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身世
李苍头见张生意动,便又说道:“卫国公李药师李景武之妻红拂女出身歌伎,我皇开元圣文神武皇帝之妃赵娘娘出身同翠姑。前者辅助卫国公打下一片功业,后者之亲子乃当今皇太子。少主,出身之命实为天定,也由不得翠姑决定。我观此女容貌端庄,姿态优雅,恐先前之身必是显赫,你且问之。”
张生听后不语,转头细看扶着他的翠姑,竟是越看越美,越看越是喜欢,便开口问道:“小娘子,你我虽是欢喜数次,我却是从未问及过你的身世,如今一爷问起,那你便说说。”
翠姑垂泪yù言又止,似有心事,想罢摇了摇头凄凄惨惨的说道:“奴家生就卑贱,做的就是那下贱的营生,公子问也是白问,奴家认命了。”
“这位小娘,你也莫要骗老朽,老朽识人哪里会错。”李苍头笑着问道,拱手遥举,又对下面的随从吩咐道,“你去将楼里的管事叫来,一并将翠姑的身契拿过,就说有事犯了,让他来听话。”
那随从看了一眼张生,张生点头后便是急急的走去。
翠姑心下着急,便说道:“老人家,奴家现在过的甚好,切莫节外生枝。”心里隐隐已是知道了什么,又是害怕又是有些企冀。
“你这小娘到是有趣,老朽送你一场大好的姻缘,你却是推三阻四,莫不是你瞧不是我家少主?也罢,那老朽便不管了,你任自逍遥去。”李苍头转了脸带着不悦。
张生听罢,脑里转了千遍,心道,猜的便是这样,这翠姑模样人品俱是上佳,将她收了房里倒也不错,要是父亲那边应了,便顺从了吧。这样也给了风一莫大的脸面,要知道这也是他所主持的,到时有什么万一,只管去寻了,谅他看在这场因果的份上也不得不管,当下便觉得百利无一弊,便默许了。
这翠姑偷眼瞧着张生,见他脸露笑意,这心里也是喜欢的很,不由的甜蜜起来。不管嘴上说的什么,但谁不想过的好,过的舒坦,要是真是成了,便是县丞的妾室,可要比做楼里的阿姑要强上万万倍。但经的事也多了,历的恩客也如江中之鲤数不胜数,这察言观sè、逢场做戏的功夫也是拿捏的刚好,于是脸上仍是凄惨之状,幽幽的说道:“谢过一爷的恩赐,不劳一爷挂念为奴家赎身,奴家生就便是这命,就让奴家在这红尘之是自生自灭好了。不过奴家也想求一爷一事,还请一爷恩准。”说着缓缓跪下拜倒。
“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娘莫要上脸?”李苍头骂道。
张生这时不知怎得,见翠姑跪下求李苍头,这心里便是有些隐痛,便躬身说道:“一爷,不若让她说说。”
“那你起来说话,有何事便痛快说,莫要麻烦。”李苍头不耐而道。
“一爷容禀。奴家看得出一爷是位正直之人,也必是一方的至尊。奴家不求别的,只求rì后能看在奴家这点低贱的薄面上帮帮公子!要是一爷答应了,奴家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一爷的恩情。”翠姑切切之声而出,急急嗑头不已。
李苍头大是感动,便放缓了声音问道:“你说的是真?”
“是真,奴家万死不敢谎言!”
“好,那老朽问你。如是老朽肯助他一臂之力,你愿意终身服侍于老朽么?要知道老朽所练之法名为吸灵上法,可是极损女子身子的,多则十年,少约三、五载,你便被吸chéng rén干,你可是愿意?”老苍头沉声问道。
显然翠姑是被吓着了,伏在地上那纤细的身子不住的抖动着,终是复叩一头道:“奴家愿意!”缓缓抬起流泪的脸面,强笑了笑对张生说道,“公子,奴家只能为你做这么些了,从此天涯海角你我便是路人!有朝一rì翠姑身损之时,莫要忘了替奴家收敛尸首。如是记着,便初一、十五与奴家烧些纸钱。奴家谢过了。”又是朝张生拜着。
“翠姑,我不许!”张生断然喝道,将翠姑抱住,悲声道,“你这傻女子,我还要收你进门呢?你倒是乱讲些什么!”又看了李苍头道,“一爷,翠姑是我的人了,请一爷高抬贵手放她而过!”
“有趣,真是有趣!”李苍头拍手笑道,“不若这样哪能试出你二人之真心?实不相瞒,这天下哪有里那样歹毒的功法,不过是骗你们而已。”
这时翠姑已是大羞,将头埋在张生之怀里自也不肯出来。
“翠姑,老朽问你,你当真不说自己之家事么?我家少主已是心中有你,你若不说,那便误了这大好的姻缘了。你莫要乱想,是不是怕与公子带来不好的风声风语,或是怕连累了公子,这你只管放心好了,即是有我风一在此,谁人敢!”李苍头话风严厉了起来,身子下坠,那硬木所制胡凳啪的一声四分五裂炸开,却又被无形之气挡在一米的圆圈之内。
“啊!”张生先惊后是狂喜,这风一的功夫实是见所未见过的,说文之人胡侃也不过是上房力劈石块之功,哪里经见过这些,心道,莫非是神人?当下惊呆不能说话。
李苍头暗汗,亏着怀抱那小娘时,借着动作的掩饰做了一些手脚,不然可就出大丑了。
这时,随从从门外进来禀道:“少主,那楼里的康主事到了。”
“让他进来。”张生忙说道,借此掩了脸上的惊异之sè。
不一会,随从引着穿粗布麻衫的商贾进来,侍立在一旁。
“康管事,你将翠姑的身契可是拿着了?”张生见李苍头背过身去,知是不想见,由是自己搂着翠姑便是问道。
康管事陪笑道:“是,是,小的拿着了。”
“听说你是河中之地粟特康国人?”
“是,正是。小的祖籍正是康国人,家祖自太宗皇帝贞观十二年入阳关,如今算到小的这辈已是四代。小的表侄安禄山如今正在范阳效命,充任张大使手下员外左骑卫将军、衙前讨击使之职。”那何管事仔细的说道。
张生倒是对他的什么表侄不表侄的不感兴趣,只是对这种冒认亲戚之人有些反感,哦了一声惊怪的问了声:“你姓康,怎得他姓安了,你莫要胡说。”
那康管事忙回道:“回县丞的话,此事确实为真。那安禄山生爷便是我的表兄,本就为姓康,只是其母是突厥人,长安三年生安禄山,取名扎荦山。后因表兄早死,不得不随母入突厥将军安波注之兄安延偃。不过此子命运多舛,这部族又遭破灭,其族人四下逃散,他便与义兄弟安思顺、安文贞等人逃至营州,为了不被捉去,便冒姓为安氏。后来被张大使赏识,为捉生将,又因军功升为后职。这事本是小的不知,便小的这表侄倒也没能忘了本,发达起来便让人捎信于小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个详细,并道,等合适之即便改回本姓。”
“那便算了,本官便不与你多事了。你将翠姑的身契拿来,本官要验看。”张生不对关心这些小事,便与那康管事讨要翠姑的身契。
康管事面有为难道:“张县丞,这个?容小的可否请示楼主?”
“混帐狗东西,县丞要验看,你却是推三阻四,莫不是要讨打!”随从过来便是扯了康管事的前胸,举了拳便作势要打。
康管事猛的想起这张县丞的为人与出身来,惊出一身的冷汗,忙说道:“莫要打,莫要打。小的这便拿出。”便从怀里掏出。
随从一把拿过交了张生。
张生看过,又与怀里的翠姑道:“你看看,是否是它。”
翠姑暗然点头垂泪。
张生见是真的,便又问道:“本官问你,翠姑被人掳来时,是谁领来的?”
康管事一听这被人掳来这心便是一跳,但不敢得罪只好说道:“哪里是领来的,是她自己卖入楼里的,说是家道中落,饥寒难忍活不下去了,便自行入了这行当。”
张生又去瞧了翠姑,见其泪沾桃花面,显的楚楚让人怜惜,便用二指夹了身契对康管事说道:“胡说!哪有自身愿的道理,非明是你们逼良为娼!依本官看来,你这身契也是假冒之物,却也敢来骗本官。好哇,胆子真是不小,明rì我便禀了明府,将你楼封了查证!”
第二百七十二章 欺骗
康管事大惊失sè,这要是得罪了他,那还能善终的了。自是在红尘里打滚之人必有一番过人的见识,瞧着翠姑依在张生的怀里抽泣便什么都明白了,心里虽是恨的咬攻切齿,但脸上却是恍然大悟道:“张县丞说的哪里话了,这身契不假却是真的。楼主见翠姑一心系在张县丞之身上,便有想结交遂让小的拿来送与县丞。你倒是看看,一时我竟是忘记说这事了,改rì楼里一并将她房里的丫头送来,你看这样可好?”
张生脸sè稍缓,将那身契收入怀里,冷哼道:“你倒是会看事情,这样话本官便不追究了。但你要实说,翠姑是谁领过来的?”
“张县丞,小的说的是实话,确实是她十三岁那年自行来的,不过那时穿戴打扮倒像个干净人家的女儿,这点,县丞可问翠姑。天地良心,自她来了之后,小的可是未有半分强迫她的作法。而是见她楚楚可怜,请了婆子来调教,又买了丫头来服侍,再从京都里许了重金让名家来教授音律书画,可着实的花费了不少,方才有了这当红的阿姑翠娘。翠娘,你可是要说句良心话,这些是否属实?”康管事放下了心,便琢磨着收着胭脂水粉钱。
翠姑不得已说道:“康管事说的倒不假,不过这些年来,奴家也是为他们赚取了不少的钱财,怕是早已够归数次本钱了。”又是盈盈泣道,“不是奴家不愿说出自己的身世,只是奴家如今cāo此贱业有辱家风,不能说出而已,请公子恕罪,rì后奴家定会如实相告。”
张生温和而道:“你不必如此,我信你便是了。”又与那康管事喝道,“你且回去,明rì过来吃喜酒。”
“是,是,小的回去一定禀明楼主,明rì定会登门道贺。”又朝翠姑道,“恭喜小娘子了,贺喜小娘子了。”
翠姑满心欢喜,亲耳听到喜酒这二字,便是知道自己纳入张家此事已是成了,不由的对那背向着的李苍头充满了感激。
看着康管事离去,李苍头转过来身施礼喜道:“少主终是明白了过来,老奴在这里道贺了。”
张生还礼连说不敢。
李苍头又道:“小娘子你也不必瞒着了,老配且问你,你可是也姓康,本名赛花!”
翠姑听罢朝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的看着李苍头,惊道:“你,你是人还是鬼!怎么会知道。”
“呵呵,老朽不但知道你姓康名赛花,还知道你还有个妹妹名茉莉,人称康居公主,而你是为康国王乌勒伽的亲女那影公主。老朽说的可对?”李苍头捋须而道。
“什么?”张生被狂喜砸在头上,仔细的瞧着翠姑的脸,惊叫道,“你是那影公主?这,这是真的?一爷,你可不能胡言!”
“放肆!我风一顶天立地怎能信口开河骗你!实话而道,门里早就对她有了察觉,康国有二位公主不在国内,而是流落在唐地,一为康居公主又一为那影公主。而那康居公主目前未找着,但这那影公主却实实是这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名为翠姑的当红阿姑!”李苍头严厉的说道,复对翠姑温声,“公主,老朽点破了你的身世,你不会怨了老朽吧。”
翠姑摇头垂泪道:“老人家为何在说破呢,那影公主已早已死去,而今只有翠姑而已。”
“哈哈,翠姑,不,那影公主为何你不早早的告与我呢?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张生已是有些疯狂,大笑着一把将翠姑拉过,在其脸上亲了一口道,“你是那影公主,有何不好?明rì我便公告了出去,顺便禀了明府与使君,上表圣上为你请封。”说罢竟是将翠姑抱起在地上转了几圈,放下忽想起堂上还有风一,便放开她,与风一行礼道,“多谢一爷,rì后就是我发达了,也不会忘了一爷的大恩。”
“免了,老奴不过是个奴婢,只知做好事情就是了,不劳少主挂心。好了,这话也是捎到了,少主也找到了意中之人,那老奴便是要告辞了。”李苍头受了张生一礼,便要走。
张生哪能让行,极力的阻留。李苍头无奈之得答应了,但说道,“明rì早必走,到时人去房空之时,你们也不必过分在意。老爷吩咐之事还有些需去办理。”
张生急让随从去开了客房,让李苍头休息。自己便去搂了翠姑去往内宅走去。
翠姑却是羞红了脸吞吐的说道:“公子,奴家已是你的人了,何必急于一时呢?今夜若是这样,那让奴家以后怎么还有脸去见人呢,求公了怜惜。”
“这个,好吧,那你便睡在大房之旁。”张生想了下,便是应下了。
翠姑媚眼如丝的横了张生一眼,低头羞道:“公子真好,奴家愿生生世世都与公子做那比翼之鸟,连理之枝。”
“莫要称公子了,还不快唤了郎君。明rì风风光光的定将你纳入了房里。”张生于翠姑脸上抹了一把,大笑道。
翠姑红着脸唤道:“郎君!”
张生喜冲冲的应了一声,大笑推门而进。
翠姑站于门外许久,在心里叹了一声,将旁边之门开了复又关上,轻手蹑脚的出了内宅,朝客房而来。
“一爷,可是睡下了。奴家赛花!”翠姑轻叩客房之门唤道。
灯起门开,李苍头与翠姑递了一个眼神,拱手道:“公主找老奴有何事?”
“一爷,后面无人,请让奴家进去。”
李苍头轻点头侧身相让,又将门朝外面看看将门关上说道:“你怎么不去歇息,反而寻我来了。让人看到了那便有口也说不清了,好在这宅里的下人让我打发了个jīng光。”
翠姑闷闷不乐,径直借了灯光寻了地方坐下,忧心问道:“奴家已是全照你们说的做了。便奴家实是不忍去骗张公子,你们与奴家的钱财奴家也不要了,还是让奴家回楼里去的好。”
“呵呵,想反悔了么?可那时接了二十贯的财帛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李苍头缓缓而道,又是放松了语气道,“你是否感到他对你是一片痴心?”摇了摇头,“你是大错挺错了,他不过是看中你那个假的那影公主名头,要是当他知道你不过是个冒名而顶的假货时,依你平rì里感受他的为人,他会放过你吗?”
