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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李扬传全文阅读

作者:李家郎君     大唐李扬传txt下载     大唐李扬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一章 道人

    细见咸直公主眉眼带笑,也就放下心来,大概了唬了自己。于是笑着道:“要不生下要不拿去,皆是你的一念之间。”

    “真是狠心的阿郎!”咸直公主忿忿而道,但身子仍由李扬抱着,忽嘻笑起来,“白费了妾身的心思,今晚妾身要去别院,阿郎要是无事可来看件稀罕玩意。”

    李扬顿时苦了脸道:“娘子,为夫可是方愈了的身子,可是先容我几rì养养。”

    “哼!那就rì后也莫要来了。”说着便是小声的抽泣起来,弄的李扬心慌之极,忙是哄着。

    咸直公主边泣边道:“不是妾身非要想着你,可是妾身早已知了消息,不rì你便是远赴庭州,若不这几rì多陪着阿郎,只怕又需三年五载见不着你的人了。妾身心中之苦,还能与谁人相说。你这个呆子!真是伤透了妾身的心。”

    李扬大为感动,用力的抱着佳人,指天誓地的直道:“咸直,你可知道在为夫心中你好是重要。”反正这话一说出来,哪个女子也是受用,真为千古一绝的妙言。

    果然,咸直公主心中欢喜起来,踮起脚尖于李扬嘴上轻咬一口,羞了脸低头小声喃道:“真会哄妾身开心。阿郎,要是真的你我二人有了孩子,你该如何处置。”

    “当是抢了回来为亲子!”李扬哪能在这大事上糊涂,坚定而道。

    咸直公主笑起,环着李扬的脖子,摇了摇,像狐狸一般狡诈的眼睛眯成了小缝,轻声的哆道:“妾身才不呢?”心里却起,为何不做个现成的王公,这岂不更好。

    二人温存嘻戏了一阵,便依依不舍的离别。咸直公主先出了园子,行至院中遇一官员,倒是先施礼了而道:“谢卢博士援手。”

    那卢博士忙回礼,重新施礼道:“不敢,可折杀臣了。臣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不过恕臣斗胆,这瞒得了一时可瞒不过一世。公主,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咸直公主笑着,但那眼里却是透着一股冷光而道:“如果你这卢博士不说,谁人还能知道。太常博士之位坐的已久了,是该动一动了。前rì父皇说起州县之间尚是少人,就是不知卢博士想谋个什么品级了。”

    如此露骨之意,这做为幽州范阳卢氏出身的卢太常博士岂能不知,再想到自己的祖父曾为邓王府典签,后任又出任益州新都尉的字升之,号幽忧子名讳照邻,就因得罪了权贵遭恨才横祸下狱,后虽友人搭救出牢,但加之风疾之难,一愤之下便投颍水而去。无奈之世亦多无奈之人,且看自己为官对凡民而言是高人一等,可在皇亲国戚眼中还不是一只小小的蝼蚁!公主说的明白,州县之间上可为使君,下也可成书史,差别之大为天地悬殊,要想升迁便要小心的做事。于是陪笑道:“殿下,臣只是见殿下说过几次话而已,要说想为殿下做事那臣还是有些不够格。臣以为臣之才能做个中县之明府还是胜当的。”

    “哦,即是如此,那便等着消息。”咸直公主十分满意,便轻言道,“多则十rì,少则三rì便去上任吧。”

    “谢公主!”卢博士一拱到底。等公主走后方擦了汗,暗道,好在自己识眼sè。前些rì子有陌生的娘子寻上了门,等除去掩目的罩纱才知是咸直公主到来,也未多话,直接问及自己这位单传祖父之手,师承孙大家医道的后世弟子讨要能避过喜脉的药物,后来听太医令无意之中说起为咸直公主诊治,便吓出一身的冷汗。如今看来是押对了宝,真是老天开眼,平白得了个正七品上的中县令,要知道那可是一方守土的明府,可比这清官太常博士强上了百倍。想及高兴之处,便是莫名的笑起,好在无人在侧,没能让人说成妖孽。

    李扬无心吃席,悄然出的园子,遇熟人拱手相笑,慢慢的溜了出去,回至了客居的尉迟院中。

    正巧,李苍头请的西宾来至,便见了一见,见其也有些真识学,就让李苍头来处置了。回至内宅之中,见小荷等女不在,问过婢女,说是去北邙太微宫(开元二十八年改玄元皇帝庙,后时为上清宫时为太微宫,自宋太宗至道元年方下诏东京汴梁城宋门里仿建洛阳上清宫,这才有了名山大川皆建上清宫。[摘自洛阳上清宫考略,作者赵荣珦)至祭去了。

    挥手打发了下去,自己无所事事的在院子里转了转,走至太真房前不禁站定,叹了一声,也不知为何而叹,转身离去却走至杨玉往rì住的房前,看着紧掩的门扉,这心中五味俱在难以自恃,伸手推门进入,虽是常也打扫,但终是人去房空,难免有落冀之感。心道,物是人非明rì不定谁来住,今rì之杨玉已成寿王妃,相见之时又是何等的光景。”

    轻掩上门,回身却见朵儿不知多时站在门外,笑着问:“阿郎可是想着她了?”

    李扬笑笑,回头朝里望了一眼道:“不是,只是觉得院子大了无人,好是空落。明rì这房中便是让人住了吧。”

    朵儿为人乖巧,知道什么可说什么不能说,说话也是适可而止,这便是李扬极喜的地方。也顺着望了一眼,轻嗯了一声道:“反正房也多,不妨先空着吧,等添了人再说。”又道,“阿郎,可是饿着,妾身去备些羹来。”

    “不必了。”李扬轻轻的将她的手握住,笑道,“怎么回来了,她们呢?”

    朵儿低首轻语:“阿姊与妹妹们还在为瑶儿、莫然、莫为祈福。妾身想阿郎怕是会早些回来,所以”

    “呵呵,所以便也早回,只怕为夫孤单吧。”李扬接口而道,见朵儿大羞,就连脖颈之间也是红了,笑着便轻轻的拉着她往房里走去。

    “阿郎,莫要!这是白rì。”朵儿哪能不知夫君又要使坏,急着小声的唤道,“姊妹们都要回来了。”

    回身将美人抱住,亲吻了额头,李扬心情佳好嘻闹道:“与夫君说说话不行么?”

    朵儿却是羞的说不出话来,由着他轻薄,心中好是甜蜜。

    等小荷几女回来,这院子又有了生气,来回穿梭往反各个房中的丫头、婢女如莺燕般轻巧的行走,各房的贴身丫头俱是侍立于小荷的房外,而里面则是李扬与众女在说笑。

    原本李扬是想将即将离去之事告与她们,但见各个兴致有佳的说着出游之事,便打消了念头,想到过会再说也不迟。

    “老爷,各位nǎinǎi,有入道之人求见。”chūn桃自外进来禀报。

    “请进来吧。”如今僧道之人大行天下,各大户人家皆是理佛求道,虽是至尊也抑过僧人,但天下还有上千之国寺,更不消说这入道之人了。

    白发飘然的道人而入,稽首称天尊而道:“贫道无量子见过县男与各位浩命。”

    李扬拱手回礼请坐,道人受之,又道:“今rì鲁莽登门实是有事相告。”

    “请仙长明言。”

    道人微笑,将指尘竖于脑后衣领间,看起来是为滑稽。但李扬却面sè凝重起来,重新站起施礼道:“不知仙子是真神人,是李扬怠慢了。”

    “哦”道人看了一眼李扬,有些惊异但又好似平常而道,“是李县男自贬了,贫道只是一道人而已。”

    越是怪异之道人越是大的本事之人,这李扬是听闻已久的,又瞧这道人举止隐隐有大家风范,便又恭敬了几分。忙是让妻妾站起陪自己小心的候着。

    道人见此知是瞒不下去,便是笑笑道:“李县与贵眷如此,可真是贫道无法说事了。请坐下。”

    不得已李扬坐下,但仍拱手以礼而问道:“敢问仙长要告凡人何事?”

    “你是星宿下凡之人,但眼前是有一劫数。可问县男是否不rì将赴远去,而那远去之地不说所料应是至西之处。”道人盘算后而道,见李扬惊异又似站起,摆手道,“先听贫道说上几句。看相面,县男为惊蛰之时天降,可往东却不得行于西,东可入海自在,西却无水干涸。又命曰此去西边无时雨,只会留落天际雷!此为大凶之兆!不过玉门还好,若是过了玉门那便有身死之嫌。”

    李扬虽是心惊但不恐,可小荷众女早见李扬之态,便知有事在瞒着,以眼看了李扬。

    李扬点头道:“仙长说的极是。凡人不rì将去庭州。

    这下众女怕起,齐声急问:“仙长,这,这可如何是好?可有解救之法,请仙长明言,若是要财,奴等就是卖了宅子也要筹齐,若是要的别的,奴哪怕拼了xìng命也要保夫君平安!”

    “哈哈,至诚!何事至诚不能开!就冲了县男夫妇之间的至诚,贫道也要与这天道争上一争!”道人笑起大赞着,又瞧了李扬道,“县男也不必害怕,天道尚有一线生机,万事还有个一。贫道点你几句话,你可是记着了。如是有难,可多想一想其中的道理。”

    李扬要说不信那是骗自己,要说全信这心中实是不甘,这厢听了道人之言见能道出自己的行迹又指了自己的生月,当下将猜疑尽去,起了身躬身施礼郑重而道:“仙长,凡人李扬谢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西去

    道人留有一谒语:一骑当头应西征,万马踏胡杀古城。过事幽然莫相忘,原来应缘在故人。甩指尘而去。

    李扬见此不禁唏嘘而叹,小荷等妻妾则埋怨万分,又心中担心围将上来细问此事。

    方将自延王处听来的消息说出,却让众女皆是哭起,忙是手脚大乱的一一安慰着。这边哭起那边却是来人,万安公主不知如何得了消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未是说话却是泪眼婆娑,直直的痴望着任凭自己的感情流露。这让小荷等人俱是心里可怜了起来,一把拉过又是哭起。

    好容易止了悲声,小荷将那谒语交到万安手中,哽咽道:“妹妹,即是姐姐这般唤你,便是认了你这个妹妹。你倒是看看,这次阿郎西去北庭怕是凶多吉少之象。方才大智慧的道长已是点破了此关,你也应拿个主意,可否与你的父皇求情,莫要让夫君去了。这万一遇着事情,可不仅仅是姐姐在伤心,妹妹的心中怕也会痛断肝肠了。”

    “姐姐莫要着急,兴许是那道人胡说而已。且问道人长像如何?”万安公主见这字迹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便止悲声问道。

    小荷哽咽着将那道人像貌说下,却见万安公主呆住,半响未说话,只是眼泪流的更急了,忙是问道:“他是哪里的道人,妹妹可是见过。”

    “是他,是他!”万安公主心神俱如被焚,原来想不过是人乱说,但此人说出的话却是千准万准,心中苦痛之极,以手抓了胸前,痛苦而道,“他,他是居于鸑鷟山登真洞,骑纸驴而行,父皇今岁二请至京后归山不知所踪赐号通玄先生的张果!”

    “什么?”小荷也是听过此道长的神通,这下坐实了是真的仙长,这心便是无边的恐慌起来,急抓住万安之手求道:“妹妹,求你,救上一救!”

    “娘子,你,你真是胡闹!”李扬轻责,拱手于北道,“这如我不去,推及天下人不去,那还有谁来守,谁来护着这大唐,以及你等!”

    本是明理的小荷却犟强起来:“妾身不敢,只知仙长已道此去为凶极,你这般去了可生生的要掏了妾身等姊妹的心!”又是与万安施礼求道,“是姐姐以往小气了,妹妹如能办的了此事,rì后就是住与一处我也是心甘。”

    “姐姐,万安岂是不难过,可,可天意难违!妹妹也是无法子!”万安掩面哭起,忽是想及一人便道,“我这便去求了姑母,看看她有何办法!”

    “回来!”李扬将万安拉回,环看一房抹泪的众女,心烦之极不免声音重了些说道,“都明些事理,仙长不是说了,万事有一么?应是无事,你等若是再过如此,那我便走出门去!”

    听李扬有了恼意,众女俱是怕了,都瞧了小荷的脸。小荷怔了怔,将泪咽入口中,闭了眼不再说话。

    至晚间用饭之前,李扬瞧了谁都是一眼的悲伤之情,这心里除了怜爱之外怕是难以高兴起来。自万安公主走时,小荷大度的让李扬相送,并小声的告之:“阿郎,尽可晚些回来,妾身心里不再恨着了。”

    心中愧死的李扬紧紧抱了一下她,掉头随万安车驾而去。

    万安公主却未回万安观,直引着李扬来至咸直别院。大抵是心情之故,放弃了矜持的她与早已等候在此的咸直公主二人让李扬享受了什么是人间至乐。过后,万安咬破食指写了妾心属君四字,轻柔的折好,与李扬要过先前送的香囊放了进去,与一缕青丝相依为伴,咸直公主则是哭着轻舞一曲为之相送。

    再回院中,平静下来的妻妾相候在一房中,坐等李扬归来,谁心中都想独占夫君,但皆是说不出口,瞧郎君自门进,俱是压抑自己的本意痴看着。

    李扬默默不语,坐下伸出手道:“都过来,让为夫好好的抱抱。”

    无声之时难有声,有情之时皆是情。感受着彼此的爱恋,默然无语相拥着,直想天长地久。

    陛下制书面授李扬,改知北庭都护府司马事为制授北庭上都护司马,领秘书省秘书郎,升朝议大夫,除检校刑部员外郎之职,余者不变,八rì内起赴庭州。

    知北庭之地苦寒清苦,李扬不忍妻儿受罪,上表恳求将家眷遣回云州故里以进父母之孝道。帝准之,但以武惠妃思儿心切为由,将仁安县主朵儿留京居咸直公主府听宣,又道男儿志于四方,无内贤相助恐是毛燥,许其一二相随,其余之女皆回云州。

    好端端的一个家便是四分五裂了,小荷心焦之下,吐了一口血病倒,让太医瞧过开了方子交待不可着急需静养数rì。经了调养好些,便泪泣与众人道:“李郎升迁是好事,可万没想到是这等结果。都莫要哭了,朵儿留京也好,与多方走动,争取阿郎早些回来。妾身福薄不能相守于阿郎身边,茉莉你生地在西,这次你就随阿郎去吧。其余妹妹各回房去收拾细软行李,等妾身身好之时,便依旨意回云州。”

    见小荷说定,李扬心中难受之极,也交待了李苍头等管事老人:“李公年岁大,这次就不必跟着了,顺主母回云州,其下领刘一等三兄弟护卫。刘四、刘五你二人留于洛阳守候,脱也不花随老爷西去,张阿牛虽是留用不久,但也其心厚道,这次再跟着本官吧。”

    李苍头不愿,施礼道:“老爷,老朽虽是老迈,但还能rì行百里,可随老爷左右。”

    “李公,家中诸事皆少不了你,你还是回云州的为好。”

    李苍头撩衣跪倒坚持道:“家中前有刘一等人,内有众位nǎinǎi。再道又有太君主持,就是少了老朽也是无妨,但老爷身边岂能少了老朽,请老爷答应,否则老爷就跪死。”

    李扬无奈,只得应下。

    腊月之末,李扬一家人分道而行,二公主与朵儿哭厥于车内,其悲切之处不能与人外道。至西行数里处,李扬驻马回顾,茫茫处见不得相熟之人。又至十里,道边马车旁边婷婷而立一人相望,近至面前闻唤声却是以纱罩面的杨玉。

第四百二十三章 会客

    二人相对略显了一分尴尬,李扬张了数次之口俱是无语,最终还是杨玉轻言:“此去路途遥远,奴便以酒相送吧。”举杯至马前高举过顶。

    李扬接过默然饮下,歉意而低语:“你,可好?”

    “嗯,寿王还算疼我。”看不出杨玉有何激动之意,就如一池静水未泛波澜。见李扬面露关切,在纱下的面庞笑了笑道,“你,是在关心奴吗?”

    李扬未去看她,只是瞧了马头而道:“如是不好,可来庭州寻我!”

    “呵呵”杨玉发出脆声之笑,摇着头道,“你走吧!自此你我便是路人了。”转身而至车,与侍儿喊道,“回王府。”

    马车远去,李扬而相望,车中杨玉除去罩纱,以手背拭着眼泪,忽是想起什么轻挑了窗帘,但那人已是好远,闭了眼心痛之极,竟是咬破了下唇。

    李扬西至岐州,以上都护司马之职来拜岐州刺史,谈笑之间问起相识的县丞张生张同年何去,为何不见了人影。

    岐州刺史这脸便是有些不自然起来,说道:“这张县丞福气高照,已是调往了别的州府,不在本官之管辖了。”

    暗笑的李扬深是婉惜而道:“看来还是无缘相见了。”便不在谈论这倒霉的张生。

    留在州府用过宴饭,李扬便告辞而去。在于凉州的路上,李苍头半路跟上笑道:“老爷,打探清楚了,自那事以后,这张生便是被张相公唤回了京都,生生的打折了一条腿,在家中养了三月,过吏部二考被张相公远远的扔在了剑南道的姚州都督府,任下府从八品上的录事参军事,如今看来是凄凄惨惨了些。”

    李扬听过摇头不语,此时的心境又与往rì不同了,对与张生这等如今看来的小角sè已经是嗤之以鼻,不光是品级之差大大拉远,就是张相公这头来说,自己与其隐是党盟,便更不好再提当年之事。

    不rì至凉州,太仆少卿、河西节度使、殿中监牛仙客闻动而传,与李扬见面时不免叹道:“李司马昔rì也为司马,但此司马可是那彼司马可比!李县男,本使可是老了。”又笑而道,“此去西北河中实为我大唐男儿热血澎湃之地,可尽显健儿之本sè。本使憾亦,只是守土有责去不得,不然的话定提刀斩奴,马踏药杀河畔!要知道火寻、安息、波斯等州本就为我大唐之牧马之地,如今被宵小所点,实是我辈之痛处!杀贼!”一声怒吼道出多少愤然之情。

    “下官谨记大使之言,定会扬发大唐之威,请大使拭目以待!”李扬心中激荡,唤斗酒奉上,仰首而饮。

    大笑着出凉州,至瓜州进而入沙州,与旧时同僚相畅言,席间寿昌县司法佐吉温热泪以眼,愤然表明府辞官要随李扬而去,李扬自是安慰了一番,见与赵明府面上不光彩,随修书一封与吉温告之:“你可拿些书信去寻裴、张二位相公或延王殿下,他们极人臣自是识人用人,想必会与你前程。”

    吉温感激不尽,连夜而走洛阳,见二相公无门,巧遇延王,延王见是李扬举荐,不好推辞,随意的问了几句,也探的此人是有些本事的,便与吏部行了门路,将其充入新丰县中任了县尉一职。但李扬与延王未想到的是,此人却是见识了权数的威力,rì后走歪了路,终是成了一代酷吏。

    席上杨钊却是饮的多了,也不与人说话,自顾闷然而食,等撤下之时已是人事不省。至夜,李扬方将薛嵩送出了驿站门外,黑暗之处杨钊慢慢潜出唤声而道:“妹婿,可是有余暇功夫,为兄有事相商。”

    “哦,是杨兄,请里面说话。”将其引入房中,梅子上茶后退下自去服侍了茉莉,李扬问道:“席间见杨兄面有愁苦,可是有不快意之事?”

    杨钊苦闷道:“不瞒妹婿,我想回蜀中。“

    “沙州待不好惯吗,上次有功在身敕书之上可是有你之名的。”李扬不解的问道。

    杨钊羞愧不已,以袖掩面道:“真是臊死人了。本来有军功,蒙使君看重依恩赐的散阶陪戎校尉担任了军中队副一职,原想就此安稳以定,此身便效死于这豆卢军中了。可是你的嫂嫂却是在些住的不习惯,也怪南边温热的风雨养就了软弱的身子,这一来沙州便是病倒,虽是全愈但也落下了病根,每逢天燥时分便是感之难受,如此来恐怕久居此处枉送了xìng命。唉,妹婿真是不得已,厚颜寻上了门,还望莫要笑话。”

    “原来如此,定是看到了自己与吉温的举荐书便心生了希望,不过且看其脸sè是为真的有苦,不若再授手一次。”想到此处,李扬笑道,“我当何事,这有何难。杨兄请稍后,我这便与剑南节度使张宥修书一封,想必他是与我脸面的。”

    杨钊大喜,忙是谢道:“有劳妹婿了。”

    将书写好递了过去,李扬却是想起杨玉来,问道:“杨兄,可知杨玉这脉现在还有后嗣么?”

