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安置
八月十二rì晨,李扬醒来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身边之人却是空空,睁了眼就见丫头夏莲坐在一旁用手支着脑袋打着磕睡,便唤道:“你家nǎinǎi呢?”
夏莲惊醒急跪倒说道:“老爷,奴家不敢了。奴家昨rì伺候了老爷一夜,今早实在是顶不住困意睡着了,求老爷开恩莫要责罚奴家了。”
李扬没好气的说道:“罗嗦,问你二nǎinǎi哪去了,你倒扯出一堆事来。哦,昨天老爷我喝醉了?”
“是,老爷。醉的人事不醒,又带回个陌生的小娘子,可是闹腾了一阵,如今被大、nǎinǎi关了起来,这听说是二nǎinǎi看穿了她,原来她不是那个样子,诸位nǎinǎi怕是歹人就让脱不也花给绑上扔闲房了。”
李扬头痛万分说道:“罢了,你去寻二nǎinǎi回来。”坐了床上用手揉着鬓角,好好的想了。想了半天倒是想起有这么一回事,赎了个小丫头回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赎的,又是如何回的家,真是头痛。
“夫君可是醒了,这一通的好睡让我们姊妹好生的担心,大姊说了,要是再有一次,可不许妾身等人收留老爷。”朵儿匆匆的赶回,进了房就急急的说道。
李扬笑道:“为夫知道了,莫有下次了。来,给我穿衣,前面还有公事需办。”
朵儿过来与李扬穿戴,有些泛酸的说道:“夫君就知道使唤妾身,为何不去唤了昨rì带回那个六房nǎinǎi过来服侍,倒像妾身是个后母带大的苦孩子。”
“六房?”李扬将平展的双手放下,夹了朵儿的手,不解的问道,“哪有的事,不过是吃醉了酒迷住心窍顺手赎了个丫头罢了,那里是回来做小的。再说与律也不合,你们呀,真是乱cāo心。”
“真的么?”朵儿抽了手忽闪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帮李扬将章服披上说道,“那可是个知娇百媚的美人呀?”
李扬着了烦,搂了朵儿,吻了一口道:“那还能有我的娘子朵儿美吗?嗯,就让她收在你房里好了。”
“真是羞死了,看让旁人看到笑话。”朵儿红了脸低声道,“就知道欺负人家,这辈子难道不欺负的不够?”
李扬看着朵儿将九銙银带系好,发嗔的娇容实在是勾人,便一把搂过轻声说道:“娘子,多时与为夫生个一儿半女呀,为夫可是好生的企盼。”
这下却是将朵儿弄的哭了出来,用力的推着李扬道:“都是妾身没用,许久也不见动静,眼看着妹妹就要升了,可是妾身!夫君要不你就将妾身休了吧。”
李扬忙哄了,见朵儿一时收不了泪,便拉着她坐了下来。
过会,朵儿好了些,依在李扬的怀里幽幽而道:“夫君,时辰不早了该去上堂了,妾身无事。”
“夏莲,你去前边找李苍头,就说老爷病了今rì请假,如有事让县丞等人酌情办理,解决不了的就送进内里。”李扬唤道,搂了朵儿柔声道,“莫要想了,为夫今rì便陪着你。”
朵儿却将丫头唤住,对李扬急道:“莫要这样,夫君,还是公事要紧。”
李扬挥手让夏莲下去,主意上来便说道:“与为夫说说那昨rì那个,好似叫什么花的小娘如何了。”
果然朵儿立刻将李扬推开,自己独坐一旁气道:“真是夫君做下的好事,不明不白带了人回来,娇娇滴滴如花的年纪,倒是妾身等人显老了,可太真妹妹也不比她大上几岁,又听说是个歌伎的出身,你让妾身该如何处置,不要说一句放在妾身这里就算了事,那rì后是做nǎinǎi还是做丫头,可当真是含糊。夫君,你倒是说说。”
“好大的酸气,可是我的朵儿生气了。为夫也是忘了怎么回事,一会叫过来问问,如是还有家有户那就放了她回去,你说可否?”
朵儿扭了身子过去,背向了李扬幽幽的道:“她可是花了二贯钱的,夫君倒是大气,随随便便的洒了出去,可要知道昨rì可是把家中都掏空了,大姊那里还贴了些才算凑上。”又是觉得这样不好,转过了身子白了李扬一眼道,“买就买了吧,可也不看看是什么人,来了宅里倒还恭敬,可是妾身等刚回了屋里,她便耍起了威风,秋娘不知碍了她什么事情,让她抓了不放,狠狠的骂了些难听的话,一会又说给她的饭菜不是合口,将好好的面食倒掉,说这是给下人吃的,自己是老爷身边的人可不能由着让下人欺负。这也罢了,无非是些坏毛病,可她不该跑到前头去翻看夫君抄录的卷宗,还拿了一本进来指着上面说道,错了,全错了,下面的差人都在糊弄,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好似她是这寿昌的县令一般。大姊气的出来将她骂了方才消停了,但又嚷嚷着不好玩要回去的话,一会又不回去了说要找你算帐,妾身一听这还了得,就怂恿了大姊将她绑了放在一间闲房里。”见李扬注意听着,还微微而笑,这心里又是生起气来,这样胡闹,夫君都没有生气,真是好伤心呀,眼里便红了又道,“妾身就知道你看中了那小娘子,不过也难怪,这小娘子可是生的付好面像,用药水洗过后,真是个美艳的娘子。”说罢盈盈的哭起。
李扬哪里有那心思,不过是听到这些,真像是看到了调皮的小妹囡囡,不由的带了笑意,见朵儿哭起,忙又哄了半天,将自己的心里所想全盘说出。
“真的?”朵儿止了泪问道,见李扬点头,又笑了出来道,“就知道夫君是极喜爱妾身的,万万不会存了那心思。”
这时夏莲回来禀道:“老爷,奴婢与前边说了,李老爷子说知道了。”
朵儿唤道:“夏莲,你去将昨rì那个小娘子带到我房里来,就说老爷醒了,要有话问她。”又朝李扬吐了吐舌头道,“夫君好好问问,莫要问出是个jiān细来,妾身还要去阿姊那边去,就不打饶你们郎情妾意了。”
李扬好笑便道:“好了,莫闹小孩子xìng子了,去叫她们都过来也听听。”
“是,夫君”朵儿胜利的握了拳头扬了扬,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听外面有女子的吵闹传来:“我不去!不想见那个家伙,他是个大骗子!”
李扬听着耳熟,就见一位好似面熟的美貌胡娘气呼呼进来,见了自己坐在这里,脸上忿忿之sè顿起,小手叉了腰说道:“大骗子,莫要说你没见过我?”
李扬仔细看着好似依稀能看到一些与昨rì那个自称茉莉小娘的影子,便试着问道:“胡说什么!你可是茉莉。”
“是啊,是啊,还好,还能认得我。”茉莉听到后大喜,就想朝李扬这里跑。
后面夏莲忙拦了道:“你要做甚?”
而李扬看着与昨rì大不一样的茉莉,却是大惊的脱口道:“真的是茉莉?
“要你管”茉莉瞪了夏莲一眼,又笑盈盈对李扬说道,“不是茉莉,奴家还能是谁?”见其吃惊的样子,得意的说道,“看看,呆了吧,与你家中的娘子相比如何?可恶,为何你会有这么美的娘子!还有那个大眼睛的狐狸,一定是个妖女,为何她能看出我是化了妆的?”
“哼!你就是再高明也逃不过我的眼睛。”朵儿陪了小荷从外面进来,随口接道。
“你!”茉莉见了小荷,忙施礼有些不安的说道,“见过杨姐姐。”
小荷笑笑回道:“昨rì可是受了苦,一时之间不知小娘底细,多有得罪了。”
“不怪姐姐的,谁让奴家不清不白的被人买了回来,这放在谁身上都是这样想的。”茉莉乖巧的回道。
小荷道:“坐下吧,瞧着你也不似个不正经的出身,为何去做了歌伎。”
一时之间,李扬倒像是个外人,张了几次口均未说出话。不过太真过来陪着他坐下笑嘻嘻的轻声道:“怎么还嫌家里姊妹少吗?想妾身的三姐可是一直对郎君念叨着,要不妾身与她去一封书信可好?”
“等今夜让你知道为夫的历害!”李扬随低声的回道。
“等你哟”太真发哆的说道,想去蹭李扬,又怕小荷看见,在那里来回的扭了身子。
李扬好笑又道:“怎么没见喀秋莎过来?”
“她懒的动,身子重了整rì只是昏睡。”太真也是有些怨气。
“哦,一会陪我去看看。”
“不去,要去郎君自己去,妾身才不去呢,看着好生的羡慕。”太真白了一眼,仰头去看了窗外。
这时,小荷已是与茉莉说的差不多了。茉莉这里说着便是哭道:“姐姐,奴家真是好苦命的人,母亲自生下奴家就去世了,父亲也不管奴家,由着外人与叔叔们作贱奴家,好好的rì子不让过,百般的刁难,这还倒是轻的,将应是奴家的全霸了去,后面见奴家长大了,又不甘心将所得的放手,于是那些个猪狗不如的货sè生硬将奴家骗了出来转手卖给了人伢子,人伢子见奴家貌美便起了歹心,想污了奴家的清白,也倒是老天爷开了眼,让胡媚楼的掌柜撞见便买了,那康居利也不是个什么好货sè,打小就让奴家练歌习舞,当成他的摇钱树。那rì正好使君要看歌舞,奴家一想这是个机会,便央求了一并去了,这不老爷看着奴家可怜,便为奴家赎了身,方和离了火坑!求姐姐收留奴家吧。”说罢放声的大哭起来。
小荷叹道:“真是个苦命的人。”又道,“那你便在这里住下吧,如有一rì想家了,我便放你回去。”是瞧出这茉莉绝不是普通的人家出来的,便说了个活话,以免得罪了哪里给李扬带来不便。
“阿姊,夫君说了,让她先到我房里。”朵儿接口道。
“那好吧,就依阿郎的话。妹妹,你就先照看着。”
李扬听了半天,心里好生的怀疑,但娘子这样说了,便由着她们了,毕竟内宅之事自有娘子在管着。
朵儿道:“嗯,妹妹办就是了。”又朝茉莉问道:“即是阿姊说了,那你就留在我房里,不过事先我要问你,为何要将自己的脸化花了。”
“姐姐问的好,如不是化的花了,那奴家在那种地方,还能保住自己的清白吗?还是奴家想问问姐姐,哦对了,奴家是想问问nǎinǎi,你是如何看出奴家的脸上有东西。”茉莉闻言泪眼婆娑的回道。
朵儿得意的说道:“不要告诉你,反正我自是知道。”眼光迷离的飘了一眼李扬,见太真不规矩的贴了他坐下,立刻恼怒着说道,“就怕负心的人忘了!”
李扬忽想起与朵儿在车上那惊艳的相见,不由的脸上露了微笑。朵儿见着心里大羞,随即红了脸,将头低下去。
太真却是又恼了,冷哼了一声往旁边坐了坐,别过了身子。
柳叶儿自进来就左右的看着,也不说话,心里打着自己的盘算,见茉莉抽泣着哭,皱眉狠瞪了一下,见太真与朵儿争风,又笑了笑好像看到什么jīng彩的画面。
“妹妹们要是闲着没事就都走吧。阿郎昨rì沉醉要好生的休息才是。”小荷早就看到,想出口斥责,又想想罢了,这样也好让她们斗去吧总比自己出面为好。不过这朵儿也有心了,这倒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众女各怀心思起了身,小荷又吩咐道:“秋娘,你与chūn桃二人去收拾一间屋子,让与小娘居住,一切物件都按与你们一样的置办。她是新人,可不许随意的欺负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每个人都心里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是怎么相看那茉莉都不像是悲伤的样子,留在了这里好似还有些兴奋,这就让人感到奇了。
李扬也是这种感觉,抬头相望时正好看到那茉莉皱着小巧的鼻子朝着他抿嘴浅笑,一幅jiān计得逞的样子,让他心中就是一跳。
未等李扬理清脑里的事情,chūn桃急急的跑了进来,拉着李扬就道:“老爷,五nǎinǎi要生啦!”
“要生啦?”李扬六神无主了起来,立刻朝外走去,
chūn桃在后面叫道:“老爷,未着履!”见李扬已是跑出屋外,赶忙将皮制的履抱在怀里追了出去。
这几rì喀秋莎就觉得好是困觉,每rì睡不醒,早早的安歇后,五更时分还想贫睡,也是有了身子没人笑话她,往里快午时了才慢慢的起来梳洗,等吃过饭后又是困的历害,便又是一觉睡到晚间。这一rì还和平时一样,听着院里有人在说着话,好像是说又新进了一个大丫头,自己便翻了个身子,继续睡着了。睡着兴许是渴了,便叫chūn月取水,这chūn月是在chūn州所卖的丫头,见其伶俐可人便收在了身边。连叫了几声chūn月方才答话。
喀秋莎问道:“你这个丫头,不在身边伺候着,做什么去了?”
chūn月笑着回道:“nǎinǎi不知,这是稀罕了,昨rì老爷带回了个小娘,一大早闹了个翻天,让大、nǎinǎi收了闲房,这阵子又领去了二nǎinǎi那里,如今不但没有过错,还让大、nǎinǎi发了话,让二nǎinǎi看管起来,做了房里人。这不,秋娘她们正在腾着屋子呢。”
“哦,知道了,你也少管些别房里的事,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不护着你。”喀秋莎说道。
chūn月有些不乐意了,说道:“不是奴婢说nǎinǎi,按说你也是这宅子里的nǎinǎi,又管着院里的事情,可就是老是低她们一等,连带着奴婢都是小心翼翼的。”
“混帐话!你这是乱说什么,你与你跪下!”喀秒莎怒极厉声说道,见chūn月着了怕跪下,又道,“你这乱嚼舌头的丫头,还不自己掌嘴!”
“nǎinǎi!”chūn月求道。
“快些掌嘴!是不是我的话你也不听了!那好,你去吧,我这房里容不下你,你想去哪里都行!”喀秋莎是真气着了。
chūn月急道:“nǎinǎi,奴婢错了,奴婢该打”说着哭泣着扇着自己的嘴巴。
未等打了二下,喀秋莎急拦了下来说道:“好了,莫要打了。不是我要说你,是我自已身份就低贱,虽说各房都拿我当姊妹,老爷当我是娘子,但我还是有些自卑而已。大房与三户出身官宦,二房也连着带算杨家出去的女儿,按说依了规矩我本是四房,可人家是陛下亲封的清河乡君,就将我变成了垫底。chūn月,你跟着我可是吃苦了。”
“nǎinǎi,莫要说这些,chūn月愿意服侍着nǎinǎi。如不是nǎinǎi见奴婢可怜买下,奴婢还不是被卖到香楼里!要说受气那倒是没有,这宅子里的nǎinǎi、丫头对奴婢都是极好的,再说了每月领份子的时候,那些房里的大丫头还不是巴结着奴婢。nǎinǎi,chūn月错了,chūn月只是气不过nǎinǎi的小心,就是想替nǎinǎi说句话!”
喀秋莎那碧眼含泪,将chūn月拉起说道:“是我错怪了你!chūn月,你rì后也不必nǎinǎi长nǎinǎi短的,就叫我姐姐吧。”
“chūn月不敢,奴婢就应有奴婢的本分,nǎinǎi这话可莫要再说了,看让旁人听去,要说chūn月不懂规矩,那还不得让奴婢臊死!”chūn月摇头说道。
“在这房里又没有旁人,你我私下里称不好么?要说我可不比你大了多少。”喀秋莎笑道,拉着chūn月的手,“自嫁给了夫君,虽是疼我爱我,姊妹之间也都敬我,可是我还是想起在族里的妹妹,她就像你一样善良美丽。”
chūn月轻轻的点头,小声的唤道:“姐姐”
喀秋莎高兴的回了一声,但立刻皱了眉头抱着肚子急道:“chūn月,你快去禀了nǎinǎi和老爷,我快要生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烦心
喀秋莎痛呼要生产,众房里自是听闻后着急不已。李扬从朵儿房里出来,就急急奔了这里,却是扑了个空。为防生产妨主,喀秋莎早已被移了柴房安置,到了柴房边,小荷将李扬拦下道:“阿郎,你这是做甚,难道要冲进去才好?”李扬急也无法,只得在房外急走,说道:“稳婆可是找着了,莫让她受了苦痛。”
“大郎,你这般着急也于事无补,还是坐于别处唱茶静修的为好。”小荷劝道,拦了秋娘问道,“里面nǎinǎi可好?”
秋娘忙回道:“老爷,nǎinǎi安心,小nǎinǎi一切安好,瞧着光景等上几刻时自会安稳。”
李扬将心放下,将小荷的手紧紧抓住,小荷一皱眉道:“阿郎,你抓疼妾身了。”
李扬笑然放开其手,心情焦急的来回走动。小荷看着心疼,挽了李扬的臂道:“阿郎不必太过心焦了,妹妹福人有天像定能平安。”
“娘子,是我多虑了。”李扬看到朵儿与太真那幽怨的眼神,只得抚了小荷之手说道。
等了二刻时,一声小儿的嘀叫传了出来,稳婆出来道喜:“恭喜老爷、nǎinǎi,生了个麒麟儿。”眼巴巴的瞧着李扬与小荷。
小荷笑道:“辛苦了婆婆,秋娘,去前边取一吊钱谢过。”
稳婆谢过,大声的说道:“还是明府爽快,rì后有生产可随时找了奴家。”
小荷笑着将其打发了,又有些幽幽的说道:“阿郎可喜可贺得了长子。”话中却是酸酸的意味,让李扬打了个冷战。
开元二十年八月十二rì辰时,李扬与喀秋莎姬生子附马都尉李莫然,于大历三年尚肃宗女华阳公主,早薨,后娶始封长乐公主的宿国公主与豆卢湛之女平阳郡主,生子建、仁、元,女华光县君等。
李扬自是高兴,与子取为为莫然,约了沙州诸官员相庆,用酒百担,费钱十余贯,结帐之时内库缩紧,与胡商借财八贯方才了事。
九月无事,遗使通北庭返,谓李扬道:“前途迷茫,不知往哪里行走,故不能使nǎinǎi喜颜。”
李扬叹而高呼:“汝等尽心”摇首遂罢。
九月,张氏朵儿与杨氏太真争宠,相夺与内宅,正妻责之,罚奉一月,二女皆泣,杨氏恕之,下言道:“凤求凰为古来以入,万不可因宠争势,今汝等二人为之,让夫如何自处,袒之偏已,枉生隔隙,恐为之不妥。万事皆有因果,和睦相处是为大善,如是往之,徒增笑耳。”
朵儿貌美逢一、五之rì,尽展颜sè,勾李扬于内室,一rì数宠方不得知明rì。
太真妩媚适二、六之rì,婉转承欢,引郎君于榻上,数宠一rì尽明rì不得知。
数rì之下,李扬浑浑不知身在何方。
九月二十rì,茉莉寻了李扬道:“老爷,奴婢进门已是二月,思得父亲仁慈,想回去看看。”
“若是如此,不妨去之二、三rì。”李扬午间昏睡,挥手便道。
茉利上来捶打李扬之背道:“你真是个呆子!”,随即吐了舌头跑出内宅,看着众丫头皆是羡慕。
“这是怎么了?”李扬想到昨rì柳叶儿之疯狂索求,心里暗道,“可苦了我,如此下去非是早衰不可。”看了旁边侍立了chūn月道,“莫然可是睡了?”
chūn月眨了眼,奉了凉茶小心的回道:“小公子已是早睡,可nǎinǎi却是焦心的很,生怕受了跌怨。每rì里往nǎi娘那里路过数十次,见小公子安好方才放下心来。”
“知道了。你去传个话,有事多让三房那里多照应些。”李扬说道,又取了纸笔,思了半天未能下笔道,“你也别在这里待着了,让众房里的过来轮着伺候便是,你回去多看着些。”
chūn月笑着施礼答应:“还是老爷知心疼着nǎinǎi,奴婢这就回去。”
chūn月回去换上了梅子,此女幽幽然的施礼道:“老爷,奴婢来了,有事尽请吩咻。”
“哦,今rì该了你?”李扬问道。
“是,nǎinǎi屋里除了秋娘知心外就余了奴婢这多余的人。”梅子小声的回道。
李扬皱眉不语,心道,看来自己是有些宽容了,平rì里也尽着惯了这些不知大小的丫头们,让她们各个都存了非分之想,不由的恼怒起来,沉声道:“多嘴!你自回去换个人来。”
梅子惊道:“老爷,奴婢只是玩笑话,当不得真。”说罢盈盈的哭起。
李扬烦躁起了身不理她去了大堂之上,见县丞在称了今年上贡的棋子,问道:“可是称的细心些,大家与相公们都等着它论chūn秋而定。”
“是,明府”县丞应道,喝声于左右,“你等好好的看着,如发现了不良之处,尽快禀报,如是出了差错,皆是死罪!”
差役齐声回道:“明府,县丞请宽了心,我等知道了。”
正在此时,大外之外鼓声阵阵,李扬心惊道:“去看了是何人击鼓速带进来。”吩咐左右,“升堂!”
威武声中,一娘子快过走进,掩面哭道:“明府,请与小娘子做主。”
“何事,可有状子?”李扬问道。
娘子这时有些羞涩,顾了左右,听得身后有随之进来的众百姓,不由的打了个冷战,万福道:“罢了,奴家错了,奴家这就回去。”
李扬苦笑不得,忙拦下问道:“这位小娘子,倒底有何冤屈,本官自会与你做主的。”
“明府,奴家是昏了头走错了地方,正要去捉了鸡,没成想却是跑到了大堂之上。奴家这就回去闭门思过。”娘子急道。
这弄的李扬好生的难堪,挥手道:“这是什么话,你当这里是市坊不成。来呀,掌嘴五下轰了出去!”
左右差役捡了签,过来就来拿了娘子。
外面有人高声喊道:“慢着!”
李扬挥手,那小娘已是骇得坐于地上号哭,李扬烦道:“谁人在外喊叫,进来说话。”
从外满头大汗的跑进一汉子,揪了娘子便左右打着,骂道:“你这个妇人,不在家中好好的看了孩儿,偏要跑到这里来现眼。这下好了,为了只鸡让旁人看夫君的笑话,真是可恶,看我不打死你。”
李扬见其长像凶恶,看也不似个好人,忙道:“住手,你是何人,敢来堂前撒野!”
那人听言止住将妇人头发往旁边一抛,躬身说道:“小的是城东的阿财,今rì起来见自家的婆姨不在,就打听了人来问,没想到这贱人因个鸡子不在,偏要跑来大堂之上哄闹,真是让小的汗颜,在全城乡亲的面前丢了丑,小的便要打死她,也好让她长个记xìng。”
“去,这里是你胡闹的地方!”李扬听罢气极,拍了案几骂道,“真是刁民!来呀,与本官轰了出去!”
差役笑着上前用水火棍插了二人丢出了县治,众人齐齐哈哈大笑起来。
李扬哗然,想及自身之内宅之事不由得叹过一声,回转了后宅叫过朵儿与太真,一边搂了一个,笑着将今rì之事提起,而又说道:“你等都是姊妹,应相亲相敬,不可闹了生分。”
朵儿闻言低头想过与太真说道:“妹妹,真是阿姊不好,你也莫要往心里去。”
太真未说什么,将头埋与李扬的怀里,盈盈的哭起。
未及多时,刘一通了丫头禀报:“老爷不好了,茉莉让人给虏走了。”
“什么?”李扬顾不上二女之间的事,忙站起来问道。
chūn桃偷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姐,那杨太真忿忿的噘了嘴瞪了自己,于是不敢回了话,只是低头不语。
“倒底是何事,快说来听听。”李扬又是问道。
朵儿慢慢的整了鬓角的乱发责骂道:“你这个丫头莫非是想讨了打,老爷问你话,你还吞吐着不说,真是可恶!”
chūn桃闻言跪下说道:“老爷,nǎinǎi息怒。不是奴婢不主,实是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这都是前边刘大哥传过来的风声,凡事问过他便知了。”
“哦,知道了。”李扬挥手让chūn桃下去,自己便往出走,又想到什么回头朝二女说道,“你们呀,真是不让我省些心。”
二女互看了一眼,皆是哼了一声,齐齐转过头去。
朵儿快走了几步,抢先将李扬的胳膊挽在怀里娇声说道:“夫君,让妾身送你出去。”
那边太真却是挽了另一边道:“妾身正好要随chūn桃出去到市里买些物品,回来好与阿郎做个莲子羹。”
李扬在心底苦笑,又舍不得沉了脸,只得说道:“娘子们,为夫这要去前边问话,难不成你们也要这样随着去?”
“哼!”二女齐齐放开,各寻了自已的丫头扭着细细的腰支去大房那里。
到了二堂,李扬见刘一侍立于堂下,问道:“倒底是何事,你慢慢说来。”
“回老爷,内里茉莉出了县府往市里赶,却是让数位小娘子缠住,不由分说的推入了一辆马车朝城外跑去。等属下赶到已是人去踪灭!属下该死,求明府责罚!“刘一抱拳说道。
李扬在地上转着圈道:“这是为何,你倒是问过旁人没有?”
“问过了,当时街上往来之人也多,俱是看到这等事情。有人相言,听其声中,有娘子哀求,也不知为何。裹胁上车时,茉莉还发了脾气,但依是被掠了去。”
“糊涂,连不出城快去追赶!”李扬怒道,见刘一面有委屈之sè,又叹道,“是本官着急了,你等必是追了?”
刘一拱手道:”老爷,当属下追去,就见车输有十道,共分五辆之多,实是无法。只等追其一路,但却是乡里的女儿回娘家。属下实是无能,请老爷放宽几rì,容属下慢慢调查。”
李扬也知刘一尽心了,于是安慰道:“罢了,由她去吧,如是命好兴许能活了命,如是不好只等三、五rì便有消息了。你先下去吧,多注意些便是了,让李苍头画了海捕文书下发了各乡里,如有消息,不论生死尽快报于本县知道。”
“是,老爷。”刘一拱手下去。
李扬头痛之极,想来想去不知这是何人所为,有心去拿了康居利,但也深知此事他定不会承认,又恐打草惊了蛇,想叫回刘一再吩咐,又想刘一自是知道的,只得慢慢的寻了线索。
这时刘一却是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神sè急忙的道:“老爷,你快去看看吧,东女国的小主带着数百帐正在城外求见。”
“什么?”李扬惊道,“你是说东女国主来了寿昌?”
“正是!”刘一又道,“现已闭了城门。主薄闻声不敢定夺,只得遗人禀报。”
“走,去看看。”李扬忙前头奔了出去,见前堂有差役过来施礼道,“明府,请速成去瞧瞧,那边主薄怕是现在已是着急死了。”李扬不搭话,急急上了正门城楼,见外面牛车数十乘,当先着青毛裙,长袖拖地,辫发盘成发髻并添了金叶饰之,脚穿白靴的褚面小娘子仰头而视。
“哪位是小女王?本官寿昌县令李扬在此有礼了。”
那小娘子看了城头李扬一眼,用小靴子踢了脚下的石子道:“本王便是,你还不快快开了城门迎我等进去,莫不是想拒之城外?”
“小女王,不是本官不开城门,实是小女王跟从之众甚多,本县容不下这么多的地方,可否请小女王挑了数人进来,余者在城外安营?”李扬不敢轻心。
小女王与身边的女人,或许是族内的高霸耳语了几句,脸上的轻蔑之声顿起,讥笑道:“可是怕本王领了人夺了你的寿昌城?真是可笑,本王自吐蕃那里都看不上万户之城,还能抢了你这小小的寿昌,你这个少年的县令,快快开门,不然,本王可要转了沙州,到时定要告你个破坏友邦之罪!”
“明府,万万不可大意!看这人马也有数千,如是心怀歹意,这寿昌可是危已。”主薄在一旁说道。
李扬点头,朝下面又是喊道:“小女王请了,不是本官非要抗拒小女王,实是城内空地不多,还请小女王谅解。请小女王与贴身之人进来,余者皆由本官差人好生的服侍。”
小女王与高霸相视一眼,恨恨的跺脚道:“快些开了城门,本王依你了。”
李扬随吩咐开了一扇,自己在城下迎接。
小女王倒了守约,领了女官数十人进人,见李扬拱手在侧,进来便问道:“方才上面可是你?”
“正是本官”李扬笑笑。
小女王瞪了一眼,一把将李扬推开骂道:“好个不知好歹的小小县令,本王降尊前来,你倒是拿了架子!不过本王也不与你相说什么,你快些与本王备饭,本王要去长安面圣!”
“这!”李扬被推的一个踉跄,差些跌倒好在随身的执衣扶住,但心里却是怒极,一个投靠吐蕃的小小番主,又不是我大唐的亲封王爷,念在往rì通好的份上许了你进来,你却是如此对待大唐的官员,真是可恶,于是直了身子道,“不知小女王为何要进我寿昌县,想必小女王也清楚,我大唐礼部备案国主七十余,上面可没有东女国!”