翠姑想到张生平rì的的狠毒,这身子便是一颤,也是摇着头道:“奴家知道其中的利害,也是为报奴家那屈死的好姐妹之仇,所以才选择与你们合作。可是,奴家还是有些害怕。”
“你怕什么,有那二十贯的财物,什么样的rì子不能过。你可是想过现在退出,那张生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还有你也说了你那屈死的好姐妹之仇如何又能报的了,这些你想过没有。至于明rì的事情,我们都已是安排好了,到时你随着安排便可以了,可保你万无一失。”
翠姑终是点了头,万福道:“奴家记下了,如真能放奴家zì yóu,奴家便认了。”
李苍头嗯了一声,安顿道:“放心,你那身契依我的身法自会与你弄出来,这你不必担心。快回去休息,明rì依计划行事便行。自己小心些。”
翠姑道了万福,默默走出,至门口回头笑了笑道:“如奴家真是那影公主该是多好,真不知道你们说的康居公主到底还在不在人世之间。”
李苍头张了张嘴未出声,关了门将那张有些悲切的脸掩在了外面。
第二百七十三章 脱困
第二rì,张生早早的来叩李苍头的房门,直恐这风一走了。
李苍头开门瞧着一脸喜气的张生,见其面带疲惫之sè皱眉道:“少主可是半宿未睡?”
“一爷说笑了,我不过是起身早了而已。”张生打了个哈欠而道。
李苍头笑而不语,将张生让进房里。坐下言道:“不过是捡了一个外番的破落公主有何值得兴奋,少主你太令老奴失望了。”
张生连连称罪,又明里暗里的赞着风一,直到随从敲门让去用饭方才罢了。
用饭时,自是见不到那翠娘,问了张生才知道已是问了户人家,去那边打扮,以待张生来迎了进来。
用罢饭后李苍头留了张生在书房里,面授机密,其实不过是近来京里发生的事情,再加以分析便是得出的结论。这更让张生吃惊不已,原想这风一不过是一介武夫,没想到却也胸藏沟壑,见识非凡,一件普通之极的事情倒是让他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禁便又是让李苍头带入了局里,被牵着在或真或假的消息里走了一遭。
“少主,老奴就不与你添麻烦了。虽是你的喜rì子,但身上之事繁多,都急需处理。rì后回了门里,你自可寻了老奴。”李苍头心挂别处,便提出了告辞。
张生极是挽留,却见这风一主意已定,便又是巴结了一番,暗中吩咐了下面,备着马匹,将一个大包袱放于上里,亲送出了宅门。
李苍头也不客气,道了声谢便上马奔城外而去。
张生心中嘿嘿了几声笑,心道,你这老匹夫也不过如此!便忙着命随从去市里去卖些奴婢来,这一盘算下来将要花去好些钱财,眼见是不够,只得与亲自胡商借了贷。看着胡商拿着借据而去,又瞧了院子的东西与成小堆的制钱,再加上人声沸腾,不禁又头大了起来,交待了送喜贴与请书写之人等事情,便去凤翔县治上公躲着去了,只等到时去接了翠娘再回。
李苍头跃马从西门而出,绕了个大圈子,又与东门而进,至一处院子前下马,便唤着里面的人开门。
门开,刘一喜道:“可是做妥,薛主可是等的急了,生怕出什么纰漏。”
李苍头边走边问道:“老爷呢?”
“老爷还在驿站里,由阿牛陪着。但不能走动,生怕被人看出来。”
“哦,快引我去见薛公子。”李苍头急催道。
进了正屋,薛嵩招手唤着问道:“可是妥了?”
“回薛公子的话,一切安排妥当,那翠姑只等着我们安排了。”李苍头拱手回道。
薛嵩喜的击拳道:“好极,刘一,这次就瞧你的了。”
“是,薛主!”刘一兴奋回道,从里间扯了一个包袱出来急急的奔了出去。
见刘一高兴的如同娶了新人一般,李苍头笑笑将手中的包袱递了过去道:“老朽此次回来还顺了一些货sè,也不知道在那少主的眼里,老朽这个风一到底值几何。”
薛嵩瞧了瞧,却将目光放于李苍头脸上,似笑非笑的说道:“他不知,但我却知李公值几何?”
李苍头面不改sè仍道:“那薛公子给个说价!”
“哈哈!你哄的了别人,却是哄不了我薛嵩。李公,你到道是何人?”薛嵩摇头说道。
“老朽是何人,难道薛公子不知道,老朽不过是老爷手下的一个奴婢。”
薛嵩围着李苍头转了几圈,咂咂作声而道:“李公,不必再遮掩什么了,你是逃不过我这双眼的。”
“薛公子,老朽真不知你在说什么。再说了莫要称老朽为李公了,老朽可着实的担不起。”李苍头躬身回道。
薛嵩眼中jīng光一闪,低声道:“得罪了。”便探手单掌去击李苍头前胸。
“薛公子!”李苍头眼中慌乱大现,急是呼道,瞧着这开山的重掌眼睁睁的印在了自己的前胸之上。
想像中的痛苦没了来袭,李苍头吓的满头是汗,瞪着眼睛跌坐于地上,指了薛嵩颤抖的说道:“薛公子,你这是要吓死老朽么?”
“哦,李苍头,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薛嵩笑道,将另一只手上的包袱也不相看,随手扔过,“即是你带回来的,便交于你处置了。”
李苍头慌爬起正sè道:“薛公子这就不对了,老朽即是老爷的奴婢,那老朽岂能拿了这些东西?还是请薛公子收起的好,不能让老朽陷于不义!”
“那,好吧。苍头都是高义。”薛嵩也不勉强,又是看了一眼李苍头道,“这岐州凤翔县你是莫要待着了,不若先去打了前站,去秦州吧。”
“这个,老爷可是知道?”
“多嘴!自是你家老爷交待的,我还得骗了你?”薛嵩沉声道。
李苍头躬身赔礼而出去。
薛嵩却是望着李苍头的背影,沉思许久,见人已无踪自语道:“奇了,真是怪事,非明是一高手,却为何试了是不会功夫呢?难道!”猛的惊了一跳,四下看看,后背竟发了冷汗,不禁脱口而出,“难道世上真有如此境地的高人!”忙去李苍头所站之地去仔细看,瞧了半天又是摇头,“看脚步慌乱,是为平凡之人,是我想错了,奇怪,真是奇怪!”
在民居之中,翠姑心惊肉跳的由着婆子替自己梳妆着,听着婆子、小娘们的交口称赞夸自己模样长的俊俏便是羞涩的笑了笑。有人端了镗光的铜镜过来相照,见里面的玉人含羞浅笑,不由的也是小小的得意,但过会便又是慌乱起来,直怕那些人不来,自己可就难过了。
见时辰差不多了,翠姑借口说自己头晕便将这一屋子的女子尽数的打发出去,那些女子还当是高兴的晕了头,也不疑它,互相说着昔rì里自己出嫁时的笑话,便三三二二的出去了。
“nǎinǎi,老爷命我与你送来一盒上好的水粉,你来看看。”听着有些粗犷的声音传了过来,翠姑转过了看,见是较为粗胖的娘子扭捏着进来,见其脸上擦的铅粉有些未能抹开,一片白皙一片暗淡便有些失笑,于是笑着问道:“莫要乱叫,我哪里是nǎinǎi?”
“那过了门便是张家nǎinǎi了,奴家便先叫着试试,让nǎinǎi高兴高兴。”娘子进来瞧了身穿青sè的连裳裙服,头上叉上银钗,又以琉璃的步摇相缀的翠姑也是惊艳,赞道,“小娘子可真是美艳的很。”最后这话却是无心之说,带出了男儿的本sè。
翠姑大惊,急站起问道:“你是何人,不然我便喊了。”
“莫喊,是我家老爷让我来的。那rì我便在老爷身后之左。”来人却是刘一。
翠姑怀疑的看了看,瞧着了刘一的喉头,又见刘一咧嘴一笑倒是想起,那rì那年轻的小郎君身后倒是有这一位,便放下心来,着急起自已的处境,慌张的问道:“你是来了,可我是要如何出去?”
刘一左右瞧瞧,又走近窗口观看,回过身来说道:“你我将衣物与饰品换过,你便出去,在院门之外自有人接应。”
“哦,原来如此。”翠姑放下了心,慢慢说道,“那快换了,我去里间,你在外间。”
二人换过衣物,翠姑与刘一打扮起来,刘一也相帮着将翠姑梳理好。二人相看一看都是一笑。
“快些去吧,小心些。”刘一安顿道。
翠姑道了万福:“多谢!你们之恩情翠姑记着了。”
刘一摇头道:“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我家老爷吧。快些去吧,时候不早了。”
翠姑点头,又是左右看看自己,觉得有几分像了,便要推门出去。走至门前转身问道:“你们所说的康居公主倒底是活还是死了?”
刘一想想,拱手朝北恭敬的说道:“活着。而且过得极好!只管放心好了。”
翠姑点头笑道:“我信你们!”
“哎呀!小娘子真是好美,嘻嘻,如此打扮可让奴家怎么活呀!”刘一笑着高声说道,又取了盖头遮在头上,手握了团扇朝门口摆了摆,示意快走。
翠姑回身推门低头出去,那些婆子、小娘只是稍稍看了一眼便齐齐又进去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寻来
当一顶小轿从后门被抬入张宅时,岐州驿站门前来了位低首旁顾的小娘。
寻了驿卒施礼道:“奴家来寻沙州的李司马,是他让奴家来的。”
“去去去,哪里来的小娘子。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哪是你这种人家来的地方,还想来寻那司马?我且问你,你与沙州李司马有亲还是有故,是他什么人?”驿卒今早被婆姨臊了一顿,心里正是恼火,见乱擦了粉的娘子也来这里捣乱,便有了出气的由头,只当是哪个楼里的阿姑来这里与人要买chūn之资,因是怕进不去,所以编了胡话找住在这里最大的官员,想混了进去。于是便没好气的喝道。
小娘子怯怯的退了一步,求道:“奴家真是来寻那李司马,还请郎君去禀告。”
“你快些离去,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说不定要与你一通拳脚。”驿卒往前作势前扑举拳要打。
小娘子害怕急往后退,倒是惹了那驿卒一阵笑声。
“再远些,莫让我看到你。”驿卒叫喝道。
小娘子无奈只得远远的站着那里瞧着。
薛嵩自出了院子,心里挂念着李扬,便掩了门出来,心里怀着事情往驿站走来。
“大爷,请稍等下,奴家有礼了。”小娘子见是那夜的来人,便心里喜欢的叫着,却是一时改不过这楼里的称呼。
薛嵩停步,看着与自己施礼的小娘,却是被那张抹花了的脸怔住,不过还是有些面善,便问道:“这位小娘子,你是唤我?”
“是,大爷。奴家可是等你好久。”
薛嵩皱眉冷声道:“我可未是欠下什么钱财之人,也不记的这里会有小娘认得我,你到底是谁人?”
小娘子往这边走了几步,见薛嵩脸上不悦心里便是一沉,直想,难道他们都是在骗我?这脸sè变的惨白,好在铅粉足厚也让人看不出来,于是停了下来,倒了万福小心的问道:“郎君,难不成你们要背信吗?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摘自司马迁,史记,越王勾践世家)。真真说的不假。”说着便是暗自伤怀不已,想到自己的命远,那些个迎来送往恩客的丑陋嘴脸,还有次次被人利用,不由的悲起,于是轻轻的抽泣起来。
“是你?”薛嵩听罢想了起来,惊道,“你可是出来了,那人换进去了么?”
“嗯!”小娘子点头。
薛嵩大喜,过来拉小娘子,喜道:“走,与我去见李司马。”“你,你这是要作甚!”小娘子忙往后躲去,低头偷着瞧了薛嵩红了脸小声道,“郎君请自重。”
“哦,真是该死!”薛嵩用手拍自己之额懊悔着,忙对小娘躬身道,“都是薛嵩鲁莽,请小娘子莫怪。”抬起了头又是笑道,“你出来便好,李司马可是着实的紧张,生怕你出了意外,那我等便是罪人了。快,请随我这边来,去见他人。”
小娘子轻轻点头,紧随薛嵩身后,像极了房里之人,但心里却是生怕被丢弃了。
那驿卒自是见如此,已是吓的有些呆傻,见二人过来,忙陪笑说道:“方才真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亲眷,还请郎君与小娘子莫要放于心上,小的与二位赔礼了。”
“哼!叫你家驿丞备一桌酒菜送与李司马房里。”薛嵩一听便知是这狗东西与小娘子难堪了,便冷哼着有些怒意的说道。
驿卒大喜知是自己无事了,急应下,当二人进去,还不忘朝背影作揖不已。
正当午时,张宅之中前来贺喜之人往来不绝,张生穿了吉服在门外相迎。
对于此次纳妾,张生可是下足了功夫,将岐州、凤翔县一干官佐以及各大行当行首齐齐下了喜贴。在与岐州刺使、几位上佐、凤翔县令拜送时,喜贴上直接写了康国那影公主的名号,这倒让本来不想来的几位也来了兴致,相互招呼了一声,齐齐来看这康国的那影公主。
吉时到,人们便起了哄,叫张生将新人唤出来瞧瞧。
张生先是卖了个关子,说什么贱人貌丑上不了台面,又道本是逃难之人怕与诸位不好,左右的装脸挣面子。
众人大笑,起哄道:“多时也得相见,快些出来吧。”又抬了本州的长史出来道,“上佐也已是出了头,那你便唤出来让诸众瞧瞧。”
张生见这面子已是挣足了自是满口答应,便唤过新买的丫头耳语几声,然后笑道:“即是诸位要看,那便唤出来与大家博个彩头。”
众人哄笑,有人便笑骂道:“你这个泼头,多时学来的这手段,将我等弄的有些神魂颠倒,要是真真唤出个天仙,还不得将她抢走了。”敢如此之说的不是旁人,是为岐州刺史。
张生不敢怒,只能陪笑道:“使君说的极是,不是下官在卖关子,只是这康国的公主不比凡人,当是端了些架子,还望诸位海涵。我在此与诸位赔礼了。“话虽是如此说,但这脸上却满是得意之sè。
当下有粟特商贾起身施礼有些激动的说道:“张县丞说的可是真的,当真是我康国的那影公主?”
张生点头道:“正是那影公主,已是查证过了,无假!”
“感谢光明神阿胡拉,感谢阿图尔!让我们美丽的那如天上灿烂之星辰,又如那影水那清澈水面的那影公主回来了。真是没有想到,隔了整整十年,我竟还能见着公主之面。”那商贾伏地跪倒而说,又是朝张生拜了拜赞道,“你是神之使者,你是光明圣子,我们赞美你,颂扬你,并深深的祝愿你!”
