻。
父子二人也有意培养三娘在征战方面的能力,让她地位抬上,免得未来嫁过去,与杨相公身份地位相差过大,受了委屈。
父子二人心思相同,不要求三娘嫁得多好,多大富大贵,关键不能受欺负。
很快一家收拾好,从马厩牵来马匹骑上,他们一家都有战马坐骑,养在后院的马厩内,平时各喂各的马,每天两次刷马也是亲自来干,培养与坐骑的感情,保持人马合一的峰状态。
不过凌晨二三点那次喂马倒是轮流着来。
很快他们出了庄,到达新安庄东面太平山下的马场内。
这边由盐碱沙壤地改造成马场,地面松软,训练时从马上摔下来也不怕。
然后马场附近还有大片的营房马厩,储存马草马料,很多鞍具也放这边。庄内很多马骡都养在这边,由骑兵队,还有一些俘获的流寇马夫,兽医照看。
马厩营房是个热闹的地方,相比人,马匹的伺候不简单,“马事勤务”极多。如铡草,每天就很累,喂马喂盐也是学问。还有别的很多事情,如为军马饮水、刷毛、打理马鬃等等。
甚至马匹病了,更是让人焦虑,马的肠道消化系统不好,动不动被草料阻塞,俗称的“结症”。每到这个时候,都要劳烦兽医用手伸进去为其疏通,真比伺候祖宗还难。
每隔一段时间,还要“马放南山”,放到野外去放牧。从饲养角度看,马吃青草,容易营养不良。但因为自由自在,解脱束缚,到宽广的地方寻草觅食,反精神愉快,免疫力、抵抗力提升。
所以马放南山也是必要的,每月都会有几次。
看着奔腾欢快的战马,每当这个时候,九爷心情也愉悦起来,他愿意一辈子都跟马匹打交道。
上午又是例行的训练,一批批队兵过来轮流接受马术指导,但他们基本都是第一步曲中的一二步,大腿内侧夹砖,或是骑墙头,离上马都早。连那些练习马术的军官也不例外。
马场内主要是钱礼魁等镖师骑兵们教导,曾有遇哨探队近期一直在野外乘骑训练,选择各种的地形,只是磨练自己的马术。
九爷关注他们的进度,除了袭步,他们的慢步、快步都练得不错。不过这也只是骑兵操练中的第二步曲。他们第三步曲:乘马斩劈还没开始,而练好这一步,几年后再看吧。
九爷骑兵队虽人人都会劈砍,有人还会骑射,那是他们镖局多年的经验训练。
甚至一些老兄弟,那都有几十年的功底在身。
钱三娘并没有教导队兵,她与李如婉、万叔、谭哥儿、“八哥”,还有后加入的弟弟钱礼爵等十人,都在训练马上骑铳,还有火箭等武器的运用,每日马场上铳声轰响,火箭呼啸。
她们骏马奔腾,特别她与李如婉精湛的马术,引来无数人羡慕的目光。
现在三娘与李爷,那可是新安庄内的传奇人物。
转眼一个上午过去,一天的训练告一段落。
庄内都是如此,上午操练,下午识字,特别军官与一些优秀的士兵进讲武堂学习。
九爷等人虽进庄晚些,但他对此事非常重视,在他看来,这就是将门秘籍,平时素不外传,此时有机会,岂能不认真学之?
他四十多岁了,坚持学习,也强迫自己的子女学习。
让他安慰的是,几个子女都认识到这机会的难得,都主动认真的学习。
连玩世不恭的小儿子钱礼爵也没落下功课,而且他对战略兵法还颇有兴趣。
……
对庄民队兵的教育,其实在逃难途中,杨河就非常的重视。
但以前是缺少读书人,好在从正月起,新安庄内慢慢也招募了不少会识字的人。
基本上,在教师这一方面,他的需求得到了有效的缓解。
所以,庄内的学习,便是孩子们上午学习,下午做工。
队兵们上午操练,下午学习,正好错开。
他们的教材,基本也类此时的蒙学教育,从最开始三字经,慢慢学百家姓,再学千字文、幼学琼林,就完成了启蒙教育。
至于四书五经,经史子集,在此时代类后世的大学内容,算是高深,就免了。
同时他们还会学习九章算术,算是除了语文,数学方面也有所涉及。
不过算术方面的《数书九章》、《孙子算经》暂时不学,因为这内容深度较高,已经涉及到了很多的方程式。
而学完这些后,孩童与队兵们能写会算,也算脱离文盲了。
按后世标准来看,个人脱盲标准:农民识一千五百个汉字,企业和事业单位职工、城镇居民识二千个汉字。能够看懂浅显通俗的报刊、文章,能够记简单的帐目,能够书写简单的应用文。
基本上,孩童与队兵们完成启蒙教育,可以达到这个标准,算读书人了。
他们会获得一张小学毕业证书,很多读书人的活,他们就可以干了。
在杨河计划中,未来治下扩大,对学子的安排,他们小学毕业后,大部分人会进入技校,半工半读,学习一技之长。少部分幸运者才会继续接受高等教育,专精各类学科。
未来他需要大量有技术的螺丝钉。
不过孩童可以循序渐进,队兵们有些难办,他们不可能一学多年,而且年纪大了,识字能力下降,就需要一种教材。
后世许多扫盲基础教材,也有许多扫盲班,一般三个月八十个课时,学员毕业,基本可识字一千五百字,并且会一些简单的计算与生活常识。
杨河一直在编这教材,发给庄内读书人各种任务,收集书籍资料,打算在年底之前完成。
未来这教材也会汇集很多知识,如汉字笔画笔顺,辽阔的中华大地,悠久的中华历史,璀璨的中华英豪,还有各类节气,生肖,农事等等知识。
基本众人半年内可脱盲,愚笨者一年内可脱盲,众人扫盲的同时,还会懂得很多常识,特别为自己国内悠久的历史文明自豪,也认识历代有名的英雄豪杰。
这教材,以后也会作为孩童们的常识课。
有教材,自然有读音,此时文字如何读音方法众多,庄中教习,就有人使用直音法教,有人使用读若法教,有的用反切法等等,杨河打算使用统一的注音符号。
这是一种类古文或象形文字的片段,一种笔划最少的原始古字代表,北洋政府曾经用过。
杨河认为很不错,非常完整的体系,可以拿来使用。
为了符合时代,每个符号的读音,以此时的官话为准音。
当然,后世也有系统的拼音法,不过杨河不会用,这时的大明不是没有红毛鬼,他们的文字是什么样的,众人不是不知道。
时代不同,他若用拼音法,肯定是如云的蛮夷胡虏帽子扔过来,他可受不了,未来的民族大旗也不用举了。
也没这必要,注音符号就非常的科学合理,也吸取了历史上诸多直音法、读若法、反切法内中的优点,非常符合时代。
因为教材没编成,暂时队兵仍与孩童读一样的课本。
然后他们中的军官,还有一些优秀士兵,则进讲武堂学习。
……
新安庄讲武堂在戏楼广场的东面,原来的一间宅院改建而成。
暂时这边主要是文讲,所以占地也不大,原来宅院多大就多大,目前有学科、术科两大项。
然后学科与普通队兵一样的教育,也是语文数学,略略一些历史地理的讲解。
术科会丰富些,目前已有步兵、炮兵、骑兵、辎重四种兵科,还有旗鼓号令、步兵操典、射击教范、兵器军制、内勤卫生、战术战例、野外演习等课程。
其实讲武堂该学的东西非常多,然限于现实,很多东西是无法教习的。
如沙盘教学,就涉及到地形学、测绘学等等学课,需要颇有懂得数学与地理的测绘人员。
各地精确测绘,最后浓缩于沙盘之中,这样的沙盘才有用,否则真真是纸上谈兵了。
暂时讲武堂的讲师也就四人,讲武堂山长杨河,副山长杨大臣、张松涛,还有胡就义,也会讲一些关于操练方面的事。
原来还好,寥寥无几的人,四人还应付得过来,但三月扩兵后,杨河等人就感觉吃力起来,因为人数多了太多。
队总级的军官都入讲武堂学习,按现在新安军的编制,一总有正副队长十二人,又有正副把总三人,就是十五人。
六总战兵,就是队总级军官九十人,加上营部直属各队,一些优秀的士兵,现在共有学员一百五十人左右。
所以他们也分班了,分甲、乙两个班,老学员在甲班,新来的在乙班,未来杨河也决定增加一些讲师教官。
讲武堂上课是在下午两点左右,九爷带着儿子女儿,还有李如婉匆匆赶到乙班教室,这边已经满是军官,个个意气飞扬,外露鲜红的鸳鸯战袄,裹着折上巾。
他们基本是新任队长队副级的军官成员,九爷几人入庄不久,也在乙班,不过他们表现好,快升班了。
此外乙班还有曾有遇,胡就业等拖后腿的人,与他同期的张出恭兄弟,陈仇敖等人,还有胡就业弟弟胡就义,甚至管枫与呼延晟都在甲班,只有这两个“老人”还在乙班。
九爷等人进教室,就听曾有遇正与那回庄不久的胡就业嘻哈笑谈。
那胡就业还高声道:“……那娘们以为她镶黄金?哪点点可以跟我家的小剪刀相比?某当时就严词拒绝了!”
九爷摇了摇头,坐到自己位子上,对儿子女儿道:“少跟这种人接近。”
钱三娘嗯了一声,坐到父亲身后位子上,拿出自己课本,笔记本,还有铅笔。
李如婉好奇对那边看了看,也坐到钱三娘身边。
第235章 挨打
教室里坐满人,桌椅就类似后世那种。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前方还有黑板,又放着讲桌粉笔等。
杨河踱步讲着课,众人都认真做着笔记,钱三娘与李如婉也不例外。
她二女混在一众男人中,这事有些奇怪,但这是杨相公安排,众人不好说什么。而且钱三娘二人加入后,战功卓著,闻名遐迩,战场拼杀起来,比许多男人还厉害。
久之,众人基本都不将她们当女人看。
特别李如婉,在新安庄内外名号:李爷。
此时杨河在讲军阵旗鼓与胜败的关系,特别举了不久前“荆山伏击战”的战例。
“……此战,流寇军力一千八百人,内八百厮养杂役,五百老营精骑,又五百是骑马步兵,精锐战力计一千人上下。再看我方,总兵力只有六百人,内还有部分医护队等非战斗人员,军力对比悬殊。”
“但最后我军大获全胜,除突然伏击,打得流贼措手不及外,我军的列阵而战,严守战阵,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杨河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寥寥数笔,就将当时的敌我形势图画出来。
“……当时领军的贼将是谢君友,此人也是闯贼麾下一个有名的悍将,随着流贼南征北战,战场的经验不容置疑。他中伏后,立时反击,三路反扑,除中路被我方火器打下去,左右两翼,当时的战事都颇为惨烈。”
杨河指着板上的图:“特别右翼,当时仅数十流贼绕过盾墙,结果造成我方颇为惨重的伤亡。由此见流贼精骑战力不可小看,特别若单打独斗,我新安庄的队兵,往往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杨河说道:“最后结果是我军胜了,就是因为我们始终严守军阵,列阵而战。特别流贼攻打左翼时,在我们的盾阵前面碰个头破血流。任他们个人再骁勇,也始终在严整的军阵面前无可奈何。这就是战阵号令的重要,听从号令,列阵而战,就不再是乌合之众,而是严整肃杀的军人,就可以所向披靡。”
下方的众军官皆是听得眉飞色舞。
他们努力记着笔记,用铅笔写下要点。
现工务堂造出不少铅笔,坚实耐磨,又有外壳木条铅笔杆,书写便利,虽此时代上不了台面,但在新安庄内受到众文盲的欢迎,特别在工匠与军人中使用普遍。
孩童也在用,主要用在数学课上,语文课还是用毛笔。
钱三娘抓着铅笔,也在自己笔记本上,认认真真的,歪歪扭扭的写下几个字:“时刻牢记列阵而战,保持战阵。”
杨相公的话说到她心里,她想起那次的哨探攻山,她们七人,流贼二十多人,结果因为她们结成箭矢阵,紧密配合,最后大败贼寇,己方无一伤亡。
虽当时有着犀利火器的因素,但也确实显现出战阵的威力,如果一窝蜂的冲上去,最后就算胜了,恐怕己方也会有着不小的伤亡。
李如婉也仔细记着,机会难得,能记多少是多少,特别这种精髓见解,更要仔细记下来。
讲武堂有学科、术科两大项,但学科好说,市面上的课本多得是,买来就可,虽然贵了些。
但术科各兵种教材,都是自己编纂,而且此时印刷困难,自然不可能人手一册。都是用毛笔仔细写在档案室内,一块块大木板排列,平时有着守卫把守,学员们轮流自己抄下来。
上课时,则看着相应教材听讲。
不过众学员还在读蒙学,许多字不认识,就是认识了,恐怕也是囫囵吞枣,不能理解。
所以讲解就非常重要,特别众学员喜欢听杨相公见解,每次都是深入浅出,一听就明白了。
特别他还会画图,就更为形象鲜明了。
杨相公来讲解,众人还有种门生的感觉。
便如李如婉心中就在想:“听说很多私塾学院内,杨相公这样,就是业师了。”
这也是她崇拜杨河的原因之一,从小她母亲就教导她,做人要尊师重道,否则会被天打雷劈的。
现在杨河面前,她都以学生自居,放眼讲武堂的学员,皆尽如此。
九爷也认真做着笔记,心中赞叹,每听一次课,眼前的视野就开拓一次。
更知道了如何从高处来看手中的军队,确实对军伍之事了解不少。
特别对各类战事的心得体会更上一层。
以前他听多的,多是官兵作战如何一窝蜂,然后逃跑也是一窝蜂。
谁败谁胜,比的只是双方谁更烂一些,哪方稍好一些。
以前他对军伍之事不明所以,始终隔着一层纱,现在有些透进去了。心中的感觉,就是军伍打仗的事,就是个精细活。编制,兵器,辎重,战阵,谁准备得多,谁准备得好,谁就可能会赢。
然后心中还有个感觉,如此下去,恐怕新安庄将领辈出,以后将门之术,不会再垄断在少部分人手中。
而且一人技短众人技长,以后新安庄知兵之人甚多,主帅的作用,恐怕只需决定使用什么战略。这样的军队拉出去打仗,就算不会大胜,也不会大败,名将的作用,怕是越来越少了。
他心中也不由叹服杨相公之材,越是接近,越觉得他的神秘。秀才他也见过不少,但却没有一个秀才若杨河这样,越发让人看不透,越发觉得神秘莫测。
杨河讲了一节课就罢了,现在众学员水平低下,讲多了,他们也消化不了。
昨天他有布置文化课,今天就抽查。
一个个学员站起来,或背或写。
众人略有些紧张,功课没做好,会被打军棍不说,还会失了在杨相公面前的印象分。
钱三娘也被抽到,背了一段千字文,还到黑板上写了一段歪歪扭扭的字:“……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杨河靠在讲案上,抱着手,欣赏着她的背影,心想:“这腿真不得了。”
他看钱三娘认真写着,虽有几个错别字,但总体来说很不错。
他和颜悦色道:“钱鼓瑟同学功课做得非常好,五十个字,仅仅四个错别字。这种努力的精神,大家要向她学习。”
众军官鼓起了热烈的掌声,钱三娘脸上露出神采,她依着课堂礼制,对杨河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然后喜滋滋的下去了。
杨河继续抽查,抽到了胡就业,这家伙正与身旁的曾有遇交头接耳,窃笑什么,闻言慌忙站起来。
杨河先让他背“九九乘法口诀”,可能他对钱财方面比较敏锐,全背下来,一字不差。
不过接下来背千字文,胡就业就支支吾吾了,让杨河直皱眉头。
“……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吊……吊……那个啥……”
曾有遇在旁轻声提示:“吊民伐罪。”
胡就业道:“哦,吊民伐罪,还有周……周什么?”
他抓耳挠腮,杨河则是脸色越来越难看,怒骂道:“文盲!”
