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战起
自任寿昌令以来数天,恰逢十月为收授田亩之时,以男、女始生为黄,四岁称小,十六岁为中,二十冠为丁,六十岁当为老之判法,依准丁男、中男十八已上者授以一顷;老男、笃疾、废疾以四十亩;守寡的妻妾以三十亩,若是当户者则为丁男之半授为五十亩,田分为二,其十之二永业田,其八为口分田之规则。另授道士三十亩,女冠二十亩,僧、尼如之(改自唐六典,尚书户部)。命差役下乡张贴告示,各乡里正皆勘造簿历记登交于县府。李扬每rì与各房佐、史核对其数,得出共计新授田二百余顷,收田一百余顷,这寿昌县户少地广,将大片的原野用火一烧便全是耕田,就是再多出几百丁也绰绰有余。
这期间,李扬让李苍头去慕容曦皓那里送还歌伎,却是被好言劝回,另将身契也拿了回来,并写了一封赐与的私信,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相赐了。对此李扬在去沙州公干时,见着程使君将此事一并说起,那程使君倒是说了个好字,与那rì所见的长史嘿嘿的笑过几声,大叫这是文雅之事,又是你等之间的私情就莫要说了,就将此事撇开不提。
又是相请了几次,李扬借事务烦忙推了一二,也不能寒其心去过二次,相谈也只论风雅不及他事。等县治修好李扬家眷搬入后,晚间,李扬便让李苍头拿了名贴去回请了慕容曦皓,在县治客房里摆了一张小桌,又留了县丞、主簿、县尉佐官作陪,让厨娘做了驴内黄面、酿皮子等土食伴随羊、猪肉合盘端上,其间又点缀了李广杏、紫胭桃、甜瓜、葡萄等果品,又打了本地酿的烧酒,菜虽不多,重在jīng致。
各家的娘子早已被接进内宅,里面自有一桌由小荷陪着。
席间李扬有意的问起为何这些rì子不见了赫连明次?
慕容曦皓举杯回敬道,大抵是有事吧,反正自己也是未见他多rì了。
李扬也未多想,这事提过就忘了,倒是慕容曦皓借饮酒之机用袖轻擦了鬓角。
此宴席直到月上柳梢头方散了,李扬将他们送出了大门,各家怀着各自的心思寻着各家的路告退而去。
十月二十九rì,李扬正于二堂批牒,就见县尉快步进来禀道:“明府,城西出现数股马贼,来势汹汹,看似不善。”李扬有些着慌,忙问道:“依你看如何去办?”
“明府莫慌,我县之内有石城、播仙、紫亭、西关、龙勒五镇,下官已点烽火和派人去沙州,如是坚守片刻,援军必到!”县尉说道。
李扬安下心来说道:“本官无能,此事就托付张县尉了。本官随你一同出去看看。”
这时城门已然关闭,众百姓齐聚墙下互相小声的说话,对着西边指指点点,看样子已经见的多了。
见早已有县丞与主簿在人群里安抚,李扬遥遥一拜,带着二名直白,随张县尉上了城墙,扶着垛口朝外望去,远处绿荫之下齐齐的有数百骑在那里驻望。李扬指了问:“那些可是?你看像哪个番族。”
“是,明府,看其装扮像是突骑施人,又像极羌人,看不清颜面,下官也难也辨清。”张县尉努力的打手看去,也就瞧个大概,摇头回道。
“哦“李扬不在说话,心里实在紧张,呼吸有些急促的看着。
“明府,你先下去躲躲。现在他们正在聚合,等人数上千时就会呼啸而来。”张县尉在一旁又道。
李扬摇头:“本官之职,掌导扬风化,抚字黎氓,敦四人之业,崇五土之利,养鳏寡,恤孤穷,审察冤屈,亲狱讼,知百姓疾苦。本官虽为文臣,但也知守土之责!”见张县尉又要相劝,摆手止道,“你莫要说了,城破之时便是我李扬身丧之rì!”
张县尉拱手不语,好好看了李扬,回身唤道:“张无病,曹彬!”
左首挤过二人抱拳应是。
“你二人好好的守护明府,如有差池为你们是问!”交待过后,对李扬说道,“明府大可放心,我寿昌城中有差役数十,抽取团丁数百,又有豪强护卫数百,这些下官均已招集城防,另外各户之中取贱民担当后勤支援,这样下来,任他几千兵马还是保万无一失。”
李扬不懂这些,见张县尉安顿的头头是道,连声称好,将主簿叫过,去县府仓里取过数贯铜钱,放于墙城之上,对墙防之人大声说道:“今敌犯我寿昌,众儿郎舍家以卫,李扬不才添为县令,岂敢独自偷生。今在此立誓,城在人在,城破我亡!此中有钱数贯,为今岁收的赋税之一,特私取来与诸位守土之士相分,钱虽不多,请诸儿郎请碗酒喝!”
众人默然,其一少年跃出,自钱中取出五文,怀在身上说道:“我为城东徐家之四郎,家有老母,已是五十。兄弟三人,有嫂有子女,今出战每户取一丁,我为独身自不能躲去。明府之言我不懂,我只知马贼凶恶,屠村十户不留一人。现取大钱五文,待战死身后,请各乡党自怀中取出,交于我母。徐四在这里谢过了。”说罢朝众人躬身一礼,大步回到众里。
有人带头,众人排序上前拿钱,有三文、五文,也有十文、八文,但都不多拿。到了最后,还剩约一吊开外。李扬看着这些朴实之民,心里感动,自地上将这些钱捧起用袍兜起,用一矛挂了靠于墙垛边,回身朝众人躬身一礼道:“扬在此多谢了!”
“明府,他们动了!准备弩车!”县尉忽喊道。
这时就见远处整队成数列,也不吹角,各各骑马缓缓而动。干燥的热风带着一股压迫的感觉扑面而来,令人无法呼吸。
李扬越发的紧张,手心里出了少许的汗水,往袍子上擦了擦,却是擦手更加难受。终是忍不住将腰间的宝剑柄握住,上面缠绕的丝帛与手接触,这才感到好一些,左右看了一眼,见其余之人各拿了兵刃,脸sè轻松的看着,有少许之人眼中竟然透出少许的嗜血火热。
不远处徐四拿了一白杆长矛,口里不知小声的说些什么。也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回过头正与李扬相对,见是县令,露出憨笑,不好意思的拱拱手又朝外面看去。
近了,瞧得其身着皮裘系毛带,县尉惊呼:“吐蕃人!”,转过头朝李扬解释道,“原来是吐蕃狗!也不知道紫亭诸镇是做什么的,竟让他们溜了进来!看来得出些力气了,希望能少死一些儿郎。”
三箭开外,吐蕃人站定,从中跃出一骑,膊上方圆三寸的氆氇上有铁制告身,是族中之勇士,手持白旗奔到城下,仰头以唐语问道:“谁是主事之人!我是本波之信使。”
李扬探身,张、曹二人持盾各守左右,回道:“本官寿昌令李扬,你等为何犯我境地?”
“哈哈,原来是一黄口小儿,大唐无人了吗,一少年郎也能当守一方。就凭你这无能之辈,我吐蕃之士还不是来往自如!”吐蕃勇士耻笑道,“你这少年县令,快快打开城门,让我家本波进去。不然的话等破城之时屠尽唐民!”
李扬大怒,指了骂道:“你这外番的敌寇,不在逻些城游牧,偏偏要跑来我大唐撒野!本官虽不才但也能让你等有来无去!”随手抓起一支长矛朝下投去。
那勇士见长矛来袭,坐驾动也不动,脸上轻鄙而笑,用马鞭指了落于二尺之远的长矛随对城上摇头道:“差的太远,真令我都不想如狗般的屠你。你们唐人有语,其送往而迎来,来者勿禁,往者勿止。(出自庄子,山木)我也回送于你。”说罢,搭弓就是一箭。
“保护明府”张、曹二人挺身将盾挡在李扬面前。崩的一声传来,那箭正中盾心,力道未失,箭尾之羽嗡动不已,一寸多厚的包铁皮木盾被箭头透过,三棱的铁头散发着冰冷的死亡光芒。
“好贼子!”张县尉大喝,将手上的腕粗木矛狠狠朝那人投去。
那矛带着呼呼的风声而来,吐蕃勇士脸sè凝重,自马环上飞快的将一枪取下格挡。嘭,木声响起,坐下之马连退二步,吐蕃勇士双手持枪朝上喝道:“可是张无敌!”
县尉见一击未将他击杀,也道此人是真勇士,回道:“不才临洮张正!”
“好,张无敌,想不到你竟在此地!开元十四年我与你交锋,输你几招,今rì我看你率这些无能之辈能挡我家本波几次!”
“原来是你!”县尉不知想起什么,大怒骂道:“悔当初没能将你杀死,今rì你又犯我境,真是好的很,来吧,咱们就在此见个真章!你可敢与我一战!”
那吐蕃勇士却道:“我不与你争这匹夫之勇,今rì我东岱之本波率部亲来,就是要马踏你这寿昌城!”将马头摆过慢慢回踱,走了几步忽转头笑道,“你们莫要等那援军了,他们可是自顾不暇,你们就等着受死吧!哈哈。”
李扬回看县尉,张县尉用手击垛冷笑大声道:“这吐蕃狗倒是学会攻心之术了!我寿昌五镇军马数千,岂是他小小一东岱能围得了的。儿郎们,奋起屠狗,让他们见一见我大唐男儿的风采!”说罢,将身上的章服脱下,露出白sè的小衣,从旁边取过佩剑甩头将帽除去,用手将一缕头发拉住,剑锋闪光,割下头发丢于城外大呼道,“有我无死,有死无我!为了大唐,为了陛下,为了这寿昌百姓,儿郎们杀敌!”
李扬心血澎湃,将眼前挡着的盾牌推开,大步走到县尉身边,郎声悲声道:“敌寇入城,我等妻女必让辱之,我等父母必让杀之,身为大唐好男儿,岂能退缩!”朝众人一揖到底,“为了妻女,为了父母,我等死战!”
“杀敌、死战!”身边之人大呼,远处数百大呼,甚远处百姓大呼!
那吐蕃众听的分明,当中东岱本波摇头笑着与左右说道:“这等唐民必杀之!小的们,随我去屠尽唐狗!”打马向城奔来。
“放弩箭!”县尉瞧的真切,见到两箭之地,大声令道。
一支支孩臂粗的强弩飞shè而出,在吐蕃行进的队伍里狠狠的刺出一朵朵血花,数声惨呼传来,六道地狱道之业门大开,人心之中迷惘自我。复有十业。能令众生得地狱报。何等为十:一者身行重恶业。二者口行重恶业。三者意行重恶业。四者起于断见。五者起于常见。六者起无因见。七者起无作见。八者起于无见见。九者起于边见。十者不知恩报。以是十业。得地狱报。(摘自,佛说业报差别经)
一时之间,各执念,众杀生,身行重恶业,沉魂乱飞,饿鬼食之,齐入阿鼻地狱。也拉开了寿昌攻守战的序幕。
第二百二十七章 攻城
“撤!”东岱本波见讨不了什么便宜,未冲到城墙之前就折了十余名苏毗族人,自已的本部只一人受了伤,心中大慰,下令撤出半里多地,扎下了营帐,命人砍树造飞梯、鹅车与木驴等器,又多备了圆木作弩炮弹,将抛石兜取出交与前锋。
“本波,方才探敌之交锋,我苏毗族人死伤颇重。如是攻下城去,我等需先行抢上半rì。”苏毗族原东女国小女王亲侍,现为苏毗族酋嗡声嗡气的说道。
东岱本波身侧军内小相不肯,讥言道:“我之部也有死伤,该和谁去说!”
“好了,二位本波,能听我一言吗?”消失几rì的赫连明次笑着说道,“我家慕容氏已有交待,只要攻下了城,将那唐人的官员或杀或俘,其余的的牛马、男丁、女子任由你等挑选,而且此次出兵各部之损均由吐谷浑另算给出,诸位意下如何?”
“哼,一个亡国的小汗也敢夸口!此次出兵五东岱,其余四队皆去围了五镇,此中损耗可是惊人的很,你们拿什么来补偿!莫要再送我小娘了,如今你们吐谷浑的女子可不值钱。我可丑话说在明处,今明二天若是攻不下,我等也立刻回归多弥,要知道沙州可是驻着豆卢军,如被他咬上,我这千人队可就全完了。”东岱本波毫不客气的哼道。
赫连明次毫不在意他的挖苦与小视,仍陪着笑道:“本波莫要着急了,时间我家也可给本波多出一rì来,三rì之内攻不下来,我自无怨。再说了回来,这寿昌县里差役不过数十,加之鼓动的抽丁,合起来也不过三、四百人,其中拿刀者十之一二,其余人等还不是些百姓,东岱本波一千人马有余,小小寿昌指rì可待。”
“你说的可是真的,如是这样,二rì之内此城可下。”
“不敢哄骗本波,家主早已将信摸清透出,为实情。方才本波也看到城墙之上立有几人了,应该有一盘算。”赫连明次由着自己胡说,心道,你们好好的斗着,等小打出了真火泛为大闹的国战,再至二败俱伤之时,便是我吐谷浑的崛起时刻。至于补偿,等到了那时,谁还顾的了这些。
东岱本波将手一拍喜道:“好,看看,准备的如何。今rì离夜尚早,寿昌此城争取今rì一鼓作气而下!”
随着令下,各队整好,一队骑马充当越骑,其余吐蕃人下马推着器械慢慢的朝寿昌而来。
“来了,明府,这次可是不比方才那般的轻松了,你还是下去吧。”县尉又劝道。
李扬仍是摇头:“我若是下去,这民心就散了。坚持吧,等援军到时就好了。”
“嗯”县尉迷了眼往外看着,脸sè一变道:“是弩炮!”话未说话,就觉得脚下一震,接着闷声闷气的声音传来,李扬将头探出随声音去看,就见一圆木钉在城墙之上,未能扎进,破了数块城砖而一起掉落,而远处一座简易的弩炮正在由将松软的绳子绞回,做下一次的发shè。
“还好,仓皇而做的废品,力道不大,不然就扎进城墙了。”县尉看了说道,又指了外面对有些慌乱的兵丁喝道,“瞧见了么,他们也不过如此,等放在近了,好好的给我招呼。准备弩车,见敌二箭之地,shè!”