这宾客之中亦有昭武九姓之人,也全都拜倒于地齐声附和着。
张生得意洋洋,正中而站受着粟特人的拜礼,心中自是飘飘然,不由脸上得意之sè更甚,开口说道:“免了,都起来吧。本官也对天发誓,rì后对那影公主绝无二心。”
这下面的一干官员脸sè大变,岐州别驾小声的议道:“这还了得,以后这岐州恐是放不下他了。听闻今rì这张县丞已是向使君发了牍,要求礼部上表册授这那影公主,那我等以后还不被他压上一头!”声音虽小,但已是入了有心人之耳,当下使君的脸sè便是一变,有些懊悔上午的冲动,只想报功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便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仍在那里陶醉的张生,鼻腔之中不禁冷哼了一声,便老神在在的闭了眼睛不去瞧他,以免烦了恶心。
其它之人有喜也有暗自摇头者,皆是用异样的表情去看了张生。
这时由着二位丫头将新人扶着款款而出,众人之目光皆是被引了过去。
这青衣裙的娘子好似要比那二个丫头高上一些,看那身姿也仿佛要稍稍粗点,不过还好,高腰的襦裙之上那雪白的肌肤倒是显眼的很,这倒与河中之人有些相像,也不知道是碧眼还是黑眸,当下人群之间议论纷纷。
“快些去了扇,撩了盖头让我等瞧瞧!”起哄者高叫。
张生不悦,冷哼道:“那便请了王大才子赋诗一首,好让新人去扇。诸人意下如何?”
那起哄的王大才子红了脸诺诺而嚅道:“我哪里会赋什么去扇诗,张县丞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平rì里你同我去香楼里唤几声猫叫还可以,张县丞真是抬举我了。”
“轰——”众人大笑,皆是用笑意的眼光去看了这二位同道之人。
张生气极,手指了那王大才子骂道:“你与我出去!来人,与我轰出去!”
已是有人上来小声的说了好话:“张县丞,你这是作甚,新婚三天无大小,你这是犯忌了,莫要学了小肚量之人!”
“张生!你敢轰我!好好好,那我便走,rì后心里痒痒了可别来寻我!哼!什么货sè!”王大才子也是见失了面子,甩袖忿忿而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惊场
轰走了王大才子这喜宴便是有些冷落,一些人的眼里更是多添了几分别样的sè彩。
“即是诸君都想瞧了贱妾的样子,那便看看。”张生干笑了几声,将脸上的不自在挤了出去,对院内的众人说道,“本是晚间出来会客,但见诸位如此热枕那便破例以慰,少些讲究与众乐乐。”又朝新人作揖道,“娘子,可去扇否?”
那新人迟迟不动,也不说话。
张生的脸sè便是变了,偷眼看了众人的神sè,见其仿制都带着嘲笑,像是笑了自己正不了家风一样,于是心里暗怒又是说道:“娘子,可素颜否?”
“公子,听迎新之人说道,是新nǎinǎi有些晕了,大抵现在是未缓过来。”丫头见张生眼露凶光,便知已是动了怒气,心道若是还不说出来,怕是被事后暴打,二下比较便小心的低声替新人说道。
“哦”张生闻言脸sè稍缓,转身与院中团了揖道,“真是不巧,贱妾不适有失诸位的雅兴,还望担待。”
一粟特人越众而出也道:“诸位已是听见,公主是有些怯婚了。有道是离家十余载,在外颠沛流离、受尽寒苦,这猛的安稳了下来寻的佳婿,只怕是心里欢喜,有些迷了心窍以致暂时封了六识,一时回转不过来,便是如此而已了。想当初小的那年随父买卖,遇了山中金毛大虫,也是被骇的脚软,动也不动弹不得。公主应是如此,不外乎其它。”
“我等即是来了,那便见一上见又能如何?兴许这新人见了诸位一时高兴被喜气所冲缓过也未尝不能。”岐州的录事参军事是为朝中另一权贵之子弟,相来与这张生有些不合,平rì里也是点头而遇,明面之上落个好,暗地里却是斗的非常激烈。本就不想来,只见州县各官佐齐到,自己若是不来,恐那点蒙在明里的薄纱也会被扯去,于是极为不情愿的来了。此时,正是与那张生难堪之时,岂能放过,于是便张口而缓道。
“是极,是极。”岐州刺史轻点头不知在何处梦里,恰到好处的说了一句。
张生怒极但暗暗忍下,心道,先让你们得逞,等公主封号下来再与你们算帐。按了惯例外番属国皆是落等而册授,如国王授郡王,公主授县主或县君,王子授县男。那影公主为西番康国,最不济也是个县主,到时自己乘风高涨,回都省不愁升迁几级。于是这心里便是平和了下来,笑道:“众意难辞,那便挑了与诸君相看。”对身边之人道,“去取了如意。”
将红布裹好的如意拿在手中,张生笑道:“娘子得罪了。”便打偏了团扇,挑起一角入半寸,慢慢的撩起。
尖尖的下巴先行露了出来。
众人皆往前挤,有人便赞道:“真是好相貌,单见此颌尖尖如玉梭,肤sè白中透着粉sè,那不用说,定是会绝代之佳人。”
再上些便是点成殷红的小口。又有人击掌而道:“樱樱小口合,阿郎亲芳泽。美人尤贪睡,海棠压轻波。”
再往上些就见嘴上有二条法令线虽是用粉盖着但还是能明显的看出来。
场下围过之人哦了一声,不明就里,有些互相看看都暗道,“怎么这般显老?”又是一人跳出大赞:“细而jīng致者,是为旺夫旺子旺财旺宅之貌像。张县丞有福了。”
张生心里忽感有些不安,强笑了笑,见众人目光直瞪了这里,便咬了牙又往上挑了挑,露了半截鼻子与略高的颧骨出来。这下真是有些傻眼,怎么感觉好生的不像,急想一下挑起看看到底如何。但有句冷冷的话传来却是将手慢了些,“呀,这准头真是,再看那两颊咂咂,张县丞查真有福,玉人教吹萧,不知夜已深。明早迟迟起,却是说腰疼。哈哈。”说的却是长高颧骨与鼻梁高耸之妇人好yín之像。
张生怒寻发话之人,却是在人群之外,没能找了出来,只能暗忍了下来,心里极是忿闷,便一下全挑了下来,上面却是一声黑布所蒙着。
“哦,哈哈。张县丞,你可真是与我等惊喜,没想到你是喜欢如此纳妾,真是让人耳目一新,佩服、佩服!”录事参军事当下笑出,并躬身施礼说道。
众人忍了不住皆是大笑出来。
张生铁青了脸,身上气的哆嗦起来,指了那新人与二个丫头喝道:“这是怎么回来,为何蒙了眼!”
丫头不知吓的跪于地上不住的嗑头道:“奴婢不知,奴婢只管扶来!”
“废物,来人,与我拖下去!”张生跳起一脚一个将二个丫头踢倒。上来四个下人将人拖去。
“好大的威风!这是与谁脸子看呢?”别驾仍是小声的嘟囔着。
又是被众人听到,皆是互相看着又去瞅了张生。
张生事到如今也只能认了,压了怒气拱手道:“不知是谁与我开了这般玩笑,想必是想瞧我的好看。不过即是玩笑那便算了,但事可而止,耍笑新人也应有个度法,不能欺人太甚!路途还需人走,哪rì便会碰面,说不得路窄难过,可别怨了张某!”说着又是有意无意的去瞅着那录事参军事的脸。
“张县丞,你这话从何说起。难不成我等害你!再说了我等皆是有头有脸之人哪里能做这般超度的玩笑。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可是重了!”录事参军事也不相与,缓声慢慢说道。
“哼!谁人做下的事谁人知道!难不成让我查出来,到时那便不好看了。录事参军事你说呢?”张生又道。
录事参军事将眼眯起,冷笑数声:“即是如此,那便由你去想。本官还有些事情,告辞了!”那薄纱终是被扯起,录事参军事怒极,甩袖而去!
也有与之相好之人,纷纷拱手或是直接相随着出门。
好端端的喜事办成如此,张生真是被气晕了,张口便是骂道:“狗东西!”
这骂一出口,便见留下众人这脸sè不善起来。你二人素有隔隙这众人皆知,但也不能在这场面之上破口,这便是犯了官场大忌,rì后就是你死我活之情了,再也容不下半点虚伪。**裸的生死之争而起,相搅动的不光是二人之间,只怕还是同僚、上官以及身后的背景。在场中人都是混与圈里多年之人,皆是盘根错节,不分你我,与谁都多多少少的些联系,只怕是往后都是脱不了干系!
张生骂完心中痛快了些,猛见刺史眼里隐怒,便知自己有些过了,犯了众怒。于是忙作揖赔礼道:“诸位莫要怪罪,是小子一时口快,明rì小子亲上宅去与录事参军事赔礼。还望诸君恕罪!”
“好说,好说。年少之人难免火气大了,无事,无事!哈哈”别驾打着哈哈说道,但脸sè却是缓合下来,即是如此最好,少了许多的麻烦。
“今rì是我的喜rì子,玩笑之事也在所难免。诸君稍等,待我解开来看个分明。”张生喜道,但这喜气却是强挤出来的。
慢慢的蒙眼的黑布被解下,随着被画的细细的眼角露出,一双闭合的陌生双眼被露了出来。张生看了顿时脑中如炸开一般,被惊的立刻去了三魂六魄,独独留了一魄而呆住,张的大大的嘴半响未能合上,目光呆痴的忙去复用黑布去挡,却是晚了,早被眼尖之人看到,惊呼道:“怎么是一半老的徐娘,这,这是谁人,呀,为何这般像那城西的田家二郎寡妇!”
第二百七十六章 乱场
这半老的徐娘本是来送新人,谁人知道迷迷糊糊的被于脑后打了一下,又是昏昏沉沉的被人扶来扶来,折腾了大半天,这方见了些光亮,便是将眼睁开,见一群人围着自己观看,先是羞涩后便是恼怒,将手叉了腰间骂道:“哪里来的泼皮闲汉,也敢来与nǎinǎi调笑,看nǎinǎi我今rì打的你们抱头鼠窜!”看着眼前的张生拿着一块黑布来蒙自己的眼睛,便想道莫非是他?怎么看那痴呆的模样都像是yín贱之人,如是本着先下手的想法,将那平rì里表现娇弱的样子丢去天竺国里,拿出拼命的劲头,一记粉拳捣去,正中了张生的鼻尖之上。
张生顿感酸楚并了疼痛从鼻了传来,眼泪便是流了下来,那失去了三魂六魄也归回体内,大声的喝道:“你是哪里来的泼妇!我家娘子哪里去了?”说着便去扯田二寡妇的领口,情急之下并未想到这是一女子。
“你个登徒子敢非礼nǎinǎi!nǎinǎi与你拼啦!”这田二寡妇也不是省事之人,平rì里那些贪她身子的人没少挨了这粉拳绣脚之害。见张生疯狂倒也不怕,又是在场这么多的眼看着,这还了得,便狮吼一声变拳为抓,生生的于那小白脸上挠了一把,大叫着如猛虎一般扑了上去。
这下张生倒像是被抓于爪下的小免,本就身子被掏空,又没经过如此的阵势,平时虽是狠心毒辣但如此不按章法之打斗,实为平生罕见,二下过去便是落了下风,连连被掐、被抓、被咬、被撕,就连子孙根处的被服上都被印了一只天足印。
见是这样,这众人哪里还不明白,这呆子分明是被人耍了,便忍了笑意上前来做了合事佬:“田二家的娘子,莫要打了,这可是张县丞!”
那位又道:“张县丞,好男不与女斗,这有**份。哎呀!莫要抓我,错啦,该去抓他!”脸上被抓了一道,便风头大变,顺势倒戈,好歹不能吃了眼前亏。
“世风rì下,世风rì下,都与本官住手!”也不知是谁在乱里朝岐州刺使身上踢了一脚,顿时将这位好脾气的使君气的大骂道,“反了,反了!这成何体统!”。
那粟特人与之对眼,叹道:“按了岁数,那影公主比其少,近着相貌,此妇明明是唐人,再加之如此野蛮作派,哪里还有一丝贵女的样子!哎,哪不成这那影公主走没十年,竟是改头换了面,不光是姓氏改了就连这容貌教养也都变了?”
“是极是极,兄台此话也不无道理。想那昆仑奴之发肤原为黑青,自在唐地走动几年过后,竟也白皙起来,这莫不也是一般的道理?”自有人引了事例回道。
旁边之人忍不住大笑道:“你们说的荒谬之极,都闻小娘变娘子,没听说过老妪变小娘的道理。你说那昆仑奴不过是特例罢了,虎狼所生仍是狼,猪羊之崽必是猪羊。依我说来,这田二寡妇必是与张生勾搭以久,rì久生了情,借了此机会,让贵国的那影公主藏于别处,自己冒顶了过来,想与这张县丞做那长久的夫妻。至于那影公主,你等将这泼妇制住一问知是知道了。”
“是极,是极。兄台说的极是,那我等便上前将她拿住了。”几人合计便冲了上来。
报着各种的想法之人齐齐的往前涌去,就连想看看热闹之人都被裹了进来。
这下可是乱了场,有高声相劝的,也是恶言相语的,还有趁机报私仇的,反正形形sèsè之徒皆显了形,顿时不过分寸之地竟是人声鼎沸、肢起脚落、好不热闹。
而在此时,刘一随意的将脸上的粉用布擦了,偷了一件下人的粗布衣裳,大摇大摆的朝着内宅走去。
“你来此处作甚?”守院的婆子问道。
刘一恭敬的躬身说道:“婆婆可是听到前边之声了?”见其点头,又道,“婆婆不知,老爷如今与那新人闹起了别扭,又将二位姐姐打了,现在命小的去卧房里取那娘子的身契,当着众人之面正家风!婆婆,还请通融。”
婆子也见到了二个丫头被打的鲜血直流,由着向人拖着扔进了柴房里,又是多嘴问了问前边之事,听刘一答的正好,不由的放了心,问了声:“可是那新nǎinǎi失了调教,与老爷闹着?”
“是,婆婆说的极是,正因了如此方才大怒。咦,这位婆婆,小的为什么未曾见过你?”刘一反问了一句。
婆婆听刘一如此问话,自是老爷身边的老人,不由的矮了几分,忙还了礼道:“奴家是昨rì刚请来的,不知小哥是?”