“你大胆!”高霸回转说道,却让小女王拦下,她好奇的瞧了瞧李扬道,“你是哪里来的人,从哪里做的官,难不知太宗皇帝贞观十年亲见东女王事?”
李扬左右看了,见主薄点头知确有此事,但又想这东女国已附了吐蕃,每次攻击大唐都有东女国的兵士出征,便没好气的说道:“这倒不假,但去岁寿昌遭袭,吐蕃众里也有不法分子。”
“不要说别的,本王此次去长安面圣,就是要与陛下会盟,共同举事以抗吐蕃,你这小小的县令莫非也敢造次?”小女王愣了一下,又出言说道。
主薄将李扬轻轻的拉了一下,低声道:“明府,就依她言供些食物,早早的让她离去吧。不管如何这都是圣上的事,与我等相干不大。”
李扬皱眉,但仍道:“即是如此,本官自当备下饭食,可寿昌方经风雨,百姓已无余粮,可否请小女王按价出买?”
“气死本王了,你就好好的当你的寿昌县令吧。我们走!”小女王转身便走。
主薄上前拱手:“女王,可否听下官解释。”
“去!”将主薄推倒,小女王率了众人又出了城,回头朝李扬骂道,“你这个家伙,看看能有什么好下场!”说罢招呼一声,领族人绕过寿昌直往沙州而去。
主薄摇头唉唉了几句,撇了嘴对李扬道:“明府,你这是何苦呢?圣上都喜万朝来贺,你倒好着急把好好的功劳往外推!唉!”
“本官不能对不住全寿昌的百姓!”李扬望着天际的尘土,缓缓的说道。
主薄诧然,与赶来的县丞相视一眼,苦笑的说道:“明府,下官知道你心系百姓,可这番降之功就这般白白的溜去,真是可惜了。”暗叹一声,挤出人群自去了别去。
县丞过来也是摇头道:“明府,可是糊涂了!”却看李扬目光坚定,无奈的拱拱手随主薄而去。
“大开城门!”李扬喝道,转身迎着数千围观的百姓而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回来
九月,帝册授皇子沔为信王,泚义王,漼陈王,澄丰王,潓恒王,漩凉王,滔深王。李扬之妾喀秋莎rì益怀念罗斯,复派人去北庭都护府过恒逻斯探寻,至边军有火寻国人为卒,说道:“不必去了,顺了药杀水过海子还需走数千里,再说那里四季不分,如今早已冰冷三尺,又是听闻那族都以人肉为食,去了怕是尸骨无存。”回来禀报了李扬。
李扬安慰喀秋莎道:“今年不成,复有明chūn,等夏六月间再去。”
喀秋莎知李扬尽心了,将浓浓的乡情埋入了心底,闭口再也不提此事,直至后来病逝也没有回去,同穴数人与李扬葬在了云州。
近一个月的时间,茉莉的踪影也没有追查出一,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渐渐的人们都淡忘了这个调皮美丽的小娘。
开元十二月二十一rì旬假,书房李扬正拿了吏部符瞧着,上书道,中书令、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集贤殿学士、知院事、金紫光禄大夫、徐国公萧嵩授尚书右丞相;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银青光禄大夫韩休转工部尚书,二人皆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罢知政事。同时京兆尹裴耀卿为黄门侍郎,秘书少监、集贤院学士张九龄为中书侍郎,二人同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参政事。而同时在尾后用小字加了句,大食王遣摩思览达干等七人来朝。帝喜之并授果毅校尉,各赐绢二十匹。
李扬喜于颜sè,提笔与裴黄门写了一封书信以表庆贺。
柳叶儿进来见李扬忙着便候在一旁,砚墨的丫头忙低头施了礼退了下去。李扬写罢抬头见她在那边规矩的站于几步之遥,笑了招呼道:“娘子,为何今rì到了前头,可是来了好久?”
“妾身刚刚过来,见夫君勤劳,但不敢打挠。”柳叶儿回道。
“可是有事?来,过来说话。”李扬将公文折起放在一边,用镇尺压住说道。
柳叶儿款款过来,用手轻揉了李扬的肩头道:“夫君,nǎi娘前rì与妾身说了,想早些要回饶乐,那边她还是有些放不下。”
“哦,那就回去看看,娘子,莫不是你也想一同回去看看?”李扬愣了下笑道。
柳叶儿手中用了些力,嗔怒道:“夫君就是偏心,从哪里得知妾身要回去?如是三房这样说了,夫君定是会着急的很!”
李扬顿感头疼,有些烦躁的用手叩了桌面。
“说到夫君的心里了,哼,妾身明rì就回去,反正在夫君的眼里,妾身就是个番婆子。本来就是个多余之人,却偏要横插了进来受这些闷气,真是自讨苦吃!”说罢就要走。
李扬忙拉住笑着哄道:“哪里有的事,我是最疼清河的,也最喜娘子说一些令为夫下不了台面的话,听着心里舒服。”
“真是好生的讨厌!”柳叶儿媚眼如丝的白了一眼,身子立刻软了下来,由着李扬将手抓了去,那步子却是一下都不想移动了。
“老爷!”chūn桃由外而进的唤声将二人吓的挣开,柳叶儿红了脸跺着脚的嗔道:“可是害惨了妾身!”便跑了出去,正与chūn桃打了个正面,chūn桃忙施礼问好:“四nǎinǎi安好。”柳叶儿摆了摆手急急的走开。
chūn桃不明白这平rì里也是文静的四房今rì为何这般风风火火,但也不去细想,只是好奇的自语:“四nǎinǎi莫非也是得了信?”越想越是这样,便慢慢的走到门外说道:“老爷,茉莉回来了。”
“谁?茉莉!”李扬急问。
chūn桃万福道:“是,是茉莉回来了,如今人正在二nǎinǎi那里。”
“哦,去瞧瞧。”李扬说着起身朝朵儿房里走去。
未进房里就听得里面哭闹,等进了房里,就见诸位妻妾都聚在这里,将一个身着白袍的小娘围在里面,一声叹息一声泣涕的说着话。见李扬进来,小荷哽咽道:“阿郎,你快来看看苦命的茉莉。”
中间背向李扬的小娘听言,身子颤了下,转身泪眼的看着李扬,那俏生生的清丽的模样,不是茉莉还是谁人?
“老爷——”茉莉扑了过来,伏在李扬的身上痛哭起来,也许是众人伤感,对此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听着茉莉大哭的说道,“茉莉被人掳走几月,可是rì夜都盼着能回到这里,有一阵子茉莉都不想活了,但实是想着众位姐姐就迟迟下不了决心。”
李扬不想疑它,轻轻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几个月来,都是将人给急死了。”
茉莉的眼睛转了转,分明里面带着一丝的喜sè,但仍是哭道:“茉莉都知道的,老爷寻茉莉可是下了海捕的公文,那些贼子方才不敢将我怎样。不然的话,茉莉真不知道下场如何?这想想都是后怕的很。”
这时太真瞧出来什么,虽是也陪着泪水,却是过来将茉莉从李扬的怀里拉开,将她远远的拉到床边坐好说道:“茉莉快与我们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茉莉抽泣了几下,平了平悲声,慢慢的说道:“自来了这里,每rì过的好也穿的暖,心里便想起了家中还有受苦的弟弟妹妹。那rì茉莉与老爷说了,想回去看看,因不知家乡在何处,便去市里寻康楼主去问问,可走到半路便让几个臭婆子拦下,不由分说的将我扯进车里,茉莉想大声的呼叫却是被堵了嘴,听那婆子jiān笑的说,“真是个好皮肉,要是卖到长安,可是值不少的钱。茉莉一听身心俱裂,怕是遇上了人伢子。我便张口咬了堵嘴的手指,并哀求道,我是寿昌县令的奴婢,你们还是放过我,我是不会乱说的。她们也是着了怕,死死的将我捺住复用麻巾将口堵上后急赶了车出城。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路上听她们学说,可是了不得,原来这小娘真是寿昌县令的人,分明瞧见有人从城里追出,还好未曾追在这条路上,这可怎么办?又一人说,要不就放了?那人却是骂道,放了,你是否嫌自己死的不快?又有人劝道,莫要吵了,不如将她捂死,将尸首扔于野地。茉莉着了怕,使劲的挣扎,他们便取了木棍打我,我着了疼,来回的翻滚,却是忙乱中将绳子解开,用力将一女人推开,便跳下了马车。”说着住了嘴,见众人俱瞧着自己,脸上惊恐非常,用手抓了太真的胳膊颤声道,“姐姐,她们好是可怕,要是茉莉有些好命,怕是早已被卖到不知名的山沟了。”
太真心疼的拍了手道:“没事了,这便回到家中了。那后来呢,你为何不早早的回来,自到现在才回来?”
茉莉忽放声大哭起来,众人又是哄了半天,方才止了哭声道:“茉莉自从跳下了车,正好路上有行人,她们不敢下来抓我,便打了马逃之夭夭。茉莉起来去问田间劳作的娘子,娘子惊道,你怎么跑到鄯州的地界了,此处离了沙州怕有千里。我害了怕,忙说道,我是沙州寿昌县令家中的奴婢,方才是被人伢子掳到这里来的,求大嫂搭救。那娘子又道,看这天sè已是快晚了,去鄯州寻了官府怕是走不过去了,此去县府还有几十里的路途,你一个弱小娘子实在是有些让人不放心,这样吧,你随我回家住上一晚,明rì再说如何?茉莉未想别的,只当是寻了好人,便跟着回了村子。哪里知道,这妇人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她见我年岁小又长的美貌便是起了歹心,想给她已是二十有余的傻儿子寻个便宜的娘子。我当是不知了,走到村里,村人出来夸我美艳,将我围起大声的赞扬。”
说到此处,假装抹了一下眼泪,快速的用眼去飘了李扬,见李扬注意了自己,得意的在心里笑笑,又道,“不过这时有人也许是她村里的仇家便说了,田家娘子,你从哪里偷来的仙子小娘,莫不是想与你那傻蛋儿子婚配?你可不许这样做,这可是要遭了天遣的。那妇人顿时恼了,立刻与那人对骂起来,茉莉还是无知的规劝,田家大嫂是看了天sè晚了,奴家又孤单一人在外面,想留过一夜,明rì好和奴家一些去县府的。有人笑道,哪里是想留你一晚,怕是想留你长久与她人傻蛋儿子做个夫妻。小娘子,你可莫要上了她的当。这下茉莉可是吓着了,忙大叫的呼喊,奴家是沙州寿昌县令家中的人,谁要强来那便是犯了王法!他们一听便被吓住了,这时村正过来喝骂打闹的人群,细细的端问了我,便让那些人散去,将我带回了自家,与茉莉吃了饭,安顿着与他家的小女儿一起相睡,这连rì来的奔波,茉利累着了,便沉沉睡去。倒是天做可怜,茉莉半夜内急,起来入侧,却是听道那田家恶妇与村正说道,我与你二贯钱,你便让我家大郎与那小娘子成其好事。她若被污了,自会留下不走,到时就算那寿昌县令来寻人,就说小娘子自己愿意的,再等上个三、五个月,怀了身子,量她也不会走的。那村正便答应了,说道,一会将自己的小女儿叫出来,你便让你的儿进去,至于事成与不成,那就听天由命了。恶妇满口答应兴高采烈的走了出去,走的急了还差些摔倒。茉莉听到这里,真如晴天霹雳一般,一时之间手脚竟然不能动弹,好一阵子缓过神,便不敢再回去,便想逃出去,但这四面皆是高墙,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逃出生天呢!”
说到此处反身伏到在床上盈盈的哭起,李扬气极,真想立刻将那些人全都抓了回来,好好的拷打一番方才解气,于是说道:“真是没有王法了!我大唐之境怎能由着他们这般胡来!我这便与鄯州刺史去书信,将那一干人等全部抓起严惩!”
茉莉听后心里大为高兴,坐起哭道:“多谢老爷了,不过茉莉是未遭了毒手,在茉莉彷徨之际,就见了一条黑影从墙下钻进,倒是吓了我一跳,但茉莉过去瞧去,却是个狗洞。这下可有救了,我身子小刚好能自那里爬出。真是好险,爬出后就听得那村正轻拍屋门叫着他的女儿出来,茉莉忙朝一个方向跑去,后面有狗追出,我便吓的更加跑的快了,一直跑的实在是没有力气,方才跌倒在地上。等第二rì清辰,茉莉便被吓着了,只见自己不知怎么寻的路,直直的跑到山里,昨晚躺的地方不过一尺竟是那万丈的悬崖!回看来的路上,却哪里还有路,都是树木森森,前后找不到方向。”这边说边哭,嗓子便不似原先的黄莺之声,竟然带了杜鹃涕血的沙哑声。
小荷心疼了起来,过来抱了茉莉哭道:“莫要说了,这些rì子真是苦了你。秋娘,快倒杯水来。”
“我的好姐姐!”茉莉伏在小荷怀里哭着。
众女又是陪了些眼泪。
哭过后,茉莉扬了脸,将眼泪用小荷递过的丝帕擦了抽泣着道:“一时之间茉莉吓吓了,也是无助的哭着,等倒肚子有些饿了,方才去寻了山果充饥,好在认识些,摘了几枚无毒的将就着吃了下去,方才好些。坐了一会等身子有了些力气,便起身想走出这山里,但在这山里却是转来转去不得法,茉莉有时实在是饿的历害,也存了心思,便想自己寻个山崖跳了下去。但又想到诸位姐姐们还有老爷对我的好,就咬了牙活了下来。天见可怜,茉莉一rì饿的头昏眼花,一时没能站稳便一头从山下滚了下来,正好摔在了大道之上。也巧了,那rì有马车从那里经过,便救起了我,见我长的面像便问起是哪里的人,说了起来,竟也是粟特康国人。他们拖家带口的从长安贩货运往安西与北庭,又从这里贩了货物运去长安、洛阳。又知茉莉是寿昌县令家中的人,便好生的巴结于我,让我好吃好住,经一个月的调养,茉莉竟然还肥了二斤的肉,就这样,茉莉随着他们回来了,方才见着姐姐与老爷。”
小荷忙道:“那他们人呢?秋娘去前边问问,是否有一队人将茉利送回来?”
李扬将秋娘拦下说道:“还是为夫去看看的为好。”
李扬走后,朵儿将眼泪擦去,轻轻的说道:“阿姊,茉莉兴是外面跑的久了,一时改不过口,请阿姊莫要放在心上。茉莉,莫要坏了规矩。”
“莫说这些了,茉莉回来就好。”小荷摇着头笑着说道,“各个房里的丫头哪个不是与自己称姐姐的,一家的人私下里亲近些也好。”
李扬出了内宅,去二堂的门子房里寻着了脱不也花,交待道:“你去前边将救下茉莉的粟特人叫了进来带到客房,我在那里等着他们。”迟疑了一下又道,“过几rì大姐姐要回饶乐,你若是想回也一并回去吧。”
“老爷,奴哪里也不去,就一直跟着老爷与小姐。”脱不也花抱拳回道,见李扬点头,自己笑了搔头道,“奴在这里挺好,老爷又将本是送与老爷的美人给属下配成娘子,虽说是吐谷浑的人,但也温柔可人,如今又怀了身子,属下知足了。”
李扬笑笑道:“我也不勉强于你,你多时想走便可走去,你是我娘子清河的族人,去岁一役就只剩了你一人,这让我心里实是难受,清河也是如此,常与我言道,你实为兄长,rì后莫要称奴叫我老爷了。”
“老爷,奴岂能坏了规矩!”脱不也花躬身一礼,转身而去道,“奴去叫了人进来,老爷稍等。”
不一会,有一男一女粟特人进来,脱帽躬身施礼道:“见过寿昌令,小的(奴家)康赫姆,曹氏向明府问安。”
李扬道:“你是康国人?”
“是,小的是康国人。这是内子,是曹国人。”康赫姆回道。
李扬点头谢道:“这次家奴婢之事,不需谢过二位。你等有什么要求可尽数与本官提出。”
康赫姆大喜,忙回道:“不敢,这是小的应尽的份内之事,都是应该的。”
“哦,呵呵,这样吧,你等如在寿昌县市坊里担外市帅如何?”李扬笑着问道。
“真是谢明府赏识,谢明府栽培了。”康赫姆欣喜yù狂,拉着娘子便要与李扬嗑头。
李扬伸手拦住说道:“好好的做,如是可能,本官定向上推举你。”
康赫姆又是感谢万分,李扬随即问了些事情,这康赫姆对答如流,倒让李扬感到吃惊不已,不论是天文还是诗文,这康赫姆颇有见地,李扬自是极为满意,便留他二人用饭。
康赫姆哪里敢在,找了个借口便退去了。
脱也不花送了出去,复又回来朝李扬说道:“老爷,此人绝不会只是个商贾这样简单!”
“呵呵,你倒说说那他们二人像什么人?”李扬轻拍了大腿而道。
脱也不花想了想,慢慢的回道:“像是如老爷一样,是手掌权力的人!”
李扬的拍腿动作停了下来,挥手将脱也不花招到耳边轻声的说道:“找个面生的执衣去看着他们,但万万不能让他们察觉了。无不是jiān细的话,就莫要理会了。”
“是,老爷!”脱也不花施礼下去,李扬静坐在那里想事,直到丫头过来唤他用饭才摇了摇头,笑笑自语道:“还能有什么风雨,那便尽管来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矛盾
茉莉的归来令这县府之中又出了份灵动,就连刚坐完月子的喀秋莎也是极为投缘,二人常住在一起说着话,也不管规矩不规矩,明里暗间对着院里的人就以姐妹相称了。对此小荷闻言后皱眉说道:“这个丫头!真是缺了管教。本是等长大些再说,看来是不成了,你们都说说该怎么处置。”转而去逗了怀里的女儿。
朵儿一笑而过,只是对说此事的太真道:“妹妹可是cāo着心了。这茉莉刚从狼口里逃了出来,连夫君都宽着她些,你我姊妹便莫要生事了。”瞧了喝茶不语的柳叶儿道,“大姐姐可是走了,要说这宅子里稳住些的还得说像大姐姐这样的。”
“瞧二姊说的,好似妹妹就是那年少不更事的人。但如此惯着一个丫头,这让各房里的那些奴婢该怎么想,该如何看?这茉莉是小了些,但你我岁数也大不了她多少,妾身进李家时还不是十三的庆生刚过,如今还不得伺候着郎君。要是依了妹妹我的主意,不管是谁房里的,这主仆的规矩可不能变了。”太真被暗里呛了一下,心里压不住了火气,便张口回道。
朵儿也不是好相与的,这几个月里的明争暗斗已是摆在了眼前,就连李扬都感到头痛。那时个个都温柔可人,如水似玉的xìng子,但一扯到房里的事上便都是咄咄逼人,不能容让半分。见小菏不动声sè,仍是用手指头去逗着女儿玩耍,便放下心来慢慢的说道:“妹妹说的倒是个理儿。不过怎么称呼那是人家五房妹妹自己的事,由不得我们这些做阿姊的指三道四,莫要说自己的房里丫头也一样是懂规矩的,哪个陪着的丫头不是姐长妹短的。就说我房里的夏莲吧,那是半路上于岳州买来的。头些rì子调教时也是规规矩矩的,可现在呢,一见了没有外人便是撒娇打闹,全没个奴婢的样子。都是跟了好些rì子的老人了,用着顺了惯了,也舍不得再换,就是偶尔过份了,一些但也睁一眼闭一眼的饶了。这兴许是妾身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人有关系,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妹妹,你说是不?”
“好了,整rì里说三道四的成什么样子。秋娘、梅子你们将茉莉叫来,当众掌嘴十下,以示惩处,这事rì后便不提了。”小荷发了话,二边都不敢支声,将女儿抱给身后候着的nǎi娘,瞧了一眼仍是虽茶的柳叶儿,见她还是不言不语,一幅事不关已的样子,心中便是着了恼,于是问道,“四房妹妹,你是御封的乡君也说句话,这般处置是否妥当。”
“阿姊说什么便是什么了,阿姊是正房,这家还得阿姊掌控才是。不管谁人也不管是不是什么乡君、县主的,自进了这家门就应听着正房的安排。妹妹是番夷之人的出身,但要说这规矩却是也懂的些,像茉莉丫头这般的做派可谓变相的欺主,就是打死了也是活该。不过话又说了回来,郎君带回来时大家也瞧了出来,好似当了妹妹一样看待,谁人能知道这rì后是不是该称为六房的小nǎinǎi呢?人哪,还是知足些好,莫要存着一些不着边际的想法,那样是会害死人的。即是阿姊问起了,那妹妹要说的就是这些,凡事由阿姊做主便是了。”柳叶儿好似左右拉架,但话里的意思却是让众女心里一惊,齐齐在想,莫不是真如她说的,这茉莉是存了这等心思,不行,就是将她今rì打了,也不能由着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胡来。
朵儿与太真对视了一眼,非明从各自的眼里看出了同样的意思,互相交换了一下神sè,竟是出了奇的统一了想法,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别的小娘再插了进来。
一会的功夫,茉莉哭着被秋娘与梅子各扯了一条胳膊带了进来,往房里一丢重重的喝道:“跪下!”,梅子便去取了木掌。
茉莉见此大哭道:“姐姐,茉莉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时喀秋莎被chūn月扶着进来,见是如此与茉莉看了一眼,先施了礼后小心的问道:“阿姊,茉莉犯了何事,听说要被掌刑。”
梅子见五房nǎinǎi说了话,便不好下手,只得用眼看了小菏。
“茉莉不持主仆规矩,按家法掌嘴十下。”与众女将喀秋莎迎进坐下的太真瞧着小荷有些尴尬,但替小荷说了出来,又关切的道,“妹妹,这些rì子可得小心身子,刚刚生产了,可不比了平rì。因多在房里静坐着,看rì后落了病根。”
喀秋莎忙回道:“谢阿姊的关心,已是过了一个月有余,奴家如今无事了。”看茉莉仍在跪在哪里哭着便道,“请诸位阿姊,就请看在奴家的面了,饶过茉莉吧。要说这事也都怪奴家,这起因就是奴家极是喜欢茉莉,强让她认奴家当了姐姐。要罚就罚奴家,奴家在这里向诸位阿姊求情了。”说着离了座位,朝几人万福。
“妹妹,不必如此。好吧,即是你出了头那便算了。但这主仆尊卑有别,再加上这丫头生xìng好动,如不jǐng示那rì后不一定得出什么乱子。那这样吧,发配厨下帮厨一月以观后效。”小荷也是回礼,心里却道,人家可是给李家生了庶长子,这母凭子贵,已是稳稳的压了她们几个妾室一头,这妹妹朵儿也不争气,都是一年有余了还不见动静,我这做姊姐的都替她着急。罢了,一会私下里问问吧。再看自己生的嫡长女瑶儿,心里一阵温暖,为了女儿的成长就少见些哭泪,多行些yīn德,于是便顺口答应了。
事后,朵儿将茉莉领回了房里好生的埋怨了一通:“你这个丫头真是胆大,私下里如何称呼那是一回事,这明里这样让别人还当是如何了。这次饶过了你,你可是要记清了,谁对你好,谁对你坏,自己心里应有个主意。这几rì你也少去五房那里走动,等过些rì子,我去求了阿姊再将你接回来。这次给你个教训只当是一次提醒吧,莫要存了非分的想法,有些事情一但做出来,就明了就让别人抓了你的把柄,这宅子里上上下下贴已的、粗苯的丫头、婆子大小十数人,要都像你这样那还了得。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茉莉撇了嘴有些不在乎的说道:“nǎinǎi,说句实在的。茉莉到底哪里做的错了,还不是有人看着nǎinǎi与小nǎinǎi碍眼吗?茉莉是不懂事,但也不过是称了声姐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老爷那里还没说话呢,她倒是跑了出来。好在她不是大房,如是那样,那茉莉还不得让她得活活虐死了。”
“胡说什么!看来你这个样子是真的要打嘴巴了。”话虽是这样,可朵儿却是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美艳的脸上倒是有些嗔怒,不过忽装不下脸去,笑而嫣然,直将茉莉看的有些痴了,不由的说道:“nǎinǎi真是好美!”
朵儿却是被说的羞了,将手挥了挥,无力娇弱的骂道:“还不快去厨娘那里看看,要是再让那边传出你的坏事来,定不饶你!”
一个小小的风波,引的内宅里的人各个怀着自己的心思。李扬自是不知道这些,只觉得今rì太真分外的卖力,差些将自己融化了。
腊月底,将县里课役之先后,诉讼之曲直,理清发往沙州备案后。请乡老数十人行乡饮酒之礼,当rì间,六十岁已上者坐于亲民大堂之上,五十岁已下皆侍立于堂下,李扬亲敬诸位,口称后辈小子,与乐之,同时下令全县皆守孝道,使人知尊卑长幼之礼节。
一转眼,寿昌县就这样在一片平稳之间度过了开元二十一年,进入了二十二年。
安西都护府河中地,原吐火罗故地,此是为我大唐波斯都督府,条支都督府,写凤都督府,昆虚州都督府,月氏都督府所在。现如今为白衣大食呼罗珊总督地。
为了安西的稳定,帝于开元七年召回了十姓招慰使、定远道行军大总管、碛西节度使阿史那献,让安西四镇之一碎叶,以之为突骑施牙帐,另以焉耆备列四镇,改以轮台为北道商税关卡,同时遣使拜苏禄为突骑施忠顺可汗、金方道经略大使,是为缓冲方解了大食之攻击。
开元二十二年,大食哈利发希沙姆遣阿西木主呼罗珊事,至之,听闻康国有美人,遣使讨要。
康国王乌勒伽不忍再受兵祸,选美二十名送往呼罗珊。
阿西木自是喜欢,但有人进言道:“总督阁下,康国分明是在搪塞于你。”见阿西木握了腰间的弯刀,又赶忙解释道:“这二十美女果真不假,但与那康国的宝石康居公主相比,就差的远了。我曾远远的眺过一眼,就差些迷兴在那一双明亮的眼睛之中。那时她还小却是倾国倾城之貌,如今大概是为十二、三岁,可想而知更是了不得。”
“可恶!”阿西木将桌子踢翻在地,一把将身边服侍的康国美女头发抓在手里,恶狠狠的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那美女倔强的将头仰起不语。
“哼!”手中镶着宝石的弯刀在那白嫩的脖子间轻轻的划过,又有些厌恶的将失了生气的美女尸体扔在一边,用带血的刀尖指了那人道,“何羯达你去,将那个康居公主给本督请回来。如是将此事办好,本督会考虑让你当何国国主的,”
“是,多谢总督。请总督放心,小的自会办好此事的。”何羯达跪于地上,用嘴亲吻着阿西木沾血的靴子。
长安,李隆基心情有些不好,自下了朝去了武惠妃的宫里,吩咐了不必声张,悄悄进去从后面将武惠妃抱起笑着问道:“爱妃在做什么?”
“陛下可是吓着妾身了。”武惠妃将头转过妩媚的轻笑回道,伸手却是要将那纸塞入别处,“哪里有做什么,不过是闲着无事随意写着玩的。”
“哦,朕倒要看看。”腾出一只手,捏了起来念道,“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摘自西汉,司马相如,凤求凰)”笑道,“爱妃这是怎么了,怎么无缘无故的写了这些东西,莫不是心里与谁有了酸味?”
武惠妃轻轻的挣开了怀抱,走自琴前,用手拔了一下,清脆之声响起,幽幽的说道:“妾身没什么大的志向,只愿永伴君之身侧,为陛下抚琴,为陛下歌舞。”
“好端端的尽说了些酸味的话,快些告诉朕,究竟是怎么了?”李隆基过来拉着武惠妃的手坐于床上问道,去用手搂了她的肩头,惠妃扭了一下身子躲开了。
李隆基有些xìng致索然,便放开她,沉声问道:“你已经是礼至于皇后,无非就是差了个为后的封号,莫不是有些不满?那好,明rì朕便下旨册授你为后,不就是几个老朽拦着吗,一并开了便是。”想必是想到今rì朝中的事,心里大为忿然。
“陛下!误会妾身了,妾身哪里会有这种想法,只是眼看了瑁儿已成年,可还需称别人这母亲,这让妾身实是心里难过。”武惠妃随意说了个借口。
“哦,那便让他回来吧。”李隆基也是叹了声,又说道,“这几rì没见了咸直那个丫头,也不知整rì疯在哪里?”
“不能在哪里,让陛下幽闭的怕了,这些rì子只与万安在一起,整rì回来说些一些不着边际的胡话,什么相与于无相与,相为于无相为。什么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乎江湖。(二句皆出自庄子,大宗师)又说起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庄子,田子方)等话,真是好让妾身担心,莫不是这待着久了也想入了道?”武惠妃幽幽的说道。
李隆基站起于地上走了几步,朝外说道:“去寻了咸直公主回来?”