一排弩箭shè去,又沾了几朵血花。
“上鹅车!”吐蕃人如乌龟一般在车里推车而进。
“放箭!阻其后队之兵。”县尉大叫,几十支箭支歪歪斜斜的shè出,几支插在鹅车之上,几支shè在后面抬飞梯的吐蕃人身上,顿时有惨声传来。
东岱本波沉声令道:“越骑shè,压制城头。”
一队吐蕃越骑而出,或藏马腹或伏马背,纷纷将手中的箭支身向城头。
“啊!”的惨叫从旁边传出,团丁之中首次出现了死伤,一支箭镞从脸颊shè入穿下颌而出。惊呼之下,伤口更大,鲜血顿时飞溅,立染了衣裳。
“立盾!”一面面巨大的木盾竖起,立刻就感到手中一沉,有噼噼啪啪的声音传过。一息之后,县尉大叫道,“有飞梯依墙驾起,用木杆推下。”就见一只只前端有双轮的飞梯被长杆推出,上面的吐蕃兵呼叫着向下跳去。
李扬被张、曹二人用盾护着自是无恙,听着声声身旁之人的惨叫,知是有了伤亡,用力将张、曹二人推开喝道:“莫要管我,去护着他们。”
正见一推木杆的少年被下面的箭支所伤,双手扔下木杆抱着肚子大声痛呼。李扬冲上去将木杆捡起,用尽全身力气将飞梯推出,就见飞梯之上已是露头脸sè带有狰狞之sè的吐蕃人,立刻面如惨白,惊慌的用手乱抓墙头,却被垛下藏着的团丁起身一刀将头砍飞。
李扬长呼一口气,朝那团丁笑笑。那团相丁面无表情的看看他,忽然双眼之中有泪洒出,回头去瞧,原来那被shè的少年已经停止了挣扎,睁大了一双眼睛无神的看着天空。
“明府,他叫杜狗儿,与草民一个村的,今岁十七,还未娶了娘子!”那团丁过来将少年的身子抱到垛下,悲伤的说道。
“嗯!”李扬点了点头,从地上捡了一把刀,脸sèyīn沉的对又扑上来持盾的张、曹二人说道:“这里没有县令,只有寿昌李扬!”
张无病红着眼,默默将手上的盾放在李扬身边,自己捡起一杆长矛转身朝别处走去,而曹彬笑笑,用手轻轻给了李扬胸口一拳,朝前一步复挡在李扬前边说道:“我是安西曹国粟特人,依我族之规矩,你是俺的挣钱财宝,除非我死,绝不能让你丢了。”
“明府,下面有木驴在撞城门,下官请明府下去主事,让民壮将它堵死!”县尉呼着气到李扬身边说道。
李扬摇头:“下面自有县丞、主簿他们主事,你莫要劝我了。”指了杜狗儿的尸体又道,“在这里我与他们一样,只是普通的唐人!”
县尉看了看点头道:“自己小心些!如是这次退了敌,我张正俯首听令!到时你需请我一次酒,如何?”
李扬笑笑,伸出手与县尉的手相击三下。
“倒火油,给爷烧死这些吐蕃狗!”县尉提刀大叫。数十罐火油扔下,吐蕃人在城下一阵慌张,已有退缩之意。等下面掷下火把将油点燃后,数个人形火炬那凄惨如鬼叫的嘶喊终将这次进攻吓退了。
“来人,将将士们的尸体抬下去,安放好,等过了此时,好好的安葬!受了伤的抬到县府,请城中医者治疗,莫要漏了一个。”李扬提刀后面跟着曹彬,巡走在城墙之上。
县尉呼着热气随着说道:“眼下那些狗人也要歇歇,一时半会是不会攻城了。明府,你也休息休息吧。”
“不急,到时会休息的,如是无命那便长睡了。哈哈!”李扬大笑,也带动着数名团丁跟着笑起。
县尉转身朝吐蕃那边吐了口水笑着大骂道:“来呀,吐蕃狗,来与爷爷再来打过!”
众人更是大笑。
“明府!”经过一个伤员身边,这人身上中了二箭,不敢乱动,就在城墙之上有金疮医为他疗治,其头上的已除去已被包上,咧嘴笑道,“我是张无病,我杀了二个!”
李扬蹲下温声说道:“你是大唐的好儿郎,有种!等伤好后,来寻我,rì后便跟着我吧!”
“谢明府!”张无病想起身施礼,却是胸口疼痛,哎呀轻呼了一声。
李扬将他按住笑道:“莫要着急,好好养着,等好了再说。”
“嗯!”张无病看到黑脸的曹彬在后,也唤道:“曹兄,你护着明府些,这可是我张某的依靠了。”
“他也是我的挣钱财宝,还用的着你说。”曹彬拍拍胸口回道,“你还欠着我五十文钱的羊腿之资,到时你要还我!”
张无病有些着恼的道:“你们粟特人真是可恶!”
李扬呵呵笑着,拍了拍张无病的肩头说道:“有命再还他!”说罢笑着而去。
张无病含笑而轻道:“都怕我死了。”忽想到什么,对曹彬大声说道,“你个驴rì的,等爷好了自会还你!”
李扬笑的更是大声了,而曹彬则懊恼的轻骂:“看我不给你加利!”
“本波,此次攻城,折损各族一百二十九人,其中死四十九,伤八十,能战者二十。”小相说道。
“知道了,这寿昌县竟是如此的难啃!吩咐了下去,将全东岱分为三队,次递昼夜连续攻城。伤我这么多的部众,不攻下来实是气愤。苏毗族为头队,我部分二、三队,就此办吧。”东岱本波令道。
苏毗族酋大怒指着东岱本波道:“你这是何意,没见我部死伤惨烈吗,每每打头阵皆是我族,你这是何居心!”
东岱本波眼中的杀气突现,厉声斥责:“你倒是何意?想反了我吐蕃吗!本东岱一千余的人马就是少你这几百人也是不动根本!我倒是想看看,如今为我赞普坐上宾的大小王女听到你诛心言论是何脸sè!”
苏毗族酋听罢顿时出了一头的冷汗,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忙单膝跪倒说道:“是在下不明事利,莽撞了本波,还请本波念在下冲死效死的份上,饶过在下。”
“哼!”见其低头,东岱本波冷哼一声,心里暗道可惜了,此次又没能杀了这厮,不然的话自己可就又能多了几百个勇士了。
在一旁看着这些的赫连明次眉头暗皱,已是看出这次是无功而返了。
PS:东岱指千户部落,本波称为官。在吐蕃的军事行政机构里,共分五如六十一东岱。有的地方小的就不与各位大大解释,如要解释的话,太占字数,如有不懂可查度娘。纯历史类的太过难写,每rì三千来字是小的极限,就是这点量,写完头都疼的历害,实在是里面的知识太杂,小的文化水平又不高所致。
第二百二十八章 城上
又是打退了吐蕃人的一次攻城,看着慌慌张张往后逃去如蝼蚁的敌寇,背靠垛口而坐的李扬小声的问着对很疲惫的县尉:“怎么援军还是不到,按道理也应早早的过来了。”
“下官也是不知,兴许是出了些事吧!好在这几次的来势不似前些时辰那般凶猛,还能顶的过去。明府如是累了可进箭数里歇息,这里有下官守着,可保万无一失。”
李扬摇头:“不退敌寇,岂能安睡!张县尉,你看我等能否守的住?”
“明府,应是无恙!有下官在可保明rì安然,如是援军再迟上一二rì,那下官就无法了。别的不说,只凭着一腔的热血是杀不了敌的。战至如今明府想必已是看到,百姓持刀终不是个法子,杀敌百余自伤数十人,如今这吐蕃狗又是轮番而上,而我等又不敢松懈,这二相之下,稍有疏忽让吐蕃狗上了城头,下官怕有些人顶不住而兵溃。到时都自顾奔命,那就大势去亦。”县尉不敢大声,交耳而道。
李扬点头心道确实如此,前几次见有敌寇快要上了城头,也是几名差役与赋闲的府兵而杀,抽丁的百姓见了,虽是手拿利刃,却不敢上前还往后退,差些冲乱了阵脚,酿成大祸!不由的头疼起来,转眼看那张县尉好似还有话说,又似不想说的样子,就知道应是有解决的法子,于是问道:“张县尉心中应有对策,可否明言?”
县尉脸上挣扎半天改为摇头,苦笑一声将头低下回道:“无法。”
李扬见此,暗叹一声拍拍县尉之肩说道:“我知道了。如事到危急之时,有什么法子就使了出来,寿昌全县尽万百姓全仰仗着我等,有什么后果,本官自与你担着。”
县尉抬起头看着李扬,终是点了点头。
“敌袭!”鼓声响起,李扬扶墙起身,有些起身猛了,这眼前发黑险些打了个踉跄,闭眼平稳了一下心绪,呼出胸中浊气,朝外看着又是一队吐蕃人蜂拥而来。
“放箭!”“立盾!”“准备滚木!”等一声声令下,众人齐齐忙乱起来。
是役,伤敌三十余,自损三十一人。
又是难得的空暇时分,看天sè已是黄昏时分,不知是谁在吹了笛子,一声声悠扬的曲调传过,听在耳边竟是那么的凄凉。
这时城下隐有人在哭泣,渐渐的声大了起来,李扬烦躁往下探头问道:“何事!为何悲伤!”
那哭声停止,主簙在城下搓手不安的回道:“明府,是下官一时疏忽,没有盯紧,让一小娘子逃了进来,她见到死去的良人忍不住而泣,下官已命人将她拉下去了。”
“莫要为难了她!”李扬心情沉重,凝望着县府的方向,心里唤道,娘子!一时之间心里难过之极。
“回明府,如今城上可战之人尚有七百余,城西正面为四百余,其它三面各百人,各处防守尚好也好在吐蕃人只攻一面,如是攻了四面,恐死伤还要多些。”县尉小声的说道。
李扬回过神来问道:“吐蕃人分数批攻城,不如我等也分为三队,其三面只留观察哨,其余都歇歇,你看可好?”
“不行!明府,如今只能紧持不能松懈,人之疲劳坚持数天无事,如一躺下就不愿再起。这吐蕃狗谁人能知道他们只打西边而不去窥视南北?又怎么能知道这是迷惑之象,如是全力攻来,士气一懈再恐相聚就迟了。”县尉回绝了李扬,但见李扬的脸sè又道,“不过,到二更至三更之间,可小睡一会,那时敌寇肯定不会攻打,到了四更天就难说了。”
李扬知道自己是门外之人,有些事情不知就莫要插手,笑笑回道:“就依你之见,我不过是个书生,战事还需多仰仗张兄。张兄费心了。”
“谢明府信赖!”县尉抱拳谢道,又是脸sè变了变,终是咬了牙,将李扬拉到僻静之处小声的说道,“明府,非是下官乱说,依下官看来,一时半会这援军肯定是受阻了。午后那阵明府问下官怎么办,下官还侥幸想着未有多时便能看到援军,可如今看来,怕是难了。还是那句话,明府且看,这守城的人数倒是够了,可战力说实话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如不下猛药,恐难再支!”说到这里,撩衣跪倒竟是恳切的说道,“为了寿昌全城的百姓,下官斗胆,恳请捱过了今rì,明府且回县府安坐,守城之事就莫要管了,就全全交于下官,下官可保寿昌不破!”
李扬忙去挽扶,县尉死跪不起,无奈惊问:“你倒是说说,到底是为何?”
县尉摇头道:“明府难道不知有你在城上,诸事多有不便,虽是明府不说什么,但民壮们仍要以你为首,下官之令传不出五步,这般缩手缩脚实是兵家大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明白了,本官这就回去!”李扬当头一棍,自己是犯了糊涂,想想县尉所主的俱是实事,自己除了在这里添乱还能做些什么,实是本末倒置了,笑笑道,“是本官糊涂了,那好,且看本官坐镇县府与你做个调度。”
县尉听罢方才起来,笑了回道:“明府体恤下属,当是我寿昌一福。”心里却道,你是个好官,有些事情还是莫要知道的为好。我那法子有伤天和,不是你这读书人能承受了的。此次吐蕃来袭过后,你还是好好的为任寿昌,造福于民吧,至于这后果还需我来承担。”
但见城面吐蕃未曾攻来,县丞等人将饭端上城头,匆忙的用过饭后,就见城外吐蕃人又缓缓的攻来。
徐四自怀里揣了五文钱后,这运道却是来了,暗中盘算了一下,到了现在有数的功劳已是三授首,助他人杀敌五人,按军中勋官制,此战应为中阵,瞧自己的战绩最少也能拿个下获,授勋二转,为正七品上的云骑尉。嘿嘿,可当赎刑、可任吏胥、可明里纳妾,想到这里徐四心里便是火热,眼里放着狠光,不禁摸了摸怀中的五文钱,这时的目光却是瞧向了不远处挂在矛上的包裹,明府虽是未说什么,但意思已是明确,有功则赏!败则杀之!
“敌袭!”听到这是第几次的呼号,徐四的心里只是小跳几下便平静了下来,左手将身边不知谁人的盾牌拿在手里,也不嫌上面的鲜血,就这样握的死死的,右手提了一杆长矛,半起身扒在垛口往下瞧着,大声的吼道:“又是来讨死了,来呀,再让爷爷杀个痛快!”
“徐四哥,你乱嚷什么,小心那些吐蕃番子听到来找你。”旁边的自小的玩伴,嘻笑的说道。
徐四也是嘿嘿的笑笑,见玩伴有些害怕,用盾一顶道:“打了半天也未见你斩获一人,罢了,你到我身后去,看看我的历害。”
“徐四哥,你小瞧我,这次我偏要让你看看,我张家三郎也是个有卵子的人!”玩伴听他话里的意思,脸sè就一变,有些涨红的喝道。
徐四摇头不语,忽将手上的盾牌遮起,用右手的矛尾将玩伴扫了进来,就听得嘭嘭二声,玩伴脸sè惨白颤声而道:“要我的命呀!”再也没有方才那般的英气。
徐四对耳边响的几声惨叫充耳不闻,将眼眯起,看着鹅车驶过,大喝一声:“着”起身将长矛抛下,那长矛直直的冲向鹅车,扑的一声,扎穿顶上的木板,里面随着啊的惨叫冒出一股血水,鹅车下面乱成一团,吐蕃之人纷纷从下而钻出,这便成了极好的靶子,城上的弓手搭弓注shè,未到一息的功夫,这数人便倒地哀号。
“不错,又添一人。”临时的伙头笑着赞道,却是将身子紧缩回了墙内。
“长杆起,顶飞梯!”话未落下,一架飞梯便搭上了城头,玩伴惊叫一声要去取长杆,徐四摇头,将他拦下。
有人忙去跑过,却被一支从天而降的箭支插顶而亡。
“徐四哥,你又救了我一命!”玩伴喘了气道。
徐四将盾面压在飞梯之上,随手将玩伴手里的刀拿过,急道:“你去搬大石,看我如何砸烂了他。”
玩伴唉了一声,将十余斤的石头取过。徐四笑笑道:“这能砸死个鸟!”单手拿过朝下扔去。
惨叫声起,想必是砸中了,玩伴兴奋就如自己砸中敌人一样,探头想去看,让徐四瞪眼骂道:“你莫要命了!”一把拉到身后,自己举了刀就往下剁。人倒是未看着,就见一股热血从下喷出,听得下面连声大叫,徐四伸出一条腿用力一蹬将飞梯荡去。
“完了?”玩伴问道。
“嗯,杀了一个,尸体正巧砸了下面,将那一干敌寇慌的松了手,齐齐掉了下去,真是好笑又愚蠢。你在这里躲着,见有不对就喊我,我去帮了伙头。”徐四的脸只染了几滴血,但如今略是白净的面上却是让玩伴有些害怕。
玩伴不敢去看徐四的眼睛,哦的应了一声,躲在了墙垛之下。
第二百二十九章 相斗
徐四将盾扔下,单手提了刀,快走几步到伙头身边,一刀将飞梯左轮砍去。飞梯不稳晃荡了起来,徐四急叫道:“伙头,搬根滚木砸死他们。”
伙头一呲牙应声,伙同旁人抬过滚木,顺飞梯而惯下,也不听下面如何,松了一口气,无力的靠墙躲下,喘了气道:“好你个徐四,真是让我小瞧了你,rì后小子发了达,莫要忘了老哥哥。话又说起来,老哥哥有一妻妹小姨,年过十六,许与你如何?”