    “杨玉?”杨钊想想却是无此人,便道,“不认得。”

    李扬奇了道:“是太真明言的堂妹,杨玉,小字玉奴。”

    “玉奴!”杨钊却是大笑,摇头而道,“原来是她,她竟然还在人间?”见李扬询问的目光,笑着道,“哪里是堂妹,分明是真真的同胞姊妹!“

    “什么?”李扬糊涂。

    杨钊好似回想而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年妗母一胞生二女,其姊为太真,其妹为玉。只因叔父爱极又唤了玉为玉奴,但少时走失一直未有音信,只当是死了,加之其姊妹夭折,人都道杨家有四女,却是将这杨玉忘掉。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真是老天开眼呀。妹婿,她如今可好?此将若是回蜀,我定会将此事告之妗妗。”

    想及杨玉与太真相似的容貌,李扬暗道怪不得,却是心中又多了几分愧疚,勉强笑笑道:“她如今已是寿王妃了。”

    “哦。”杨钊眼光闪烁一下,却是未说话。而李扬此时也不想多说,难得二人之间平静了下来。

    良久,想过的杨钊终是觉着如果此番再去寻了这杨玉,恐怕会吃了闭门羹,再则说来,自己也是个堂堂男儿,哪能让女子寻个出路,便是打消了盘算,反正手中已是妹婿的书信,想必那张节度使应是会与些面子的,再不济在军中为原职队副也是划算。打定主意便与李扬告退。

    将杨钊送走,李扬回来便寻茉莉,来至房前想起梅子下去服侍可去的是薛嵩之宅子,于是唤了李苍头去迎接,自己又返回客房之中等候。

    推开房门一脚踏里之时,脖项之间顿觉冷气凛然,一柄寒光四shè的宝剑搭了过来,耳边有人轻唤道:“莫喊!”

    李扬不敢乱动,斜眼身侧而飘,心中有些惊怕道:“你是何人!”

    “进来,将门关好。”那人仗剑慢慢而动,李扬不得不依言行事。

    “是你!”当脖间之剑改搭入直指时,李扬这才看到是以前见过数面的的柳思成,对此佳公子,李扬也不知是如何的心态,救过自己又想杀了自己,反正好似患了脑疾的样子。

    柳思成仍是白衣飘飘,尽显洒脱的浊世佳公子,见李扬认出了自己,轻笑着将剑收回拱手道:“不错,正是柳思成。”

    见此刻非敌,李扬不由的抹了抹脖间,感到肤上受惊激起的小疙瘩,笑道:“柳兄,方才可真是吓怕了本官。不知柳兄此次来访是为何事?”

    “无事,只不过想随你一同走趟河西而已。”柳思成轻淡而言,也不等相让,自己便寻了座位坐下将剑自手中放于桌上,指了茶杯道,“怎么,堂堂的开国县男竟舍不得一杯清茶?”却是暗讽李扬养不起自己这个门客。

    “哈哈,一杯清茶而已。就是万贯之财又能奈我何。”李扬说不出心中之想法,有疑惑也有不甘,唤了人道,“与客人茶。”

    推门而入进来的不是奴婢,也不是驿丁,却是应去接茉莉的李苍头。端了茶水慢慢而道:“老爷,茶水方好,让客人久候了。”

    柳思成眼光忽是凛厉起来,盯着李苍头像是受到了威胁,一手张开搭上了桌上之剑。

    “老了,看人不大清楚,不知客人是喜清茶还中喜香浓。”李苍头恭敬的将茶水放好,低首也未瞧柳思成,慢慢又走至李扬身边,与李扬道,“老爷,六nǎinǎi已是回来了,老朽方走出这门,就见薛老爷送了六nǎinǎi过来。老朽是想再留薛老爷的,可薛老爷执意要走,怎么也留不住。”

    “哦,知道了。我与柳贵客还有话说,你无事便退下吧。”李扬只感今rì李苍头说话有些罗嗦,便缓声说道。

    李苍头像是未听到,只顾了自己相说:“六nǎinǎi回房了,刚刚还让梅子问老朽,老爷在做什么。老朽也不知道,只得过来瞧瞧,谁知道老爷这边竟是有客,那一会老朽便去回禀。”

    柳思成这时将那高傲的头低下,因为他感觉在这老人身上莫名的有些害怕,真的,是害怕,杀人如草芥的柳思成竟然怕了,这手还轻轻的发了抖,也不知为何不禁说出今他都感羞耻的话来:“老人家,在下只是想恳请拜李县男门下做个食客而已。”

第四百二十四章 真假

    “咳咳”李苍头咳起,李扬忙道,“李公,夜深天寒,早些休息吧。”而听在柳思成这咳声好似要命的符文,声声打在内心深入,已往伤重已好的之处竟隐隐有疼楚之感,这心中更是心惊,却也猜不到此为何高人,为何能隐在李扬身边,如不是今rì未怀有敌意,要是真的有,那此刻倒地之人却不是李扬而是自己了。

    李苍头自咳二声后,好似显的老迈了许多,闻言翻了眼皮往柳思成那边瞧了一眼,又与李扬笑别:“老爷,那老朽可是先退下了,如是茶凉,可随时唤了。”说罢退下。

    人虽是已走,但这股气场却是仍罩了柳思成全身上下,柳思成心胸翻滚了数遭方才压制住,但已耗去八分的力气。

    “柳兄吧,柳恩公,你可是不适?”李扬见柳思成脸面不对,像是痛苦之极又无故的冒了汗,便小声问道。

    柳思成摆手,呼了一口浊气而道:“无事。敢问李县男是许与不许。”

    “呵呵,那本官就高抬了自己,委屈恩公了。”李扬拱手以拜。

    柳思成受了一礼,便不好再坐着,起身执属下礼而道:“思成谢东翁抬举。”

    收如此高手入幕,李扬心中大为高兴,唤了人去扫了房屋安歇后,自己兴致之极便寻了茉莉胡闹,而茉莉正巴不得如此,不知轻重之下第二rì李扬竟然晚睡了一个多时辰未起,直至巳时方才慢慢的醒来,但瞧了身边流口水而仍眠的玉人,拍了拍头大感自己荒唐。

    而柳思成却是一晚未睡,抱剑而坐于炕上,六觉之中终是感到有人在窥视自己。也许有一丝的松懈大意,或者稍露出一些要异动的样子,那浓浓的杀气就如实质从外间刺来,直至心府之间。不由的暗道,自己这番突然起了心神要近身看看心爱之人倾心的李扬,倒底是何人的想法是不是错了。又深知那老若朽木的苍头实是深藏不漏,这让自己感到极为不适的人定是他,但也不知此人倒底是何居心,为何也随在了李扬身侧。怀着胡乱的想法慢慢的入了定,如那股气抛也慢慢的退了下去。

    二rì,薛嵩来见,看柳思成也是一愣,便问李扬道:“此人杀人甚多,浑身翻着血浪。”而柳思成也是在心中大赞薛嵩,“好个猛将,要是在千军万马之中,我与他之间活的必是此人。”不由的对李扬又是好奇了几分。

    李扬忙是为二人做了介绍,二人听后俱是微笑相对多看了几眼后拱拱手,虽未说话却是大为认同彼此。

    薛嵩前来不过是来请李扬去他宅吃酒,再顺便将茉莉接过与自己的娘子谈心,本来这姊妹相见就少,如今好容易聚着了便有说不完的话。

    李扬点头,这脸却是红起,恐怕现在茉莉是睡是醒还不知呢,好在见梅子从里院走出,便松了口气,知是起身了,将其唤住说道:“去喊你的主母收拾,今rì随老爷去薛老爷处。”

    梅子红着脸低声应是,忙转身而去,但这脚却是发了抖。总是幻想自己能有一rì与老爷成了好事,但昨rì那阵势却是将她吓坏,六nǎinǎi虽是年纪小些,这身子却是不羸弱,许是能蹦能跳之故相比其它的nǎinǎi强上不止几分,即便是这样,整整数个时辰都是娇呼连天,折腾了半夜方才安稳,直至了刚刚方才勉强的起了身,但瞧了那皱眉的模样好似又当了会新妇。这让梅子倒是有些怕了,心道换了自己还不被活活的弄死。

    看着载有软软无骨的茉莉所乘的车自里院出来,李扬行时将柳叶儿安顿于李苍头,叫他二人看好这里,谈笑着与薛嵩骑了马奔薛宅而去。

    见李扬走远了,柳思成躬身施礼与李苍头道:“前辈是哪位高人,在下柳思成可有得罪之处,请前辈明言。”

    “你来去之处,老朽皆知。你心无罪恶此之尚好,要知道入则容易出则难也。佛陀曾言回头是岸。这也只在你的一忘之间。好自为之吧。”李苍头不否认自己,只是说了番话便不再理他。

    柳思成轻念回头是岸四字,却是想及小荷如花的脸,这心便是痛起,将牙紧咬怒声低吼:“我不甘!”

    “咳!”一声咳嗽自远处传来,震的柳思成心神乱动,从入魔之边醒来,大惊之下忙是四下相顾,见一道怒意目光shè过扫了自己,又平和下来,加之隐隐的畏惧,不免出了虚汗。将怀中的埙取过,纵身跃上房脊,凑与唇边吹起。

    李苍头背手而望,点头过后又是摇头,自语道:“痴儿,痴儿!若你能明白,这天下将再多一名侠,惹你执迷,那便是你身殒之时了。莫要怨人,只怪了你自己。”叹息数声转身而去。

    薛嵩宅中,李扬自是与之饮酒,而翠姑房中,就瞧了茉莉坐于上首,脸上却不是姊妹应有的亲情,而是一种凝重之sè,与半坐了的堂姊道:“国中可是传了消息?”

    此刻的翠姑却是急忙起身施礼应道:“回公主的话,是传了消息过来,请公主验看。”恭敬之极的将一张纸递了过去,自己却不再回坐,小心的侧立于边上。

    “知道了。”茉莉看过呼了一口气。将纸放于翠姑吹着的火折上烧了,看着已尽的纸张,茉莉又道,“如何与这薛公子过的还好?”

    “嗯,奴婢能有今rì全是公主的大恩所赐。奴婢就是碎身万段也要为公主效死!”翠姑便要跪下,让茉莉扶住了,上下看了看笑道,“好好的做着你的那影公主吧,本宫是不会说穿的,谁让你是本宫夫君的嫂嫂呢。”

    “公主,可是奴婢是个下贱之人,又是骗子薛郎,这心中实是不安,有些竟是痛苦之极。公主可不可以事成之后让奴婢离去!也让薛公子再寻个好心肠的小娘子。”翠姑痛苦而道。

    茉利摇头,见翠姑惊恐知是她误会了,忙道:“你是误会本宫了,如今你过的如此甚好,本宫却不能折散了你们。放心,我那堂姊早就身死且除了本宫与父王之外再无他人知道,你好好的过rì子吧,薛公子很好,你的心如此纯洁,本宫相信他就是rì后娶了娘子也会善待于你。这天下还是好人多,愿如你一般的好人平安无事。”

第四百二十五章 门洞

    在沙州留了二rì后,起身别过众人,李扬骑马引茉莉一车并骑驴李苍头连带防阁、奴仆十数人谢绝豆卢军使派兵护送的好意往庭州行去。

    不rì穿伊州军镇而过,查验印信后入了庭州。

    庭州领金满、轮台、蒲类三县。设于汉时车师后国,治所金满县,汉将耿恭曾屯垦于此城。皇朝突厥时称“可汗浮图城,可汗遣其叶护屯此,与高昌国相结。太宗文武圣皇帝贞观年间,高昌王麴文泰阻绝西域与大唐之交通,与西突厥一起掠夺伊吾、焉耆,隐匿自突厥逃奔高昌的中原人口,并托病不入朝。太宗皇帝大怒派虞部郎中李道裕责问,同时赐给薛延陀部缯帛,yù联合吐谷浑共同讨伐高昌。贞观十三年十二月,太宗皇帝派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侯君集,副总管兼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带兵出击高昌。侯君集带大军到达碛口,高昌国王麴文泰因担心恐惧而死,其子麴智盛继立。十四年,我大唐军锋直抵高昌都城高河城猛攻之,智盛开城门投降。此次共得到二十二座城,人一万七千七百口,拓地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遂将高昌改为西州。西突厥屯兵在可汗浮图城,声援麴文泰。后见高昌被灭,其叶护惧而以城降,我大唐即于其地置州。庭州为兵家必争之地,东连伊州、沙州,南接西州,西通弓月城、碎叶镇。睿宗皇帝文明元年于州设瀚海军。则天皇后长安二年于此置北庭都护府,初辖盐、治等十六番州,与当时安西大都护府分掌天山南北两路,仍属陇右道。三年阿史那献由崖州召还,使袭父兴昔亡可汗,任都护,充安抚招慰十姓大使,统辖西突厥十姓部落诸羁縻府州。至尊登基先天元年又设北庭伊西节度使,由北庭都护兼领,统瀚海、天山、伊吾军共二万人,又有八镇一堡,为镇城镇,州西七百里;俱六镇,州西二百四十里;凭落镇,府里三百七十里;神仙镇,府南五十里;沙钵镇,府西五十里;蒲类镇,蒲类县西;郝遮镇,蒲类东北四十里;盐泉镇,蒲类县东北二百里;特罗堡子,在蒲类县北二百余里,各镇堡通碎叶、西州等路。开元二十一年改置北庭节度使,用以防制突骑施、坚昆等部,此去西北突骑施三千余里,北去坚昆七十里,东去斩啜一千七百里,俱是凶恶要狠之徒。

    此城外城周长约为十里,内为州府、节使使牙以及民居,入后进牙见大使盖嘉运,呈公文后侧身以观这盖大使,文静白面之人,颌下有须,穿紫sè常服,不似孔武之人倒像个儒生。

    “嗯,李司马此来遥远,一路辛苦!来人!拨一处宅院以供李司马,再与官婢之中选几名姿sè上佳的一并送过。”盖嘉运看过制书与吏部符后,淡淡的唤人,与李扬上下看了几眼,笑道,“这几rì先安顿下来,让属吏陪着李司马在这庭州看看。无事便退下吧。”说过便去翻了案上的公文,对李扬不理不睬。

    “盖节镇”李扬只想问下自己职责何在,但行辕牙将已是上来侧身而请道:“请李司马这边来。”

    李扬只得随之而去。

    至配于自己的宅院前,早有一干的奴仆、婢女迎出来分跪于两侧,齐声唤道:“与司马见礼。”

    让众人起身,牙将拱手别去,一管事之人上前躬身道:“奴为院中典事,人唤狗奴,请司马顺奴进来观看。”

    李扬点头,吩咐李苍头引马车自引茉莉角门而入,再由婢女领着去了内宅。自己随曲事狗奴四下转着。

    这院落分东西三厢又进南北三层,花园、钱粮楼一干俱全,只是行至一小院处见上了锁,便是皱眉道:“这是何处?为何锁着。”

    狗奴惶恐,张口yù语又抿了嘴,急往别处引去道:“请司马这边来。”

    “狗怒,你敢欺本官!”李扬早已肚中有气,这都护面前不敢发火,一个小小的典事还不是找死。

    狗奴吓的跪倒叩头无数,带着哭腔道:“司马,不是奴有意怠慢,实是这里关的人奴就是长了一万个脑袋也不敢说出口呀,请司马休谅狗奴,狗奴给司马嗑头啦。”

    “哼,一万个脑袋不必了,刀下只能砍一个而已。来人!”李扬厉声而道,高声唤了随身的防阁。

    看防阁的手已放于刀柄之上,顿时狗奴吓瘫了,尖叫着道:“司马,奴说,奴说!”

    “讲!”李扬摆手让防阁下去,静静的瞧着他惨白的脸。

    狗奴事到如今,头无jīng打采的伏在地上,仍是吞吐着:“司马,小的有一事相求,还望应允,不然就是拿小的问罪,小的也不会说的。”

    “本官知你想说什么,好吧,本官答应,决不对外传说是你告诉本官的,这样可否?”李扬岂能不知这些小人物的心思,便不由他来说便先前应下了。

    “谢司马体谅。”狗奴叩头,直了上身拱手道,“这里面是关着几个人。”又朝四周看下便不说话了。

    李扬哦了一声,回身与防阁奴仆道:“你等站远些。”等众人退后自方便之处后,便问道,“讲吧。”

    狗奴脸面上有挣扎之意,终是看到李扬yīn沉的脸,这才狠下心来道:“司马可知此院先前为何人所居?”

    本来也是奇怪这院落虽少但是极为jīng致,一些细微之处更显工艺之jīng湛,非是平常之人所居之地,但一方水土又看不出有何不妥之处,屋阶也不违制,房沿也是合着规矩,二相矛盾之中便只有一种答案,那便是大商贾了,于是便道:“可是大买卖之人?”

    “非也!”狗奴回话便是让李扬更是疑惑,大抵这时见防阁远去,面前的李司马又是沉思,狗奴心中便有一些底气,神秘而道,“不说是初至的李司马不知,就若恐是未在些间住上几十年之人也是大抵不知的。”

    “快讲!”李扬心中不快,催促问道。狗奴心中一惊,知自己的尾巴又翘的高了,忙是将背弯下陪笑而道:“是,是,李司马,小的这便道来。此院实不相瞒是高昌公主的别院!”

    “哦,怪不得。”李扬点头,忽尔盯着那锈红的锁一惊而急道,“那,这里可是!”

    狗奴又四下乱瞧,点头而附合压低了声音道:“高昌亡国公主!”

    心想是一回事,这实实的听着又是一回事,李扬震惊,心道,,曲氏高昌的末王以及部下不是移住中原了吗,而曲智盛被太宗皇帝恩宠有加又任左武卫将军、进封金城郡公。后立石像作为外藩君长像列于昭陵玄阙。这怎么又出了位公主?想及此处,冷笑了几声道,“你敢骗了本官!狗头,那高昌末王早已举国而迁,这里怎么会留有王家贵妇呢?胡说,非明是一派胡言!”

    “司马,此事是千真万确!这里实实是关着位高昌公主!如若不信,小的可唤出来相见。”狗奴急道,“这几十年来,小民一家尽是服侍着她等,到小民此代已为三代,平rì吃喝用度都是小民一人包办,所以除了小民以外便无人知道此中的事了。”但又瞧了远处的人又道,“司马可否将他等遣退,这里面的人久未与外界之人相通,怕是见了生惊慌会吓着的。”

    “你们都退下!”李扬被勾起了好奇,便是让人退下,这才回头道,“请唤来一见。”

    狗奴咬了咬牙,心中也难断了起来,红着眼再与李扬道:“司马,见过之外还请替小的守秘,不然这里面之人可都会自尽而亡!”

    “好的,快些唤来。”

    狗奴这才起了身,自怀中摸出一把钥匙自那门前,用身掩住视线,不知捣弄了些什么,便听清脆一声响动,等他回身侧立之时,就瞧着那门开了个尺大见方的口子。狗奴与里轻唤道:“可是有哪位小娘子守着,有贵人来至,凡请出来见客。”

    李扬心中实是好奇不已,走近了但见里面黑洞洞,少有光亮,又自鼻前有霉味,便是斜头轻问:“这,这哪里是人可居之地,非明是一窖而已。”

    “贵客说笑了,老身已是居了几十年,便不觉着是窖而是天堂。”自里的yīn气传来,李扬不禁后退了几步,细细端瞧隐约小洞口中有一身影,似鬼似魅好是吓人,当下大骇,心神不定的惊问:“你,你是人是鬼!倒底弄的什么玄虚!”