“啪……啊……噼……啊……”
胡就业与曾有遇各被两个护卫揪着,抓到教室外,按在地上,噼里啪啦就是打起军棍。
胡就业学习不力,责打十军棍,曾有遇帮着作弊,一样责打十军棍。
众学员都是挤着看,听着噼啪的军棍声,李如婉哈哈笑道:“那俩家伙被打得好惨。”
众军官也是窃笑,看着别人挨打,总是愉快的事。
甲班的人也出来看,张出恭等人摇头,胡就义看着自己哥哥,只是叹气。
杨河板着脸,看二人一五一十被打完,胡就业起身拍拍屁股,若无其事道:“谢相公责打。”
曾有遇更是笑嘻嘻,屁股都不拍,显然被打习惯了。
杨河心中一叹,这两家伙无可救药,恐怕要在文盲的道路上走一辈子了。
第236章 劳碌命
胡就业、曾有遇被打的消息很快传出,成为众庄民茶余饭后闲聊的有力话题。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他们的对象,郁剪刀、李竹娘听闻后都颇为关心。
目前阶段,胡曾二人,与郁李二人正处于热恋中,特别胡就业从睢宁回来,送给了郁剪刀一根雀钗。
他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人,给郁剪刀买了雀钗,不忘给曾有遇捎一对银手镯,好让他送给李竹娘。
果然二女收到礼品后,与二男之间的感情更是进入升华。
目前胡就业、曾有遇局势,胡就业还好,郁老铁匠一家对他都很有好感。毕竟那日在州城,他挺身而出,见义勇为,给郁老铁匠一家留下了非常良好的印象。
况且胡就业长得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社会经验丰富,一看就不会受欺负。
他现在怎么说,也是直辖的,主管级别的人物,也算事业有成,郁老铁匠一家人,就对他更是满意。
如郁剪刀的母亲李菜刀,就请胡就业吃了几次饭,颇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味道。
所以他这边形势,只要郁剪刀自己点头,好事就成了。
曾有遇这边会困难些,主要是李竹娘的哥哥李天南对曾有遇不喜,认为他油嘴滑舌,特别有口花花的毛病,看到经过的女子就会忍不住评头论足,不稳重。
这样的男子,恐怕不是妹妹的良伴。
曾有遇也找过李竹娘几次,每次李天南看到,脸色总有些黑暗。
只是妹妹喜欢让他没办法。
郁剪刀、李竹娘两个少女外形有些接近,但脾气性格却天差地远。
郁剪刀有些黑,是个黑里俏,但其实是个很温柔害羞的少女。
李竹娘外表纤秀俏丽,有些柔弱的样子,但其实性格泼辣,敢爱敢恨,也有主见。
她就对哥哥说:“阿哥,我知道阿遇这人,他虽有口花花的毛病,但有色心没色胆,心里是好的,看到狐媚子更是吓得跑。只要他爱我,一点点毛病我也忍了。”
她还对哥哥说:“阿遇这人,其实也可怜的……阿哥,我今年十七岁了,该嫁人了,我看中这个男人,就要他了。”
曾有遇曾经跟李竹娘诉说过他的经历,瞬间就让李竹娘母性泛滥,觉得他好可怜。
却是曾有遇乃山东青州府人,柴夫出身,本是无忧无虑的少年郎,他十七岁那年,家里给他说了一门亲事,三媒六聘,成亲的日子都定好了。没想到临近成亲日子时,女方家却突然变卦退婚。
原来女方自己看中了另一个马户家的子弟,就无情的抛弃了曾有遇这边。
这下曾有遇自己颜面无存不说,他的家人也成为当地人嘲笑的对象。
曾有遇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忍气吞声,最后更黯然搬离家乡。
曾有遇却忍不下这口气,在女方成亲的当日,他杀上门去,手持柴刀,血染婚堂。
那对男女正“夫妻对拜”,他手起刀落,男方女方皆人头落地,鲜血淋漓。
曾有遇报了仇,发泄了这口恶气,他也顺理成章的成为通缉犯,然后加入军队,沾染了颇多的恶习油子气。看看他的耳朵,两个耳都有洞,那不是耳环洞,是曾被贯耳游营的标志。
然后还有军伍被打散,在荒野中苦楚流浪的经历,等等等等。
特别曾有遇对她说,这个经历,他连杨相公都没说。去年杨相公郑重招揽他们几个时,自己只说不堪徭役的苛暴才逃亡加入军伍。是因为他觉得,竹娘才是知心的人,只跟她说实话。
总之一句话,他曾有遇虽然杀人,偷盗,流浪,但他是个好男人。
当时李竹娘母性更如黄河般泛滥。
女人就是这样,不论男人做过什么坏事,只要可怜,母性就会涌上心头。
李竹娘当然如此,在曾有遇诉说往事后,就爱上他了。
此后她对曾有遇的事情更为关注,闻听讲武堂的事后,她更找到曾有遇,说道:“有遇哥哥,你真的要娶我么?”
曾有遇连说当然,李竹娘道:“那为了我,你上进些好么?”
她说道:“我也会尽快说服阿哥的,让他同意我们的婚事。”
此时阳光温暖,微风拂过,李竹娘微微闭上眼睛,她轻声说道:“有遇哥哥,这边的风,跟我的家乡颇不一样哩……不过以后我们的家,就会安在这里。”
……
郁剪刀也对胡就业被打的事很关心,偷偷来问他,疼不疼?
胡就业豪迈的道:“区区十军棍算什么?就是被打五十军棍,某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然后他直勾勾的看着眼前少女,郁剪刀则是害羞的低下头。
不料这个场面被胡就义看到,他就陷入思索。
其实对哥哥的事,胡就义也很关心,他现在在庄内生活美满,处处感觉温馨,闲时还可以跟瑛儿等人玩老鹰抓小鸡,没什么不满意的,一辈子待在庄内不出门都行。
唯一的牵挂,就是哥哥胡就业了。
在他记忆中,从小就是哥哥保护着他长大,现在快有了嫂子,这自然是好事。
不过胡就义也认为,哥哥为人太耿直,很多事情看不清楚。
未来这嫂子,到底对他好不好?真不真心?作为弟弟,自己有着询问把关的义务。
于是他找到郁剪刀,此时快到上工时间,郁剪刀在淬火上颇有天赋,安排在兵器坊做事,也有着中级技工的待遇。
近来兵器坊人手扩大不少,来来往往的工匠工人,只前往兵器坊内上工。
郁剪刀一样去,快到门口时,被胡就义叫住了。
郁剪刀自然知道自己这“小叔子”,也知道他是操备所的主管。不过从胡就业的口中,她也知道这“小叔子”因为曾经的经历,脑中有着某种的缺陷。
让她心中有着怜惜,此时就微笑道:“胡主管,你有什么事吗?”
胡就义郑重的道:“确实有事。”
他的神情转为认真严肃,让郁剪刀也紧张起来。
毕竟,她是个很害羞胆小的女孩。
她细声细气道:“是……什么事?”
胡就义很认真的看着她,然后说出的话石破天惊:“郁小娘子,你真心跟我说,你爱我哥吗?”
前往兵器坊的人不少,此时都一齐顿住脚步,然后所有目光看向郁剪刀,都张大了嘴巴。
郁剪刀的脸瞬间红得如抹上层层胭脂,她跺脚娇羞道:“你……你说什么呢?”
她捂着脸,就往兵器坊内逃去,形状狼狈。
看着她的背影,胡就义一愣,还没回答自己问题呢。
他冲郁剪刀大叫道:“郁小娘子,你爱我哥吗?”
他的叫声震动四野,一片的喧哗哄笑。
郁剪刀逃得更快,此时胡就业也大摇大摆从一条街巷拐过来。
刚拐过来,就听到他弟弟的大喊声音,一个踉跄,就摔了回去。
以他脸皮之厚,都老脸一红,不由骂道:“这臭小子,说什么呢!”
他本来打算去找郁剪刀的,此时看看左右,慌忙跑了。
……
四月的阳光正好,温暖,但又不显得燥热。
绿意正浓。
蹄声杂沓,钱三娘与李如婉并辔而行,走在新安庄往新安集的道路上。
此时道路好走,铺上碎石子,又用石碾子碾得平整,下雨天已不会走得一脚烂泥。
行人走在这样的道路上,都是赞誉有加,听说以后还要铺青石板,那就更好走了。
此时钱三娘骑着雪蹄胭脂马,仍是帕巾包头,黑色斗篷,但换了淡蓝色的劲装,腰间别着重剑。旁边李如婉相同打扮,不过一身淡红的劲装,一对沉重短斧一左一右别在腰间。
二人往新安庄集去,却是杨相公最近下了命令,离前往邳州时间不久了,骑兵队要哨探出动,探清楚青山残贼那边的情况。
他决定上任后,就以雷霆之势,一举剿灭近来祸害邳州境的青山残贼,为此跨省剿灭也在所不惜。
下半年他要好好经营邳州东面北面,准备年底迎战鞑子的事,没时间跟这些流匪嗦。
而且张献忠那边情况怎么样也要搞清楚,所以休息一段时间后,骑兵哨探队又要出动了。
临行前,钱三娘打算与李如婉去集内逛逛,放松放松。
最近的操练学习,确实有些紧张了。
而且李如婉跟她说,集内新开一家酒楼,内中的烤全羊不错,让她颇为心动。
“三娘啊,你就太节俭了,入庄之后,你银子也攒了几百两了,但看看你,一根钗子都舍不得买。我们这做女人的,也不能太亏待自己了。更别说,这银子还是你自己攒的。”
道路蜿蜒,人来人往,一片太平悠闲的景色,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路上行人众多,所过行人,无不冲二女投来敬畏敬佩的目光。
钱三娘,李如婉,最近在新安庄这片名声可谓如雷贯耳。
众人听之,无不竖起了大拇指,赞一声:“巾帼英雄。”
而在钱三娘边上,李如婉则是感慨劝说,银子要攒,但也不能太过节俭,最后更亏待了自己。
钱三娘算算自己积攒的银子,也认为如婉姐姐说得很对,她是个爱吃肉的人,最喜欢吃烤全羊,但因为月例不多,从小到大,也难得吃几回。
现在自己会攒钱了,就决定消费一把,并拿出十两银子的巨款作为经费。
她一路盘算着,好久没吃,介时烤全羊点来,该从哪里先吃?
然后半路就遇到她弟弟钱礼爵,却是向她借钱,还要借五两银子。
“没钱了,没钱了。”钱三娘捂着自己腰包,连连说道。
“姐,求求你了。”钱礼爵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钱三娘,而且向她保证,他出去哨探有收获,银子马上还她。
“你不要忘了。”看弟弟可怜的眼神,从小还是她带着长大的,钱三娘不由心一软,她掏出一个小银锭给弟弟,还交待他,“真没钱了……你要记着还我……”
看钱礼爵欢喜的去,钱三娘则苦着脸,恋恋不舍,心疼银子。
李如婉不由摇头:“唉,三娘,你真是劳碌命,攒来的银子都是别人的。”
第237章 努力可自由
很快二女进了新安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集市当初就规划得很大,周四里,几乎有睢宁县城那么大,并列有三门。
她们从北门入,这边更热闹了,米铺,肉铺,油盐店,杂货铺,布庄,棉店,茶馆都有,最近更多了好多酒楼、客栈、塌房等建筑。
现在不需要到集日,这边的人流量就很多,特别各类小吃摊多了不少。
却是水运的缘故,商家,船夫,搬运工人汇集,让集市越加的兴旺,特别大宗商品需要的人手多。搬运装卸米麦、煤铁、石料等,每船需要的人手都不少,这是新安集人流猛增的原因之一。
地面也铺了碎石,颇为好走,雨天不再泥泞,来往商家皆是称赞。
此时街上走的人不少,看见二女策马过来,都投来惊奇的目光。
特别很多人窃窃私语打听,毕竟女人骑马,还大摇大摆很少见。
不过认识的人则连忙招呼,基本也是招呼李如婉:“哟,李爷。”
“啊哟,是李爷!”
“啊,是李爷,几日不见,李爷更加威风了!”
李如婉淡淡的拱着手,她常来市集玩耍,因为花钱潇洒,出手豪迈,在集内很有人缘,很多商家都认识她。
钱三娘有些好奇,不过她性子清冷,外表冷艳,也没人敢跟她话,只远远的对她行注目礼。
很快二人来到十字街,这边临街新建一家“万源长”酒楼,上下二层,饰物建筑都比较考究,还有石刻木雕等富丽的外观,却是一家徐州老板所建。
他看好集市的发展,花费重金买地盖楼,于上月盖好,内中菜品丰富,特别以烤全羊驰名。李如婉看到后,就常常过来光顾,今日更拉钱三娘过来大快朵颐。
李如婉是老客人了,“万源长”伙计都认识她,一见她来,连忙排队招呼,还拿好奇的眼光去看钱三娘。
二女下了马,李如婉吩咐伙计将她们的马牵到后院去喂养,并交待他们:“好生侍候了。”
这时酒楼的掌柜也闻讯赶来,满面笑容的招呼,并试探的看向钱三娘:“这位可是钱队长?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很快钱三娘与李如婉上了楼,掌柜殷勤引着,带她们到一处临街的窗边雅座,这边景致不错,可以看到街景。
钱三娘看楼上已颇多的客人就餐,各类的肉香混在一起,特别一种独特的羊肉香味传来,让她的肚子咕咕直叫。
她与李如婉坐下,座位有屏风与邻座隔着,上面画的什么花鸟她也不认识。
李如婉大摇大摆坐下,抽出自己的两把斧头摆在一边,说道:“巴掌柜,爷今日来,是说你这边的烤全羊很不错,就带我的好姐妹过来光顾,你可要打起精神来招呼。”
巴掌柜满面笑容道:“全靠李爷与钱队长捧场,小店才能维持下去生计。”
李如婉嗯了一声,说道:“羊有吧?”
巴掌柜道:“肯定有,都是一二岁的羯羊,肉味鲜嫩无膻味,还有清淡配菜解油腻。李爷也吃过,知道小店招牌的。”
李如婉道:“来一头吧。”
她说道:“有什么酒?”
巴掌柜道:“本店有花雕,还有竹叶青酒,您要哪一种?”
李如婉道:“花雕来两坛吧。”
巴掌柜去忙活了,伙计送来茶水先喝。
钱三娘喝了一口茶,也品不出什么味道,但坐在窗边,看着下方行人忙忙碌碌,为了生计而奔波,自己却坐在酒楼上等着享受美食,就感觉到一种惬意。
李如婉也喝了口茶,痛快的呼了口气,感慨道:“这才是过日子,三娘,我跟你说,我们女人不能亏待自己,特别最重要的,手上要有钱。有钱,别人才会巴着你,讨好着你。就象我的娘亲,从小看她紧缩缩的,但我爹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又打又骂,还一直叫她死婆娘。……现在呢,她在扬州开了织造坊,我爹就变了,叫她心肝宝贝。我日嫩管管,有钱没钱,区别这么大。”
钱三娘笑了起来,说道:“如婉姐姐说得是。”
二人笑谈,酒楼的食客都投来各异的目光,甚至有人摇头叹气。
每当看到女人痛快的活着,男人总会失落。
很快烤全羊端上来,热气腾腾,金黄油亮,焦黄发脆,还有时蔬的配菜,两坛的花雕酒。
二女各持一把小刀,对着烤好的全羊想吃哪里就割哪里。
钱三娘吃着,只觉肉质绵软鲜嫩,羊肉的香味扑鼻,不由说道:“好吃。”
她吃着肉,又喝着花雕酒,这是黄酒中的极品,酒性柔和,酒香馥郁,酒味甘香醇厚。
这喝酒吃肉,真是痛快无比。
钱三娘心中涌起畅快,这是一种经济独立的自由与快美。
往日她随父亲走镖,平均下来每月不过几钱的月例银,根本就不敢吃喝。
象今日这么痛快,还是第一次。
而且这是她自己奋斗来的,花的是她自己的钱,毫无心理负担。
李如婉也痛快的抓着羊肉,咕噜噜的喝酒。
她酒量甚大,这样的花雕,她喝一坛半是没问题的。
余下的半坛,就钱三娘喝。
酒酣耳热之即,李如婉说道:“现在我们有一番基业,也攒了银子,最重要的,就是找男人了。我李如婉今年十九岁,三娘你也十八岁,不过三娘你不用怕,虽然你腿长,但看得出来,杨相公对你是很有兴致的!”
说得钱三娘脸红红同时,李如婉更将酒碗拍在桌上,大声道:“我李如婉也不怕,我从小就有相公,订了娃娃亲,是有夫君的……唉,就不知他现在在哪,辣块妈妈,真是好想他。”
说到这里,李如婉颇有些垂头丧气。
钱三娘忘了羞赧,关切的道:“如婉姐姐,你家相公一直找不到吗?”
李如婉叹道:“找了好多年了,一直没音信,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
钱三娘有些为李如婉难过,她知道如婉姐姐的事,她与她的未婚夫魏应嵩本都是扬州人,那魏相公一样天资聪慧,十七岁就中了生员。但不知为何,得了功名当年全家都搬往山东去居住。
然后当年鞑子入寇,肆虐山东全境,李如婉得到消息,她相公在鞑子入寇时一样家破人亡,全家二十三口都死于非命。魏应嵩本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毫无音信。
她心中挂念,不顾家人反对,一骑二斧双弓,独自北上寻夫,一找就是几年。
这几年中,她除了寻找,大部时间倒息身于某山寨中,却是救了某个寨主,然后被认为义女,就一直居住下来。
那山寨也有数十骑兄弟,基本成员是马户,倒不打家劫舍,主要是乱世中结寨自保。
不过有时也会黑吃黑,火拼抢掠附近的匪寨。
因寨主身体不好,李如婉也能打会拼,这两年山寨的事主要是她管。
但今年她又忍不住开始寻夫,有消息说她魏相公曾在苏扬出现,她就急着南下,只是往扬州等地转了一圈,仍没有那魏应嵩的消息,也很烦她爹逼她改嫁,就又北上。
但路上遇到大股匪贼,随同两个兄弟也战死,幸好遇到九爷一行人。
钱三娘更一箭救了她,感激救命之恩,李如婉就打算给三娘做一段时间的贴身护卫。
“俗话说好女不侍二夫,我从小就有相公的,我爹逼我改嫁,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我爹真是老糊涂了。”
李如婉说道:“不管怎么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过我相信,我家相公不会死的,因为他是好男人!”
她陷入回忆:“我从小习武,身子骨就粗了些……不象三娘你这样怎么吃都不会胖。扬州那地方,风气不好,男人就喜欢那种弱不禁风的瘦马,每次看到我……”
她哼了一声:“那些男人不说,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心思?”