“哦,原来如此,我名为chūn哥,是老爷的贴身之仆。你快些领我进去,不然让你好看!”刘一见其软下便硬起,挺了胸膛说道。
婆子越发的恭敬起来,陪笑道:“奴家真是有眼无珠,请随奴家这边来。”说着引了刘一进了院子,指了卧房道,“chūn哥自去寻找,有事便唤奴家。奴家早先丧夫,夫家姓于。”
“哦,有劳于大嫂了,我去去就来。”刘一点头说道。
一声于大嫂叫的婆子更是心里热乎又道:“chūn哥,rì后可得多多关照了。敢问chūn哥可是有了娘子?”
刘一随意的摇了摇头。
于氏大喜朝往卧房走去的刘一小声的唤道:“chūn哥,奴家还有一女尚未出阁,不妨哪rì领来让chūn哥瞧瞧,如是上眼,可收了做个捶腿的使唤人。”
刘一听罢,差些跌倒,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进了房里,刘一四下翻找,终是于床头柜里找到了翠姑的身契,将它揣入了怀中,看了一眼房里的摆设,心里的小xìng子涌了上来,从桌上取了一把裁纸小刀,将床上的被褥划了个支离破碎,又在上好檀木的柜上,用力的刻了,你家刘大人来次一游等字。上下看了满意之极,转身出去时,尿急便朝当地着实痛快的小解这才了事。推门出去,暗自发笑的掩了门,大摇大摆的走出,身过于氏之侧时,暖味的说道:“嫩草哪有月季香的道理,明晚你若有心,便于院外小角那边等我。”说罢走掉。
于氏又惊又喜,竟是有些羞涩,不禁摸了摸依然有些弹xìng的脸,感到发热,呸了一口嗲骂道:“冤家!”便呆在那里发了chūn痴。
前院里,这时的混乱随着众的力气的泄去,各各相继罢了手。
“你个yín贼!nǎinǎi的主意你也敢打,凭nǎinǎi还早早的过来帮你,却是差些遭了你的毒手,要是坏了nǎinǎi的清白,nǎinǎi就是告到皇帝老儿那里也要将你拿下大牢!呸!也不瞧瞧你那被掏空的样子,还想纳妾,还想坏人家的身子?呸!你做梦去吧!什么张县丞,王县丞的,脱了裤子还不是一样的货sè,你这种中山之狼,终有一rì会遭报应的!呸!”田二寡妇骂骂咧咧的说着,那唾沫到处乱飞,说到气极之处,爬将了起来踢脚朝张生踩去。
张生累的有气无力,这田二寡妇当真的好大力气,单手也将他扯的身不由已,又加之不知是谁打了黑拳,这身上到处都疼,见田二寡妇又要动粗,便急着摆手道:“莫要打了,莫要打了。误会,都是误会!”
田二寡妇也不是不讲理之人,收了脚用眼逼退了又想上来抓她的粟特人,斜了头哼道:“误会?好大的误会!如不是老天有眼,让我醒了过来,到了上灯时分你这畜生做下坏事之事,我去哪里去喊了误会。好,即是误会,我就听上一听,就怎么着的一个误会。说的好了,我放过你,说的不好,这使君也在,我定告你的强掳良家妇女之罪!”
第二百七十七章 问寻
张生哪能这让村妇唬住了,朝她拱手惨笑道:“于大姐。”
“乱叫什么,看nǎinǎi不撕烂你的嘴!”田二寡妇骂道。
张生忙摆手又唤道:“于嫂,田家娘子。”见其面带讥笑,心里暗骂,先让你威风一阵,等过后再看我怎么收拾你。如今一干人等正看着玩笑,如是现在将她处置了,恐是会与自己带害。于是挤了笑道,“你也是看到了,我失了爱妾却是将你误认了,这可是实情。我正要与你理论,谁能知道你却是扑了上来,将事情搅的一团糟。如今你我二人罢手如何?好好的将事说清楚。”
“呸!说的倒是好听,分明是你想袭了奴家的胸口,奴家才不得已出手的,这大家都是看的分明,你可不能胡说。”田二寡妇罕见的露了羞涩,将胸前又是挺了挺,接着道,“众位乡党,大家可是与奴家评评这个理,奴家一个妇家人家又于家中坐寡,那短命的田郎也未是与奴家留下的一男半女,这苦苦相守二年有余,谁能料到这什么县丞偏要将奴家掳来成亲。按说吧,奴家也是个寡妇也可再嫁,这yín贼倒也合奴家的胃口,只是奴家还未与婆家商量,怎么能够如此的作事呢?这,这真让奴家羞死了,奴家没脸活了。使君,你要与奴家做主哇。”说罢盘脚坐于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不过是只闻其声,却未见半滴雨露落下。
张生傻了眼,看着这泼妇的的说项,直恨的要好好的痛打一番才觉得解气,但又想冲上去还不是自取自辱吗?于是也不再与田二寡妇说话,站起来恭敬的对岐州刺史说道:“使君,你也要与下官做主?爱妾不翼而飞,又被这田娘子冒充顶替,此为大冤!使君。”
岐州刺史也没能好在哪里,在混乱之是头上的幞头被打落,身上穿的从省服紫sè圆领襕袍被推搡的起了皱。好在众人也是帮他整理过了,倒是看起来未是那么邋遢。在喜宴之上无辜受此磨难,这心里也是极有气,便冷冷的说道:“这是张县丞的家事,本官难断!”又甩手道,“张县丞相请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告辞!”
“使君,下官这里还有那影公主以前的身契为证!”张生急叫住岐州刺史说道。
“哦,即是无此,使君不若等等,拿来相看真伪,不能让人说了有案不断,这让朝中的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知道了,可是个麻烦事。”别驾相伴左侧低声与刺史说道。
岐州刺史猛的想起这张生可是那位的子弟,顿时也冷静了来,转回身道:“也好。那快些取来。”
张生吩咐随从快些跑回去取,自己陪了笑脸一一的与众人陪笑。走至一桌粟特商贾随手回礼道:“张县丞,我等的尊贵那影公主呢?你莫不是与我等玩耍!如是有了差错,我等定回禀了河中等国、萨宝府,表奏圣上!”张生连连道罪,急走到了别处。
最后又是走到田二寡妇面前道:“田娘子,你也坐坐,等事情弄清楚了自会还你个公道。”
“我的清白都被你玷污了,公道,什么是公道,你定要给我个说法。”田二寡妇止了哭声说道,又是与刺史相拜,“使君,你可是要给奴家一个公道呀,奴家可是丢死人了,如今这礼也成了,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张生嗡的一声头大了起来,指了田二寡妇道:“你这娘子,乱说什么!本官可是娶的是那影公主,与你这妇人有何干系!这要寻着了公主便也罢了,赔你些钱财送回家去,如是找不到,本官也不会与你罢休!”
见张生口气硬了起来,这田二寡妇也反讥道:“哪里有什么屁的公主,不过是胡楼里卖肉的阿姑,婊子!sāo货!你当nǎinǎi我不识得她,翠姑,一个烂货!呸!这城里稍是有些余钱的人,哪个不是她的入幕之宾,哪个没弄过她的sāo处,还装了良善,二天未见接恩客便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公主,真是让人发笑!莫不是她的功底好,让你快活的升了仙,迷了心窍竟是糊涂了。”此话却是有些毒辣,将翠姑说的其是低贱。这翠姑是楼里头牌,平rì里想当只曲儿都得奉上一贯之资,更别说是要侍寝了。单单这价钱就让中上之家望而止步,更别说是普通的恩客了。就说你身上怀着巨资,那也得看翠姑愿不愿意,这便是头牌的当红阿姑的排场。
此话一出,众人脸俱是变了。这田二寡妇的话虽是乱说,但今rì来此之人大多非贵即富,都是头脸人物,与翠姑相欢之人也不在少数。互相在楼里快活撞见过的,心照不宣的点头,又是在看张生的眼神中生生的多了一道东西。
张生这脸也是变了,气的指了田二寡妇直抖,这知道是一回事,可明堂堂的说出来又是一回事。此妇着实可恶,生生的打了脸不算,还要赶尽杀绝。于是再也忍不住,也不管在场之人如何看待,反正已是丢尽了脸面,索xìng恶从胆中生,见两旁此时已站了几位随从,便是喝道:“给公子将这泼妇拿下!”
这四下帮忙的随从因宅子的人手少,被分配了别处,刚急冲冲的赶回来时已是有些晚了。见主子受辱自己这脸上也是热的发烫,听少主发话,立刻冲上来拿这田二寡妇。
田二寡妇只当是又如张生的体格,就要反抗,谁能知道这几人都有功夫,几下便被拿住,当下如杀猪般的耍起泼骂开:“畜生!放开nǎinǎi!非礼啦,张县丞非礼良家女子了。使君与明府不管!杀人啦,这便要杀我田家二娘了......”
岐州刺史脸上抽颤,指了不住乱叫的田二寡妇与张生道:“你这是想要如何?”
“使君!”张生忙回道,刚要说话就听那田二寡妇骂到,你这个没卵子的阉人,有本事入肉你nǎinǎi来!将话头打断,回头喝道,“将她的嘴堵了!”又陪笑与刺使道,“使君,你也是听到,不若这样,这还能了得。”
岐州刺史眯眼看着张生,冷笑了一声,便不与他说话。
这时那随从后宅急急的跑过,将婆子放于不远处,自己神sè慌张的伏在张生耳边小说。
张生啊了一声,呆住。半响苦笑着对岐州刺史说道:“下官无能,那,那身契被人偷去了。”
“你莫不是在消遣本官?张县丞,你很好!”岐州刺史冷冷说道。
“使君,就是借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骗使君。来人,快将那婆子领来。”张生急道。
那婆子上来,身子抖动,低头不敢说话。
“你好好的将事情说出来。不然,那二个丫头便是你的下场!”张生怒声说道。
婆子听罢更是腿软,一下跪倒在地哀求道:“老爷,老爷饶命。那可是你前几刻命人去取走的。不关奴家的事呀。”
“我?”张生哈哈大笑,“我几时让人去取了?这众人都在此,你莫要胡说。”
“奴家没有胡说,是老爷贴身的侍从chūn哥去取的,但还调戏了奴家呢。”婆子又是如实的说道。
“荒唐,真是荒唐。我身边哪有叫chūn哥的小厮。我看你分明是勾通外人,盗取了宅中之物!”张生喝道,又是拱手与岐州刺史道,“使君,你也是听到了,这事蹊跷之极,请使君下命闭了四门,在城里严查,定能将其同党贼子抓获,救出那影公主。”
岐州刺史看了看四周,想了下道:“先将一干人等押回凤翔县牢好好的审理。”又与别驾道,“兄台去跑一趟,传令四门紧闭,只进不出。各团练兵丁待命而候!”
与时同时,一辆马车在薛嵩的陪同下缓缓驶出了西城门。
第二百七十八章 出城
在往去秦州之路上,薛嵩徒步而行伴于马车之侧,笑道:“此事多谢小娘子。”
马车之中婉转而道:“谢什么?都是奴家该做的。”窗帘挑起,翠姑未施粉黛素面回看了岐州所在凤翔县,心里怀念的说道,“这便是留了岐州么?真是恍如梦里。”朝薛嵩甜甜一笑,本是几分颜sè的她方才竟是让薛嵩有种惊艳的感觉,察觉薛嵩眼中的异样,翠姑的脸上一红,喃喃道,“奴家还是多谢公子了。”
“呵呵,不必道谢。小娘自脱了困可是要去何方?”薛嵩问道。
翠姑眼里迷茫了起来,望了远方道:“何方,奴家不知。”又是想到些什么幽幽说着,“天涯海角终归有奴家的歇身之地吧。”抬头看到一只鸟儿窜天而飞,展颜而笑,“不若奴家跟着公子,做个端茶送水的小丫头。”
“这,使不得,这如何能使得。怎敢让小娘做那下人之事呢,合不得。”薛嵩摆手。
翠姑的脸暗淡了下来,将窗帘放下,就听得冷冷回道:“公子也是嫌弃奴家这不干净的身子了。奴家沦落到如此,必非奴家愿意。试问天下哪家好儿女愿做这贱货?奴家知道自己已是不干净了,只是说说而已,公子不必在意。”
“小娘子,说的哪里话了,我薛嵩岂是那种人!好我答应你,如是你愿意,可随我一起走。”
翠姑又将车帘挑起,好好的看着薛嵩,见其脸上真诚不由的也是有些感动,但又在心底叹了一声,苦笑道:“奴家与公子闹的玩呢。奴家在龟兹还有亲戚,随公子过了沙州,奴家自会离去的。”神sè寥寂,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薛嵩沉默,看着翠姑的小脸,不由的想到那每每将自己堵在家中的吕娘子,不由的笑了。
“公子,是有意中人了吧?”翠姑是什么人,一眼便是看出这薛公子在想着他人,也不知道为何,好没来由的心生酸意道,“想必是大家闺绣,品貌皆佳的美人?”
“哪里,哪里。我不过是在想李司马何时能赶上来。”薛嵩老脸一红,忙说着别的。
翠姑见其闪烁其词便知是真的了,将那酸意化成怒气,恼道:“奴家问你话,你却是说了别人,真是不想理你。”
薛嵩不知哪里又得罪了这娘子,忙道:“小娘在说些什么?这李司马是我的义妹夫,当然需关照了。”
听罢这话,翠姑来了兴趣便是问道:“那你与奴家说说,这李司马是娶了几房nǎinǎi?她们可有奴家美?”
“是五房吧,哦,六房了。我妹为二房,原是太原张家长女,后为云州杨录事参军事现为中书主书的义女,一并与其女嫁入李家,是为正妻与正妾。说起容貌来与小娘也差不哪里去,不相上下,不相上下。”薛嵩说道,看着翠姑闻言是为高兴,心中暗道,比之你可是强上许多,不过此话我可是不敢说,往rì里与吕家小娘就因为说了义妹是天下少有的绝sè,便让她弄的好惨。又是哭闹又是不理旁人,直至过了几rì将那无名的怨气消散了,方才有了一点笑意。
翠姑果然听罢心中高兴,想到那年轻的李司马也不过如此,想必娘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便不带着去任上,是否怕与他丢人?真是可恶,天下的好女儿就让这些负心之**害不少,于是李扬的形象便是低了许多,又是偷看了一眼跟在车边的薛嵩,却是想到,听闻这薛公子到今还是未是娶妻又没听说有妾室,这等好郎君倒是少有,便是越看越是顺眼,不由的眼带媚态问道:“那别的呢?”