“成!回去便与我母亲说。”徐四随口应道,心里却是极喜,这小娘子街上也见过几面,虽是罩了纱,但那婀娜的身姿可是馋人,想必容貌也差不哪里去,“等平定下来,我便备了聘礼。”
“一言为定!”伸出手掌二人相击。
“不好了,这里快来人,吐蕃狗上城了。”左边有人在呼叫,话未说完便成了惨叫。
徐四提刀就往那边冲去,被伙头拉了一下,徐四回头不解的相看。那伙头摇头道:“不关我等的事,自有老爷们处置。”
徐四默然,顿了顿用手将伙头的手从衣襟上拉开,笑道:“要是我死了,还是那句话,从我怀里将那五文钱送回我家中。”说罢,朝那边奔去。
“徐四!徐家四郎!”伙头大呼了几声见唤不回来,想动弹起身追去,腰眼那里刺痛了一下,骂道,“这些个狗番子,多时咬了我一口!”见是徐四跑的远了,大声叫道,“好汉子,莫要死球了,老哥还与你做连襟呢!”
徐四心中一暖,见有穿皮系毛带赭面之人迎面而来,随大喝一声举刀便砍去。
吐蕃众刚砍了一名大呼小叫的唐人,心情舒畅的看着生命之火从那双惊恐的眼中消散了,正准备将首级系在腰上,就又见一提刀的唐人迎面举刀奔来,心里兴奋又能夺一功劳,怪叫连连,举了刀也不躲闪就迎了上去。
徐四见此大骇,回刀格挡,听的当的一声,一股巨力冲来,不禁后退几步,但看那吐蕃之人也是惊讶,不相信的看着自己后退一步,立刻恼羞成怒,哇哇乱喊着乱刀劈过。
徐四连连挡下,心里叫苦,这狗好大的力气,格了几下这小臂竟是有些发了麻,照这样下去,自己非是要交待在此地,也不免懊悔,何必来逞这英雄,这下可好退无可退,进又打不住,自战以来首次升出无力的感觉。
终是不敌,在一声重响后,徐四的刀被磕飞。吐蕃众的眼中已是露出了兴奋的光亮,仿佛在颗大好头颅又要收入囊中,狞笑着嘴里不知念着什么,随着羊臊之气扑面,一抹寒光印着灯火之下像是血染的一般,朝徐四脖子砍来。
徐四大惊,也不知自己的脸sè是否变的惨白,反正是这胸腔里的心已到了嗓眼,如此时有人在他胸上轻轻的击上一拳,那颗红心便会立刻脱口而出。忙里之间,也顾不得什么,直往后猛退。
刷的一刀从面前而过,吐蕃众大叫,有些气极败坏的跟进复砍一刀。
徐四退是退了,可没能看到脚下,被杂物一绊便坐了个腚蹲,正好又堪堪躲过。不等那吐蕃众回神,徐四手脚并用往旁边滚去,惊恐之下竟是发不出声来。
吐蕃众见此却是用刀指了徐四的狠狈样子大笑,偏头与齐头的另一众说了句话,眼里的凶光闪过,斜下便砍。
徐四方才惊着未看周围,如今一看更是心凉,前面数尺之内,尽无唐朝人,城墙飞梯之处,源源不断的往上窜着吐蕃人,哇哇怪叫纷纷提了兵刃朝远处逃避的唐人追去。见眼前这狗东西又是一刀砍来,心里不知为何却是平静了下来,手里在翻滚之时抓住了一把丢弃的横刀,使了力气朝上一挡。
当,又是清脆的一声碰响,吐蕃众大意之下被击退二步。
徐四趁着机会站起,将身子躬了重心朝前,双手握刀二眼死死的盯住那吐蕃众。
吐蕃众来回扭了扭头,发出啪啪的脆响,将刀横了忽开口用唐话说道:“你这唐人,行!”
徐四笑笑露了二颗白门牙回道:“吐蕃狗,来吧,大好的头颅谁人来拿!”
吐蕃众脸sè一变,眉头皱起,举刀作势朝前一步。
徐四被一股杀气所袭,差些没能顺过气,不由的后退了一步。
“哼!”吐蕃众冷哼,作势之刀迎头劈来,呼呼带着风声,势要将对面的唐人一劈二半。
徐四用力啊的狂叫,借喝声将气势扳回少许,见此刀处处都是杀机,无处去躲,咬了牙抬刀上架。
当——,徐四向后退出数步,直到撞到了人的身上,方才止住去势,看着颤动不已,都要将刀握不住的双手,苦笑着摇头道:“败了,竟是挡不住!”
“呵呵,好个汉子!竟能挡下这一刀,你叫什么名字,rì后跟着我做一名执衣如何?”耳边有人大笑着拍着徐四的肩头说道。
徐四回头惊道:“张县尉!”
县尉朝他点点头,对左右人道:“将他扶下去,好好养着,过了几rì他便是jīng锐!”又缓声说道,“你先下去,待本官会会这吐蕃狗!”
徐四却道:“我要留下看着他死!”
县尉笑笑大步提刀走向吐蕃众,问道:“你是要本官亲手割了你的头,还是你自己跳下城去逃命?”
“呀!呀!唐狗!拿命来!”吐蕃众受到如此的轻视,岂能不气极,自右朝左斜着朝下劈过。
“哼!”县尉冷笑,“找死!”随手横刀前探说道,“你等看好了。”这一刀却没有相碰,只是搭在吐蕃众刀上随势而动,划了个小半圆,将那凶猛的刀势化去,腕间使力反转,又多绕了半圈,反客为主的将它绞进,最后刀柄一吐暗劲,将吐蕃的刀架开,使其留出空门,见机迈步,欺到身前,变刀势为横向,正好搭在吐蕃众的脖间。
吐蕃众刀不由已,气力已懈,当发觉时已见寒光在项间,知道此人功夫好极,便闭了眼道:“你到底是何人?我吐蕃之国东岱百户校尉死而无憾!”
“哼!你难道未听过有人称我张无敌吗?”县尉将刀一拉,割断了吐蕃众的喉头。
吐蕃众眼睛睁大,忽笑着嘴里含血咕噜咕噜的说出,一个不太清楚的好字,便仰头栽倒。
“儿郎们,随我将吐蕃狗杀回去!”县尉振臂呼叫,率一群执刀的百姓民壮大声呼号的朝涌上的吐蕃人冲去。
“杀!”眼前的一幕让众人惊奇,跟着眼前已成神灵的县尉,原来只知rì出而作,rì暮而归的百姓们崩发出血xìng,举了各式的兵器,不知乱叫着什么,只知见了吐蕃人就砍,刀枪加身也不觉得太过痛苦,只求将眼前的敌寇全部屠尽。
李扬在远处看到这些,也感到莫名的兴奋,举了刀就想跟着,却被侧立在旁的曹彬拦下:“明府,莫要让我难做。”
“哈哈,杀的好,杀的好!”李扬不怪他,只看到吐蕃人在这股气势之下,变的慌乱起来,仓皇结的阵被红眼的唐人冲过事,一个个被砍杀倒地,有心眼活泛者,忙顺飞梯而下逃命,最终城墙之上只余下了唐人。
“哈哈,我杀了一个!母亲,孩儿杀了一个!”其中刚弱寇的一人激昂过后,回过神来手里举了一颗头颅大叫道。
人们纷纷大笑起来。
而县尉却是笑了笑,浑身血迹的来到李扬近前,回看了一眼战场,脸上不自然的苦笑道:“这次总算是胜了,希望援军能早些来,这里死的人太多了。明府,你还是下去吧,早早的安排如何善后。”
“嗯,保重!”李扬躬身一礼,又朝欢呼的人群躬身一礼,转身慢慢的顺甬道而下。
沙州,程刺史跳脚大骂:“突厥狗、吐蕃狗你们皆不得好死!如是寿昌有个三长二短,我程仲郎拼着七尺之躯不要,也要闹上你一闹!来人,去探情况如何了。”
“使君息怒,你这般就是气死,与事还是无补,我等需坐下好好的商议才是正理。”长史过来劝道。
“息怒,息什么怒!吐蕃狗与突厥狗相合突然而出,令我沙州左右自顾不暇。都护、节度使相离太远,肃州、瓜州消息全无又不敢轻易过境遣兵,就可怜了我这孤孤的沙州,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五座边镇又告遭袭,我这边突厥人以一设之兵迫境,将整整豆卢军压的动弹不得,我真是好恨,身为豆卢军使又为一州之刺史竟无一点办法!如今寿昌被围十万火急,就凭那几十差役能挡了几时,恐怕现在城已破了,数万的百姓呀,你倒是也给我想个法子。”程刺史红着眼,急的在地上左右乱转。
长史上前拉住说道:“使君,莫要丧气。寿昌一时依下官之见破不了,你莫忘了那里有张正!那可是随你自洮州一起来的人。”
“哈哈,对极,对极,有个临洮的张无敌可敌雄兵上万!”程刺史听罢大笑,想了想又急急说道,“你还是去一趟凉州去见牛大使,求他批牒文,让瓜州的张守硅发兵来救。”又挥手止住道,“算了还是不要去了,来回数天,等批下早完了。这样吧,你去瓜州,请张都督发兵以解燃眉之急,如怕政事堂rì后翻起此事,不敢担当,我立该亲写书信。”
长史点头道:“眼下只能这样了。”
写罢,将长史送出州治,指了天骂道:“贼老天,你可让我活否?”,朝地上呸了一口,甩袖而去。
第二百三十章 信否
李扬自是不知沙州之事,仍是想着守过多时便有援军到来,于是在心里暗中安慰自己,挺过去就好。下了甬道见众多的乐工、伶人、奴婢以及一些差役等贱籍之人在外围,持水火棍挡着众多的百姓。
见李扬自城上下来,县丞躬身道:“明府,百姓心焦,翘首以盼城上之丁男的安危,虽是容情,但如此下来也有诸多不便,下官想驱之。”
“你看着办吧”李扬想了下,又道,“不过万事小心,莫要激了民变!”
“下官晓得。”
“本官在大堂候坐,凡重急之事速报,轻缓之事押后,一切以守城为要。”李扬交待过后而去。
“是”县丞躬身相送,在起身时却在脸上看出有多大的尊重。
外面人群刘一、刘二奔过急道:“老爷,可是急死我等了,众位nǎinǎi知了消息,四下寻你不见,个个都上了火,如不是有李苍头拦着,怕是早就跑了出来。nǎinǎi们吩咐了,让小的们见着了老爷,马上请老爷回去。”
李扬听后心里一急,却缓缓而道:“这又是什么胡话!无非不是怕我有个闪失,你们倒是看看,这些百姓谁人不是将自家的好儿郎送上了城头!你去将家中的奴仆都传了过来,让他们过来寻着史县丞看看能协助着做些什么。”说罢往外便走,那百姓默默的分开了道,众人注视让他过去。
而李扬之背如有针在扎,浑身感到不自在,出了人群,轻呼了一口气,逃也似的朝县府而去。
未到大门外,就看着前面有火光人影晃动,咳了一声,就见对面有数人奔过。
遥遥看似众妻妾,李扬急走,香风带过,让对面一人抢先扑入怀里,嘤嘤而泣,是杨太真。另几女皆是热泪婆娑,上前相拥,只有清河乡君,忍了忍止步,手把了一块洁白的丝帕掩口转而一叹。
将几女好是相劝,又是相说在大堂调度不走,众女方上下摸索完毕才抹了眼泪去了内宅,也留了秋娘与chūn桃在李扬身边传话,这让李扬哭笑不得,但看了众女红肿的眼睛,只得答应了。
将刘一等众执衣遣去城头,又与柳叶儿相说,让脱不也花等人也随着而去,算了算还有几多的粗使婢女一并同去,这偌大的一个县治就剩寥寥数人,在火光照耀之下,远处呼喊之下入耳,显得有些清凉而又yīn森。
李扬不禁打了个冷战,心里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是个无用之人,好像是位看客,这一切有些飘渺不定,整个寿昌县中仿佛与自己无一点关系,看了毕恭毕敬站在堂下的李苍头而道:“苍头,为何我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李苍头听罢,叹了一声,抱拳后用手指了大堂上的亲民二字说道:“老爷也是瞧出来了,这寿昌可不比流南。老奴本是想过几rì与老爷说的,如今又生了这事,倒是让老爷自个有了觉悟。”见李扬倾听,小声又道,“自来了这寿昌,老爷可是奇怪,为何除了丈量田亩,收授永业、口分之外,竟是无人来讼事或者别的事情。再则今rì,敌寇来犯,老爷不觉得事事不能插手,各种事情都是他们都安排好了,不过是见着了与老爷说一声就罢了。这些rì子,老奴也察看,不是这寿昌县境一片升平,也不是他们能力所致,而是分明就不将老爷这个寿昌县令放在眼里,恕老爷斗胆说一句,老爷不过是个明里的县令,而暗地之中这寿昌县还是他们说了算!”看李扬不语,走近了几步,更回小声道,“老爷,这寿昌县不简单!”说完退了回去,又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处,就像未说话前的样子。
“为何是这样?有人之处自有争斗,贪心么?”李扬摇头,抬头看着敞开的门轻叹道,“皆为利来,皆为利去!”
李苍头眼皮一跳,淡淡的应道:“凡事明府多想些,人话只信三分,七分之外皆是谋利。”
“大抵是这样吧!”李扬忽想起张县尉之话,心道,我能否信你呢?瞧着李苍头没有一丝的表情,心里有说不出的厌烦,冷冷而道,“李公,这城将破了,你难道不害怕吗?”
“害怕?”李苍头拱手,“不过最多是一死而已,不济再为奴隶罢了。有何害怕之说。”随又笑道,“况且城还破不了,老奴多不敢说,此寿昌城非万人强攻一月可不破!”