她冷哼后,脸上又现出柔情:“只有我家相公不嫌弃,是真的不嫌弃。他还跟我说,国朝丧乱,不论士民男女皆当奋起,要若稼轩先生那样慷慨报国,我腰粗体壮,这是好事。”
她说道:“所以三娘,我家相公这样说,难道不是好男人吗?难道不该紧紧抓着他,找到他吗?”
她说道:“我在外跑了多年,人也看多了,发现英雄豪杰总是不同。凡夫俗子,就喜欢那种弱不禁风的瘦马。而英雄豪杰,就喜欢你这种腿长的,我这种腰粗的。就象杨相公与我家的相公,那就是英雄豪杰,三娘你说是不是?”
“嗯!”钱三娘用力点头,李如婉的话,说到她心里。
李如婉续道:“所以三娘你不必担心,虽然杨相公没说,但我看的人多了,一眼就看出来,杨相公对你是真的欣赏。特别欣赏你的腿,这就是英雄豪杰的与众不同。”
“嗯!”钱三娘心里甜滋滋的,又是用力点头。
李如婉又给钱三娘倒上酒:“来,喝酒,我们姐妹难得这么痛快。”
二女端起酒碗碰下,都是咕噜咕噜喝下去,心中感觉越加的快意。
李如婉一嘴,惬意感慨道:“新安庄这地方,我喜欢,以后也打算将兄弟们叫来,一起拼搏,打下更大基业。以后找到相公了,我小两口也可以过好日子,再看我爹爹娘亲愿不愿意来。”
她看向钱三娘:“不过三娘,你也不要太节俭,该花的钱就花,不要担心花钱后嫁妆不够,杨相公不是那种人。”
她说道:“我感觉不若你多立些功劳,打些胜仗,杨相公可能更喜欢,而不是区区一些银钱。”
她又给钱三娘倒上酒:“我们自己攒的钱,痛快花!”
钱三娘心中再次涌起畅快,那是经济独立的快美,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便如这烤全羊,她以前再努力也吃不到,但现在努力了,就可以享受到。
还有一种身心难以形容的自由,如李如婉说的,她也喜欢这个地方。
她举起酒碗,说道:“如婉姐姐说得是,我敬你。”
二女再次碰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都是无比的痛快。
她们也一直将一头烤全羊全部吃完,两坛花雕酒都喝完,这才尽兴而归。
第238章 宋甘来
顺着小道走过一片麦田,一条小河就出现在宋甘来的眼前。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他急走几步,来到河水边,放下自己的农具,舒服的洗了洗手脚,这河水清澈,水量也多,却是今年还好,不会若往年一样大旱,所以庄稼长势还过得去。
沿着河岸边有麦田,一片一片,看形势,估计下个月中,各田地间的小麦,就可以全面收割了。
这些麦田中,也有二十几亩是宋甘来的田地,然看着自家的田地,宋甘来却总高兴不起来,甚至眼中闪过丝丝的愤恨。
“这些土匪毛贼,怎么就不绝呢?甚至村里那些匪胚子,连自己的乡邻也下手,真真是丧尽天良!”
宋甘来却是这附近凤山村的人,河水从凤凰山下蜿蜒流过,西南注入不老河,凤山村就依山临河,顺着山水边修建。一个不大的,约只有百多户人家的小村寨。
宋甘来就是村里农户,有时也会干点樵夫的活,砍一些柴草,挑到二十多里外的口集去贩卖。
他年三十多岁了,一年年就是这样下来,然最近总感觉越来越活不下去。
苛捐杂税不说,皇粮国税总要交的,交不起就抛荒逃亡,总勉强有个借口。
然土匪也来征税算怎么回事?
本地土匪实在太多了。
淮北这一片,从徐州到邳州,又到淮安等地,自黄河“夺泗入淮”后,就水患频发,天灾**不断,也养成当地民众好气斗勇的性格,特别盗贼多如牛毛,土匪满地满村都是。
土匪多到什么程度?
几乎每个村,每个寨,都有职业做土匪,或是兼职做土匪的人。
明清就有传教士说:“徐州这些地方的土匪太多,实在太多了,很少没有土匪的村庄,当土匪就像做其他生计一样。在一些家庭,土匪这个职业是代代相传。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是土匪,全村人都知道这个,但没有人去议论他。”
民国有报道记载:“年来徐州等乡村土匪绑票之风甚炽,稍具资材者,多避居城内。而每出巨案,无一破获者。”
几百年如此,做土匪成了职业,绑票勒索,抢掠乡民,无恶不作。
人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淮北这边的土匪发展到后面,专吃窝边草。
很多村匪就专门勾结外匪抢掠村民,甚至族人。村中有谁稍有资财的,就被一双双恶狼似的眼睛盯上。绑票勒索还算好的,一般都是直接灭门,人杀光,财抢光,然后一把火烧光。
土匪们为了利益,越来越六亲不认,越来越丧心病狂,凤山村虽小,但发生的惨案一样不少。就在今年除夕夜,就有村匪勾引土匪,将一富户灭门。
宋甘来有一邻居,因为养了三十多只羊,被土匪认为其有财,半夜摸入村将他灭门。
今年三月,村中一包户被其族弟勾结土匪,满门十几口被杀光,吓得另一包户举家逃入州城,再也不敢回来。
宋甘来等人心惊的同时,村寨没了包户,以后也要自己去面对如狼似虎的税吏们,想想就心头恐惧。
包户却是现在大明各地与税吏打交道的人员,明早期赋税由各地的粮长负责,“一条鞭法”后,税粮折银。百姓们为避免麻烦,应付公差,多推举各地有力人士代交包揽。
这就是各地的包揽户,多半是士绅小地主什么,或者一些地方的豪强青皮,只要能在县里州里说上话,一般都可以成为包揽户。
包揽户当然会上下勾结,获取自己的好处,不过百姓们也可以跟他们讲讲价钱,如县太爷或县丞典史老爷认为今年的“私费”少了,要提高耗米的比例。
或是税吏官差认为油水少了,要多加什么名目,包户们也可以跟他们讨价还价。
然后百姓们又跟包户来讨价还价。
总有个可以说话的人,毕竟乡下老百姓,哪知道县里州里的门道?
但现在一个包户死了,一个吓得跑了,他们包揽村中赋税代交,虽可获得一些好处,但总得有命享受不是?他们一跑,就要百姓们去面对城里如狼似虎的老爷们。
这不单是凤山村,还是周边村寨的普遍情况。
强健者,有财者,纷纷逃入城中,残留乡村多是老弱贫病的人。或是纷纷结寨自保,大族大姓,都筑起土围子,高墙深寨,很多时候武力比一般的县城州城还强。
然后土匪抢不进去那些大地主,大豪强的寨子,就变本加厉对一些贫弱的小村寨下手,动不动连百姓们的鸡鸭牛羊,或是留着过年的一点杂粮也抢走。
现在更收起囊助费税来了。
这是好听的说法,事实就是勒索,还是挨家挨户的勒索。
三月青山残贼马队南下,抢掠之后,对邳州大多村寨发了通告,要他们囊助粮饷,甚至细致到某某户多少银两粮米,某某户多少银两粮米。并限期七月前结清,否则就会杀得个鸡犬不留。
宋甘来一家,也被摊派了不小的数字。
按这样的勒索费用,他交了囊助税费,又交了州里的田赋役银,恐怕家里又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了。
没了包户,交赋税时额外费用还不知会多多少。
有钱就被盯上,也没人愿意出头做这个包户,也没有这个能力。那两个包户,算是凤山村仅有的士绅,祖上出过秀才。他们一死一逃,凤山村不再有可以跟州里说上话的人。
看着眼前的麦田,宋甘来心下恨极,灾年吃不饱穿不暖,难道丰年也一样要啃树皮吃草根?
家里的几个小子,多希望能吃一顿白米饭,吃几个白面馒头啊。
宋甘来更恨村里做土匪的那些畜生,人说落草为寇有时是无奈,他们不是,他们祖祖辈辈就是干这一行的,几百年家里男人女人都是贼胚,生下孩子也是小贼胚。
平日残害乡邻就不说了,没有这些人为虎作伥,内外勾结,青山残贼又如何能对各村各户的情况这么了解?
怀着怨恨又茫然的心思,宋甘来收拾农具,又走回自己的田地旁,却越看越苦,庄稼长得再好,里面也没有一斗米会是自己的。
他在河边走,遇到一些村民,同样都是愁眉苦脸,相互说着掏心窝的感慨话:“这年头只要能过上安稳日子,要俺一天能吃上一顿饭也甘心!”
这却是奢望,北岸情况,大股流寇少,然小盗如毛,杆子如云,各样水旱灾一样频繁,百姓日子同样极为艰难。
现在又有青山残贼的压迫。
“听说有士绅到州城去鸣冤,告诉州尊老爷土匪的事,不知官兵会不会来剿一剿?”
有村民怀着希望。
去年邳州卫指挥使“遇匪”后,官兵曾打击过一次,让各地情况好了不少,虽然不久后又故态复萌。
但另一村民又是摇头:“现在流匪精明了,不再骚扰河道,护漕的官兵就对他们不再理会。地方的事,仅仅是州里的事。而且卫所现在还在运粮,那些民壮下乡,不被土匪反剿就不错了。”
又有村民道:“要不,我们去求附近的大寨子,就算田地挂上去也认了。”
但他的话被另一村民反驳:“他们才懒得管这些事,现在不是太平盛世,田地不值钱。你看到处都是抛荒的田地,也不见有人要。就算很多大寨子,田地稍稍离远一些,一样抛荒不耕,怕遇匪绑票。”
众人沉默,现在这世道,富人怕抢劫,穷人怕挨饿又怕抢劫,穷富皆过得提心吊胆。
宋甘来也是苦着脸沉默,满脸的皱褶挤在一起。
他今年三十五岁,已经老得跟五十岁一样。
他听众人的话,似乎各条路都不行,唯一道路就是等死,被抛弃,被遗忘。
“不过……”一村民说道,“倒有一条路,我们可以抛荒去新安庄,那边决对太平,听说很多八义集的乡民,都纷纷逃那边去了。”
众人精神一振,杨河大人的名声,就算远在偏僻的凤山村,众人也是听闻的。
先后剿灭焦山匪人,剿灭铜山匪人,更两次对战流寇大捷,就算在邳州很多偏远的乡村,一样是如雷贯耳。
况且凤山村离新安庄也不是很远。
众人就听说了,就算那杨大人过黄河去打仗的时候,有土匪绑票他治下的乡民。然他正编乡勇虽然不在,但维持治安的弓兵在。仅仅出动五十人,那些土匪聚集的整个匪寨就被杀个鸡犬不留。
人头挂在周边最后都臭成骷髅骨了,以后也没有任何的土匪敢打他们那边的主意。
确实新安庄一片决对的安全,没有任何的土匪敢存在。
不过随后很多人目光黯然下来,不是谁都愿离开自己的家乡与田地的,特别眼下庄稼就要收获的时候。
宋甘来也是内中一员,他在凤山村半辈子了,实在舍不得将田地抛荒离开。
不过最后一个村民的话引起宋甘来注意。
“听说了吗?杨大人很快要任邳州练总了。听说他老人家最恨土匪流寇,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杀光杀绝当地的土匪毛贼,如果他到邳州来就好了。”
他的话引起众村民的兴奋,众人纷纷说着自己听来的话。
“俺也听说了,那杨大人似乎逃难途中家人被匪贼害了,所以格外痛恨贼匪,每到一地,就杀光一地的土匪。”
“是的,似乎他到睢宁去,连城内的青皮,还有一半的公差都被他杀了。”
“希望杨大人快些来邳州,也杀光我们这些地方的土匪。”
“对,最近就有一些土匪聚在我们村子里,我们村都成贼窝了,这些杀千刀的……”
宋甘来听着众乡梓兴奋说着话,眼中不由现出神采,心中涌起了希望。
……
蹄声杂沓,一行人马顺着蜿蜒的道路行走着。
新安庄北上,沿途有白山社,焦山庄,黄山社等地,现在这些地方都陷入繁忙,种田耕地,修筑道路,就尽是一队队的工人们。
现在的碎石头路,已经修到了白马河边上,这边有哨所,而过了白马河,就出了睢宁地界,进入邳州治下。
或者西边不远,是徐州的地界。
沿途所见,非常繁忙,杨河的种田耕地,进入紧锣密鼓阶段。
但也非常太平,妇女小孩,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在路上走着。
还有一些村寨乡民在田间忙着,看各地麦苗长势,下个月也可以收获了。
太平安定的景象,总是让人赏心悦目,钱三娘一行人,脸上都不由露出笑容。
此时她们一行十二人,她、李如婉、万叔、谭哥儿、“八哥”等骑兵队的镖师骑兵十人,还有哨探队的裴珀川与凌战云汇合出哨,共十二人。
众人都骑战马,因为出哨不是一天两天,除各人战马外,还有一些备马与驮运辎重的骡子,十二人,共二十匹马。
此时众人骑在马上,个个灰毡斗篷,镶铁棉甲,又有马褡子,各种武器也具备。如钱三娘除了强弓重剑旁牌,马鞍前方左右皮套,还插着两杆的骑用翼虎铳,同时马鞍右前方并列着火箭使用的一体囊。
然后她腰间又有两杆的三眼燧发手铳,可谓武装到牙齿。
放眼李如婉等人都是如此,有火箭,有手铳,有骑用翼虎铳,有人的马褡子内,甚至装入了不少沉重的万人敌。
不过各人都取消了马弓,骑射困难不说,有马上火箭,已经不需要马弓。
况且有效射程只一二十步、杀伤力又小的马弓,也早被各人的手铳所代替。
不过步弓还是需要的,很多情况需要在马下射箭,众人皆是弓箭一体囊,背在身后。
精骑十二人北上,主要是钱三娘领队,不过很多事情也要与裴珀川、凌战云商议,毕竟这二人也是哨探队的副队长。
很快众人从浮桥过白马河,出睢宁界,进入邳州地界。
这里也不再是杨河的治下地盘,然后所见就与早前大相径庭,荒凉与不安全的感觉涌上心头。极目榛荒,人丁稀少。良田很多,就是没人敢种。草深数尺,淹没蹄下小道。
所经村寨,或大或小,都流露出一种枯败的味道。
特别百姓如惊弓之鸟,仅耕种近寨边的一些田地。
看他们都非常谨慎,东张西望,似乎一有什么动静,就打算飞奔着回庄。
四周茫然寂静,大多时不见人迹,钱三娘等人东北上,却是打算在口集附近的村寨问问匪迹。
三月时,山青残贼曾骚扰过那集寨与附近的地方,在那周边问问,应该可以知道一些青山残贼的消息。
此行钱三娘等人也任务艰巨,却是要找到那些残匪的老窝,甚至可能会进入山东地界哨探。
不患贼聚,只患贼散,要剿灭土匪流寇,最重要的是,就是要找到他们的老窝。
午时钱三娘等人稍稍歇息,用了一些干粮,然后继续北上。
未时,一行人渡过不老河,就见前方一条小河流来,顺河边一些麦田。
然后离河不远一个小寨子,矮矮的围墙,寨的北面还有一座山。
钱三娘驻马,看了这个小村寨一阵,她打算找一些乡民问问,毕竟此处东去口集不过二十多里。当地的居民,或多或少,应该知道一些青山残贼的消息。
她看过去,麦地中一些乡民在忙碌,看到她们一行,都随时拨腿要跑的样子。
但也有一个男人站在河边,看着她们,面露迟疑。
她就叫他道:“那个汉子,你过来。”
看他仍有些犹豫,钱三娘的手伸入马褡子,掏出一物,扔了过去。
却是一两银子。
第239章 圣母庙
宋甘来早就注意到钱三娘一行人。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上午他与众村民感慨议论后,又继续回到田间忙活,午时也没回去,只吃了一点带去的干粮便罢。
一直忙到下午未时,他才到河边洗盥手脚工具,准备回家,然后远远看到一行过来的人马。
初时宋甘来很惶恐,以为是马贼,不过很快认为不是。马贼他也见过,每近村寨,或看到有人,马贼们就呼喝咆哮,甚至杀人踏人,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是马贼。
但这些人很安静,与那些马贼的作派大相径庭。
他们安静的往凤山村来,安静的浮泅过河。
渡过不老河后,他们又全体下马,让自己的坐骑马匹痛快的抖毛甩水。他们自己也整理着装,拧干外间湿漉的斗篷衣裤等,然后又骑上马慢慢过来。
宋甘来看这些人个个快马,灰毡斗篷,似乎还人人披甲,是那种暗灰色的镶铁棉甲。
他更放心,没听过马贼也会披甲的。
这些人也不象官兵的马队。
在宋甘来等人印象中,邳州没有这样的马队。
官兵的马队也没比马贼好到哪过,一样杀人放火,毫无顾忌。
这队人依然肃静。
最后,宋甘来更看到马队的领头似乎是个女人,一个很年轻,很冷艳的女人。
她戴着毡帽,披着斗篷,单手抓着缰绳,一双眼眸亮如寒星,只静静打量着眼前村寨麦田。
看她还背着弓箭,马鞍上很多东西,身旁一个颇为粗壮的女人,相同打扮,一样年轻,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
宋甘来诧异非常,竟是女人作头领。
在宋甘来印象中,女人,不论瘦或粗,肥或胖,都是白天在屋内屋外操劳,晚上在床上床下操劳,默默忍受着生活的艰幸。象这样抛头露面出来,还领着强悍的男人在外面跑,可是非常少见少见。
不过好奇归好奇,看一行人安静驻马,并不骚扰百姓,宋甘来心下更安。
同时他心中涌起好奇,这些是什么人?