“别的,第三房nǎinǎi是祖籍河东的杨家之女,听闻父亲早逝,自小与叔叔家中过活。四房nǎinǎi却是蕃女,是为饶乐都督、归义王李诗之庶女,圣上亲授的清河乡君。五房nǎinǎi倒是我知甚多,本是远在万里之遥罗斯部的酋长之女,后辗转落于饶乐,终与李司马成了眷属。最近又听说于沙州又纳了房新nǎinǎi,至于是哪里之人,因我不便相问,又无人说起,这就不知了。”薛嵩笑着说道。
“哦,看不出这李司马竟是个风流之辈。”翠姑笑着,掩口的丝帕没能捏紧,被吹来的风刮落,大嗔道,“都是怨他,好端端的被风吹走了。”
薛嵩追着跑了几步一把将丝帕抄在手上,回来递过道:“风大,莫要说话了,还是躲进车里的好。”
“公子,奴家多谢了。”翠姑不知又想到哪里,脸红红的接过,听话的将帘撩下,将身子靠了车壁之上,用手按了嘣嘣跳着的心,啐自己道,“真是没羞,没来由的乱发什么痴!”丝帕放在鼻前轻嗅,就如上面沾了薛嵩的味道,又是有些醉意。偷偷的用手指挑起窗帘的一角看着薛嵩的侧面,见其认真的样子,扑哧一声笑起。又觉得不雅,要是让他感到自己这般轻浮,是否要说自己下贱呢?百转柔肠,不时沉陷在其中。
薛嵩听到车里轻笑,眼角已是看到那一角的风情,便是有些不自在起来,急急喝了拉车的马匹,赶到前边去看路。
此时李扬正与刘一、张阿牛二人慢慢的牵马往城门而来。刘一早就将盗来的身契交与李扬,李扬见东西到手,又听回来禀告的张阿牛在张宅附近听到的消息,大笑了几声,终是出了一口恶气,便知会了驿丞,自己也不去拜这岐州的各级官佐,便起身而去。
驿丞都是早早的去凤翔县里报了单,但凤翔县令政令烦忙,本想过了午后再去见李扬,但经了张生这事,便忙着审理。也一时竟是忘记了,倒也省了李扬诸多的麻烦。
到城门口,就见团丁把守着路口,见李扬三人要出城便喝道:“使君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请回去!”
“阿牛,你过去与他们说去。”李扬哪能与这等人上话,便打发了张阿牛过去。
张阿牛往前走出,也是喝道:“快些让开,我家老爷要急着赶路。”
“吓,你是何人,竟敢生喝我等。来呀,与我拿下等候明府处置。”团丁见张阿牛口气生硬,便为恼怒,也是一时昏了头,竟是没去瞧李扬身上穿的可不是平常的粗布衣袍,而是丝制的圆领窄袖袍衫。
李扬眉头一皱,冷哼出声。
张阿牛大声喝道:“你等可是看清楚,我家老爷可是沙州的李司马,我看你们谁敢!想犯上吗?”
团下顿时面面相觑,带队的队正过来,瞧了一眼也是吓了一跳,忙一脚将那团丁踢翻在地,自己急走了几步,过来躬身施礼道:“原来是上官到了。小的岐州团练队正张横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免了,本官途经岐州要去沙州上任,你等快些让开。”李扬有些不满的说道。
“是,上官。”队正将汗擦去,转过身喝道,“快些让开!”
李扬也不再理他,便缓步走了出去。
“恭送司马。”队正朝李扬背影高声喊道。直将身边的团丁吓了一跳,却被队正用眼瞪了一下,便不敢乱动了。
“快,快去报了团练副使,让他去凤翔县治去报明府,不,还是直接禀了使君为好,就说沙州司马刚刚离去,问问如何处置。”见李扬走远,队正忙吩咐团丁道。
一旁团丁奇道:“队正,为何如此紧张,这沙州司马已是出得城了。”
“混帐东西,你没看到那司马一脸的不高兴?真是岁数活到狗身上了,这指不定是哪里得罪了。要是rì后有人查了下来,你我都是吃罪不起。早早的禀了上去便是与你我无关了。苯蛋!”队正骂道,又见有人要出城便大声喝道:“都回去!没看见这里不让过了吗?”
那团丁听罢,便飞一般的往城里跑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 回来
等到岐州刺史手拍大腿而痛惜机会的时候,李扬已是赶上了慢慢走路的薛嵩他们。
翠姑在车里淡淡的说了声:“谢李司马了。”便不再说话,心里还有对李扬有些怨气的。
李扬只当是这小娘子有些怕生,便也未是往心里去,小声的问了薛嵩,知是翠姑龟兹镇还有亲戚便将翠姑的身契给了薛嵩,让他转交下。
薛嵩轻叩车厢言道:“小娘子,与你东西,你先接着。”
“谢了。”翠姑早就听到二人的对话,便将窗帘用手挑起,轻轻的接过。从里看着薛嵩那纯洁的眼神,这心里就好生的失望,叹了声道,“公子,难道不想问问奴家是不是真的有亲戚?”
薛嵩摇头道:“小娘若说是有那便是有了,我怎可去怀疑。”
“哼!”翠姑气的将帘放下,心里直骂呆子之类的话,又想到自己的身世,这满眼已都是泪水了。
顺着官道未及一rì便来了秦州,与等候在此的李苍头会合,于驿站睡了一晚,悄声悄气的离开,沿渭水之上游而去直达兰州。
而在岐州,凤翔县对凤翔县丞与田二寡妇相争之案做了调解,因所有证据具是无状,又传了胡楼之主与相关的人证,俱是说那翠姑已是赎了身子,其它之说也不敢肯定。这便让凤翔县令着实的头疼,私下寻了张生相说,又与岐州诸上官碰头后,寻了中人写了字据,让张生赔负田二寡妇钱财三贯,而田二寡妇不得再将此事张扬云云,算是给了个了断。
这田二寡妇原先想混入张家的愿望算是落了个空,不过还好没有白白的耍上一次泼,毕竟是得了三贯之财,倒也知足而去。而张生却是气炸了肺,好好的一个公主平白无故的没了,这事凭谁说也说不清楚,你道是要纳这那影公主为妾,是谁人看了,又是谁人证明,反正当场揭了盖头露出的新人却是田二寡妇,这都是众人亲眼所见,也是赖不掉的,只好将那苦水往肚里咽,活活认了个哑巴亏。又是想到莫非那风一也是假的,却是不敢往深了想,只怕也是那下套的人这可让自己如何去活,好好的一干小妾被遣散,使的顺手的下人被打发,又是迎娶,又是再寻了人手,这一翻一弄之下,已是伤了根本,还贷了许多的财务,往后的rì子可真是难过的很。
苦笑着艰难的与众位上官行礼,张生由着随从扶着回了张宅,一进院中看着那乱七八糟的场面,这一口气堵在喉头便是生生的晕了过去。
岐州刺史也是心里骂着张生不已,这那影公主之事可着实的害了人,就在那时便派了人去追那道表章,好在礼部追着了,但也是让部司之人看到,耻笑了半天。魏县侯、礼部杜尚书听闻后的一句气话:“胡闹!”被人捎给了剌史,这剌史便知自己是完了,这辈子莫要想再往上升迁了,到时评选能保住个中中等就算不错了,想罢又是恨了张生几分,越发的对其不待见了。
而此事亦是传遍了整个岐州,大有往外扩散之势。不得已,又经凤翔县府出了告示,凡有乱议者皆同盗,这才堵了众人之口。
而始作俑者这时却已是离了兰州,直向鄯州而去。
至十月三十的这天来了沙州,去见了程刺史销假,李扬歉意而道:“程使君,下官在路上延误了几rì,还请使君按律处置。”
“何来延误之说,李司马,你二月间的旬假方才本官已经为你添上了,如今还尚有一rì。这一路之上鞍马劳顿辛苦了,你不是回宅子稍加休息,等明rì再来上公的好。”程刺史笑而答道。这必不是为李扬开脱,如是真的按律处置,少不得过杖一百,打不打不过是个形式,本州之人敢动一州的司马,但传了出去却是不好听了,于是做了主,将假期补上,想必这李司马是会明白的,这人情这说定是落下了,rì后自己决议之时,还不得附和?
果然李扬听罢,心里十分感激,立刻长揖到底谢道:“使君之大恩李扬铭记在心,rì后扬一定相随使君左右。”
“呵呵,好说,好说。快些回去休息,明rì再与其它官佐相见。”程使君大为满意,笑着亲送出了州府。
李扬回到沙州问宿的院子,见张阿牛一脸的落寂便是说道:“阿牛,还不快去准备吃食。”
张阿牛在这一路之上,见着那翠姑的面便是亲热的问嘘,但翠姑却从不假以颜sè,更别说是与他说上几句。这让张阿牛那颗火热的心便是冷了下去,又听闻过了今rì,那小娘便是要去西边,这心里便觉着少了些什么,整rì里做事都没兴趣,不时的呆在原地往客房的方向痴看。如今听了李扬发话,知是老爷有些不满,于是忙拱手应是。忍了忍终是低头又道:“老爷,可否让翠姑留下。她一介弱女子出门不易,若是再遇了歹人那可就不美了。”
“你只管做事,旁的莫问!”李扬心里有丝怒气,这个没经调教的阿牛,当真憨的很。有些不满的说道。
阿牛听出了其意,急忙讨饶小的该死,便急冲冲的忙去了。
李扬也是头疼,自己是过来人,从那翠姑的眼里明显看出了对薛嵩的情意,但那薛大公子却是装傻充愣不解风情。有心提醒几句,又恐这便宜的妻兄脸薄,与自己红了脸。看着那翠姑一rì复一rì的消瘦了下去,这心里也是不忍,毕竟是帮了自己大忙之人,做人切不可忘恩负义。想了想还是决定与薛嵩说下,看看其意如何,难不成也是嫌了翠姑的出身?按说不应该,我唐人开放只要是二二相悦,就是做不下夫妻,养成外室笔笔皆是,又不为是耻,反而以此为荣。莫不知某某被妻捉jiān于外室,某某外室欺主等等街头闲话已是满天飞,已为平常了。
正巧遇了翠姑出门,李扬拱手笑道:“小娘子可是要出门?”
“是,司马。翠姑有礼了。”好在这几rì翠姑对李扬稍好些,不似那么冷漠,但也仅仅是多说几字而已。
“小娘子如有空暇,我倒是有事相商。”李扬又道。
翠姑皱了眉头冷冷而拒道:“不劳司马了,奴家明rì便是要走,有事就瞒下吧。”
“哦”李扬怔住,心道,我这是做下什么了,怎么连说话的空暇都没有,难不成是哪里得罪了她?想归想,便是事情还需要说,于是笑笑道:“也是无事,只是想与小娘子说下我妻兄之事,即是小娘子无空,那便算了。”
“什么?你说的是薛公子?”本要离去的翠姑却是生生的将莲足收住,回身急问。
李扬暗笑,正sè说道:“是极,正是薛公子。”
翠姑心里直跳,便看这李扬又是顺眼了几分,但又想到自己从不对他有好脸sè,应不是他借此来贪自己的美sè。于是又红了脸低道:“但凭司马安排。”
“哦,那便到客房去坐。”李扬拱手说道。
翠姑点头,缓缓缀在李扬身后五步之遥,一行一后进了客房。
将房门大开,李扬请翠姑相座,又是命官配的奴婢上了茶水,让其候在房里避嫌。起头说了些客套话,这才开口说道:“小娘子是有恩于我的,在此我与小娘子道谢了。”见翠姑要起身,便忙道,“不必拘礼,本就是欠小娘子的。”心道,此女还是有些不自然,也不知在楼里如何的接客?又大骂自己荒唐,正了正心神便又道:“我之妻兄今岁三十许,自小订下吕娘子为正室,但尚未迎娶。嵩之人想必小娘子也是知道,侠肝义胆、嫉恶如仇又怀怜悯之心,自是为人称道。不知小娘子可是愿意屈尊服侍于他,若是愿意那我便保了此媒,若是不原只当我未提过。”
第二百八十章 问情
翠姑闻言抬起头惊看了李扬,见其目光如炬的正瞧着自己,不由的心里狂跳,一股羞意涌上了心头,低头喃声而道:“司马说的真是羞人,哪有这般直白的问人家。”又是绞了手指,轻轻的因紧张咳了一声,顿感有些失礼,又恐让李扬误会,着急的说道,“奴家愿意,只是不知薛公子是何意?”叹声而道,“怕是有些瞧不起奴家吧。”
“这些你不必管了,我自会询问。这样吧,你先住下几rì,等我相问完了再与你回话,小娘子你看可好?”李扬知了翠姑的心意,也是为薛嵩所高兴,任凭他自己胡闹,没个有陪伴,始终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如是二人有意结了对子,那也是一桩美事。于是说道,“不过,小娘子,有一言本官需说明了。你二人身份相差悬殊,虽是自拿了身契,但依薛家来说,进门里是难已实现的,只怕到时要委屈小娘子了,rì后再徐徐图之。”
翠姑自是明白这意思,心里也是好生的难过,但事实确是如此,嫁入薛家这种高门凭自己是难于上天。只是又想过能与薛公子这种有情有义之人恩爱,就是委屈些又有何妨?如是自己能与他生个一男半妇,到时外室被纳进门里成为小妾,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便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奴家知道,此事就全凭司马做主了,如是成了,那你便是翠姑的恩人。”说罢,起身重重的道了一个万福。
“使不得,使不得。”李扬回礼道,“如是成了,那小弟便要称你为大嫂了。”
翠姑心里着恼,方才还当是个正人君子,谁知刚与了些颜sè便调戏起自己来,但羞意还是占了大半,低头红了脸道:“奴家回房了。”便是走了出去。
遇了回来的张阿牛,心下高兴,罕见的与其倒了万福说声有礼了,这让张阿牛差些兴奋的咬了舌头,进了房里见着李扬回话还不时的回头相望。
李扬见此怒道:“莫要妄想!要是心思不正,不如回长安去!”
吓的张阿牛一激灵便不敢作声了,规规矩矩的侍立于门前。
“去请了薛公子一同用饭。”李扬捧了本书,斜目而唤道。
张阿牛忙应声跑去。
用过饭,李扬将薛嵩拉进书房里,将那番话又是与之说了,捧了茶水静静的听其下音如何。
薛嵩此时扭捏了片刻,抬头说道:“妹夫,你看如何?”
差些将李扬气着,没好气的回道:“薛兄,又不是小弟娶妻纳妾,问我作甚?”
“那便好吧”薛嵩四下看了看说道。
李扬将茶杯往桌上一放,笑道:“莫要勉强自己,你倒说说,好在哪里?”