“三郎,你可是要责骂于她?”武惠妃小心的问道,见李隆基不语,这心里慌了起来,过来拉其的胳膊快要哭出来道,“都是妾身不好乱说话,让三郎生气了。妾身求三郎,莫要责骂于咸直了,她如今好不容易活泼了些,就由她去吧。”
李隆基叹息道:“朕不会的,爱妃放心好了。明岁咸直便有十五了吧,庆了生后就开府下嫁去吧。由着她如此的胡闹,也不是个法子。”
“可咸直一直都不愿意,妾身也是说了数次,都是不得法。前几rì将杨洄宣入了宫里,咸直竟然出口笑骂他为燕雀,并数落道,安知鸿鹄之志哉?(出自史记,陈涉世家)好在长宁公主未随着来,这要是听到了那还了得!”
李隆基气道:“都是惯出来的好毛病!”
不一会,衣带飘飘的咸直公主从外面进来,见了李隆基也不施礼,直直的奔了进来叫道:“父皇,女儿可是想死你了。”
当咸直扑入怀中的时候,李隆基却是怎么也气不起来,只得责怪道:“都是这么大的年岁了,还如小孩子一般。”
“女儿就是老若妇人,也永是父皇最亲的女儿。”咸直公主撒着娇的说道。
武惠妃在一旁笑道:“好了,快些下来,让人看了好笑话的。”
咸直公主这才安静了下来,拉了李隆基的手抢着说道:“父皇你是不知,女儿这几rì可是长了本事,学会了掌心雷。父皇你看!”说着装模作样的运了气,忽将手掌朝外推开,却是没有一丝动静,不由的恼怒起来道,“这个老司马原来是在骗本宫,一会就叫你好看。”
“咸直!”李隆基大笑,捋须而道,“快些收起,哪里还有个公主的样子。过来,好好的让父皇看看是否长高了。”
咸直俏生生的而立于床边,而身子扭来扭去一会朝宫女张牙舞爪的做恶人状,一会又去用手指遥对着小雀勾了勾。
李隆基被女儿这般也弄的心情大慰,笑道:“父皇为你写段文如何?”
“好啊,快些说来。”咸直顺势坐在李隆基之侧,用手勾着他的脖了摇道。
李隆基想了想便道:“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李隆基,好时光)”
“父皇!咸直不与你玩了。尽拿话臊女儿。”咸直红了红说道。
武惠妃假意生气道:“咸直,怎能这样说你父皇!”
李隆基大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莫要说了咸直。”又对咸直公主道,“女儿,你看杨洄可好?”
“不好!求父皇,女儿不想嫁人,只想守在父皇与母妃身边。”咸直公主听后大惊,马上撒起娇来。
“尽说些胡话,哪有不嫁人的道理。明岁,你便是十五了,父皇会风风光光的将你下嫁。”李隆基笑着说道。
咸直公主大叫道:“不嫁,就不嫁。女儿不稀罕他!”
李隆基皱了眉问道:“那他哪里不好了?”
“不好就是不好,女儿不嫁!”
“哼!是不是那寿昌令李子仁就是好的!大胆!咸直,你太令朕失望了!”李隆基怒极,将咸直的手甩开,大步往外走去。
宫外就听得高力士叫道:“摆驾柳婕妤绫绮殿!”
第二百四十五章 寒食
开元二十二年二月,薛楚玉谪降左羽林将军、受封汾yīn县伯,去幽州节度大使。幽州长史、幽州节度副大使张守珪迁大使之职。李扬听闻后回去告了朵儿,朵儿却是为薛嵩担起心来。安慰了少许便哄着让娘子入了午睡,李扬摇头又与长安裴耀卿去了封书信,让其照抚一二。
十八rì接上敕,寒食、清明,四rì以假,李扬骑马与家人共乘大车六辆,前护执衣六人后有白直六人,又伴刘一等六家仆,并李苍头骑驴去远郊踏青而行。
寿昌城此间往南十里有泽,同其名曰寿昌泽,又称渥洼池水,方圆有一里,深不可测,投石以内,通通而响,取长杆直入没顶未能到底,李扬与众人皆是惊叹不已。
游者若干,皆为携妻、兄弟、契友而来,随卧于池边,饮酒就冷食而高声谈论。见李扬人等纷纷起身施礼相迎,李扬一一回礼,走于清净之处,扎下营来。
众妻妾下车缓步漫走,用手鞠水洗面,大呼冰冷凛骨,一时之间莺燕之声大作,惹得旁人尽朝这边看来。
李扬有感立了池水之边道:“今rì清明宴,佳境惜芳菲。摇扬花杂下,娇啭莺乱飞。绿渚传歌榜,红桥度舞旗。和风偏应律,细雨不沾衣。承恩如改火,chūn去chūn来归。(唐,张说,清明rì诏宴宁王山池赋得飞字)”叹道,“只是张相公已逝,独留下了让人怅然的心绪。”
“大郎,你快些过来。”小荷笑盈盈的唤道。
李扬刚想过去,就听大道之上有马踏来,众人看过是几骑狂奔,见其面sè匆匆不知为何所急。
不一会,县丞赶过寻了正在与刘一等人蹴球的李扬,用眼瞧了小荷等女,偷偷的咽了口水,遂对李扬正sè道:“明府,北庭刘都护遣人入长安,途经寿昌县,我等可是要接待?”
“即是上官遣使来至就从库府里用钱便是了,等本县午时回去自会见他们。”李扬不想早早的这般回去,见众妻妾玩的兴致高涨,不忍留去。只在心是暗道,真是扫兴!又与县丞笑道,“老哥今rì辛苦,午时可要多饮几杯。”
县丞哭笑不得,这少年县令又在开了玩笑,这随意惯了连乡间的俚话都学了去,私下老哥的叫着,虽是亲热些但毕竟是俗话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你当是老农也就罢了,可自己也是有品级的职官,真是让人的牙根痒痒,恨不得朝李扬那得意的脸上打上一拳又呸上几口方才罢了。于是也在嘴里哼哼着,你这小子,你这小子,便打马回去了。
见县丞有些不舍的离去,李扬用手擦了擦脸,将刘一唤过:“你去瞧了是些什么人,回来告我。”
“老哥?呵呵,可真是贴切的很。”李扬自语道,见茉莉调皮,用水去扬了侍立在小荷身侧的秋娘,将个秋娘不知是惊的还是被冰的,跳起尖声而叫。秋娘不甘落后,也捧了水去淋茉莉,这下可好,众女叽叽喳喳的的嘻闹在一起。不由的心里兴奋想到了小时的顽皮大叫道:“看我来也!”拢了袖子上去将茉莉抱住说道,“来,淋她!”
梅子,chūn桃等几个丫头见此纷纷上来占便宜,顿时将二人淋了个透彻。
“老爷!”一声娇声叫起,李扬茫茫而看,却是小荷有些脸红的瞧着自己,又见朵儿与太真跃跃而试的样子,再瞧了柳叶儿与喀秋莎眼里分明是嫉妒的神sè,这时却又感到怀里的温软,低了头看茉莉,这美人浑身与自己就像赤身相对一般,早已羞得将头深深的埋进自己的怀里,顿时脸上便发起烫来,讪讪而道:“我,我忽想起还有事情要办,你们先玩耍。”想要推开怀中之美人却是又入手软滑,正巧将小娘子的胸前要害摸了个正着,这听叮咛一声轻呼,茉莉已是站不住身子,软软的没了力气,伸手将李扬紧紧的抱住。
这下李扬只想找个地缝钻了进去,不用想如今小荷等女皆是有了将他痛打的心思,忙将茉莉抱起跑到一辆马车旁边,放了进去。回过身来回望一眼,就见小荷等女伤心、痛恨以及哀怨的眼神朝自己看来,眼瞅着诸女将要暴发,忙低头如做错事的孩童一般,小声的求道:“娘子,为夫不敢了。”
“妹妹!我们回去!”小荷深呼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愤懑压下,满眼憋泪的哽咽说道,说着泪已是流下。
众女默默不语,也不理李扬,自上了车而去。
“老爷,该回去了。”李苍头心里暗笑,过来唤道。
“哦,回吧。”李扬往四周看了一下,游人虽未有惊讶之sè,但也觉得极是别扭,当下低了头回道,“回吧”
回了县治,刘一也赶了进来伏耳道:“老爷,小的已是打探清楚了,是北庭都护刘涣遣了军中的镇将护送名叫何羯达的粟特何国人去往长安面圣,这再想探的深入些那几人的口气着实的紧扎,未能知道。”
“哦,知道了。何国?那不是归顺了白衣大食人么?”李扬问道。
刘一摇头不知,指了旁边的李苍头未意。
李苍头过来说道:“是老爷,何国昭武诸国之一,高宗皇帝永徽年间以其地为贵霜州,曾有质子受封庐江郡公。大食来犯,于明庆(显庆,避讳李显)年后,改习大食法后归顺大食呼罗珊总督管辖。”
“原来如此,看来必有大事,等午时待本官过去瞧瞧。”李扬并不放在心上,随意的说道,“你们二人这些年也辛苦了,这几rì不必老是守在这里,可换着出去玩耍。”
李苍头含笑摇头直说老朽,刘一却是憨憨道:“还需回去陪了娘子。”二人便退下了。
内宅之中,遣退了丫头,小荷沉着脸与朵儿等人说道:“如今这事已是出了,千堵万截的怕出了差错,但还是没有胜过天去。你们几个也说说,该怎么办?是将她逐出门去,还是任其发展,rì后成了我等的姊妹?”
“阿姊,依妹妹的意思,逐出去是最好。”太真急急的说道。
“太真妹妹说的极是,还是逐出的为好。”朵儿也道。
喀秋莎却是小心的说道:“这怎能都怨在了茉莉的身上。再说了,今rì之事却是老爷与我等玩的兴过了头,哪里还能注意了这些。要说茉莉没存了这等心思,就是存了,看在她好是可怜的份上,就饶过吧。回头奴家去和她说说,让她自重些,搬出这里,去做些粗苯的活计,阿姊,你们看可行否?”
“妹妹,不是我说你,你太善良了,哪里知道世人的恶!为今之计还是赶出去的好。”太真又道。
喀秋莎朝朵儿求道:“二姊,她是你房中之人,你是知她是什么人的。人是调皮了些,可万万是没有坏心眼的,今rì只是巧合罢了。”见朵儿不开口,又去与小荷说道,“大姊,你的心是最善了,她这般小小的年纪被赶了出去,除了为娼哪还有活路可寻?又道去岁,千里迢迢的从外面逃了回来,这足以可见茉莉的心。奴家求诸位阿姊与她一条生路。”
“唉!留她也是不难。不若这些,与他在部曲里寻户人家嫁去算了。”太真接着说道。
柳叶儿这次却是开口道:“不如先问过茉莉与老爷再说。要说茉莉这丫头的人才是极美的,随便让旁人糟蹋了真是于心不忍。xìng子虽是野些,但调皮的份大。看身契之上是有十三了吧,再细想下,我那时也不过是整rì的骑马贪耍,想想到是好笑。”
小荷小声的咳嗽一声,诸女皆是看了她,心道自己说了再多也是无用,做主之人还需是正妻。
。就听小荷缓缓而道:“还是问过再说!”,便知有了主意。
将换过衣裳的茉莉叫了进来,茉莉却也不是战战兢兢,朝诸女施礼道:“给诸位nǎinǎi见礼,”
小荷冷冷的问道:“茉莉,你来李家已有几月了。”
“回大、nǎinǎi的话,除去近二个月被掳去,差不多有五个月了。”茉莉乖巧的说道。
“七个月了,可真是一晃眼的功夫。茉莉,我有话问你,你可如实的说。”
“嗯,大、nǎinǎi,茉莉知道。”
小荷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是否喜爱大郎?”
“是!”茉莉说道。
“真是不知羞耻!”太真小声的说道。
茉莉接着说道:“诸位nǎinǎi,茉莉喜欢便是喜欢了。如是nǎinǎi们要依着家法降罪,要打要罚说出便是了,奴家都认了。”
“茉莉不得无礼!”朵儿喝道,“好好的听大、nǎinǎi说些什么?”
“是,请怨茉莉无礼。奴家不过是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而已,奴家就是喜欢老爷,就是打死了奴家,奴家也是要这般说的。”茉莉挺起了胸膛,因为激动而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茉莉,你莫要说了。”喀秋莎急得掉下泪来。
太真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了别处。
小荷皱着眉看着几上的茶杯,又看了众人焦急的眼神,忽笑了道:“这是好事,为何妹妹们都愁着脸?”将手伸出,唤道,“茉莉,你过来。”
茉莉慢慢的走了过去,缓缓跪到小荷的跟前道:“茉莉知道家有家法,无规矩不成方圆,让nǎinǎi们惊着了也为难了,该怎么处置都行。但奴家无悔!”嗑了个头,起来时额上已是发了青。
“说些什么,起来。”小荷将茉莉拉起,握着发抖的小手说道,“今rì我做主了。茉莉从今儿到我房里来,告诉下边的人rì后就称作大姐。如是能为李家开枝散叶,便纳进门里排在五房之下。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还能别的要说的吗?”
众人大惊齐叫:“阿姊!”,茉莉哭声道:“大、nǎinǎi!”
“无事便下去吧,顺便让秋娘到前边一趟,让大郎回来。”小荷摆手,将众人散去,独拉着茉莉的手不放。
见诸女走远,小荷轻笑道:“茉莉,如今你是我房里的人了,凡事要多替我着想才对。”
“是,姐姐。”茉莉心中也不知什么滋味,只是不住的哭着。
“你下去吧,今rì是十八,大郎应是到我房里来,你吃过饭后就早早的候着。”小荷又是交待道。
茉莉羞红了脸,知道候着的意思,便扭捏不安起来。
“去吧”小荷让茉莉下去,脸sè悲伤起来,用手掩了嘴悄声的哭起。心里暗骂着自己,要不是觉着朵儿越发的离自己走的远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做的,一想起母亲安顿自己的话,这心里便痛苦了几分,这泪便流的更欢了。
片刻李扬到了小荷的房里,小荷却没有好脸相看,将他挖苦了半天才道:“好了,合着你的意了,妾身将茉莉收到了房里,今rì便是你们的好rì子。但妾身可告诉你,莫怪妾身xìng子软弱就是随意让你来欺负的,主要看在茉莉心里有你,妾身才松了口,你可要好好的惜着她。”
李扬心里自是高兴,也不知怎得,见茉莉这七、八个月越发的水灵,这心里便如猫抓了一般,但也知道此种情况确是不好,却是说不上哪里不对。对于小荷心里是有愧的,自小而伴说是情深意重也不为过,不然为何分别了几看后,初见于她,自己竟是起卧不宁,夜不能寐的想着她。这娘子一个一个的纳进了门,她也无半句的怨言,但李扬知道她的心里是极不愿意的,只是将那丝不愿深深的埋在了心里。不由的将小荷抱在怀里深情的唤道:“娘子!”
被夫君这样抱着很好,真想就这样一辈子如此下去,但又想到这怀里不知方才又是抱过谁,心中便有了气,将李扬推开哭了说道:“就会用这些来哄我!”见门外秋娘快要进门,便擦了擦眼泪道:“妾身的话都与你说了,现在要去看瑶儿,你要是没事也一同过来吧。”
午时,李扬领了李苍头去了驿站来见北庭都护刘涣的遣使,见是正七品上的中镇镇将,上前施礼道:“下官寿昌令李扬前来拜见上官。”
镇将忙闪到一边回礼道:“不敢,本官庭州神仙镇镇将安仁泽。此次途径寿昌,真是讨饶了。”
“将军不必多礼,即是来了寿昌县,就当是自己的家乡好了。下官吩咐了下去,准备了些酒菜,我们边用边说。”相让着进了房里。
未等茶水上来,于市坊酒楼里买办的小使便提了食盒进来,与诸位长官见了礼,将酒菜放好便悄声的退了下去。
李扬举了杯说道:“安将军,那些个兄弟们自有人招待着,尽可放宽心。请与下官饮了一杯。祝安将军一路顺利到长安。”
“谢李寿昌,此去长安不过十几rì的路程,打马急奔能于三月到达。李寿昌如有什么可让本官相捎之物,就尽管开口。”
李扬回谢:“呵呵,谢过将军了。扬自来寿昌已过三载,如是平安的话,明年便可调任他处,到时有空暇定去将军那里看看。”
“那里都是沙漠,哪里有寿昌这边好,大片的绿州相连,商队往来繁忙,比之内陆之地也差不了许多。李寿昌,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呵呵,不说这些了。下官问将军一件事情,不知将军这是长安做何公干?”李扬小声的问道。
那安镇将左右看了一下,小心的回道:“哼,还能有什么好事情,告密!”又是一付大家都明白的样子,笑笑道,“自太宗皇帝此后,这种事情就见怪不怪了。”
“这倒也是,看样子将军对此种行径也是有所反感,下官真是尊重将军的人品。”
“李寿昌你莫要挖苦本官了,只不过这此去长安却不是我大唐的人,是个番人。粟特何国的人,李寿昌听闻过吧,就是早早的投敌大食那边,反过来咬了大唐的那个何国。哼,也不知都护是如何想的,竟然会相信这种小人,真令属下们心寒。”安镇将恼道。
李扬急忙去止话头道:“此些可不敢说了,安将军,这事自有圣上和相公们去看,我等还是喝酒的为好。”
安镇将却是拍案说:“心里难受喝再好的酒也是有些不快。来,李寿昌,你等下,本官去给你找个人来,让你来看看这厮的丑陋模样!”
“将军,将军!”李扬急叫也没能将人叫回,不由的笑笑轻道,“真是个xìng情的郎君。”
不多时,屋门被推开,安镇将一只提了一个人的后领进来,往地上一抛与李扬说道:“看看这厮的模样,这便是上长安的何某人。”
李扬正yù看去,就看到一双恶毒的眼睛从地上盯了过来,给人极为不舒服,就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不禁的了个冷战。此人个头中等,体态略胖,但手臂却是极短,拢与腹部。耳大眼小,胖胖婴儿脸镶着一只蒜头鼻,大口,阔下巴,整个头颅安在粗壮的项间,卷毛发碧眼珠,身穿一件白sè的粟特袍,只是袖口处绣着一只银sè的狼头,不去细看却当是一只展翅的雄鹰。
此人见炕上小几旁坐着一位少年郎君,瞧着坐态四平八稳,但又从中透着一股懒散的味道,便心知必为贵客,于是从地上爬起满面堆了笑道:“鄙人何国商贾何羯达,不知少年郎如何称呼?安将军可是与你说起过我?”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内争
安镇将在他后面推了一把,那朝前拱着的身子立刻急走几步而跌倒,安镇将鄙视而笑道:“谁让你来讨好!安生的跪着!这位是我大唐寿昌县令,没问你话不得乱说。”又笑着上了炕与李扬说道,“瞧瞧,这就是那个何国人何羯达。”
“哦,久仰。”李扬随口说道。
那何羯达尴尬的笑笑,就地而坐抱拳道:“不敢,正是小的。”
“跪好!你这个番子见了我等还这般张狂,莫不是想让本官替你舒舒筋血。呸,做奴婢的货sè!”安镇将将箸拍于几上大骂道。
何羯达低着头慢慢的跪直了,等抬起头时一脸的阿谀之像说道:“是,将军说的对,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只是见了二位老爷心里太过高兴才有失误,请老爷责罚。”
李扬摆手:“罢了,本官问你,让刘都护如此紧张,派了上官送你去长安,看来此事非同小可,你倒是说说要紧在哪里?”
“明府,不是小的敢违命,是小的实在不能说,只有见了圣上才可以吐露。这可是天大的事,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混帐东西,少与本官耍这些脾气,要不是看在刘都护的份上,早就将你这告密的狗番子结果了,也省的你见人就咬着不松口。滚到一边去,看着就犯恶心。”安镇将不由的怒骂道,“莫不是也想告本官?本官告诉你,本官一无贫墨,二无资敌,三未做那卑劣的小人,你就告个路上不善待你,能奈我何?”
“将军犯不上与他动气,来,下官敬你!”李扬又是与何羯达道,“即是这样,那罢了,本官也不问了。”
“滚出去!”安镇将怒道,将箸扔过打在何羯达的身上,见其低头慢慢的退出,对临出门时闪过的恶毒眼sè视无不见,独饮了一杯道,“扫兴,真是扫兴,本想拿他取个乐子,没成想看着就来气。真是着实的可恶!”
李扬忙劝着,与之饮过数杯后,这看着壮实的安镇将便有些迷糊了,舌头发短的大骂大食人、突厥人,而后竟是哭道:“李贤弟呀,你是不知,开元二年,突厥狗酋同俄特勤及火拔颉利发石阿失毕等进攻北庭都护府,途经庭州轮台,失人xìng杀戮百姓数千,致千里成蛮荒,那时我方为十六,家中数口全遭了毒手。好在潞国公郭副大使骁勇杀同俄特勤,击退敌寇,为数千冤魂报了仇。开元八年冬十一月,敌酋暾yù谷率军袭赤亭,当时我为校尉于镇外五里遇敌,可怜几百的袍泽兄弟全数战死,只留了我这个未亡人被埋于尸骸之下苟且偷生。再说吐蕃狗,数次冒犯我大唐,哪一次不是掠尽人口,杀尽牛羊而去,数目太多,不能一一相数。贤弟呀,你倒是说说,他们该不该骂,该不该杀!”
李扬见其醉了,只得安慰了几句,那安镇将便将杯子随手一扔便躺倒在炕上,呼呼沉睡。
李扬将驿丞叫道,命他派人残局收局了,吩咐道:“不可怠慢了,有什么需求可随时找本官。”
出了门,站于院中许久,听那边的呼喝声越发大了起来,心道,看来还是行伍之间善饮。
“李寿昌,小的可否说几句话?”回看是那何羯达凑了过来,李扬皱眉道:“你有何话说?”
“小的只是想与明府做一笔买卖。”何羯达朝屋里狠狠的看了一眼,又堆了笑与李扬说道,“明府也是瞧见了,将军与小的有些不合,如是这般去了长安,小的xìng命只怕能留着三分就不错了。小的以为,如是李寿昌能保小的周全至长安,小的愿以大功劳相待。要知道小人所知之事可是天大的功劳,李寿昌,可要三思了。”
李扬看着那双像是清澈的眼睛,心里暗道,若不是你在小节之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jiān诈,差些让你给骗了。于是淡淡的说道:“你说的本官自是不信。你倒是说说看,怎么能称的上是天大的事?”
“这,李寿昌,你可要相信小的。”
李扬摇头:“你当本官是三岁的孩童!本官乏了,祝你一路顺风!”说罢要走,
“慢,李寿昌。”何羯达急拦着,着急的说道,“留步,小的。”下了个决心道,“请随小的这边来。”
李扬随他进了屋里直视着说道:“你可以说了,让本官看看到底值不值得。”
“明府,莫要着急了,请李寿昌过目相看这是何物?”何羯达躬身将李扬让进,从怀里掏出一物往前递过说道。
李扬接过是一封书信,左右晃了晃,见封口已开,用眼复去瞧了何羯达。
“李寿昌可拆出瞧瞧。”何羯达拱手道。
李扬展开看过脸sè大变,急忙装入封里扔与何羯达,厉声道:“你这是何意!”
何羯达收了,朝前一步至李扬一侧小声道:“明府,你也是瞧见了。那你?”
“本官累了,明rì再说吧。今rì已是酒醉,有些事情记的不大清楚。告辞了。”李扬退后一步,摆了摆袖子扬长而去。
院门之外,李苍头将耷拉的眼皮抬了头,像是有些怕冷的圈了双手于袖内,抹了抹鼻子,紧跟了几步随在后面。
路上,李扬随意说道:“要是有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那该怎么办?”
李苍头不语,仍是紧紧的跟在后面。
“苍头,依你之见呢?”
李苍头方才说道:“就当不知道好了。”
“哦,哈哈。”李扬笑了拍手道,“好个不知道,那便不知道了。苍头,看来这西边要起风了。”
“老爷说的是,起大风也好,小风也罢,能招来雨便是好的,招不来那就是恶风。”
“说的好,回府!”李扬打马前去,留有数语,“rì月忽其不淹兮,chūn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摘自屈原,离sāo)”
李苍头难得放肆的大笑,加快了跟上的脚步。
晚间,茉莉梳了发髻与李扬敬酒,那羞答答的俏模样让李扬心中火热,接杯之时用小指勾住了她的托杯左手,虽是快速的放开,却也感到滑腻的冰凉,不似**胜似**,立刻让茉莉羞的不能自己,低了头不知所措,不知身在哪里。
喀秋莎笑道:“茉莉妹妹,还不快来与阿姊奉茶?”
茉莉方醒了过来,从满眼都是羡慕神情的chūn桃手里端过茶水,跪到小荷面前,轻轻的说道:“请姐姐茶。”
小荷接过喝了又回了还去,吩咐道:“许妾之资先放在我这里,多时大郎寻了你父母便送过去,一并将你的籍也入了户,那便是正式的进了门。如今先这样,跟在我身后,也是有些委屈你这丫头了。”
“茉莉谢过姐姐。”茉莉叩头礼拜而道,心里知道自己还不能算是正式的妾,只不过是个通了房的丫头而已,但也是满足了,不免朝西面看了一眼,又想,这样总比将自己卖了要好的多,起码能和他在一起。用眼角快速的瞟了一眼正热切的瞧了自己的李扬,心里嗔道,真是个冤家。
余下的朵儿她们,只是互见了礼就算过了,从此之名,这李家便有了个叫茉莉的大姐。
该安歇了,茉莉跟在李扬与小荷的身后进了房里,和秋娘、梅子将洗澡水打好,放在屏风后,便让二个丫头先下去。自己脱的只剩了小衣,红了脸唤道:“姐姐,郎君,水好了。”
小荷与李扬坐在床上调着笑,听到后回道:“知道了。”便走到屏后,将衣裳除了,如玉脂的身子露了出来,披了一件轻纱出来,走到浴桶前踩了木台阶进去,笑着对茉莉道:“一会大郎洗完,你也洗洗。”
茉莉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羞红了脸点头,将手伸进去给小荷轻轻的擦着。
小荷洗过,茉莉将水放掉,用小桶吃力的又将浴桶倒满水。有些累了,想去擦擦汗,却让李扬将手抓住,就听耳边说道:“莫要累着了,有些事吩咐她们做便是了。”
茉莉这心顿时狂跳了起来,回了句:“茉莉自己愿意。她们粗手苯脚的恐伺候不好。”眼光飘浮之中,见李扬赤条条的站在自己身边,这身子发软就要站不住而跌倒。
李扬轻轻的扶住,小声说道:“真是调皮”李扬快速的在茉莉额上吻了下,便钻进了浴桶里。
茉莉不知该怎么去做,以前都是服侍朵儿洗的,这如今要服侍自己的夫君洗了,又羞又急之间竟是愣在那里。
李扬看了笑出声来,用水扬了一下。
茉莉这才走过,闭了眼将酥软的身子靠在桶边,将手探进去,还未挨着便气喘吁吁,眼睛迷离的差些瘫了。
李扬见此也不强求,自己擦了擦起身出去。
夜间,李扬与小荷数度风流,小荷轻呼不行了,便将在一旁擦汗与帮忙的茉莉拉了进来,说道:“大郎,妾身不行了,让茉莉来。”
茉莉本就心乱如麻,这时好生的害怕,想逃了出去,却被二眼冒光的李扬拉上了床,几下除去小衣,不由分说的强行进入。茉莉痛呼一声,张口在李扬肩上咬了一口,却是更加让李扬疯狂。
终是事过,茉莉满足的脸上仍带了泪水,忍着下身的不适,将床铺收拾好,把那朵鲜丽的贞洁梅花收入怀中,看着李扬相拥着小荷睡去,自己回到外间躺下,将头蒙住不知是疼痛还是喜悦的盈盈哭起。
十九rì,还在睡着的小荷叫了茉莉进来与李扬穿衣。李扬小声的问道:“是否在怨恨我?”
茉莉张了双臂给李扬系好丝绦,顿了下摇摇头而又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扬止住茉莉的动作,将她抱在怀里亲着小脸温柔的说道:“不管如何,给为夫生个孩子吧”
茉莉哇的哭出声来,紧紧的抱住李扬的腰。
小荷睁开眼看了看又闭上,脸上一片安详平和。
茉莉随李扬出了门,门外候着的秋娘躬身问候:“见过老爷,见过茉莉姐。”
“nǎinǎi还在睡着,你们小心伺候着。”茉莉吩咐了一声,又道,“nǎinǎi要是醒来,问起老爷,就说老爷去用饭了,一会可能要去二nǎi姐房里。”
“是,茉莉姐。”秋娘的脸上不知何种表情,是酸是苦,还是不甘,或是还杂和着一丝嫉妒。
去了大观楼,厨娘将早饭端过,茉莉接着一一的放在桌上。李扬指了另一个桌子笑道:“来,挨着我坐下用饭。”
“奴家不敢,这是姐姐们坐的。”茉莉咬了咬下唇,看着桌边的圆墩说道。
李扬不再勉强吃过了饭,对一侧候着的厨娘道:“再搬一个位子放在这里,rì后有人要坐。”
茉莉听罢,眼泪流了出来,见李扬朝自己微笑,便急用袖子擦去道:“迷眼了。”
“走,今rì你便陪着为夫到前边。”李扬去拉茉莉的手,茉莉吓了一跳,忙四下看去,见厨娘已是走掉,这才怯生生的将手伸了出来。
一前一后的相跟而走,见对面有丫头过来行礼,忙甩开回礼。李扬再想去握,却是藏了身后,吐着丁香小舌,做鬼脸状。李扬心慰知是那调皮的xìng子又回来了,也不由的为昨夜而后悔,寻了段无人的路段,停了下来,轻轻的对茉莉说道:“让娘子昨夜受苦了,为夫rì后轻柔些。”
茉莉羞红了脸,跺了一下脚逃了出去,却是在前边嫣然一笑说道:“老爷快来抓奴家!”