猛然他心中浮起一个念头,难道……这些人是新安庄的马队?那杨大人部下?
他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如果是,早前他也听说了,那杨大人似乎格外痛恨贼匪,每到一地,就杀光一地的土匪,自己要不要将凤山村有匪的消息告知这些人?
不过他仍然犹豫挣扎,就算渴望,但面对不明的,强横非凡的武力,小老百姓也会本能的恐惧,拒绝靠近。看看周边的乡邻,更随时拨腿要跑的样子。
正犹豫间,他听那领头的女人开口说话,叫他过去问话。
宋甘来仍然迟疑,那女人就从马褡子内掏出一物扔过来。
宋甘来捡起一看,竟是一两银子,他立时放下心来。
一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乡下人家很少见到,这里基本流通都是铜钱。有这笔收获,可以大大补贴家用。一般如果会残害对方,也不会给钱,这种心理上的转变非常微妙。
宋甘来喜滋滋将银子揣入怀中,连忙过去。
钱三娘看那乡民过来,果然扔了银子有用。此次她们出行,杨相公支给一百五十两银子作为公费,供路上使用。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也可以从内中支取。
果然就用上了。
钱三娘看那乡民有些畏惧的走到马前,可能只三十多岁,但老得不象话,她说道:“兀那汉子,我们是睢宁练总杨大人麾下,出来哨探青山残贼的事。你们这一片的村民,可有听过他们的消息?”
在钱三娘目光注视下,宋甘来有若掉入冰窖,让他全身上下都清醒。
感觉这女头目好冷好厉,等闲男人都不敢与她对视。不过她的话也听清楚,不由大喜,颤声道:“你们,你们真是那喜欢杀土匪的,每到一地,当地匪贼都死光的杨大人的麾下?”
钱三娘道:“正是,我们正是杨大人麾下。杨大人很快要任邳州练总,本地的土匪一样要死绝。你们如果知道土匪的事,甚至青山贼的事,说出来,重重有赏。如果知道不说,就是窝藏包庇,与匪贼同罪。你可知道最近青山残贼的消息?”
这时很多田间乡民也聚来,远远的站着听。
好奇议论女人作头目的同时,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众人都是期盼欢喜。不过那女头目说起土匪,甚至青山贼的事,有些乡民张了张嘴,话到临头,又吞了回去。
村中土匪,都与外间匪帮有勾结的,得罪他们,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那些更强悍的青山残贼马队更不用说。乡下农民,总是担惊受怕,哪敢得罪这些动不动就取人性命的强悍匪贼?
事实上一般的村民,连村内普通的无赖泼皮都不敢得罪。
瞻前顾后,胆小怕事,也注定他们被鱼肉欺凌的命运。
不过宋甘来此人有些二杆子,就是俗称的做事不顾后果,一年年下来,对村中土匪早痛恨无比,特别痛恨他们勾结外间土匪马贼欺压乡邻。这时一股气上来,就说道:“俺知道,俺知道,俺村里面就有土匪……”
他卟嗵一声跪下来,泣不成声:“这些杀千刀的,专门坑害乡邻,真真该千刀万剐。”
宋甘来哭泣道来,恨恨连声,依他说的,凤山村虽小,一百多户人,但因处于邳徐交界处,专职做土匪的竟有五六户之多,兼职做土匪的也有十几户。
这些匪人丧尽天良,特别那些专职做土匪的人更是无恶不作。
他们绑票勒索只是等闲,勾结外人残害乡民更是常有的事。
“……这些贼胚啊,真真不是人。俺村有一户人,平头老百姓,与人为善。然去年一天夜里,一家六口就被灭门了,连出生不久的婴孩都被扔进火里活活烧死。这事发生后,村里人都很诧异,因为这户人家也没甚银钱啊。还是过了一个多月,一个贼胚自己吹嘘露了口风,只是为了一只鸡的事。”
宋甘来泪流满面:“那贼胚去串门,看到那户人在吃鸡,就心中嫉恨,说:‘为何他能吃鸡,我不能?’,就因为这个,他就勾结外面的土匪,将这户人家灭门,连他家最后一点杂粮也搜走。”
“这些年这种事太多了,今年又有三户人被灭门,穷的富的都有,内中还有一户是俺的邻居……几十年的乡邻了,是个好人啊,就因为养了三十几只羊,就全家都该死吗?还有二月的时候,俺村有一户人子女被绑了,是土匪听说他家有祖传的铜器,可能值几个钱,就要绑票勒索。那人家借了利滚利,最后交了赎银,他儿子女儿却被撕了。特别那闺女的尸首抬回来,人人都不敢看啊!”
宋甘来呼天抢地,周边的乡民也是默默垂泪。
都是同一个村的村民,种种遭遇感同身受,说不定什么时候也就轮到自己。
同时有乡民诧异,这宋二愣一股脑儿说出来,看来是不准备留后路了。
钱三娘静静听着,心中浮现股股杀意,她对匪贼素来没什么好感,她妹妹钱五娘的丢失,就跟民间的土匪帮派脱离不了关系。
还有这些年的走镖,路上遇到最多的就是土匪。为了生计,每每要忍气吞声,接受各匪贼们的勒索。
她父亲这些年走镖挣的钱,几乎六成都在放在打点上,镖局辛苦赚取的血汗钱,就这样的白白流出。
钱三娘每每看得火冒三丈,她曾经发誓,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杀光天下匪贼,看他们还敢不敢勒索自己。
宋甘来越说越是擂胸顿足,泣不成声,他说村中土匪不是人,有人家甚至从南宋起,就世世代代干这一行。
他们不种田耕地,专门盯着村中或附近人家,谁稍有资财就倒霉。
现在甚至勾结青山匪,帮着外人来敲诈勒索。
凭什么?
宋甘来非常愤怒。
官府的苛捐杂税也忍了,这些贼胚不是官不是吏,凭什么来大摇大摆勒索钱粮,甚至拿走他们的最后救命口粮?
他心中极度不服。
这些贼胚敢丧心病狂,勒索残害乡邻,现在机会来了,他也要让他们死光光。
宋甘来呼号悲泣,众哨骑也是听得义愤填膺,他们出身底层,很多匪贼的事,其实一样的感同身受。
钱三娘听宋甘来磕头哭诉,虽然他说的话颠三倒四,但她仍然敏锐的得到一个讯息,这凤山村不但有土匪,甚至还与青山残贼有勾结,这是个好消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与身旁的李如婉互视一眼,说道:“你这汉子,说村中土匪与青山贼有勾结,可能知道他们踪迹下落?”
宋甘来说道:“千真万确,近来青山贼曾对各村寨发了通告,说每家每户要囊助多少粮饷,非常的细致。不是各村土匪与马贼有勾结,那杀千刀的青山贼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他还说了一个消息,最近附近村的土匪聚在凤山村内,大摇大摆,也不知在商议什么事。
钱三娘从马褡子内又掏出五两银子,扔到宋甘来面前:“好,这是赏你的。”
她看了队中裴珀川与凌战云一眼:“裴队长与凌队长怎么说?”
此时裴珀川与凌战云汇合出哨,一样战马,灰毡斗篷,有骑用翼虎铳与新安手铳。
二人马槊与钩镰枪同样带着,还有火箭与弓箭。
闻言裴珀川冷冷道:“村中匪贼全部杀光,一个都不留下。”
他听宋甘来哭诉,肚子都气炸了,不由想起往日“李庄”的事,心中只有一个字:“杀!”
凌战云则道:“土匪要杀光,但也要留下几个活口拷问。”
于是就这样决定,杀光土匪,留下几个活口,拷问这附近可否有青山马贼下落。
然后抓捕马贼,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老窝的消息。
钱三娘再问宋甘来一些事,如聚在村中的土匪有多少,他们武力如何。
最后知道,最近聚在凤山村的匪贼有近五十人,他们除了刀斧之外,一些人有弓箭,目前都聚在村北山下的圣母庙内。
兵贵神速,钱三娘立时下令出发,并让宋甘来也骑上一匹备马引路,由一个哨骑牵着。
宋甘来没忘将自己农具带上,很快他们轰然而去,留下滚滚的尘土。
余下各田间乡民惊叹议论着,各人有一种感觉,凤山村众人命运转折的时候到了。
很多人没忍着心中的激动,更拨腿跟着去看。
……
北方村寨一向庙多,凤山村也是如此。
村寨虽小,但庙宇不少,仅在村落外面,村东就有牛王庙,村西有土地庙,村南有龙王庙。
村北更有二庙,依着山坡,东北面有关帝庙,西北面有圣母庙。
钱三娘一行旋风般从村外掠过,往圣母庙而去,沿途矮矮的圩墙,内中低矮的茅草土坯房,偶尔才一些砖瓦房。与许多村寨一样,庄墙外面也挖得坑坑洼洼,使得土匪来犯攻庄不易。
然后村东面与南面还引来河水护庄。
凤山村还有一百多青壮,一股来说防患小股的匪贼是没问题的,可惜家贼难防,村中懂内情的土匪太多,使得村落的防务有若漏风的筛子,现在更处于自生自灭的地步。
钱三娘等人从庄西面走,这边临村处,也东一片西一片的麦田。
看长势,虽不如东面与南面的田地,但庄稼成熟,总是收获,各庄民众的心头肉。
她们从小道奔驰去,沿途引来田间干活的村民阵阵惊叫。
然后铁骑远离,众人愣愣,都是惊恐的互相打听。
在宋甘来指引下,很快一行就离圣母庙不远,远远看到大殿与门楼。
可以看出,这庙宇曾有辉煌,栋宇秀爽,金采辉煌,现在只余荒草满院,庙墙裂缝侵蚀。
说几句
出差回来,又看到书评区很多人破口大骂,甚至诅咒,我无语。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看个书罢了,搞得象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何必呢?
更新了就看,没更新就干别的事,这事情不是很好安排吗?
在我印象中,没更新就破口大骂,那是极度幼稚的小白才有的举动,历史区的老白这样干,损失的是自己的风度,让人觉得不成熟。
还有书友种种威胁,我无语,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还有我要说一下,各位老兄,吾是有家有业的人。我的生活,不只写稿,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干的。
写书是我的兴趣与兼职,但老实说因为写书,我的牺牲已经很大了。
我几乎牺牲了我所有的休闲娱乐时间,我以前可是号称k厅小歌王的,但多久没去唱歌了?
特别历史文难写,我这类的历史文更难写,有时写三千字甚至要耗费我五六个小时时间,为了写作,这牺牲太大了,我的青春年华,都耗费在这上面了。
是,写书会有一些收入。
现在稿费比起以前也进步不少,每月有二三万,但连我正职的五分之一都不到,还搞得一脸的憔悴,经常的腰酸背痛,不是真心热爱历史,是坚持不下去的。
还有书友让我请假,我从小出去打工,请假还没请够,连搞个爱好也要请假?
请个屁的假啊,搞得象上班似的,让人一听就毛骨悚然。
身边朋友爱好很多,有爱打麻将的,有爱钓鱼的,但今天他们没去,是不是也要请个假啊?
那些叫叽叽的,起点每天更新几万字的作者不少,他们那么辛苦,没日没夜的码字,但收入只能吃全勤低保。那些叫得狠的,怎么不见去支持一下?
还有书友抱怨我写得慢,写得少,我只能说说这话的人真是丧心病狂。
本书目前为止,写了八个月,共写作八十七万字,平均每天更新三千六百字。
这速度已经非常不错,而且用时间来算,也就是说,我平均每天要耗费三到五小时在这上面。
想想就知道,除了干正职,我还有休息时间吗?还有别的休闲娱乐吗?
我更是尽量更新,偶尔休息一下,每次都没超过七天,非常不错了。
所以大家相互体谅,不要没事就叫叽叽,网络上低龄化,幼稚化的现象,不要蔓延到我的书评区来。
谢谢,老白牛于2017年5月25日0时39分!
第240章 横扫1
宋甘来说土匪聚在庙内,为了不惊动内中的匪贼,钱三娘等人先奔入庙宇左侧不远的一处山坡。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一行人掩在桦木杂草内,偷偷往下看,山下就是圣母庙,也就是后土庙,有些地方也叫神母庙。庙宇不小,有正殿、献殿、大院、后院什么,院中还有几棵大槐树。
虽然风雨侵蚀,但可以看出往昔圣母庙的辉煌,香火旺盛,甚至有常住住持僧人。但现在殿宇损坏,满院荒草,只余凄凉。
一条黄土小道蜿蜒,从破损的门楼通向凤山村的北庄门,离村墙仅有百多步。
钱三娘等人仔细看,似乎后院炊烟袅袅,然后大院中不时人影闪动,尽是恶形恶状的匪贼。有人衣衫褴褛,有人衣着光鲜,有人拿着砍刀,有人背负弓箭,或笑或骂,乱哄哄的声音不时传来。
更有一些土匪聚在门楼前面,大声说笑,懒洋洋的毫无戒备。
众哨骑看着,很多人眼中都现出轻蔑,乌合之众,以新安庄哨骑的精锐,这些乡下土匪一击便溃。
钱礼爵此次也随同出哨,带了手铳,骑用翼虎铳,火箭,还有一副七力弓,他挤到钱三娘身旁,兴奋的道:“姐,杀下去吧,从大门冲进去,把这些土匪全部杀光光。”
钱三娘脸一沉:“叫我钱队长。”
她教训弟弟:“不要因为是土匪就轻视了,杨相公上课时有说过,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带兄弟们出哨,就要为他们安危着想。这刀枪不长眼,你冒冒失失的,万一兄弟们伤亡了怎么办?”
她骂得钱礼爵摸门不着,又仔细看了下面一阵,最后看向裴珀川与凌战云。
裴珀川道:“钱队长安排吧。”
凌战云略一犹豫,也点了点头。
钱三娘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说道:“乡民的情报,下面的土匪有近五十人,还有一些弓箭。但我估计,他们多是小稍弓,弓力最多五六力。我方用的都是七八力的强弓,还有火器,万人敌,又有甲,优势很大。”
她说道:“但也不能轻敌了,所以进攻时,依然要结阵,还要以盾牌掩护在前面。”
她快速安排:“齐叔,你留下来看马。如婉姐、万叔,你们持盾牌在最前面。还有我、谭哥儿、八哥等人持骑铳,樊叔、钱礼爵、宋哥儿、茅哥儿等人持弓箭。我们的战术,盾牌护住,远了用弓箭射,近了用火铳打,再近扔万人敌,最后用手铳。”
她说道:“杨相公说过,能远远解决的,就不要短兵相接。能用万人敌炸死的,就不要用火器。万一要短兵相接,都拿好盾牌,进入院子后,可分为两个阵。”
她更交待众人:“逼去时一定要注意阵形,火铳也要瞄准了打。”
众人听她安排,都是不断点头,感觉这才有军伍的味道,不是乌合之众的一窝蜂。
裴珀川、凌战云一样露出佩服的神情,果然钱队长在指挥上有一手,按他们的架式,若钱礼爵说的直接冲进去砍杀便是,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钱三娘最后道:“我看那圣母庙,后院有门,有些墙也破损了,可能有些土匪会逃跑。就裴队长与凌队长在外看着,有土匪从后门跑的,翻墙出来的,都杀了。”
钱三娘布置完,众人很快准备,都从自己战马上取下骑用翼虎铳。
这铳六斤七两,马上马下使用都很方便。大明也有翼虎铳,分平列翼虎铳,旋机翼虎铳两种,一般都重五斤六两。新安庄使用的翼虎铳略重些,但对众人来说使用不是问题。
而且新安庄翼虎铳有背带,不用时也可以背在身上。
众人都背了,就是安排使用弓箭的钱礼爵等人也一样。
各人还取了旁牌,除李如婉、万叔,都套在自己左手臂上。
各人身上原来背了弓箭,此时一样背着,特别钱三娘使用的还是十力弓,一石的强弓。
众人快速准备着,有条不紊的检查自己武器。
各人都很平静,众镖师作为哨骑出哨,沙场搏战多了,早不如初战那样大惊小怪。很多人还喜欢上这种刺激的感觉,哨探收获也多。
当然,哨探搏战也危险,当初九爷等人加入,到现在已经战死好几人,还有人终身残疾不能骑马,也让一些镖师打退堂鼓。
不过他们都答应过九爷,就算退役,也至少会为新安庄干满三年后。
钱三娘从马鞍上取下骑兵旁牌套上自己左手臂,又取一杆骑用翼虎铳在手,腰间仍然两杆手铳,还有重剑与背着的弓箭。
看身旁李如婉飞快理好自己斧头,她持旁牌在手,又抽出一杆手铳,“卡卡卡”,就将击锤扳到最大的待击发位置。
又看弟弟钱礼爵,背好骑铳,取出七力弓在手,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还有两个镖师各背一个筐,内中装了一些圆滚滚,黑乎乎,重达三斤重的万人敌。
此时太阳高照,晒在各人斗篷上,棉甲上,颇有些燥热,但战场搏杀,盔甲不能少,再热也要穿。
看众人都准备好,钱三娘道:“速战速决!”
她扳下手中翼虎铳击锤,轻喝道:“下去!”