“人好”便是没有下文。
李扬真是无奈,怎么堂堂的薛大公子竟是如此,便用手指轻叩的桌面,这也是在不知不觉中学了父亲的作派,又是问道:“没了么?单单人好?”
“是”这次更是气人,薛嵩若大的一个汉子,竟是学了小娘般作足了功夫,也是如蚊虫一般的喃道。
“薛兄,你可是考虑周到些,莫要着急回话。”见薛嵩答的哪此爽快,此时的李扬倒是不敢应承了,只怕是碍了自己的面子不好相拒。于是替他着想的说道。
薛嵩却是急了,只当是座位之下放了扎腚的锥子,起来说道:“这是何意,我便是喜欢她了,又如何?”
“薛兄,你——”
“实不相瞒,我是愿意的,自与小娘子打了交道起,我便是心里有了她。原先怕她不愿意,如今看来她心里也是有我的,那还等什么,我这便去寻她说个清楚。”说罢也不理目瞪口呆的李大司马,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半响李扬叹道:“我这忙来跑去的倒底是为了什么?”说罢,心情舒畅的哈哈大笑起来。
一刻的功夫薛嵩又是愁眉苦脸的跑了回来,气极的说道:“罢了,罢了,真心却换个冷脸相对!我这是何苦呢?”
李扬奇道:“你这是又是为何,方才火急火燎的奔去,这又唉声叹气的回来,真是闹不明白。”
“妹夫你倒是说说,我去与她说明白。开始还是好好的,但一转了脸便是翻了脸,这等女子不要也罢!”薛嵩跌坐了座上说道。
“倒底是怎么回事,与我说说,小弟可是这内里的行家。”李扬只得装了脸面充老手劝道。
薛嵩听罢急着说道:“我许她妾室,她竟是不愿意,难不成还想当正妻不成。妹夫你可知道,我这等人家是容不下出身如她的娘子的,再着说了,那,那边还有吕家娘子呢,我也需给她的交待。”
李扬笑了,指了薛嵩说道:“你真是不懂女子的心意。人家那是为了你好,你可是未能听完便跑了出来?”
“是又如何?”薛嵩气道。
李扬叹道:“你可是问清了再说也不迟,为何还这般鲁莽。”
“这还需问什么?都是满口的拒绝了还有何闲话要说!”
“兴许是你二人之间有什么误会了。按说不能的,我与她已经是说明了,她愿意与你做个逍遥夫妻,只需另置了宅子养起来便是了,难不成又变卦了?”李扬不解,慢慢的说道。
薛嵩闻言,睁大了眼睛急问道:“她是这般说的?”
李扬点头应是。
“哎呀,我,我差些冤枉了她。这,这可如何是好。不行,我这便去问问。”薛嵩抓紧头急着便是往外走。正与一急冲冲的丫头撞了满怀,将个丫头撞的哎呀一声,摔倒在地,吱吱唔唔的哭起道:“前院的大姐上吊寻了短见!老爷快去看看!”
“什么?”本是看也不看就往那边走的薛嵩与房里的李扬齐声惊问道。薛嵩更是二步跃过抓了她的胳膊问道,“是谁?”
“快将她扶起!”李扬吩咐奴婢过来止了薛嵩的举动,说道,“你好好的说,是谁寻了短见。”
那奴婢忍了疼痛抽泣的说道:“是前院里的那位叫翠姑的小娘子,也不知为何,哭了半天,一时着了魔便是上了吊!”
“翠娘!”薛嵩大叫一声失神的朝那边跑去。
李扬心里着急沉声问道:“人呢?”
“无事,幸亏瑶疏进去送茶水发现的早,急是唤人救下,如今正躺着呢。”丫头自已揉了胸口与脑后,呲着牙说道,看样子被撞的不轻。
“哦,快去请了州里的医学博士来诊治。”李扬长出了一口气唤道,“你们二个同去,记着要好好的请过来。”说罢自己也提了袍角去前院瞧看。
翠姑房间已是聚了些人,见李扬过来,忙避去,独独留下张阿牛在那里守望,一脸痴相的喃喃说道:“这是何苦,这是何苦呢,这不还有我阿牛么,怎么就是想不开呢。薛公子虽好,但毕竟不是与你我相同之人,这不好好的差些误了xìng命!哎!”
“阿牛!”李扬听了个全部,却也有些感动,便轻声的唤道。
“老爷!阿牛不对,不该痴心妄想,阿牛不敢了,求老爷莫要赶阿牛走。阿牛明白,翠姑心里无我,只有薛公子而已。阿牛知错了,rì后定不会再想着她,只能她能平安就是了。”张阿牛伏地而叩首说道。
李扬心中感到,将张阿牛扶起,但见这张阿牛眼中已是有了泪花,直叹了一声,慢慢说道:“阿牛,你并没有错,错的只不过是老天与你们开了个玩笑而已。放心,翠,她会无事的,rì后兴许会是你等的nǎinǎi了,你要好自为之。”见阿牛听着那泪水无声而下,又是有些不忍道,“莫要伤心,老爷我定会还你一个与翠姑一样的娘子,你看可好?”
“谢老爷,阿牛去做事了。”阿牛伤心yù绝的低头走了,走至院门处回看好一阵相望,终是扭头而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 往事
李扬见张阿牛离去,心中也是有些可怜于他,但这事也是勉强不得,只能rì后再补报了。走了台阶,伸手去叩门却又缩了回来,暗道,还是由他们自己解决吧。于是又退了回来想回去,却是听到房门被推开,有人唤道:“妹夫稍等。”
回过头就见了薛嵩将翠姑扶着站于门口,那翠姑虽是极力的低了头,但脖子之上的印痕还是露了出来,在白皙的肤sè映衬下显得非常的突兀。李扬装作没看到笑着问道:“薛兄长可是抱的美人归,小弟先行恭喜了。”
“哪里有?”薛嵩与翠姑却是双双不自在了起来,翠姑更是羞红了脸躲与薛嵩身后不敢露头。
李扬躬身嘻笑着说道:“如今小弟也可回去与娘子回了话,省的一天娘子老是在耳边烦着,让小弟与薛兄长说上一门亲事。可她却是不知她的义兄竟是有如此的手段,未是几rì便是将一个如花似玉的嫂嫂抢到了手里,真是始料未及的结果,回去相说定是会让她大吃一惊!要是......”
“妹夫正经些!我与你有事相商。”薛嵩见李扬越说越没边际,又是感到翠姑在身后忍笑,这脸上便是有些挂不住,忙止了李扬的话头抢着说道。
“哦”李扬不敢造次,随即正了脸sè问道:“薛兄长请讲?”
“到你书房说下,这不是讲话的地方。”薛嵩摇头说道。
李扬应是,三人去了书房之中。
坐了下来,李扬命人奉茶,薛嵩等上茶后,代李扬将侍立的下人挥退,说道:“妹夫,也许你听了也是会大吃一惊的。”
“什么?是何事?”李扬见薛嵩不像是在说玩笑话,便重视了起来,看着薛嵩问道。
薛嵩努了努嘴,笑笑道:“还是翠姑讲的好。”
“嫂嫂,是何事?请说来听听。”李扬又是望了翠姑说道。
翠姑听李扬呼自己为嫂嫂,便是满脸红晕,这这了半天没能说出话来,但想到什么,将羞意压下,抬头直视李扬问道:“请问李司马,你是从何处得知康国有那影公主与康居公主的?”
李扬将茶杯端起遮了翠姑直直的目光,心里转了好几个转,便开口道:“是听沙州的粟特人说起的,你若不信,可随意寻个人问问。”
“果真是这样么,那为何能知道的如何这般详细。一般说来这事关宫闱,寻常之人是不得内详的。李司马你便莫要骗奴家了,请如实相告。”翠姑竟是有些哀求的语气。
李扬此时疑了心,茉莉之事决不可说了出去,要是让人知道了那可莫要再想平静的过rì子,于是坚定的说道:“嫂嫂,小弟不知,请莫要逼问了。”
翠姑面露失望之sè,回看了一眼薛嵩。
薛嵩却是怒道:“妹夫,你定是说了假话!有什么是不可与我说的,难不成信不过我!”
“兄长,息怒!这,这个?”李扬左右为难。
翠姑看了出来,笑出声来,将二人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便开口道:“李司马,奴家知道你定有隐情,或是有顾虑,或是想的多了。奴家不怪你,你先听奴家说件事情。”
二人点头注意听着。
“那是先天年间,康国被大食所破,康王乌勒伽被逼投敌于大食。开元七年突骑施大破大食,康国王又上表大唐称臣。开元十年,米国王迪瓦什蒂奇因抗大食而被俘旋杀之,一时之间钵息德城无主,康王乌勒伽见此机会,请封其子默啜为米国王,却是遭默啜的极力反对,认为米国尚有王姓族人,却非是亡国,便坚决不授。然而圣上不知是如何想的,竟是有意加封。这本是好事,但是却坏在了不知为何消息走漏,让大食人得知,对此他们极是恼怒,便于二国之间埋下伏兵,想一举将默啜杀死,以绝后患。当默啜行至此处时,没能防备,一时之间狼狈之极,随从之人虽是极力护主,但人数相差太多,终是一个个倒下。默啜见事不可挽回,便让贴身的亲卫护送妻子与女儿逃离,自己做了断后。那母女在护卫的极力以死拼杀之下,虽是跑了出来,但母亲却是不幸被刀所伤终是不能受了毒,一病不起,那女儿当时正为十三,不忍母亲受难,一咬牙将自己卖与了香楼用钱为母亲看医。可是谁人又能料到,母亲积弱已深,未有几rì便撒手而去,独留下那女儿卖笑辗转于男子之间苟且活着。”说道此处已是哭出声来。
李扬有几分明白,便是问道:“那女儿如今在何处?”
翠姑摇摇头道:“李司马,你听奴家说。后来默啜竟是没事,也遣了人来寻女儿,但人海茫茫从何寻起,于是便发动了我教的众多信徒,终是寻着了,但已是物是人非,女儿成了娼jì,这对他打击颇大,一时难已接受,便心灰意冷回了康国。此时康国之中已是王储是为曹王,默啜回去也不过仍任默啜而已,想到妻死女堕落的下场,不由的恨了大食人,于是便去寻了康王乌勒伽,求立女儿为公主,康王乌勒伽也是有悔,便是听从其意,暗暗的立了那女儿为那影公主,那影那影人人都道指那影水而封,却是不知道说的便是一个影子,只是活在河中民众口里的影子,而真身却是在指着皮肉卖笑的当红阿姑!李司马,你也说说,虽为姐妹,那康居公主虽也幼时受了些磨难,但不至于卖肉为生吧,而这个当姐姐的那影公主却是沦落如此地步,是否有些可笑!”
“什么!你竟是真的那影公主!这,这个玩笑可是开不得,你可是听我等说起这事,便心里存了念头想冒领名号不成?小娘子,只当你从未说起过这些,也当本官没有听到过,你仍是我的嫂嫂,这样可好?”李扬哪能信了,又是摇头又是挥手的说道。
薛嵩过来将哭泣的翠姑搂在怀里,安慰道:“他不信,我信!这些内情不是随随便便可以任由捏造的,也不是哪个人能知道的。翠姑,至于你是谁,我不想知道,不管是翠姑也好,那影公主也罢,我只知道rì后我的娘子是你。”
“薛郎!”翠姑更是悲伤起来。
李扬想下也觉得薛嵩所说有理,也倒是不敢再下结论,只好又是问道:“嫂嫂,你可是有何凭证?”
“凭证?呵呵”翠姑含泪发笑,“你是想看么?”
李扬点头。
“好,奴家便与你看。薛郎,你将奴家扶到内间去。”翠姑唤道。
薛嵩不作声,轻轻的扶着翠姑往里间走去。
不一会就听薛嵩惊道:“这,这竟是真的!”,便手拿了一物,急冲冲的跑出来。
李扬见了顿时恼怒起来,沉声说道:“薛兄长,你,你真是!真是太今小弟失望了。”原来薛嵩手中竟是拿了件女子贴身的内中出来,见其大小分明是刚才那翠姑身上脱下。
薛嵩愣了片刻,也是涨红了脸,低声说道:“你不是要凭证吗,这不就是?”
“胡闹!荒谬!薛兄长你,你也竟然与小弟玩耍,若是平rì里也便罢了,可这事岂能如此的儿戏!”李扬痛心疾首的说道。
“妹夫你好好的看看,这是什么?”薛嵩也不恼,用手将那内中从边缝翻出,露出了内里,这内里本是放了香料与一些暖心肺的药材,如今已是取去,只留了里衬在里面。但这丝制的内衬却是写了满满的字迹。
李扬的眼不由的被吸引过去,虽是看不大真切,但那大红的印子却是着实的晃了一下眼睛,抬头与薛嵩的双眼相对,惊问道:“这,这竟是真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落定
当得知翠姑竟真的是康国的那影公主后,李扬大为惊叹这世间的巧事。谁能知道为了捉弄张生,随意找了个与张生暧昧的阿姑作饵,又从茉莉嘴里听来的那影公主之事硬套了上去,竟成了真事,真是咄咄怪事,偏偏此女说的头头是道,并拿出了封号的国书,这就是让人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不可思议。
等翠姑整衣出来,羞笑着低首道:“李司马,奴家失礼了。奴家证实自己的身份并非是想说明什么,只想知道奴家的堂妹现在身在何处,是不是还能有缘再次相见。那时她还尚小,怕只有四、五岁,自分别后就有十年未见,要知道人生还有几个十年能够空望的,还请李司马如实相告。”
“这个,嫂嫂见谅。如是想见小弟自会安排,不过小弟可告诉嫂嫂,她一切都好,只不过现在想过平淡一些的生活,不愿被人打挠。”李扬想了下终是未说出来。
翠姑笑笑点头轻声道:“奴家知道她也是吃了些苦头的,有这般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好,那奴家便不问了,但相见之事还请李司马极力的成全。”说罢施了礼。
李扬闪过不敢受,要真的说起来,她可是自己的大姨子,自己违了心不想让茉莉让人知道,哪还能受此一礼呢。尴尬的摆手问道:“使不得,使不得。敢问嫂嫂rì后?是行文圣上,还是回康国?”
“奴家哪里也不去,安心做个小娘子不好么?”翠姑幸福的靠在薛嵩身上,闭眼享受着他的体温,柔声道,“他不嫌我,奴家便生死相随!”