“哈哈”李扬紧走了几步,追了上去。
到了朵儿房里,朵儿懒懒的倚在床头,不知发着什么呆。见李扬见来,顿时高兴起来,起身就要扑过却是一眼看到紧随在后进来的茉莉,那jīng致的脸上有一丝的难过,朝李扬万福道:“夫君来了。”又笑着与茉莉说道,“妹妹也来了。”
茉莉施礼道:“见过姐姐,妹妹给你问安。”
“快些里边坐”朵儿回礼,朝外呼道,“夏莲,夏莲,上茶。”
夏莲好久才从外面应声,朵儿气道:“真是个奴婢样子,整天不知想些什么,也想攀了高枝,却不看看自己那模样。老爷与妹妹都进来这么久了,还不来招呼。”
茉莉的脸sè有些变的惨淡,低了头用手绞着丝帕,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娘子!”李扬沉声道。
朵儿也知这话有些伤人,便笑了说道:“茉莉妹妹,姐姐可是极是喜欢你的。从你来了那rì起,我们便情同姐妹了。这rì后有了名份,你还需称我一声二姊呢?”
“老爷,nǎinǎi,茉莉姐请用茶。”夏莲也来的巧,正好将屋里的尴尬解开。
这时小荷进来,笑道:“正好在呢,夏莲你领着茉莉去五nǎi姐那是将月钱定下来,数目就按各房的七层给。要是不够了,就从我这里扣,反正我这里领着双份也花不完。”
“是”夏莲将茉莉领了出去。
小荷瞧着朵儿与李扬有些不对,又说道:“这是怎么了?大郎,妹妹。”
“我先去前边了,你们慢慢聊着,今rì就让茉莉跟着我。”李扬未动茶水,站起身来走了。
朵儿却是哭起唤道:“阿姊!”便将方才的话学了一遍道,“也不知怎么,虽是从我房里出去的,但还是心里极不舒服。”
“你呀,与个丫头生什么气,凡事要想开些,她这不还未成六房呢,如今你还是主她仍是仆。妹妹,有些话做阿姊的也要说个清楚。不管如何,这内宅里可不许乱了,明白吗?”小荷叹声道。
朵儿点头:“知道了。但妹妹就是难受。”
“谁都是如此,其实我是最苦的,你们都看不出罢了。”小荷苦笑道,“还不是为了这个李家吗?就认了吧,谁让我们都是女子呢!”
二堂,李扬随意的翻着卷宗,心里烦燥之极,心道,人人都说左搂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可偏偏到了我这里怎么就才了这个样子,别看表面一团的合气,可暗地里唇枪舌枪的意味是越来越大,真是头疼之极。
“老爷,喝茶吧。”李苍头过来微笑而道。
李扬看了李苍头的眼问道:“苍头,本官问你,为何有人的地方就要相斗呢?”
“人之本xìng!”
“何解?”
“贪!”李苍头躬身道,“无他,只是一字足已。”
李扬忽悟然,我之贪sè,妻妾之贪我。夫妻之间本是yīn阳平衡,如今内里yīn盛之极,便出了问题。于是大笑几声,又问道:“何以解贪!”
李苍头想了想摇着道:“不知,无解。”但又吞吐的说道,“不妨无为?”
“无为?你说的是老子道家的无为?无其为,是为;无其事,是事;无其味,是味(原话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出自老子,道德经六十三章)”
“可以试之。”李苍头微微点头道,“此外,摩诃耶那提婆(汉译,大乘天),大遍觉法师曾带回《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部,烦心时可颂之。听老朽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sè不异空,空不异sè,sè即是空,空即是sè,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sè,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sè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为唐玄奘译文)”
“受教了”李扬听二部经书而心平,淡淡说道。
李苍头瞧了李扬一眼,心由发微笑而退下。
“老爷,有自称何羯达的番子请见。”刘一大步进来禀道。
这时茉莉从里出来,身于李扬身侧给刘一见礼。
刘一见茉莉头上挽的妇人髻便知怎么一回事了,忙回礼道:“见过小nǎinǎi。”
“让他进来。”李扬说道。
不一会何羯达进来,正想与李扬说话却是看到了茉莉,顿时呆在那里死死的盯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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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北庭
“哼!”李扬对何羯达的无礼感到恼怒,从鼻子里哼出声来。
何羯达马上低下了头,快步进过来躬身施礼道:“见过李寿昌。”不等李杨说话,从怀里摸出一圈羊毛织物双手奉上道,“赞美你美丽的女子,请接受阿胡拉·马兹达(祆教的最高主神)的仆人最真诚的祝福。”
茉莉见那画面之上祭火图心里便一阵的激动,不禁轻轻的啊了一声,马上又想到自己已是李扬的人了,自是随夫而定,当下低了头只当是没有看到。
李扬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心知粟特人的信奉,也知在凉州便有授的萨宝府祆正管理教务,于是对刘一道:“收起来。”又看着何羯达道,“你来有何事见本官!”
“明府,还请救小的一命!”何羯达见李扬收下祭火图,马上跪到地上哭道,“明府不知,那安将军实是容不下小的,今rì起来又将小的拉起来冷嘲热讽不算,还扯了便打,如不是小的跑的快,还不得送去半条命!”
李扬摇头回道:“那是你等之事,与本官无任何干系。你回去吧,本官可派人与你在安将军那里说上几句。”
“明府,那件事你也是知道的,便知事关重大。小的恳请明府伸手相助一臂之力!”何羯达又是说道。
李扬皱了眉头喝道:“住嘴,休要乱说话!安将军不是个是非不分的官员,他自有他的道理,如是无事便下去吧。”
“明府!”见李扬低头看案上的公文,心知是不想掺合进来,便叩了个头道,“即是如此,也不令明府为难,不过还是谢过明府,真要能替小的说句好话,那小的也是能少受好些罪!”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却是看着茉莉说道,“明府,不知这位美丽的娘子是谁?看样子也是我族之人。”
李扬不yù与他多话,有些恼怒道:“这是本官的房内之人,倒也是九姓之人,不过这与你何干!”
“明府不知,我族之人皆是兄弟姐妹,见着就如见了亲人一般,而明府家里的nǎinǎi又是如此的圣洁,比之我教中之圣女强过百倍,真是今小的自感卑贱不敢直视。”何羯达小心的说道。
李扬回头瞧了一眼脸无表情的茉莉,见她在想着事情,有些发呆,见自己看过来,忙还了迷人的微笑,心里一动便说道:“娘子,这可是真的,人人都如兄弟姐妹?”
“老爷,服侍老爷便是奴家的本份,其它的与奴家又有什么关系。”茉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那双如宝石般的灵动眼睛笑如月芽,令那张俏脸更是迷人。
何羯达却是大惊,抬起头无礼的仔细瞧了茉莉,眼睛里的神sè大变,忙伏地掩去说道:“明府,小的是偷偷的跑出来的,这要让安将军发现可就糟了,小的先退下回去,不然又是一顿打骂。”
“刘一,替本官送出去。”李扬也是看到他脸sè的不对,只当是怕安将军发现,便不去理会,让茉莉去一旁研墨,自己招过李苍头指了卷宗问事。
县治之外,何羯达与刘一拱手分别,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了那寿昌县治的匾额,咬牙切齿道:“我道怎么去康国要人,寻遍了也找不到,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还私嫁了人。康居公主,你让我找的好苦!”又是狠狠的用拳砸了一下手心暗道,“虽不是处子之身了,有些遗憾,但以你的美艳,我想阿西木总督是不会介意的。”又想到总督的许诺,这心里便兴奋不已,又于心里自语道,“等我去了长安,将碍手的突骑施扳去,那时我大食的jīng兵高进,几rì便能扫了安西之地。哈哈,到时将康居公主从你身边抢走,不知你这阶下囚不知有何感想?”眼角露了一比的狰狞凶光,转身冷笑了几声便大步的走开。
这时的李扬脑中却在想着那书信上的事情,那确实是一封密信,而且是突骑施大唐册授左羽林军大将军、金方道经略大使、赐号忠顺可汗并以唐封交河公主为可敦的苏禄,写给五大俟斤之一的阿悉吉阙俟斤。书道,突骑施为突厥之部,应奉狼神之尊。今唐盛不可力敌,委之。现北庭有卒二万余,却分封各镇屯之,因而庭州为十之九空,你等当图之。事成以烽为号,当助汝等。
李扬想了半天,用手鼓了案面,总是觉着这里好像有些不对,却是说不上来,见李苍头侧身立于堂下不语,便问道:“苍头,昨rì问你话时,你答以不知应万变。但如是难以决择之时,又当如何应对?”
“老爷,顺其自然的为好。”李苍头拱手回道。
“哦,知道了,那便由他风起。到底是恶还是善!”即是拿不准便不去想它,到时便知了。
刘一进来拱手道:“老爷,有市帅康赫姆之妻曹氏求见小nǎinǎi。”
“真的!”研墨的茉莉喜道,见众人皆看于她,将头低下小声的对李扬说道,“老爷——,让奴家见见如何?”
“那便从后门将她请进来吧。娘子,你尽管离去。”
“谢老爷。”茉莉勿勿忙忙跑着回去。
李苍头低头忽说道:“老爷,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吧。”
李苍头的头更低了,回道:“老爷可知则天大圣皇后是如何乱朝的?”
“哼,苍头,你是不是要说,我家娘子为本官安排听用的小娘是不对了。”李扬哼了一声说道。
“不是老爷,如是普通的端水使唤丫头也就罢了,给她一段文也识不了几个字,但小nǎinǎi是认得字的,这要是将机密随口无心的透露出去,那可是大事。请老爷三思。”李苍头还是将自己的话说了出来。
李扬看着李苍头不动的身子,许久说道:“知道了,下不为例!”即是对自己说又好像是对李苍头说。
“是“李苍头面无表情的回道,就如没说过话一般。
李扬心情烦躁,将卷宗合上起身说道:“苍头将批完的备档,余下的等二十二rì上公再说。”说罢朝内里走去。
李苍头低眉顺眼的过来将案上的分类抱走,待走过内门时,朝里面快速的看了一眼,复又如旧慢腾腾的回了招房。
不知曹氏与茉莉说了些什么,再见到她时,脸上虽是带了笑,却很是勉强。
李扬自是不能在众女面前相问,寻了个机会趁出去走走,看无人注意,悄悄的跟去了她的屋里,嘻笑着凑过脸去,闻了一下茉莉身上的香气道:“可是有烦心之事,说来听听。”
“没,没有。”有一些慌乱,却是借口别处,“莫让旁人看到,会羞死人的。”
李扬正sè道:“你我已是一体,有事便说了出来,莫要藏在心底。”
“没有,老爷多心了。”茉莉笑笑。
“真的没有?”
“没有”
李扬坏笑着去抓了茉莉的胳膊,一下将她举起转了几转。
茉莉惊后便是笑出声来,等下来脸sè红红的扑入李扬怀里,感受怀中传过的温暖。
“可是羞死了,一会姐姐们会看出来的。”茉莉过会轻轻的推开李扬说道。
李扬笑道:“怕什么,反正你都快是我的娘子了。”
“真是可恶的郎君!不与你说了,姐姐还等着奴家取五sè的针线呢。”说着如做贼似的推开门左右看看,见院里有丫头来回走动,忙回过头来说道,“老爷等会再走好吗,让茉莉先行。”
李扬躺在床上懒懒道:“你去吧,等用饭时再叫了我,我先在这里歇会。”
“老爷!”茉莉将门关好,过来拉李扬道,“不行,万一让姐姐看到了,可是要骂的。”
李扬一把将她拉到身上,抱住嘻笑道:“那便看见好了。”
茉莉红红的俏脸如要滴出水来,用小手推着李扬的胸膛,急道:“不能闹了老爷,真的会让人看见的。”
见调笑的差不多了,李扬抬头亲了一口放开笑道:“那你去吧,我过会便出去。”
“就会欺负奴家!”茉莉经这会的嘻闹,早就将曹氏过来相告说,从康国传来的消息,那大食遣了人在到处寻着她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三月无事,判刘姓人家盗牛收监,何、曹二姓相欧,各判笞四十。
四月帝大赦,降死罪以下。十二rì,沙州下符,各县、镇各组织团练,以防外患。李扬将长史留住问道:“这是为何?二十年吐蕃众寇沙州都未曾练兵,如今这是怎么了,是否有大事发生?”
长史道:“李寿昌,你是不知,二月将有人赴长安告密,说突骑施谋庭州。那北庭的刘都护不知犯了哪根筋,未等圣上下旨就于七rì将去庭州易货的突骑施阿悉吉阙俟斤杀死,将所得牛羊尽数驱回庭州。现在坐镇凉州的牛大使着了急,怕祸事传到河西之地,于是急令各州县备从义,练团练以防突骑施东侵。”又看了看左右而低言道,“李寿昌,听说那告密之人来寻过你?你可要如实的和程使君说个清楚。还有使君让我交待你一句话,你可不许往外乱传,说的是防突骑施,可那边还有北庭与安西挡着,自是真正防谁人,李寿昌,本官想你是应该知道的。”
李扬听后真是惊诧不已,将眼睁的大大的,小声问道:“难道是刘!”
长史轻轻点头,有些痛惜的说道:“是人太贪了,这等做派定会使圣上大怒,说的轻了要下旨斥责,重则夺了兵权,更甚拿下解往长安。唉!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摘自孟子,公孙丑上)”
“谢长史点醒。下官自是知道了,这便写书信求长史一并带回沙州。”李扬长辑到底。
长史自是高兴,等李扬写好放入怀里,笑道:“那本官便告辞了,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将长史送走,李扬心里直叫侥幸,但又是疑心大起,感到不对的疑心是越来越强烈了。
果然不出长史所料,十七rì,原北庭都护刘涣畏擅自出兵之罪而谋反,领二营亲信人马出逃,至天山被部将所俘。帝震怒,下旨就地处置,传首级边陲至突骑施,家中妻儿尽受牵连。
边疆镇动,好在这刘涣未能鼓动更多的人马,要是尽数将北庭jīng骑掳走,那可是不得了了。
过几rì,帝授原北庭副都护盖嘉运迁都护之职
五月端午,李扬便服同妻妾游龙勒水。县中百姓纷纷放灯于水中,众女也齐齐做了几盏,兴高采烈的随百姓一同放逐。李扬难得轻松,与县中的老者相站于一处,落了下首浅说今年的光景。
这时人群之中,李扬正好抬头朝这边望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却是想不起是谁人,正巧一老者与他施礼,便笑着问好,便将此事放于一边了。
等众人祭奠屈大夫完毕,小荷奇道:“茉莉没和老爷在一起?”
“未曾见到!”李扬不解急道,“可是走散了,再找找。”
太真在一旁说道:“那阵子茉莉与妾身说要寻夫君去,怎么转眼就会找不到呢?夫君是否将她藏了,让我等心急,偷偷看好戏?”
“瞎说什么。秋娘,你领人四下找找看,兴许被人裹的趁乱走散了。”小荷见李扬脸sè不对,忙吩咐下去。
朵儿又道:“那我们便在这里等着好了,以防妹妹自己寻回找不到又该难过了。”
众女都说极好,于是便在原地等候。
“nǎinǎi,老爷不好了,茉莉姐怕是让人掳走了。”秋娘惊慌的跑回来,手拉着一个男童说道,“这位小哥看到茉莉姐被几人装入了一辆马车,而后便朝西边跑了。”
李扬心里着慌,低了身子抓住孩童的肩头,厉声问道:“你可是亲眼瞧见了,快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孩童见李扬面sè狰狞,不觉有些害怕,朝后躲去大哭道:“母亲,父亲!”
小荷见状将李扬拉开,自己从怀里取了一只瑶儿玩耍的布偶,在面前晃了晃,温声问道:“好看吗?”
孩童顿时举手道:“好看,可是给我的。”
“要是你能说出看到些什么,这个自然就给你。”
孩童跳起从小荷手里抢过抱在怀里,用手指了李扬道:“那个好看的大姐朝这个恶人走去。不知为何有人唤了一声康居,大姐回头应了,便跑出几个婆子拉扯着将大姐往车里抬。我亲眼看见胖婆子用手在大姐的头上拍了一下,大姐就不动了,由着她们拉走。”
小荷脸sè惨白,朝面沉似水的李扬那边看看,强笑着又问道:“那你见他们往哪里走了?”
孩童不语直勾勾的看着小荷的怀里。
小荷忙从里掏出一把通宝放在孩童手里,那孩童指了指西边转身便跑说道:“往哪边去了。”
“快,刘一领几人,快马追下去,其余之人各赴镇卫之所,招集县中各吏员立刻下乡里村间布防。脱也不花,你去县团练所提兵,诸位,请务必将人找到!本官谢诸位了。”李扬一口气说出,躬身一礼后全身力气随着消去,用手忙抓了车厢方才稳住。
“大郎,莫要着急。妹妹吉人自有天像,就如去岁一样会回来的。”小荷见不妙,赶忙过来扶起,又止了众女的围上说道,“你们做什么,回去!”
李扬轻拍小菏之手,缓缓的点头。
回到县治,李扬却是火气攻心生起病来。
小荷看着李扬发黄的脸sè,心里大急哭道:“大郎,你且是将心放宽了。妹妹无事的,她这次如是脱了险,回来便纳了家里,你看可好。”
“娘子,为夫没事。都回去,莫要候着了。”李扬安顿众女道。
众女哪能同意,齐齐相抱而哭起。
“哭哭涕涕成何规矩!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都听到大郎说的话了吧,回去,这里有我便够了!各房里的丫头还不快些将自家的nǎinǎi扶回去!”小荷环了四周一眼,将泪擦去沉声说道。
朵儿等女虽是不情愿,但大房如此的严厉发了话,自己也是无柰,各自轻唤了声夫君抹着泪,便由着丫头们扶回各房。
“阿郎,她们都回去了,这下清静多了,你先睡一会,兴许再睁眼时便能看到妹妹站在眼前了。”小荷柔声的说道,心里难过,眼泪止不住的顺着脸颊而下。
李扬笑笑,用手去擦了小荷的眼泪,轻声说道:“莫要哭了,都让为夫的心碎了。”
“嗯!”小荷点头,但泪水还是流着。
“娘子,为夫真的没事,莫要伤心了。只需躺上一会便无事了。呵呵,哪里来的这么美的花猫呢,呀,原来是我的娘子!”李扬逗着小荷说道。
小荷抽泣着说道:“哪里有?”去拿了铜镜来照,见里面李扬对自己挤眼弄眉,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老爷,nǎinǎi!茉莉姐,茉莉姐”秋娘在院里大喊。
李扬听到心里便更加的着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撑着身子朝外张嘴无声的看着。
小荷忙扶起拍着李扬后背轻唤老爷,又气极朝外骂道:“你要作死呀,快些进来说话!”
房门被撞开,从外如风的扑进一人,哭喊道:“老爷,姐姐,奴家回来了!”却是众人齐找的茉莉。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六房
“茉莉!”李扬微笑而急唤道,身上的沉重随着这一声呼唤而尽数去了,支起了上身朝这边看着。
茉莉心里喜欢又是难过,急急的往过跑,却是让小荷拦下了。
“茉莉,让我看看,你让我等找的好苦!”小荷不知是心苦还是觉着有些委屈,拉了茉莉的手便轻轻的哭起。
茉莉哭道:“茉莉不好,让姐姐挂心了。”眼睛却是看在了床上凝望着她的李扬身上。
“阿姊,让妾身进来好吗?”见门外朵儿等女皆看着这里,小荷点头道。“都进来吧,秋娘去将艾虎拿过在门口焚了,顺便去厨娘那里将制好的雄黄酒拿来,梅子你也一并去。”说完这才将茉莉拉到床边,忍了哭意笑着对李扬说道,“看,妾身说的什么,茉莉这不是回来了吗?”
“娘子!”李扬唤道,却是拉了小荷的衣袖。
“这下好了,茉莉回来了,夫君自是心安,也让妾身终能睡个好觉。”朵儿欢快而道。
太真撇嘴小声道:“谁能知道是真心还是假心的盼着茉莉回来!就怕有人口不应心。”
朵儿没理她,反正已是习惯了,也便过来扶着茉莉的肩头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与姐姐说说。”
“谢各位姐姐的关心,茉莉无事。”茉莉轻笑道,转眸流离之间,大多的眼神放在了同样想问的李扬身上。嫣然而笑道,“那时,奴家去寻了老爷,穿过人群时,听有人唤奴家,奴家没多想便应了。哪里知道冲出几个婆子,拉扯着便要抢了奴家。奴家不依便要叫,但让婆子在奴家面前用手拂了一下,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来时却见了康老恩人,于是便将奴家送回来了。”
“可真是吓死了,以后莫要自己随意的走动了。再出一场这事,你让大郎与我怎么安心的了。”小荷埋怨道。
茉莉跪倒说道:“都是茉莉的错,让老爷和诸姐姐受惊了。”
“起来说话,以后莫要这样行礼了。”小荷将她扶起,又看了一眼不作声的李扬,将眼角的泪迹沾了去,又道,“方才我与阿郎也说了,从明rì起你便立了房,便是这院里的小nǎinǎi了。你的身契也一并放了,派人去云州入了户,顺便也让婆婆高兴高兴。至于聘礼,你也一直没能说清父母在何处,那就先暂送于康恩公那里,让他先做个见证。”
“姐姐,不,这,姐姐,茉莉不敢!”茉莉那刚止住了的泪水却是涌了出来,说着便哭了起来。
喀秒莎小心的插嘴道:“茉莉,哦不,妹妹,可要记着明rì早起来要敬新妇茶的。”
一句话将茉莉臊红了脸,用手捂了不敢去看人。
“扶我起来”李扬这才说话,“康恩公如今在何处,让我当面谢他。”
小荷与朵儿左右相持将李扬扶起下了地,茉莉低头回道:“恩公,奴家让安顿到客房了。”
“nǎinǎi,雄黄酒拿来了,真香呀!听厨娘相说,这可是用上好的五谷粟米酿成,又与里添了磨细的雄jīng,自去岁就埋了地下,今rì方才取出。”秋娘怀抱酒坛进来说道。
“你们先饮着,为夫去瞧了恩公便回来。娘子,去将瑶儿与莫然抱来,给他们先点了额脸。”李扬在柳叶儿的服侍下将一袭青sè袍服穿好,手扶了太真的肩头说道。
小荷有些担心而道:“大郎,你的身子?”
“无事,让二个丫头扶着便是了。”
“老爷,奴家也要当面再次谢恩。”茉莉怯怯的说道,眼不住在看着小荷,等着正妻发话。
小荷笑了:“妹妹先不忙着去,那是夫君的事了。一会让人请了曹氏,我们再好好谢过,你这样不懂规矩的去了,会让旁人说三道四的。”
“妹妹听阿姊的,有些规矩是与原族里不同的,rì后你也是nǎinǎi了,要多注意一些。”喀秋莎过来拉着茉莉说道,一时想起来了饶乐都督府的误会,又是一阵乡愁上了心间,不免神sè有些落寂。
李扬心知喀秋莎所指是何事,有些歉意的看着喀秋莎,见她回已微笑,便也笑笑说道:“改rì,为夫多陪众娘子出去玩耍,如何?”
朵儿与太真自是高兴,拍手而赞,双双互看了一眼愣住,都感到对方学了自己的样子,大为不满,皆是哼了一句,各扭头转了身子去寻旁人。
李扬就当看不到,大步离去。小荷摇头用眼瞧了二人,责怪道:“整rì都不知道安份些,让姊妹们瞧着笑话。”
二人偷吐了舌头,一人去让chūn桃与自己弄头上的艾草步摇,另一人却是去扶了小荷坐下。
李扬去客房见了康赫姆,奉了茶,一揖到底道:“谢康恩公的再次施手搭救,本官在此有礼了。”
康赫姆忙闪过摆手道:“不敢,只不过是巧合而已,正好小的与娘子那rì也在人群之间,见小nǎinǎi出来本想去打个招呼,就见了掳人之事,于是悄悄的跟了下去,又与路途之上寻了康姓的族人,方才拦下。但小的只是常人,且手中又没有利器,那些强人皆是凶悍之徒,只得放他们而去。不过小的已是看清楚,共有六人,一男五女皆为我粟特族人,大概是见小nǎinǎi貌美又落了单,想拍花掳人卖个好价钱吧。”
“可恶!”李扬拍案而怒道,“这群偷盗之徒,总有一rì本官会将他们绳之以法。恩公,请细细的说下他们的相貌,以便本官符制公文海捕。”
康赫姆面有犹豫,吞吐的说道:“当时只顾着救小nǎinǎi,哪里还能去记清歹人的相貌。明府,属下罚死。”
“唉?恩公说哪里的话。内子如不是让恩公救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扬敢问恩公,在市坊之中可是做的应手?”李扬不免遗憾。
“明府,属下知足了。”
李扬哈哈而笑,命一丫头去寻李苍头过来。
李苍头过来问何事,李扬问道:“市令不是奔丧去了么?虽是请了假,但市坊一rì终离不开调度,这样吧,市帅康赫姆本官观之为人忠厚老实,又善买志,那便暂任市令一职,明rì你去沙州走一趟将此事办了。”
李苍头瞧了一眼有些紧张的康赫姆,拱手应道:“明rì,老朽便去。明府还有何事吩咐,请一并示下。”
“下去吧”李扬挥手让李苍头下去,笑着对康赫姆道,“先委屈恩公了,rì后如有空缺,扬自会记着。”
“谢明府,属下当尽心竭力以报明府相遇之恩。”
李扬道:“不必称我为明府,恩公私下可称子仁。”
“这这,是,子仁。”康赫姆迟疑了一下,便高兴的应下了。
又说了些别的,康赫姆便要告辞了,李扬吩咐道:“恩公有空就携娘子过来。”康赫姆自是满口答应了。
送走了康赫姆,李扬回了内宅,自又是好生的安慰了茉莉。小荷让丫头收拾了间房子,让茉莉搬了进去,又道,本来是想去市坊人肆寻伢子买个乖巧的丫头,又想到好好调教下来又得二三个月,再说这宅子里的人也够多了,所以就让梅子rì后便先跟着小nǎinǎi。”
梅子死活不依,最后小荷只得又道:“只不过是暂时的跟着,等再添个丫头调教好了,再换回来,再说了小nǎinǎi的品xìng是极好的,过去了也受不得欺负。加上你们又是同年上下,相近的话儿也是多些,自然能走的亲近。”过会又板了脸道,“不过,你也不能觉着自己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又因小nǎinǎi的出身与你一样,便刻意的去怠慢。如是有欺主的风从我耳边听进,那就将你卖到香楼里去!”
梅子听出那意思了,自己这是nǎinǎi往新进的小nǎinǎi身边的安插人,话多些有事多想着大房这头,要是办不好,虽不可能是卖到那种地方,但一个将自己配给下作之人是逃不掉的。于是嗑头应了:“是,nǎinǎi与小nǎinǎi都是奴家的亲nǎinǎi。”
小荷将她拉起,上下的摸了摸又道:“跟着我也是有几年了,这一下送往别的房里了心中着实的有些舍不得。”将手指上的一个戒指捋下递于她的手里,紧紧的握住道,“一会出去便戴上,莫要丢了大房的脸,也让那几房里的人瞧瞧,从我这里出去的人都是有模样的人。”
这梅子算是安顿在了茉莉的房里,可与茉莉一说,茉莉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姐姐!”