    “好多年了,都真的不知老身是人还是鬼了。贵客可是要瞧瞧么?”又近了一步,但那脚步却是轻浮而飘,一张惨白的似鬼之脸露在洞口之处。

    李扬这时已不是大骇了真是快些要吓死,腿脚都不知如何的迈开,只想大声的呼叫,但这喉间却是除了呼呼之声就如被掐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嘿嘿,这下我高昌有救了!”仍是yīn森之极的声音自那满是纹裂的嘴唇里传出,露了二颗枯黄而又尖长的门牙,这不是鬼还是什么?当下李扬的心肝俱裂,眼睛直直的盯住不放之时,守在一侧的狗奴却也露了丝丝的yīn笑,出手如电手指之间捏了一根银针刺入了他的后脑之间,李扬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仙子

    李扬好似做了一场梦,一场永远都不想醒来的梦,梦中有好些仙子与自己嘻玩,她们或娇或媚尽显了极至的温柔,但细瞧着都大多白肤碧眼,如了自己的妾室喀秋莎一样。在这里,他不知为何好是放纵了自己,搂了这位又抱了那位,落红片片也不知与几许佳人同床而眠。自清醒过来一瞧却是身在花园之中的暖阁里,阁中火盆炭火烧的正旺,身上又披了厚厚的绵被,一惊之下想起身,这腰却是酸软yù断,下面之处也似火疲倦异常,正瞧了身上穿戴倒是齐整,心道大抵是这些rì子与茉莉疯的太甚,怕是不经意间遭了寒气。又想到自己不是在那门前晕倒么,怎么到了这里,于是便唤着狗奴问道:“狗奴,狗奴!”

    “司马何事,小的在此。”好生陌生的声音至外面传进,一人笑的跑进道,“司马可是唤奴。”

    看着这人不识得,李扬便问:“你是何人,狗奴何在?”

    那人愣了道:“小的正是狗奴,也是此院我典事。”

    “什么!”李扬头疼了起来,站起又大声道:“来人!来人!”

    “属下在,司马何时?”随身防阁进来拱手道。

    “狗奴呢!那个进门的狗奴做陪的呢?”李扬忙着问道。

    防阁脸sè一变,垂头而道:“回司马,那人是冒名之人。等真正的典军自一间房里奔出时,属下便急着来寻了司马,但就见司马倒在一处紧锁的院门之外,唤了数声未醒,属下等人一边去唤人一边将司马移自此处。”

    “本官知道了。你,你退下吧。”李扬跌坐而道,“慢着,派人出去四面追查假冒之狗奴!”

    “老爷,老朽求见。”李苍头来到,在门外唤着。

    李扬此时感到自己好生的软柔,听李苍头的声音便是振奋了起来,忙是道:“李公,快些进来。”

    李苍头进来施礼,一抬头看了李扬却是皱眉,目光如电的在狗奴身上扫了一眼又放松了下来,拱手道:“老爷,老朽擅自做主将派往内宅送信之人挡下了,如是不妥,请责罚。”

    “李公做的甚好,万万不能将本官晕倒让内里知道。”李扬是怕让茉莉平白的担了心。

    李苍头谢过又道:“老爷,可否让老朽与老爷瞧瞧,是否身子有恙。”

    点过头后,李扬便无力的躺下。

    把了脉,李苍头苦笑,却是不语。

    “你,狗奴,你先退出门外,一会本官自会问你话。”李扬看了出来这苍头定是有私话要说,便打发了惊怕的狗奴下去。

    “说吧,如实的讲。”好生疲倦直想沉沉睡去的李扬乏力的说道。

    李苍头压低声音而道:“老爷如不节制,怕是再经几次就会脱阳而死!”

    “李公,你是说本官”李扬闭了眼而道,这心中却是翻起大浪,难道是在梦中一切都是真的?

    “是老爷,你是虚脱了而已。”李苍头正sè而道,心中却是打起了小鼓,方才借把脉之时瞧过李扬,倒也无碍只是虚了而已,但后面的常人所不能看到的伤口非明是中了绿林的**针法而晕倒,但阳关之间有丝丝几股纯yīn的处子之气,却是显示方才应该是与数位处子交合过,但这般做法,究竟是何人所为?真是让人叹止。

    李扬松了一口气,真怕方来庭州倒是病倒,那让众多官员知了还不笑死。但又想及心中可疑之处,便唤闻外面:“狗奴进来,本官有话要问你。”李苍头要退,李扬拦住,“李公听听也好。”

    狗奴进来施礼,小心的陪笑问道:“李司马,请问。”

    “本官晕倒被锁着的院子里住着何人?”

    狗奴一愣道:“司马,无人,是冬rì放柴薪之所。可是要看?”

    李扬不语站起,李苍头过前扶着,打着眼sè与狗奴说道:“还不快些去打开。”

    又至门前,狗奴从腰间取下钥匙捅进锈着的锁眼中来回摆闹却是未打开,忙是说道:“时间久了怕是锈着了,等小的取些油来。”

    “不必了。来人砸开!”李扬哪有功夫来等,便唤了防阁上前。

    刀柄反转,一刀背磕在锁头,未动,再磕,锁头应声而落,又推了门开,防阁侧身进入,见里面也没什么便请李扬进来。

    进了小院之间,只有房屋二间,未上锁的门一推而开,就见里面胡杨之木堆满屋里,又瞧明明朗朗哪里有鬼魅之气,心中更是难解,又复到门口,以手抚之,在印象中的小洞处敲击几下,发出木声,实是结实的很。

    出了院子锁上门,李扬一言不发,yīn沉着脸与众人道:“谁都不许将今rì之事透出半句,如是让本官听到了,本官将一查到底,定让他好生后悔!”说罢背手回了内宅之中。

    至夜,李苍头让人送入一碗药汤,李扬一闻便知是自己喝过的补药,当下苦笑一声饮下,自睡时只是相搂了茉莉而眠,却是再未同房。

    开元二十四年如期而至,这几rì里,李扬几去牙里寻盖方镇,却以身体为重,好好的在养些rì子为由打发了回来,也不说安排事务,也不分下差事,只是每每派来人问寒问暖,又不知从哪里寻来些儒生大佬,整rì美其名为讨教便烦在了李扬的耳边。

    而那假狗奴也一去不见了踪影,好似至人世间消灭了一番,李扬惊异之下,只道是遇了狐鬼,来盗取自己的jīng血。

    庭州之南有山终年顶上盖雪,故人称北山、雪山或白山,而大唐之人皆称天山,意为与天之山,传有九万九千余丈,上居住有神仙。又有采药之人说之玄,曾道见有白衣飘飘的仙子乘风而来,踏去而去。这便使一些雅士想一睹风采,却因山高风冷终是未能如愿。但此时,山峰之顶,似天池一般的水畔却是有一仙子皱眉而望,肤sè白洁,一双清之又纯的碧眼似沉痴似回味呆呆的望着池面,高耸的鼻梁之上被一块白沙而掩去玉容,但也见唇红点点,实是惊艳为天人。

    “儿呀,愿已了,就不要真痴迷了。他与你等往生有恩,但你也同姊妹今rì还了,就请放下心中执念,以求证天道吧!”传音之处却是在极远的峰尖,若是李扬在此就是如此的远了,也定能会认了出来,这不是那狗奴还能是谁!

    仙子轻叹,眼中滚落泪珠,轻吟道:“前世一修缘,今rì得所愿。若是朝暮在,还记一时欢?难!难!难!阿郎,只当是一场梦吧。”朝了北面深望一眼,纵身而跃却是御风而去。

第四百二十七章 闲谈

    怪异之事隔几rì便是忘记了,除了无人之时静坐之下能淡淡想起一掩面的小娘子外,还好似有几位女子却是只留了个yīn影。若是真要多想便是昏闷,头脑累力疲乏如同守过夜一般。这道没什么,现如今最为烦心的却是每rì要接待数位讨教之人,看在同为一源的份上又不好拒之门外,虽是知道这定是那位盖大使所为,但也无可奈何。今rì又去了牙内,就瞧了碌碌往来忙乱的众官员,心知有事要发生,心道何事便又请求面见这位有些不待见自己的上官,但还是被牙内的校尉以军机之事婉言相拒了。这让李扬十分气恼,回至宅中真想上章奏至尊与这盖大使论个明白,提笔写下臣北庭都护府司马、朝议大夫并集贤殿书院直学士,知制诰,领秘书省秘书郎,加清徐县男,实食三百户子仁稽首言字样,可又放下了笔,心中想了几分便拿定了主意,又唤了人再去北庭节度使牙。

    复是那位姓贺的牙官出来拱手道:“李司马,实是不巧大使方自出去了。请李司马过会再来。”

    “让开!”李扬哪里不知他的话中有鬼,瞧了几名下品官员眼中的讥讽之sè便知道北庭都护盖嘉运定在里面,这些rì子就连小小的牙前执戟士都用别样的眼光来看了自己这个五品的高官,更别说有品有级的官员了,这今李扬更是愤怒。

    贺牙官低首躬身而道:“李司马,大使确实不在,请司马不必难为卑职。”样子虽是恭敬,但神情之中更多的却是敷衍,好像里面还夹杂着一丝轻视。

    “哼!你敢阻本官入内办理要事!来人!与本官命下!”李扬可是随身带着防阁的,身后立刻有侍卫执刀上前左右将贺牙官押住。

    “李司马,卑职不敢,卑职不敢!”贺牙官这才露了害怕之意,不管如何面前之人可是制授的司马。

    李扬也不想与之说话,将手一摆:“拉下去!”又环了一干低首不敢视的官员,喝道,“谁是府中录事参军事!”

    一干练五旬之人拱手而出道:“下官便是。”

    “哦,方才这贺兵佐是何职务?今岁吏部品评上报时依怠慢上官、品行不端记下下等,你可是听清了。”李扬沉声而道,冷眼看这录事参军事下文如何来说。

    录事参军事额上冒汗,真不知该如何对答,要知道这牙官为都护亲近之人是不能得罪的,可若是违了rì后是自己直接上官的李扬,确实又不敢。真是为难之极,便想到一个拖字,于是道:“回司马,此人为流外之员只不过是盖方镇的防阁而已。下官不知该如何定评。”

    “哦,原来如此,那便记籍在案,驱出军中永不录用!”李扬岂能不知这些人的小心眼,便逼了一步。

    “这”录事参军事迟疑着。

    李扬脸sè一变,怒道:“这什么?难不成这庭州不是大唐的地界吗?你做的不是大唐的官!”

    见李扬如此动怒,录事参军事只得连连告罪,忙是让属下录事将功劳簿取过,寻了贺牙官之名提笔便要划去。

    “且慢,大胆!”从里得信出来查看的盖嘉运高声叫道,怒意而视李扬,“李司马,你做的过了。”

    李扬先与之施礼,又朝东而拜道:“下官所任司马是陛下亲下制书而授,本就掌管以纪纲众务,通判列曹之事,而言过了。盖方镇,难不成让下官去理了勤务不成。”此话说的振振有力,倒让盖嘉运无言以对。

    落了脸面的盖嘉运神sè难看之极,又瞧了四周,便喝道:“还不去做事!”这才正瞧了李扬,心道,没想到却是小瞧了这白面之人。到底是厮混官场多年的老人,马上又换了一付笑脸道,“李司马何出此言呢,来,进来说话。”语气亲切之极,好似老友之间。

    即是人已退了一步,自己便不会在发作了,李扬拱手也笑道:“盖方镇,是下官冒失了。本来有要事求见大使,没想到这厮却是阻挠,下官一时不忿便是气急,因而成动了怒。慢慢想来,他也不过是职责所在,也未有什么过错。”说罢唤道,“将贺牙官放了。”

    贺牙官也是机灵之人,忙是过来谢恩。

    “哈哈,李司马,你真是个妙人。”盖嘉运岂不明白这话里的修好之意,便笑着侧身而道,“请。”

    李扬不敢先行,拱手相让:“方镇请。”

    入里至二堂,分主次落坐奉了茶后,盖嘉运品茶不语,想看看李扬的先手如何。

    李扬也不藏匿,拱手道:“盖方镇,下官已是来北庭都护数rì,深恐政务繁多压积,引起诸事不便,特请当番而来。”

    “哦,原来如此。本使原先是想你自东都而来一路甚是辛苦,调养些rì子后自会传唤,如今看来已是适应了,这样吧,今rì即刻就任如何?”盖嘉运就是心中再不愿意,但新来的司马所说的在情在理,只得应下,便唤了人道,“去请各房司曹参军事以及佐史至大堂,都来拜新任的李司马。”

    在等候之间,盖嘉运心中转了若干的念头,本来北庭都护府设都护一名、副都护二名,下又有长史、司马各一人,但为边关之地,各官必未配齐。自刘浚身死,本为副教护的自己便成了都护,而朝中也未再派人来,原先的长史本是恩赐九十老人,但未至便死于途中,这司马之职一直便是空着,所以若大个庭州便是自己说了算,如今也不知陛下是如何作想,竟然派了个文人来应职。虽说他在沙州有过二次小战,但那都是依了部下用命的结果,方成就了他的青云直上。若在自己的眼中他不过还是个只知呤诗取悦达官贵妇,或是勾搭小娘子的书生而已,要说有真本事实是不敢恭维。又转而想到,莫非陛下派他是来监视自己吗,这便让他不由的害怕起来,但人就是如此,越是这样越是想的是真,不由好生恐慌,便打定了主意,rì后可真得小心了。这捧杯之手抖了抖,又是想起自己的委屈来,多年为大唐征战,到了现在竟能被至尊生了猜疑之心,一时之间五味俱全,真是痛苦万分。

    而李扬只是心道即是盖都护发了话,那自己便是能上任了,也可摆脱那些整rì纠缠自己的儒生。

    一会牙将进来禀报,各曹已齐聚大堂只等新司马出来面见了。

    盖嘉运将心中乱思乱想压下,请了李扬齐至大堂。

    等各曹拜过,将北庭都护司马的牙牌挂于当番之板上,李扬便正式上任,等让人此至办公之所时,未等坐稳当,各曹参军事便捧了压积许久的牍一一候在门外。

    等批牒时,李扬大感了头痛,这北庭也不知有多少年未行上佐之职,陈年旧事依然在高挂,随意取一卷,是天山军上牒,报粮千石,马料百车,又备甲百副,便是问了众曹参军事:“诸位,为何不批?”

    各参军事左右相望,将目光齐聚在了录事参军事身上,见此已是避不过,只得躬身道:“司马,府中无长,我等又职责低下,只能用印不能批,虽报了都护,但都护事务烦忙这等小事便押后了。”

    “那军中要物一刻也不能担误,难不成都护也不管么?”李扬怒道。

    录事参军事左右看看,那些个参军事纷纷回避,皆是低首不语,无奈之极,谁让自己是这受气的录事参军事呢,便躬身道:“只得先给付了再说,这牒却是压在了帐上。”见李扬脸sè变厉,忙是又道:“下官这里有军中写的回复,请司马验看。”让随行的参军去取,自己边擦汗边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都护是知道的。”

    等看到天山军写的验收单据,李扬不语提笔批了,过后而道:“下不为例!”

    各参军事这才放下心来,静静的等着李扬验牒批符。

    整整一rì辛苦,光功曹参军事手中所积压的官吏考课、假使、选举、祭祀、祯祥、道佛、学校、表疏、书启、医药、陈设之牒文就还能大半数之多,更别说其它各曹之事了。轻揉了眉间,见天sè近下公之时,腹中传出咕噜之声,便感倍是饥饿,才想到自己从早到了现在显是未用过饭,本想让防阁回去告知内宅送些饭自己要连夜再验批些,但看了各曹之官佐那如死妣考的样子,恐是不成了,便将手中之笔放下道:“今rì诸位辛苦,都收拾起锁上,等下公皆回去吧。”

    这些官佐自是大为感激,心道李司马还是体恤下属的,哪里能一些人说的那般不堪,便齐声而道:“下官告退。”而去。

    云牌轻响,李扬至板上取了腰牌方要回宅时,就见一校尉进来施礼于自己道:“李司马,盖大使遣卑职来,特请司马晚间赴宴。”

    李扬点头,知是盖嘉运为自己准备的迎新之宴,自然是去的,便回道:“本官知道了,请告于盖方镇就道本官准时而去。”

    校尉得令而去,李扬步出公事房,却见这校尉未走,站在门外面露尴尬之sè,于是好奇问道:“还是有事?”

    校尉脸sè变有通红,躬身急sè而道:“司马,卑职该死!竟是忘了将都护之言说全了,都护是让李司马与家眷一起赴宴。”

    “哦”李扬将其打发了,心道,看来这盖都护这宴不是迎新,而是交好之宴了。不管如何还是要去的,如能说在了一起,这rì后共事也顺畅一些。打定了主意唤人便回了宅中。

    晚间,李扬换了常服,与有些不愿意而去的茉莉一同如约至了都护府。没想到盖嘉运竟然亲迎了出来,二人相嘘数语便穿院至客房之处,入房见桌上只放二杯,便知今rì只宴李扬一人而已。互施了礼,茉莉由盖家娘子相引去了内宅后,盖嘉运笑着相请落坐,李扬不敢先坐,复请盖大使坐,推让了半天方才按主宾坐下。

    婢女上菜斟酒,盖嘉运挥手将其闲人遣退,举杯笑道:“李司马远道至庭州一路辛苦,本使敬李司马一杯。”

    李扬饮了,忙回敬一杯。

    “李司马今rì当番可是习惯?”盖嘉运二杯问道。

    “盖方镇,下官便是做此出身,当是习惯。只是有些政务真如下官所言积压已久,许多事情是对不上来了,这便有些棘手。”

    听李扬有些抱怨之意,盖嘉运有些不好意思而道:“李司马,本使是粗人一个,又兼了这节制等三使,这些婆麻之事向来烦的很,便是疏忽了,请李司马受累一些,不然陛下问起可真不好交待。本使在此谢过了。”说罢拱手。

    李扬连称不敢,见此时盖嘉运话头已开,便问道:“盖方镇,下官这些rì来见官员往来频繁,各军牒文剧增,莫非要动?”

    “李司马,请酒,今rì为你接风之宴,不谈兵事!”盖嘉运笑着左右而言他,“今rì为十三,明rì便是上元之宵,万年同庆之时,李司马可是想及父母?”

    见说起了双亲,李扬便是心中酸楚,便将要问之事被相思压在了深处,闷闷的饮了一杯叹道:“自离云州以来,仅是数面而已。下官之不孝愧对养育之恩情。”又饮一杯,“来时,下官奏于陛下,请求妻儿归乡侍老,陛下恩准,但儿之孝道岂能是媳之养所能替代,真是枉披了人皮!”说到难过之处,声便哽咽了起来。

    “李司马,不必过于自责了。谁不想于双亲面前尽儿之孝道,可忠孝不能两全,即然忠君忠于这泱泱我大唐,那就不能再多怪罪了自己,再说了你我守边便是守着天下百万之父母,这实为大孝!李司马,本使见你也是xìng情中人,千言不如尽化这杯中。来,饮了此杯,好好的为天下父亲而守护!”盖嘉运举杯而饮。

    李扬点头默然而尽,叹声而道:“白首送儿赴边陲,十里遥望百里追。只道北庭chūn风起,何时盼的怨人归!”

    “李司马!你,你岂能如此!”盖嘉运惊的手中之杯跌落,忙是看了门口,见门扉紧闭,压低了声音而道,“李司马你醉了!”

    听盖嘉运如此说,李扬也是惊醒,自己不知不觉里带了怨气,这要让人听到了,再加以作料呈于圣人之面,那自己之前程就完了。见屋中连已只有二人,便是苦笑道:“盖方镇,下官口无遮拦,你莫非要禀于陛下么?”