“轰轰”的脚步声,尘土不断被踏得扬起,李如婉、万叔持旁牌掩在最前,余者各人跟在后面,滚滚而下,有若猛虎下山。很快各人只余黑色的斗篷身影,还有灰色的毡帽若隐若现。
宋甘来看这些人势不可挡的下山去,心中只余赞叹。
……
一行人滚滚而去,李如婉、万叔冲在最前,皆一手持牌,一手持铳。
钱三娘等人紧跟在后,又分两层,火铳在前,弓箭在后。
众人下山后,立时拐向正面的门楼。因早前各人潜伏在庙宇左侧山坡,他们下山后,等于是从侧面绕向大门。不过这庙墙边有着坑洞什么,却不能很侧,基本还是正面的扑向门楼。
此时正有十几个土匪聚在门楼前说笑,猛然神兵天降,众土匪都惊得呆了。
还是一个土匪反应过来,这匪近五十岁,人长得精瘦,但眼中满是狡猾与凶戾,穿着蓝色的袍子,颇有气质。
他正狂笑着什么,猛然看到钱三娘一行人,眼球一缩,立时去抓放在身边的短斧,可谓反应快速之极。
而他反应这么快,百分百是个职业土匪,可能祖祖辈辈,几百年都干这一行的。
毕竟等闲人就算匪贼,看到这些疑似官兵都会犹豫惊恐,这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肯定是个悍匪,手中沾染了不少人命鲜血。
钱三娘喝道:“放箭!”
“嗖嗖嗖”
弓弦的几声劲响,四根重箭呼啸而去,这悍贼下意识想要闪避,但“噗”的一声,他就踉跄滚地,森寒的箭镞从他胸前射入,从他的身后透出,鲜血点点随之溅出。
却是宋哥儿射了他一箭。
还有一箭射在他的左眼上,眼珠碎肉带着血花喷出,却是钱礼爵的杰作。
那箭镞深深刺进去,这匪更是张大嘴巴嚎叫,
他二人同射中一个人,不过樊叔与茅哥儿也各射中一个人。
他二人也比较稳重,都射大目标,重箭呼啸过去,就各射穿一个土匪的胸膛。
三匪滚倒在地,瞬间黄土地面就满是大片触目惊心的鲜血。
这时众匪更是惊叫,一片声的道:“官兵啊,有官兵啊!”
钱三娘又喝道:“放箭!”
又“崩崩”的弓弦声响,又四根重箭呼啸过去,又四个土匪惨叫着翻滚在地。
众哨骑弓马娴熟,不到三十步距离更箭无虚发。
钱礼爵又走歪门,手一松,七力弓射出箭矢,一个手上拿着砍刀的土匪就翻滚在地,他的脖颈被射穿,滚在地上就是捂着咽喉,鲜红的泡沫不断喷出。
门楼处余下的土匪慌乱一片,这时庙宇院中也是一片声的喊,有人喊:“有官兵。”
也有人咆哮:“兄弟们不用怕,都操家伙,随我反剿回去。”
然后见形形色色的匪贼涌出,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刀斧枪矛都有,还出现弓箭与盾牌。
钱三娘喝道:“注意阵形,盾牌护住,蹑步前进!”
仍李如婉、万叔旁牌掩护,余者钱三娘蹑后,九人结成阵形,一步步逼去。
樊叔等人边走边射,箭矢嗖嗖过去,不时有匪贼惨叫倒地。
那边一样有箭矢呼啸过来,箭啸轻灵,都是些不重的箭矢,且都被李如婉等人旁牌挡住,“笃笃”声响。还有箭矢射在二人旁牌中间半球形的铁盖上,“叮叮”的响。
偶尔没挡住的,因钱三娘、谭哥儿等人又在前排,不时举起臂腕的旁牌挡箭,樊叔等人跟在最后,却不怕对面土匪们的弓箭。
不过对面土匪嚎叫着,仍一窝蜂冲来,显然看这边人少,勇气大增,要冲过来短兵相接。
钱三娘喝道:“火铳准备,都看准打!”
她手中骑铳一举,就瞄向一匪。
那匪持着一把大砍刀,满脸横肉,凶神恶煞,显然又是个职业土匪。
他举着大砍刀,嚎叫冲来,还呈着包抄的形式。
钱三娘对他就扣动板机,一声爆响,大股的浓烟伴着火光喷出,那匪连着手中的大砍刀飞出,胸口中弹处同时飙飞着腾腾的血雾。
他轰然倒地,带起大股尘土,然后嘶心裂肺嚎叫起来,中弹的痛苦让他痛不欲生。
钱三娘手中翼虎铳一扭转,就换了铳管孔眼,此时击锤已被退杆压下,她又一举,又扣动板机。
一个土匪弓箭手在一块盾牌掩护下,也边走边射过来,猛然一声轰然大响,碎裂的盾牌就带着鲜红的血液扬起。那土匪弓箭手也同时被摔倒的土匪盾牌手撞翻在地,滚成了一团。
这时谭哥儿、八哥一样射击,二人三个管都打光了,与钱三娘一道,取得了八弹六中的成果。
几个中弹的土匪滚在地上,发着渗人的嚎叫,他们拼命的翻滚、痉挛,鲜血淋漓满地。
铅弹虽然柔软,但在火药推动下凌厉无比,射入体内后,那种痛苦实在难以言说。
而对面官兵如此犀利,他们有火器不说,手中火器类鸟铳又类三眼铳。三个管连续打射,死的还都是他们中最强最悍的人。一窝蜂嚎叫的土匪们就是一窒,个个脸色苍白,嚣张的气焰为之熄灭。
此时距离众匪不过十几步,钱三娘喝道:“万人敌!”
宋哥儿、茅哥儿背着筐筐,闻言立时取出腰间的火摺子甩亮,谭哥儿、樊叔专门训练过,闻言立时从二人筐筐各取出一个万人敌,持着木柄,引线一端在二人火摺子处点燃。
二人手中沉重的万人敌引线,就滋滋的冒起让人心寒的火花。
二人狠狠的投掷出去,就扔在土匪丛中,众匪有人惊恐嚎叫,有人不明所以,但两个万人敌轰然炸响。
滚滚硝烟就夹着大团小团的血雾爆起,众匪惨叫惊叫一片,很多人连滚带爬,抱头鼠窜,受伤的人则是声嘶力竭的大叫。
钱三娘喝道:“再扔!”
又是两个万人敌点燃扔去,众匪更是哭叫一片,他们大叫着,就往圣母庙内逃去,甚至在门楼处挤成一片。
钱三娘喝道:“前进!”
一行九人,继续在盾牌的掩护下结阵逼去,很快,他们就杀到门楼处,钱三娘吩咐先扔三波万人敌进去,炸得逃入院中的众匪继续哭爹喊娘,然后她命令:“杀进去!”
很快众人杀入院中,内中满是辛辣刺鼻的硝烟味,夹着满鼻血腥焦糊的味道。
到处是被万人敌炸死炸伤的尸体伤者,鲜血夹着人体的残肢,实在让人观之惨不忍睹。
还有余下的土匪狂叫着,到处乱跑,不知该如何是好。
钱三娘吩咐:“继续杀,分成两阵,准备短兵相接!”
杀入院中各人纷纷抽出手铳或是兵器,钱三娘仍持着翼虎铳观看,院中颇有老树,但内中损坏严重,庙内碑记倒塌。不过可以看到前方正殿摆着一些酒桌,显然各村土匪在这边聚餐,商议什么打劫大事。
正看着,忽然嗖的一声响,一声劲箭的声音,钱三娘左手一举一挡,“叮”的一声大响,一根重箭射在她的旁牌中间,箭镞撞击在半球形的铁盖上,激起一大溜的火星后滑走。
钱三娘看过去,左侧的偏殿处,一个裹着红巾的人头鬼鬼祟祟闪入木板后。
钱三娘举起翼虎铳瞄去,她猛然对着木板处扣动板机。
轰的一声响,弥漫的硝烟中,就见那壁板处破开一个大洞。
碎裂的木屑中,就夹着一股爆开的血雾。
然后有沉重**扑倒地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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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继续谴责的书友,我也看了,只要不人身攻击作者,我还是尊重的。
这些书友中,愿继续看书的朋友继续看,不愿的我也不勉强。
边看边骂的我也没办法,从小兵起,就多这样的书友,明明骂,又要看。
看了又骂,骂了又看,一直骂看到结束,转移阵地又到本书上。
个人是很难理解的,我也喜欢看书,题材不限,男女频不限,看到不喜欢的,我就走人,但也从来不会说什么。
还有很多书友汇集的一点,可以理解我更得慢,但希望通知。
其实个人感觉,只要没更了,就算发请假通知什么,一样九成九会被喷,被骂个惨不忍睹。起点这种事现在太多了,如番茄等人,看他们的书,我从来关闭“本章说”,太影响看书的心情了。
特别如果跑到女频,没更不用说,作者发个通知或是请假条,每每画风如下。
“作者,你被**了?”
“你怀胎坐月子了?”
“你被五个男人夹在一起了?”
“楼上说的是真的吗?原来作者是被六个男人挤了,怪不得请假不更新。”
女孩子能骂出那么多花样,真是大开眼界,刷新认知字典。
如果大家认为通知很好,我尽量通知。
还有书友说每天更新是行规,老实说我不知道网文有这样的行规。
我进入网文较早,最早一般是一个月更新一次,后来十天半月更新一次,后来四五天,五六天的,慢慢的变成按天计算,这“行规”总是在变啊。
未来会不会发展到按小时来计算?
以后作者漏了一个小时没更新,会不会就被喷断更,那就奇葩了。
还有书友不屑我的作品,认为比我写得好的人多得是,为何你老白牛架子大,不对读者老爷们奴颜婢膝?
不尊“上帝”,实是大不敬之罪。
我只能说,现在这个“上帝”一般指耶稣,但我敬的只是汉民族的昊天上帝,没有任何一个凡人配叫这个词。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让我称他为上帝。
还有,写得比我好的人当然多了,这世界以数十亿记。
就算在起点,写得比我好,收入比我高的人,太多太多,如过江之鲫,可以以万来计算。
但又怎么样?
就算以写稿收入而言,每次聚会我都是最穷的大神,我也不自卑啊。
我一个高中文凭的人也能写作,并拥有一帮不错的读者,我很自豪。
每次写作,我都尽心,事后回想,不留遗憾。
我对自己成果很满意,念头通达。
谢谢,老白牛于2017年5月26日1时11分!
第241章 横扫2
钱三娘看那边一摊暗红的鲜血流出,还有一只男人的脚在抽搐。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却是一个匪贼要偷袭她,然后被她击毙。
他虽躲在壁板之后,但新安庄的翼虎铳用新火药,且前膛装弹,四十步可破纯棉甲与锁子甲,三十步可破镶铁棉甲,壁板厚实,可防弓箭,但对上火器却不堪一击。
看这贼可用七八力弓,显然也是个悍匪老贼。
此时庙内土匪也伤亡惨重,他们近五十人,短短时间就死伤过半,特别内中悍匪伤亡太大。虽然杀来的官兵只九个人,内中似乎还有娘们,但余下匪贼都不敢再战。
他们惊叫着,个个抱头鼠窜,只想要逃得性命。
钱三娘将自己翼虎铳收起背好,从枪套内抽出一杆手铳,又取旁牌在手,喝道:“都给我杀!仔细搜了,不要漏了一个匪贼!”
立时余下八人分两阵抄去,他们每阵各二人用翼虎铳,就是原来用弓箭的樊叔、钱礼爵、宋哥儿、茅哥儿四人。余下人或短兵,或手铳,都持旁牌走在前面。
他们掩护后面的翼虎铳手,各人又相互掩护。
这也是钱三娘总结出来的军阵,她常带哨骑训练,各种地形都有,野外、街巷、荒屋,很多战术,还是她自己摸索出来的。
她的经验,作战时尽量相互配合,以多欺少,不要单打独斗。
实验也证明,翼虎铳很适合巷战,或是近距离接触战。
这类铳不长,威力也合适,很类似后世霰弹枪作用,近距离犀利非常。
此时院中土匪惊叫,纷纷往大殿、后院等地逃去,二阵追杀,钱三娘断后。
很快众人追到殿前,兵分二路,万叔、樊叔、钱礼爵、八哥这阵追入大殿。李如婉、谭哥儿、宋哥儿、茅哥儿这阵从殿侧通道往献殿、后院等地追杀。
钱三娘担心弟弟,也跟在万叔这阵后面。
五人冲入,殿内一座残破的后土圣母泥塑,下有香案,空处摆着一些桌椅碗筷,似乎土匪正在聚餐,但还没有开吃。
此时十几个匪贼逃入大殿,因桌椅阻碍,拥挤成一团,万叔持牌最前,一手持着手铳,他瞄着一匪扣动板机,“砰……”的爆响,那匪身后腾起血雾,大叫着就将前方两个匪扑倒在地。
钱礼爵举着翼虎铳扣动板机,他只觉铳托一撞,凌厉的火光已伴着大股硝烟喷出,一个土匪脑后就爆开一片恐怖的血水,夹着白色的脑浆飞溅。
他同样被凌厉的铳弹打得摔飞出去,重重撞在旁边桌椅上。
立时桌椅倾倒,碗碟碎裂,一片哗啦与呛啷的声音。
钱礼爵忍不住欢呼一声,火器的暴力太让人热血沸腾了。
年轻人喜欢出风头,钱礼爵也总喜欢打头。
“八哥”与万叔在前,他一手持刀,一手持盾,不客气的对前方匪贼劈砍,砍得他们惊叫一片。
一个土匪惊恐的尖叫求饶,八哥并不留情,手中长刀直刺而下,那匪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八哥刀一抽,鲜血直喷出来,就洒在他的脸上,棉甲上。
那匪瞬间脸色苍白,他缓缓滑下,萎缩在地,就是呼呼喘气。
有几匪见逃跑不了,困兽犹斗,回头拼命。
特别有二匪更从八哥侧翼抄来,一人持刀,一人持斧,个个满脸的狰狞。
此时八哥身后是钱礼爵,见状他连忙举铳射击,只是他爱现,仍然要打头,不料一铳过去,持斧的匪贼左耳被打掉了,他惨叫着,血流满面,仍然恶狠狠扑来。
此时持刀贼更冲上,钱礼爵连忙扭转枪管,只是再开一铳,近距离竟打空了。
两个匪贼嚎叫着,扭曲的脸容越近,钱礼爵更慌,他连忙扔了翼虎铳,却不知是该抽刀还是先抽出手铳。
就在这时,两声凌厉的铳响,一道铳管喷出火光,紧接旋转,另一道铳管又喷出大股火光,浓烟腾腾。
就见持刀贼与持斧贼胸前都爆开血雾,踉跄摔落,却是钱三娘连开两铳,打死二贼。
她持着手铳,两个管口仍腾腾冒着轻烟,她不悦的瞪了弟弟一眼,喝斥道:“注意侧翼,看准了打,这么近都打空,你没吃饭啊?把铳捡起来,还有,以后火铳不要打头。”
钱礼爵灰溜溜的捡起翼虎铳背好,又从腰间抽出自己的手铳。
困兽犹斗的土匪还从左翼扑来,被樊叔阻击,他从容举着翼虎铳射杀,连打三弹,三弹皆中,打得周边硝烟滚滚,中弹的匪徒悲惨的滚在地上哀嚎。
余下匪贼更是崩溃,这些官兵如此凶悍,还不论求饶拼命都不行,唯有连滚带爬的逃跑。
很快众人又冲过大殿,后面是献殿,马棚,厨院等,不时可见残余匪徒乱叫乱逃,还有阵阵的铳声与惊叫声,显然是李如婉、谭哥儿等人在大开杀戒。
钱三娘看万叔等人冲下台阶,忽然她举铳一瞄,“砰……”的一声铳响,右前方十几步外,一个手脚并用,正拼命爬墙的土匪就惨叫着从上面摔滚下来。
……
李如婉手铳一举,一声爆响,前方逃跑的匪群中就有一人尖叫着扑倒在地。
她打了一发,拇指灵活的扳下击锤,带着枪管旋转,又扣动板机。
又一个土匪惨叫,身后溅起血雾扑地。
不过此时众匪已从献殿两端拼命逃跑,消失不见,李如婉等人追去,转过该个献殿是后院。内零零散散一些房屋,多损毁严重,檩条门板朽糟开裂,处处荒草满地。
正看着,似乎有逃跑的匪徒阵阵惊叫,有人哭喊:“山后有埋伏,山上也有官兵。”
李如婉等人还看到有匪贼爬墙,然刚爬上墙头就被箭矢射中滚下,显然是外面的裴珀川、凌战云对他们进行阻击。
而他们掩在山上,逃跑的匪贼不知人数多少,个个恐惧之极,以为陷入埋伏。
就有匪贼声嘶力竭的吼叫:“杀出去……不让我们活,就跟他们拼命……”
随后李如婉等人看到乱糟糟一帮土匪冲出来,约有十几个,个个高举兵器,神情狰狞的向四人扑来。
李如婉等人初有些诧异,还以为他们要猪突上山,没想到却是朝自己冲来。随后就明白,土匪不知道外面多少人,这边却清楚,只要敢拼命,或许他们认为有着活命的可能。
此时李如婉、谭哥儿、宋哥儿、茅哥儿四人一起,谭哥儿持刀与旁牌,李如婉持手铳与旁牌。她两杆铳,前后共打了三发,还余三发弹药。宋哥儿、茅哥儿持翼虎铳,倒是一弹未发。
他二人还有手铳,众人相加,弹药还算充足。
李如婉此时威望也重,谭哥儿也听她的,就由她命令,谭哥儿戒备,宋哥儿、茅哥儿负责两翼。
此时匪徒一窝蜂冲到,前方一些人,然后一些土匪往两边冲来。
李如婉持着旁牌,摆着架式,看当头一个土匪嚎叫着,手中大刀高举,寒光闪闪,对他就是一铳。
那匪在硝烟中就飞滚出去,淋漓的鲜血扬起飘落。
接紧又有一匪冲来,持着一把钩镰刀,刀头小刃弧曲尖锐,是一种非常歹毒的兵器。