“叫大姊”小荷笑着说道。
“大,大姊!这可使不得,梅子自小服侍惯了,怎能离得了大姊。再说奴家是个奴婢出身的人,也用不着寻人服侍。奴家是从房里出来的,rì后大姊也要多提醒着奴家。”
小荷吃吃的笑道:“说旁人不需让人服侍还说的过去。妹妹,不是我做这个大姊的说你,你以前虽是个奴婢,可有哪一样不是装装样子的,又常常丢三落四,在楼里的都是些不动手的主,自有侍儿服侍着,你大抵也是一样。合着大郎疼你,我便不说了。这真是让你去做件事情,以你的手法还不得弄砸了。”见茉莉难为情,拍了拍其手背道,“好了,莫要推辞了,就这么定了,大郎也是知道的。”
茉莉无法只得应下,领着低眉顺眼的梅子回房去了。
小荷瞧着二人出去,叹道:“再要是让大郎招进一个,这院子就怕住不下了。”
背后的秋娘眼里一亮,忙端了茶杯够过去道:“茶温热正好,请nǎinǎi用。”
“哼!休要讨我的欢心。治不了个六房康氏,治个别人还是有些手段的。”小荷气恼的说道,吓的秋娘的身子不经意颤抖了一下。
“秋娘,你去把瑶儿领来,别让她老是缠着nǎi娘。都是能自己走道的人了,还这么粘她。”小荷看着一切都心烦,想起自己的女儿来,便心中一热的出口说道。
老实下来的秋娘忙应了声跑了出去。
夜间,小荷便将瑶儿留在了房里,李扬也是高兴,与娘子相逗女儿。也许玩的累了女儿便睡着了。
二人快要小净睡了,见茉莉进来说道:“奴家服侍郎君与大姊。”
“这是作甚,你也是院里边的nǎinǎi了,以后这些事情不必亲手,由她们做便是了。夜了,回去睡吧。”小荷心中满意,便合气的说道。
茉莉哦了一声,大概还想做些什么,小荷又笑道:“今rì只是用艾水小净,又不是大净,用不着人服侍,快回去睡吧,明rì我有事要说。”
茉莉红了脸退了出去。小荷推了一把装作无视的李扬笑道:“要不,今rì去她房里?”
“娘子!”李扬一把将小荷拉入怀里,又亲又咬将这佳人弄的不知身在何方,哪里还顾的上吃醋。
二人睡下后,悄声的说了些话便睡去了。
半夜里,李扬不知是发了癔症还是别的,觉着有人进来了,迷迷糊糊见房里站着一个人,惊的坐起却是不见一人,喊了声:“秋娘”
小荷也是睁了眼问道:“大郎,要起夜么?”就要伸手去探床尾的马桶(夜壶)。
李扬摇了摇头说道:“饮水”。小荷复又闭眼翻了身子睡好。
“老爷”秋娘打着哈欠的从传进话来。
李扬将被子与小荷掖好,说道:“哦,给老爷倒杯水来。”
秋娘掌了灯进来,放于桌上,从壶里倒出水,将杯子送过来。”
“门窗可是关好?”李扬接过问道。
秋娘疑惑的说道:“是,老爷,奴婢亲自关的,都上了栓的。”
“你再去瞧瞧。”
“是”秋娘又去看了一遍回道,“都牢着呢,再说奴婢守着夜呢。”
“哦,以前有梅子相替,现在就剩你一人了,莫要累着了,去睡吧。”李扬笑笑道。
秋娘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盯着李扬看,假装打了个哈欠,将鼓鼓的胸脯向前挺了挺,使之更加高耸,媚眼抛来,小声的哆道:“奴婢睡不着。”
李扬见了心道,都是长成了模样,那rì与娘子提下,看看不行就放了出去,总不能将大好的青chūn尽数的绽放在宅里,想到这里笑道:“改rì,老爷会与你家nǎinǎi说的。如是看着合适就许了你们自在。”
秋娘本是听到前边心里激动不已,但又听到了后段。这一腔的火热便如淋了冷雨,一下子冷到了骨子里,眼泪便涌了上来,默然幽伤的说道:“奴婢死也不出去!”便扭头回了外间。
李扬不知又是哪里得罪了,也不去深想,躺下睡着了。
邦—邦—邦—邦—,四更天到了,李扬又觉着房里有人,猛的睁开眼,借着蒙胧的光线看去,还是无人,但这心神已是定不下来,索xìng小心的坐起,披了衣下地,坐在桌旁。
坐了少许却是困了,爬在那里睡着了。
五月六rì早,李扬被一声尖叫所吵醒,忙回头去看迷迷糊糊,揉了眼睛的小荷说道:“娘子,我去看看。秋娘,去问下谁在院中吵闹?”
不一会,秋娘颤声而道:“老爷出来瞧瞧。”
“知道了。”李扬还未穿衣。小荷这时起来帮忙穿着说道:“这个丫头连给大郎穿衣的规矩都忘了,回头妾身说她便是了。”
李扬笑笑,穿好袍服出来见外面站着众女,皆脸有惧sè的朝这边看过,于是沉声问道:“什么事?”
“老爷!那,那里。”太真连头都未梳理,一手掩着小嘴,一手指着李扬旁边说道。
李扬顺她的手指眼去,也是吓了一跳。一把匕首戳着一封书信正插在门框之上。定了心伸手将匕首拿下,见上面款:李扬亲启。
“你们都各回房里去。”怕众女担心,挥手说道。
“郎君”众女齐声叫道,都眼望着李扬手里的书信。
李扬将其扬了扬笑道:“看字迹像是薛大哥所留,想必是昨rì夜里来此,不便进来找挠遂想了个绿林的手法。无事,都回去吧。夏莲,你去吩咐厨娘,早饭做汤羹。”
见众女松了口气,嘻笑打闹着说着你好丑或是借妹妹些腮红的话,都相伴回去了。只有朵儿那张倾国的俏脸有些怀疑的看了看李扬,想过来问问,却见李扬回了房里,只得噘了小嘴有些着恼的回去。
李扬回来见小荷注视着自己,便想笑笑说话。却被小荷抢道:“大郎,凡事有妾身与你同生共死!”
李扬轻轻的点头,将小荷抱入了怀里,却是将那封留书随意的扔在了桌上。
“大郎,妾身陪你看看这里倒底藏龙还是卧虎!”少时,小荷轻轻的将李扬推开,目光坚定的说道。
李扬大笑数声,坐下将书信展开,写罢又递给小荷道:“娘子,你倒说说这里面是真还是假?”
小荷摇头,缓缓的将书信放在桌上,从烛火下边将火捻子取出,吹着了将书信烧掉,看着慢慢的成了灰烬,叹了口气道:“大郎,妾身信!你忘了么,她叫茉莉,那康居又是谁呢?”
李扬怔怔的看着表情严肃的小荷,探手揽过将头贴在了她的腹部,低声的说道:“早就知道有些不对,但只是猜测,如今看来是真的了。”又吸了口气说道,“娘子,你今rì便带了她们回长安去!”
“不!让朵儿带着回去,妾身在这里陪着大郎!”小荷将李扬的头抱紧,一字一字的说道。
李扬闭眼深呼了一声娘子!
第二百四十九章 玉门
用过早饭,李扬将众妻妾叫在一起道:“今岁吏部铨选评定估计就要下来了,如不出其左,为夫将任向它地,又因定省之假三十有五,所以与娘子商定,你们先行回云州。”眼光瞟向小荷处,又道:“此次路经长安、晋阳时,就一并回去看看。”
“大郎!”小荷急切的叫道。
“怎么?为夫当不了家了吗?莫要再说什么,娘子你是正室,当起表率作用,就这么定了,今rì收拾后便走。”李扬将小荷的话头喝断,却见小荷急出泪来,又柔声道,“娘子,这全家十余口就全托付你了。”
“嗯!”小荷点头,环了众女道,“都是听见了?无事都去收拾吧。”
众女皆不想留去,纷纷出言相问。
“好了!乱纷纷的成何体统!都快去收拾,谁在多说一句,我便将她逐了出去!”小荷将正妻的颜面摆出沉声而道,见众女施着礼下去,又温柔的唤道,“茉莉,你等一下,我与你有话说。”
茉莉应了一声,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
“娘子,你们聊着,为夫出去走走。”李扬不yù掺合家中之事,借口出去。
小荷招手唤着茉莉道:“妹妹,这边坐,有些贴已的话,阿姊要与你说。站的那么远如何能听的见。”
“是”茉莉低头走过问道,“阿姊,有什么只管问奴家,茉莉自会如实回话的。”
小荷的眼皮一挑,指了旁边而道:“坐下说。”又道,“妹妹纳入李家可是真心实意的愿意?”
茉莉低首脸红点头不语。
“那便是了?你与大郎可是恩爱?”
茉莉用手捂了脸,娇声唤道:“大姊!”心道,哪里能这般问人的,这让我如何的说出口。
“本来今rì我是想重新安排你们服侍夫君的rì子,可大郎忽然想让我等姊妹回云州去尽孝道,所以便搁下了,妹妹可不许怨了我。等在云州相聚时,自会有你的好rì子。”小荷笑道。
“阿姊,你尽说些什么话,真是羞死人了。”茉莉捂面跺脚道。
“好了,有什么不好说的,都是自家人了。对了茉莉,你家娘家康姓可是九姓中的头姓,是这样吗?”
“嗯,九姓之中康姓为最。”茉莉听是问这,便随口回道。
小荷仍是笑而问道:“听大郎学说,河中的昭武九姓原本都是胡姓,那这康字是从何而来的,你与说说。”
“回阿姊的话,康国本无姓,原为月氏人的一部,原住在河西北昭武城后西迁至河中之地,先建贵霜国,后有唐居国。我大唐高宗皇帝于永徽年间建康居都督府,后万岁通天元年则天皇后又授大首领笃娑钵提为康国王。粟特族人皆以国为姓,那康国中人自就姓康了。”茉莉甜甜的回道。
“原来如此,一直也未问妹妹,这家中还有谁人,如何能寻着他们,这采纳之礼是总得交于他们手上才好。”
茉莉暗然回道:“还有父亲、母亲与兄弟姊妹俱在,只是出来的时候奴家太小的,竟是记不得回去的路了。”
小荷伸过手拉住茉莉安慰道:“这不还有我们吗?”
“阿姊!茉莉知道的。”茉莉低头而小声说道。
“真是个傻妹妹。好了,都不说这些了。这rì阿姊想与你打听个人,康国的康居公主你听过没有?”小荷说着话,眼睛却看着茉莉的反映,果然茉莉身子不由的抖动,眼神慌乱的想将手从小荷手里抽出,急道,“我,奴家是听过的。”
小荷缓缓又问道:“那她人长的如何?”
“阿姊,奴家有事要退下了。”茉莉低了头胡乱的施了一礼便要走掉。
“康居公主!”小荷忽唤道,见茉莉顿住打了个踉跄扶住门框,又柔声道,“我都知道了,你可是骗的我们好苦!”
茉莉将身子慢慢的转了过来,流着泪哭道:“阿姊,为什么要问,为什么要这样?这里已没有了康居公主,奴家只是茉莉,只不过是李家的娘子,也是众位阿姊的妹妹。”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回康国做康居公主么?”小荷朝茉莉伸出了手,笑着说道。
茉莉惊讶的看着小荷那笑着的模样,于是哭声急道:“阿姊,这,这!”复喊道,“阿姊!”便扑了过来,埋头哭起。
“妹妹,即是入了门,就是这院里的六房nǎinǎi。方才阿姊不过是想让你说出实情罢了。有什么苦衷,你便讲出来,有阿姊为你做主,我看谁能将你从李家抢走!”小荷轻拍哭泣的茉莉之背。
茉莉随即放开声的大哭起来。
许久茉莉哭够了,抬起头缓缓说道:“阿姊,妹妹是康国曹王咄曷之女,号为康居公主,本名仍然是茉莉。”
“嗯,这些已是有人告诉我了。那为何来了沙州?”小荷点头问道。
茉莉将泪擦了,复站起身来转到了小荷的背后,轻轻的捶打着。回忆的说道:“圣上先天年间,我家国被大食所破,祖父乌勒伽一时糊涂便投敌于大食。但我父王心怀大唐之恩,不满其所做所为,偷偷跑于碎叶躲藏。但大食强征暴虐,不管康国人的死活,这让祖父看出了其心。对之前的做法十分痛心,大为后悔。于是暗中通曲大唐,rì夜盼回归。开元七年,突骑施大破白衣,祖父借机上表请圣上发兵助他复国,又千方百计的寻我父王。也就是奴家出生之时,终是寻到了,当下接了回去,并立父王为王储,请封曹王,立奴家自号为康居公主。但父王已是灰心,只愿身在大唐,做个逍遥的巨贾足已,加之一侧白衣大食虎视眈眈,不愿让奴家担惊受怕,便遗了大臣也就是胡媚楼主康居利护送着奴家来了沙州,本想就这样一生一世平安而过,谁能知道奴家一时调皮竟跟着歌伎与夫君献舞。自见了夫君,奴家就一眼看上了夫君,便死皮赖脸的缠着来了。还有,奴家今年十五了,只因脸小常被认做十三。阿姊,这可是实情。”
小荷点头道:“那康赫姆又是怎么一回事,去岁被掳去莫非是设的局?”
“嗯,奴家逼康居利乱写了身契,随夫君回了寿昌。康居利不敢瞒着,连夜回国将此事与父王、祖父说了。那rì去市里寻康居利,便是康居利哄骗奴家说父王派人来了,奴家信以为真便与夫君说去问问,谁能知道,祖父竟是大怒,派人借那个机会将奴家抓回了康国。奴家回国后,rì夜想着阿姊。”这脸上一红心里却是想说想着夫君,“便苦苦的哀求,父王与祖婆心疼,便背着祖父将奴家放出,并派出领兵大臣康赫姆一路护送到寿昌。就这样,奴家便又回来了。”一时想到父亲与祖母,这心里便是十分的怀念,不由的害起乡愁来。
小荷知道话虽说的轻巧,但其中肯定曲折颇多,这苦苦的哀求几字道出了何等的艰难,于是叹道:“可是苦了妹妹。”又是问道,“那昨rì难不成又是康国王抓你回去?”
“不是的阿姊,这次是真的有贼人来掳我。就在二月寒食那rì,曹娘子过来与奴家说,见有人在县府门前发牢sāo,却是听到了大吃一惊,便跑来告诉奴家,说小心些。奴家也是紧张但又不敢让夫君与阿姊知道,怕引出自己的身世就装不下去了,于是便将此事藏在了心里。但小心了几月后没见什么人来,但将心放宽了,也放松了jǐng觉,谁能知道五月端阳节这rì,还是让贼人寻着了机会,见奴家独身过去寻夫君,便起了掳人之意,将奴家迷倒之后便想偷偷的运到大食,去献给那阿什么的总督。但他们是错打了算盘,领兵大臣康赫姆一直都在暗中带人保护着奴家,未让他们走出多远便将车劫下,但那领头之人本领高强,连伤了数名国中赭羯,将奴家用刀擒住想逃去,却被人蒙面之人一剑所伤。匆忙之间,奴家逃得了xìng命,由康赫姆送回宅里。而贼子的那领头之人却在混乱之中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就连那恩人也不知了去向。”茉莉叹道,“真想当面谢谢恩人。”
小荷心道:有些事你却不知道,那恩人昨夜已是留书,将一些事写了出来,这才让夫君大惊。怕你我受了伤害,才让我们回云州的,但这些都是不能说的,于是回道:“有缘自会相见的,妹妹也去收拾一下,吩咐了下人请曹氏过来说说话,此去云州,也不一定多时能回的了这里,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吧。”
“嗯,那妹妹便去了。”茉莉施了礼退下。
小荷唤秋娘道:“秋娘,你去帮着五房这边收拾下,她那边可能忙不过来。”
秋娘在外门应声而去,小荷好好的看了看屋里,默然而思。
李扬去了二堂坐定,将李苍头唤过道:“苍头,今rì我家娘子要回云州,这一路上你就辛苦些,带着刘一等人将她们送回去。”
“老爷,太客气了。老奴尽心尽力办就是了。”李苍头拱手应是,眼皮仍是塔拉着。
刘一进拱手道:“老爷,有一孩童让奴将此转交老爷,请老爷过目。”
是一折好的麻纸,李扬展开上写了北道玉门四字,看笔迹与留书之人相似,便心里一动。合了笑问:“那孩童可仍在?”
“在,属下交于司法史看管。”
“将他带来,不可吓着他。”李扬交待。
不一会,领过看也机灵的十岁左右孩童,见正面李扬坐着便指着笑道:“就是你了,叔叔给了三文钱,让我将东西给你,可东西让他拿走了。”又去指了刘一。
李扬将麻纸晃了晃笑道:“是给我了,我问你,你可是认得给你东西的那人么?”
那孩童也不怕生,眼眼转了几圈道:“不认得。”
“苍头,给他五文钱。”
接过钱孩童笑道:“认得,不就是神仙叔叔吗?认得。他给我们变戏法。”
“哦,怎么的一个神仙叔叔呢?”李扬好奇的问道。
孩童举了双手向上跳了跳道:“他能跳好高。”又眯了眼用手做抛物状道,“还能用石子打雀。”
“嗯,是神仙。”李扬知道定是游侠高手,便又问道,“你可知神仙叔叔住在何处?”
“知道,在城里的知天观里。”孩童却又是说道,“你们可是要去抓他,别去了,他今rì便和我说,要是有人问他住在哪里,那便是有恶人去抓他了。你是那个恶人吗?”
“我,当然不是了。”李扬止住了往外走的刘一,又道,“那你说说,我还能在哪里见到这神仙叔叔。”
孩童侧头想过,又去看了李苍头。李苍头苦笑摸出五文钱递过去,孩童方说:“叔叔说了,每每别人要知道什么,就与他要好处。既然你们给了钱,那我便能说了,他说让你去一个地方,还说你知道,还说不能带别人不然就不要见了,还说你肯定有手下要去,还说让他们都滚蛋。”扑哧一声笑道,“还说你肯定会愁死,肯定不敢去!因为你是个惜命的胆小鬼。”摇头晃脑有些滑稽。
李扬有脸sè很难看,摆手让刘一带下去说道:“去让家人好好的管教。”
刘一出去拍着孩童的后脑笑道:“真是童言无忌。”便将他抱起低笑了几声朝街坊而去。
“苍头,备马。”李扬的心里气极喝道。
李苍头朝他拱手道:“是,老朽这便去。一并说与脱不也花小心的跟着。”
“算了,还是我不人去的好,可不能真让那人耻笑了。”李扬摇头。
“这?”
“快去!本官倒要看看是何人。”一句胆小鬼将李扬的内心燃成了火,自是不与人话柄。
“是”李苍头退下准备。
北道玉门,至寿昌西北一百一十七里。又道旧关。后汉定远候班仲升(名超)在西域上疏曰:“臣幸得护西域,如自以寿终屯部,诚无所恨,恐后代谓臣没西域,臣能无依风首丘之思域!臣不敢望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此玉门关就是北道玉门。
现已残破,失去了往rì的车马碌碌、人声啸啸,只留了一道高高的关口挡着半墙高的黄沙,向世人叙说着人间的苍桑。
一匹钝马放任自随,不住的用蹄刨着地面,想从里面找出可食的草根,听得有动静,将头抬起,双耳耸立朝来声方向,嘶叫数声以示自己的存在。
断垣之上,一人盘坐于上,啸声长呜,引正在奔往这里的李扬注意。
加急一鞭,来到竟前,指了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笑而答道:“来者皆是缘,随意找个地方坐下。”见李扬将马放开走到一处yīn影下,纵身一跳便从上而下落来,走到近前拱手道,“李寿昌别来无恙?”
“是你?”李扬看的惊住,这不是那rì的乞丐么,但看如今白袍净面,腰悬宝剑,好一个浊世的佳公子,风度之雅,让众多儿郎折腰,不免些有自愧起来。
“是我,在下河东柳思成!”潇洒的回道,“如鄙人猜的不错的话,你便是河东云州李扬了。”
“正是本官”有些自卑,便用身份来搬回少许。
柳思成很满意自己给李扬的压迫感,不由的小看了李扬,又道:“那rì是迫不得已,请李寿昌见谅。”
“哪里,本官还得谢过柳侠士,若不是你提前示jǐng,怕是我与娘子都会遭了毒手,李扬有礼了。”李扬退后一步堪堪躲过那逼人的气势,施礼道。
柳思成见此微笑:“无他,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那么,本官问你,那些死去的马贼也是你所为了?”李扬轻声的又问。
“呵呵,好大的官威”柳思成淡淡的一句就将李扬营造的官场击溃,紧迫一步笑道,“难不成还要将我这个救命的恩公绳之以法么?那么尽请来吧,柳某甘心就擒。”
李扬哑然,处处落于下风,随笑着摆手道:“恩公说笑了,只不过是在下随意问问而已。”
“哦”柳思成转身背过道,“君看这苍茫的天地如何?”
李扬深吸气,前一步站于柳思成之左道:“天之幽,无边无际。地之阔,浩浩荡荡。斯人为尘土,随波逐流而已。苍茫何来?不外乎心之境也。”
柳思成回看了李扬一眼,有些惊异的道:“君是入世的佛陀?”
李扬抓住这难得的机会,高声说道:“哪一人不是佛陀,那一佛陀不在世间!”
“好,好的很。那老子有云,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这又是为何?(摘自道德经二章)”柳思成赞赏而道,又提一问道。
李扬朝天一拜,回道:“南云真人(庄子)云,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摘自庄子,齐物论)一切皆是因果,物即是我,我即是物。”
“善!朋党比周之誉,君子不听;残贼加累之谮,君子不用;隐忌雍蔽之人,君子不近;货财禽犊之请,君子不许。凡流言、流说、流事、流谋、流誉、流愬,不官而衡至者,君子慎之,闻听而明誉之,定其当而当,然后士其刑赏而还与之;如是则jiān言、jiān说、jiān事、jiān谋、jiān誉、jiān愬,莫之试也;忠言、忠说、忠事、忠谋、忠誉、忠愬、莫不明通,方起以尚尽矣。(摘自荀子,致士篇)又做何为?”柳思成点头言道。
李扬想了想道:“此之谓君待士之道,衡听、显幽、重明、退jiān、进良之术也。扬为一方县令,只求导扬风化,抚字黎氓,敦四人之业,崇五土之利,养鳏寡,恤孤穷,审察冤屈,躬亲狱讼,知百姓之疾苦。(摘自唐六典卷三十)保境安民,合其安居乐业,替圣上分忧,替大唐守土足亦!”
柳思成注视李扬许久,缓缓而道:“那娶妻当为爱护,为何又接二连三的再纳好人家之女数人。君不见寿昌境内饥者企天而食,无妻者辗转难寝,你一人独霸天之娇女若干,这难道也是士之所为吗?”
第二百五十章 问讯
李扬愤然,甩袖而道:“你是为何意?”
“何意,无他,心有不平罢了。”柳思成自嘲而笑,也不yù在此事上过多纠缠,见李扬有些激动,用手压了压道,“莫要生气了。此次约你前来,却不是与你要说这些的。送你一件礼物吧,来,这边。”说罢,前边走去。
李扬平稳了心绪,对此人大为头疼,也是看透究竟是何人,不由的气馁。深吸一口气便随着过去。
到一处偏辟废弃的民居之中,柳思成小心的绕过蒙尘的椽梁,指了断墙一角蠕动的布袋说道:“李寿昌,你也是看到了,那里可是有人,何不去看看是谁?”
李扬点头过去将袋口解开,露出一个人来,惊呼出声:“何羯达!”
那何羯达见是李扬却是睁大了眼睛,呜呜直叫。
“今rì留书之人可是你?”李杨抬手扇了何羯达一巴掌,转过头问柳思成。
柳思成点头称是:“那rì,我出手救下你家娘子,这何羯达见事情败露便想跑去,却是没能逃得了,让我擒住。见他面为大jiān之徒,问讯之下,此人骨头倒是硬实,不肯吐露半句,无奈之下便施了些手段,套出些话来。听后自是惊讶,便夜间留书于你,想必也是看到了,此中的利害也应知道。李寿昌,你看如何处置。”
李扬朝柳思成轻点头谢道:“谢柳侠士援手”,伸手将何羯达嘴里的布团取下。
“我说,我什么都说,只求速死!”何羯达仿佛全身的力气都随那布团而去。
李扬点头道:“这样就好,本官问你,你将本官的妾室掳去是为了取悦大食呼罗珊总督那个老贼?”
“是,这不假。阿西木垂涎康国的康居公主美sè,哦也就是你的妾室康茉莉,去康国讨取没能寻到,便猜想自在唐境,于是便派出几路人马在这边寻访。二月,我去长安时,见着她面,自回去后便与阿西木交待了,总督,那老贼一听果然着了急便又让我潜入沙州,打机会将她掳去。那rì也是见了她也许是怕人群太挤,独自离了众人,这便让我寻了机会,指挥了手下的几个婆子冲上去,用迷药将她迷倒抢过。可万万没想到,那康国竟有人时时的看护着,随后追来,复将她抢回去。而我却让,”偷眼看到柳思成淡淡的笑意,却吓的差些尿了出来,一想到再往自己身上施着那些手段时,也是如此的轻笑,就感到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又在身上泛起,不由的尖叫道,“我说的都是实情,实情!”
柳思成却道:“怕是你这狗东西,想邀功于是出了这主意吧。对么?”
“对对对,是我出的主意说河中之地最美的女子当数康居公公。因为我恨,我恨康国自以九姓之首,处处压迫我何国,出丁、出钱、出美女以供他王使用。为什么都是月氏的后人,却要高我一等。于是我便去康国和那老匹夫乌勒伽要人,哈哈,你们却是不知,那老匹夫对我恭敬有加,差些就要吻我的靴尖,就连他的第十九妃子都乖乖的献上。我也不客气,连带着将那一宫的女子尽数玩弄了个遍,只可惜没能找到康居公主。后来我因事去长安,途经寿昌后才见了她,以后的事就全是真的了。”何羯达的脸上有一股兴奋的cháo红。
“啪!”李扬忍不住反手又扇了一记,骂道:“畜生!”
何羯达将嘴角被扫破的血迹吸入嘴里,笑了笑道:“李寿昌,我也告诉你,康居公主是我们粟特人的至宝,那可比教中圣女更高的存在,任何人都不能猥亵于她。我虽是想献于阿西木,也是要将她囚禁于呼罗珊,但如果是真正敢侵犯了她的话,我定将他杀死!李寿昌,你到得意,将我昭武九姓的珠宝蒙了尘,那就准备着接受万千族人的怒火吧!哈哈”
柳思成的脸sè也是古怪之极,定定的看了李扬,转脸轻叹一声,心里默道,一念百次转,终是梦中人。那人今在,他人怀抱中。痴念入脑,这脸sè便狰狞了起来,将手慢慢的握在了剑柄之上。
李扬还是面朝何羯达问道:“这些不劳你挂心了。本官再问你,那rì你去长安之际所持的书信怕也是伪造的吧?”
“不错,你终是明白了,可笑,唐皇糊涂但下臣各各jīng明。反正rì后也会明了,告诉你又如何。那书信是求人伪造的,目的是引起你们大唐与突骑施之间的隔阂,最终让你们反目。只有除了突骑施,那我河中的九姓之人就用不着去看你们大唐人的脸sè。大食之人可恨不过是多摊着钱粮与女子,而你们大唐却是要将我九姓之人尽数同化、灭绝。但可悲的是,我族人却是乐与做个大唐人而背弃了祖宗,你看看,如今的粟特人个个又唐人自居,处处以大唐为准,就算让他们现在将先人抛弃转为大唐,都会挤破了脑袋。如是这样,不出十年,河中之地尽是唐音。我不许这样,绝对不许,我月氏人起源虽是昭武,但最早也是炎黄之后,为什么你们唐人就能已宗主自居,而我们却变成了番夷!到时突骑施一除,我们借大食兵席扫天山南北,到那时,你们唐人还有何话说。”
“狂妄!”李扬指着何羯达骂道,“你们才是背弃了先人祖宗!本是同源生为何要分个你我,为何要借他人之手来屠我之族人百姓!即是同源又谈何同化,本就是一家人,自会有家长,兄弟姊妹,如今我大唐强盛,难不成让我大唐臣服于你们么?这简直就是荒唐!”又是不解气,站起用脚踢了几下道,“本官这就上表圣上,将你们的险恶用心说个明白。”
“哼!书生之言。”何羯达冷哼道,“晚了!前些时,阿西木又定下一计,于今岁初在河中之地扩大丁税范围,意在逼反民众,可笑的是呼罗珊军将哈巴斯竟然中计起兵抵抗,兵败已是逃到了突骑施,依我想定为苏禄所收容,这可是会引起你们唐皇的怀疑,再加上刘涣错杀阿悉吉阙俟斤之事,可想而知你们之间已是有了巨大的鸿沟。开战就在眼前,李寿昌,你还不快去逃命!更待何事。”
“住口!我皇圣明,岂能看不出你等的jiān计!”李扬不去瞧他的脸,得知柳思成在留书里所说的确是实情,不由的转而对柳思成说道,“此人我的大用,请将交付于我。柳侠士,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哪里不对?”见柳思成的脸sè不好便问道。
柳思成咬牙道:“我很好!说是送与你便由你处置。”便不再说话。
李扬哦了一声,长揖到底谢道:“我替大唐数万的百姓谢过柳侠士了。”
柳思成见李扬的头低下,这心里一阵的恍惚,便想拔剑斩下,但那女子哭泣的面孔却立刻浮在眼前,竟是下不了手,等目光坚定时,就见李扬已是起身。
李扬谢过柳思成,过去将布团又塞入何羯达的口中,说道:“本官这就将你带回去,严加拷问。”
“呜呜”何羯达挣扎了几下终是复被套了进去。
李扬忙完这些,对柳思成又道:“我这便回去找人,这里就有劳柳侠士再看护一二。”
“好说!”生硬之极。
李扬这阵子心怀此事,竟然不觉得现在的柳思成有何咄咄之势,心道真是奇怪,那股压迫感竟然消失了,如今却是有些着冷的感觉,却不知自己方才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
出了这里,李扬便想告辞而去。柳思成却是冷冷而道:“难道就这样走了吗?”