    “李司马,你岂能如此看本使。不错,本使是怕你来了庭州胡乱作事,会挠了军机布置。但今rì见你勤奋做事,不瞒李县男,这官佐之中自有我之心腹;方才又真情流露,本使便知你定是明事理之人,如此人才本使岂能不留在身边。再言道,我盖某人喜明枪明刀的来往,又岂是那告密的小人!”盖嘉运嘴上说的好听,但心里却是暗道,告发了你,陛下难道能不怀疑我?拥兵二万jīng锐,要说心中没有枷绊那是骗了旁人,可自己知道,陛下那边是不放心的很。

    李扬心中感动,举杯相敬道:“多谢方镇体谅。下官敬方镇。”

    二杯相碰,小杯之中的酒水荡了荡未被激出复为平静自嘴边饮入喉间,化为清凉入胃火辣之极。

    宴罢,唤了茉莉出来,拜别盖嘉运夫妇后便是回了宅子自去安睡。而盖嘉运回书房之中,拧眉深思,其娘子过来问道:“郎君饮了酒要早睡,为何又皱眉不展呢?”

    “娘子,我问你,你可是从他的妾室那边问出了什么?”

    盖娘子回想摇头道:“问不出什么,口风扎的好紧,问至要紧处便只是笑过,再要深问便是说起他事,妾身又不敢多想,恐让她听了出来。”

    “哦,看来这李司马不简单。也不知来意如何?这陛下之意又是如何?这官越做越大,反倒越来越不安稳了。”盖嘉运将娘子的手握住,有些愁苦而道,“这么多年来,你陪着我担心受怕,一来怕我战死沙场,二来又在刘浚之下怕受了牵连。好在陛下是真天子,还让我做了个都护,但越是这般,我知你这心中也越是无底。孩儿们都大了,不若将老幺过继于旁枝吧,到时也能留了根。”

    “老爷,你怎么好好的说了这番话。要是这样,你还不如辞官回乡务农事去!”盖娘子担心而道,“对了,老爷。妾身想起来了,这李家娘子看那谈吐之间,虽是想极力掩着,但是与生俱来的贵气是如何也去除不了的。这就让妾身奇了,难道说李家门风调教的好么,还是另有他因?”

    “八层是家风严谨吧!他来时,我已让人探听过,他父治家有方,百里之内是闻名的。”盖嘉运没有多想,见门外有哈欠声传来,便是笑道,“好了,娘子,该是睡了。”

    盖娘子横了一眼道:“莫要与妾身说这话,老爷今rì可是要宿在三房的。”说罢带着微微的恨意扭身不理盖嘉运便是离去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困兵

    十四rì依旧是扫批积压的政务,十五上元宵与假三rì,李扬公私分清不假乱了制,便是在宅中自在逍遥,闲时温书或与茉莉对弈,乏时身居暖和的书房里小睡,倒是身轻不管事乐得赋闲一时。

    夜间自是携茉莉来观灯,见护城之水边万民拥堵,齐齐与河中放莲花灯,点点光亮顺波而下也带去了许多的的思念与哀愁。君不见红颜素手挽青丝,依窗遥望长安城,又那堪白发老妇拄杖哭。道是凄凉事,无非难逃的过,夫去未归、膝下无子。

    李扬不能免俗,接过茉莉递过的小巧花灯,轻轻的放于水中,心中默念道,父亲、母亲,儿远赴庭州,不能当前尽孝,真是有愧!待儿努力定让双亲展颜而笑,望父亲、母亲与家中候佳音。耳边听有茉莉小声的啼哭,知是想家了,便温声安慰。

    茉莉以丝巾沾着眼角,轻轻的靠在了李扬身上,伤心而道:“阿郎,这次妾身想回去看看。”

    “嗯,过些rì子我派人送你。眼下是不成了,时局混乱,再等等吧。”李扬不想身边之人有什么差错。

    茉莉闻声止了泣声,仰面看着李扬,悄声的嗔道:“阿郎不想让妾身走就明言,何必说了这个。”看着好似不开心了,而心中却是紧张了万分。

    “无事,就是等过些rì子再说吧。”李扬依判断知近来必有动静,但这是为军机之事,岂能随意说出。

    而茉莉暗然低了头去,显是有些气着了。

    观灯自然少不了文虎(灯迷),各家门外皆挂灯,灯上便是一首或藏或隐之语,让观者来猜,又名打虎。李扬猜了几次皆是中了,主家便会拿些小物件来送,见伴有女客以时也送了木偶出来,这让茉莉好是兴奋,娇声让李扬禁口,自己斜着头来猜下一条。这家守灯的也是一小娘,见茉莉娇美这是喜欢,在一旁不断的引导提醒,这才让茉莉半猜半蒙的想着了,得了递过的小草人,便举在手中向李扬来炫耀。这让李扬怜爱又多了几分,瞧这家也不是大户,暗中让李苍头递过几文开元通宝,而又便回了宅子。

    柳思成推说自己不喜欢闹,守在了宅中。等李扬回来,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将手中的埙藏于怀中方才过来头号好。

    眼尖的茉莉瞧着了,便拉了李扬的袖口小声的说道:“这柳西客老是吹些让人听着难受的曲子,莫非心中可有什么挂念不成。”

    李扬摇头,岂能说出此人对小荷心有爱慕,早于去chūn州时还疯狂过,但后来行事未见偏激,言语之中也是得体,又加之明箭易躲暗箭难防的心态才留了下来,故此笑着小声回道:“大概也是想着父母吧。”

    声音不高却也让柳思成听到,其微微一怔,拱手之间瞧了李扬一眼,目光之中带有感激和欣赏。

    三rì过的飞快,转眼又是上公之rì,至都护府进先去拜盖嘉运却是未见着,又遇了贺牙官便问道:“方镇不在牙里坐,去了何处?”

    这贺牙官如今恭敬之极,施着礼回道:“回司马,卑职这有方镇一封书信,司马看过便知了。”说着自里间暗格处开锁取出书信交了过来。

    李扬接过折开看了,脸sè一变点头道:“本官知道了。传本官的话,各曹官佐自大堂听调。”

    贺牙官领命而去,李扬心中翻滚,这便是与突骑施开战了!不由的冷笑,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好好的不守土为大唐效力,你等却是硬要去岁袭我安西、北庭之地,真是找死!又想及自己于沙州所做之事,叹声又道,还是陛下圣明,臣真是不如也。何羯达诬阀俟斤图陷庭州之事,原来陛下心中是早已有了主张的,这就怪不得,难怪了!

    至大堂,扫视一眼皆是忐忑不安的众官员,李扬缓声道:“自今rì起,各曹所呈之牒应以各军为先,余都押后!诸位辛苦,守夜当值加双人,节假暂取,凡出入牙者皆验腰牌,无故不得私下夹带旁人出入,不得夹带公文,不当番者皆三缄其口,不得透露牙中之事。凡不遵者以通敌论罪!”

    官员面面相觑,心知定是大军已动了,皆是应下散去。

    李扬吩咐过后至公事房,将未批完的牒文推在一边,唤了人道:“于各房之门前唤府兵各二人,执刀。进入皆搜身,如是有人不满可报于本官。”

    书史称是,施礼退下吩咐。李扬将身支入案上,自语道:“这盖方镇也好生的无礼,竟然于十五rì发兵之时未知告一声。”想想军机不可泄露,但摇了摇头暗笑了自己这般是小气了。又唤了防阁道,“去知会了李公,就道本官今rì不回去了。交待他,宅中之事与主母相商做决定即可。”

    吩咐完这些后便看见有户曹参军事自外间进来行礼,于是直了直腰问何事。

    十七rì,李扬正在批复伊吾军送来的钱粮牒文,录事参军事慌张奔入,手抓一文,脸sè大变的急唤道:“李司马,紧急军情!”

    李扬惊起一把夺过细看,眉头紧锁目光冷冽的瞪着他道:“你真是丢了我大唐男儿的脸!如此遇事不冷静,岂能堪大用!再若如此慌张,定罚不饶!”

    “李司马,下官受教了。”录事参军事也知自己失了仪态,只因军情上言盖大使兵困突骑施小牙弓月城,这才惊慌失措了些。如今让司马斥责,便是知道此时应镇定自若才对。

    见录事参军事领会了意,李扬沉声问道:“还有谁知晓?”

    “回司马,此事只有下官与报信的校尉知道。”

    李扬点头而道:“你去安抚了那报信的校尉,让他换过衣服领到本官这里来,本官问问再说。”

    录事参军事拱手退下。李扬却是跌坐下来,眼睛直直的看着那军情牒报,心中震惊不已,要知道盖方镇走时可是尽点三军清锐共二万人,此时这北庭都护府哪有兵可派,三军之中为掩人耳目只余下不到二千兵马,这,这如何是好。早些来时,便知张相公曾下敕书于安西与北庭备战,只当是大唐兵锋一起,那突骑施便会望而降之,没想到竟会是如此的结果。一时之间除了向京都求授再无他法了。

    “卑职天山军校尉王仁泽见过李司马,李司马请速发兵救援盖大使!”校尉进来悲声而道。

    李扬点头道:“本官心中有数。本官问你,盖大使是如何身陷弓月城的,请你速速道来。”

    校尉呼了一口气,压抑了心中所急,拱手而道:“自十五上元宵rì,大使便奉陛下敕书暗中点齐三军二万人,自沙钵镇出兵直南突骑施小牙弓月城。原想兵贵神速以攻其秒备之势拔了此城,至弓月城下连夜攻克进内,可万万没想到,除了几百敌军外,这城竟是一座空城。盖大使便知是中了计,无奈之下仅派出我等数人出来求援外,其余军马皆是被数万突骑施困与城内。李司马,请速派兵,不然就晚了!多则十数rì,少则六、七rì弓月城定破,到时二万人袍泽兄弟便身死其里了。”

    “为何这般说?据城而守,又兵马二万岂是他突骑施数万之敌可以阻的了的?你分明是胡说!”李扬冷声而问。

    那校尉怒起以目瞪了李扬道:“李司马!城中水井之中已被投毒,我三军起兵仓促,仅备三rì的水粮,本就是以急袭而去以攻不备,如今已过了几rì,你大可算下。到时用不着敌之手,就是饥渴也能将我大唐好男儿杀死!李司马,人不食七rì而死,不饮三rì而亡,就是不死哪还能握的动刀枪!”

    “王校尉莫急,是本官不明前方之事,请不必放于心上。”李杨听后致歉道,“你先随录事参军事下去好生的休养,等本官写了奏本你辛苦一趟,请与长安去面圣。”

    王校尉听后急了,跪倒于地拱手道:“李司马,此去长安五千余里,来回之时恐是二万将军已变白骨!李司马,卑职恳请上官与各军使修书,求的兵马以解弓月城之围。”

    “这”李扬为难,兵马调动需圣上旨意,有哪个军使敢私自调兵。

    “李司马!”王校尉看出李扬犹豫,悲声大呼以头呛地不已。

    录事参军事忙过来拉他道:“莫要为难司马了。”

    王校尉忽是甩开,竖眼而怒瞪道:“你等分明是见死不救!盖大使,二万袍泽兄弟,我王某人有愧于天地!你等皆死,而我岂是那贪生之辈,即是如此,那也不得独活!咱们黄泉之下仍是兄弟!”说罢抽腰刀便要自裁。

    “糊涂!”匆忙之下,李扬用镇纸击打于他的手腕之上,使之着疼松动,旁边的录事参军事也是回过神,双手将刀夺过。

    王校尉见此,蹲与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王校尉!你身负皇恩、为人父为人子为人夫,岂能如此轻生!”李扬气极骂道,“你死于此有何代价?还不若上阵多杀几贼!你真是糊涂之极!”又转而放缓了声音而道,“军中之规你又是不知道,律曰,诸擅发兵,十人以上徒一年,百人徒一年半,百人加一等,千人绞;谓无jǐng急,又不先言上而辄发兵者。虽即言上,而不待报,犹为擅发。疏议曰:依令“差兵十人以上,并须铜鱼、敕书勘同,始合差发。若急须兵处,准程不得奏闻者,听便差发,即须言上。”若无jǐng急,又不先言上,辄擅发十人以上、九十九人以下,徒一年;满百人,徒一年半;百人,加一等;七百人以上,流三千里;千人,绞。此为谓无jǐng急,又不先言上而辄发兵者。而“虽即言上,而不待报”,谓准程应得言上者,并须待报,若不待报,犹为擅发。王校尉,你身为大官七品官员难道不知吗!你心中之急本官也是明白,请容本官想一起,如何能借的兵来。你先下去,明rì,本官给你,给盖方镇以及二万袍泽兄弟一个交待。”

    王校尉被责,诺诺不敢语,听后又跪下叩头道:“李司马,卑职知道是难,与生与死便不怪你。卑职只求明rì不论有兵无兵请让卑职回去,就是拼了卑职一口气也要斩杀几名贼人!”“准了!”李扬目送王校尉而去,等录事参军事回来,便说道:“你亲自去三军之中,唤了留守的校尉过来,就道本官有话要说。”

    录事参军事闻言,惊而问道:“司马,三思!盖大使不在,至尊又远在万里,你难道要擅自发兵不成!”

    “无须多言了,快去,再晚了恐真的来不急了。”李扬其实早已想好了,只是不敢说而已,如今被王校尉一激,这发兵是不行了,不然对不起那二万大唐好儿郎。

    “唉!”录事参军事重重的朝李扬施了一礼,摇头而去。

    等了过午之时,各军留守子将皆是来至,李扬于二堂而见,扫过三人的脸沉声而道:“想必三位已是知道,方镇被困弓月城,情况危急。二万袍泽兄弟生死只在眼前,你我身为大唐之男儿,岂能没有动作!本官决定,发兵弓月城,如有任何后果皆由本官担待。你等可愿意!”

    “末将愿往!”三位子将自听了录事参军事的小说,这一路之上早已心中着急万分,且不说普通的兵士,这次出征只当是胜利在手,便走了不少门路将自己的亲族送了进去,没想到却是如此的结果,这要真的都是亡去,那自己万死难挡。如今听了司马如此说,又不需担这擅自出兵的罪名,自是万分的愿意。

    “好,即是如此,各位将军回营整顿军马,明rì五更时分即可出兵弓月城!”李扬大喜,原本想到会有人阻拦,没想到是如此的顺利,那黑脸自是省下了,这心中便是热血沸腾,直想现在就奔了突骑施,杀个痛快。

    送走了三位子将,李扬又问录事参军事,从军之人家中以长成但还未入伍有几人?

    “回司马的话,这个容下官去查。但司马要知道,这些男丁恐是未cāo练过,恐上阵之时就散逃了,要是自冲了阵脚,那可是要坏事的。”录事参军事提醒道。

    李扬点头:“这个本官自是知道,你去查吧,清楚之后,将这些军户少年郎皆是集合于校场中,让其带上从军的马匹等物,带会及兵曹参军事将兵器配发了下去。明rì一早随大军同行。去办吧,此时不是仁慈的时候,若不这样,他们的父亲、兄长可皆是回不来了,要知道这可是生死一战!“

    “是!”录事参军事知司马说的没错,便点头有些悲哀的退下,但却晓得这一去不知又能回来几人。

    一切准备妥当,李扬便依次将各曹参军事叫来说了情况,并交待备齐约六千余人半月的口粮,等众人退下准备,李扬命人唤过李苍头道:“李公,你回去莫要与后宅说起此事,要是问着便道是本官守夜当值了。如是本官未归,你便护着她们回云州吧。”

    “请老爷放心,老朽明白该如何去做!不过也不必担心,老爷吉人天象是无事的。”李苍头知是李扬的决心已下,肯定是劝不动的,于是点头应下了。

    “好了,回去吧。莫要苦了脸,一切拜托与李公了。”李扬笑着施了一礼。

    这一夜,众人皆是忙碌。而李苍头回了宅子与里面一说,茉莉知这几rì李扬公事烦忙有时不归,也未多想便让梅子取了一件棉袍来,让李苍头送进牙里,自己无事也觉得无聊便洗过睡下了。但夜中整个城中有些喧闹异常,吵的又醒了过来,唤了梅子让去前边问问是何事?

    梅子披衣出去让外边的丫头去问,加之李苍头与柳思成也不知去了何处,便让奴仆问了个明白,回来告诉了茉莉道,是官府征军户。

    茉莉便心神不宁了起来,唤人与自己穿了衣裙,由着丫头与婢女扶着至前院叫奴仆问道:“李公与柳西客哪里去了?”

    奴仆见主母脸上带着急意,忙是回道:“回nǎinǎi的话,他们交待小的守好宅子,便赶去都护府了。”

    “那这,这外面喧闹如此,招军户子弟之事为何不报与内宅?”不知为何平rì说话都不愿大声的nǎinǎi,现在却是怒声而问,“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nǎinǎi么?快去,寻老爷回来!”

    奴仆被吓着,忙是转身逃去,就连行礼就忘记了。

    “这,这真是气死我了。”茉莉说着,这眼泪就要流了下来。

    梅子心急忙过来劝道:“nǎinǎi,莫要如此,这要是让老爷瞧见了可非要心疼死。”

    茉莉叹了一声而道:“你等可真是呆傻,这老爷说不定明rì便是见不着了,还说什么心疼不心疼的。梅子,你去唤人将街上看到的兵丁唤一个进来,我有话要吩咐。”

    梅子应了一声,点了个奴仆出了门,拦下一兵丁带回院中。

    茉莉于屋隔了纱说道:“梅子你拿半吊钱来与这位军爷,让他将市里胡香楼里的掌柜带来,就说我想吃些别样的菜。”

    那兵丁知这是司马之宅,哪敢收些财物,施了礼后说道:“如此小事,在下必能办到,请贵人莫要折杀在下了。”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茉莉在里面却是默默的哭起,低声自语道:“阿郎,你可莫要出事。妾身这便求父王出兵帮你。”

第四百二十九章 遇阻

    弓月城的语音,源于突厥语“空格斯”,(岑仲勉先生在《弓月今地及其语原》一文《西突厥史料补阙及考证》)。又有人认为是取“库以”的音译,意为“有羊、羊多”(搜自网落,为转载),位于伊丽河(伊犁河)北,先为西突厥葛逻禄人所占,后自号沙钵罗可汗,建牙帐于千泉的阿史那贺鲁叛乱,被左卫大将军、邢国公、谥号庄的苏定方破之,于故地设置陵、池二都护府以统贺鲁之众,下属若干都督府、州,隶属于安西都护府。此后弓月城便此归唐。至自西突厥五咄陆部之一突骑施首领怀德郡王乌质勒攻蒙池都护往绝可汗阿史那斛瑟罗,占其地据碎叶镇为大牙,又设小牙为弓月城。

    自庭州西三千里,途渡黑水,过七十里黑水守捉,经东林守捉、西林守捉;又经黄草泊、大漠、小碛、渡石漆河,逾车岭,方至弓月城。

    李扬自校场点军户二千余少年郎君又八百瀚海军,与都护府众官员告别,路遇赶来的天山军、伊吾军又计一千五百兵,合汇四千三百将士,踏着蒙蒙清晨往西而去。

    宅中茉莉让人搭梯与顶,遥望城西默而泪洒,冰露片片沾衣裙而不觉,只为那处有心念的郎君。

    军中李扬坐镇中路,身侧为众校尉,依让那三位留守的子将统领三军,将未上沙城的少年军户分编与各营之中,由老兵帮带,这样也许能求的一命。行车之路无人啼声,只听马蹄声声踏碎细沙小石,风卷旌旗扬烈烈朔声。抬眼望西行之道,漠天苍茫尽凄凉之sè,胡杨点点缀默默守候千年。一派萧然之气猛间扑于面上,只感心中悲切,暗道,誓杀胡酋血满刀,方自回笑不自愁!

    至黑水守捉,征兵一营,补水而再行,过东西林,又调二营,方自成军。未是休息,连夜奔进,以手牵刀鞘而行,踏过黄草泊。

    一rì过,探马回报:“司马,前为大漠,纵深百里不见出路,可否绕过?”