“娘子!”薛嵩也不是木讷之人,听了翠姑如此相说,心里感到便是改了口唤道。
李扬不yù在这里尴尬,轻咳了一声道:“即是如此,那便挑个rì子将事办了,也好定下来。”
“好,这便带着你出去挑宅子,娘子,你看可好?”薛嵩轻声对翠姑说道。
翠姑红着脸点头嗯了一声。
见二人郎情妾意的甜蜜而去,李扬由外回来坐了下来,理了理有些乱的思绪,忽大笑起来,这让相侍的奴婢们面面相觑,猜着老爷又有了什么高兴的事。
薛嵩挑了处清静的小院,正房三间,厢房二间,连带着又买了二个蕃族丫头,共花去了六贯钱,请李扬去看了下,倒也小巧jīng致,正好安心的住人。
晚间,在此院中薛嵩留了李扬吃酒,就当是正式的安置下来了。李扬看着贺客只是自己一人,不由的感到有些凄凉,但见薛嵩与翠姑二人一脸的甜蜜,便心生暖流,温了心肺。这一晚李扬醉了,薛嵩也是醉了。
十一月初一早,李扬从宿醉中醒来,就见有丫头侍立在身旁,便忍了心里的恶心,让其服侍穿衣,朝外唤道:“外面是谁?”
“是小的,阿牛”张阿牛在外面应是。
“哦,你今rì随我当番,让李苍头做好准备。”李扬吩咐着。
张阿牛就了声便走开去寻了李苍头将上公的的一应物什都准备得当。
当李扬洗漱完毕,由随从相送出了门,就见张阿牛牵了马候着。
翻身上马,缓步街头,李扬对有些红着眼的张阿牛道:“有否有事要与老爷说?”
“无事老爷,小的无事。”张阿牛牵着缰绳回道。
“莫要去想了,老爷我自会与你说下一门好娘子,你就不必再往那边上心了。”李扬缓缓说道。
张阿牛嗯了一声,也不道谢,只是低头走着。
李扬知道一时是过不来的,便也不再说什么。就这样主仆二人默然无语的进了沙州州府。
进了差房坐定,有小吏将茶水奉上,拿了邸报放于桌上,陪笑说道:“李司马,一会各房官佐便过来禀事,请稍候。”
李扬摆手让他下去。
见过了各房的司佐,听闻这段时间里的各项事务,李扬着重的批了几笔,其余琐碎之事由各房自行处理,各房便一一告退出去。
办完手上之事,李扬便去见了刺君与别驾,说了几句便是午时了,听云牌轻响,便是下了公回到家中。
用过午饭,忽是想起少了人,便是笑笑自嘲道:“薛兄长已是立了外室之人,还能与我同席?”便想过去瞧瞧,又为不妥当,随叫了李苍头进来问道,“家中可有余财?”
“回老爷,哪里还有?就是许那薛家nǎinǎi的钱财都是薛公子自已付的,家中又养着配属的奴婢,好在这些都不需往外掏钱,但这吃喝用度也不在少数。方才盘算了一下,大抵只剩不足一贯。”李苍头拱手回道。
“哦,知道了。苍头,我从流南拿过来的那些玉石还有么?”李扬又问道。
李苍头又是摇头道:“老爷大手脚,今rì送那个,明rì送那个的,都已空了,独独留下几只珍惜之物,还想派上大用场,老朽不敢动。”
“这就好,苍头,你去取了一件,再将手头的钱拿出大部分,一会送到薛公子那里。他才迎了新人,恐手头有些不足,这些就先缓缓当下之急吧。”李扬用手揉着头道。
李苍头又想说什么,李扬忙摆手止住道:“苍头,不必说了,去办吧。”
李苍头拱手称是,便下去了。遇了刘一拦住小声的问道:“老爷是糊涂了,那薛公子不说别的,就是那薛家nǎinǎi手里便是现钱二十贯,还能少了用度之资,老爷却让老朽去接济他们,真是糊涂了。”
刘一知道李苍头的用意,是想让自己与李扬耳边捎个话,提醒一下,但自己哪敢。只当是没能听到,笑笑拱手道:“老爷吩咐了,那便去办吧,我们做奴婢的也不过是老爷的手脚爪牙,听命就是了。”说罢扭头便走。
李苍头便是骂道:“真是败家!那可是没几块了?”心里疼死,回了房里打开箱子,拿出几块用红布包好的玉器,好一阵的比对,拣了块最差的,揣在怀里,一脸的死气样奔了薛嵩的小院。
过了午时,李扬仍回牙里当番,这司马虽是上佐,但整天也是无事,上有刺史、别驾,下有录事参军事以及各曹,当真是个养老的闲官。坐又坐不定,只得慢慢的在院中散步。
这时程刺史身边的执衣相请,李扬忙跟着去了,心里也是有些期待,能否找些事做,不行便是巡下县、里也可。
当见了程刺史又大为失望,不过是程刺史今rì公文已批完毕,也闲的无事便想与自己手谈一盘。当摆了棋盘杀将开来的时候,李扬大惊,这程刺史当真是手臭的很,只管落子,也不做活,李扬随意打了几个劫,便将一条大龙吃掉。正想找个借口离去时,就见那程刺史眉头紧闭,脸上如充血的红晕,一脸的凶气瞧着棋盘,好似面对仇人一般,当下吃惊不小,知是这国手是着相了,便故意的放了水,让其活了半壁,等落了中子后,一盘算,只胜了二目半,再看那程刺史大笑着将手中之子洒于盘上,唤道:“痛快,真是痛快。来人,上酒。”
李扬忙提醒道:“使君,下官近来火气旺,饮不得酒。”
“哈哈,不妨事。吃些酒怕什么,本使又不是那些言官,还怕告你不成,你呀,真是的,律是死律,人是活物,年少之郎理应灵动些,难不成连本使这老朽都不如!”程使君岂能不知李扬的心中所想,便出言教训道。
李扬又听着这使君不称本官而称了本使,就知是在说这不是在州府,而是在我豆卢军的帅府里,你大可放心。便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下官陪军使痛饮几杯!”
“哈哈,这还像个样子。请”二人开怀畅饮起来。
“使君,寿昌县急报!吐番千众犯边!”一声急报传来,将二人吓的俱是一哆嗦。
第二百八十三章 冲锋
李扬惊的将手中的酒杯掉落,心里着实的担心自己居过的寿昌县,不等使君发话忙是问道:“你说的可是寿昌县?”
小吏不敢抬头,低首回道:“正是,请使君看加急的公文。”
李扬这才觉得有些不妥,忙与程刺史赔礼。
程刺史不与李扬计较,知是关心则乱,淡淡的笑道:“无妨。”便顺手接过急报,展开看着。
“使君,如何了。”李扬心急如焚的问道。
程刺史看罢合上笑道:“不过是千余吐蕃散众过来讨活而已,掠些财物自会退去。李司马可是有心走上一趟?”
“谢使君!”李扬如何不知程刺史这是变相的与自己求好,于是急站起躬身谢道。
程使君捋须而笑很是满意李扬的表现,等李扬拜过,方说道:“本使拨你一千军马,自领子总管,另配押官二人,各营齐全。李司马你看如何?”
李扬大喜,又是施礼道谢。
程刺史将兵符解下递于李扬,又是吩咐道:“本使听闻你与薛令公之后交好,不妨领他一同前去,可做从义判官,等此次斩获甚多,博下功劳时,本使便一并报了,也好当个前程。”
李扬惊异,这程使君可着实的不简单,连这些事情都是知道。
程刺史又道:“不必惊奇,这沙州地界人烟稀少,别说功勋之后,就是来了少则三人的小伙都会立刻有人上报。安心的去寿昌剿贼,本使等你马到功成!”
“谢使君,下官去了!”李扬知也是这么回事,便笑着点头拱手而去。
让刘一跑回去寻了薛嵩过来,二人汇合后跟了小校至豆卢军营点齐一千军马,让薛嵩充任判官,浩浩荡荡的奔寿昌而去。
左押官过来拱手问道:“总管,探营已是前去,你看大队是先救寿昌还是先去驱乡野之贼?”
“这个,薛判官你看如何?”李扬对行伍自是不通,忙去请教了薛嵩。
薛嵩问道:“急报之上,贼子分布如何?”
“回判官,千余吐蕃众分为数股入境,一大股约四百余人围困寿昌,其余皆是入袭乡里。”押官报之。
“回总管,依属下所言,敌情虚实不知,大队还需缓行,待探营回来再定。”薛嵩是为谨慎而道。
李扬点头便道:“那便依薛判官所言去办吧。”
不一会探子回报,前遇敌探已是交手,丢了五具尸首落荒而逃。
薛嵩这时拱手急道:“总管,请速选健骑赶去寿昌,吐蕃众向来勇猛,死战不退,此时被杀数人竟是而逃,怕是此股敌寇恐要逃去。”
李扬点头,将左右校尉唤道令道:“命屯骑与越骑二营速去寿昌阻敌,断不可走脱了一人。本总管率大队紧随其后,全歼此部。”
“是”二营骑兵快马而去。
薛嵩又道:“总管,大局已定,无需劳众。只须交与属下一旅人马相助即可。总管可率余部横扫乡里的流寇。”
李扬不肯说道:“薛判官,一旅不过五十人马,你如何能去敌?还是再分你些。”
“不可,总管。一旅足已,如是不能退敌,属下愿立军令状!”薛嵩摇头而道。
李扬看薛嵩不似狂言,便让其领一旅而去,反复小心安顿道:“薛兄长,莫要拼的太过历害,你如今已是有了家室之人,可要小心些。”
薛嵩笑笑,拱手率众而去。
见薛嵩远去,李扬喝令余下六百余众杀向近郊。
是rì,遇敌于龙勒山附近,见其均是携大小包袱,马鞍之上又放一妇人。李扬大怒,将配剑拔出指了怒道:“那可是我等的姐妹,难不成就这样被他们掳走?要知道我等保安为国,保的是谁人,为国,国之基本又是谁人?儿郎们,身为大唐的男儿,拿出你等的血xìng来!杀!”
左右押官忙去阻挡,没等慢来二字说出,李扬已是一马当先而去。
各营校尉见总管已冲出,自是血涌上头,大喝杀声随即冲出
余下各级军校兵士也都不管阵形,只望上官而去,便也大骂着各举了兵刃红眼朝敌项间砍杀。
不过几息的时间,等李扬与一吐蕃众对砍数下之时,就听得杀声渐小,又是架住对面的直柄大刀,咬牙朝其啐一口解气,忽瞧那吐蕃众脸露惊异之sè,一截刀尖从前胸透出,斜斜的从马上掉落下去。
旁边欢呼雷动,让jīng神紧张的李扬惊了一跳,四下看了大笑起来,原来此股吐蕃众已是尽数被屠一空。
留下一队人帮着安抚妇人,照看伤者后李扬又是骑马剑指前方说道:“儿郎们,若是还有力气,就随本官再去创造辉煌!”
“杀!”众军士举兵器大叫而应声。
连着遇小股之敌,皆一股作气的冲杀而过,就连左右押官也是不管不顾只知往自己的马上系着敌首,满脸兴奋的大声喊杀。
至辰时,众兵士皆露疲备之sè,李扬止步令道:“休息片刻。”
“总管!不若我等再杀上一场!”众兵士齐道。
李扬摇头指了众人的脸sè笑道:“好生的看看,都已汗出,只怕这时连刀都提不起来,还那有力气去拼杀!也瞧瞧身下的马匹,莫要让它累着,不然可是要迈着双腿去追敌了。”
众人左右相看齐声大笑,皆是跃下马,从袋里取出一把jīng料煮熟的大豆去喂了马。
李扬趁着这当口,问二位押官道:“算算斩获了多少,又是折了多少兄弟?”
二押官左右看了,笑着压低了声道:“大抵算下,怕是斩首不下五、六百众,至于兄弟前后算起不过百八十人,伤重者都已留下,死难者也不过为十数人。总管,大捷!这可谓大捷!以往战例皆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如今此战打的如此神奇,总管可是居首功,真乃武侯再世!”
李扬笑笑,知是水分颇多,不说别的,敌寇相遇不过数小股,每股数十人,顶死也就四百余众,而折损的兄弟倒是差不多。一名唐军可抵数名吐蕃众,这倒不为假话,全凭武备良好,世代袭为军户,又是jīng锐的边军,可巧遇的都是些弱旅,不大胜才是怪事。当下笑笑道:“好生的安顿众兄弟,等扫清贼寇,班师回去本官皆为你等请功!”
“谢总管!”押官大喜,方才是冒说了一通,直怕这司马也如程军使一般铁面无情,会责骂自己,没想到却还得了好评,当下心花怒放,竟是生起为李扬效死的决心来。
休息了二刻时,在校尉的声喝下,兵丁起身上马,又奔前去。
“总管,前方遇大股贼寇,约有二百余众,已是发现我军,正压了阵脚等我屠之。”探马回报。
李扬哦了一声,回看众人之脸sè,见其皆是好战,于是暗暗点头,唤道:“此为大股贼子,想必是最后之敌。敌数众多,不能莽撞。左押官,你率一营人马缓进。本总管率余众支援。”
“是”左押官将手一挥,率一营兵丁缓缓而逼进。对面吐蕃众见真是唐军,不免有些慌张,带队的头领忙大声的责骂压制,方才稳住。
“停!”左押官见此,于一箭之地站立,好生的搭手相望了对面,又回看了一眼后面的大队。举手令道:“举盾!缓行!”
大角吹起,一营兵丁皆是举盾缓行。
嗖嗖之声顿起,一拔箭雨飞落,啪啪之声击于盾面,又伴了几声怒骂,想必是那倒霉之人被shè中了。
“收盾,加速!杀!”落过三遍,趁着敌寇臂软,又取箭搭弓之时,左押官又是令道。
一营兵丁顿时双脚夹马腹,如箭般的冲向了敌阵。
第二百八十四章 败敌
忽天上刮过一阵狂风,卷起漫天的黄沙直朝战场而来。又是一批箭雨刚好从吐蕃阵营里飞起,却被这风沙吹的缭乱之极,那些吐蕃众见此大惊失sè,纷纷抬头恐惧的看着天上。
押官大声而呼道:“天佑大唐!天佑大唐!”
吐蕃头领像是百夫长模样的人气极,见风少了些,搭弓将一去狼牙铁箭shè向押官,眼睁睁的看着shè中,那唐将翻身坠马滚入尘土之中,遭了飞奔众马的践踏。满意的长出了一口气,高声喝道:“他们也不过如此,杀!”