“柳侠士莫非还有事?”
“哈哈”柳思成大笑,双手相拍道,“无事了,即是收了大礼,又能免去生灵的涂炭,更要紧的是你肯定能升了官,这般好事,只凭几句好听的话就想拿了去,这也太容易了些。送你不假,由你处置也不错,但你需有拿他的勇气!”气势外放,将李扬逼出二步之远,目瞪口呆的看着柳思成。
“怎么没胆了,方才那指点江山的气魄哪里去了,莫不是回去找娘子哭诉!”柳思成此话可谓恶语之极。
李扬顿时气急喝道:“你想怎样!柳侠士你对我有恩情,但也不能随意的败我品xìng!”
“好,既然如此你也算个郎君。那我也不难为你,你只需能接我三剑,我便痛快的应约,这样如何?放心,我不会取你xìng命的。”柳思成言道,心中却是说道,三剑之中,前二剑耍你,后一剑废你。
在不远处,有二个伏于沙丘之上,其一女子愁眉不展的看着柳思成喃喃而道:“柳师哥,你可不能做傻事,不然的话,让我和夫君如何处置!在袁大哥,我们可是说了,要将你......”
“师妹!”吴天轻喝打断她的话,用手将妻子的手握住,轻轻的摇了摇头。
师妹将头别到一边,悄悄的落泪。
“好吧,你尽管刺来!”李扬将眼一闭说道。
“好,那我便来了。”柳思成慢慢的拔剑,剑身与鞘之间发了破音,让人听了不寒而立。拔出剑了,力透剑身嗡嗡作响,缓缓的刺向李扬,口中并说道,“已是离你之面不过一尺了。”
李扬不自然的睁了眼,见那明晃晃的剑身反shè着寒光直直的朝自己而来,脑中必未多想就往后退去。
柳思成呵呵笑道,“退什么退,还有一尺多远,唉,真是怕的要死!”
“你!”李扬站定气极,但当时却真是由不得自己。气鼓鼓道,“要来就来!”
“看好了,仍是那一剑。”柳思成一步迈过二人之间的距离,这次确是飞快的刺过,李扬看也未能看清楚,这肩头一冷,却是被剑将衣袍削去,露出肉来。
“啊!”李扬不由的惊叫,看着那些被削去的衣料慢慢的落于地上,心里暗暗害怕。
沙丘,师妹差些也叫出声来,一看只是削去了衣料,当时便笑了起来,小声的骂道:“真坏!”
“师妹!”吴天摇头心里却是有了另一番滋味,张了张嘴却是将它咽下,苦涩的说道,“这一剑看似夺命,但走势轻浮,加之柳师,柳兄目光之间无杀气,那自然是不会伤人的xìng命了。”
“嗯,我就知道柳师哥是最好的。”师妹赞道
吴天不语,只是紧紧的握了手中之剑,把握之紧竟是将手背的青筋崩现。
这时,第二剑又至,是从下而上撩起。看似潇洒之极的身姿,白袍翻飞,而手中却是握了一把宝剑。
李扬这次却是不动,心里发了狠,复将眼闭了不去看,反正也不会伤他,最多也不过是被羞辱了,但为了数万的百姓,也就认了。
柳思成眼里的寒光一闪,手中之剑的走势大变,却是朝李扬的脖间抹去。
“不好!”吴天暗道,也顾不得什么就要起身。却被兴奋的师妹用手拦下,“莫要动,我相信柳师哥的!”
吴天转脸看着师妹那闪着光彩的双眸,这里面有欣赏、敬佩但也有一丝的爱意。顿时心里如被重锤击中,一口气差些没有上来,暗道,呵呵,我算什么,不过是个替身而已,原来她心中所喜的不是我,竟是他!不由的感到天旋地转,闷哼了一声竟是张口吐出一小口的鲜血。
而妹师的目光始终在那边,未瞧这里看上一眼。
这时,眼看着剑锋已到李扬的脖间,柳思成长呼了一口气,眼中又变得平和,剑锋退而向上,将李扬的幞头削去。
李扬头顶一凉,用手摸了摸,睁眼笑道:“我就知柳侠士是与我玩笑的。快些,还有一剑。”
“你要小心了,这一剑可不是与你玩耍。”柳思成收剑,平静的说道,但那抖动的剑身却是显出其内心的风暴。“哈哈”大笑了几笑叫道,“得罪了。”一剑刺来,无情无yù,只剩杀机。
“柳师哥可是要杀他么?”师妹说道,想听夫君回话,却是无音信,回看一眼,却是大惊顿时感到手脚冰凉,只见吴天脸sè涨红,牙关紧咬,在嘴边淌着一摊的鲜血,也顾不得什么,哭喊大叫道:“夫君!吴天,你怎么了!”
柳思成那杀气的一剑被这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所惊袭,心魔顿时被清明所打去,忙生生的止住那砍向李扬左臂的剑势,扭头朝这边看过,担心之间,喝道:“这一剑先寄下,等rì后再说。”便三纵二跃自吴天处,见此也是大惊,起拳狂击吴天的后背。
吴天张口又是一口血,却是黑黑的淤血,慢慢的睁开眼,见柳思成在眼前,而师妹也正巧刚将目光从他身上转到柳思成身上,顿时眼红起身挺剑闷声便刺。
“夫君你疯啦!这是柳师哥!”师妹大叫用剑搁住。
“好好好,师妹!我终是明白了,明白了!我走!”吴天哈哈大笑,收剑复又吐了一口血,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扫过一眼,摇头哭喊。
柳思成是被情所困之人,从吴天的样子就看出了之间定有误会,忙说道:“吴师弟,你说什么!”
“夫君,你!”师妹惊问,想过来拉吴天。
吴天将剑一挥止了师妹,悲声道:“莫要叫我夫君,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落魄的转了身,顿住又道,“祝你们白首到老!”想要提气飞奔,胸前刺痛一时运转不开,哎呀叫声一头栽倒。
“夫君!”师妹大叫扑了过去,紧紧的将吴天抱住。
柳思成长叹一声,过来将吴过抱过,对已是失魂落魄的师妹道:“莫要伤心了,我知道吴师弟心中所想是什么。哎,师妹呀,师妹,你真是不懂男儿的心呀!好了,先找个地方再说,等吴师弟醒来,你要敞开了心扉与他说一说,莫要学了师哥我,白白的疼死了自己才知道,有些事就应该早说开了的好。”
师妹点头默默的跟在后面,但心却是不知柳师哥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等吴天醒来,好好的问问怎么会说些胡话。
李扬见柳思成奔去,那边便吵闹了起来,知是人家的事情自己不便参与,便朝那边拱手说道:“谢过柳侠士。”也不管他听到听不到便去牵了马,翻身上去回了寿昌。
而让众人都不知道的是,在另一边也有一人将手中扣着的石子拈了个粉碎,摇头说道:“没想到是这个样子。柳思成算你命大,如是你那一剑再要再往前递一寸,那老朽就对不住了,也不管你是门里的天才还是蠢材,今rì便是你的葬身之地。”瞧了二方人各自走远,自己起了身,瞅了方向,一步迈开竟有二丈之远,寥寥步便负手而遁远去。
李扬回去,偷偷的将袍服换下,便命新来的县尉带了数人,赶了一辆驴车去将何羯达拉回县府。经李扬又亲自问讯,将供词取得画了押后,命人将何羯达好生看管,自己回了书房提笔向程刺史将此事写清,上了蜡封的火漆,本想让李苍头跑一趟,但又觉得不妥,将县丞与主薄叫进,千叮咛万嘱咐千千万万务必马上送到沙州。
二人见李扬表情严肃,知事情重大,重重的抱拳而去。
这时,秋娘寻来道:“nǎinǎi让老爷进去,各房都已收拾好了,就等着与老爷告别的。”
李扬迟钝了一下,心里不舍顿起,但还是朝内宅走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归乡
自李扬之妻妾离去寿昌已过二月光景,其间五月上旬沙州程刺史亲至寿昌对何羯达进行讯问,细问过也是大惊,与同行的长史相议之后以州府之名义将何羯达提走,临行时交待已上牒凉州且等消息,但不可将此事散传以免百姓恐慌。
李扬称是,道,知晓此事的刘一等人已随下官内子返了关内转而入河东,身边只剩苍头一人,却是心腹。
程刺史二人满意而去。
五月过六月至,从长安来宣制使节至沙州。
程刺史以下诸官佐皆面东而跪。
中书省宣制使为正五品上掌侍奉进奏、参议表章的中书舍人萧华,是为尚书右尚丞萧嵩之子,二十一年工部给事中,今岁迁中书舍人之职。持大花异纹绫纸紫罗里檀木轴的制书宣道:黄门侍郎兼中书门下平章事裴耀卿,中书侍郎兼中书门下平章事张九龄,黄门侍郎李林甫,皆长才伟度,博闻强学,周百虑以匡社稷,竭一心而在庙廊。故能见大义,临大节,智可以不俟终rì,诚可以格於皇天。曩者恭参诛吕,款深从代,宏宣王化,保乂朕躬。政方议於调铉,谤遂兴於盈箧。古人有言,宁恩曲突。自翦元恶,旋居左揆,利更称於狐偃,勋莫逮於萧何。(改摘自加刘幽求实封制),特耀卿进侍中,九龄进中书令,林甫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参政事。特宣慰天下以示隆宠。
又奉制书宣,昔者明王之御天下也,内有公卿,允厘庶绩,外有方伯,司牧群黎,犹惧至道未孚,淳风或替,故有巡狩之典,黜幽陟明,行人之官,省方察俗,用能遐迩咸乂,情伪无遗,於变时雍,率其道也。......(略去)凡百牧宰,洎乎吏人,咸悉朕心,各敬乃事,勤则不匮仁远乎哉!勉矣勖之,以副朕意。(此制书为遣使宣抚诸道制)
众官员皆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余等退下,圣上敕书宣与寿昌令。”萧华礼毕后,手捧绢制敕书宣道,朕尝闻四海之内皆有贤士,为人臣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亦仁智礼义信皆明豁达,是为真君子也。寿昌令兼集贤殿书院直学士奉议郎李扬年方二十一,已为一方之臣,应修身养xìng、jǐng言慎听才能教导百姓、为人树正。然自任以来,不矫自身,引虚无之事谈论国事以来饶朕之耳,真乃狂妄之极!朕之心痛,思之不能寐,念其年少不忍斥,特责之,望谨记。
李扬呆住,萧华叹道:“李寿昌,还不快些谢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扬失魂落魄的谢旨,脸sè惨白颤着双手接过敕书,无言的朝萧华躬身施礼后,慢慢的退了下去。
走出门外,程刺史迎上见李扬如此,叹息一声,抱拳点头。
李扬默默回礼,牵了马翻身而上离去。
萧华站在程刺史之侧说道:“众相公们也是着急?眼看安西、北庭不加管制便要糜烂,入宫三请圣意皆是无下文。唉!可怜了这李寿昌的一片苦心了。”
“萧中书,这天是越来越看不清yīn晴了。陛下”程刺史有感而道。
萧华急道:“程使君!听闻粟特美人是为一绝,而不引见引见。本使可是特为她而来。”
程刺史惊醒而道:“哦,那是。还请萧天使稍候,本官自去安排,包天使满意。”
“胡女多情,作凭逍遥。下官便做一次荒唐又能如何,真是难得糊涂一时呀。”萧华仰头看着烈rì而笑道。
李扬自沙州而回,将自己退守二堂,任其它人等皆不得打饶自己。思定过后,后背发汗,心中一片委屈与凄凉,生出辞官回乡的念头。
“老爷,nǎinǎi从长安捎过信来,请老爷过目。”李苍头低眉顺眼的过来,请家书放于李扬面前。
“哦,知道了。且放在那里待我一会相看。”
“老爷”李苍头又道,“还是先看看吧,兴许是好事。”
李扬点头将信展开,顿时喜颜而笑。见李苍头瞧着自己,便道:“快去与我打二斤酒来,今rì你我主仆喝个痛快。哈哈,清河有喜了。”
“唉!”李苍头高兴而去,出的门外,逢人便说:“四nǎinǎi可是有喜了。”
众等官佐吏却是苦了脸sè,不知这庆喜的钱从哪里出,回去与娘子讨要恐又会被责骂,真是好生的为难。
打回了酒,李扬硬是拉着李苍头相饮,未等李苍头饮了二杯,自己已是一斤多进去了,糊里糊涂间大笑道:“此生唯有杯中物,今世却无几知已。大笑复睡三百载,长梦又是一rì夕。苍头啊苍头,原来一切皆是梦,争来做去全是空。你是空,我也是空,大家都是空!”
“那自己的妻儿与家人也是空?老爷你太偏激了,人生之道在于生死,生死之道在于延续,一生一死之间,患得患失皆为缘由因果。如你为空,那这世间也为空,还说什么悲欢离合,yīn晴圆缺!不如酒也莫喝,话也莫说了!”李苍头摇着缓道。
李扬怔住,竟无话来驳,只得又饮一杯而已。
“老爷,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仈jiǔ,相比之下,老爷自在官位已是比他人强的多,起码比老朽这贱籍要好上百倍。你又有娇妻美妾,儿女成双,这又让多少人为之羡慕。吃穿不愁,使唤着数人供你驱使,这让食不裹腹衣不遮体的苦痛百姓何堪?老爷,凡事想开些,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出自老子第五十八章)。今rì雨yīn明rì天晴,老爷实在是多虑了。”李苍头又劝道。
李扬笑笑举杯相敬道:“我不如苍头!”
“老朽不如老爷!”李苍头躬身回道。
二人相视大笑,对饮一杯。
六月十六rì,吏部下符,寿昌县令李扬考评为上上等,迁从六品下沙州司马升散阶为奉议郎,。这让李扬有些不知所措,连跳三级,真是让人惊叹,最奇的却是这上佐之官本为养老职位,难不成这李扬早早的养老?而长史却是苦笑,自己本为瓜州都督府长史兼沙州司马,如今可好,自己已是五十有余的老朽,rì后竟要与这二十多岁的郎君打交道,真是让人倍感滑稽,但转而又想,这任命之后可是什么玄机,上意如何?众相公又是如何?难不成是上下协调平衡之道?反正是想破了脑袋也是猜不出来。
就这样,李扬将政务交与县丞,自己赴沙州上任去了。
程刺史即是高兴又是难过,见李扬到来明面之上仍是笑嘻嘻的,但内心里却是五味俱全,全然不知何种滋味,但明确面言是有一丝的嫉妒在内里。
等各曹司佐皆拜过上官后,李扬怀着忐忑之心就任了。
第二rì程刺史便让身为司马的李扬去巡二属县,代他观风俗,问百姓,录囚徒,恤鳏寡,阅丁口,这一圈下来便是半月后的事了。
七月无事,各事务皆有各司佐运行。
八月突厥小犯边,被镇军击溃,杀敌百余。信安郡王李祎迁兵部尚书,遥领朔方节度大使。
九月,重阳之节给假一rì,旬假一rì,九月授衣假十五rì,三年定省假三十五rì,李扬合并假五十二rì,反正也整rì无所事事。于向程刺史请辞起身回云州祭祖。
一路快马加鞭rì夜奔赴过肃、甘、凉、兰四州,于津口沿黄河而下,经灵州、怀远、丰州,于津口见一妇人领二子遥望朝自己盈盈而拜。船舸飞快,李扬忽尔想起一人大喜而呼叫:“娟子!”,远远之间,只有浊浪飞起,涌出朵朵波漪,那清秀的面貌已是瞧不见了,仗剑立船头而惆怅。
再往下为胜州,弃船自津口上马,与李苍头二人过东受降城终在九月九rì到了云州,下蔡村寻父母,却是已搬去云州城里,好言的与乡党谈论了几句,便急心匆匆的奔了云州。
入城回李宅,于门前看到刘一正迈步出门,唤道:“刘一!”
刘一回看大叫:“老爷,是老爷回来了。”忙上前施礼喜欢的问道,“老爷可是辛苦了,快随属下进来,太nǎinǎi、nǎinǎi们可是想着老爷了。”
正在说话间,从里面涌出一群人,当先含泪相望的是父亲与母亲,一声儿啊,母亲哭叫而过,与李扬相持哭起。
“快回家中,在外面成何体统!”父亲板了脸责道。
母亲抹了一把眼泪大骂道:“我与我儿说话,干旁人何事!”
见父亲哑口,李扬忙哄着母亲:“母亲,还是需让孩儿喝口水。”
母亲又是哭起道:“我儿可是苦着了,连口水都没能喝到,快,回到家中,母亲为你沏家乡的蜂蜜黄金茶(黄芪)。”又见到了相扶而哭成一团的小荷等人,有些歉意的说道,“看母亲糊涂了。媳妇们,你们也过来相见相见。”
小荷等女早就忍不住相思之苦,一个个红着眼围了过来,也没个妻贵妾贱之分,齐齐悲痛的哭唤道:“夫君!”已是说不出话来。
“好了,莫要哭了,让旁人看了笑话。”李扬见街坊之上,已是围满了人群,各各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这里,有卑鄙者皆用刺目的眼光狠狠的盯在众女身上,好在刘一等人皆持刀护卫,又加之些宅现有半数为咸直、万安二位公主的产业,众人皆不敢放放肆。但也让李扬大感得意又是为气极,忙哄了几句便领着往里走去。
进了房里,先重新拜了父母,又与弟弟见礼,寻了半天未见囡囡,便问道:“小女哪里去了?”
母亲想去拉李扬之手又想到如今儿子已是成家之人了,不能如此造次了,假装整了衣角笑道:“囡囡已是嫁了人家,就是以前所说的那张大房三子。一会打发了人去请了回来,顺便也见见。”
“哦”李扬面前显现出一幅少时流着鼻涕的孩童之像,笑笑回道,“也好,就是有些不配。”
“都是先前订下的事,推托了可让人笑话,rì后还能出得了门?真是混帐话!别看如今你是官身,官是越做越大,可这年数却养到狗身上了,这般便看不上乡党,瞧不得里朋,真是羞死先人了?要知道姑爷可也是上进的很,比之你可是强多了!”父亲骂道,但眼里却是笑意。
李扬见母亲又要竖了眼睛,便急道:“父亲教训的极是,是扬受教了。”
“大郎,如今你是官做到了几品,比之云中令如何?”母亲嘘长问短的寻问着儿子身体如何,又听的河西之地为极苦的,本是止了眼泪又落了下来。小荷过来小声的劝着,说大郎有了出息,母亲方才破泣笑了,却是又关心起这些来。
李扬笑笑回道:“平品而已。”
“那能管得了他么?”又是问道。
李扬心知母亲这是妇人之见,忙将话头转到别处道:“母亲大人,孩儿此次回来是要多待些rì子的。”
“好,这便好,今rì正好回村乡祭祖去。顺便问问你父看个好rì子与你补齐寇礼。二郎,你倒说话,见着儿了,不是冷眉就是个闷葫芦,真是急死人了。”母亲责道。
父亲心想我这哪里能插的上嘴,说了一句又是被你驳回,还不如不说。不过此时不需开口,于是道:“你母亲说的极是,方才是刚吩咐了下人去买香火纸箔,原本就是想回去的。如今你是赶了个正好,那便父子同去。”
“快去换了衣裳,乡间土路草长,莫要糟蹋了好衣料。”母亲见媳妇们个个眼巴巴的瞧着李扬,便将李扬赶去了内宅。
到了内宅,自是与小荷等妻妾温存,最后搂了柳叶儿道:“娘子,找了胎医么?是男是女?”
柳叶儿羞道:“找了,说是男丁。”
“这便好,这便好。”李扬高兴道,却是瞧见小荷有些失落,便放开柳叶儿将小荷抱在怀里温声道:“为夫喜煞了瑶儿。”这才让小荷有了笑意。
过会将nǎi娘将瑶儿与莫然抱过,瑶儿伸手唤道:“父亲,父亲抱!”而莫然却是睁着黑幽幽的眼睛,嘴里吃着指头有些不敢说话。
李扬将瑶儿抱起在地上转了个圈,用脸贴了女儿的嫩脸,又是爱极,用嘴乱亲。
瑶儿大叫道:“母亲抱,姨母抱。”
“哈哈”李扬又是亲了一口,又将莫然抱过,一左一右正好。那莫然有些抗拒,但见阿姊搂了李扬的脖子,自己便顺从了,到了李扬怀里却是也要搂脖子。瑶儿不依,伸手便抽了莫然一把。莫然咧嘴哭起。
喀秋莎心疼,便要上去抱过。小荷却是早了一步,过来将莫然抱在怀里哄道:“到母亲这里来,莫然乖。”也不去说女儿半句。
李扬见喀秋莎脸sè难看,便用手拍了一下瑶儿的腚,责备道:“这哪里有个做阿姊的样子!”
“他是姨母生的!”瑶儿哭起,小腿乱踢道,“母亲,瑶儿要抱抱。”
这下不光是喀秋莎脸sè难看,就连其他的妾室都变了脸sè,柳叶儿更是咬了下唇眼看要哭出。
“哼!”李扬冷哼,将瑶儿随手还于nǎi娘。这让小荷呆住了,半天挤了丝笑意,朝朵儿等人拜了一拜说道:“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好,没能好好教导瑶儿,真是失职!望众位妹妹看在瑶儿年幼,便不要与她为难了。”
朵儿等女忙闪到一边,回礼道:“不敢大姊向我等施礼。”但脸sè的笑好是勉强。
李扬有些生气,将瑶儿还于nǎi娘,沉声对有些慌张的nǎi娘说道:“你先下去!”又转头对小荷道,“把莫然交于他娘!”,脸sè极是难看。
小荷见李扬生了气,忙过手将莫然送到喀秋莎怀里,喀秋莎接过,紧紧的抱住,将头埋在莫然的身上,默然不语。
“说说吧,为何这般的生分!又是谁人教授女儿这些?莫然虽不是谪出,但也是这家中的长子,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李扬长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火气压下,轻拍案面道,“看来nǎi娘是不能留了,明rì再访一位,就将她打发回长安去!”
小荷有些害怕,往rì里没见过李扬发过脾气,如今发作起来,脸沉似水的样子有些让人不敢直视,于是小心的回道:“大郎,许是那些不知深浅的丫头婆子们乱嚼的舌头,妾身实是不知瑶儿会说出如此的话来,真是伤了诸位妹妹的心了。”又是转过朝众女拜过道,“阿姊给诸位妹妹赔礼了。”声音已是发了颤,眼看着也是要委屈的哭了出去。
“阿姊,使不得。这可是折杀我等了。”朵儿等女忙闪过。
“莫动,这礼受的!另外查出是谁教授的,一并打发了。”李扬道,“昔贤者云,孟子生有淑质,幼被慈母三迁之教。(摘自西汉,刘向,列女传卷一母仪)儿女之过,在乎父母之教,她岂能逃得了?”见小荷委屈落泪,众女上前规劝,又叹声道,“纲常之纪不可废,但也需灵活处置。虽是妻大一等,但为夫希望你等宅内极力尽心相处,莫要生出事端。唉!想我蒲州姨母,为庶出之女,自是母贱受人欺辱,才养的刁钻刻薄,虽是出身官宦之门弟,却难成大家闺秀,人皆称辣娘子。此外为夫也不希望亲生之母还需与自已的儿女行礼,贱称了自己,你等皆是为夫的娘子,就因相互尊重持家,方是我李家的大兴之道。”见众女皆听,笑笑道,“为夫不是指责哪一位娘子,只是不想自家的儿女也如别家一样,尊卑有别,谪出庶出皆是我子,待我百年后,都需有个好的交待。”
李扬此话让正场之人皆是吃惊不已,也是有些欢喜,但又有些不敢相信。还心道自家的夫君怎么会突然说这话,莫不是走路乏了?想罢,朵儿万福道,“夫君,你是否累了,不若,派了丫头往前边说下,等稍是歇过再去祭祖也不晚。”
李扬知道自己之转变也是因自小受父亲之压与蒲州之行方起了念头,刚才又见小小的女儿口出尊卑之言,才下了决心的。不过也好在唐风开放,阶级不似南北先朝那般森严,比之更惊骇的事情也不为奇怪。在chūn州时就听到过,子嗣有庶出能者持之,谪者废者落魂的事情发生,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于是打定了主意,为她们立了规矩道:“为夫不说二遍,此言便为我李家的立家之道!”
“是”众女左右而看,懵然回道。
今李扬未能想到的是,家传自宋朝,李家还是以此为家训,这便与当时极是推崇的纲常之道起了强烈的冲突,导致了族中分为了二派,人称东西二李。西李西迁至夏州,与已被大唐僖宗皇帝赠姓李的党项拓跋氐混居通婚,过了几代之后,谁也说不清哪是汉李还是胡李,就连西夏景帝元昊都分不清倒底是哪族人,只得为了取得胡人支持,不得不自号嵬名氏。
第二百五十二章 家事
交待过后,李扬不理她们有何反映便出去寻了父亲,一并领了弟弟回蔡村祭祖去了。到了太祖坟地,上葛麻糕,按制摆食料五盘,燃了香火,烧了纸钱,众孝子孝孙叩首。礼罢,有村中亲戚凑钱雇了一说戏班子,热热闹闹的弄将起来。
李扬随在父亲身后不住的与过来招呼的长辈见礼,又与后辈小童摸了底,再与同年上下之辈说些恭敬之语,带着一身的夸赞之言在未过午时之早回了家。
未到宅门只转过了巷口,就见众多的家仆皆是手牵着马匹等在外面。见李扬回来纷纷交耳低道:“来了,来了。”正在疑惑间,迎头从宅门处涌过一群人来,当先一人手拿名贴,高声说道:“过来之人可是沙州李司马,在下替云州刺史贺李司马高升。”其都皆道各官员的下贴之人。
李扬下马拱手回道:“代我谢过各位家主。”
云州刺史下贴之人忙应是,又道,“我家老爷于晚间设家宴,望李司马光临。”
“一定,一定!”伸手着名贴接过。
“我家老爷云州录事参军事,有请李司马有空暇到宅中赏月。”
“奴替我家老爷云中县令代向李司马问安。”
李扬一一接过回复。
等众人散去,回了家中,母亲笑眼迷迷的说道:“还是我家大郎有本事,一回来,这云州的各sè人物齐齐的出马。方才可是吓了母亲一遭,只当是怎么了,平rì里趾高气扬之辈,皆到门下低眉顺眼小心的求着门子,生怕被轰了出去,真是让母亲有颜面,这几十年来的李家人没有白做。”
“母亲,儿只不过是侥幸罢了。”李扬回道。
母亲又道:“方才那张家也捎过话了,说今rì为九rì为了避邪就不来拜望了,明rì一早便让囡囡回来。”
“真是极好,也不知道囡囡如何了,是否还像前些年那样?”李扬不禁像想着如今小妹的样子。
母亲笑道:“前些时也就是八月份回过一次,是家中派她过来捎了一只白鹅。说与大郎庆贺,我也不知是何意,问你父,你父又懒的和我说,便让我中午给宰杀与囡囡补了身子。要说囡囡模样倒是没怎么变,就是如今显瘦,有点支不起衣裙的样子,不过jīng神还是蛮好的,那rì整整缠了母亲一rì,直到晚间张家派了车过来才叫走。”
“哦”听罢母亲的话,李扬的心里不觉揪了一下,瘦了莫不是受了委屈?但又不敢朝那边想去,只等明rì来了再说。
又说了几句,便让母亲打发回了内宅。见众妻妾皆在小荷那里作着女红,朵儿还正在教着喀秋莎如何的走线,听的李扬忍笑不住出了声:“娘子,你这哪里是在教她,非明是想看她的笑语。”
朵儿早已跑过,嗔怪的说道:“就夫君多事,凡事老是偏了妹妹。”
“该打!”太真轻拍李扬的后背,却是整个人爬了上去。
茉莉小孩xìng子见二人如此,这下酸意泛起,过来就来掐李扬的胳膊。
李扬着了疼,装着叫疼,倒叫几女又是摸这里又是看那里的白白忙乱一气,直到李扬笑起方知上了当,齐齐骂了:“坏郎君!”