    “前进!”李扬回二字,夹马腹起头而入,后千军皆无声紧紧跟随。

    探马抹一把眼角,将盔上罩纱撩,跃马打马快速的超过大队,坚定而去。

    当午,rì烈风干,军兵皆是皮裂,李扬将盔取下,赤头迎沙,朝后大声呼道:“加劲一把,莫要忘了弓月城中的二万袍泽兄弟!前进!”本是有些散乱的队伍闻后一振,皆jīng神立佳大步而赶。

    自唇边水囊滴数滴下,李扬的些贪婪的咽入了似水的喉头,摇摇尚有大半,便小心的拧紧放回,看了看众将士皆是如此,心道,真是心愧之极,不是不能饮,而是需将这救命之水远送已不知干渴到何等地步的受困兄弟。想罢只得一声叹息。

    “司马,请饮末将的一小口。末将的囊中未动一滴。”子将见李扬好似回味那滴甘甜,这心中原本轻鄙之极,又闻此人来时与盖大使起过争执,这口气如何也咽不下去。眼见这年轻已位居上佐的李司马,自校场高呼大唐威武之时,此刻孱弱的身子,却如自己这些久在边塞之人一样吃苦,从庭州出发自今,仅仅在用食时饮过几小口水外,其余时间都万分珍重的将水留了下来,就凭了这也能入了自己的眼,也生了一丝的敬佩,但只是稍想一下便被心中的冷笑而掩去。

    李扬看了看同样干残的嘴唇,轻笑摇头道:“留着吧,等出了这大漠再说。”

    “李司马,且放了心。这路末将走过几回,不出明rì便可走出。不过夜间需休息,不然会冻死。”子将仍将水囊往前递了递。

    摇头的李扬呼了一口气,望了前边道:“还是留着吧。”

    子将默默将水放回,抖了抖身上的寒衣,手握了腰间的刀柄,也如李扬一般望着前方,看那荒芜之地如无物。

    至夜,冷风凛然,裹紧身上之衣仍是往里钻,冻得牙齿打战,手中几乎就握不住那仪刀之柄,巡走四处的李扬皱着眉头,只因怕落了踪迹,不能生火,这真是要了人的命,忙是唤过三子将问计,一将道:“可传命,以队为组,皆抱成一团取暖,一个时辰后换里外之人方才。”

    李扬点头依了,传命下去照此处置后,遂带了将校夜巡各营。

    竖rì,阳盘升起,温度急速上升,昨夜口鼻之中冷结的白霜未及几下便是化了水,温了衣襟,未行多远便被晒干,留了白sè印渍一片。

    果真如子将所言,未走多时便能瞧着沙砾粗了许多,也有少许的骆驼草出现在其间,李扬呼了一口气,回看走过的大漠心道,总算是不损一兵一马走出来了,这是吉兆,大概此去会一帆风顺吧。也许未到弓月城下,那突骑施说不得已是退兵了。自嘲的笑笑,知道自己这是妄想了。听身边之兵校铁甲铮铮,心中生了一股血气,不退又如何,抵不过将这七尺之躯扔在城下!但又眼前显了众女的娇容,这股气又低迷了下去,直道,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去!

    行至傍晚,子将悄声道:“李司马是该歇息了,将士们都累乏之极。今rì不赶路好好的睡一晚,明rì早起穿石漆河,逾车岭之时也好有些力气。”但心中却是想了一个主意来探探这司马的禀气。

    回看身边面带倦意的将士,李扬也知昨rì哪能休息的好,如今算下已是二夜未睡,如此下去人是会垮掉的,便轻轻的点头道:“吩咐了下去,今rì不再前行,原地休息,明rì四更出发。”

    寻了一背风之处,窝在其下,众防阁站于上风之上替李扬挡着,李扬摆手摇头道:“你们也过来坐下,不必如此,本官自来了这军中自是与他人一般无二。”

    防阁哪能应着,口里说是,但仍不前原地而坐,取了锅盔递与李扬。

    李扬知是他们职责所在,万死也不肯乱了规矩,便不再坚持,接过锅盔而推开水囊,将其捌碎混着口里少许的口水艰难咽下,喉着怕是已破,咽下之时顿感火辣之疼,还带着股股的腥味。

    虽是如此,李扬只食了半只,将另半只递回去,自己眯了眼睡着了。

    “李司马,快起来!”迷糊之中李扬被人用力的推醒。

    “怎么回事!”未全醒来就听得人马在嘶叫!李扬蹦起四下看,就见营地乱作一团,到处是奔走的士兵,皆是惊慌的大喊。

    防阁一脸疑惑,施礼道:“我等也不知,突然之间便是如此了,只得唤醒了司马。”

    “你家校尉呢!”李扬气极,奔了出去抬脚将一名士兵踢倒在地,骂道,“慌什么!到底何事!”

    那兵士一见是司马,顿时有主心骨,跪于地上而道:“小的也不知何事,只知半夜人们都这般惊叫,小的心中惊恐也便收不住声了。校尉们在老军那里,也不管了我等。这心更是害怕了。”

    营啸!但看了又不像,李扬仔细看却是新军,这心放了下来,但又怒起复踢了一脚。回头与防阁喝道:“都与本官叫起,就道本官在这里!”

    防阁拢声大声起来:“司马在此,请速速归队!”

    呼喊的士兵往这边瞧着,慢慢的聚了过来。除了脸上仍是惊恐之sè,这心却是安稳了下来。

    见事态已是控制,李扬怒问道:“为何这般!”

    远远有人禀道:“司马,这实是一场突袭野练而已。”众人闪开,就见三位子将由众校尉拥着,而那二千多的老兵皆是随了其后。

    “你等与本官一个说法!”李扬心中之怒可想而知,见这三位子将非明是面露讥笑的看着新军,便怒声问道。

    子将让各营校尉将各营带回,至李扬面前行礼道:“末将等见新军未是cāo练过,只怕到了沙场之上乱了阵脚,便临时起意安排了这一场。但是看来,这新军实是不堪的很,末将只派了几人于边脚之上唤了几声,便是惊的全部人马皆是乱起。李司马,这如是真的遇了突骑施,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你们就未经本官许可,擅自做主了!”李扬见此人如此目无官长,这心中之火更甚了起来。

    “这,末将。”子将深知不经上官这为大忌,只顾生主意做事为讨心中之气,竟是将此忘记了。也怪了这三人,起意之时都是有意识人将李扬排斥在外,皆是认为与这书生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及这司马的身份。如今见李扬变sè,这心就虚了起来,也害怕了,不说别的如是这司马认了真就此斩杀了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便即此处,便惊慌而跪倒道,“末将该死,末将实是该死之极!”也不求饶命,将眼闭了等死。

    其余二将也慌忙跪倒道:“司马,末将只是心急太甚,一时未能寻到司马,又道兵在诡也,如是说于司马,司马脸上定会有所表露,这才出些庸策。司马,我等不惧死,只求将这死罪记于簿上,待弓月城回来之时再论罪。”

    面沉似水的李扬心中转了几转,心道分明是你等瞧我不起,还诸多的借口来唐塞,真是可恶之极,但又想至如今是用命之时,不便大动干戈,于是淡淡而道:“不听今,不与上官通信,死罪!但念你等俱是好意,本官便减一等。来人,拉下去重责四十军棍!”

    三子将被拉下却也一声不吭。李扬叹道,这兵难带也。将校自成一体,自己是个外人,不服自是意料之中,但如此明显的作法真是深深的伤了自己的心,看来这北庭都护府自己是来错了。但又一起这北庭是大唐的北庭,是陛下的北庭,岂能是一家之私地!盖方镇你可真是练的好兵!

    自离庭州之三rì四更,各营经了昨rì之事,虽是万分疲惫但仍准时而起拔。问过昨rì挨军棍而爬卧在马背上的子将,知是只需行半rì便可出了这小碛之地,便让行伍加快速度争取小半rì到了石漆河畔。

    快出小碛之地时,前方探马急驰而回,上下接不着气而道:“司马,前方五里有敌!”

    “哪方之敌!”李扬惊问,不会去看各将士之脸便也心知必定是惊异之sè。

    探马稳了稳气息道:“是突骑施之旗!约万人。”“万人!”李扬吸了一口冷气,这次转脸瞧向了三位子将。子将皆是一脸悲壮,老兵尚好虽是惊颜但仍瞧了自己所带之物,而那些新军却是有着各种表情,脸sè发白有之,兴奋也有,更多的却是茫然以眼瞧了当头的几人。李扬深知不能慌张,便冷静而道:“再探!”将其遣走,拱手与三人道:“将军,你等有何话说!”

    “无话,唯用命而已!”一人击手而道,另一人将刀抽出横握怒声骂道:“好贼子,安敢挡我大唐之兵锋,斩之!”最后一人沉稳回礼道:“一切皆听司马之令!”

    “哦”李扬深看最后之人一眼,见是常在自己身边的那位,心道,此人不若是死忠便是城府颇深之人,以后自己便是多注意了。

    “司马,末将可率一军前去破阵,等敌有空隙之时,请司马继续前行。”子将接着而道,“末将昨夜皆是迷了心窍,方才做下糊涂之事。现如今大敌在即,末将唯有一死方能洗刷身负之耻辱!司马,请下令!”

    李扬点头,知此时不是心怀仁义的时候,再则也需一将出去接敌,不然这近五千人马便会尽数折在此处,便是拱拳道:“辛苦将军了,等回了庭州,本官请你吃酒。”

    眼见子将率一千之老兵而去,李扬回首大喊道:“诸将士,生死皆是一线,唯有拼死用命才能逃的生天。莫要忘了前方是二万的袍泽在等着我等救命,儿郎们,随我冲出去!大唐威武!”说罢,不理其它二位子将,自己抽刀夹了马腹一无反顾的随着先去队伍之路奔去。

    “大唐威武!”将校齐喝紧随其后,老兵再之,新军左右瞧了一眼,见管事官佐皆是冲去,自心中崩发一股热血,杂乱大呼着也紧紧相随。

    李扬此时心中别无其它想法,耳边听闻疾风扫脸而鸣,隐约听及前边的呼喊惨叫之声,这本是热起来的血更是沸腾,手中紧握着刀柄感受自刀身传过的嗡嗡抖动,这便咬紧了牙关,眼中赤红的低伏了马背朝前冲去。

    至战场,双方已在混战之中,对方只出三千之人顶住子将的冲锋,余者皆是冷眼看着后来的唐军,冰冷的面罩之下掩着一双双嗜血的眼睛。

    “呜——呜——”行军之角吹响,“喝!”马鼻之间喷出团团白雾,前蹄踏在齐声之下如闷雷一般,惊敲与李扬的心间。

    “冲!大唐威武!”身侧冲出一人,自李扬近前低声喝道,“司马,昨夜得罪了,莫要怨了末将!”却是一子将以刀刺马之身,往前窜了出去。

    “大唐威武!”李扬哪里还会怨恨他等,见子将已至阵间,挥刀将一名突骑施斩于马下,心中激荡万分,不由的又呼一声,挽了刀花迎着敌寇杀过。

    与一双冷冷的眼对上,李扬只觉得好生的厌恨,手落之下刀光便顺敌项间斩去。

    “当!”双刀碰撞在一起,一股大力回弹,李扬借错马之时,也不管了那敌,自下而上又斩前方之敌。

    这次也许是那敌没有想到李扬会是弃了头一人而冲向自己,着慌之下挺枪急刺却是晚了,刀自左脚撩上劈去了半个身子,晃了几晃随一股鲜血与花绿的内脏而倒于马下。

    “杀!”马蹄之下踩踏之松软令李扬的心中一阵翻滚,差些恶心的吐了出来。生生的忍住不适,深吸了一股冷气,目光狠狠的盯着前方,以刀指向急冲过来。

    坡上将旗之下突骑施万夫长皱眉道:“书生误国!来人,将那通风之人押来斩了!这哪里是一帮杂兵,分明为jīng锐!”

    一唐装之白面书生被押了阵前,大概已知自己的命运,大声叫唤着饶命!饶命!

    凶恶的执刀手冷笑了几声,毫不留情的反转大刀敲于其背,使其伸长的脖子咳起,趁着此时,一刀斩下,喷出一米之外的血沫带着一颗不甘心的头颅落在了地上。

    “真是一只赖皮的唐狗!”敌将呸了一声,将手一挥。大角又呜,剩余的二个千人队缓慢的前行。

    李扬是瞧见了敌军又是增兵,左臂之上不知多时受了一刀,虽是削去些皮肉,但冷风吹拂又遇了汗水,真是生疼不已。但此时也顾不得这些,身边的各位防阁已十去六七、守卫身侧的只剩三四人而已,自己虽是也杀了人,但除了让刀沾血一次外,其余的皆被防阁与众校尉抢了去。知道时间不多了,若再与之缠斗若是都逃不出去,新军此时尽数与敌交锋于一起,好似入了泥潭,好几次有冲出的老兵回看便又是杀了回来,皆是战死于此。不能这样了,应该尽快杀出去。想及如此,心中又有些决断不了,那可是二千活生生的xìng命,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被弃之。左右为难之即,一声惨叫将他惊醒,原来一敌见他是大官,又神sè恍然,便是朝这边掷过一枪,防阁见此已来不及,只得挺身而上,便被在眼前杀死。

    “各位将军,速速冲了出去!此为军令!”李扬顿时坚定了主意,高声大喊着,“二万兄弟在等着你等!”

第四百三十章 追逃

    左右砍杀的三位子将仿佛心有感应一般,皆是相望了一眼。其一将高叫:“你二人速去,我留下!”

    二子将遥遥拱手,喝令:“全军突击!冲出去!”又挥刀自左臂划破血肉与李扬高喊,“弓月城下,末将等着司马来取了颗头颅!”说罢一马当先朝敌阵薄弱的衔接部杀去。

    李扬见三将如此礼待自己,知是经此一战,不管自己是生是死便是在这北庭真正立了脚,于学他二人将左臂划破大声回道:“弓月城下誓死相见!”

    见挡者皆是猪狗被屠,被同袍兄弟断后激发出凶xìng的唐军,不顾阵势的一通乱砍,二部兵马竟是挡不住,坡上敌将摇头与左右道:“终是虎狼之师,大汗错亦!即是挡不住,那便——放行!”忽而眼露凶光,盯了李扬这边,用马鞭指了道,“看见没有,为众兵将所拥之人,有谁可去将他擒来?只要将那高官囚住就不枉此行!”

    李扬见二子将带着千余老军杀出了阵,心中大慰,不管如何这千人老军若是能至弓月城下,于城这兄弟是莫大的鼓励,而去城外之敌来说见有援军至必会退去。再加上一rì前与子将商议分批大展旗号,定能让敌摸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人马。借其慌乱之时,以盖都护的才略想必会瞧出可战机会,杀出城来以解围困之危。但又看了仅凭一腔热血而拼杀的少年郎们,这心却是痛惜起来,这些未加冠之少年虽是凶猛但罕有在家中练习,如今瞧去,原为二千之众,就在这不足一个时辰之间,就已被分割成数块而围,好在有不甘放弃的老军所带死伤数百人之后竟也能依令而动,但粗略估算下大抵已是不足千人能战。再瞧了自己身侧百双狂热又稚嫩的眼神,这心便涌起无边的愧意。借防阁挡于身前砍翻一敌时,回头与一名十七左右的少年军户笑笑道:“可是怕了?”

    “回司马,男儿要死当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摘自后汉书马援列传)。小的不怕,怕死便逃户了。小的还想随司马挣得个大好的功名出身。”少年顽劣,坐于马上不安份的起冲了出去。

    李扬没想到这少年竟然会知先汉伏波将军、新息侯马援马文渊之事,不免对此少年双好奇了几分,便是问道:“你是谁家的儿郎?”

    少年被阻虽是不满但不得不说道:“小的封常清!”

    “哦,封小郎君,你若能杀出去便来寻本官!”李扬识才,见此少年谈吐得体又极有勇猛之势,心道如是加以调养,长成必是人物。便是有了收纳之心。

    封常清是玲珑之人,怎能不明这话中的培养之意,感激的朝李扬施了一礼,知是得了这司马的高看,如是能活了命定然会收获不小。当下这心眼便是活泛了起来,一改方才的张狂,竟是执衣紧贴了李扬之侧,充当起了侍卫。

    正与说话间,听敌阵鼓角声声,那原先围追了老军的千人队已是放弃了追杀,掉转了马头往这边围来。

    李扬眼睛被刀枪上反shè的光亮所刺,心中也是大骇,虽不怕死,但知这时如被围了那只有身死一途了,无边的恐惧便如黑幕一般朝心间堵了过来。

    “李司马,你先走!”冲过来的子将浑身滴血,手中之刀早已不知了去向,如今一杆大枪倒也使的犀利,虽是不大趁手,但也凭了一股蛮力大开大合之间将敌杀退。

    李扬想说些什么,但被那子将瞪了一眼,大喊之中带有怒意道:“你若不走,我等皆是走不成了。你且看看,这些都是奔你而来!”话未是说完,身之侧一敌挥刀而下,斩于马头。子将不备,自马上摔下,于地上滚了几滚等站了起来已是披头散发,执枪左右而狂扫,倒未被众马所踏。

    “快走!”子将又是一声断喝,一枪将敌挑于马上,腾了手抓马鬃飞身跃上,眼露死志大喊,“大唐威武!”回首带了歉意的笑望了李扬一眼,只马挡在敌围的路上。“狗贼!尔敢小视我大唐健儿!今rì便是让你等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男子!杀”瞧不到他的正面,就见双手朝前一刺,那边便是传出一声怪呼来。

    “司马,走吧!贼人分明是想擒了你!不然早万箭穿身了。”封常清哽咽而道,“司马出去,也可将敌引走大半,而我等皆是多条活路!得罪了!”没有想到这子竟是一刀削于李扬之马臀。

    马匹吃痛长嘶一声,朝前端敌头上踏去。

    “司马走好,记着事后,我可要去寻你!”不等李扬回头,那边已是听着有人气急败坏的大喊:“放箭,全都杀死!”

    李扬此时竟不知这身在何方,耳里尽是敌我之惨呼,脑中茫茫然晕沉沉,只知伏在了马背之上由它而行,一切都好似漠不在意,唯有藏不去的只是眼角迎风湿湿的感觉。

    听风而呜鸣,看路亦血泊,恍惚是末途,尤为苦痛在心头。自出北庭以来,众多校尉部卒皆是笑脸相问,司马可好?却转眼化成忠烈于天际之间,相执泪眼道,司马可为我等报仇!张惶而四顾,现青石为山,回望狼烟处,唯有一旅紧紧而随,那旌旗招展上绣一野兽。李扬惊醒心道,“我命休已,敌却是追上来了。”左右扫过,只身影单只是逃了自己一人而已。

    心下逃生之意顿浓,将那死志尽去,只盼的敌或迷途或企盼有救兵来援,马奔二里,却是失望之极。李扬频频回头望,那队敌首竟然朝他裂口而笑,就如看了一只小兽,无命的挣扎逃窜。

    李扬心下大骇,瞧此队有百余人,又听方才战与之处仍是喊杀之声震天,知是众官兵皆是用命来为自己留了这生机,心中忽是一横,唤住了马头回身冷眼怒视了来追之人。

    敌将愣了,这大唐的少年官员即然站住,这倒好让他意外。挥手止停,一马缓步上前,执刀而笑道:“你这唐官,怎的不跑了?”说的却是唐话。

    “让你等平白的讥笑么?”李扬冷冷而道,边摇头边将刀拔了出来道,“我大唐之人可尽都是铮铮男儿!来战!”

    “哦,难得,难得!要说行伍之人有你之气魄倒也不为稀奇,如今你这净面的小子也能说了这话,这就难得之极了。你也莫要以刀相抗了,乖乖弃刀束手就擒吧,免得到时动刀动枪的伤了你,到时我与俟斤便不好交待了。”敌将斜头而视,轻鄙道,“看样子你这官品可是五品,不若报个名来,看看过后能卖个什么好价钱!哈哈”,敌众皆是大笑,面前的李扬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哼!油嘴之腔,尽说些废话,放马一战!”李扬岂能不怒,这心肺之间顿如火热,“士可杀不可辱,这也难道你等番人自古便是蛮祸,是不通圣人之言的。”说罢,还朝地上呸了一口。

    敌将的笑嘎然而止,挥手止了下属之笑,冷冷而道:“即然如此,那便杀杀你的威风。看看是你口舌之利,还是我的刀利!杀!”抽刀拍马劈向李扬。

    李扬轻呼了一口气,于面前几寸之远成了团团白雾,心道,是否我死之后也如这一般,尽化于天地之间。不过也好,这样乐的逍遥自在。抬了眼皮看那敌将近了,咬了牙将刀杯紧紧握住,就如将自己的命握在了手里。

    “当”想像之间的猛击未能使刀被击飞了出去,不怪李扬有些想法,只因先前早已将刀道使尽,又瞧了凶神恶煞的敌将好似要活吐了自己的样子,只求挡一刀也便是奢望之极。

    “哈哈,唐朝的小子,你如是反悔还来得急,只需下马引颈受死,或是唤我等几声爷爷,爷等心情好了,可免你一顿皮肉之苦!”敌将退出几步,奴着嘴而道。

    李扬这时便是反而静定了下来,以刀指了它沉声道:“你辱及大人,当死!如我李扬再生之时,定百倍送于你!还有你,你等,你等突厥之人皆是该死!”