因李如婉扳下击锤的缘故,他甚至冲入二步,李如婉对他同样一铳,血雨在眼前飞洒,这匪贼同样飞了出去。
又有一持刀匪嚎叫扑来,李如婉从容的瞄着他,猛的扣动板机,轰然大响,这匪贼胸口处就出现一个大洞。
硝烟中,这匪贼更高高的飞起,沉重的落下,摔在地上更是吐血。
不过一个持斧贼已恶狠狠扑来,李如婉此时手铳已打完,她抢上一步,手中旁牌狠扫,这匪贼斧头被扫走,身形也踉跄不稳。
谭哥儿抢上一步,手中长刀直刺,这匪贼嘶心裂肺的惨叫,前后就被刺个通透。
李如婉将手铳塞回枪套,从腰后抽出一把斧头,看一贼恶狠狠朝谭哥儿劈去,但劈下的大刀被他旁牌挡住。
李如婉窥见这个空,就抢上去,手中斧头狠狠劈下,骨肉被劈开的渗人声音。
那贼凄厉的叫着,他的整个右臂膀都被劈下了,大蓬的鲜血滋滋的溅出飞洒,整个现场血腥无比。
而在左翼,茅哥儿这边,一些土匪绕来,踏着杂草冲上。
茅哥儿是个很沉稳的年轻人,年岁也不大,二十三岁,但家中已经有四个孩子,而且随九爷走镖也有七八年,他端着翼虎铳,只是稳稳摆着架式。
猛然他扣动板机,轰的一声巨响,浓烟滚滚,翼虎铳动静可比手铳大多了,威力也一样大了许多。
一个穿黑袍的土匪随之飞了出去,他还持着一块皮盾,但盾牌被铳弹击中,就是破了一个好大的洞口。
茅哥儿扭转铳身,“卡卡”声中,转了一个铳管孔眼,又沉着瞄向一个持着短矛的土匪。
他再次扣动板机,轰然大响中,这土匪也没有意外的飞了出去。
茅哥儿再次扭转铳身,此时白烟弥漫,随后一个冲来的匪贼身影若隐若现。
茅哥儿仍然沉着瞄准,再次扣动板机,这个持刀匪贼就带着血雾翻滚摔落。
茅哥儿再看去,眼前白雾中,唯见余下的两个残匪尖叫逃跑的身影。
茅哥儿将翼虎铳背到身上,抽出手铳,将击锤扳到最大待击发位置,就慢慢瞄向了一个逃跑的匪贼。
右翼的宋哥儿战局差不多,他的心理素质比茅哥儿略差,三射二中,但余下匪贼一样吓得逃跑。他们只是土匪,拼命的决心是有限的,那种狂热来得快,去得更快。
而此时正面与两翼的土匪皆尽溃败,这些官兵的战力太出众了,火器更是犀利非常,他们突围不出去,唯有嚎叫回窜。
李如婉等人追杀,一直追入厨院,砍砍杀杀,最后土匪只余四个,逃无可逃,拼无可拼,只是跪在地上拼命的哀求饶命。
李如婉听附近的铳声歇落,显然三娘等人也解决了余处的土匪们,就留下这四个土匪的性命,毕竟还需要活口来拷问青山残贼的消息。
谭哥儿此时满身满脸的血,他擦了擦,对李如婉道:“李爷,除这些跪着的,庙内土匪应该都杀光了。”
李如婉看了看这厨院,很大很破,总感觉有些动静,她说道:“仔细搜搜,这些土匪最狡猾,跟耗子似的东躲西藏会打洞。”
谭哥儿点了点头,与宋哥儿、茅哥儿持着刀盾搜索厨院各处,李如婉看着四个土匪,心想:“如果现在有口酒喝喝,那就舒爽了。”
这时忽然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妇女怨毒凄厉的尖叫:“……狗官兵,你杀了我家男人,跟你拼了。”
一个风声当头而来,李如婉敏捷的一闪,手中旁牌就狠狠扫出,一个身影喷出一大口鲜血,就被扫滚在地,半天爬不起来,手中的棍棒也是远远飞走。
还有一把钩镰刀紧随而来,李如婉旁牌一挡,钩镰刀可以破盾,但正巧击在旁牌铁球上,当的大响。
李如婉挡住,手中斧头恶狠狠劈去,眼前就飞溅开猩红的血水,那身影惨叫着摔落,把李如婉的斧头也带走了。
李如婉定睛一看,却是一个肥婆,可能是贼婆家眷,为众贼的聚餐做饭忙碌,不知从厨院哪处冒出来。
而且这贼肥婆肉多,把她的斧头都卡走了。
同时又有一个贼婆尖叫着扑来,举着一把菜刀,李如婉敏捷的闪过,手一伸,就掐住这贼婆的脖子。
这贼婆是个中年妇女,长得圆润有富态,但此时在李如婉手中挣扎,一张脸容就狰狞无比。
李如婉掐着她,大骂道:“贼婆娘,也敢偷袭你家爷爷?”
拖着她,就往墙壁那边过去,那贼婆惊叫着,双脚乱蹬,李如婉不管,只是拖着过去。
然后来到墙边,李如婉就将这贼婆的头颅狠狠撞向土墙,接连几下,红白之物乱射,触目惊心。
最后这贼婆被李如婉撞得脑浆溅裂,整个脑袋碎裂得不象话才作罢。
李如婉扔开尸体,骂骂咧咧回来,看最早被她旁牌扫走的贼婆仍然滚在地上挣扎,嘴角边流着血,一双眼睛看着她,就是怨毒无比。
李如婉大怒:“还敢瞪你家爷爷?去死!”
一脚重重踏去,这贼婆夹着内脏的鲜血就是狂喷而出。
第242章 捕获1
很快战斗全部结束,李如婉等人与钱三娘汇合。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钱三娘这边也抓到三个土匪,加起来共七个活口,足够了。
很快在外看守马匹的齐叔,还有在外剿杀逃匪的裴珀川、凌战云也进庙来与众人汇合,他们将宋甘来也带进来。
看到庙内情形,宋甘来吃惊无比,土匪有近五十人啊,这些新安庄的马队不过十二人,但众匪全部被剿灭,不是死,就是俘。
经他指认,抓到的七个土匪,有两个是本村的悍匪,余下的,也是邻村的老贼,个个恶贯满盈,血债累累。
看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宋甘来心中快意无比,你们也有今天。
这时新安庄马队围剿土匪的事也传开,整个凤山村轰动,村民们扶老携幼,只是前来围观。
不过他们畏惧官兵,只是聚在圣母庙外不敢进来。
钱三娘暂时不理,只让宋甘来出去招呼解释,她要趁热打铁,审问土匪们可知青山残贼的消息。又让一些哨骑打扫战场,特别摸摸死去土匪们的腰包。
不过这些村匪不比流寇什么,都是有家有窝的,财产不会带在身上,最多一些碎银铜钱随身。
果然只搜到二十多两细碎银子铜钱,钱三娘等人也没时间去抄家,就这些银子全部充为公费,供众人出哨时使用。
又在院中一棵大槐树下,七个被抓获的土匪并排跪着,万叔、樊叔、谭哥儿等人严词审问他们。
这些土匪个个呼天抢地,拼命哀求,然问起青山残贼的事,却个个支支吾吾。
似乎对那些青山贼畏惧到骨子里,那种畏惧还胜过眼前刚剿灭他们大部的犀利官兵。
钱三娘与李如婉在边上看,复装着火铳的弹药,见状李如婉撇撇嘴,对钱三娘道:“三娘,看来起那些马贼威名很盛,这些土匪都不敢说他们的事,怕以后引来报复。”
钱三娘厌恶的看了那些土匪一眼,淡淡道:“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以后?他们没有以后了。”
她装好纸壳弹,用手调动手铳的铳管旋转,感觉顺畅,就塞入枪套,大步过去。长长的黑色马靴踏在地上,有力,矫健,给人一种危险而美丽雌豹子的感觉。
她走到几个土匪面前,淡淡看着他们。
众匪看着马靴过来,还有黑色的斗篷下摆,都是抬头看去,入目便是那高挑冷艳的小娘子,她目光冰冷,似若寒星,荡漾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杀意。
几个土匪都是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又拼命哀求,涕泪直下。
钱三娘看着他们道:“你们一直不说,推三阻四,是怕马贼胜过怕我们?”
“哗”的一声,她就从腰间抽出手铳,抽出的时候已扳下击锤。
对着一个土匪的脑袋,就扣动板机。
一声爆响,伴着浓密的白烟,那土匪的脑袋就被打爆了。
如碎西瓜似的,那红的白的就撒满一地,场面惨烈之极。
余下的土匪都是尖声大叫,一个跪着的土匪更吓得翻起了白眼,全身上下都抽搐起来。
就是众镖师都是一惊,钱三娘手铳又指向旁边的土匪,她拇指带下击锤,“卡卡卡”的声音,击锤连着的制转杆带着枪管旋转,又换了一个孔眼。
那发射过的铳管转到一边,铳管口仍腾腾冒着轻烟,似乎还有一股灼人的热气。
她手铳指着这土匪的脑袋,说道:“你。”
那土匪满头大汗,全身上下若筛糠似的颤抖起来,他艰难的道:“俺……俺……”
钱三娘又扣动板机,碎骨飞溅,红白脑浆鲜血腾起,硝烟越加的弥漫。
这土匪的头盖骨被打飞了,他摔到地上,与先前的土匪摔到一起,鲜血滚滚流了大片。
浓浓的血腥味蔓延,夹着刺鼻的硝烟味,众土匪更是大叫,个个恐惧之极。便是边上擦抹武器的裴珀川、凌战云都互视一眼,杨相公麾下虽只两个女战士,但却一个比一个狠。
钱礼爵抓了抓耳,姐姐进入新安庄后,改变很大啊。
钱三娘手铳再指向旁边一个土匪,冰冷的道:“你说吗?”
她拇指慢慢带下击锤,那枪管又“卡卡卡”的旋转,未发射过的铳管再次转到上方,黑压压的洞口只是对着这土匪的脑袋。
那土匪崩溃了,余下的四个土匪贼也崩溃了,他们忆起早前这些人剿杀他们的神威,那种犀利的火器。
此时近距离观之,三个眼的手铳,幽幽的闪着寒光,不需要火绳点燃,只要扣动板机,就会带来死亡的铳弹。
青山贼虽凶虽悍,但眼前的官兵更悍,特别这个长腿长残女人,一言不合就杀人,太凶残了。
他们皆是号啕大哭,争先恐后的磕头叫喊:“俺说,俺什么都说,姑奶奶饶命啊。”
……
很快钱三娘等人得到一系列情报,综合起来,目前邳州境内还有三十余骑青山马贼。
原来他们有数百骑,抢掠后大部回去沂蒙山,留下这数十骑“收税”。
不过虽说只有数十骑,但马队犀利,寻常百姓畏之如虎,又有本地的土匪助桀为虐,没人敢反抗他们。
而且这些马贼很狡诈,他们虽有窝点,但暂居的却是徐州境内的桃山等处,这样邳州的官兵要剿灭他们,就要跨境作战,会牵涉到一系列复杂的问题。
若徐州官兵要剿灭他们,他们又会跑到邳州境内。
很多马贼土匪都是如此,盘据各交界处,基本州县力量对他们无可奈何。
若动用整府,甚至整省的力量,那牵涉就大了。
综合各匪贼口供,确定青山马贼现窝点在桃山,并离凤山村不远,路程约二十多里。
兵贵神速,钱三娘决定很快出发,抓捕些马贼的活口。
不过一些事情要收尾。
……
圣母庙门前是一片的黄土平场,此时平场上跪满了黑压压的凤山村村民,个个衣不蔽体,妇人儿童面有菜色。
此时他们恐惧又解气的看着扑在黄土上的四具尸体,那两个凤山村的悍匪也在内中,钱三娘与李如婉并排站着,手上都持着手铳,铳管的几个口尤自腾腾冒着轻烟。
却是俘获的土匪太多,留下一个引路就行了,于是另四个土匪就在凤山村村民面前枪毙。
特别两个凤山村的悍匪,那更是要杀的。
宋甘来与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跪在一起,却是本村的里长,恭恭敬敬听着钱三娘训话:“……这些土匪,我新安军都替你们杀了。杨大人很快会来,各地土匪都会跟他们一样死绝。以后杨大人会保护你们安危,但你们也要安分守己,敢做贼的,跟土匪眉来眼去的,这些人就是下场!都记住了吗?”
所有的村民都是拼命点头。
钱三娘又指着宋甘来与里长道:“你们两个老头,以后也要带着乡民守好村子,知道吗?”
二人也是忙不迭的答应,凤山村一百多青壮,一般来说护村是没问题的。
但以前内贼太多,特别两个包揽户一死一逃,村中仅有的士绅不见,村子防务更是落入土匪手中,便是原来里长一样靠边站。
但现在村匪死绝,就是附近庄子的土匪一样损失惨重,那女将官让他们等会去收拾圣母庙内的尸体,各匪遗留的兵器弓箭也归他们。
这样村子就有了很丰富的守卫器械,加上村子的匪窝也由他们处理,抄来一些财产,也有了防守村庄的财力。
而且……
可能几百年了,凤山村与周边的村寨就匪患猖獗,百姓们深受其害。
猛然,这块大石头卸下了,众村民都觉心中一松。
原来,没有土匪的日子这么好。
很多村民甚至激动得泣不成声。
……
稍稍歇息一刻钟,喝水,吃干粮,复填装好弹药,钱三娘等人出发。
此时也还早,众人未时遇到宋甘来并询问贼情,又战斗,又审问,又安排村庄的事,前后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现在估计也只是未正二三刻的样子(不到下午三点)。
趁着还早,又兵贵神速,钱三娘等人也不停留,就上了马匹,带上抓来的土匪活口,很快绝尘而去。
她们战马奔腾,“唏律律”的一片马匹嘶鸣与蹄声,最后越来越远,唯见一片的斗篷飞扬。
宋甘来呆呆看着,今日的事,有如做梦一般,忽然间,为祸几百年的土匪就这样消失了?
以后,会没有土匪再打家劫舍,绑票勒索了?
以后,村民也不会再担惊受怕,动不动,就被人灭门了?
甚至马贼如果被剿灭,他可以放心的收获庄稼,家里的几个小子,也可以吃几个白面馒头了?
他心中一阵阵激流涌起,就对旁边的里长道:“孙叔,这些官兵剿灭土匪,我们该为他们建个庙才是。”
那里长孙叔此时也尤在梦中,今日的事,发生得太突然了。
闻言他连声道:“是,是啊,该建个庙,这些军爷救了村子,我们可不能忘本。”
他更说道:“特别那女将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他有些感慨:“只可惜上天对她不公,那么高,腿那么长。”
“是啊,这么好的人,太可惜了。”
众村民皆是叹息不止。
第243章 捕获2
蹄声有若点鼓,一行人风驰电掣的奔行在荒原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地上的荒草若麦浪似的分开,远望四周,少有人烟田地痕迹,只远望北面处,一个个山头丘陵若隐若现。
凤山村西去几里就是徐州界,沿不老河也有大片的平原,西北去约二十里还有督公湖。
一般州县交界处官府力量薄弱,乡民可以居此来逃避赋役。然交界处土匪也多,稍有财帛,就被恶狼似的眼睛盯上。拿走你大部分家财只是等闲,一不小心村毁人亡,多年的努力成为灰烬。
不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大寨子,往往流民都视这些地方如敝屣。
所以就算条件好,有大片大片的平原,也有水浇灌,这边基本还是荒废。
“踏踏……”
荒草连天,骏马奔腾,马上骑士个个灰毡斗篷棉甲,都是彪悍。为首一人,毡帽下的眼眸亮如星辰,单手持着缰绳,身体有节奏的在马上起伏着,马术娴熟之极。
她风驰电掣的奔驰,身后斗篷极力的鼓舞,正是往西去的钱三娘。
身后众骑一样跟着,蹄声若闷雷,保持着一马距离。
都是精骑精锐,野外乘骑只是等闲。
很快,他们就奔了一半的路程,所过之处都是荒芜平原,野草招摇若草原,偶尔看到一个有人烟的小村寨,却若风雨中的烛火,随时会熄灭的样子。
“哗哗。”众骑又踏过一条小河流。
由北往南,注入不老河的支流不少,然河水都不宽不深,不影响众骑的奔行速度。
很快众人上了岸,前方不远有个山包,光秃秃的满是杂草。
忽然众人一怔,裴珀川侧耳倾听,脸色一变,就策马到钱三娘身边。
他还拉着一匹马,上面捆绑横卧着那抓来的土匪活口,他神情凝重的道:“钱队长,听到了吗?山那边好似有马蹄声,可能有几十骑过来……更近还有几人。”
钱三娘也感觉到动静,她侧耳听了听,当机立断:“都到那山上去,准备作战。”
她一夹马腹,她的战马“小点儿”跟她心意相通,“唏律律”一声叫,撒着四腿,就往前面那山包奔去。
李如婉叫道:“可能是马贼。”
策动马匹,紧追钱三娘身后去。
众骑纷纷拨马,一样跟着去。
钱三娘一马当先,冲上山包。
刚冲上,就见坡下有三骑奔来,个个裹着头巾,系着斗篷,相貌彪悍粗豪满是杀气。
他们骑着枣红色的战马,冷酷的气息蔓延,猛然看到山上出现的钱三娘,也是一惊。
一骑就叫道:“是官兵!”