与众女嘻闹了一会,逗了逗儿女,自己想去看一会书却是没了兴趣,便搬了个小胡凳坐在一旁看着她们作工。
也许是有人在旁的缘故,小荷几针下去却是错了位置,将一朵大好的牡丹绣残了,不由的着了恼,横了一眼憨笑的那人道:“大郎,你要是真的无事,便去前边坐着去,莫要挠了我等的心神。”
太真拿针装样要扎李扬,也是说道:“还不快走,小心妾身飞了针。”
众女小声的偷笑,李扬陪着笑了几声,不好意思在看,哼着小曲离了屋子,就听得里面大笑起来。
下午无事,直到掌灯时,李扬领了刘一、李苍头二人去往云州州府,等来至那石狮处,不免回想起以往之事,情不自禁再次的拍打。
上面有府兵眼力颇佳,见一锦衣之公子望石狮而凝视,又不敬的拍打,不由的发了怒,大步迈过方要责骂,却看到后面跟随着二人,其一人腰间还带刀,心道可不是常人,于是抱拳客气的问道:“敢问是那家的公子。今rì使君宴请客人,还请不相干的人等速速离去。”
“哦”李扬玩心大起,笑道:“敢问军爷,这里可是请了哪些宾客?”
府兵好好的看了看李扬,终是未发怒又道:“是谁也不会是你这少年公子,这里可是请了别驾、长史,以及各房的参军事,以及云中各乡八十的老者,最重要的是请了沙州的司马,听说这沙州司马年不过三十,却是圣眷有加,又因是云州出去的人物,所以倍受云州百姓的推崇。”
“原来如此,看来我还真的去了,不愿会被乡党责骂的。”李扬笑道,“请军爷去禀一声,就说云州李扬前来赴宴。”
“你这小子莫不是想消遣于我等,这里面可都是头面的人物,你这公子好生没趣,偏要进去。那我且问你,有使君的名贴没有?”
李扬笑笑唤李苍头道:“与他看看。”
府兵哼哼着将名贴拿过,看了一眼,又是好好的看着李扬说道:“名贴是为不假,可你一介布衣怎好进去,看你也是位富家的公子,还是莫要捣乱的为好,以免给家中带去祸事。”
李扬笑了,拱手道:“还请烦劳一次,就说沙州司马李扬前来赴宴。”
“什么?你是!”那府兵大惊,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扬,指了半天未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李扬仍是拱手:“本官云州司马。军爷可是要看告身之印?”
这下府兵信了,直告罪不已,李扬摇头笑道:“无妨,你等尽责而已。”
府兵将头上的汗小心的擦去,心道庆幸,还好未说些什么粗鲁的话,忙侧身连说请字,又转身跑回门前,朝里面大声唱名道:“沙州司马到!”
顿时从里面涌出一群人来,前先一人为云州刺史亲迎,当真给足了李扬脸皮。
含蓄的说了几句,云州刺史叹道:“十九年时,李司马仍是一贡生,没想到几年后竟成了一方州府的司马,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呀。”
李扬连说不敢,云州刺史把臂相迎而进,让李扬坐了自己的左首第二席位,李扬忙推辞,请老者上座,自己寻了个第六的位子坐下。
酒宴早已准备了,只是方才少了李扬这主客,如今到了,自是如流水般的上了菜。从窑中取了陈年的杏花老酒,将已是黄如蜂蜜sè的酒浆分倒各壶之中,添了少了年头的酒,放在热火里煮。待清香的酒气扑鼻时,众人已是食指大动。分杯斟之,主宾相敬,各道酒中的长短。
刺史拍手,二排官歌伎缤纷而出,下柳腰,甩长袖,一曲花落红,数道短峨眉。几向明月舞,不似人间在。
主宾欢畅,各小娘相依入怀,道不尽红颜相缠绵,说不出温柔共蝉娟。偎红依绿,正是逍遥时分,酒入红唇小口,顺丰润的嘴角而淌,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不知是醉酒还是醉人。
至酣处,伎者眉眼含chūn,皆是挑逗之意,有少年心乱意麻之人,便忍不住上下其手,有女娇呼也有女呼痛。云州刺史握杯而饮,看这局中的乱像,不免得意,再往下看时,就见李扬不动声sè,仍是与那歌伎饮酒谈笑,必未做了出格的动作,不由的心中暗道,不知是个真君子还是个假小人,不管如何,有些状态便是不得小瞧了。却不知李扬每rì在内宅贪花弄娇,其妻妾哪一名俱是天香国sè,这些清秀有佳的歌伎自是入了不眼中。
云州刺史轻咳一声笑而言道:“各位,如是看中了哪一位娘子,可尽情的去厢房谈论风月之sè,不必介意随心便好。”
“多谢使君!”众人皆是会意,或抱或搂着而去。
李扬轻轻将腻在身上的小娘推开,举了杯主道:“多谢使君美意,如此良景美人当是人生大丈夫的得意之时,扬自不会推辞了。但家中父母临行时交待,相别太久不忍再离,再晚也需回归。使君,等改rì定登门谢过使君的美满。”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美sè当前不动心,原来是家中大人有了交待。好吧,万事孝为先,即是这样,那与李司马共饮了这杯。”云州刺史悟然,心中不免又高看了一眼。
相饮之后,云州刺史与清醒之人将李扬相送至府门外,见随从扶了李扬上马而去,方才回转门里。有人点头道:“使君,此子rì后前途不可限量。”
“嗯”云州刺史点头,又道:“其父长风可用,过假后就升为云中县录事吧!”
“是”有人应了一声道。
云州刺史笑笑又道:“走,回去,诸位,今夜可尽欢而眠!莫要辜负了此良景美人呀!”
“哈哈”众人陪笑,相随在其后而去。
第二rì,九月初十早,李扬自柳叶儿房中醒来,由着她们服侍着穿好衣袍,推开房门就见了茉莉气鼓鼓在对面瞧着自己。
“娘子,你可是起的早。”李扬知道这些月里一直没能去她的房里,让她心中已是不满,歉意的笑笑说道。
“哼!”茉莉白了他一眼,冷哼转身咣当将门关上。
“唉——”李扬探出的手落了了虚空,里面柳叶儿轻笑:“夫君可是吃了闭门羹,那茉莉虽好还需爱护方才能闻其香,识其貌。”
李扬摇头,将腰伸展朝过来的秋娘问道:“娘子可是醒来了?”
“是,老爷,小大姐昨rì闹了,nǎinǎi哄了半天方才哄睡了,早上打更刚过便又起来吩咐了奴婢去厨下熬了米粥来喂食,方才合衣又躺下了。”秋娘低头回道。
李扬有些气愤便道:“那nǎi娘哪里去了!”说罢看见秋娘好奇的看着自己,忽想起nǎi娘已是由自己打发了,忙住口,缓缓说道,“那你们这些做奴婢的为何不替自家的nǎinǎi分忧呢?”
秋娘急道:“老爷,这不nǎinǎi让奴婢出去到附近的人家,看有没有合适的nǎi娘。又说了再喂上几rì,等再大些到时就能派人服侍了,谁都能轻闲些。”说罢施了礼就想低着头走开。
李扬看着秋娘那着急的样子,不免好笑,便说道:“明rì让家里放你如何?”
“啊!”秋娘听道差些跌倒,转过了身子问道,“老爷,说些什么?”
“你已十六了,做的事也算是可心,等与你家nǎinǎi商议后,便将放书让你出去了,也好找个好人家。你看可好?”李扬细说道。
秋娘听后低头不语,待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低低的说道:“老爷是主,奴婢是仆,你们说是什么那便是什么了。哪里还要来问我这个奴婢!”
李扬不解,这等好事为何还悲伤?于是好奇的说道:“怎么还哭了呢?这是好事?放了书可就脱了奴婢之身了。”
秋娘施了一礼高声道:“奴婢就是贱命,不劳老爷挂心了。奴婢愿服侍nǎinǎi到死!”说罢不理目瞪口呆的李扬转身哭着跑了。
“这又是怎回事?难道脱籍不好吗?”
柳叶儿这时出来,将身子依在李扬的背上幽幽的说道:“夫君真是糊涂,就连妾身都看出来了。”
“呵呵,难得糊涂!”李扬自嘲的笑道,“这宅子够大,但是不需要那么多的娘子。”
“真是厚脸皮,那茉莉为何进来了呢?口不应心,真是可恶!”柳叶儿笑骂,听李扬半天没回话,当是生气了,于是担心的去扳李扬的胳膊急道,“妾身不是那个意思,你是知道的。”
等李扬回过头呲牙扮鬼脸时,又是气的将他往阶下一推嗔道,“就知道来骗妾身,让人急的都快要哭了,你还这样没心没肺!去,去找对面的茉莉妹妹,妾身这里没她那里好,没她那里香!”说罢,哭哭啼啼的将门关上。
李扬不明白这娘子为何老是吃别人的干醋,朵儿与太真那里势同了水火,看样子现在这柳叶儿又是看茉莉互不顺眼,按说以前是二人还是挺好的,为何这一转脸的时间就成了这般模样。真是不解。想不开就莫要去想,暗叹了一声,伸手去叩门,却是将手缩了回来,小声的耳语道:“娘子,为夫不过是想与你开个玩笑,莫要当真了。快,快出来,为夫陪你去用饭。”
刚说完话,门突然开了,柳叶儿眼角挂着泪珠的问道:“可是当真?妾身要你拉着。”说罢低头红着脸将手伸了出来。
李扬四下看看,见无人注意这边,便快速的将柳叶儿那只白嫩的小手抓在手里,笑道:“这样可好?”
“嗯!”低如蚊声的回道是那么的软弱无力,这让李扬心中升起一股想拥入怀中的想法,但终是在这院中有些不敢,怕让快嘴的小丫头看到了告诉了自家的nǎinǎi,那可就惨了。
柳叶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轻轻的将手伸回,仍是低声道:“妾身知夫君的心就满足了。这也是妾身与夫君开玩笑呢。”说罢,抬头笑起道,“那么陪妾身去阿姊那里总可以吧。”
李扬却是伸手将她的手握住,轻轻的拉着朝小荷房的方向走去。
对面隔着门疑朝外看着的梅子,转头气极的对脸sè惨白,紧咬了下唇,双手用力互绞的茉莉说道:“真是好没臊,大白rì的勾引老爷。nǎinǎi,他们去大、nǎinǎi那里去了,我们去么?”
“去!怎么不去。梅子,你过来给我把发打散了,梳双髻!”
梅子惊叫:“nǎinǎi,为何又想梳双髻呢,那可是未嫁时梳的。”
“他不娶我,我还不嫁呢!梅子,快些。”茉莉恼怒的说道。
话是气话,但终是未能梳成,不过却是好好的打扮了一番,照了镜子,梅子赞道:“nǎinǎi真美,依奴婢看来这院里除了那妖jīng般的二nǎinǎi,其余的就数nǎinǎi最美了。”
但看茉莉却是青了脸用手指甲掐了梅子有胳膊,听梅子疼的直喊方才罢手。瞪了眼道:”别当我什么都看不见,自己做事小心些!”
“是”梅子胆怯的回道,原来这看似糊涂的六房也不是好惹的。
都到小荷的房里就坐,说了一会话,秋娘进来说早饭已做好,让老爷与各位nǎinǎi都去用饭。
这几天李扬腹部有些不适,吃不下较干的,厨娘与他和柳叶儿另做了八宝莲子粥。
用过了早饭漱口后,小荷交待,从今rì起,各房的服侍rì子不变,原自己的双rì挤出一rì,就是八rì这天归茉莉。最后笑道,如是大郎再纳上四个那便好办了,李扬忙用袖掩了红脸就往外走。小荷唤了几声不理,于是笑笑,“看说中了心事,臊着走开了。”
众女大笑。
李扬心里暗笑着出了门,就见前边的小丫头过来施礼道:“老爷快去瞧瞧,小姑nǎinǎi回来了。”
“在哪里,快带我去!”李扬顾不上招呼妻妾,自己拉了丫头就跑。
第二百五十三章 囡囡
“囡囡!”进了前堂就见背面消瘦的小娘与母亲行礼,李扬猛然间感到眼里炙热起来,心里的那份想念便脱口而去。
那小娘肩头自是一颤,慢慢的转过了身子,笑着眼里却是流着泪,张了张口掉过头去身子往下矮了矮道了个万福。
“囡囡,我是兄长!是你最亲的兄长呀!”李扬见面前的囡囡,梳了妇人的高髻,虽是画了上好的黛眉,眉心也贴着黄金的贴花,但掩不住眼中那丝不如意,再加了尖尖的下巴,更显得怜怜可人,让人心疼。李扬自小最与她好,每每也是由她胡闹,与她玩耍,但如今已为人妇却是如此的憔悴,想必受是在那张家受了苦,以至于见了自己悲喜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于是心如刀绞抢了一走,到了她的身前,去拉她的手。
囡囡却是像是受了惊,往后退了一步,复行礼道:“见过兄长!”
天啊,这还是自己的妹妹囡囡吗,往rì清脆如莺声的嗓子怎么是如此的沙哑。李扬皱了眉头,挤出笑容轻轻道:“与兄长还见外吗?怎么嫁了人反到生份了。过来些,让兄长看看,这些年来你可过的好吗?”
囡囡的脸上闪过一丝的痛苦,但用笑掩饰了过去,低声说道:“好!”
李扬听这一好字,真真是被一座山压在了头上,那是怎么的好字,由囡囡沙哑的声音道出的这个好字,短促而无力,如同地狱间传出的呐喊,又像寒冬里的坚冰,让人从心底感到颤动。一把将囡囡的手抓住,急问道:“小妹,到底好是不好!”手到掌中,让李扬不禁打了个冷战,低头去看大吃一惊,这哪里是一双纤纤玉手,非明是做惯了粗活女人的手,指节肿大,手背红cháo,反过来却是一道道的裂口。
囡囡急往回缩手,在李扬悲愤的眼里,将手藏在了袖里,咬了下唇低头轻声道:“是我不小心割到了。”
“你夫婿呢?”李扬强压了怒火问道。
囡囡的头更低了,一会才低道:“他有事?”却也不叫郎君,只一个单单的他字便能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
“囡囡,告诉兄长这些年里你是如何过来的?”李扬真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用眼盯着囡囡问道。
囡囡摇头说道:“兄长莫问了,囡囡过的很好。”
一旁的母亲早已哭起,喃喃道:“真是造孽!”
“母亲请告诉孩儿,这是怎么回事?”李扬见囡囡定是不说,便苦苦的求母亲。
母亲抹了泪刚想说话,囡囡急道:“母亲!”便将母亲的话堵了回去,又朝李扬勉强笑笑道,“兄长,囡囡真的过的很好。”
“莫要说了,兄长都知道了。”李扬愤然而道,“定是他张家待你有如奴婢,不然怎会这样!好好好,一个小小的村中富户竟也敢欺我,囡囡,你莫怕,兄长定为你讨个公道。”
囡囡急的掉泪拦着道:“兄长你若是想让小妹活就莫要乱来,他们待小妹极好,是囡囡的错!”
“什么?囡囡,你!”李扬哪能相信。
这时母亲叹了一口气道:“大郎,莫要管了,这是张家的事与我们无关。”
“母亲,这怎么是张家的事呢,难道小妹身上没有我李家的血脉吗?母亲,如果张家不好,囡囡大可合离了,这天下之在,想找个如意的郎君应不是个难事。”
囡囡忽大声哭出,跑了出去。
“囡囡!”李扬忙追出去,正好被小荷等女由内宅款款而来,见囡囡哭着奔过,忙拦了下来。
“嫂嫂”囡囡不好强去,低声叫道。
小荷按着少时的习惯去扶囡囡的肩头,便是皱眉问道:“怎么这般瘦弱。”见李扬过来便说道,“阿郎,姑nǎinǎi好是让人心疼。”
李扬点头,小声的对囡囡说道:“兄长这便不说,你看众嫂嫂都来见你来了,还是到屋中说话吧。”
囡囡由着小荷拉入了房里,母亲见状也是将眼泪擦去,笑着道:“这人上了年岁,就容易伤情。这不,想起年经时的一些事情,就禁不住感伤了起来。媳妇们莫要见怪了。”
小荷等人忙施礼,各寻了座位坐下说话。
李扬坐在这里听着她们说些事情,但是一句却是未能听的进去,只是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妹感到不时的心疼。这时隐隐听到张家大郎仍是从九品下的崇文馆校书,囡囡便朝李扬这边看过,小心的说道:“来时公公也说了,看兄长能不能走动走动,想让大伯往上行走,实在是不行就是离京也成。兄长,你看是不是很为难?要是为难的话,我去回了。”声音便小了下去。
“哦,知道了。”李扬含笑朝小妹回以安慰,不管如何先应下稳住再说,等明rì派人出去探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作打算,如是欺负了小妹,那自己就是逆了父母也要与小妹做主。
见李扬答应了,囡囡自是高兴,起身与李扬施礼。这让李扬又是心痛,未见几年竟会成了这样。
小荷也是吃惊,等囡囡坐下时便问道:“姑nǎinǎi,你?他可是你的兄长!”
“哦”囡囡只回了一字,便低头岔了话头,“嫂嫂这几年可是越发的美艳了,还有这几位新嫂嫂,真是让囡囡眼红。”
“姑nǎinǎi可真会说话。”朵儿毕竟也是与囡囡熟悉些,便笑了说道,“我那里还有些大食过来的水粉,一会让她们给你拿来些,姑nǎinǎi用上了,肯定能轰动整个云州。夏莲,你回去到房里将水粉全拿过来,是那包老爷专门从沙州买回来的那一包。”又道,“这水粉可是极好,轻轻抹上一点便雪白,再点上腮红,会迷死小郎的。对了姑nǎinǎi这对小酒窝却是长的妙,平白添了好多的艳sè。”
太真这时哪里能让朵儿专美于前,也急着说道:“姑nǎinǎi莫要听二姊乱说,依嫂嫂之见,你本就白嫩,如是是抹的多了,那还不似个活着的勾魂无常么?平淡一些还是最好,你看,今rì你这眉就是画的极好,细长如柳,弯弯似月,清新淡雅实为真善。”
眼看着这二位又要拌嘴,而囡囡却是不知道,只当是都与自己出主意。但小荷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二人齐齐住了嘴。
囡囡这时追问:“真是这样么?不知该听哪位嫂嫂的。”
朵儿与太真齐齐互指了对方道:“听她!”又对瞪了一眼,又齐声道:“当然是听我!”“哼!”齐齐又鼓了小脸,互白了一眼。
囡囡仿佛忘了不快,看了二人的表情后笑了起来,道:“二位嫂嫂可真是好笑,还像孩童一般。”
说了二人皆不好意思起来,一个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镯,拉过囡囡的手套了上去,左右看了看很是满意,说道:“这只楼兰国的美玉镯子正好配姑nǎinǎi的肤sè,只可惜大了些。”另一个将手从怀里掏了半截,露出的却也是一只玉镯,见囡囡的那只手已经戴上了,不由懊悔自己出手晚了些,只得重新放回,从头上将一只飞凤步摇取下,插在了囡囡的头上,笑道:“这只步摇真如给姑nǎinǎi量身而做的,真是好极。”
小荷摇头却是取出一只玉如意,塞在囡囡的手里道:“都不是值钱的东西,就当闲时无聊时玩耍。”
囡囡忙推托,半天之后,手里又多了几件河西的贡棋子、火寻国来的织锦以及镶了莹石的镜子。
李扬见囡囡如今的心情不错,便说道:“都是嫂嫂的心意,小妹就莫要推托了。如是不收可要让你嫂嫂伤心了。”
“囡囡,收起来吧。”母亲也说道。
囡囡这才收了下来。
见囡囡一人不好带走,秋娘忙从怀里取出一块大方帕子递过,与囡囡包起。
用午饭时,囡囡yù言又止,母亲又是哭了说道:“知道了,走吧,走吧,莫让人家挑了理。”
父亲将箸往碗上一横,沉声说道:“不吃了。”甩了袖而去。
同桌的李扬与弟弟互看了一眼,二弟挤了挤眼睛,李扬回头一看囡囡的脸sè白如雪纸,身体抖动不已。
小荷急是安慰母亲与囡囡,但囡囡如失了魂的起了身,跌跌撞撞的朝外跑去。母亲怔了一下嚎啕大哭起来,朵儿与茉莉去拉囡囡,小荷与别人安慰着母亲。
李扬气极,将箸一折为二弃于地上,恨声说道:“此等人家,我定不会放过!”
母亲看了一眼,过来甩了一巴掌指了骂道:“你可是要囡囡去死么!”
“母亲!”囡囡哭着将母亲挡下,跪下抱了腿摇头道,“莫要打兄长了,凡事皆是我不对。”
“住口!这是李家不是张家,由不得你来做主。李扬,你与我跪下!”母亲骂道。
李扬见母亲真是气着了,忙跪下,心中委屈不知哪里又不对了,低头扭着不语。
“婆婆!请息怒。”小荷等女皆随即跪倒求道。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你们将囡囡带到别处看住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要是张家来人了,就吩咐了我想着我女儿,要多留一rì,要是不依,就让他们只管等着!”母亲始终是河东史家大户出来的人,发起怒来让众人胆战。
小荷将哭倒在地的囡囡扶起,与朵儿使了个眼sè,朵儿小心的看着婆婆的脸sè,笑了招呼囡囡道:“让那个死丫头去找水粉,可偏偏是拿错了,姑nǎinǎi还是跟我去房里再找找。”过来与小荷挽扶着而去。
弟弟见事不妙早已跑掉。
母亲见人们都躲远,心疼的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李扬的脸道:“疼吗?”
李扬摇头。
“真如你少时一样的脾气,你父责打你时,你便是这个样子,看似软弱但心里却是拿着主意。母亲整rì的怨着你父管教太严,其实那都是说说而已。乡语说的好宁生个赖枝不养个脆枝,每每看你胆小怕东怕西的样子,母亲这心里便是没来由的生着气,所以你父亲打你骂你时,母亲是极少干预的。实在是看不下眼时才去护着你,这些你都知道吗?”母亲幽幽的说道,“你如今也是成了亲有妻有妾有子女的人,养儿难养儿苦哇,少时淘气气着,大些不听话又难过,再大些改了xìng子还是cāo心,到了谈婚论嫁时更是头疼。这些慢慢你就会懂了。大郎,母亲说这些不是让你想别的,只想让你知道母亲心里的苦。”
李扬自成亲后已是慢慢知道了,于是嗑头道:“母亲,孩儿知道。”
母亲摇头:“你知道什么?你仅仅是知道了做父母的责任,但你还是未知道父母对儿女的挂心。大郎,你如今已是官身,下面自有奴仆供你驱使,吃穿用度不愁,再加上家中各项都是极好,呵呵,你哪里还会想起别的。母亲问你,这三年之中,你可是有想过乡里,想过家中的父母?”
李扬扪心自问也许只在梦中回过云州,其它真是没有,心里好生愧疚,嗑头道:“孩儿不孝!”
“好了,母亲也不是怪你。说了这些题外之话,只是想告诉你,你们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们或是在外或是身边,都时时的牵挂着母亲的心。囡囡你也看到了,她是过的不如意,这母亲也不想瞒你了,就是瞒了你今rì,明rì自会有人过来告你。到时若你落个埋怨,还不如早些说出来。”母亲用手来摸了李扬的脸道,“我儿大了,不能如小时那般哄着了。”感慨过后,二行清泪自眼角滚下,缓缓又道,“囡囡自今岁嫁去了张家,开始时未成礼时还好,又知你在外做着官,倍感恭敬。但圆房之后一切都变了,那三子由君子变为恶徒,时不时的任意打骂,张家之人也助纣为虐,冷言热讽说尽了凄凉之话,还将粗苯的活计尽数让囡囡去做,说到底就连奴婢也比她强些。先前你父去劝囡囡与那张家三子合离,张家却是霸着不放。”
“这是为何?!”李扬气炸了肺,喘着粗气的问道。
母亲摇头顿了一下,低低的道:“这都是命里注定的事,为何要强问呢。谁也无错,要错就怪母亲吧,是母亲没能做好母亲的本分,累及女儿了。”
“母亲,请告于扬。”李扬赤着眼,握住了脸上母亲的手,急切的说道。
母亲仍是摇头道:“因为这事关囡囡的名节,母亲一直自做那掩耳之人,任由他张家胡来,只盼等事情弄清楚了会好起来的。但是母亲错了,今rì见囡囡的面,母亲的心真是如刀绞一般,再这样下去只怕是活不过几年。大郎,不让你去管,就是怕囡囡一时急了寻了短路。你要是真想救囡囡,就帮着他张家办几件事情,这样的话,他们也许就能同意囡囡回来了。大郎,听母亲一句话,此事可不许急躁了。”
“是,儿知道,儿听母亲的。”李扬稳了稳心里的动荡,慢慢说道。
母亲长嘘了一口气,用手扶了李扬道:“莫要跪着了,明白就好,你想来吧。”见李扬听话,自是心里少许安慰些,又道:“你今rì无事便多陪陪你父,你父其实最疼的是你。”
李扬点头朝外走去,回首仍见母亲呆呆的站在那里,心里便难过了几分。
下午,张家果然来人,是那三子赶着一头毛驴过来,见着李扬与父亲,拱手道:“岳父大人,小婿有事担搁了,我娘子可在?看时辰已是不早,还是让她出来,一同回去的好。”
父亲笑笑回道:“她母亲思她成疾,还望多宽几rì,明后rì再由她兄长送她回去,贤婿你看可好?”
三子迟疑了一下,又见后面站着的李扬神情冷漠的看着自己,无形的官威逼人,这心里就矮了一头,拱手回道:“也好,那便这样了。”又朝李扬问道:“大舅兄,可是有些rì子没见了,自十九年一别,如今看来风彩更胜往rì。”
李扬平谈的回道:“哪里,哪里有妹婿这般威风!”
“咳”张家三子干笑几声,“舅兄真是会说笑话。”掩过了脸上的尴尬。
“来人,上茶!”父亲喊道。
夏莲款款进来,将茶放好,好奇的看了一眼这张家三子。
这张家三子却是见夏莲楚楚动人,模样上佳,被这一眼瞧的心里发热了起来,忙端了茶水喝了一口去压了。
见夏莲走去,张家三子心中一阵失落,指了外面相问:“岳父大人,家中何时来了生面孔。”
“哦,这是你大舅兄的嫂嫂的房里丫头。”父亲回道。
张家三子哦了一声,去看李扬,就见李扬带了一丝嘲笑,心里知道方才是让他看着了,于是脸红了说道:“小婿就说呢么,怎么看着脸生的很。时候不早了,也是该回去了。烦劳岳父将娘子唤出,小婿交待几句便走。”
父亲说好,唤道:“去叫了姑nǎinǎi出来。”
又是丫头进来施礼说是,却是秋娘。李扬这几位丫头机灵不说,各各都有过人的姿sè,不然也不会都存了非分之想。张家三子见又是一美貌之小娘进来,如奴婢般的低眉顺眼的应着,这眼里便赤热了起来。
等囡囡进来,张家三子热情的招呼着,而囡囡却是慢腾腾的过去见礼。
“方才岳父大人已是说了,那你便留着。好好的服侍岳母大人,多时想回了便让舅兄送你。早上父亲与你说的话,你都记着了。”三子安顿道。
囡囡飞快朝李扬这里偷看了一眼,低了头回道:“已是说了。”
“哦,那就好,那为夫便走了。”
将张家三子送出房门,李扬却是唤了一声,低低的伏耳沉声说道:“你大兄之事,我自会办理。但我家小妹之事过几rì我会登门相商。”
张家三子惊慌的看了一眼李扬,终是点了点头,但说道:“还有一事,我要那二个丫头。”
李扬点头回道:“那是内子的房里丫头,我问过她们如是愿意便跟你,如果不愿,我自会再寻二个送你,你看合适?”
“可以,一言为定!”张家三子这时厌恶的瞧了一眼房里的囡囡,脸带笑意的应下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回京
送走了张家三子,父亲将李扬叫到别处,叹道:“囡囡之事你都知道了?”
李扬点头。
“那方才之事也是你安排的吧?”父亲又道。
李扬仍是点头道,是。
“好,很好!我儿大了。”父亲拍拍李扬的肩头,轻轻的点头:“做的甚好,为父不如你!走,陪父亲走走。”
囡囡之事终是解决了,在李扬写了书信与裴相公求情,这等小事裴相公也乐得落个人情,又常于信安郡王走动,加之听说金吾将军张去逸有心让自己的儿子拜李扬为师,便随手办了将张子仁去了一个中下县去任主薄。
至于买美人之事,则交了李苍头去办。未用十贯就买回了两个番娘送了过去,三子自是高兴马上就要写休书。而张家太爷则痛骂一通,但李苍头又道,这罢,那便让张家大郎回来好了。这下张家太爷也不说话了,三子见家中已有反对之气,便写痛快的写了休书,缘由是不守妇道。
这不守妇道的囡囡看罢愣了,二行清泪顺消瘦的脸颊落下。
李扬这几rì也是探听清楚,张家因何前敬后倨,原因也让李扬脸上臊了半天,竟是囡囡圆房时未曾落了红,这便让张家怀疑囡囡在外面早就有染。自那以后三子就再也未进过囡囡的房里,同时囡囡也便开始了受苦。这事又不能去问,李扬只能暗暗的在心里叹息不已。
过了几rì,李扬在族老的主持下,于宗祠补了加冠礼。同时父亲又将茉莉康氐补入了族谱,这下茉莉高兴了好几rì,连带着这院子里到处都充满了欢笑,而李扬则是更是乐在不言中,在闺房之间可是大呼快活。
进了十月,天渐凉起,李扬着家里人都备了夹衣,至于柳叶儿更是马虎不得,早早的在房里备了火盆,至于火炕则用这边到处都在采的石墨来烧,倒比炭热的历害,至于为何不在火盆里添加,皆因有人被毒倒致死,所以便罢了。
看看rì子已是不早了,李扬便打算动身,在走之前,安顿母亲道:“母亲,囡囡之事切不可cāo之过急,凡事都讲个因缘,上天定会与小妹幸福的。“
母亲点头应下了,然后慌张的问道:“莫不是我儿大郎要走了?”