    “小的们,可是都听清了,这唐人狂妄之徒的话!他可是要杀光我突厥一族,这等人岂能留着,小的们到时可与俟斤那里与我说个清楚做个见证。”敌将闻言大怒,但却回首与部众偏将相说,原来也是怕上头治罪。等说完之后,这脸sè便是狰狞了起来,恶狠狠的道,“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旁人。俟斤虽是有命要生擒,但此刻我却不得不杀你了。”举刀迎着阳光而朝下劈来。

    李扬心中暗道,完了!只得以刀相架。

    这次果真一股大力自刀传过,手掌之间被震的握不住柄,那把值十余贯的仪刀便划过天际远远的被磕飞。复双见敌刀举起,心中这才暗念道:“父亲、母亲,儿不能尽孝道,请勿伤心也勿记着了。小荷、朵儿诸妻,有聚便有散,望看于恩爱一场的份上将儿女抚养chéng rén,夫拜谢,永别了。陛下,臣有负重恩不能报,在此叩首讨罪以求善待臣一家老小。转而又思想咸直、万安主公,默念辜负了她二人,望各自过的幸福。见刀眼睁睁的已至脑门处,那寒气却凛入了深处,却又是想及了杨玉,对此女子李扬唯有愧死。

    “哼!想死没那么容易!”敌将生生的将刀止势力,反转之下重重的击于李扬耳侧,将其击晕一头栽于马下,“绑了!回队!”

    上来二番兵,用牛筋将李扬绑于马上,慢慢的牵着行走。

    “哈哈,真是好笑之极!这蠢货还真道我要镣他,笑话,俟斤之令谁敢改之。不过是安其心,让其莫要自裁而已。哈哈,都说唐人聪明狡诈,如今看来这唐朝官员不过如此,不过如此!”敌将大笑起,染的部众又是哄笑。

    “你等慢行!我有一事相商。”队后不知多时落了二人,年轻的一人张口轻呼,但那呼声皆是响于各人耳边,就当有人在耳边轻说一样。

    敌将张了大口似在笑,但又猛的合口,拔马头回身怒瞧是何人。

    见是独独二个唐人,一人穿白衣如儒生,腰悬一剑,而一人还是老者,身穿短襟麻衣,非明是一普通百姓,便是怒吼:“好不知趣的唐人,见大军撕杀不快些躲去,还跑到这边来烦我。来人,砍了!”

    二番兵抽刀于头飞舞,口里哟哟乱叫着朝二人奔来。

    那老者轻笑了一声道:“柳西客,就瞧你的了,老爷这边老朽过去瞧瞧,要是伤着了,那诸位nǎinǎi可真是心疼死。”

    柳思成却是恭敬之极,与老者拱手道:“有劳李公出手了。”说罢,袖口朝二番兵一甩,那二番兵大叫大叫一声自马上摔下,如是细看就能瞧到脖间有一血洞,眼见是活不成了。

    “什么!你敢杀我部众,妖人!我与你誓不两立,小的们,随我冲上去剁了。”敌将大怒,以刀为标率队冲了过来。

    “老朽去了,柳西客这里便交于你了。”也不见李苍头如何的动作,一道身影便在光天化rì之下消灭了。

    敌将暗叫妖怪,大喊:“杀!”以杀气为锋来破传说中的妖术。

    柳思成轻轻的将剑抽出,自嘲而言道:“本是夺爱之恨,谁能料到我又会救你一次,真是天地弄人。即是如此那便顺了天意吧。”平指敌将而道,“你,便是此剑替天行道的人。”

    “妖言惑众!待我将你剁成肉泥再去行你的天道吧。”敌将气极,竟是忘了为何远远的能听此人如此清楚的话语。

    而李扬这边,二番刀抽刀一刀架与李扬之首,一刀执着左右观瞧。

    “放下吧。”一声轻言,手背皆是木然,二刀齐齐坠地,急是四下寻找人声之处,却是未瞧了半分的影子。

    “如老朽未放下执念,你这二人早已被取了xìng命。快些滚去!”这次是寻到了,却是将二人差些吓死,就瞧了头顶之上,老者御风在空,笑嘻嘻的说道,“看到了吧,老朽及是天上飞仙,你等还不速速留去!”

    “长生天,我的狼神!”二人吓的魂飞天外,跳下马顾不得别的,倒头便是叩头不已。

    “快去!不然老朽便收了你,让你等投不得长生天。”神仙jǐng告的话再次回响于耳边,二人哪里还能不听,忙是爬起便跑。

    李苍头见二人跑的无影无踪,呼了一口气自语道:“还好,没让他等看出破绽。这天蚕丝倒是个好货sè,怨不得天山那些弄虚作假的人能骗得了凡人。”说罢从手里甩出一根透明的丝带,团了起来放于怀里。过来将李扬解开,见其血迹斑斑,心中暗惊,可莫要伤着了,不然让公主知道,伤心之极,要是动了凤体产不得子那便不妙了。急忙将马背上的水囊取过,撕了块麻布,沾水清洗。

    “还好,只是皮肉。”大体看了下,李苍头放下心来,食指如飞在李扬身上点了数下,笑笑轻语道,“老爷,你可是吓着老朽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二短的,门中之人非要将老朽这把骨头尽数折了去。唉,不过老朽也要说你,你不好好的在庭州做你的司马,你非要起兵来弓月城受这等罪过。再说了,你也是活该,有了公主还不算,偏偏要招逗那些nǎinǎi们,如今可好,你摊上大事了。天山六大圣女,让你糟蹋了了其五,要不是须留一位处子,这天山之人便真成了你的内宅了,这让绿林之人知晓了,还不把你剥皮抽了筋。狗老道,瞧这事做的,真不知羞耻,就凭了你也想与我门中争人,真是自不量力。若不是看在小公主的份上,老朽便真的与你好好的打上一场。”又举手轻拍了李扬的脸道,“可莫要怪老朽放肆,如不拍去残留在老爷脑中的那道气,只恐醒来后落了头疾之症。”唠唠叼叼之间,已是将李扬受伤之处皆是处理好,也不急着唤醒李扬,回过头来看柳思成如何了。

    毕竟是一人一剑,功夫正好也能挡四手,且又不是马上之将,虽是杀了十数人,但身上也添了不少的伤口,如今仗着身法灵巧游斗着。

    “喂,大侠。老爷已无事,老朽先走了。”李苍头笑嘻嘻的喊了声,骑了一马又牵过李扬与另一空马,瞧了个方向便跑去!

    柳思成看着了顿时气苦,这前辈高人得手后只顾得主子逃离此地,也不过来帮忙,自己拼死杀人却落了句话而已。当下也不恋战,施了大招将一敌刺死,夺过马匹,反手从箭壶中抽出数支箭支飞shè出去,将敌阻挡,自己打马紧随着李苍头而去。

    “追!”敌将气极,未过几息的时间,便是让这二人救了人,又杀死近二十部众,这岂能甘心,“小的们,莫要理会这些死去之人了,快些将唐人追上砍死方才解恨!”打马追击,瞧着怒火攻心的样子大有追至天涯海角之势

第四百三十一章 回来

    远远相看后坠着的敌兵,柳思成愁苦,吐着不快与李苍头说道:“李公,我等到底不是纵横沙场之人,大开大合的杀阵之前,这全身的本事被血xìng罡气平白冲去五停。瞧着追敌紧逼,你可得拿个主意?”

    “有何主意,唯有逃之夭夭而已。就是将老朽这把骨头敲碎榨出血髓,也如你一般顶不住这已尽凝形的罡气,还不是多杀上几个人一死百了。”李苍头可不是糊涂,早就知出这柳思成出力不大,分明是在探了自己的底细,不由的心底冷笑几声,“先逃的命再说吧。”

    二人好在都习的马术,驾驭之间倒也未是落了敌人几分。这让敌将气的于后哇哇大叫,瞧着模样一时半会是追不上了。

    战场之上,大旗之下,万夫长看着仍是死战着的唐军,默然点头以鞭指一少年道:“大唐真是人才辈出!瞧瞧此子,若能擒住最好,若是不能,应及早杀之!再等十年,便是我话之大敌。”

    随从顺指而瞧,就见封常清正带百余军户边杀边朝另一处被围的唐军移去,想必是合二为一。有人便讥笑道:“俟斤高看了,谅一个黄口小儿能翻的了多大的风浪。若末将看来,再有二个时辰必全歼之。”

    “哈哈,真是蠢货!那便好好的看着!”俟斤皱眉骂道,“我突骑施带刀之者数万,勇猛有余但谋略不足,除了大汗外可再有一帅?”摇着头痛心而道,“你们不懂,真的不懂!”心里暗叹一句,十数年后,这碛西之地怕是不容我突骑施立足了。但却不能说此话,一来身侧之中谁人能知道有无大汗的耳目,二来自己是黄姓,一言一行自的小心万分,切莫不要与自己及族人带了杀身之祸。眼看着那少年将二伙唐军合为一处,又引领着朝另一处杀去,本想发令阻止的话却是未说出口,冷冷的瞧着左右。

    “俟斤,可让左部一队阻杀!”果然有人跳了出来指手划脚来说。

    俟斤暗哼,挥手发令。大角吹起,一队千人直插二队唐军之间。

    封常清此时已若这伙军户的头领,挥刀大声喝道:“司马有令,吾辈不能胆寒,前边即有万丈深渊,也莫挡我大唐男儿!大唐威武!杀过去!”

    早已经了最初的恐惧,又眼见了同袍兄弟活生生的被砍杀,就连倒地哀号的伤者都不放过的惨剧,这些初上沙场的少年郎君哪有不拼命之理,各个奋勇,仿如地底涌出的杀神,赤着眼怪叫着扑了上去。

    而封常清心痛之极的看着这些,率了紧跟在其后的数十效死的兄弟却是偷偷的脱离了本队,借着已被搅动的局势朝另一伙更大的唐军冲去。

    终是突了进去,封常清边砍边与这边的校尉说道:“司马有令,命我暂为军中判官!你等听好,随我杀上左边山头,据险而守以待援军!”

    校尉冷冷的看了一眼封常清,先前的一幕早已深印在心头,咬牙低声道:“你这个畜生!”心里怨极这小小的少年心肠竟是如此的歹毒,但却是将命令传了下去,带着这三百余人朝左边而杀去。

    封常清脸sè红透,将头低下,又复抬起眼中更是坚定,只说道:“多唤些兄弟过来吧。”便回首那队由他亲手为饵的军户那边,眼中隐隐有泪花闪动。

    “俟斤快些调兵围堵!”有人大叫道。

    万夫长只是摇头,以鞭指了战场道:“晚了,唯一的千人队也是横阻在那边,现在已无兵可调了。你们这些蠢货!”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语。

    逃至入夜,人马俱乏,后面敌将深知捉逃之道,与队分二,一队急追,另一队却是早早的休息,以便再替了前队而追。

    见此李苍头心道这可麻烦了,与柳思成正sè而道:“柳西客,你也是瞧见了。不若这样,你先带老爷走,老朽在此阻上一阻,你我安西见如何?”

    “李公可是瞧我柳思成不起?我堂堂男儿岂能让老弱顶前。如今四茫不见五指,正是我辈杀人之时。李公,虽不知你的来路,但依了你的仁慈手段怕是必受其害!如想全身而逃,还是拿出些手段来吧。我去了,安西见!”柳思成终是瞧不破这老苍头的底细,但可以肯定的是必是强上自己几分,也与心里打了个主意,便折返而去。

    见柳思成远去,李苍头嘴角显笑,低声道:“岂能让你这叛逆瞧的出来。”又望了前边自语,“东回庭州,想必有阻兵。西去弓月城怕是前途堪忧,北通突厥无异又落狼口,看来只有这天山一路了。嘿嘿,安西,你先去吧,老朽我可是要走他途回庭州了,也耍笑耍笑你这毛头小子。”想定拍马在即又停了手,迟疑着,“这要行路可是要经了天山,要是让那狗道遇着了,指不定又耍什么花样。门中与这天山早已有了约定,看哪家的公主能怀了子嗣,便立哪家为主。这若是被他缠住了,可是何是好?”左右为难之即,马背上的李扬幽幽的醒转了起来,以手扶了头问道:“这是何处?”忽是想起忙去摸了腰间之刀,却是摸了个空,心中大急瞧着一个黑影喝叫,“贼子!本官便是咬舌自尽,也不会受你污辱。”

    李苍头忙道:“老爷,是老朽。我等已是逃了出来。”

    “李公?你,你不在家在,是如何救得了本官。”李扬并必放下心来,手在马背之上乱摸着趁手之物。

    李苍头往这边走过,施着礼道:“老爷,真的是老朽。是老朽放心不下方才与柳西客尾随着老爷。你也知道柳西客是把好手,这才将老爷救出。你惹不信,与老朽往回走走,便能瞧着追兵,也便能看到柳西客了。方才不久之时,柳西客又是阻敌了,还让你我先行。”

    看着真的是李苍头,又听其说,这心便是放了下来,心气松懈这身上便是到处疼痛,不由的用手来捂着最疼处道:“即是本官未死,那本官便要回去看看。”说至回去,心中极为难受,呼了一口气道,“看看还留了几人。这些可都是大唐的好男儿!”

    “老爷不可,回去可真的是送死!老爷,还是找个地方先藏起来或者改道回庭州吧。”李苍头急着说道。

    李扬怒目瞪着过来牵马头的李苍头厉声道:“李公!我岂是那般的人!退下!本官即是死也要比这苟且偷生强上百倍!如是这般逃了,那本官的妻儿还如何有脸在世人眼中过活。李公,请让开。”

    李苍头一皱眉,垂于腰间的一只手便扣了一块石子。在他看来,大唐与突骑施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有眼前的李扬才是重要的,不得已就将他打晕了扛回去。

    这时,从暗中奔过一匹马,柳思成呼声白气唤道:“可是李公!快走!”

    “柳西客,你怎么回来了。”手指一抖石子落地,李苍头便是应道,“老爷醒过来了。”

    “哦”衣衫带带的柳思成奔过与李扬见礼,急道,“老爷快走,在下惊了敌营,如今合部都往这边追来了。”

    “老爷,快走吧。”李苍头又牵了马头道。

    李扬大笑摇了摇头道:“我已是逃过了一次,不能再逃了。老公、柳兄,你等二人走吧,本官是不能与你等走了。要死也要死在这里!”经了逃避之后,李扬的心是却是不再怕死了,只为自己那时的害怕感到羞耻。

    “好!司马,这才是男儿的本sè!走,与在下杀回去!”柳思成以剑指天而又挥向来路,“逃又能逃到哪里?追兵可是不会放过我等!与其被他等玩虐,还不如力博战死!”又用眼瞅着李苍头问,“李公,你说是么?”

    “唉!由你们去吧!”李苍头跺脚叹气却也放开了缰绳。

    来追的敌将心中实是憋闷,本以为这那也人只顾着慌乱逃窜,便是放松了下来,没想到过小丘之时,那好身手的唐人游侠又自黑暗中扑了出来,打落火把借了夜sè,换息之间已是杀了数人,无主之马乱奔,冲乱了队形,这又让他得手了几次。直至自己依寻了身影挡住,方才对了一招将其击退,但心中也知,仅仅是退走而已,如同猎手一般又隐去了身影寻打下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下令收拢队伍缓缓而行,不与可趁之机。行了尽一个时辰,那侠客却是再无露面,倒是自己的族人被弄的有些惶惶然。敌将便气破了心肺,破口大骂起来:“唐朝小儿,有本事跳出来与我明争,莫要学了些挖洞的鼠辈做下暗中的勾当!真是耻于为人,怎去再见你之先人!呸!都道大唐”话未是说完,便感着头皮着紧,那顶上的小辨好似要直硬起来,背腹之间冒了丝丝冷意,天生的直觉明白有危险袭来。多年练的身手不等脑中之意,便将身子朝后仰去,眼睛就瞧了一道寒光擦着鼻间飞速掠去。未等将敌袭喊出口,那身后之部众未shè过,只听啊的惨叫声传来,队伍一下子便是乱了。

    “休要慌张!结阵!”敌将顾不得擦惊出的冷汗,坐直了身子抽刀大喊,“扔火把!”

    将手中的火把扔至一箭之地,便是瞧着一马立于对面,那座上的白衣骑士似笑非笑而道:“真是可惜了,二次都是未将你杀死,真是命大。”又拍了白腰间道,“记住了,下次定要你的命。驾!”说罢转身便走。

    “追!”敌将哪能受得了如此嘲弄,气的将刀乱挥,直指了柳思成遁去的方向喊道,“杀了此人,赏羊五十只!”

    “哦哦”听是五十只羊之赏,这些平就为贫苦的族人都是将恐惧抛于脑后,大声的叫唤着冲了过去。

    等兴奋的敌军冲过,远处的小丘上,李扬与李苍头互看了一眼,慢慢的将马牵出,顺手将那死去之人手中的木枪拿起,大抵几十太之处方才跃上马背,放开马蹄急朝来路奔去。

    等敌将追了半夜,那柳思成正立马于坡上嘻笑而道:“你这厮好生的无趣,你所要擒的大唐司马早已逃之夭夭了,这会怕是早已回了庭州,我倒要看看你回去是如何的交待,哈哈。”于脸上也看不出一丝疲惫,就好像半夜被人追的是旁人。

    “不好,上当了。回去,回去!”敌将被柳思成一直嘻闹,竟是气急之下忘了正事,本来善于追踪的族众要几次提醒他说踪迹不对时,都被气着了的他生生的打断,那时只怕心中唯有抓住这白衣骑士方才解恨。如今这白衣骑士不跑了,说了这话,却是让他冷汗冒了下来,这么多人未抓着俟斤所要之人,又遭一个不相干的游侠戏耍,回去交待受罚是小,可要被族人笑掉了大牙抬不起头来可是要命。于是狠狠的盯了柳思成一眼,大声传令道,“速速寻了印迹!”

    而此时的李扬已至被擒之处,望了远处好似隐隐的火光,心中暗自念道,“可莫要让我做了罪人!”也是希冀有活口,于是加了一鞭奔了过去。再近了些,便能听到有轻微的喊杀之声,这心又是活泛起来,知道还是有人活着。这心便更是急了。

    跃上小坡,就瞧着于一小山之下安了敌营,山上正在有小股撕杀,借火光眺望,一面唐旗随风而展。李扬回看了已是赶路疲惫的李苍头,轻笑道:“李公,你就此回庭州去吧。我要与那些袍泽兄弟同生共死。”

    “老爷,老朽不走,即是寻着了老爷那岂有再离去之理。”李苍头因受累而咳,抚胸道,“即是唤老爷为主,那老朽便一辈子为奴!”

    “好!”李扬点头仍笑,“以往之rì,我曾回疑过你后才放了心,如今临危而不弃主,我心大慰!李公,可否与我一同杀进去!”

    “有何不可!待活着回去,老朽还想着为老爷哄儿哄孙!”李苍头拱手笑着,大抵说的是真心之话,开心之极就连脸上的褶子都又深了少许。

    “壮士一去死,讨的同回生!”李扬轻念着,平端了木枪,踢马而奔下。

    “站住!前行者格杀勿论。!”敌候斥见二人自背后冲来,执枪大声喝道。

    李扬将身子伏在马背之上,也不言语借了马势冲劲便是一枪。

    “敌袭!”候斥拉马躲过此枪,再要举枪回刺时,就瞧那人不与自己来拼杀,直直闯了进去,便去取了大锣想要告jǐng。

    “嘿嘿,老了,这腿脚就慢了许多,有些跟不上老爷了。”随着一声叹息,李苍头笑眯眯的至马上弹出一指,那敌便是睁大了眼珠晃了二晃自马上跌落。

    “口令”未行几步,巡逻小队执兵器相问。

    “杀!”李扬以一字相回,挺枪桃飞一人自空隙之处冲过。

    其余之人哪能不明白,便大声叫嚷:“敌袭!”