这倒是又引起了李扬的兴趣,急道:“何以见得。”
“不为其它,不外是城宽墙高,将士用命去了,莫要看了城头之上仅了千人,但明府还是忘记了一件事,这城里可是居有万人的百姓!如是利用的好,还惧那屈屈千余敌寇。”李苍头笑着回道。
“百姓!”这二字在李扬脑中回响,似是抓到了些什么,但还是没能摸到。
李苍头飘了一眼李扬,随将眼皮放下,慢慢的说道:“人心之毒,岂是外人能知的,不是不信,是不可不防。”
“你倒底知道些什么,想说些什么,一并说出来!”李扬那丝厌烦又涌上心头,厉声问道。
李苍头躬身苦笑:“非是老奴不肯,实是老奴摸不清头绪,只是心里觉着不对而已,再凭借数十年的经验,有感而发罢了。如老爷强要老奴来说,老奴还是只能说除了身边之人,万事不可轻信旁人。”
李扬死死的盯着李苍头的脸,除了上面的皱纹竟是看不出什么,仍是如往常那样的平淡无奇:“算了,好好做事吧。”
李苍头又是回复了恭恭敬敬的样子。
“明府!敌寇后退二里左右,但好像又是增兵了。”一差役进来回道,“来时,县尉打发小的传话,让明府稍安勿躁,今夜无事休战,一切等明rì再说。”
“知道了。回去就与县尉说辛苦。”李扬随口应道,又看了一眼李苍头,转头对chūn桃道,“你去内里说下,莫要等我,今rì老爷在二堂睡了,让她们也早早歇息吧。”说罢,起身将秋娘打了灯笼朝后走去,快要进门时,唤道,“李苍头,你进来。”
坐了二堂,随手将秋娘打发了回了小荷那里,想了一下,真是觉得这一rì来,自己什么都没有说,不论何事也是他们早早就做好了的,平rì也就罢了,但正值这时,还是不与自己商量就做了决定,说的好听些是各其职守,反过来说就是眼里非明没有自己这个上官。想罢与跟进的李苍头相说道:“你说的有理,本县不过是个被捧在上面的傀儡,看来是经历的事太少了。”
“老爷能明白过来,这rì后定能成大事。”李苍头拱手赞道。
“我要睡了,有事叫本官。”一股无力而又疲惫的感觉涌上心头,李扬挥手说道。
李苍头拱手道:“老奴就在宅门的门子门里替老爷守夜,有事叫老奴。”
“嗯!”李扬看着李苍头从招房里将自己的铺盖取出,进了门子房里,将油火点着了,那弱弱的火头闪耀,将李苍头有些驼背的身影拉的好长,从门里一直印在了对面的墙上,李扬心道,我能否信你?
城外二里扎下营寨的东岱本波正对一位有些肥胖且全身蒙在黑衣的人道:“今rì赫连明次透露可多与出一rì,原来竟是你们相助,真是让人意外。”
“有什么意外的,谁让你我的敌人是大唐呢!”声音有些嘶哑,但却是女子。
东岱本波皱眉道:“你是女子?”
“杀唐人,女子不行么?”女子反问道。
“哦,哈哈,说的也是。好了,代我向斤问好。”东岱本波笑道。
“谢本波。今晚可否攻城?”
东岱本波笑道:“将士们奔波疲惫,况且器械损耗贻尽,今rì就放他们好过一晚。等明rì早起一鼓作气将寿昌而下!”
“好,就依本波之言。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来听听。”
那人冷笑数声,言道:“明rì城破之时,本波需将寿昌县令及他的家人,活生生的交于我手,且不能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这个?兵乱之时,怕是保不周全。”东岱本波有些为难的回道。
“那算了,我还是率这二千的兵马回沙州的好。”那人作势要走。
“慢!”东岱本波急道,“不如这样,攻下城后,我部不动,先由你率部去抓了他,你看可好?”
“呵呵,一言为定!”那人笑着回道,见东岱本波举掌,犹豫了一下,从黑衣袖里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掌,快速的击了三下,又缩了回去,假装拢袖实是用力的擦拭着,好像手掌之上沾了肮脏的东西。
东岱本波见那白净的手掌一闪而过,又觉自己手掌之上滑的感觉,将手举过有股清香飘过,这眼就直了,好好的看着她的袖子,又去看了被蒙着的脸,心里异样的情绪忽涌上心头,直想,她是何人,为何这心里好似猫抓一般难受。
“哼!大胆!”黑衣身后的侍卫往前一步,持刀柄而冷哼。
东岱本波醒了过来,暗骂自己多事,忙赔不是。
“好了,左察克,你退下!”那人喝退侍卫,与东岱本波抱拳道,“我先回帐了,有事报一声即可。”说罢,转身就走。
那人回了自已的帐里,有一小娘欢喜的跑过来,为她除衣说道:“又是来了大唐,这次可能能见到李扬么?”
一头青丝散开,那人脱了黑衣,用手捂了小腹,温柔的一笑,但又想起什么仰了一张俏脸,但却是有些被仇恨扭曲,咬了牙喝道:“冬rì梅你住嘴,莫要再提他!”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夜间
夜里,李扬睡的实在是不踏实,紧张的心里使他无法安睡。索xìng披衣在地上走了几圈。看门子房里仍是灯火明亮,有心过去瞧一瞧又一想罢了,站在门前扶了门框看着黑森森的夜空,一会想起云州的父母,一会又是想起咸直与万安公主,心里一惊暗道,难道我仍是不能将她们相忘!
一缕灯光飘过,轻轻的脚步传来,李扬回神见是小菏,迎了上去,自秋娘手里接过灯笼,将小菏揽在身边,温柔的问道:“娘子,为何不去睡?”
“阿郎,众姊妹放心不下,谁也睡不着,让妾身过来瞧瞧。秋娘,把食盒拿过,里面有些点心。”小荷回道。
“娘子,让你们担心了。”李扬搂着小荷进了房里坐了床边,秋娘将食盒放下,拿了里面的几碟吃食,又取出一壶水酒,知趣的退出了房门。
小荷伸手将酒倒上,递过幽幽的说道:“阿郎,莫要乱想了,瞧着你这样,我与妹妹们都是好心疼。”
“知道。”李扬将酒饮了,止了小荷倒酒的动作,将她抱在怀里,贴了脸道,“娘子,你怨我吗?”
小荷僵了下,摇头:“阿郎,本来是有些生气你娶了这个又纳了那个,后来也就不怨了,只要你心中有我就好。”
李扬不免心中愧疚,知是还是怨了。于是抽抽的笑了笑,紧紧的搂了小荷,忙转了话头说道:“娘子,你随着我可是受苦了。”
小荷用手轻掩了李扬的嘴嗔怪的说道:“阿郎,莫要说这些胡话。妾身是你的妻子,只要你好,那妾身就一切都好,没有什么受苦不受苦的。”又去搂李扬的脖子轻声的道,“有你,有瑶儿,此生无憾!”
李扬难受之极,轻轻的用脸摩挲了小荷的脸,胸口被堵着半响不能说出话来。
就这样相坐了好久,怀中的小荷轻轻的均匀的发生呼气声,李扬一看竟是睡着了。
轻唤了秋娘进来,却将小荷惊醒,见仍在李扬怀里,红了脸起身拉着秋娘便跑了回去。
李扬目送了小荷回去,回到房里自己将那二两左右的水酒吃下,顿时有些想睡觉,索xìng抓在桌上呼呼大睡。
在梦里又是梦到了不知去了哪里的拉祜,忽而画面一转却是韦纥齐齐格抱着一个孩子笑嘻嘻的说道,“李扬,看看,这是你造的孽!”当李扬向她跑过时,韦纥齐齐格猛的换了一幅恶狠狠的面孔,朝他大吼道,“你不配,我要报复你,我要将他养大,养成我突厥的勇士,将来让他进攻大唐,杀你们大唐人,掠你们大唐的女子财物!你知道吗,如是有一rì,你们父子相博与沙场之上,到底鹿死谁手,我真是好生的企盼!”
“不!”李扬大惊,挣扎着起来,满身大汗的回味梦里之事,不知所以。这时五更打过,李扬长吁了一口气,将碗里的水含着漱了口,用手轻捶着头便推门去了大堂。
李苍头仍是毕恭毕敬的随在身后,一幅老态老钟的样子。
卯时刚过,就听城外角鼓连天,一反昨rì默声的常态。李扬就惊的站起想出去看看,李苍头抢先一步躬身道:“老爷,你着急了。”
李扬唉,复又坐回。
“明府,敌势汹汹,怕有二千余众。下官已决定每户再抽一丁,你看可否?”县丞进来躬身说道。
李扬看了看他,盯的这王县丞有些发汗,见此李扬才道:“想必你已是做了!”
“下官——,事有紧急,下官只能如此。”县丞不甘心的挺身回道。
“好极,好极。你做的很好,如换了本官也是一样。你下去吧,凡事知会一声更是了。战时之际,诸君多努力。”李扬淡淡的道。
县丞脸sè变幻不定,终是躬身说道:“是下官错了,请明府莫要往心里去。下官必定为明府马首是瞻。”瞧着李扬面无表情,又急道,“昨rì民壮损三百余,这抚恤之资可是大笔财货,请明府早做决断。”
李扬笑了,这王县丞可是不苯,立马就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立场转变之快可是今人吃惊,于是说道:“无妨,等此战过后,本官自有道理。”站起身来,到了县丞近前,扶着他的胳膊道,“王兄在此位上已是几年了,是该往上走一走了。明年吏部铨选,本县可是极为看好你。”
“谢明府赏识。”县丞大喜,立道,“明府真为下官的再世父母,下官万死以报伯乐之恩。”
“去吧,好好的给本官盯着。”李扬轻拍县丞之臂道。
等县丞走后,李扬从他的背影之上收回了目光,轻声说道:“此人如何?”
“不堪大用!”李苍头低头回道。
李扬转身大笑道:“能用就好,总比没用强些。苍头,你说这寿昌县里的官佐谁能大用?”
“老奴不敢妄言,老奴是老爷的奴仆,只有劝言的本分,其它的还得老爷说了是。”
“好了,不说这些了。敌寇二千余众,可真是看的起我这小小的寿昌。”李扬又道,“难不成这里有无尽的宝藏!哈哈。”
李苍头听着李扬孩子气的话微微一笑,低头不言语。
城头之上,徐四已是民壮的一个伙头,原伙头早已变为一具冰冷的尸体。在伙头最后的一刻,竟是笑着骂道:“徐四,你个狗rì的,终是你爬上了我的头上。记住了你娶我那水灵灵的小姨时,多替老哥哥饮一杯喜酒。”目光涣散之极,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脖中带着的一块仔玉扯下放在徐四的手中,哭着又道,“留个念项,多照顾照顾你那苦命的嫂嫂和侄儿!”又是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只是眼睛睁的大大的,紧紧的抓住徐四的手不放。
徐四哭道:“老哥哥,我徐四记着了。”
伙头方才断了气含笑而去。
徐四自将那块仔玉戴在项着,整个人就变了,一时之间,众人虽不知为何,但一股凛洌之气逼的他们不敢近到身边。
县尉摇头指了徐四对张无病说道:“杀气,好浓的杀气,都快化气为凝了。此子不入魔还好,过段时间自会散去,如是入魔那还了得,到时真真是一个杀神下凡。”
“张县尉,敌寇上来了!好多的人马。”
“慌什么慌,他们还能飞上城头!来的正好,那可是好多的军功!”县尉大声说道,引的众人哄笑。用眼飘了一下,有些吃惊,足足二千多众,齐齐压了上来。心里暗道,莫非真要使了那招不成。
县丞领了人奔上城头寻了县尉道:“再也抽不出来了,只有这不到千人。”见县尉皱眉,拉了到僻静之处小声说道,“张兄,这新来的县令可不简单,你我需小心些。”
县尉笑笑,摇头道:“管他简单不简单,先过了今rì再说。”见县丞有些紧张,又道,“你与我说了些什么,我这二rìjīng神不好,没怎么听清楚,你可否再说一遍。”
“哦,呵呵。保重!”县丞拱手笑着而去。
县尉沉思下来,眼望了县治方向,心里暗说道,我与你说过,如是这次退了敌,我张正俯首听令,却是真话,这寿昌县可不能再像从前了。想罢,朝城头之上的民壮喊道:“徐四,你带你的一伙人,将这些个民壮好好的训练一下,到时你们的身后可全指着他们呢!”
看着纷纷攘攘而去的部众,韦纥齐齐格就像看着一群蚂蚁,又瞧着这群蚂蚁被城上shè下的弩箭钉在地上,迸出血花惨号连连,心里有些不忍,暗骂自己,这是怎么了,从哪里来的这些慈悲心肠,莫不是怀了身子让自己有些变了?
东岱本波骑马立在之侧,他不去看战果如果,只是静静的看着身边的这位女子,不知为何,这心里好是兴奋,就如娶了头位新人一样,闻着那股淡淡的清香,真恨不得将她一把抢过,捺在地上好好的发泄发泄,又看了她的腰间,眉头就是一皱,怎么有了身子,那男人是谁?要是让我找了出来,定让他做最下贱的奴隶,折磨至死。
“本波,我大汗来时交待过,只来三rì。三rì后便返了回去,至于你们要怎么样,可不管我等的事了。”韦纥齐齐格冷冷的说道,这身边的人给了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让她有些恶心。
东岱本波哦了一声,从韦纥齐齐格的身上收回了目光,沉声说道:“多谢你家大汗。三rì足够破城了,如是破不了,也是无怨。”而又小声的问道,“敢问韦纥千夫长,何时我们还能像今rì这般指点胜败?我可是企盼的很。”
“哼!”韦纥齐齐格冷声说道,“那得要看我大汗的意思了。这次围猎不过是大汗还一个人情罢了。你若还想像今rì这般,恐怕到时你我二家就是敌手了。”
东岱本波脸上抽搐,回头向本部大吼道:“还不快些跟上!想吃鞭子不成。”
韦纥齐齐格轻拍坐骑,朝前走了几步,看着远处的寿昌城,忿忿的想道,李扬,你等着,我可给你rì后留着惊喜,到时你可别怨我。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战争
城头之上,刘一率一队并自领头伙伙头,其余四伙之长分由刘二等人担着,各领分到的十人分守五垛之距。见是敌寇排步骑鼓角漫散的分几列朝城边杀来,刘一吩咐民壮将盾竖起,用刀背轻轻的敲击众人肩头道:“稳住!威武!”,又瞧了伙里一壮实大汉咧嘴憨笑,完全没有旁人的紧张,过去朝腿弯里踢了一脚骂道,“你这牲口,莫非又想贪吃!”
大汉虽被踢了一脚,却是纹风不动,挠头道:“刘头,二个锅盔不顶事,就当没吃一样。”见刘一的脸sè发了青忙陪笑道,“大不抵,我多出把力气多拧几个吐蕃狗的首级下来,你看成吗?”