三人立时抽刀,他们一眼就看到钱三娘的棉甲。
如果是道上的兄弟,是不会披甲的,还披着镶铁棉甲。
瘁然相遇,敌我不分,先杀再说。
钱三娘动作也非常快,她“唰”的一声,就从腰间抽出手铳。
“砰!砰!砰!”
她连续扳下击锤,扣动板机。
三声接连的爆响,硝烟滚滚。
三个马贼身上接连爆开血雾,不敢相信的滚落马下。
他们从坡上滚下去时,仍然双目圆睁。
对面竟用火器,还是不需火绳,就可发射的手铳。
还是三个眼的。
还是娘们。
死不瞑目啊,若都用刀搏杀,他们自信可将这娘们砍成碎块,放到锅里炖着吃。
他们翻下马去,他们的坐骑也嘶鸣着,惊恐的撒开四蹄,远远的奔跑开来。
钱三娘的手铳持着,三个管口仍腾腾冒着轻烟。
看这三个马贼被击落,她手铳灵活的在手中转了几圈,就插入枪套中。
此时李如婉等人也奔上山包,看山下野草弥漫,似乎要到人的腰部,然后还有数十骑奔来,分开了荒草。
看这边动静,他们似乎也一惊,一片“唏律律”的勒马声,就在约百步外勒马停了下来。
钱三娘等人驻马山包上看,百步外约有三十骑的马队,或裹头巾,或戴毡帽,都穿红衣,罩着厚实的粗毡斗篷。
看这些人骑术精湛,身上都带着暴虐嗜杀的味道,马上长短兵具备,都有双插。不过应该不是马弓,毕竟骑射,那是非常艰难的事。能马上劈砍,已经算不得了了。
裴珀川淡淡看着,他猛的揪起旁边备马的土匪活口,喝问他道:“这些可是青山马贼?”
那土匪艰难的眺望:“是,是的……”
他垂下眼皮,但眼中隐隐露着希望。
他明白,这些官兵不会放过他,现在就指望对面的好汉胜了。
而希望很大,对面有三十骑,这边只有十二骑,不比他们这些村匪,他可知道那些好汉们的骁勇犀利。
裴珀川道:“好。”
呛啷一声,他马刀出鞘,刀光一闪,哧的一声,就夹着泉涌似的鲜血洒落。
那土匪大半个脖子都被劈开了,他大睁着眼睛,就从备马上滚下去。
然后滚下马后,身体还拼命的在草地上抽搐。
裴珀川还刀入鞘,看向钱三娘。
钱三娘喝道:“准备作战。”
她快速安排,列阵两排,李如婉、万叔、谭哥儿、八哥、樊叔排在前排,持翼虎铳作战。
她、裴珀川、凌战云、钱礼爵、宋哥儿、茅哥儿排第二排,使用火箭与手铳作战。
齐叔稳重踏实,仍留下来看守备马骡子,她们一行出哨物资多,不留人看不行。
她们两排战术,前后排错位,第二排火箭先射,再抽出手铳掩护前排作战,并寻机从两翼包抄消灭敌人。
这种战阵钱三娘等已排练多次,众人也皆服钱三娘命令,便是裴珀川、凌战云两个哨探队的副队长都没话说。
很快李如婉等人策马上前,个个从马鞍的左前方皮套抽出翼虎铳在手,一片的扳下击锤声音。
钱三娘六人在后,个个则从马鞍右前方的火箭一体囊抽出弓架,然后都拔开弓架叉处的火摺子铜盖。再狠狠一吹,内中火种复燃,再各人从箭囊抽出火箭上。
钱三娘看下山去,因前后排错位,又立在山包上,视线依然非常好。
她看百步外的马贼,依然对着这边张望。
他们聚着一窝,乱轰轰说喊什么,似乎有人想上来,有人有异议。
钱三娘就喝道:“瞄准目标,火箭点燃,没把握射人就射马。”
说着她就将手中粗大重箭的喷筒凑近火头,引线就“嗤嗤”的燃烧起来。
放眼周边裴珀川等人,皆是如此,火箭点燃,专注的瞄向目标。
众人感觉火箭不需要拉弓,使用起来其实比弓箭还要轻松。
似乎对面马贼发现这边动静,一些人叫嚷起来,不过大多数人不以为意。
百步马上射箭,射个屁啊,除非抛射,然抛射除非暴雨似的密集箭矢,否则抛射也是无用。
有眼尖之人发现燃着的火头,似乎对面山包的官兵使用火箭,随后众人又不放在心上。
火箭?
传说当年的戚家军,军中八十步立把比试,大多数火箭手可以平瞄中靶。然那已成为过去,那种精良的火箭不多了,现在各地使用的火箭,发射后都是歪斜起落,东飞西飞。
特别百步会有准头?
娘里个腿,老子不信了。
也就在这时,一道道浓密烟雾喷出。
“咻咻”
火箭的尖啸声音。
六只粗大非常,长度超过二尺,一般十二力弓才使用,三棱形状的,四寸长的精铁箭镞带着箭杆箭羽撕裂空气,先后带着凄厉的尖啸,咆哮而去。
箭矢带的烟火轨迹又平又直,新安庄打制的火箭非常精心。
箭杆标准,箭镞标准,装配标准,尾端有铁端,保持火箭的首尾重量平衡。
特别喷筒的制作与钻孔非常精心,皆是夯实钻直,钻孔到喷筒的三分之二止,最大的发挥药力。
“咻”钱三娘的火箭最先飞去,喷筒孔洞不断喷着浓浓的火光,在空中拖着长长直直的白烟,就若喷气式飞机喷出的轨迹。
箭杆尾部精制的箭羽与铁端,也使火箭飞行时一直保持稳定。
然后就以比强弓射出的箭更快的速度,劲射而去。
“噗哧!”
一个马贼眼睁睁看着,但根本来不及躲避,胸膛就被这一箭射穿了。
火箭百步距离其实药力更发挥到最大程度,就似乎被十二力弓近距离射了一箭。
强大的力道有若标枪投来,这马贼鲜血喷溅的同时,他自己也被火箭巨大的力道带得摔落马下去。
这马贼在草地上挣扎,大口的鲜血就是涌出。
这贼人长得干瘦,但神情中满是凶残与戾气,却是这伙马贼的头目。
也是个积年老匪,家族几百年干打家劫舍的活,还经常跨境四处活动。
去年李青山崛起,他去投奔,曾随其部横行到扬州沙河店,毁漕船三十余艘。正月李青山被刘泽清打垮,他随“元帅”冯茂宏、李明祥等人逃到沂蒙山各处,故态复萌,各种打劫。
三月时众“好汉”饱食而归,他负责邳州这边的事宜,然静久思动,心血来潮,就带兄弟们出来巡视各村的“收税”情况,顺便找几个小娘们乐乐。
只是飞来横祸,不明不白,还不清楚对面什么人,自己就中招了。
新安庄火箭凶残无比,赶得上当年戚家军使用的火箭。
这贼头被一箭射穿身体,伤到心脏,还有别的重要器官,显然活不成了。
此时也只是滚在地上大口的吐血。
惨叫声连连,余者几根火箭劲射而来。
“噗噗”两声,血花点点溅射。
又有两个马贼身体被射透,惨叫着飞滚马下。
还有两声马匹的凄厉嘶鸣,却是两匹战马被火箭射中。
若被标枪投中的感觉不好受,这两匹马痛楚的发狂起来。
它们乱蹦乱跳,拼命嘶鸣,冲得旁边的马贼也是混乱起来。
却是钱三娘、裴珀川、凌战云各射中一个马贼,钱礼爵、茅哥儿各射中一匹马。
但宋哥儿失手了,火箭堪堪擦着一个马贼的肩膀啸过。
第244章 捕获3
看那边情形,钱三娘感觉效果不错。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火箭射程威力果然骑弓比不了,也不若步弓那样需要下马。
而且这百步距离,就算强弓能射中人马,也没有火箭这样的强劲威力。
如杨相公所说,火箭只要制作精良,果然是仅次于火铳的利器。
看马贼那边乱成一团,她趁机喝道:“火箭再射!”
六人又从箭囊抽出火箭上弓架,“嗤嗤”点燃喷筒引线。
“咻咻”又是火箭的尖啸,空中再现六道平直的烟火轨迹。
“噗哧!噗哧!”血光点点,又是人马的惨叫嘶鸣。
又有三个马贼被射落马下,还有三匹战马被射中。
这次宋哥儿也射马,不射人,就取得了成果。
六人都是弓马娴熟之人,射箭的那种感觉在,又不需要拉弓的力道,火箭还精良,射去时平直稳定,众人都觉这火箭射得比鸟铳还准,还轻松。
而且比起弓箭,火箭速度还快得多。重箭初速每秒只四五十米,轻箭初速每秒有八十米,但火箭就算用这种重箭,初速都可以轻松达到近百。
药力越发燃烧下,箭矢中途还会加速,对面的马贼根本来不及闪避,转眼就被射翻了。
转瞬就有六人被射落马下,个个看起来活不成。
还有五人失去马匹,滚落地上,同样不能马战。
这边众马贼更是慌乱,没见过马上射火箭,还这么远射的,让他们三十骑人马,转眼就失去三成的力量。他们这伙人的大头目,更第一个就遭殃了。
不过毕竟是悍贼,众贼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他们叫喊着,在一些小头目带领下,纷纷抽出兵器,催马出来。
早前众马贼看山包突然出现官兵,还说看看,毕竟官兵与马贼不一定要开打。
然现在吃了这么大的亏,岂能不报复?
虽然损失大,但他们对自己有信心,邳州境内没什么营兵精骑,对面仰仗的也是火箭之利,会不会劈砍都难说。
而且己方还有二十骑,对面只有十一骑,他们自信冲上去,定可以将他们砍个落花流水。
众贼咆哮着,纷纷催马往山包逼去。
只是众人刚起步不久,对面又是一阵呼啸,又有六根箭矢带着烟火的轨迹劲射而来。
“噗噗!”
又有两个马贼惨叫着落马,还有一匹战马凄厉的嘶鸣,将马背上的马贼摔落下来。
不过相比早前,成果少了一些,要射中移动的目标可不容易。
又少几人,余下十六骑马贼更是怒吼。窝囊啊,一直被压着打,却连对面人的身子都没摸到。不过他们自信,以马匹的速度,很快可以冲上去,将对面的官兵砍瓜切菜。
不过也有人心生恐惧,对面的火箭……
他们有种对上精良火器的感觉,只希望马跑起来速度快,再射不到自己。
“放箭!”钱三娘最后道。
又六根火箭劲啸而去,这次有两个马贼落马,又有一匹贼马被射中。
马上马贼摔落下来,摔得七晕八晕。
现在那些青山马贼只余十三骑了,人数与这边差不了多少。
当然,他们前后被火箭射中十人,还有七人被射中马匹。
这些人失去坐骑,能爬起来的,也纷纷抽出兵器,吼叫着步行跟来。
他们没有战马,只能从对面夺马了,否则,以后有什么资格叫马贼?
钱三娘喝道:“前排翼虎铳准备射击,后排都抽手铳,准备从两翼包抄!”
她收好弓架,抽出手铳,旁边人同样如此,都抽出手铳扳下击锤。
而马的速度快,仅这会工夫,余下马贼已纷纷冲入五十步,钱三娘喝道:“都瞄准了,射击!”
“嘭嘭”的爆响,大股的硝烟弥漫。
李如婉等人扣动板机,两个奔腾的马贼就从马上栽倒下来。
却是李如婉与万叔射中目标。
火器命中率略差,还是快速移动的目标。
不过五十步距离,新安庄的骑用翼虎铳也可以打死人了。
沉重的身体摔倒地面声音,摔下来时,中弹者还在草地上连连滚动,嘶心裂肺的哀嚎。中了铳弹的痛苦不言而喻,那比挨了火箭不知痛苦多少倍。
余下马贼个个心惊肉跳,不比火箭杀人,火铳杀人时太让人胆战心惊了。
他们暗暗后悔,对面有火箭,竟又有火铳,而且一样这么犀利。
似乎他们的铳……
这些官兵哪来的?早知道就逃了,然此时骑虎难下,唯有依惯性冲到头了。
李如婉等人击锤都被退杆压下,就都扭动铳管,换了孔眼瞄准。
钱三娘看着对面,战马速度确实快,野地中奔跑的骑兵,一息可奔到快十步,对面的马贼离三十步不远。
她再喝道:“射击!”
李如婉等人瞄着,再次扣动板机。
又一阵爆响,三个马贼身上飙出血雾,大叫着从马上摔落。
这次不但李如婉、万叔,谭哥儿也打中了。
“射击!”
此时马贼只余八骑,勒马也来不及了。
看着对面黑洞洞的铳眼,他们忍不住尖叫起来。
二十步,又一阵的爆响,前方一片的人马嘶叫,余下三个马贼嚎叫着,拼命的勒转马匹,调转马头逃跑。
他们悔得肠子都青了,不该冲的,不该对这些官兵下手的。
只是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结果?
“追击!”
“不要放走一个!”
钱三娘举着手铳,就策马冲下山包,火箭骑铳效果非常好,都不必两翼包抄了。
看三个马贼逃跑,她纵马追去,此时几个失去马匹的马贼正跟着马队后面冲来,见状都是呆滞,己方兄弟,几乎全军覆没?
他们呆了一呆,随后也是声嘶力竭的惨叫,个个撒丫子的跑。
钱三娘猛然马蹄踏上,一个大叫跑在草地上的马贼就被她的雪蹄胭脂马踏翻。
“小点儿”不客气的踏上,就是骨骼碎裂的渗人声音,那马贼凄厉的嚎叫,随后又再次厉叫,却是李如婉的马匹也踏来了。
“砰……”凌厉的铳响,钱三娘随手将一个逃跑的没马之贼打翻在地,然后对那三个马贼继续追去。
她的雪蹄胭脂马撒欢的跑,就离一个马贼越来越近,钱三娘手铳瞄着他,猛然扣动板机,一声爆响,浓密的白雾转瞬而过,那逃跑马贼斗篷上腾起大股血雾,惨叫着从马上翻滚下来。
钱三娘继续追另两个马贼,她手铳瞄着一贼再次扣动板机,再次的铳响,那马贼滚在地上凄厉的哀嚎,大口大口的吐血。
余下最后马贼胆战心惊,拼命催促马匹,钱三娘将手铳塞回枪套,从皮套上抽出一杆翼虎铳,扳下击锤,就瞄着他。
那马贼仍拼命跑,似乎将胯下坐骑跑死也不在乎,眼见他就要冲入丘陵边一片小树林,钱三娘果断扣动板机。
轰然大响,刺鼻的硝烟弥漫,那马贼身后腾起血花,就从马上栽倒下来。
他的坐骑嘶鸣着,继续奔腾,很快奔入树林中不见。
第245章 捕获4
钱三娘回来,李如婉已收拢了那两逃跑马贼的马匹。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放眼四周,处处鲜血,到处尸体,触目惊心。
几个逃跑没马之贼或死或俘,约抓到四个活口。
钱三娘略一审问,他们聚集的桃山窝寨还有五人,钱三娘认为除恶务尽,这五个马贼也要杀了,免得他们继续残害乡民,也避免北上哨探时走漏风声。
于是钱三娘让齐叔、樊叔、钱礼爵、宋哥儿、茅哥儿五人留下来,看守俘虏,打扫战场,搜索腰包,收拢可以收拢的逃散马匹等。余下她们七人出发,剿灭残余留守的马贼们。
很快,一个马贼活口作为引路之人,被捆绑上路,钱三娘七人骑上马匹,再次西去。
此时到贼窝只有一半路,十几里很快就到,却是一个山谷内废弃的石寨。
不大,只可居十几户人家,但只有一条蜿蜒的小道可以入寨。
钱三娘等人在寨的附近下马,掩在一片树林中窥探,钱三娘看石墙上确实有几个人影,问那马贼活口:“贼窝里确定只有五人?”