    李苍头皱了眉,心道老爷今rì可真是勇猛,瞧此看来,他心中大唐的执意深重,如是rì后知了真情,可如何是好?想着事,这手中却是手指复杂的摆动了几下,那几位敌军也是直直跌倒,带起一尘的土气。

    过了这些,前面便是往前而围的军营了。此时大多是依令在各自帐中听命,所以除了小量巡防之队便是无人,这也让李扬钻了个空,在紧张之余竟是冲了过来。出了辕门便是排了二个千人队,再往前看,就瞧了数队人马正在往上攻去。

    李扬深呼了一口气,紧紧的将身子伏在马背之上朝山上急冲。

    “那是哪个百人队的人,为何不遵号令!去,挡下他斩于阵前。”指挥的千夫长于台上瞧着一骑与自营之中飞奔出去,直冲向山上,便是气极,只当是莽撞的族人不听号令想争上一功,便是喝令牙将出去阻拦。

    牙将得令,跃马朝李扬奔来便喊:“狗头,乱闯什么!小心脑袋!”

    李扬哪能理他,仍是向上急冲。

    “站住!”牙将发恼,这小小的狗东西竟敢无视了自己,但细看了衣裳便是惊起大喊:“是唐人!”

    “什么?”敌众纷纷侧目,就见那牙将发了紧而追边大叫,“快拦住他,是唐人!”

    山上攻杀正浓,谁人能回身的了,就瞧了李扬自身后而上,好似天神下凡一般,捡着便宜的乱刺,倒让他挑下几个。但也害了事,哪有人会让他如此胡来,便分了二人出来左右夹击李扬。这下李扬手忙脚乱了起来,左支右挡了二下,就被人将枪挑飞。一人狞笑举刀便砍,那丑陋之极的黄发勾鼻好是让人恶心。

    “休伤了我大唐司马!”一声断喝自后传过,敌众惊回就见一闪刀光而过,一少年凝重之脸在血花的飞溅中显的格外庄严。

    大好头颅而落,另一人却更是凶恶,弃了李扬挺枪朝少年刺来。

    “封常清,小心!”李扬喊道,急着打马撞去。

    封常清笑笑,以刀架住那枪头,涨红了脸大喝开字将枪挑在一旁,闭气怒目而视握刀先敌一步削过。

    “啊!”惨叫声中,敌捂断臂而退。封常清这才急是与李扬说道,“李司马,快些上来!”

第四百三十二章 山头

    顺着封常清劈出的口子,李扬不敢担耽提缰绳冲了进去,自有军户识的大声叫起:“是司马,司马回来了!”

    顿时抵挡的力气又大了几分,将攻来之敌皆是杀伤了不少,余贼见唐军士气高涨不由的心气懈去,慌乱之间乱作一团,左右推搡之间又踩踏了几人。敌将恨极将马鞭丢于地下,无奈的摆手让收了兵。

    上了山顶,李扬方才看到这顶依山势以石为磊简易的做了些兵防工事,再看存活的唐军竟然有四百余众,但大多带伤少有完整之人,不免即是悲伤又是心慰,便问道:“这边谁人主事!”

    “小的暂领此军!”尚存的五位校尉不作声却是以眼看了封常清,封常清反转刀柄抱拳行礼回道。

    李扬点头赞道:“甚好!甚好!”虽在众人之面持了身份不能表示亲近,但这赞赏之意却是都听在了人们的耳里,这便更是让一些人心眼活泛了起来,纷纷看着封常清有了别样的眼神。

    由校尉、旅帅陪着巡看了一下山头,李扬心由最初上山的一丝兴奋转变为异常的难过,本来就瞧着大多数的军户带了伤,可这一圈下来情况却是要比这糟糕的多。

    围在最后面的是约数十伤重之人,不是缺胳脯少腿便是伤在了要害之处,有几人身中数箭,但皆是心胸之间,如是强自拔出就会因止不了血而死,一个个躺于冰冷的地上延以残喘。就是带有轻伤能战之兵也大多疲惫不堪,如今皆是随地而坐,只是在军官哟喝之声中稍稍的抬起头来看。

    “李司马,依小的之见,敌军如是再攻上三次,我等不是力战而死便是活活的脱力,到了那时便是待宰的羊祜,只怕......”封常清小声的说道,眼睛四下看着,在他的眼里仿佛没有悲伤,而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情。

    李扬也知确实如此,回至誓时的帅地,将校尉唤过问道:“想必诸位都是看到,说说你等的想法?”

    “司马,自为军以来就没想过自己,唯为国效死而已,尽我大唐男儿的本份!”一校尉激昂而道。

    另一校尉则沉思道:“恐怕挡不了几回。”看看四周虽是有军令约束不可任意乱动,但有意想倾听的军户,压低的声音又道,“司马,难呀!”

    封常清仍是那句话:“司马,应早拿主意!”

    “那依你之见呢?”李扬见他目光闪烁知是心中有计,便问道,“莫要犹豫顾虑,凡言无罪!“司马,依小的之见,还是需突围!”封常清未说完,便让一校尉打断道,“尽言了些废语,你倒是瞧瞧,我等拿什么来突围?”

    封常清目光怒意闪过却又以悲哀之sè所代替,将头低下不再言语。

    那校尉又道:‘司马莫要听这小子的胡语,还是固守以待的为好。“

    “敢问校尉,我等拿什么来固守,难道就指着这数百人去送死吗?”封常清大抵的忍不住了,愤然而道。

    “你多时也变的如何有了怜悯之心,要知道你白rì可是害了多少的兄弟!”

    封常清勃然变sè,但却痛苦的捂了头低吼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但如是不那样,怎能救的了这数百人!”

    一时之间无人应对,原是满是怒意相视的人也渐渐的平息了下来,转而以一种忧伤的神情看着少年。

    李扬知这里必定是有事发生,便唤过一校尉问起是何事。那校尉先是不肯定,但还是看了看四周,决定说了出来,最后言道:“司马,如不是他,我等如今皆是早死一步,断然不能活在现在!”

    李扬沉默,不禁又重新的看了这少年。

    “司马,反正也是做过了,万事由我一人承担!突围吧,只需让,让他们断后,我等便有活路!”封常清抬起头,用满是泪水的眼睛看了李扬等人,又深深的凝视在伤员团坐的方向。

    “混帐东西!你这种畜生实是该死!”校尉愤起一脚将他踢了个跟头,抽出腰刀便要劈下。

    “住手!”李扬喝往,沉着脸与团在地上的封常清道,“你是不是知罪恶深重,就这般要个痛快?莫要当众人都是呆傻!”心中却是知道封常清说的对,但在如此形势下,但凡有良知之人定不会当这个恶人,于是这封常清便想一力承担了下来。想通了这一点便知这少年的心中是痛快之极的,因同袍的死而换已生的痛苦已是萌生了求死之心。

    那校尉当的一声将刀自手中滑落,慢慢的蹲下身子,将封常清扶起,懊恼而道:“都是我浑蛋之极!如不是司马点拔,便是铸下大错了。请原谅我。”

    封常清也不言语,只是回复了本xìng,放声大哭起来。

    李扬站起环了众人,本是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来,只是朝四周躬身施礼道:“都是本官之错,就不应该让你们来此!本官赔礼了。”

    众人只是瞧着李扬如此,却没有任何动作。

    李扬做了个心安,便与校尉道:“与本司马取一把刀来,如是敌再攻来,本官当头一个挡在前边!”

    校尉点头将自己的刀反转刀柄道了过来道:“司马,不必自责,我等皆是愿意。”

    “敌贼上来了!迎敌!”观察大呼着,合着角鼓之声自山下传来。

    李扬回看众人,众人已是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无怨无恨的站起整好了队。

    “杀!大唐威武!”李扬差些落下泪来,这些大唐的好儿郎,如今压根就未当他是司马,只当他是其中的一位兄弟。

    迎头冲下遇一贼,看着横刺而过的枪尖,李扬却是不怕了,拼了命的用刀使力将其格去,在那贼有些惊恐的眼神里,李扬带刀撞了过去,狠狠的扎入了心窝之间,而此时朝他砍落的另一把刀却被身后的长枪挑起。李扬顾不得回头,也不想知道是谁在自己的背后护着,只知道那是能将自身安危交付的生死兄弟!

    此次接战时长不大,也就是几刻之时,当李扬浑身浴血的冲出了敌阵,方自回头时,就瞧了来路之上满是血肉,真如阿鼻地狱一般,如紧紧相随的唐军便是那一个个杀神。“啊!啊!”李扬也不知为什么,只知想大声的吼叫出来。身后之人怔了怔了相随而叫,一时之间十人大吼,百人巨吼,就连山上留守的人也纷纷的吼起,仿佛能把这浓浓的夜sè吼个窟窿出来。

    敌将愤然变sè,未及多大的功夫,这一个百人队便是被屠尽了,唐军的狠劲竟是将他深深震憾,“这便是哀兵了。收兵,明rì再战!”挥了挥手下了令便缓缓的退回了营中。

    李扬眯眼甩去自头上滑下的血水,瞧着敌退了回去,这心气松下,便觉得手脚有些不听了使唤,想动动却是僵硬之极,不由的苦笑着道:“谁来帮帮本官,本官八成是抽筋了。”

    后面嘻嘻笑着过来二人,与李扬揉捏了数下,方才回过劲来,但如此一来僵硬去了随之的却是酸痛之极,咬着牙慢慢的回了山上,就瞧了李苍头关切之极的目光,便笑笑道:“我无事,李苍cāo心了。”

    李苍头也不嫌他身上的血气,跑了过来又是上下的瞧着问道:“老爷可是哪里不适,快些与老朽说说。这要让nǎinǎi们看到了,非是心痛死。老爷,老朽自知拦你不住,但你可千万莫要往前了冲去,这刀枪不长眼,如是受了伤害,老朽万死不能其咎。”

    “都好,莫要这样了。”李扬淡淡的笑着,将李苍头支去,却是回看了活下来之人。

    封常清过来施礼,悲痛而道:“又去了三十二个!”

    “呼——知道了,都记了。”李扬呼了口胸中的浊气,朝一边走去。

    “司马——”封常清轻唤。

    李扬挥挥手轻道:“莫要跟来,让本官静静。”停了身子又道,“你说的突围之计是对的,可是你想的却是大错了。有时不能靠牺牲他人而苟活!”说罢,继续走去。

    “小的知道!”封常清仰头于天,一行热泪沾满了血而顺脖间流下。

    校尉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了下去,仿佛多看一眼便要费多大的力气,还不如多喘上几口气来的舒服。

    冬是的清辰极冷的,就算燃了些草火也驱不走阵阵寒意。李扬虽是穿的多些,但早已被汗和血水浸透,如今好像皆是冻成了冰一样,冷的发起抖来。哆嗦着在地上走来走去,不时的唤着好像要睡着了的唐军,因为他深知如是这般睡了便永远醒不来了,但看边上整齐停放的几具脸上露了笑意的尸体便是知道是为什么。

    好在阳盘升起带来少许的温暖,众人皆是面朝东边,静静的享受着难得的热量。

    “司马,昨夜又”

    李扬摆手止住,心中悲伤而道,“莫说了,记下来!”便是与那几具冻死的兄唐弟身上收回了目光,“尽量收敛,好回去葬了。”

    “司马,还能回去吗?”校尉又问。

    “能!”李扬坚定而道,双手拱过头顶,“莫要忘了,我等身后是大唐!”

    校尉点头跪倒在地叩头而道:“陛下,臣万死以报大唐!”

    今晨时分,敌军倒是安静的很,辰时都未见动静,直至半午时分方才列了队出来,却派一骑执旗而上,距数箭之地停步,以旗扎地后将手拱手嘴边喊道:“请大唐来的将军出来说话!”

    李扬瞧着清切,见其头插之羽数,便知其人位必极高,于是将众人压下,自己起身回道:“本官乃北庭都护司马,不知俟斤有何见教!“

    “哦,原来是司马。真是久仰久仰!”万夫长施礼笑道,“你我此时虽是敌对,但终归皆是陛下之臣民,这说起来不过是国中之事,何必弄的刀兵相见呢?”

    李扬大笑,以手指了下面之兵道:“这般说来同室cāo戈也算国中之事了。我皇陛下可不敢要此等臣民。你若是回头去劝了你家大将军,遣使入朝致罪,还尚可以为我大唐的子民,若是再这般执迷不悟仍要反叛,到时天兵一到,你突骑施可就危已。”

    敌将脸sè一红,不想争执这事,要知道自己的苏禄可汗是唐皇册授的左羽林军大将军﹑金方道经略大使、忠顺可汗,而此间做下的事哪能谈的上为忠顺二字,分明就是叛乱,这天下之下皆是有理之处,说到底还是自己愧了。忙是笑笑说了别事:“司马,如今这形势你也是看到了。虽是你等凶残,但我手中仍有数千之众,而你那边想必不过几百人,真若争执了下去,也许今rì便是你等身死之时。然我等敬佩勇猛之士,不忍这些少年大唐末来的栋梁就此调谢,特立旗于上,凡弃械奔此旗下皆可活命,而且还要被奉为勇士,从此以后突骑施族中亦有立足之处,可享百夫长之遇。如是司马归顺,则可为一方的吐屯,可谓几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生死大权在手,享尽荣华富贵!”

    “俟斤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不过本官只可回你一字!”李扬淡淡而道。

    万夫长忙是凝听道:“但凡说出,只要归顺任何条件都可说之一二。”

    “呸!”李怒道,“听好了,便是它!”

    万夫长脸sè变幻了数回,最终反而笑起,点头道:“好好好!司马好骨气!不过我还是与你等一柱香的时辰,好好的想过,莫要辜负我的一片好意!”打马而下,脸sè狰狞起来。

    那旗子无风吹动,懒懒的垂着,但好似一根巨剌深深的扎入李扬的心中,真是耻辱,极大的耻辱。想我大唐赫赫之威,如今被人欺到如此地步。回首yīn着脸道:“谁人过去将此旗拔了!”

    未等众人说话,一人却早已跃出。

    “封常清!”众人大喊,见他已执刀未带一盾远远奔去。

    “放箭!”敌人见唐军未放刀且怒气冲冲的奔了旗子而来,便知是何意了,一声令下,百箭自阵出飞起,泛着寒光恶狠狠的朝这里shè去。

    一手将旗拔起,一手持刀拔打箭支,封常清大笑的骂道:“来呀,我大唐男儿岂是好惹的!呸!”返身急退,却是忘记了箭有百支之多,扫去这支,那支又至,等箭过后,封常清身插数箭倒于地上。

    “救人!”李扬取过盾牌便是跑去。至封常清近前与众人搭盾将他拉回山上,就瞧着身上虽中了数箭,但身有盔甲且那箭多为木制加之离的又远这力道便小,伤不及半寸,人却是活着,只不过晕死了过去。

    取水沾着敷脸,不多时封常清醒了过来,笑道:“司马,那旗可是拔了?”

    “嗯,拔了,当记你头功!”李扬也是笑起,“无事便起来吧,让兄弟与你将这些废柴拔了,不然活像个刺猬。”

    众人笑起,拥着封常清往一边走去,这让李扬倒是心中一宽,本来这一rì便瞧着众人与封常清离之甚远,如今看来已是不怨他了。

    下面敌将怒极,看了香还是半截便将火气压下,左右而顾道:“你等想必已是看清了,香尽之时,哪位敢上前去砍了这伙唐人的脑袋!”

    众将相看,却不上前接令,要知道这伙唐军太过拼命,杀一能损自己二、三人,而自己手下皆是族中之人,这死一个便少一个,等自己拼的无人了,那便是族灭之时,到时虎狼之人可不是唐人而是身边的这些人!

    “废物!”敌将岂能不知这些人想要保存实力,但也是无奈,自己何尝不是这般想的呢。原来探得是一群乌合之众,老军不过二千,其余皆是临时召集的军户少年,谁能知道却是碰了个头破血流,老军之凶是想及的,可放走这扎手的老军,没想到这少年却也难对付,这二rì下来,看了率下之士已死伤三千有余,这心里可是痛极,不管内部如何比纷争,这些族人可是自己安身之命的根本,于是这才想起要劝降这一策。

    “传令,全军齐进!攻上山去头一人升千夫长,末一队除名!”敌将发了狠,要用此置换之法来激军中之凶气。果然那些千夫人着了急,这自己若是垫了底将被头名所代替,可想而知自己的下场,妻儿不保,牛羊归了新主,这还了得,便是红眼呼了粗气盯了山头之上。

    “吩咐下去,能动之人皆上场,贼子这是要拼命了。”李扬以刀击盾道,“燕丹善养士,志在报强嬴。招集百夫良,岁暮得荆卿。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素骥鸣广陌,慷慨送我行。雄发指危冠,猛气冲长缨。饮饯易水上,四座列群英。渐离击悲筑,宋意唱高声。萧萧哀风逝,淡淡寒波生。商音更流涕,羽奏壮士惊。心知去不归,且有后世名。登车何时顾,飞盖入秦庭。凌厉越万里,逶迤过千城。图穷事自至,豪主正怔营。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晋,陶渊明,咏荆轲)”又于心底叹道,“到底不如叛逆取字观光的骆宾王”不由的小声而念,“昨rì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rì人已没,今rì水犹寒。”一股雄壮之气顿涌心中,不由的大喊道:“大唐威武!杀!”

第四百三十三章 攻防

    一刀劈开来袭之枪,左右各涌出数人夹裹着李扬大喊怪叫着,刀刀见血,枪枪刺肉与上攻之敌杀在一处。

    “看来是要费些心血了。不知此战下去就算灭的了此伙唐军,我部族之中又能剩下几人?”敌将不忍相看,转了身朝后走去道,“有事禀报,无事别来烦我。”

    侍卫相随,禁不住眼露了凶气向那已是人间地狱处望了望,冷冷扫了一眼所谓的将军等人,哼了一声便紧紧跟上。

    众将左右看了一眼,都感这俟斤似变了一个人,但谁也不敢相问,只是紧紧的盯着那已是血染的山上。

    “封常清!阻挡左路!快,莫要让贼子闯了上去!”李扬边杀边看着四周,好在众人皆是勇猛的将他挡在了身后,使之手中的刀如今都快成了摆设,即便如此,仍有突进来的番子恶狠狠的朝李扬冲来。

    “杀!”李扬一刀将此敌砍落,却见这贼子身后早已透个一个窟窿,回身刺出一枪的队正笑着道:“司马好刀法!”

    “莫要管了本官,本官难不成就杀不得狗么!”李扬冷声道,但还是抖了抖胳膊,心中知道,如不是这队正将敌刺着,自己哪能这般容易砍翻。

    队正被血污了的脸上嘻笑了一下,返身复将手中之枪狠狠的朝前面之敌刺去,但李扬却是听到他的嘀咕之声,“真是好心没好报!”

    “好好的杀敌,活着回去,本官自会与你的功劳簿上添一笔。”李扬莞尔一笑,朝队正那边大声说道。

    队正听后猛的jīng神起来,也笑着回道:“谢司马抬爱了。”又接着呼道,“儿郎们,听好了,回去后司马自会与诸位功劳薄上添一笔,杀!”

    李扬气苦,劈开由空隙处刺过的枪头,骂道:“你这狗头,本官倒让你给卖了!”