“给!我倒要看看你的斤两。”刘一从怀里掏出二个锅盔扔给大汉道,“丑话可说在了明头,要是你与我这一伙儿郎蒙了羞,到时可别怪我这个队正心狠。”
大汉咬了一口,连带着扯下巴掌大的一块,用手指塞进去,鼓了腮帮子含糊的说道:“这便是了,番人就是认真,不过是个委的伙头而已,这要真成了军伍里的正牌伙长,还不得将我等拿捍死。”
刘一没听清楚,但知是在说了自己,也不着恼,只是笑骂道:“你个狗头!”。回看城外,那简易的弩炮又是发shè了一支圆木,顿时脸sè大变急道,“蹲下!”一把就近将大汉拉倒。
崩的一声巨响,正好打在了垛头之上,终是力道尽了,只将几块青砖击碎,噼噼啪啪的打着盾牌作响。
刘一跳起,将扬起的尘土用手在眼前扇飞,大声问道:“可有兄弟受了拧制。”
“阿柴被打破了头!”有人回道。
刘一闻言朝发声之处走去,不忘又是踢了一脚大汉说道:“起来,别像个小娘”。
大汉呲牙咧嘴的起身刚要骂人,就见了大半个垛口已无,顿时骇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刘一走去的背影,又是憨憨的笑了。
“shè!”身后弓手向前赶过,插入队中搭箭朝下朝去。刘一已是扶着阿柴,看了一眼拍了后背,对身边的人说道:“给他包上,头晕而已死不了。”扯了阿柴的耳朵大声喊倒:“别给我装死,缓过劲头就去杀吐蕃狗去!”
当一架飞梯搭上城头时,刘一挥刀说道:“是大唐长着卵子的儿郎,就狠狠的杀他个痛快!”说罢,将刀插在就手的地方,抱起一块石头就朝下砸去。
众民壮大声乱叫胡骂着乡俚sāo言,纷纷响应。
一时之间,惨叫声大作,全然见血红眼的人们已是分不清身在何处,只管将敌人杀人才能解了胸口的这股愤闷之气。
“不好啦,吐蕃人又攻上城了。”随着一声惊叫,城头上一颗吐蕃人的脑袋冒了出来,一位民壮拿刀去砍未能砍死,只砍在了敌人的肩头,一时手软,竟愣在了那里。
吐蕃人哇哇怪叫,将盾版扔下,取出嘴里咬着的刀,用手一挥,那方才还活生生的唐人便断成了二截,花花绿绿的内脏从腹腔之间滑出,被刀连带着削断,混着血水将污物洒的到处都是。
“啊!”半截的身体还尤是活着,惨叫着在地上蠕动,用手去扒拉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哇!”呕吐之声不断,竟是无人去阻上城的吐蕃人。
那吐蕃人用未受用力的肩头支了身子,一咬牙跳动进上了城头,露出刺青的上身,守着飞梯持刀作怒目状。
“杀了他!”这伙的伙头大喝,将一人推过。
那人被推的一个踉跄,未等惊恐之心发作,便见眼前刀光一闪,脖间一凉,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瞧着一个无头的躯体伏在血泊之间,手脚不住的抽动,然后便什么都不知了。
一面六臂玛哈噶啦之旗迎风飘上城头,吐蕃人跃上数人,各类兵器一摆,排chéng rén墙持盾朝前推去。
“立盾!顶住!”带队队正大喊,双方各持了盾牌嘣的一声撞在一处。
将刀从盾缝之间狠狠的捅出,随着哀号,一股鲜血顿时喷了出来,溅在身上,飞在脸上,甩进了嘴里,更是浇在了人的心上。
更多的吐蕃人涌了上来,渐渐的将唐人推开数丈,这里全拥满了面狞的,惊恐的,以及失去活气的脸。大骂声、惨叫声、还有不合宜的讨饶声全都在这里显现。
终是民壮拿刀之rì尚短,眼睁睁的瞧着大好的活人转眼被夺去了生命,一股股鲜血从身边喷出,听着那凄历的呼号以及绝望,心中的恐慌被无限的放大,不知谁人喊了一声:“逃哇!”便如传染了一般,在唐人心里定了xìng,纷纷大叫,“挡不住,快逃去!”,前排转身朝后逃去,后面不知又往前拥,二相之下,团在这里动弹不得,而吐蕃人见此大喜,一头目喊叫,齐齐的小退了半步,复又顶盾抽刀刺出。这一下众人更是慌怕,原来相熟的乡党街坊正成了拦路的仇敌,其中一民壮惊慌之下将刀乱挥,不小心砍在了同伙的身上。啊的一声大叫,反手就是一刀,正狠狠的砍在头上,鲜血直流顿时成了个血葫芦。这下众人被绷紧紧的心理突然崩发出来,齐声骂起,为了逃命,不管前面是谁,纷纷将刀挥向了拦路的人。炸营了!
刘一看着真切,眼睛充血转头与其它人等相呼一声:“家主自在身后,我等赴死以报!”,压了刀尖用柄狠狠的砸道,“闪开!”,见脸上带血之人各各惊恐,也由不得怀有仁慈之心,咬牙大叫道,“不闪去,死!”将一疯狂之民壮一刀砍翻,热血洒出,淋了刘一浑身,真如凶神恶煞,让人看了胆寒不已,众人下意识的躲着而去。
冲进圈里,刘一冷眼看着乱成一团的局面,与刘二,脱不也花说道:“诸君尽力挡了,我刘一先冲上一冲!”说罢,用脚勾起地上散落的盾牌,与刀各持一手,狠狠的撞向吐蕃人。
“兄长!”刘二悲叫,朝其余人等拱手:“一切拜托了!”竟也是合身紧跟了过去。
“我等效死!”脱不也花,弃刀取一长矛在手,用矛把相甩,将四、五个民壮击退,敞出一条小道,挥了个枪花使力投出,未等刘一撞上,那矛却从吐蕃人的空隙之间扎进,一声惨叫顿起,身子向后一倒,露了一个缺口。
刘一见状,脚下加力,臂上盾牌击在左侧,右手横刀压下直刺,一股鲜血自刀身喷出,面前一穿锁子甲的头目脸sè狰狞的大声着,抡起一锤就向刘一砸来。
刘一刀抽刀未能动得,知是被人夹住,眼看着那头目嘴里喷血狞笑而至,心道,好汉子,竟要与我同归于尽!但左右俱是人众,想回身却是万难。
“休伤了我兄长!”锤头落下砸在一盾牌之上,刘二笑着说道,“虽是心有不忿,你却仍是我的大哥。”
“呵呵,那是老爷的事了,与我何干,如是不满,让你如何?”刘一大笑,手里的刀已是抽回,那头目早已失了口气倒地死去。
“不必了,终是欠你的!大哥,好好的带着他们。”刘二笑着嘴里吐出一股血来,伸出手想去拍刘一,却是万难,一把刀自右肋扎进,腹左斜下透出森森然的闪着血光。
“不!”刘一眼中带血,悲声大叫,右手之刀乱劈,生生的逼退了少许,也顾不得旁的,一把将刘二扶住,大声呼叫,“刘二,刘二!”。其后赶过的众兄弟见此瞋目切齿、悲痛yù绝、撕心裂肺的齐声悲叫令天地为之侧目。
吐蕃人一时被这十余人的气势所慑,竟不敢上前。
刘二含笑而道:“兄长,自随了乌素安答出来跟了老爷,你还未曾叫我一声兄弟。如今刘二不行了,只想听你叫我一声。”
“兄弟!”刘一摇着唤道,刘二知足了,想说些什么一口血涌了上来,带着沫子而出,只得睁大了眼睛努力扭头向着东边,不甘心但却无力的死去了。
“兄弟,哥哥会送你回家的!”刘一悲而泣道,慢慢的将他放下,耳边由冒顿抄尔(胡笳)所奏的cháo儿(蒙语共呜,原为原始出征前的混唱)响在耳边,不由的高声哼出极为低沉之声,握紧手中的横刀,挺直了身子指敌。
“嗯——”自喉间的重音汇合了十余人的悲声,一股悲壮的气氛自冲霄汉!向眼前的吐蕃人发出不死不休的宣言。
身后的众民壮愣了,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站在了刘一的身后。
“杀了他们!”吐蕃领队的百夫校尉大叫道,“喝!”吐蕃人也齐齐回喝着,将刀击在盾上,表示对刘一等人的尊重。
“杀!”刘一等人已是心有死志,反手用刀在自己胸前割了一刀,用沾了自己鲜血的刀指了吐蕃人,大喝道,“血战!誓死不退!”,双方顿时撞在一处,刀枪入肉,带起点点热血,却是无人哼出一声,阳光照耀之下,那腾起的血雾竟然是七彩之sè。
远远的看着局势糜烂,城头之上已是多处被攻破,除了手中这新到的千余百姓再无旁的,县尉闭了眼,一颗豆大的眼泪自眶出滑出。该是做决断的时候了,紧握刀柄的手松了而又紧握复在松了,终是叹了一声,轻声的说道:“传本县尉之令!退!”
“县尉!”徐四大叫道,指了刘一那边,颤声道,“那里还有我们的袍泽兄弟!”
“你敢抗命!”县尉甩手就是一巴掌,骂道,“他们是兄弟,可下面还有全城的父母姐妹!来人,驾了他,退!”
“你个狗官!”徐四大叫着挣出,指了县尉大骂,“你去做那缩头的王八去,我徐家四郎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哥哥们,徐四来了!”说罢呸了一口,提了刀朝那边冲去。
县尉的身子晃了晃,已是伸出了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将喊的话咽了回来,不去看众人的眼光,低着头仍是缓缓说道:“退!”
“呸!”不知是谁朝他呸了一口,眼前一花又一人自身边冲了出去。
县尉用袖捂了脸,慢慢的蹲下不语。
“呸!呸!”呸声大起,听得脚步声去,又是不知几人相离了。
有人过来相扶,县尉抬头一见却是自己最为要好的六典狱其一,心中悲愤不知怎样相说,只是淡淡的问道:“还剩了几人?”
典狱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县尉成了这般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的英姿,虽是面貌未改,但jīng神却是溃了,一双眼睛竟无了瞳仁,心中也是悲痛回道:“我与知情人相劝下,还剩不到六百人,其它的”止住,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贤弟,自洮州以来,为兄未求过你事情。今rì为兄求你,望你把事办好!如有空暇时间,就去看看我那苦命的妻儿!”县尉点头复又摇头道。
典狱抓着县尉不放,悲声道:“值得吗?”
“有什么值不值得,这是命中注定的。从我与你交底时,你就应该知道,凡事要有人去牺牲!”
“可为什么是你!而不是旁人!”
县尉笑了有些自豪而道:“因为我是张无敌!”
“哈哈,狗屁!你只是个凡人而已!”
县尉摇头:“不,如是别人是不会让他们上当的,只能我,才是他们想要打倒的!只是没想到我大唐还有那么多的血xìng兄弟!”眼望着杀声大起的方向,又是二颗泪水落下。
“小弟知道了,请兄长上路吧!”典狱轻轻的放开了手,用袖子将县尉身上的污物擦去,退后一步,跪倒在地嗑头道,“我会一直等你的信号!”
“嗯!记着看好那些剩下的兄弟们,切不可再上来一个,他们可是最后的胜利!”县尉将刀抽出,朝空中挥了几下,大声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诗经,秦风,无衣)”歌声渐去,泪水迷糊了典狱的双眼,只隐隐看到一人越来越高大起来。
“杀!”刘一自一吐蕃人的胸口抽出横刀,左手举盾挡住对面下砍的刀,但腰间已是空门大开,一条长枪狠狠的朝这里扎下。
“当”一把刀从旁边狠劈在枪身之下,将枪身荡开,一汉子笑道:“你是明府的执衣,当真是条汉子。我是寿昌徐四,rì后多照应些。”
刘一反手将刀送入那偷袭之人的腹间,绞着花的出来,带出一断青sè的肠子,沉声回道:“徐四,我刘一如有命就当你是兄弟!”
“嘿嘿!”徐四一刀劈开近身的吐蕃人,与刘一并肩,将刀舞起,学了县尉之法,抹了一吐蕃人的脖子,心里却想到了那怕死的县尉,怒火顿起,呸的一口随刀而去。
必竟是来袭之人太多,未打了几下,便让人流将二人分开。刘一也不在乎只想将这些吐蕃人全都杀的干干净净,发了恨,泼了命,也让吐蕃人着了怕,慢慢的突了进去,等到一杆枪从肋下滑过,划出一道寸长的伤口,让汗浸着受了痛才发现已是被包围了。
“杀了他!”吐蕃之人大喝,数件兵哭顿时招呼过来。
“滚开!”刘一身后哗然,一大汉生生的突了进来,一把横刀乱挥,竟是有了小小的空间,“队正,吃你二个锅盔救你一命,值不?”
“呵呵,值!”刘一大笑。
徐四自被挤到一边,身旁也是无了自家的兄弟,但他已不是初哥,左手持刀,右手从一死尸上拔了一杆大枪,双手齐挥,生生的将敌杀退。正想喘一口气,就觉得身上发冷,危险的感觉从头顶直下脚间,忙往旁闪过,就见一干大枪扎了个空,回头一看,就见一吐蕃人死死的盯着他。
不好,又遇到硬扎手的了,徐四心道,手中却是不闲着,刷刷乱刺了几枪均是扎空,复挺枪扎去,又是空了,想要回手有些远了,让对方的大枪一绞,单手拿不住径直飞到了一边。
“嘿嘿”吐蕃众怪笑连连,眼中的野兽之光闪出,手中的大枪挑起直奔徐四的胸口。徐四忙回刀相格,没想到却是虚招,如原些的大枪一样被绞的偏在一旁,不过还好仍在手中,但已是晚了,胸口大开再想回手已是不能,徐四将眼一闭,脑里忽想起老伙头的小姨来,心道,没那福分了。
“谁敢伤他!”耳边一人大叫,徐四睁眼惊呼道:“县尉!”
县尉yīn生生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一双血sè的眼珠带着一丝的歉意朝他看了一眼,稍稍的点了头,一刀劈在大枪之上。
那吐蕃众见未见寸功,又同瞧见了县尉,这脸上便jīng彩之极,大声呼叫:“张无敌!”
顿时张无敌之名由众人之中喊出。
城外东岱本波眼里的凶光一闪,大笑道:“看来是无计可施了,来呀,传我号令,全军攻城!”
“记着别伤着了李寿昌!”旁边的韦纥齐齐格插嘴道。
东岱本波胸中如着了火,却又不能说什么,只得用马鞭将传令兵打了,骂道:“快些攻进去!”