“是,母亲,儿过几rì便要去沙州了,误了归期那是要记过的。”李扬只得实说。
母亲别过头去,挥手低道:“走吧,如是有机会,可否离着近些,就算官做的小了也是无妨。”
“知道了。”李扬知道母亲又是伤心了,便跪下嗑头道。
母亲扶起而道:“去吧,这几rì多与你娘子聚聚。这次回来都为了家事,反而你们相聚少了。”
李扬点头,转身去了内宅,见诸女都在柳叶儿房里,陪着她说话,便笑笑道:“今rì好巧,竟都在清河这里,莫不是嫌自己屋子冷,来这里烤火来了。”
“阿郎真是偏心,为何不在各房里都安了火盆,要知道这里好冷。”太真自小在南边,一直未受过这种寒冷,噘了嘴叫道。
小荷笑道:“好了,明rì也给你安个。夫君的年俸也快下来了,倒不至于接不上,买了二个番娘用了不少的钱。前rì接了一车上好的炭,又花去了几贯,妹妹,你看下家中还剩了多少?”倒是问了管家的喀秋莎。
喀秋莎想了想道:“说起来还有十余贯,但眼看到十月上元节了,还需留下些,更加上给瑶儿与莫然的换衣钱、各房的开销以及婆婆与公公那边还需买个丫头照顾,这都要用着钱,这样下来剩不下多少,大约三、四贯而已。”
“哦,那便都早早的安上吧,再买些石墨回来,平rì烧水就在院里用它了,这样也能节省些。另外rì后你们多照应母亲那边,如今囡囡也回来了,尽量让她宽心些。还有就是平rì里出门时多带着些人。”李扬吩咐道。
小荷笑了接着话头道:“这些妾身安排就可以了。阿郎来寻我们,可不是就为说些这个吧?”
朵儿低沉的哭起道:“夫君这般安排可能是要去沙州了,阿姊,他还不许我们跟着,真是好狠心!”
另外几女也是着急的问道。
李扬点头道:“快了,再过几rì便要走了。河西不太安稳,你们跟着为夫心里不安。”
“那我们不做这个官了,安安稳稳的回来过rì子不好吗?”茉莉急问。
“妹妹们,莫要说了,阿郎这般都为了我等好,等局势好些,是会让我们去的。”小荷发了话,朝李扬微笑,“阿郎你大可放心的去,家中有我们把持,自己在外要小心。”说着便哽咽了起来。
李扬不知如何收场,见众女凄凄,哄了这个哭了那个,实是烦了朝众女长揖一礼道:“好了,为夫给娘子们赔礼了,是为夫不好,让娘子们伤心了。为夫在沙州一定会与家中捎信的。”
众女哭哭涕涕一阵子,便商量起与李扬带些什么,最后决定仍让李苍头、刘一两人跟着,至于身边服侍之人各房都想将自己的丫头给李扬带去。李扬拒绝道:“不了,为夫想用不了多时便会再次回来,这边人手也不多,加之清河又有身子行动不便,所以这内宅的人为夫就不带着了。”
惹得妻妾难过了一阵子,最后答应陪众女去一次采药山方才哄着开心起来,但那丝淡淡离别前的愁怅是如何也抹不去了。
十月十rì,李扬离别了不舍的家人,出了云州,顺南而下去往长安。
中间进晋阳去拜了朵儿父母,如今小弟也大了,也与一小娘子订了亲事,说起迎娶朵儿时的事情便紧张了起来,直怕到时自己也挨了捧子。又至蒲州,去见了恩师,让恩师骂一顿又夸了一阵,最后得意洋洋的对众官佐说道:“这是我徒儿,如今是沙州司马!”让李扬尴尬了少许,最后恩师兴奋之余,与人当席拼起了酒,结果喝了个大醉,回去好一通让师母埋怨。出恩师那里,再一次踏进了二姥爷之门,自是让一家人欢喜不已,最让李扬吃惊的是那人称辣娘子的小姨竟然怀有身子,脸红似火的羞答答起来,但说过几句话后本xìng露了出来,挽了胳膊就要拉着李扬去找人喝花酒,让姨夫的那张脸有如红布,直道,真是有损门风。但让小姨过来掐了一把便正坐在凳上,慢慢品茶去了。
离了热热闹闹的蒲州,李扬怀着一丝别意的心情进了长安。
去寻了如今的裴相公,道谢万分,将从云州带来的上好皮货送了过去。裴相公眼露惊异之sè,连声说好,但是却拒收了,说道:“本官如今甚好,不能坏了规矩。”又指了那几领蒲州麻纸道,“这纸,老夫便留下了。”开饭之时,见清淡几样小菜,李扬低头不敢直视于裴相公,直道裴公实为真君子,自己太多卑贱,不敢生有丝豪的不敬之意。
从裴府出来,四顾长安街坊竟不知往哪里去。半响想起在突厥牙帐中与金吾将军张去逸有约,于是往张宅走去。递了名贴,李扬无事等在门外,不一会的功夫中门竟是大开,里面笑眯眯的站着金吾将军张去逸朝李扬躬身施礼道:“出来晚了,请李司马见谅!”出来便来挽李扬之胳膊,从中门而进。
李扬忙闪过回礼道:“张将军,这,这如何使得。”
“使得,如何使不得。李司马重情重约是君了,再说这也是替我的不孝儿女恩师而开,也说的过去。请李司马,走正门。”拉着便走。
进了客厅,客气了几句,将收弟子之事说定,便让人去叫了儿女过来见李扬。
不一会有仈jiǔ岁的二个男童过来,规规矩矩的过来施礼道:“见过父亲,见过李司马。”
张去逸笑着对李扬道:“这便是犬子,大郎仁志,二郎仁向。”又指了李扬说道,“这便是你们早就想见的李司马了,还不大礼相拜!”
两孩童跪下又拜,李扬知道这rì后必是自己的徒儿,便稳坐在上面受了。
“明rì正是个好rì子,李司马你看就定在明rì收徒如何。”见二儿乖巧的拜过站于自己身后,心里满意便开口朝李扬问道。
李扬点头称好。
这时门外露出一俏利的女童朝里目不转睛的看着,见李扬注意敢自己,脸上一红又缩了回去,不一会又是爬着门框瞧过来。
张去逸见状,怒道:“玲儿你来做甚?!”
那七岁女童见事情败露,索xìng大方的进来,跪于地上仰头狡黠的说道:“父亲息怒,女儿只是听闻兄长恩师前来,一时没能忍住想过来看看,原来却是个少年的郎君。女儿也知三人行必有我师,只不过看着这少年郎君实是有些面少,也不知习的书还是识的礼?”
“大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家,不去绣红做女工,你倒是跑来这里撒野!还不退下!”张去逸实是让这女儿气着了,拍案而怒骂。
女童见父亲真是生气了,也好像是被吓的哭了,说道:“奴家不过是想说,不能让那无良的庸材来教授兄长,这有何错!”
“好好好,连为父的话都不听了,看来平rì里惯你太过了,真不知狂妄从何写来。仁志,你二人还不快将她拖回去,真是丢人现眼!”
李扬见此女童说如此的话,这脸上也是挂不住,又一想到何必与她至气,真是活的越来越倒退了,当下也笑着阻道:“张将军,莫要生气了,小大姐也说的有理,不必着怒。”
见儿子将那不依不饶的女儿拉走,又听了李扬这句话,张去逸的脸上好看了些,干笑了二声道:“家风不严,让李司马真是见笑了。也不瞒李司马说,我兄弟五人只一女儿,自是怜爱有加,所以才落了如此下场。平rì里还算安稳听话,今rì不知为何从里面跑了出去,真是得罪了,去逸与李司马赔礼了。”
“张将军说的哪里话了,小大姐生xìng率直此乃真xìng情,万万不可失了这份难得的纯真。”李扬说着客气之话。
眼看已过未时,李扬便提出告辞,张去逸挽留用饭,李扬客气的谢绝了。
出了张宅,见李苍头与刘一持马等在外面,便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刚要骑马,就听前边有人在唤道:“那骗人的庸师,你站住!”语气颇为不敬。
李扬转头瞧去,却是那名叫玲儿的张去逸之女将头从墙角探出朝这边叫道。
“走,去信安郡王府上。”李扬皱眉,不想与她一般见识。
“你与我站住!”张玲儿唤了几声,却见李扬四平八稳的骑了马慢慢的走开,不由的大怒骂道,“你等着,明rì再让你好看。”
在京都,李扬也没几个深交之人,不过信安郡王是他一直仰慕之人,于是第三个便排到他了。
到了郡王府,却是扑了个空,家仆接了名贴报歉的回道:“真是不巧,王爷还未从都省回来,请李司马进来等候,小的去知会公子,请他过来接待李司马。”
李扬拱手笑道:“不必了,本官明rì再来拜会。”说罢便走了。
“老爷,我们夜宿何处?是河西会馆还是云州会馆?”李苍头问道。
“河西吧”
到河西会馆下了马,见了馆首递了牌子,馆首不敢怠慢,让人扫了二间正房出来,陪着笑领着过去瞧了,见李扬满意,便知趣的问了声安退了出去。到刘一和李苍头那房里,问了李扬喜食什么,往李苍头手里递了一吊钱,笑着失礼了便告退下去作了准备。
未等用饭,门人有的唤道:“哪间住着沙州李司马?”
不等李扬出去,馆首轻问:“敢问是哪个府上的来人?”
“开府仪同三司、信安郡王府!”那人回道,“我家王爷请李司马过去赴宴。”
李扬忙走了出去,知道信安郡王加封开府仪同三司,这必是府里的职官,于是拱手道:“本官正是。敢问是哪一位亲随。”
那人忙过来躬身施礼道:“下官是信安郡王府行参军,来请李司马过府赴宴。”
“谢过郡王了,本官晚些定去,还望回去知会郡王一声。”李扬没想到信安郡王如此看重自己,便满心欢意的答应了。
待来人去后,李扬翻看手中的名贴,平平淡淡,只写了李祎二字。
馆首过来施礼道:“李司马,此时与赴宴之时尚早,小的特准备了些甜品点心,请李司马先行垫付。”
“哦,那多谢了。端进来吧。”李扬往里走道,“让本官的随从一并用些。”
“是,李司马,小的早已吩咐下去了。”馆首小心的回道,见李扬高兴,便又说道,“小的有一事相求,还望李司马答应。”
李扬皱眉,那馆首忙道:“请李司马为河西会馆题幅字,请司马应承。”
“好吧”李扬听到是这事,便答应了下来。
馆首长揖到底,直呼多谢,便急sè而去。
用了些点心,李扬留了河西二字便领了亲随去信安郡王府。
这次守门的府兵却是眼尖,见李扬过来,高声呼道:“沙州李司马到!”
“是李司马到了。”从里面走出几人,先前之人拱手道,“在下信安郡王府掾,特在此恭候。”
“不敢劳驾上官。”李扬拱手回道。
接过李扬递过的名贴,信安郡王府掾施礼道:“客气了李司马,郡王正在客厅等候。请随我来。”不敢称本官,只因权势不一罢了。
“敢问上官,今rì可是请了谁人?”李扬小心的问道。
信安郡王府掾不敢得罪,只得如实回道:“倒也不多,吴王祗、裴相公,张相公,李相公,还有工部韩尚书、新昌公主附马都尉萧衡、太子中书姚异等人。”
“哦,多谢了。”李扬谢道,从袖里滑出一块美玉递于信安郡王府掾手中,“下官与兄长一见如故,这个小玩意就留个念相。”
信安郡王府掾推托了下便收起来了,又低声说道:“即是贤弟如此客气,兄长也不能白话要人的东西。这些人中,要小心的回话,起码如是张九龄张相公与李林甫李相公问起话来,还望贤弟看风说话,这二人有些不大对付。”
“谢兄长。”李扬小声谢道,见已是过了二屋院子,这里有了众多的府官,于是便不在相问,只是相跟的身后,目不斜视的走过。
又进了一层院子,来至天井处,那信安郡王府掾回头说道:“请李司马稍后,侍我去禀告。”
“请”李扬规规矩矩的站在阶下而候。
不一会信安郡王府掾出来唤道:“李司马,可以进去了,郡王正与吴王、众位相公说着话,现请你进去。”
李扬朝他点头,将身上的衣袍整了整,正了正幞头,小步上了阶,随了其身后,低头走了进去。
当走进正厅后,就听信安郡王大笑道:“是少年司马进来了,快请,来坐,请上茶。”
李扬忙躬身施礼后,抬头迎了笑呵呵的信安郡王说道:“谢郡王。”
这时有二道与众不同的目光直直的盯在李扬身上,李扬不敢多看,让人引了入座,这才看了几位。
裴相公就不必说了,吴王李祗与其兄有七八分的相似,工部韩休韩良士一付严肃之像,神sè刚毅,附马都尉萧衡则是有些病态,其形也瘦小,姚太子中书看年纪最多四十,显的十分的年轻,而左首第一人长的一幅极为jīng明的样子,一双闪着智慧光芒的目光正直盯盯的瞧着自己,让人无处藏身,而另一道目光则是属于一位好人模样的老者,慈眉善目显的很是亲近,但那目光却是盯在身上发着冷。
第二百五十五章 会客
“来的可是李司马?”未等信安郡王发话,那好人样子的老者笑着抢先问道,“老夫李林甫,老夫与你可是老熟人了。”
“呀,原来是李相公。后进李扬与你见礼了。”李扬离座起身而拜,却是不解的问道,“不知相公所说的熟人从何说起。”
“呵呵,rì后你便知道了。”李林甫不yù多话,笑了回答,又指了左首第一人介绍道,“这是张中书,rì后也少不得亲近。”
李扬又拜张中书道:“见过张相公。”
张相公沉着的脸露了一丝笑容,有些绕着舌头的说道:“称老夫九龄即可。李司马小小年纪便有对西域的一番见识,这实为可贵。”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一下道,“先前家中之人与李司马有些误会,在此老夫给你赔礼了。不过rì后老夫如听到李司马有违律违制之事,也决不会因此而容情的。”
“那是,张相公说的极是。”李扬不知他说了些什么,但话里却听出有照顾的意思。
信安郡王大笑道:“本是说说笑笑快活的事情,倒让你们弄的严肃了。李司马,莫要听那二人乱说。来,这位是本王胞弟吴王李祗,你们应是未见过。这位可听说过,尚书右丞相之子,尚新昌公主驸马都尉萧衡。至这位则是姚相公之子姚异,如今官拜太子中书。”
李扬一一见过。
“子仁,你可是让我神交以久了,公主三番五次的提你之名,如今见着了果然让人倍感亲近。”驸马都尉萧衡掩口笑道。
李扬不知这驸马都尉萧衡因何而说,便拱手问道:“驸马说笑了。”
一旁的姚异酸味的插嘴道:“你俩做个连襟倒是不错。”
这下几人都怀有别样的笑意看着李扬,李扬马上便知这话出在了咸直公主那里,便脸上泛了红,直摆手说道:“姚中书不敢乱说,这让闲人听去了,可是要出事的。”
“萧驸马真是风趣,好了,玩笑话就止打住。突厥使人快马送来几只药草喂好的羔羊,本王今rì让厨下做了全羊之宴,不如我等吃过美味再谈。”信安郡王打住这乱开的玩笑,要知道圣上可是对此事着实的恼了一阵子,如今正主在此,一个把持不住乱说开来,这在坐之人那还不受了牵连。
“好,就依郡王所言,老夫今rì倒要尝尝,这用几十味药草喂出来的羊肉有何不同,是否也像旁人说的只放盐便可香飘十里。”李林甫也知深浅,随起身笑道。
张九龄也微微而笑,与李林甫相让一番伴在信安郡王左右,一同邀人而去。
果然这羊肉煎的正好,入口极嫩,齿间留香。又用葱爆了的心肝却又是一番风味,将脑点醋洒了蒜末,沾少许的盐,却也合味,再用河中之地作法,烤了羊排端上,更是让人迷恋其美味,剩下的小肥尾盖在山药之上炖好,真是养jīng壮身之佳品。
吃过了全羊宴,漱了口,奉上香茶。几人便谈论起了顼事,李扬也偶尔插了几嘴,倒是不偏不正极是中庸,虽不出彩,但也让几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眼看夜已深了,信安郡王出言留人住宿,几人全都推谢了。
李扬跟在信安郡王之后将众人送走,便也提出告辞,但老郡王却是唤住说道:“李司马慢走,你随我到书房一叙。”
“是,郡王”李扬见信安郡王脸上不喜不悲,眼中的jīng光四shè,知是有话要说,随即应了下来。
到了书房坐好,信安郡王开口说道:“李司马,你可知那何国人如今是何等的下场?”
“不知,请郡王明言。”李扬心却想道,莫不是放了?
信安郡王笑了,用手指空划了一道。
“杀了?”李扬松了口气。
“不”信安郡王摇头,指了指头上的三梁冠道,“圣上下旨赏了个礼部司部所辖萨宝府祓祝的流外一等小吏,如今正要去安西公干。”
李扬沉默了
“呵呵,是否心中有所堵?”
李扬点头,说道:“这也是明摆着的yīn谋,难不成陛下竟视而不见!”
这次信安郡王却是摇头,叹道:“非是看不见,而是乐得如此!”
“陛下!”李扬呆住,不顾体面的将头用手抱住,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司马,这些本王原本不yù和你说起,但这其中有些利害关系到了你,加之你我虽是共事时rì不长,但也知你是个重义之人,所以不愿让你蒙在鼓里。”信安郡王说道。
李扬抬起头看着信安郡王,感激的笑笑道:“李扬谢郡王,还请郡王赐教!”
“说赐教不敢当,本王姑且说着,你也将就听着而已。”信安郡王摆手,探过身子小声的说道,“大食远在万里,而吐蕃、突厥却毗领各州县。突骑施不论他如何的改头换脸自成一国,也不管他如何的忠于大唐,但说到底还是十姓突厥之人。北庭之碎叶重镇世人只当是圣上仁义相赐于他,可谁能知道在突骑施兵围之下实是无奈之举。因此防突骑施更甚防大食,如是突骑施败亡,喜而欢悦的不仅仅是大食、河中之国,还因加上大唐。李司马,你将掩了一层纱的事扯起实为不智。本就是暗地里都明了的事情,如令被你捅破了,这岂能使圣上有欢颜。下旨责你,倒是轻的了。这都是众相公也是极力保举的结果,要知道这不是在保你,而是在保大唐的颜面。更有宋相公直逼大内面圣,方才又有了迁你任沙州司书的敕书,只有你升了职,这才能让天下之人当安西、北庭无事,圣上也是极为重视此事,方能让突骑施的苏禄安心。要知道这长安、万年二县人口过百万,各处的番子都是消息灵通之辈,宫里稍有风吹草动便能天下皆闻!李司马,你可曾想过这些?”
李扬大汗,诺诺不敢语。
信安郡王将身坐直了,很满意自己给这位年轻的司马带来的震撼,见李扬着了怕,又举了茶杯轻轻说道:“要是这样的话也就罢了,就怕事过之后,定你个罪名,别看你如今是司马,可到时恐怕就去崖、儋、振三州做个谪官,弄不好新旧之帐圣上一起盘算,那就等着请辞吧。”
“这”李扬听罢六神无主,看到信安郡王含笑而视,立刻离座一揖到底求道,“郡王救我!”
“唉,也罢,就当本王今rì行善一次吧。你且过来。”
李扬伏耳过去,就听信安郡王道:“为今之计就是你在沙州任上做下大功劳,让圣上没法下手除你,你可明白了?”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李扬恍然,忙道谢道,“谢郡王再造之恩,谢郡王。”
“好了,该说的都说过了,该交待的也交待过了。什么是大功劳,自己回去慢慢琢磨去吧。送客!”信安郡王举茶杯而道。
李扬又是千恩万谢一番退去。
信安郡王见李扬有些失魂,眼中闪出一丝不忍,但又坚定了起来,将茶杯重重一放唤道:“备马!”
府长史进来问道:“郡王可是要出去?”
“混帐东西,听不懂话吗!备马!”信安郡王怒骂,“真是不开眼,要你们何用!”啪的一声将茶杯扔下。
翻身上马从后门而去,要众多亲随的陪同下直奔兴庆宫。
李扬自信安郡王府出来,这脑中便是浑浑噩噩,直倒李苍头唤叫才醒过神来,回了声哦便去骑马,却是浑身发软。李苍头皱眉看了一下府门上面挂着的敕造三公信安郡王府的匾额,伸手将李扬扶上了马背,与刘一交待了一句:“回去。”便慢慢的朝回走去。
至回了会馆,李扬仍是不多语。馆首早已在外候着,见李扬回来上前陪笑问道:“李司马,小的早备了些醒酒的汤水,请睡前饮用。”
“知道了。”李扬稍点了一下头,擦肩而过。
“这”馆首见苗头不对不敢再问,悄悄拉了刘一问道,“司马这是?”
刘一回头瞪了闷声说道:“不该问的莫问!”
回了屋中,李苍头侍立在地上说道:“老爷,凡事总讲个缘愿,有缘有由方才是事,无缘无由那便是一场空。老朽不知老爷今rì究竟听了些什么,也看到了什么,但老朽深知这天还塌不下来!再不济顶死也莫过个心死身消,还能怎样?不怕败亡,只怕失了信心!老爷,如今你这官也做到了六品,妻贤妾美,儿女成双,高堂俱在,兄弟姊姐和睦,还愁肠了作甚!也许老朽没能说在题上,但却是深知这世上走一遭有诸多的不易,凡事多放开些,想开些,看开些总是好的。有时灯下黑也是一件好事,就看老爷如何看待了。”
“你不懂,苍头。你真的不懂,我是怕有时不仅为难了自己还祸及家人,这才是我最怕的。”李扬见刘一自外进来,随手关上了房门,便又道,“刘一跟随我也算出生入死,你去问问,他如今最想念的是什么?”
刘一搔头道:“属下不想别的,只想快回了沙州,去看看妻儿。”
“刘一,这次回沙州,你再辛苦一次,将一干兄弟的妻儿尽数一同接到云州吧。”李扬缓缓说道,“要是云州待不下了,便回家乡那河去。”
“老爷,你今rì这是怎么了?”刘一急问道。
李扬不想多说话,朝他摆手。
“老爷!”被李苍头拉住,就见后者拱手道,“老爷醉了,明rì再与老爷问安。”说完拉了刘一便出去了。
李扬朝后躺倒,成了个大字形状,将靴踢到床下,自己胡乱用被子盖在腹部,睁着眼睛望了房顶想着信安郡王的话。一时反转思去,烦上心头,想唤人取酒又道罢了,莫要惊动旁人了。用手揉着发涨的额头却是感到发热,顿时口里也渴了,起来从壶中倒出一碗水饮下倒是暂时压解,见窗外点点灯火闪动,又隐隐有月光透过,本是清辙之极却被院中的树木所遮挡,只照进了斑斓的光彩,这更是平添了许多的愁苦。
“十月初秋长安夜,
万户无眠照愁颜。
谁人倚窗空长叹,
嫦娥冷寒梦百年。罢了,有何愁,又愁何?空怅然伤自身!我yù乘风去,揽九天之明月,俯看世间人生百态,终不过是一痴梦。”
李扬喃喃而道,举碗邀明月共饮愁肠之水,心道,自己终不是率xìng洒脱之人,学不来那飘渺的仙人,还是闷头睡的好,一觉醒来已是白昼,一rì复一rì,且看自己的造化了。
复回到床上将头闷住,数了子丑而睡。
第二rì为十月十八rì,李扬仍在熟睡,猛得从恶梦里惊醒,坐起将遮住头脸的被子丢于一边,用手揉了揉脸,心中想着梦里之事,那是在一片花丛里,自己躺在软榻之下,看着小荷等女在花里嘻戏。忽然咸直公主拉着万安公主而来,怒气冲冲的跑过骂自己是负心人,又狠狠的将花尽数的踩倒,见太真立于池水之边,狞笑而道:“嫂嫂,你为何也和我来抢阿郎!”说罢便与万安擒住了太真的手脚,一把将她推入了水中。
李扬摇头不知这是何意,看了外面已是大亮,不知已是几时,起身下地推门被一道强烈的阳光所照,迷眼看了方位大抵是巳时,心道真是荒唐,便唤道:“与我打水来。”
别屋刘一应了一声出来,端着水走过说道:“老爷,都是打好了,就怕早去妨碍了老爷作文练字。”
“拿过来吧。”李扬笑道,知刘一这般说是怕让人听了笑话自己,只不过不善讲谎话,一句话说的冒出汗来。
自己洗了脸站在水盆许久等着有人过来擦脸,未见有人过来就见刘一朝自己傻笑,李扬也呵呵笑起,猛然感到这些年习惯了有人服侍,一进竟那么的不自然。
等漱过口后,李扬问道:“今早有谁来过?”
“倒是有人等着老爷了,我问又不说话,只说见了你才说,我便让他等着了。”刘一回道。
“哦,知道了。一会你先让李苍头去看看,问问是哪家的人?”
“是”刘一又问道,“老爷不去看看?”
“不必了,京里的熟人不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rì老爷需去看望岳父大人去。”
“哦,那属下这便去吩咐了。”刘一退下。
李扬也不去想他,换了件衣袍便出了房门。
馆首迎面笑着而至,拱手道:“李司马今rì可是要出去?”
“是,莫非馆首寻本官有事?”
馆首面有犹豫之sè。李扬笑道:“尽管说来。”
“即是如此,那小的便说了。”馆首朝后退一步,躬身施礼道,“请李司马救命!”
李扬怔了下问道:“好端端的为何要说这些,有话慢慢道来。”
“李司马”馆首未语先抽泣起来。
“便讲无妨。”
“好!还请李司马这边请。”馆首抹着泪请李扬往自己住的房里走去。
“老爷!”这时李苍头唤道,看样子甚是急躁。
李扬歉意的对馆首笑笑说道:“请馆首稍候。”自己走到李苍头跟前问道,“何事?”
“老爷,借一步说话。”李苍头朝馆首拱手,“对不住馆首。”
李扬随李苍头走到僻静之处问道:“倒底是何事?”
“老爷,这,这个。”李苍头也是吞吐了起来。
“你倒是说!”有些不满。
李苍头朝四下看了看,伏耳压低了声音道:“老爷,那人是宫里的!”
“什么”李扬惊呼,同时心里也嘣嘣狂跳,不会是她吧?急忙压低了声音说道:“哪个宫里的?”
李苍头拱手朝上扬了扬道:“兴庆”
李扬这次就差跳起,拉了李苍头的胳膊道:“圣上?”
李苍头摇头又点头。
“快带我去见天使!”李扬知是带了旨意的内官,便着急万分,拖了李苍头就走。
李苍头将李扬带着到一间紧闭房门的房前点头说道:“里面就是了。”
李扬整整衣冠上了台阶,正准备施礼唤门。就见房门开了,里面有一净面之中年人尖声唤道:“可是李司马?”
“正是下官!”李扬见此人身穿紫袍,上面隐隐有瑞云的图案,知定是三品以上的高官
“很好,你进来。”此人看起来便极有贵气,开了门淡淡说道,自己先坐了,指了旁边的位置道,“将门关上,坐在那里。”
“是”李扬将门关好,坐下拱手问道:“敢问上官是哪一位?”
那人嘿嘿一笑说道:“不敢称上官,我本就一阉人而已,本姓高。”
“高!”李扬站起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人,掩不住声音里的惊sè,急道:“高将军?”
“正是。”此人是为高力士。
李扬施礼道:“下官真是有幸!能在此见了高将军,真是,真是,真是。”
“呵呵,小小年纪嘴道是甜的很。”高力士笑道,“坐下回话。”
“是,下官只是见了高将军心里激动有些说不好话。”
“越说越会夸人了,难得,难得。”高力士不知是夸还是有着别的意思,一张脸是绽开了笑道。见李扬又要说话,摆手止住道,“你莫要开口了,再说下去,恐我忘了来意了。”忽正了脸sè道:“沙州司马李子仁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