    “哈哈!”众人大笑,这让对方之敌愣住,不知这群唐人吃了什么药。打过许多的仗了无不是抿口不言直顾了拼杀,偶尔心生恐慌喊杀声壮胆外,真的没见过于血淋淋之生死地还能大笑着的人。但立刻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唐军被枪刺中,但硬是用只手紧紧的抓住枪杆,另一只手举刀将刺他之人砍杀后,生生的将枪从腹间抽出,带着一蓬血肉反手投入另一敌的胸膛,眼看着快要倒地之时,只是因为这一声笑,忽是站直了大笑着合刀冲入了敌阵,虽是被乱枪刺死,但那狰狞的笑意却永远的留在了所以突骑施的眼中。

    这哪里是人非明是魔鬼。突骑施族众这心却惧了起来,不敢直视那一张张笑脸,慢慢的退了下去。

    “呸!没卵子的番人!”jīng壮之队正赤胳执枪大喝,怒眼朝下骂道,“就是这样的怂样也敢犯我大唐!”而后将枪猛扎于地,跪倒于地朝那唐军死去的地方哭道:“十六郎,兄长为你报仇啦!”哭声悲切,让人同呜。

    回看冲下之路,敌我之尸纵横交错,其境凄惨,实为阿鼻地狱。李扬心中难过之极,将刀丢在一旁,也同那队正一般嚎啕大哭了起来:“cāo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rì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遥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屈原,楚辞,九歌,国殇)归来兮国之魂,壮哉兮生之人!你等皆是大唐好儿郎,大唐以你等为傲!”

    敌阵之中众人皆变脸sè,回看已是走了出来铁青着脸的万夫长,都噤声而立不敢出大气。

    “哪个队先退的。”淡淡的话语出自其口,却让这些带兵之人皆是冷汗齐出。

    “是,俟斤!实是唐人太过凶狠,我等实在是冲不上去!”那先退的千夫人断一胳,颤声而道。

    敌将冷眼扫过此人,笑了笑道:“这些,我都知道。”转又厉声问道,“你的部众呢?”

    “俟斤!还剩四百余人。”那人咬牙回道。

    敌将大笑:“千人队只余四百人!那六百呢!”

    “都死了,都死在了冲锋的路上。”

    “你呢!”敌将缓缓朝他走来,他却不禁后退,直至倒地复而跪倒叩头哀求道,“俟斤,看在我等与你出生入死的份上就饶过他们吧,忠心于你的这部就剩这么些人了。俟斤!难道你在赶尽杀绝吗!”见敌将仍是朝自己走来,这心胆破裂,但不甘心而道,“俟斤,请再与我一次机会,我这便带着余下之人再攻一次。莫要让我等耻辱而死!”

    “唉!晚了!”拔刀所挥之处,一颗大好的头颅冲天而起。敌将转过扭曲的脸冷冷而道,“将那四百余人皆杀于营前!”又逐一扫过众人之脸,隐隐一笑露了尖牙道,“传我号令,一刻之后攻上山头!”

    “得令!”众将心惊胆颤之余,大声的吼叫。

    李扬回至山上未等有人报数,便与校尉道:“都记下。莫要漏了一人。”而后便坐在山石之上瞧了那片血染的地方。

    “司马,贼人是要拼命了,你请看!”校尉唤道。

    就见一队队面露不甘且大声叫喊的敌军被自家人押出了营外,随着号令,一刀劈落头颅堆在一处,李扬却是产生不了任何快意,只是淡淡的问道:“他们疯了?”

    校尉摇头:“这是往死逼我,也是也死逼他等。”又看了不足二百人的已方,小声叹道,“司马,一会末将派队人将你送下山去吧。”

    “你!”李扬怒起直指了校尉之鼻道:“你这是何意!莫非让本官成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这话莫要说了,再要让本官听到便一刀劈了你!”

    “司马!我等死不足惜,但也不能白死!要让大唐知道我等非是废物!非是懦夫!如无人将此间之事告之世人百姓,如何能让这天下知道我等在此流血牺牲!如何能让陛下知道我等的忠心,如何能让父母、兄妹、妻儿知道为人子、为人亲、为人夫、为人父是何等的壮烈!司马!请替我等二千多军户报信!求司马了。”校尉跪地哭喝。

    李扬将其扶起道:“这些本官都知道了,但你莫要说了,去取了功劳簿来。“

    校尉大喜,忙是唤仅存的书史过来,双手接过功劳簿高高的捧于李扬。

    李扬凝视着却不伸手接过,与衣袍内里撕下大片灰麻布,就近以指沾了血水,与上写着:“臣北庭都护司马、朝议大夫并集贤殿书院直学士,知制诰,领秘书省秘书郎,加清徐县男,实食三百户李子仁稽首,今岁正月,北庭奉敕出兵突骑施,攻占其小牙弓月城。然世事堪然,不辛被数万敌困于城中。臣心急似焚,未请上告,擅自募兵而救。出大漠至小碛时遇敌万人队阻之,随军三子将其二奉臣之命率老军突围,而另一则与臣率其下军户固守山川之地,而子将亦壮烈殉国。敌围攻三rì,二千军户死伤殆尽,余不得二百,天地惨象,神鬼顿哭。臣等大唐儿郎犹死不能报陛下之恩,臣稽首。大唐开元二十四年正月。”写罢,方才将功劳簿取出用这块布包好,唤道:“封常清何在!”

    “小的在!”封常清身上数处血口,渍甲而红透,一瘸一拐的过来,像要站直回话便是打了个踉跄。

    李扬这时早已将身份忘去,走到一步拍其肩头道:“何能杀敌否?”

    “能!”封常清绷脸而道,唇上的绒毛带了血渍,如似浓须一般。

    将书递了过去,李扬庄重而道,“拿上它挑上未及十八生辰的十人,待战起时下山去吧。”

    “不!”僵强之意自话语中透出,封常清道,“司马,小的不是懦夫!”

    李扬笑笑道:“谁人敢说你是懦夫,但此物关系着死去和活着之人的声誉。你将此物送回庭州,让大唐天下之人皆知你等的勇猛!”又想及什么,从怀中掏出告身之小印又放于其上道,“就是本官身死也不能让大唐蒙羞!去吧,这是军令!”

    “司马!小的得令!”封常清已是忍不住小声的哭出,接过揣与怀中,深看了李扬一眼便转身去选人。

    校尉叹道:“司马,如是此子活的命在,那定然是一员大将!司马爱才之心真令卑职心折也。”

    “让儿郎们准备吧,不时贼子便攻上来了,但愿我等皆能死在一起!”李扬拔刀而立,大声吼道,“儿郎们,让贼子看看我大唐男儿的真本sè!大唐昌久,大唐威武!”

    那边已是准备好的了封常清已刀身击胸低吼道:“大唐威武!司马,我封常清便是死了,也要于死之前将它送回庭州!”

    “杀!”听敌鼓角大作,密密麻麻的突骑施人犹如蝗灾一般漫这山上而来。

第四百三十四章 兵败

    弓月城牙内,北庭都护盖嘉运脸上却没有丝毫的颓废之sè,反正喜sè洋洋的与众将校言道:“人皆道我被围困与此,岂能知道这实为一计!如是能一举平了突骑施,最不济也要让他这城外的几万人马有去无回,让目中无人的苏禄元气大伤无力再踏我大唐一步,本使与诸位再受些委屈又能如何?”

    天山军使起身施礼道:“都护,此计甚好,只怕庭州收至求援会发兵来救,这可如何是好?”

    “应当不会,三军尽起jīng锐,留下镇守不过二千余人,仅凭这二千余人来援无疑是自投火中,那李司马是聪明之人岂能不知?无兵可派只得与朝堂之上求援,这一来二去之间所需时rì甚多,未等陛下发敕书,我等已是计成歼敌毕之了。而与庭州求援本就是计中的疑兵是与那苏禄看的,再说了这城外已是被围的水泄不通,那派出之人十股已是被堵回九股,其余那支寥寥数人岂能冲的出去,怕是现在苏禄小儿正捧着本使的亲笔书信得意呢?”盖嘉运笑着挥手。

    “是极,是极。现在就等着延王那边的消息了,如见安西兵一至,我等随都护从这城中杀与,与之内外夹击,定能将这数万突骑施一网打尽!都护真是好谋略!”一郎将小声的看着盖嘉运的脸sè恭维而道。

    “呜——呜——”号角吹起,盖嘉运脸sè一喜便稳坐了位上等报传之卒。

    牙官进来施礼道:“禀方镇,城东现一队人马,瞧着绵延数里,打的正是我大唐北庭的旗号,应是援军到了。”

    “什么!援军!哎呀!子仁害我!子仁,李司马,你,你可真是执着!糊涂!再探!”盖嘉运急火上心的喝道,“好好的探明是哪军人马,来了多少人?”

    “得令!”牙官退下,盖嘉运看着面面相觑的将校,摇头道:“真是百密一漏!怎么竟能派出兵来!众将官,传令下去,各营集结准备出城!”

    众将不敢言语应令而下,盖嘉运气恼之极率防阁上了城头之上观望,果真城东之处尘烟飞扬,一面大旗隐约其里,但那北庭都护四字都是沾血而飘扬。

    而城下突骑施大营之中早已乱作一团,苏禄脸yīn沉的扫视众人道:“伊俟斤看来是失败了,瞧这援军怕有万数人马,如是与城中相接应,那便是我等逃命之时。传令下去,各部依次撤兵。葛逻禄部断后!”

    “可汗,单单我部难也拒这几万唐军,可否再留与一部。”葛逻禄部头人跪地而求道。

    苏禄冷笑道:“此时正是表你忠心的时候。本汗要看看你是否真的要与大唐决裂还是假的与本汗委与求蛇!”

    听苏禄如此说,生xìng反复的葛逻禄人心中暗暗叫苦,依附突厥被奴役,降了大唐又被突厥排斥,真是左右为难。这次兴兵实为不愿,可刀架与脖间又不得不违心与虎谋皮。如今听苏禄说了委与求蛇四字,心知如明镜一般,知不管是真归顺他也好,是假归顺他也罢,其实在他的心里始终是不相信自己的。但看了苏禄眼中露的凶光,这心里也是害怕之极,如是再说了下去,下一刻自己将人头不保,于是只得嗑着头道:“大汗,我葛逻禄部是忠心于大汗的,莫说是断后了,就是与唐人拼至最后一人也要追随大汗!”

    “好,你很好。我们走!”苏禄虽是年事已高,但当断之时必断,见势力与已不利便马上撤军。

    城上盖嘉运看的仔细,大声道:“不好,苏禄要逃!传令,各部速速出城,击溃突骑施!”

    城门大开,唐军尽出,排阵依队听从各营校尉之令,将憋了数rì的火气尽情的施放了出来,大声喝叫着冲向了要撤走的突骑施。

    “呜呜——”城南之地号角大作,从沙坳之上缓缓骑出一队人马,前边大旗的安西四镇都护迎风而展。

    “安西兵到了!”唐军与突骑施心中各为暗道,一是惊喜,另一却是心惊。苏禄也不顾不得了忙是传令:“左部迎敌,余者快撤!”从大队之中分出一万之队迎了上去。

    “杀!奉大唐陛下旨意,康国讨逆!”城西之地远远传得呼喊,一队人马至西而来,各个手执弯刀纵马挥舞。

    “真是天亡我突骑施!”苏禄大叫一声自马上坠落。

    是役,北庭、安西都护府出兵,康、石二国相辅击突骑施于弓月城下,杀贼万人,俘一万三千众,余者裹拥苏禄而逃。

    而李扬这时却是xìng命攸关之极,如今数十人被围山尖之上,而他手中的刀已折三把,身上浴血数道伤口,瞧着蜂拥而至的突骑施人,大声喊叫着不知什么音调的声音,用力的劈砍着。

    山下敌将大笑,指着上边而道:“枉你历害又如何,还不是迹灭于此时!”

    “啊!”一声惨叫打断了他的笑声,怒而问道:“何处来的惨呼之声!”

    “呸!是你封常清爷爷在此!”就见数位浑身是血的唐人朝自己这边杀过。

    “快杀了他们!”敌将怒极,没想到自己却是遭了袭击。侍刀纷纷执刀而上与之拼杀起来。

    封常清眼里已容不下任何东西,愤怒已是充满了整个头间,瞧着山顶之上已快看不见的唐旗,唯有将这敌军首领斩杀方才少解些气。

    “杀!”咬牙以血目相瞪敌贼喝出惊天气概,与头上斩落的刀身瞧也不瞧一眼,手中之枪突刺进去,带出一腔血水,拧身前行复又将仇恨之枪刺出。

    当前的侍卫不敢相信的看着胸前的大洞,眼光涣散之时看着已握不住掉落的刀,只及想道,不如他狠!便是跌倒死去。

    “回护俟斤!快回护!”其余侍卫一边相挡,一边大声的喝令。

    “莫要理我,继续攻杀!”敌将喝道,但声音哪及数十人之壮,鼓手也见事危急,忙是吹角令各部回护。

    见各部骤停攻击,反身退下之时,敌将大喝一声:“气煞死我了!“便仰头跌倒。

第四百三十五章 回师

    如cháo水般退去的敌众慌张的朝帅旗拥去,露出了一杆血红的大旗,上面血染的唐字是那么的刺眼,上面黏稠之极顺旗边的飘带拉出长丝而坠落的血团滴在同样恶心异常且不知是何物的上面,拉扯了几下便融为了一体。

    李扬大口的喘气,这样也许能将肺中的灼热感随之带出去,身上已不知道被破开多少伤口,如今已是丝毫感觉不到,相比之下他或多或少的受了周围之人的保护,而将他尽可能围在里面的军户们如今已是看不出有人的样子,除了偶尔从一个血洞出呼出一团白气外,就留原本是眼睛的地方都被血肉污住。

    “司马,退,退了。”有人费力的挤出话来。

    李扬明明想点头说话,但是没有力气,只能用眼珠在眶里转了转表示知道了。

    “我等,杀!”很明显是想说杀下山去,但后气接不上来便卡在了杀字之后。

    如今已是隐隐瞧见敌营之中的混乱,也是依稀的能认得出那数位少年郎君顷刻被人群淹没。一股冲天的力量涌入孱弱的身子,李扬如野兽的吼叫:“杀!”

    “杀!”这仅余的二十数人顿时又活了过来,朝下扑去,没了力气走不了几步便倒地便滚着、爬着,明显这只不过是去送死,但也要义无反顾的前去!因为那里有他们的生死兄弟!

    “俟斤!大事不好了,五里之外弓月城方向有万余唐军杀到,请俟斤示下!”探马慌张之极,一张脸因惧怕而扭曲着。

    万夫长心中悲哀万分,这岂是往rì连大食人都为之胆寒的突骑施人,在经了这场战役之后,完了,全完了,往rì的荣光这配在嘴上而过,那心中的热血已被这战所消磨的一无所有。抬头看了山上往下发起决死冲锋的唐军,又瞧着陷入围杀中的那数人,叹了一声无奈而道:“撤退!”忽尔咬牙切齿指了封常清那边道,“把这几人杀死!”

    号角大作,敌军整队,但封常清那边却是更是凶险万分,整整分出百人的jīng锐围杀,不到几息之时,随着敌军散去,里面已再无活气。敌将大笑数声,回看山上目光复杂之极,将手一挥率军所退。

    李扬等人滚爬过来,木然的翻到层层叠叠的尸体,扒出一具死去多时的少年,紧紧抱于怀中,仰天干号,却是发不出声来,唯有滚烫之极男儿之泪破开血污混成血水顺脸而落。许久“啊——!”的一声嘶心裂肺的哭喊自喉头而出,直冲九天之外,将血染的霞彩撕的支离破碎。

    当一具具年少的尸体被翻了出来摆排在一处时,仅存的旅帅哑着声道:“司马,节哀!十七位兄弟等着你送他们一程。”

    李扬被痛疼所笼罩,眼里除了这些仍像活过来的少年之外,就连遍地的血红与肉块都未瞧到,只是木然的说着:“兄弟,兄弟。封,常清呢?”

    那旅帅摇头,仍看了在翻着的军户道:“大概还在里面吧。”

    “找!”李扬吼完蹲下身子,轻轻的抚着死者安详的脸。

    不多时,那边惊呼:“活着!活着!”

    李扬猛然站起朝这边看。连拉带抬的将一具被血泡出来的身子放于面前,旅帅眼里落泪急道:“司马,活着!”

    看着好似死了的人的脸应是封常清,但又不敢确认,用手擦脸却仍是血,忙从身上用牙咬下一场布来,将这吸饱了的血浆的布拧了拧复来擦试,李扬笑了,是他,是那个封常清,伏下身子听了心跳,弱弱的但仍在跳着,忙用手指将口鼻的血块扣去,轻声的唤道:“封常清,封常清。”

    众后士也围着而轻唤

    也许是听着呼唤声,封常清醒了过来,用舌头吐了吐嘴里的东西,呸呸了几口,睁眼瞧着了便问道:“司马你也来了,这是地府之中哪一殿?”

    “混帐东西!”李扬笑哭着骂道,“好好的睁眼瞧瞧!”

    “司马,让小的睡会,累了。”封常清复又闭了眼。

    李扬伸手要拍其脸,怕他一睡醒不过来,但让旅帅拦下道:“司马,他真的是累了!”

    “哈哈。行路西进断数蒿,旌旗饮血战折刀,生死沙场君莫愁,笑看风云在今朝。我等活着,我等活着!”李扬仰面大笑,最后变为呜呜哀哭。

    “呜——呜——”远处号角大作,一骑千人战马嘶叫而至,一人大呼道:“司马!司马!”正是那一千多的老军回来。

    “兄弟!真是痛死我也!”远远急奔的心中本就担心万分,如今亲眼见着了血浮之地这心肺五脏便是裂了,从马上滚落下来,一头叩于地上痛呼道:“我等死罪,死罪!为何回的如此之晚,如此之晚哪!”

    一声声哭喊便是回荡于天地之间。

    端坐中军胜利押俘而归的盖嘉运以袖掩面,低声而令下:“降旗!”,那声调之中已是透着一股哽咽。

    打扫了战场,将自家兄弟的尸体放于大车之上,这支北庭大军便缓缓而归,本来是大胜了的,但经这里过后,便无了欢喜之意,隐隐之间多了几分悲壮。

    回了庭州,盖嘉运瞧也未瞧百官闻胜而来的欢迎之仪仗,而是言道:“沙场之死战的袍泽兄弟多达数千,你等还是多想下如何体恤闻声而泣的百姓吧!”回看已换过衣服但仍未摆脱恶梦袭来数夜未能成眠的李扬,叹声唤道,“李司马,莫要悲伤了,自苦就是如此,杀阵战场哪有不死人之理。要想的开些,莫要自责太多,他等自生下之时便已是决定了必然要上的沙场,早晚,早晚是会有这么一天的。哎,回宅中去看看,你之亲人也在盼着你平安归来。府中之事先放下,与假五rì好好团聚才是正事。”说罢便打马走了。

    李扬低头不语,不知心里如何,但瞧着满眼的血丝以及那化不开的悲伤,便知心中是何等的痛苦。他瞧了整个大军一眼,然后重重的看在了那些已白布掩盖的大车上,良久而与旁人说道:“莫要亏了这些兄弟!”而后打马至伤者车上唤道:“封常清!”

    “小的在!”仍是想站起回话但力不从心,倔强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悲伤。

    “嗯,很好。伤好之后来寻我!”李扬点头笑道。

    “司马!还你!”封常清从怀中将铜印与那包着的功劳簿取了出来,只是这簿上面已经被破开二道口子,递了过来有些请求的说道,“司马,兄弟等人皆是走了,可是都是真正的好儿郎,求司马莫要忘记了他们,如有一rì请让天下之人都知道。”

    李扬郑重的以手接过,点了点头道:“放心,好好养伤,都时带了活着的兄弟寻我吃酒。”而后又问道,“当初为何突了出去还要回来!”

    封常清腼而笑道:“无他,只是不想独活而已。”又回看了一辆辆的车上强挤了笑,“但还是我活而他等去了。”

    “好好的活着,来rì的天下必你的施展之rì!”李扬于马上朝这些伤者一礼,而后又与那逝者一礼,便打马入城了。

    好像又老了几岁的李苍头于军队之尾,默然而瞧着,但他与周围相随的商贾不同,脸上没带有任何的欢愉,倒是有些深深的愁意。

    李扬奔自宅前,远远望着倚在梅子身上拭泪的茉莉,见那红肿的眼睛以及好生让人怜爱憔悴的身子,心中一时之间让温情所充满,跳下马去也不管有多少人看着,张开怀抱轻声的唤道:“娘子,我回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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