角鼓又响,吐蕃与突厥之人大振,纷纷而出,如蚂蚁一般的蜂拥而上了城。
县尉眯眼看了眼前的吐蕃众,又瞧了那旗手,手中的刀反转了一下,将阳光反shè至吐蕃众的眼中,趁他闭眼时,拧身上前,侧身而过,手中的刀轻轻的一带就将一颗大好的头颅砍下,对徐四喊道,“要想活命,跟本官来!”说着朝那旗手而奔去。
近了,当一刀将六臂玛哈噶啦的战旗砍倒,县尉一把将其抓在手里朝城下扔去。
“大唐威武!”县尉似钢铁一般站立,把手里的横刀朝天竖起,仿佛要把这老天捅破。
典狱听罢,那心如被狠狠的揪了去,从眼里滚落了大滴眼泪,将点燃的火把扔在了一根引线上。
轰的一声巨响,一道霹雳从城墙里闪过,整个大地剧烈的震动,城西的城墙整个拱起又重重的落下,半空之间随即腾起粗壮的烟雾。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的张县尉所要做的事情,为了全城数万的百姓氏,他不得不这样做!来吧,恨死与他拼命的、悲伤给他讨公道的,还有不死的大唐之魂,随我杀!”典狱跳上一堵断墙,流着泪大声的挥刀吼道。
县治之内,李扬被震的将手中的笔掉落,看着远处飘过的尘土,也顾不得什么,如疯了的向外跑去!
内宅之中,小荷与众姊姐相聚在一屋中,每人面前放了一把剪刀。小荷轻唱着歌谣将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大滴的眼泪不住的往下落着,那桌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城外,东岱本波从马上惊落,失神的大叫道:“完了,全完了!”而韦纥齐齐格将马拢住,深深的看了一眼寿昌城,轻轻的一叹说道:“回去!”
是役,开元二十年十月二十九,吐蕃寇寿昌,未果。三十,吐蕃、突厥联军,危,县尉引雷炸城西,敌退!
第二百三十三章 战后
战后,从一片狼藉里,翻出了仍是活着的县尉。当他四顾而视后,抱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而后又是大笑,众人俱绕他而行,眼里却是含着泪水,有孩童取了砖块、土石朝他砸来,却被家中大人拉走责骂,而这一切对他来说已是算不上什么了,他心好似死了全然不知外界如何。
李扬慢慢的走在城西,看着已是放好排至通天的尸体,耳边却是撕心裂肺的寻人呼喊声,“大郎!”“我的儿呀,你在哪儿?”声声涕号有如针似的刺痛心底。转眼又瞧见伤者个个痴呆的样子,任由旁人摆布,一付不知身在何处的样子,用毫无生气的眼睛瞧着往rì的同乡、街坊变为冰冷的尸体,这心里更是悲痛,不由的滔天愤怒,用赤好的眼睛去搜索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见那县尉蹲在远远的地方,缩着手脚掩面,李扬走过去就是一脚踢过,大骂道:“你这个天杀的狗贼!还我大好的百姓!”扑了上去,也顾不得什么官体威严,只想将眼前这人撕个粉碎!
县尉被踢倒在地,也不反抗任由他打骂,只是眼里流出的全是血泪。
“老爷!你这是做甚!”李扬被人扯起,回头一看是满身血污的刘一。
“刘一!你还活着,他们呢,他们人呢?”李扬一把将刘一抓住,摇晃着急问。
刘一扭头不语,用手指了不远的地方。那里站立者六人,而脚下却躺着数人。
李扬顿时急了眼,“张正!你做的好事!本官这就写状去吏部告你!”又想去踢被刘一紧紧拉住甩在一边,李扬大怒指着刘一骂道:“你!你疯啦!你是谁家的部曲,你敢欺主!”
刘一不理会,蹲下身子将张正扶起,爬下身子跪在地上嗑头,大声的说道:“张县尉,小的替数百的死去的袍泽兄弟谢你!替全城活着的数万百姓谢你!你是真正的英雄!”
“我等谢张县尉!”活着的民壮齐齐的跪倒在地。“我等寿昌百姓谢张县尉”更多的百姓跪倒。
李扬呆呆的看着仍是呆坐的县尉,忽明白过来,心是懊恼自责不已,走到近前慢慢的跪倒在地将张县尉的腿抱住大哭起来。
“下官说过,会有办法的。可是代价太大了,数百的大好儿郎呀,都由我一手送走了。下官有罪!有罪!啊——”张县尉忽大声的说道,发出一声号叫后便大声的哭出。
李扬摇着县尉厉声说道:“你有何罪,有罪之人应是我这个寿昌县令!你等在城头拼杀,而我却躲在县府里避难不说,还妄加指责!是我不该,是我之错!张县尉,你站起来,让百姓们都好好的看看,什么才是国之栋、民之柱!”
“下官累了,下官想回家!”县尉挣脱相扶之手,跌跌撞撞的朝外走去。
“张兄!”李扬朝县尉的背影大喊道,见其像是未闻到,又是喊道,“你是真君子!”,县尉身了顿了下而又大步的走去。
“老爷,让县尉回去歇着吧。你来这边,刘二等七位兄弟还等着你去看看呢?”刘一过来将李扬扶着,悲声说道。
李扬苦笑问道:“刘一,本官方才话重了,别往心里去。”
刘一摇头道:“老爷说的在理,小的是一时的忘本了。”
“莫要说了,臊死人了。”李扬将刘一轻轻推开道,“看看本官还周正否,来,陪我去看他们。”
走到近前,刘三等人哭着跪倒道:“老爷,二哥及其它的兄弟都在这里了,他们想让老爷送他们回家。”
刘一悲声:“刘二身死,清河乡君侍卫死之六人,其余兄弟身上皆伤,不死已是大幸。”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晋,陶渊明,挽歌)”李扬听罢顿足大号,泪涌如cháo又哽咽道,“昔时出塞远雁归,把酒共饮自东回,一觉数梦不知处,却是生死问是谁?你我虽为主仆,但情如兄弟!一梦而起,却是人鬼两殊途。归来兮欢貌,归去兮悲哀,兄弟走好,不rì送你等归家。家在东北,分居室韦与渤海,万里之迢却是咫尺,生而难归,死亦一息便达。魂去身在,让人泪下,独留活人泪眼相对。兄弟归去,忧在眼前欢笑,一声珍重一声叹息,原来却是茫然,只道在幻境挣扎。你等可记得跃马塞北,好不尽欢,相依相随大哭过亦大悲过,只因情在人在,现可好,你等离去,独雁难飞,让人希冀不已。痛死偷生之人,快哉了你等,你走之,让忘年之辈如何独活!你等归去,是为不忠,不留有生报于君父,是为不孝,高堂之上谁人承欢,是为不仁,留亲朋伤心痛哭岂是所为,是为不义,致袍泽兄弟于何处!你等开眼看看,谁人痛哭,谁人泣声,你之一去,让众人皆大悲哀,心死致为行尸走肉!兄弟!道一声兄弟,痛死我也!”说罢,竟是胸中悲愤晕死过去。
等众人七手八脚相扶而起,掐了人中,李扬醒来,大悲道:“我是蠢材,十足的愚蠢!明知张县尉怀大义却还发责难,明知诸位已死却还当活着。”
“明府,人死不能复生,你看这善后之事该如何?”这时县丞、主簿寻了过来,皆是小心的问道。
李扬幽幽的无力说道:“本官知道了,你们看这个样子还能如何。先将死者认领,各安厚葬开县库发放抚恤,伤者医治,慰其心,残了的或给钱或多分田亩。你去给沙州上文牍报损,将此间事情说个分明,让使君去求了部省,好歹将他们先安顿了。另外去求县中大户,有钱出钱,有人出人,先将此处清理了吧。至于百姓出役,有一rì顶一rì,按规矩办。”又道,“刘一,你先回县府,传了本官堂谕,让囚人带锁出来劳作,一rì一斤jīng食,将非是我族之人挑出,挖一大坑火焚了,首级割下一并报了州府。”缓缓又道,“随便报了后宅,就说本官无事,好的很,等空暇下来自会回去。让她们莫要担心了。”
“老爷,还是你回去吧,这里小的可以招呼着。”刘一劝道。
李扬摇头:“本官不能再躲了去,实是对不住这些兄弟与百姓了,就让本官陪着他们吧。”
刘一见此便不说什么了,自己独自回县府去了。
李扬安顿着现场之事,有一队人急急而来,未到近前便高声的相问:“可是李寿昌么,小王愿捐钱八十贯,帛一百段以助救灾。”来的正是慕容曦皓。
李扬不管如何心情,这不打笑脸送礼之人却是懂得,忙放下手头之事,迎上接待。
“哎呀,真是叫个惨烈。李寿昌有所不知,我府里抽了二十个家仆,如今回去不到十人,有十人已是成了过往云烟,真是让人心痛。”慕容曦皓捶胸而道。
李扬沉声道:“本官真是有愧,敌寇来袭竟让百姓以血肉以战,死了那么多的好儿郎,实是想起来这心里便如刀绞一般,真不如让本官随他们而去,也落的个干净!”
“李寿昌说的严重了,人自古都有一死,死的其所便无憾了。小王不是怪你,小王只是想起他们平时的容貌,一时有感罢了。让李寿昌见笑了。”
李扬却躬身朝他一礼道:“不论怎样,都应谢过曦皓兄的大义。”
“不敢,可是折杀小王了。”慕容曦皓闪过了身子,却是又道,“李寿昌,依你之见来袭之人可是哪方?”
李扬被这慕容曦皓左一小王右一小王说的心里有些着恼,圣上又没封过,你这王从何而来,不过是族里自称的罢了,也当了真。又听得他这般问,便冷冷而道:“大抵是吐蕃人吧,都是血污,又割去了首级,认不得了。”又道,“本官还有事需去办,曦皓兄要是如其它之事,改rì本官自会请你。”
“哦,看看还是小王多事了。那便不打挠了。”慕容曦皓面上未带出什么,挥手说道,“将钱物送到县府里去。”转头又道,“那说定了,改rì再叙。”说罢拱手退走。
李扬笑而送别,转身又去忙乱别处。那慕容曦皓自转了一道街口,未能忍住大骂出声道:“不识抬举。”将一人招到身边小声道,“找几人盯了他,再去将赫连王爷寻回,好好的盘算盘算。”
又想到这些rì子李扬的态度,又是一通大骂:“不知敬酒吃罚酒,此次不过是一试探,等缓过这阵子,让你好看!”
沙州,程刺史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外面,轻声问道:“全撤了?”
“回使君,全撤了。”
“快,快去寿昌看看如何了。”程刺史急道,“子玉你亲自去!”
“是使君,下官就便去。”别驾拱手应道。
“可别城破了,那我可是千古的罪人了。”程刺史低声自语,眼中满是焦急的看着西边,这个方向有城一座名为寿昌县。
远处烟雾滚滚,程刺史怒极拍城垛道:“又是哪里来的土狗,真是欺我大唐无人了。来呀,点齐人马,随本使出去杀个痛快。”
城站大开,豆卢军整队而待,一面大大的程字旗随风飘浮。
“停!”对面人马隔了老远停下,冲出一骑朝这边奔来,走的近了大叫道:“可是程使君在那边,本官沙州长史。”
程刺史听言大喜,跃马奔出,相视大笑道:“韩兄,可你么?”
“正是,使君,下官不辱使命,终是将张都督请来了。”长史四下看了看奇道:“那突厥人马呢,怎么未见人影?”“撤了!于今rì撤走了。”
“撤了?下官去请了张都督,张都督可是带了三千兵马而来,怎么就撤了呢?”长史不解道。
程刺史大笑道:“本官也不知为何,就听寿昌一声雷便齐齐撤走了。守硅在哪里,快些领我去见。”
长史也不相问,带了程刺史便去见了瓜州都督张守珪。
二相马上见礼后,程刺史也道:“我已派人去了寿昌县,不时便有信回来,请守硅兄先入城吧。”
张守珪身穿明光铠甲,外罩了锦袍,看年数五十开外,他本是陕州河北人,先帝睿宗时入仕,历经游击将军。累升至左金吾员外将军、建康军使。后调任瓜州刺史,兼墨离军使,不久因功加封银青光禄大夫、瓜州都督。闻言大笑道:“不必了,本都督还是亲往寿昌的好,程使君如是方便,可一同前往,如何?”
“好,就依张都督所言,韩兄,你回城中主持事务,本官去一趟寿昌县。”程刺史交待过后,说了个请字,便打马与张守珪直向寿昌而去。
长安,老者拈花而道:“他们已是去了一月,也不知如何了。”
“门主,又想他们了?”袁氏小心的问道。
老者摇头,那脸皮之上木板之极,声音平淡而道:“这道不是,只是无心感慨而已。算算rì子,居来长安已快一年,这张、李二字还是不愠不火,莫不是握手言和了。”
“老爷,他们相斗了许多年,不可能的。”
“是呀,他们也是可怜的很,不过是那人手中的玩物而已。但还是要斗的不可开交,也许只为博他一笑罢了。而我等之事就是借机搅水,越浑越好,以谋正事。”老者走了几步说道,而后又笑,“我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也老了朽了,竟也学会反复的乱讲话了。”
袁氏陪笑道:“哪里有,老爷是想的多了而已。”
“就你会说话。对了这几rì柳思成何去了。”老者问道。
袁氏顿时哑言,老者不悦冷哼:“你照直了说。”
“回老爷,那柳思成自上月遇了袭就不见了踪影,分派了几拔人都是查巡未果,也不知躲在哪里了。”袁氐回道。
“知道了,别大动干戈了,让人察觉了不好,先前是我想的简单了。这样吧,让吴天夫妻去吧,毕竟原先他们走的近些。”
“是,老爷,我这便吩咐了。”袁氐应下了,从怀里取出一张纸交过说道,“这是前些rì子传回来的消息,老爷也一并过目,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让他们去办。”
老者接过看了笑道:“这张家小畜生可真是不长进,凭白无故的拿了风六,想来个逼供,好弄死风六,没成想却是让风五撞破,如今让他那父亲知道了,打了个半死,并与吏部请了个长假,将到手的官位销了去,只保住了个从九品上的文林郎,真是好笑。你一并吩咐了,要暗中帮上这草包一些,最好借此事能让风氏弟兄相残内斗,就能让我等少了许多的阻力。至于李家这些事吗,我都是知道了,不过还是要盯紧了,另外,我那师弟张县尉那边也要多费此心思,此人也不是简单之人。其它的你们看着办吧。宫里宫外的一些事好生的看着,对了,新进的江宝林,此女究竟是谁,从何而来,为何从宫人侍寝一夜成了采女,转而在潞州又升为宝林,这些事情还需仔细的打探清楚。”
“是,老爷,我自会上心的。”袁氏答应着,见老者背过身去看怒放的菊花,便无声的退下了。
老者用手抚脸,将一块面皮扯下,长呼了一口气道:“还是有些想他们了。”
北都太原府,唐皇李隆基正摆宴待突厥来使默啜一行。
“启奏陛下,今小臣前来,是替我毗伽汗来身大皇帝行礼来了。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默啜跪倒嗑头道。
李隆基笑着说道:“平身吧。”
默啜不起说道:“小臣有一事需和我皇陛下相说。”
“哈哈,高力士,你瞧这默啜倒是提了要求了。好吧,你且说来听听。”李隆基今rì甚是高兴,开口应道。
“陛下,近来葛逻禄无故犯我边境,杀我子民,夺我牛羊,使我突厥族哭号顿天,小臣斗胆请陛下下旨令安西都护府清剿他们,还我族安平的rì子。”默啜嗑头道。
李隆基脸sèyīn沉了下来说道:“知道了。”便不再说话,去看了歌舞。
“陛下,我突厥族人也是陛下的子民,请看在他们rì夜企盼天兵的份上,去解救于他们。陛下!”