那马贼道:“回这位女将军,是的,俺们共三十八骑,出来三十三骑,现在寨里留的只有五骑。”
他心有余悸的看了钱三娘一眼,这女的,真是母夜叉,太凶猛了。
他小心翼翼道:“女将军与各位军爷是哪个营伍的?其实以各好汉的骁勇,根本不必在营中受那清规戒律。不如入伙如何?大碗喝酒,大秤分金,想抢就抢,想杀就杀……娘里个腿,真痛快啊……咳,女将军更这么猛,若要面首,俺王一刀乐意效劳,帮您去抢百八十个的。若愿做压寨夫人,几位元帅……”
钱三娘抽出重剑,“噗”的一声就划在他的脖颈上,鲜血若喷泉似的洒起,这马贼王一刀翻滚在地,就是拼命的抽搐。
旁边众人都是安静,只有李如婉对这拼命蹬腿的马贼怒呸一声。
钱三娘很快安排,她、李如婉、万叔、谭哥儿、八哥进攻,裴珀川、凌战云在外巡哨,防止马贼逃跑,不能让他们跑了一个。
很快众人行动,万叔、谭哥儿、八哥皆持旁牌在前,一字排开,从小道抄去,钱三娘与李如婉掩在旁牌后,持着翼虎铳,亦步亦趋的跟去。
裴珀川、凌战云也上了马,开始在石寨的周边奔腾起来。
这边的动静石寨上马贼很快看到,立时喧哗起来,很快“嗖嗖”劲箭就从寨墙上劲射而来。
果然是马贼,弓马娴熟,人人都会射箭,钱三娘等人逼去,“咻咻”的箭矢呼啸不绝,前面三人旁牌“笃笃”响个不停,若暴雨似的。
寻常人攻山,就算百多个,恐怕也会被这五人活活射得崩溃。
但五人防箭挡箭经验都非常丰富,对付弓箭,骑兵用的旁牌也足够了,五人还是越逼越近,很快从百步到五十步,到三十步,二十步,最后离寨墙只有十五步。
钱三娘与李如婉猛然闪出,钱三娘端着翼虎铳,对寨墙一个马贼就扣动板机。
轰然的响,硝烟大作,寨墙上一个马贼一声大叫,胸前腾起血雾,就从墙头消失不见。
钱三娘一扭铳身,又对一个马贼扣动板机,再次的大响,那马贼腾飞起来,身上鲜血喷洒一片。
钱三娘又扭铳身,对一马贼扣动板机,那马贼正在惊骇,急速想缩下身子,但来不及了,就鲜血淋漓,洒满了那一片的墙面。
钱三娘持着铳,三个管仍然冒着烟雾,身前的大片更是白烟弥漫。
看李如婉那边,也竖起了铳,就是张开嘴大笑:“哇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瞬间,她也连开两铳,打死了余下的两个马贼,留守的五个马贼全灭。
万叔三人互视一眼,都是呼了口气,有了精良的火箭,翼虎铳,手铳,兄弟们出哨的威力,可谓五倍十倍的增加。那些持弓箭刀枪的对手,只要不让他们近身,就完全不是兄弟们的对手。
远处的裴珀川、凌战云面面相觑,马贼还未逃,就全灭了,他们还想着追逐撕杀呢。
不过也好,有了犀利的武器,众人出哨,如虎添翼。
当然这之前,二人需要好好练练火器了。
……
全灭了马贼,此时近酉时,齐叔、樊叔等人来寨中汇合,押来余下的三个活口,还有种种收罗的缴获。
搜索这匪寨,一样收获不少,最后众人收获,共战马二十匹,余者或死伤或逃散,只能放弃。
各类毛毡毯褥刀具弓箭不说,还有约白银一千两的收获。
不比土匪,马贼们素来将财产携带身上,颇有积蓄。然后寨中还有几箱银钱,可能是近期马贼们从各村寨抢掠勒索来的。这些银子钱三娘等人自然笑纳。
按新安庄的规矩,出哨所得,除马匹盔甲与一些重要兵器上交,余者都归她们所有。
共一千两白银收获,出哨十二人,平均每人可得八十两。
当然这不可能,都按战功分,不过算算每人所得也不少。
寨中还有一些粮食与几头羊,几坛酒,当晚众人就在这边歇息,杀羊喝酒,痛快一餐。
众人还审问了活口,分开严审,得知了青山残贼各窝点与各类情报,最后这些活口无用,就全部杀了。
不过虽然得知很多情报,不过钱三娘认为,还是必须实地侦查一番,以后大军剿灭,会更为顺利。
第二天众人出发,缴获的战马作为备马,不过又路过凤山村时,钱三娘还是通知里长与那宋甘来一声,马贼已经消灭,寨中有一些粮食兵器,可以归他们。
沿途一些死马,他们也可以抬回村吃肉。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可以寻找到一些逃散的马贼马匹。
“马贼都杀光了?”
村民们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钱三娘等人继续北上,约三十里后,就到了运河边。
而对岸,就是台庄镇,属于山东峄县的地界。
非常繁华的大镇,客货川流,店铺林立,沿河边,码头一个接着一个,特别商客非常多,南来北往,人言“台庄之民,商贾过半”,为此时南北漕运货物的集散地。
正是春夏航运旺季,船舸不绝,来往商船沉重,往往需要十来个纤夫拉船前行。
他们背负纤绳,河水、船只、纤绳三点相连,年深岁长,个个脊背被沉重的纤绳压弯,成了弓形。他们顺河边走,喊着号,一声呼,齐声应,号子就那样的浑厚苍凉。
他们排着长长的队形,呼着,应着,号声抑扬顿挫,就若演唱一曲曲雄浑高亢的歌儿。
“两脚着地背朝天哟。”
“哈罗哈罗嗨哟”
“纤板入肉三寸三哟。”
“哈罗哈罗嗨哟”
“往北开的米粮船哟。”
“哈罗哈罗嗨哟”
“往南运的鱼和盐哟。”
“哈罗哈罗嗨哟”
“嗨嗨嗷啊。”
“哈罗哈罗嗨哟”
“哈罗哈罗嗨哟”
钱三娘静静听着,若有所思的一瞥,河风就轻拂起她的发丝。
第246章 来投1
四月下,军需所禀报,火器坊三月四月共打制新安铳四百杆,还有些别的铳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这样连上正月与二月打制的新安铳,现新安庄的后膛新安铳约有七百杆左右。
三月扩军后,杨河有战兵六总,内铳兵六百人,都可以装备上这种标准的后膛火绳枪了。
依在睢宁讨论的军伍细节,各总火器队的队长护卫使用翼虎铳,他们六十人,现一样有犀利的三眼翼虎铳使用。但相比骑兵队,哨探队,他们使用火绳版的。
各战兵总部共三十个护卫,这些人也用火绳翼虎铳。在杨河打算中,他们以后会装备骑用翼虎铳与燧发手铳。这些人兼任各把总官的护卫与传令兵,缺乏人手时,也可以出去哨探。
不过因为苏钢贵重,这个设想暂时只在纸面。普通钢制弹簧片发火率实在太低,生死关头扣动板机火铳不响,那还不如不用,免得白白折损将士们宝贵的生命。
现新安庄火器的测试,特别燧发枪,那发火率都是按百分比来计算。
每一百枪,最多只能哑火多少,钢片、火镰、燧石、鹅毛引药管、纸壳弹,都是精挑细选。
特别骑兵用的翼虎铳与手铳,那更是最优的装备。
暂时新安庄燧发枪不能普及,因为要用苏钢的地方太多,不过装备骑兵哨探队现有的兵员还是没问题。
兵器坊还打制了铁甲六十副,使新安庄的精良铁甲共达到八十副,除部分总级军官使用,余下的装备护卫队。
现护卫队人手一样不足,兵额一百人,只到位约五十人。
进入护卫队忠诚只是基本,还要勇猛,最好是老兵中的老兵,然新安庄扩军,老兵们要充任各总队为军官,只能慢慢充选了。
这现象在中军各队也很严重,特别骑兵队与哨探队,近三百人的兵额,不知什么时候能补足。
杨河对铁甲的打制速度不满意,但这事急不来,包添甫那边的水力器械,估计要五月才能完工,还要一段时间的磨合测试,可能要六月份才可以投入生产。
好在暂时来说,新安庄对手不是很强,各铳兵战时有盾车或是土墙掩护,冷兵有重盾与皮盾的防护,对盔甲的需求不是很强烈。
两次与流寇战斗中,还缴获纯棉甲、镶铁棉甲三百副,披甲率有一定的保证。
最近杨河很忙,倾力讲武堂,培训军官只是之一,士兵训练虽有操备所与各级军官负责,但他也不能不闻不问。
这些士兵从各工队与有家口的难民中招来,纪律、站队、刺杀、实弹射击,一切都从头开始。
好在有众多老兵的带领,现各级军官,至少每个甲的甲长都是老兵,打过多场仗,特别对战过流寇,老带新,新兵们熟悉起来很快。
特别火铳手,有大量的定装纸筒弹药进行实弹训练,进步很快。他们每天打空包弹三十发,实弹二十发,效果非常明显。特别在听令上,已经能够严格按照中军号令,或是上头军官的号令发射。
这是个惊人的训练密度,放在这个世界,只有杨河舍得让麾下这样训练。
毕竟就以红虾兵的精锐,放到十八世纪,每年训练也只打空包弹五十发,实弹二十发,杨河一天的量,就抵得上他们一年。
这也是新安庄火器精良的缘故,放在大明别的军伍,劣质鸟铳不说,打三十发寿命就到了,正常的鸟铳寿命也只约二百发。
但杨河火铳成本虽然高,一杆要八到十两银子,射击寿命达四千五百发,才可以进行这样的高频率训练。
也是他火药储备丰富,他以熬硝法制造火药,虽硝土收集有季节因素,但冬春两季,火药坊熬硝,一个月就可得高纯度硝七百斤,足够他任何的折腾了。
不过密集训练也只这一个多月,虽打退李过、袁宗第等剧贼,然杨河总担心张献忠、革左等剧贼还会否东犯。
他在官山集那边做了些准备,但万一献贼等来,就算他军队又新编,也一样可以拉出去作战。过了这个坎,以后他铳兵的训练,每天实弹五发就差不多了。
因扩兵人多缘故,士兵们在戏楼广场训练已经不合适,就从庄东开了个门,到北山后。北山、寨山、锅山、楼山之间一大片的荒野,但却毫无人烟,拿来作士兵的训练场地最合适不过。
从三月起,每天上午这边就杀声震天,铳声隆隆,有时还夹着火炮的轰射。
……
年初新安庄进行规划,户务堂、兵务堂、工务堂等都有任务,特别户务堂,关系到自我供血能力。
他杨河不是流寇,不能一直靠抢过日子,虽然抢掠来钱来粮速度最快。从去年底到今年三月,他抢焦山匪,抢铜山匪,抢李过等流寇,共抢来了白银二十八万两,粮食豆料一万五千二百石。
但黑吃黑总不是办法,因为周边的匪贼总会抢光,都吓得跑了,最后无处抢去。
所以自我造血能力很重要,特别他现在支出压力也非常大。
目前情况,他治下约两万人,其中有一万是他要直接养活的。
按他对庄民的供给制度,男女老少平均起来,每人每月消耗米面四十五斤,一年五百四十斤,折合石数约二石八斗。一万人,一年就是二万八千石。
然后是庄民士兵的薪俸待遇,不带奖金,平均起来每人每月是五钱银子。一人一年六两,一万人,一年就是六万两。事实不止这个数,因为有军官主管,各类奖金要算。
盐巴也是消耗大户,按新安庄供给的食盐,每人每日定量在六克盐左右,此时一斤为六百克,一人一年差不多吃四斤。一万人,一年就是四万斤盐。
此时盐巴价格,盐砖每斤白银二分三厘,换成小平钱,一斤盐砖在四十多文钱。
细盐更贵,但光吃盐砖,一万人口,每年支出的白银就是近千两。
武器盔甲开支更是大户,按兵务堂规划,本年计划生产新安铳二千杆,铁甲五百副,这边成本估计就在三万两左右。
工务堂暂时也是吃钱大户,光修从焦山庄到新安庄到新安集码头的二十多里青石板大道,各类细砂碎石青石材料,成本就在六七千两银子。因为杨河基本都是进口,石板材料不能用火药炸,开采下来还要切割打磨,开采效率惊人低下,不进口是没办法的。
这只是开始,以后杨河还要修治下各村寨道路,北上道路,到邳州的道路,需要各类的砂石海量。就算本地开设采石场,然需求的八成到九成石料,基本还是需要进口。
户务堂一样如此,开垦土地,兴修水利,收集肥料,养鸡养猪,饲养牛羊,目前都需要很大的投入。
还有庄民的生活用品,吃的酱醋油肉,用的煤柴服饰衣被,随着人口的增多,这方面支出都越来越大。
现在进庄之人,都会有两套服饰发下,春夏一套,秋冬一套,夏天要来了,各士兵庄民的夏服,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
为新安庄缝制衣衫制服,已成为了周边妇女的稳定收入之一。
还有各种各样的配套,自发产生的服务,如窥到新安庄需求,专门为庄民种菜的,专门为庄民养猪的,专门为庄民养鱼的,专门挑来柴火秫秸来卖的。
现在周边乡民除了种田,就是围绕新安庄需求搞第三产业。
又因为庄中包吃住,就算庄民们开始节俭,他们慢慢也发现了,手中有越来越多可以消费的闲钱,花光了也不怕了,因为总有吃,总有住的地方。
他们现在一年薪俸至少六万两,随便漏一些出来,也足以带动非常庞大的消费市场了。
这也是现在新安集越发兴盛的缘故,越来越多的人赶到这边开店设铺,睢宁、邳州、徐州各地都有,便如徐州人开设的“万源长”酒楼,那就是内中的典型代表。
更恐怖的是新安庄对原料的需求,煤铁,油盐,铜铅,粮米,布料,棉花,什么都要,动不动就购入几千两银子。
现在的新安庄,耸立在黄河边上,尤如一只怪兽,不断的吞吐呼吸,吃进来的是原料,喷出去的是银子。
越来越多的商人看好新安庄这个新兴市场,形式一片大好,但内中的压力只有杨河才知道。
“一直都是抢,总算有一些正经的收入了。”
杨河一直忧心新安庄的自我供血能力,这日看过庄前的高梁地,心下才略略松些。
这边有原“李庄”庄民种的高梁,九千多亩,虽此时高梁产量不大,每亩只六七斗,但离收获不远了。介时也有六七千石的收入,极大填补了他库存支出的压力。
此时他却是在新安集内,陈仇敖等护卫陪在旁边,又有邓巡检跟着说话,还有弟弟妹妹瑛儿谦儿由杨河一手牵着一个,随意在集内迈步。
杨河事务繁忙,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陪弟弟妹妹了,这让二人非常高兴,特别妹妹瑛儿,进了集后,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有时看到什么好看好玩的,就不时的拍手欢叫。
杨河脸上带着微笑,从北门进集后,他就下马走路,近距离的感受集内情景。依他来看,新安集确实繁华了许多,店铺摊位比往日多了很多。特别铺了碎石路后,地面好走。
加之清洁工时时打扫,非常的干净。
这点也是杨河治下的特点,安全又整洁。
不过集市潜力还有待挖掘,新安集若睢宁县城那么大,但除了两条长街,余者商铺还是寥寥,便是两条长街,沿街边也仍有大片大片的土地闲置。
但邓巡检已经非常自豪,他告诉杨河,现在新安集南来北往的商客都有,假以时日,新安集定不输于台庄集那样的大集市。
杨河带弟弟妹妹逛街,沿途行人商客皆是好奇敬畏,睢宁练总杨河,现在可是睢宁与周边州县的传奇人物,但能看到杨河的人很少,此时见之,个个都是兴奋议论。
杨河这次前来,却是带弟弟妹妹来吃烤全羊的,杨大臣已经跟他说过几次,让杨河颇为心动。
今日忙里偷闲,就来吃吃,顺便放松下心情。
很快众人到了十字街的“万源长”酒楼前,负责酒楼事务的巴掌柜早带众伙计列队相迎,然后恭恭敬敬的迎到二楼去。
陈仇敖也早楼上楼下周边都看了一遍,上了楼后,也按着刀,警惕的看着四周,杨相公是新安庄众军民的主心骨,那是不能出任何事的。
杨河与邓巡检在一处窗边雅座坐下,让弟弟妹妹也坐在身旁,看了看周边布局摆设,不由点头,这酒楼老板是个有意思的人。
看他店内装饰,针对的是中高档的客户,这样的人,在新安集已经越来越多。
很快巴掌柜亲自带着众伙计抬来三头烤全羊,还有花雕、竹叶青酒,陈仇敖等人旁边坐,吃两头烤全羊,喝花雕酒。
杨河与邓巡检,弟弟妹妹吃一头烤全羊,却是喝竹叶青酒。
竹叶青酒是有名的汾酒,内还有十几种名贵药材配制,养生保健,口感也很温和,可以让弟弟妹妹喝些。
杨河喝了一口,微微点头,芳香醇厚,酒色金黄微带青碧,几百年了,清醇甜美的口感仍然不变,跟后世喝的感觉差不多。
“来来来,喝酒……”
杨河与邓巡检相互敬酒,又大快朵颐,羊肉入口绵软鲜嫩,夹着种种香料的味道,丝毫没有羊肉的那种膻味,可见主人选货配料时的精心。
杨河点着头,吃着,不时用小刀切下片片羊肉,放到弟弟妹妹盘上,看这两个小子,也是吃得非常陶醉。
特别妹妹瑛儿,双手抓着羊肉,满口都是油,有时喝一小口酒,非常惬意的样子。
杨河不由笑着摇了摇头,掏出帕巾,给她擦去了嘴边的油脂。
正吃得痛快,忽听酒楼不远“哐哐哐”的声音,似乎很多人围去。
杨河这位子眺望街景很便利,也看去,就见酒楼旁不远一片空地,似乎有人卖艺,然后周边的行人围个里三圈外三圈。
杨河看清那两个卖艺之人,不由吸了口气,暗赞:“好两条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