一营的唐军见勇猛的押官被击中,产生了慌乱,好在该营的校尉立刻挥刀喝道:“与宋押官报仇!”将军心稳住,但眼睛还是往身后瞧了一瞧,希望能看到押官的尸首。
“呸!我rì你们先人!”飞扬的尘土里跃出一骑,骑士大骂着,头盔之上赫然插着一只箭支。
“是,左押官!天佑大唐!”眼尖的校尉惊喜的呼着,“他没死,他还活着!”
“天佑大唐!”,见此奇迹,唐军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吐蕃众见死人复活,心中的惧意已是到了极点,身子不由的颤抖,连带着座下的战马都焦躁不安起来,打着响鼻小步的在原地来回踏着,已无了斗志,乱了军心。
“小相!撤吧”见唐军已离不足二十步,也不顾是否是军中对阵大忌,一队首惊慌的与头领说道。
头领大怒,反手便将这队首砍翻,用滴着血珠的刀指了逼近的唐军令道:“死战不退,冲!”
未等说完,前锋唐军已是挺了长枪撞了进来。
血影斑斑,飞溅满天,随着临死时惊恐的惨叫一具具被撞或挑的尸体飞在了空中。首轮的交锋,失了斗志的吐蕃众如被屠宰的六畜,挥动着无力的胳膊想阻挡唐军的攻击,但都是徒劳的,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刺入自己的身体引起内心的恐慌以外,什么都是妄想,等着麻木的感觉过来,知是要有剧烈的疼痛袭来时,竟然发现身子的飘,等尘埃落定时,却见后队的唐军提了刀笑呵呵的揪起自己头上的辫子挥刀而下,自己便是知道完了,也许是去桑吉(佛)世界,也许是下了阿鼻地狱,此生算是解脱了。想着家中的妻儿、年迈的爸啦与阿妈啦(报歉,找不到古藏语)赶着牦牛搭手相望儿归,这已是快要飘散的魂魄便悲痛不已,想要哭出来却是未能流下一滴眼泪,遥看着南方的家,心里带着无限的向往最终散在了天地之间。
崩溃了,头领又是大叫又是砍杀了几名想偷偷逃走的族人,但还是搀救不了败亡的命运,只能赤着眼无力的看着一个个被杀的族人。这时看到那位头盔之上插着箭支的唐将,左右斜劈、如入了无人之境,便心里恨之入骨,从喉间发出一声野兽的呼喊,夹了马腹直直的迎了上去,你是我这一生的耻辱,我定要你的人头来洗刷!
押官怒极,好端端的被一支狼牙铁箭shè中,巨大的冲击使自己的头暂时的失觉。当身体重重的从马上跌落在地时,感觉又回到了身体里,看着一只碗大的马蹄朝当胸踏来,慌忙朝边上滚去。未眨几眼的功无,已被飞尘遮住,等爬起来除了自己的坐骑直守外,手下的一营兵士已跑出十数步,用手摸了摸插入头盔上的箭支,心里除了极端的羞怒就只有将那偷袭之人杀了泄忿的心情,翻身上了马紧紧的追赶着大队,见前锋已突入,自己大声喊着:“快些让开,本官要杀几个吐蕃的狗东西!”便寻了一个空挡,纵马杀进。正在左右劈砍的痛快,见刀下之吐蕃狗个个哀嚎着、用绝望的眼神看着杀神一般的自己喷出热腾的鲜血而死去时,这心里便是阵阵的快意,忽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意袭来,猛的抬起了头,就像看到了今世的宿命一般,眼中的瞳孔紧缩,知道,这就是那个该死的偷袭者,于是靳住了马头,缓缓的将刀上的血滴甩出,横在了马前,与那吐蕃头领对峙。
这时李扬所率的大队已是赶到,看着已定的局面,右押官上前耳语的几句,李扬称好,便唤出几名会吐蕃语的兵士朝阵内喊话
“快些放下兵器,可饶尔等不死!”“尔等可是忘了唐蕃本是舅甥一家,为何要刀兵相见,放下兵器,也不为羞耻。”
听着唐军的喊话,早已失了斗志的吐蕃众纷纷将手中的兵器扔在脚下,双手抱了头蹲在地上。
“本官知你听的懂唐话,你若放下兵器,本官可保你不死。”左押官缓缓说道。
头领怒目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族人,见其皆是躲避自己的目光,嘴里骂道:“可耻!懦夫!你们不配做达布聂赛的子孙!”又是瞪着押官说道,“来吧,让我像个真正的赞普(雄壮丈夫)那样战死!”
“好,如你所愿!”押官竖刀表示对其的尊敬,大喝道,“受死!”便拍马冲刺。
头领也亦如此,只不过是眼有死意。
两骑相交,兵器碰击,又旋马回奔相博杀!
不论是唐军还是已被收拢的吐蕃众都目不转睛的瞧着二人的战斗。
再一次的相错,押官稍稍抖了抖有些发麻的胳膊,仍是使了全力朝头领砍去。头领嘴上鬼异的一笑,举刀相格。想像中的脆声必未像方才那样响起,押官的刀却是将看似勇猛却实为软软无力的刀击飞,在众人的惊呼中将头领的臂膀砍下。
“为何这样!”押官挥刀大怒的责问道,仿佛受了极大的羞辱。
头领单手捂出喷血的伤口,惨然道:“此次出击必非我意,但令已下不得不如此。看到没有,我身上的血是红的,那里也有阿妈啦的血脉,她,她是唐人!”说罢大笑,“你永远别想杀我!”放开伤口替着押官发愣,伸手从箭壶里抽出一只与押官头盔上的狼牙铁箭,握紧反转着深深的插入心口,“阿妈啦!儿子不孝!”吐出最后的一句话便重重的摔下马去。
“这是何苦呢?你要知道我已是无杀你之心了,你却是,哎,下次便是投生在我大唐吧。”押官下马朝那死去尸体行礼道。
“厚葬了!”李扬叹道,“如是吐蕃众皆是如此,兴许......”摇头将那半截话头生生的咽下。
此役,杀敌八十,毙东岱小相一名,俘百夫长一名,众百余。自损轻微,仅有伤者二十余,重者三停,殉国者八名。可谓是大胜。
询问了生俘后得知,除围困寿昌县外的那股,境内已无贼患。
“起程,去寿昌县!”安顿了后事,留下一旅人马押着俘虏回沙州外,李扬带着其余兵将赶往寿昌县。
至城外十里,站在高地之上相望,见城头仍是飘着大唐的旗号,这心便是放下了,又瞧着城外扎着一队人马,便心是有些担心起来。
“报!前面的人马是薛判官部,请总管查看。”探马回报正好给了解释。
李扬大喜问道:“真是薛判官?”
“是,是薛判官,他已是解了寿昌之围。小的还与他说了几句话呢。”探马回道。
李扬哈哈笑起,用手一挥,大声说道:“寿昌县之围已除,我等去与薛判官会合!”当先纵去。
“威武!大唐威武!”兵将欢动,皆随李扬身后。
未及人马处,薛嵩与寿昌县令并有品级的官员齐齐迎上,拱手道:“见过总管(上官、司马),属下(下官)有礼了。”
李扬如他们一一见礼后,拉着薛嵩小声的问道:“薛兄长,你是如何做到的?死伤是否甚多?”
“无一死者,伤者十余人!歼敌全数!”薛嵩拱手说着令李扬吃惊的结果。
第二百八十五章 相逢
薛嵩见李扬吃惊便笑道:“妹夫也不必惊异,不过是侥幸而已。原先这犯境的吐蕃人本就为偷偷摸摸而来,本着捞些好处便走的心理,又不敢破坏刚刚的会盟,所以这胆sè自然就先怯了,就如那偷盗行窃之徒一般,这便心无斗志。咱这主家一来喊打,那便是望风而逃,自不用费什么大的力气。先前的二营骑兵已是将这股敌寇冲散,我不过是打打秋风而已,令这旅的兵士于马尾之上绑上些树枝,远远的摇篮旗呐喊助了助威,谁能知道他们却当是大队而至更加的慌乱,于些同时又让嗓门大些的兵丁远远在四面而围高喝,令其投诚可免死,再加了城里这县令也是有些胆sè,从城里组织民壮而出,补上了人数的差缺,于是这便胜了。”
李扬笑笑,知道实际必不是这般的简单,不过已是打胜解了围,至于其它便不重要了,将薛嵩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见其除了沾有血迹以外,并没有损伤便放下了心,说道:“薛兄长你无事就好,至于这功劳却是跑不了。临行时使君已是交待要论功行赏,这次打的如此圆满,定能与你个说法。”
“那便多谢妹夫与使君了。”薛嵩满心欢喜,见人们都识趣的远走,便亲近的唤道。
李扬笑着摇摇头道:“还是薛兄长有真本事。走,我们入城。”将薛嵩胳膊拉过与自已并肩朝城里走去。
薛嵩在众人面前哪敢如此,忙挣脱了小声道:“使不得,要防了小人。”便是退后半步,于相随上来的官员拱手,“总管发话,进城!”
入的寿昌县城,在县治二堂上坐定。李扬问了问寿昌的近状与各项政务,那名为赵奉璋的县令对答如流的一一道来,这让李扬颇是赏识便是问道:“可有表字?”
“下官顺之”
“哦,顺之是哪年考的科?履历又经了哪些?”李扬又是问道
“开元二十一年,点秀才科头甲二名,先授汾州灵石县丞又经汾州司功参军事、录事参军事,后补了寿昌县的空缺。听闻李司马为二十年出的仕,那便是在下的前辈了。”这赵奉璋也不是迂腐之人,懂得如何来取悦上司。
李扬让前辈二字说的有些飘然,面露得意之sè而道:“本官哪里是前辈,不过是托了圣上的洪福而已,实是腹中无多少的点墨,当不得。”忽惊醉暗道,好快的升迁速度,此子必有过人之处,不由的小心对待起来,又道,“顺之,你做的不错,本官甚是欣慰。本官问你,这贼已退去,你又当如何安民?”
“回司马,下官已是做了些准备。贼子来袭时,下官与各位同僚组织民壮不光是上城守城,而且还帮着差役巡查,以防乱民暴起。又与各乡绅约定不得随意出了宅中,自看守家中的下人奴婢,不得生事。要有违反,定罚不饶!下官只能做了这些,因是知道能盼来援军,但未去细做,只因这些都是司马做过的,所以下官动作起来也是顺手的很。”赵奉璋拱手躬身回道,顺便又是小小的暗捧了李扬一把。但心中也是对李扬如此的年轻惊叹不已,自己虽是升迁之快为罕见,但和这年少的司马一比就差的远了。相比较来说自己已是三十许人,与之更是不能比,这上佐的前程可是光明一片,还是多多结交的为好。
李扬又是问了些事情,赵奉璋皆是有问必答,而且也是贴切。对此李扬也是满意,见天sè已晚不便行军,就让赵县令去准备了住处。
这时门外有人禀报:“吐谷浑小汗慕容曦皓求见司马与明府。”
赵奉璋用眼看着李扬,见李扬未说什么脸上也未有什么表情,心道,这司马原本便是寿昌县令,想必这慕容曦皓也是熟之,但见不悲不喜的样子,是否与其有隔阂,再不济也是不喜欢,于是便道:“请小汗在前边稍候,过会自会接见他的。”口气稍稍有些不耐。
“让他进来吧。”李扬听慕容曦皓求见,方才只是在回忆一些往事,并没有多想什么,见赵奉璋有推托的意思,便出言许之。又是转脸对赵奉璋道,“这可是吐谷浑的权贵,也莫要得罪的为好。”
“是,司马高见。沙州之境中吐谷浑人占了户数的十之五六,这倒是个让人头痛的事情。”赵奉璋苦笑着说道,“这个吐谷浑小汗慕容曦皓说起来也热情的很,下官刚到寿昌县赴任便是接了请贴,去与不去之间也是着实的伤了脑筋,最后也是依着司马所言还是卖他个面子。自去了他宅子后,下官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用着饭,心里实是想着圣恩,对其内蕃之人应付相对,因而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呵呵,赵明府言之有理,做为臣子事事要想着圣上,时时要为大唐着想。你这样做的甚对,本官会如实的向使君禀报你的这颗为君之心。”李扬心道,好一张利嘴,非明是吃了好处,又来卖了我的好,又捎上了陛下的恩情,真是难得。
“哈哈,今早上起来就听的院中沙枣树上喜鹃喳喳叫,心道是哪位故人要来,没想到却是李司马到了。自李司马高升离了这寿昌县后,在小可是着实的想着你。李司马,赵明府,小王有礼了。”慕容曦皓仍是往rì的装扮,笑呵呵的熟络着与李扬和赵奉璋见礼。
李扬稍欠了身子算是回了礼,指了座位道:“坐下说话。”
慕容曦皓心中见李扬架子甚大,是为有些微恼,但也不敢表露出来,以前这李司马在寿昌时还好,兴许是官小位卑,起码在表面之上是为敬重自己。这当了沙州的司马后便是一去不回,就连个消息也不传回,可惜那几名上佳的歌伎,白白的送了这该死的白眼狠了。想罢仍是笑着说道:“李司马可是贵人,自寿昌县走出去的官员,哪有短短一年有余便升了司马的,可见李司马当真是星宿下凡,绝非常人。”
赵奉璋听罢脸sè一变,但是未说话,只当了没有听到,仍是端了茶杯慢慢的品着茶水。
李扬听了眼里的寒芒一闪,此话其心可诛,明明知道当今圣上几辞封号不受,还对着寿昌的县令说如此的话,这是什么意思!其心思可为恶毒,莫不是在朝中有人为其撑腰,竟敢如此的放肆!当下沉了脸回绝道:“慕容兄此话差异,本官不过是运道好,又蒙圣上恩眷方才有了如此的地位,哪里是什么胡乱说的星宿,此话可不许再提了。”
“这,真是在下乱言了,对不住,对不住了李司马。为了显在下赔礼的诚意,晚间不妨到寒舍小聚如何?”慕容曦皓心中暗惊,自己本来只想是夸夸这年少的司马,没想到却是引了冷脸,真是晦气。不过这李某人也真是不开脸,不过是一句话说的错了,也值得如此发作?但想到自己与父汗已是蛰伏在唐境多年,部下之人也渐多容入了唐民,百般暗设的动作都是缩手缚脚难以实施,不得已只得靠了外力。上次引吐蕃兵来攻寿昌县,说是与这曾为寿昌令的李司马一个教训,谁知道却是偷鸡不成蚀了把米,弄的自己好生的狼狈,事后赔了许多的钱财与人口这才了事。不能发作,千万要忍,只得陪了笑脸去与李扬说着自己的诚意。
李扬瞧了一眼干笑着的慕容曦皓,又与有些走神的赵县令说道:“赵寿昌,你看可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