“好了,你平身!”
“陛下,如是不答应,小臣便跪死在这里。”
“你在威胁朕吗?”李隆基喝道。
默啜忙嗑头道:“陛下,小臣不敢。小臣万死也不敢,只不过想求给族人一条活路。”
“念你一片赤诚,朕就不为难你了。不过葛逻禄也是朕的子民,你倒是让朕如何的出手,你给朕出个主意?”李隆基看着默啜的眼睛问道。
默啜伏地而泣道:“陛下厚爱子民真令小臣感动,陛下不若这样,可降旨斥责于他们,让他们收敛些,如是他们仍是我行我素。那小臣也不能让陛下陷于不义之中,小臣就是拼了全族老小也要和他们斗上一斗。”
“也好,你们的事朕就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李隆基心中却道,莫要当朕不知道,你们突厥人早就想取了葛逻禄的地界。这样也好,你们先斗着,等到了二族力竭之时,朕绝对不会放任不管,必发兵讨之。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追敌
到了寿昌县,先行的别驾在城门相候,过来迎接道:“敌已退去,寿昌军民死伤颇惨,使君与都督还是不进城的为好。”
“那寿昌李县令呢?程刺史急道,“快来让他见我。”
“回使君,李寿昌现在恐怕脱不开身子,那城西一声雷,塌了半边的城墙,里面压了许多的民众,如今正在那边救人呢。”
“使君,还是你我前去看看为好。”张守珪在旁边说道,“正好也去看看是如何回事。”
大兵进城直至城西,到现场一看果真是狼藉不堪,拦了个小吏问李寿昌何处。那小吏规规矩矩的指了一个方向道:“原先还在那里,属下去将他问过。”
程刺史将他打发了,与张都督下了马,见有一位面污的少年郎朝这边奔来,听他喊道:“可是程使君?下官寿昌令李扬。”
“你是李扬?”差些没能认出来,程刺史端看了半天方知非人。
李扬却是看着他们身后的兵丁急道:“程使君,能否让你带来的兵马帮着清理一下,下官这里实在是缺人手。百姓们已是做了许久,力气只怕早已用竭了。”
程刺史朝张守珪看去,并对李扬说道:“这是瓜州张都督。”
李扬忙躬身请求道:“还请张都督应承,那下面可还有数十余的尸身未能找到。“
“有活着的吗?”张守珪问道。
李扬摇头:“怕是凶多吉少。”
“那你的请求,本都督不答应!”张守珪坚决的拒绝道,用马鞭指了南边说道,“本都督要做的是追了那群吐蕃狗,杀光他们!”
程使君忙说道:“守珪兄,这擅自兴兵,你可是要想好了?”
“万事有我张守珪一力承担。吃百姓之粮,不为百姓守土,养我等何为。百姓受欺辱,不为其伸张,要我等何用,不能守土,不能持刀,置我等何处!程使君、李寿昌,本都督不是来做民生的,而是来杀敌的,对不住了,曹判官,整军随本都督杀敌去!”说罢上马,朝几人一抱拳又道,“程使君,如有余粮请备好,等本都督杀回用饭。”
程使君拱手道:“张都督高义,我程某下作了。那程某就等你的好消息。”
“等等张都督”李扬忙叫道,见张守珪停下咬牙施礼道,“张都督,能否带着下官一起去,下官想亲手杀几个吐蕃人,替我寿昌百姓报仇。”
程使君看着李扬的脸sè,也点头说道:“张都督就应了吧,本官是准了。”
“能提的起刀就跟上!”张守珪摆马头而去,李扬忙去寻马,却见程刺史笑着将自己的马送与手中,点头道,“这里有本官看着,你放心的去!”
李扬施礼不语,跃马跟随大军而去。
张守珪在前吩咐了手下的校尉,你好生的看着这少年县令,莫让他受惊了。
校尉点头驻了马等李扬上来,并马说道:“李寿昌,都督令下,让你随着下官这一营,请跟紧了。”
“谢校尉,可否与本官取一样应手的兵器。”李扬看了自己空无一物的腰间,笑着说道.
“这有何难,李寿昌如是不嫌,就用下官的。”从马上解下横刀,随手递过。
此刀入手沉重,恐有十数斤上下,刃长二尺有余,柄为双握,李扬持刀而视,极是喜爱。不由赞道:“好刀!”
校尉说道:“此刀下官朝仪刀长度所制,比一般制刀要长出半尺有余,因用料多而沉重,多为挂在马环之上。但劈杀威猛,能断二尸而不阻。”
李扬用手摩挲着,感到阵阵的杀气,于是问道:“杀过几人?”
“呵呵,不多,十数人!”校尉笑道。
李扬心中打了个冷战,细看刀身,寒光夺目,竟是印出有些暗红的颜sè,森森然身子一抖,忙将此刀也依校尉那样挂在马环之上。
二人不语,纵马急驰在军伍之间。
“停!探马回报,前方二十里似有军队通过,如料不差因是那些吐蕃狗。”李扬挤到前边,听到有人对张守珪说道。
张守珪令下:“你带二营越骑,各带障刀一把,快速赶到前边将他们阻击,事有急缓,不用排兵布阵,只管死死的盯在那里不得退后半步,如放走一个军法处置。本都督不消几刻便率步卒随后掩杀,此战要壮我大唐声威,断不可心慈手软!”
“遵命!前营,左营随我杀他个痛快!”曹判官挥手带二营骑兵绝尘而去。
张守珪回头正好看到了李扬,笑道:“李寿昌可是有些紧张?”
“下官只有怒火!”李扬拱手回道。
张守珪大笑道:“好,那就随本官去赴一场盛会!小的们,我们走!”
顺甘泉水温暖cháo湿的河谷追了下去,而在二侧则高耸的雪山巍峨,青的草、白的雪,让人不禁感叹老天爷的造化。
未走一个时辰便听得前面有喊杀的声音传来,张守珪摆手让队伍停下,听风声而令下:“步shè前行,陌刀后压阵脚,刀盾护二翼,余骑皆在中军。小的们,排阵行进。”
鼓角大作,各军种依次排列,刀出鞘,箭搭弓,驽兵装好弩盒,缓缓依鼓点前进。
转过一弯,便见数百人在那里撕杀,刀光一闪,大好的头颅飞起,矛尖刺出,股股热血喷洒。正是先行的二营人马阻了逃窜的吐蕃人,一个想留,一个要逃,都是拼了命疯狂砍杀。
吐蕃人见是后面又转出一队人马,立刻慌乱了起来,紧急之间分出一哨前来阻挡,前面则更是杀声震天。
“放箭!”旅帅大喝,二百众的兵shè仰天抛shè,如飞蝗般的箭支遮天蔽rì而下,顿时来迎的吐蕃队里如被狠狠的咬去了一大块。不等二次齐shè,敌寇又不足五十步,“弩shè!”兵shè蹲下,弩兵直身,手里的板机一扣,刷一片弩箭而出,拉栓上弩,又一扣,复是一片弩箭,在一息之间,来复十次方将弩盒shè空。“退!”二列轻兵分开,一队高大的兵卒而出,个个身形魁梧,披重甲,戴遮面的重盔,更为恐怖的是手里持一把一丈有余的大刀,柄七分,刃三分,正遇了剩下不足百骑的吐蕃人。
“起!”大刀竖起,将阳光反shè出一片片夺目的死亡之芒,“斩!”刀光一闪,血雾顿起,数十吐蕃人被一刀贯下,连同坐下之骑一分为二,“拖!”往回一拉,“撩!”自下而上复起,又是数十吐蕃人被斩。
“陌刀!退,退!”丧了胆的吐蕃人大叫齐往后退。
“前一步,刺!”未等吐蕃人喊过,丈余的大刀直刺,或为人或为马顿时发出最后的哀叫而死去。
“骑军踏击!”张守珪见势,下令余骑出动,蹄声阵阵,一把把横刀直指露出软肋的敌后。
李扬心情澎湃,一股热血直涌脑间,大叫杀声随军而去,校尉先是惊诧,复又大笑,拍马相随左右。
“杀!”不知哪里着慌乱跑的吐蕃人忽然出现在了李扬前进的道路上,李扬浑身毛孔收缩,打了个激灵,不由多想,挥刀而下。
“啊!”当一颗头颅飞起,一股发腥的热血从无头的项间喷出,立刻被淋了血的李扬的心差些跳了出来,大叫着:“杀!杀!杀!”,仔细一看却是被人夺了去,不由的转头怒视。
旁边的校尉收刀,将刀上的血迹甩了甩,摇头说道:“下刀太慢了,这样会被人杀掉的!”
“呸!”李扬回敬一口,用袖将脸上的血抹了,赤着眼盯上了另一个。
当,刀与刀之间崩出脆响,李扬的这一刀并未奏效。那吐蕃众在危急之间架出了这一刀,一双喷火的眼睛死盯着,嘴里哇哇大叫,打马前行让了过去,反手就朝李扬而挥刀。
李扬见刀势凶猛,咬了刀相格,又是一声的脆响,终是力道太小比不了正规的士兵,一下被荡开,那吐蕃众眼中嗜血的光芒一闪,脸露喜气的用刀劈下。
李扬眼睁睁见刀过来,已是来不及了,慌忙之间抓了刀鞘迎上总算是阻了一阻,回手挥刀直砍那吐蕃众的左边。
吐蕃众眼中轻蔑之sè顿起,回刀轻轻相格,顺刀身而下,狠狠砍在护手。
一股大力涌来,李扬差些将刀脱手,好在二马相错,将力道往边上甩过,回身之时右手已是颤抖不已。
“杀!”这倒激起了李扬的血xìng,索xìng将刀鞘扔掉,双手持刀而砍落。
吐蕃众摇头轻笑,双腿夹马腹,迎了上来。
当当当,连接了三刀,吐蕃众也不使花招,刀刀实实的与李扬相碰。一时之间李扬竟无以招架,处处落了下风,眼看着就要命丧此处。
“李寿昌,你还是歇歇。”校尉早已看到,不过想让他吃吃苦头,见是差不多了,纵马过来随手砍死一位吐蕃众,跃到李扬的身前。
吐蕃众听的懂唐话,听是有官职之人,眼中懊悔之意大顿起,想要追上一步手起刀落将李扬劈倒,却被校尉架住,二刀相碰,各自崩回,心道,没指望了。压下心中的乱思,好好的看着眼前的唐军校尉。
“哎!”吐蕃众大喊一声,自上而下朝校尉劈出一刀,校尉轻笑,“真是个不开化的玩意。”将刀格住,催马靠在一起,在吐蕃众惊讶的眼里,挥出了左拳重重的击在腹间。
“啊!”吐蕃众痛的大叫,身子曲了下来,校尉划刀而过,自后背拉开一道血口,又是一声惨叫,吐蕃众闭眼直身叫唤,用手去摸伤口。
“李寿昌,还愣着作甚,快结果了他。”校尉见那吐蕃众往李扬那边逃去,提醒道。
“哦”李扬未多想,挥手便劈,啊!惨叫声顿起,那吐蕃众被斜着从肩上一劈二断,热气传来,涌入鼻中一股的血气。李扬还是没能回过神来,半响才道:“真是好刀!”
当喊杀之声停顿之时,李扬被校尉拉住,四下相顾,原来已是尸身满谷,一股血水汇聚相成小溪,潺潺而沃了白sè的野花。
“哈哈,痛快!”张守珪与左右大笑,外罩的袍子上点点而落有血花,“看你们这些吐蕃狗而欺我大唐无人!”
一队刀盾正在补刀,偶有未死的吐蕃人终是逃不过被屠的命运。李扬不忍,又想到方才那吐蕃人眼中的嗜血江茫,只是张了张嘴,未是说了出来。
“将死伤的兄弟装了车运回去,李寿昌,你就走上一趟吧。”张守珪转头笑道。
李扬点头拱手应是,又一想话中之意,便问道:“张都督,难道不班兵吗?”
“不,现在还早!”张守珪摇头,“本都督不需往前行百里,屠尽方圆之狗。”见李扬惊异,笑笑,“无他,让吐蕃胆寒而已,不若这样,这狼xìng的吐蕃人是不会长记xìng的。李寿昌,这与你所学之才有些相抵,你还是回去吧,是要写状或是上表随便,本都督都是认了。”
李扬怒道:“张都督,你将下官看成什么人了,我唐人是人,这吐蕃狗哪里是人不过是狗罢了,屠尽他们与我何干!自太宗皇帝贞观八年,开赞求婚,帝不许,便兴兵二十万寇我松州,十五年,帝许尚公主与弄赞,江夏王持节亲护至河源王之国与其婚,但其后之子虽有甥之血脉,无礼唐之节,咸享元年,寇击安西羁縻十八州,占于阗取龟兹拨换城,令军兵死伤无算,大非川之役后,安西四镇被废,又于上元三年,攻我鄯、廓、河、芳四州,杀经略吏及马牛万计,转攻叠州,破密恭、丹岭二县,后又攻扶州,仪凤五年,敌兵三万攻河源,证圣元年,攻临洮,攻凉州,中宗皇帝景龙二年又复求婚,帝许金城公主,至我皇开元二年,复又将兵十万寇临洮,入攻兰、渭二州,掠走监马无数。这等忘恩负义之辈,凡我唐人可尽屠之。”
“看不出,你也是个激愤之人,好!老夫就认你这个少年郎君了。”张守珪大笑道。
李扬复拱手道:“下官请求都督,莫让下官回去,请一并带了下官去。”
“好,准了。不过,你不得擅自出击,要听从命令,如是向方才那样鲁莽,便不要去了。”
李扬脸红了应道:“下官知错了。”
“走,儿郎们,请再与本都督杀个痛快!”张守珪挥手前进。
出河谷,抵一部族,张守珪令下,马踏而过。族出勇力数十人未能近了身便被shè了个刺猬一般,睁着死不暝目的眼睛,看着族人被屠,女子与未高过三尺的孩童全被掳去,也不知作何感想。
入境七十里,终是遇一百帐的部族,号角大作,涌出数百骑士。唐军先弓箭、强弩漫散,后重骑冲锋,未及数息溃之,惨号大作,个个无能为力的吐蕃勇士尽数被杀尽,此战俘女子数百,其有唐女近六成皆为低下之奴隶,见唐军齐声悲呼,直数落身受之耻,言道,不分rì夜劳作,并受辱,且被杀唐女已是数百人,尸骸堆如山,任由野隼、豺狗吞食,领到四里之外的沟里,全然为裸死的唐女尸身。众唐军大怒,扯出凶恶之吐蕃女,jiān之以刃分尸喂了狗,复将百余孩童驱之,用刀、箭、矛齐猎之,将牛羊杀尽,一把火焚光方解心头之恨。
分一伙军士将唐受苦唐女送回,途中无貌回乡之人,纷纷滚崖,取刀自裁者数十人,令唐军大怜。
左路而去,遇吐谷浑部族,族老出降,以供吃食,齐言,早就企盼天兵到来,虽是离唐境数十里,但吐蕃人凶残,于边境守候,逃之数次,皆被追回,屠我勇士,辱我妇人,夺我牛羊,取我之财,几番下来,族里四壁皆空,只余百人苟活。今天兵以至,心中大慰,以请带我活路,让我归唐。
张守珪冷笑之,以马鞭指北道:“前方数里外,便是我大唐的边界,你尽可放心离去,至有本都督断后。
族老哑言,诺诺不敢语。
“李寿昌,你可看清了,这就是不恩皇恩之人!心口不一,望强顺强,见弱欺弱,满嘴的胡言乱语。如你所言安西四镇尽没时,数族番人与我大唐奋起御敌之名列里,却无吐谷浑一人。本都督话虽有些不中听,但这是实情,除了反复我大唐外,这一族却是毫无忠心之意,自青海王归唐,其部不过数万,而大多数族人却是仍居青海大非川一带,看吐蕃人的鼻息,与东女国齐齐沦为吐蕃的孙波如,充当犯我大唐的先锋之军!”张守珪直面的说道,丝毫不管那族老的脸sè。
族老哀号道:“非是我等不想归唐,实是吐蕃人凶残。叛唐一次最不济称臣后还能保命享富贵,如是叛了吐蕃那就全族尽被如狗般的屠之。本族上下数十帐,实是担不起这个风险呀!”
一番话说的李扬大惊,但心中的愤怒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仁慈之仁得不到朋友,对其凶狠之人却是着实的巴结,这是何道理!提了马鞭上去狠狠的抽打,沉声问道:“这样可是舒服了?”
“哎呦!谢过不杀之恩,哎呦,谢过天兵,谢过诸位老爷们。”族老高声大叫,脸上却是欣喜异常,就连族里之人也齐数爬于地上,不住的嗑着头。
“呸!张都督,走吧!下官不想再看到这种小人!”李扬将马鞭扔了,仿佛上面沾了什么厌恶的东西一般。
张守珪点头,将李扬的肩头一拍道:“走,前方还有许多大好的头颅等着我们去砍之!”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追兵
此次进吐蕃境追敌百里有余,破营数座,杀三尺而过的男儿一千余人,掳妇儿近三千,牛羊无算,直至探马回报有大部敌踪而返。等敌追上时,张守珪令jīng兵前行,列妇孺百人于阵前,大声喝道:“你等胆敢再追来,且看结果!”将手一挥,大刀落下,百余颗头颅掉落尘埃。
敌阵sāo动,张守珪又令押出一队用刀背拍在肩上令其相跪,“是否要探本都督的耐xìng!来呀,斩!”
“慢!”敌阵中有人大叫,跃马而出,赤红着眼厉声说道,“你可是要赶尽杀绝么!”跳下马来,大步走至阵中,将身上的铠甲除去露了交领的小衣,打翻了帽子,一头辫发乱起迎风而动,怒目着唐阵而道,“你等也是有妻女父母之人,为何这般畜生!”
“你住嘴!你也配!”张守珪索xìng用手指了这人大骂道,“如本都督没有记错的话,你可是岛岱的本波吧。本都督好好的倒要问一问你,开元十五年,进掠河西,寇瓜州的可是你?”见岛岱本波默然点头,随即拔高了声音说道,“你倒是说说都做了些什么?只因养不起带不走之缘由杀我大唐子民数万,至使瓜州数千户绝!千里荒芜如被犁过一般,本都督初任瓜州刺史,竟是在全城未能找到百人,只能惨见沟壑水井之间尸身如山,蚊蝇纷飞、恶味使人窒息不能呼气!另有jì营七座,座座圈我年轻妇女百余人,白rì替你等洗马劳作,晚间供你等yín乐,稍不顺心或由数百壮人轮而致死,或是与畜生苟且后生剥人皮做了角鼓,还取名为观礼,可怜本是良家女、贤人妇,竟被你等糟蹋恣意玩弄,更可恨的是,你等撤走之时,竟将她等近千人衣物尽去,下体充物捣肠致死。你倒说说,你等这般还有何脸面来指认我等之错!”
“啊——”临死的惨叫是不分什么人的,听起来都是那么的让人心悸动,李扬虽是不赞成张守珪这样草菅人命,但由他口中说出的话再看到其脸上的悲愤,便知那一切都是真的,不由的在同情这些吐蕃人时,也在心里愤恨起来。
岛岱本波闻言羞愧不已,以头戗地嚎哭,竟如畜生一般。
“今本都督也不绝杀了他们,你等礼送我天兵出境,本都督自会给你一个交待。如是不肯,那便如你一般作派尽数屠之,以报瓜州之殇。”张守珪手握刀柄冷冷而道,“他们之中可是有你等的父母,有你等的妻儿,或有你等的亲朋好友,是生是死,如令可是都等着你一句话而已。”
“看来你是不许了,好,这样也好,等本都督将将她们都杀个干净,咱们再痛快的打上一场。斩!”张守珪仿佛化身八部天龙居于弥卢山的阿修罗,平静似水的眼睛里看不出有一丝的波动,一声令下,百余人头落头,只不过换来心底的一叹而已。
“你尽数杀去!反正她们如今可视为叛国者。我岛岱部自会替她们讨个公道!”岛岱本波大笑道。
“哦,竟被你瞧出来了。”张守珪说道,却还是挥手将下一批押上,“也罢,那就让你等瞧个痛快!斩!”
“唐狗!与你们拼了!”岛岱本波大吼,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这时也分不清什么东西南北,只盼将这队二千余众的唐军全部杀死剁碎。
见那岛贷部众已陷入了疯狂之中,张守珪嘴角却是露出一丝jiān计得逞的微笑,连带着缓缓抽出的横刀,就如同地狱里来的恶魔挥了沾血的刀叉而狂舞。
近了,一息之间,吐蕃部众赤着眼,狠命的打着马,用舌头顶了齿间,将一声声悲愤生生的变成沉沉的哼息,数几十步的距离却是转眼而到,
“要拼命了,唉!”张守珪不知说与谁听,带着恶魔般的笑容传令道,“放人!”,手下唐军往后齐齐退去,在吐蕃妇孺的背后,拣了几个身形魁梧的妇人快速的用刀砍下,只伤不至命,高声的尖声顿时传出老远,如同赶鸭子般的互相推搡拼命的朝自己的族人跑去。
“闪开!,快闪开!”见众多的本族女子被惊吓着朝本队跑来,岛岱本波急忙叫道,但已是晚了,加起速度的战马在骑士的使劲勒缰绳下,还是不可避免的与奔来的人群相撞。
崩崩之声顿起,一声声惊呼与惨叫随即而生,一片片血花在这人海中不断的绽放。不是被马匹撞飞,就是被马下的人群绊倒,更多的是被后面不断涌入的骑士而踩踏。
见强势的吐蕃劲头已失,张守珪仰天大笑,于是悲声的叫道:“瓜州的数千户人家,大唐不散的冤魂!归去吧,让这些吐蕃狗的鲜血来洗刷加在你们身上的耻辱!归去吧,看我为你们报仇!传令,出击!”
“起!”一声高吭的三秦之音从左右分开的队伍传出,大唐最后的利器陌刀阵,迈着坚定的步伐,踏着鼓点,犹如远苦嗜人的巨兽森森然的张开了血盆大口。一时之间,刀光晃动,人影扶摇,血气弥漫,大地尽染赤红,聚而为河竟能飘盾。
是役,大唐开元二十年十月三十,瓜州都督张守珪率兵三千追寇沙州之敌,击百里,破数帐。行二十里,遇敌,以杀俘激敌,敌中计,失人xìng。守珪以俘阻敌,出陌刀大阵力破敌三千余,敌溃,左右各军掩杀十里,斩敌首二千,杀敌酋岛岱本波。随行之人,沙州寿昌李扬也。
夜间,张守珪率余下一千九百余兵丁,自原路而返,夜宿寿昌县。
十一月初一早起,汇合先回的队伍,整队点花名,还剩二千二百余人。
程刺史过来给张守珪深施了一礼说道:“谢张都督,下官自会如实的表奏。”
“不必谢本官,本官只是做了自己的本分!”张守珪笑笑,但掩不去那一丝的苍凉,“此次擅自出兵,本官定没有个好下场。如本官走后,凡我瓜州之事就就劳程使君多多费心了。守珪拜托了。”说罢还礼。
程刺史忙躲去,急道:“张都督莫要说了这些,这可折杀下官了,下官知道如何去做,请张都督放心。”
李扬走上一步朝二人施礼道:“都督、使君,下官虽官卑职微,但也是胸中自有公论,定也上表陈述此事。”
“那就谢过小郎君了。”张守珪大笑道。
听张守珪未称自己的官职只说郎君,这让李扬欣喜,忙拱手回道:“张都督,扬还是有些血气的。”
张守珪点头,与二人相施一礼,跃马而上,抱拳道:“我自回瓜州了,但凡rì事有用的上我张某人,尽请开口。”不等二人回礼,带着军马而去。
“张都督是为xìng情中人!”遥拜而起,程刺史淡淡的说道,“这样的人是为大唐之栋梁,万万不可折了。”
“下官明白,下官定会如实的表奏。”李扬说道。
程刺史回看了李扬一眼,笑笑道:“李寿昌还年轻的很,还是少趟一场浑水。我自洮州而来,这四品的刺史是到头了。”
“使君!临洮之战,大胜,斩敌数万,怎么能迁就于你呢?”李扬也打问过这程刺史的家底,知了一些事情,便不解的问道。
景云六年,杨矩为鄯州都督,吐蕃遣使厚礼送之,以河西九曲之地为金城公主汤沐之所为由,请求讨之。杨矩得财遂奏与帝。吐蕃既得九曲之地,其地肥良,可屯兵畜牧,又与唐境接近,可出入zì yóu,为吐蕃率兵入寇的首选之地。开元二年八月,吐蕃以坌达延、乞力徐统兵十万自九曲之地犯境,击陇右兰州,进寇临洮,是为占渭源掠取此处的数万马匹。矩后悔恐惧自杀。帝大怒,诏左羽林将军、平阳郡公薛昭定,封陇右防御使;以右骁卫将军郭知运为副使,与太仆少卿王晙二路击之,,敌退。十月,吐蕃复寇渭源,玄宗皇帝怒极yù下诏亲征,发兵十余万人,马四万匹。这时,王晙帅所部二千人与薛公会击吐蕃,坌达延将吐蕃兵十万屯武阶,王晙亲选勇士七百人,衣胡服,夜袭之。吐蕃大乱而惊惧,溃之,自相杀伤,斩首万七千,获牲畜二十万头。晙军与薛军会合。直追吐蕃军至洮水,复战于长子,丰安军使王海宾身先士卒奋战而死,激励众将,大败之,前后杀获吐蕃数万人,洮水断流(改自新唐书,吐蕃上)。时任鄯州都督府司马的程仲郎,曾力劝杨矩不可为,但矩未听之,又背其上吏部状,终未奏效,而在此战中,妻于临洮城中被流失所伤,医无救而亡。后战罢,本大功之,但办背上官而陈状,为帝所不喜,遂迁沙州。
程刺史从回忆中醒来,淡然一笑道:“谁人能知道,罢了,论那些有何用,还是为张都督竭力开脱才是正事。想必陛下心中自有主意,张都督应为有功之臣。”
二人谈罢,程刺史见此间已是大事,随拿了寿昌此次战损的文牍回了沙州,而李扬也将手中之事分派了下去,回到了县府院中,坐于二堂之上,将此次敌寇寿昌之事,写的清清楚楚,用了大印,令李苍头赶去了沙州,由程刺史一并写好事陈,快马送往长安。
回到内宅,与众妻妾相泪而泣,直道,险些两世为人,生死相隔了。本是依了rì子去朵儿屋中,最后却是齐坐小荷房里,众人相聚一夜未眠。
此战过后,帝幸北都,升太原尹杜暹为户部尚书,大赦太原三年税,批红沙州之战,加封瓜州都督张守珪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散阶,升寿昌县令李扬正七品下宣德郎散阶,寿昌县尉张正迁沙州从八品下司户参军事,进散阶正九品上儒林郎,拔钱二万贯着工部工部司重修寿昌县城,赏有功人等帛二千匹。其余有功人等皆有封赏。
接尚书省符,李扬暗道,程刺史果真言中了。至此,沙州之战暂时告毕。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争风
自沙州之战后,各方竟是异常的平静,残破的寿昌县在一场大雪中迎来了开元二十一癸酉鸡年。
虽是家家户户还有人穿着白衣而孝,但门首之上还是悬挂、嵌缀着用桃木板分别写着神荼、郁垒二神名字的符。守岁交子之时,于门外放火盆,有钱的大户人家将整捆的潇湘竹淋上麻油而燃起,当噼噼啪啪的声响随着清烟而上云宵时,还是未懂的何为愁苦的孩童们嘻闹欢笑着追奔玩耍。
正月初一,李扬将名刺交了刘一等人分投了城中的名望乡绅,至于县丞等官佐则早早的迎在了客堂里施礼道贺。至于张县尉如今已去了沙州任上,不知何原因也不回来,但老小仍在寿昌居住,李扬也送去了一盒点心表了敬意。
分座之后,将自家的内人由着丫头领入了内宅,众人少了些拘束,品着香茶皆是互相交耳小声的说话。
“诸位同僚,扬自去岁十月入寿昌以来至今已是二月有余,在此期间即有风清丽rì也有雷雨变幻,多亏了诸位的大力协助,方能转危为安,在此,扬谢过诸君了。”李扬施礼道。
众人离座回礼连称不敢。更有阿谀之人急拍了马屁,说什么寿昌之保全全赖明府之功劳,又道明rì之发展离不得明府主持等等,让李扬在得意之余又觉得有些恶心。
好容易到了午时,李扬相留用饭,众人皆真假难辨的婉然推退,让丫头将各自内人接了出来,各官佐齐齐告辞而去。
初八上公rì,又恢复了往rì的运作,各官佐各守其职,当务之急的大事为修缮城墙,去岁工部司派员丈量、定址、制图用去半月,等诸事齐备却是刨不动地面,无奈之下只得扎篱而置,简易了事。惶惶之间,百姓心中皆是无底,就连装了镇定的李扬都是心中忐忑不安,恐吐蕃人前来报复,那时就凭了这破烂的城防,不用强攻,只消一个冲锋就可将轻易寿昌拿下。
直到二月初,沙州传符,帝遣工部尚书李嵩使于吐蕃,重金贿大臣郎氏,上下游走,方使墀德祖赞(尺带珠丹)的怒火平息,让寿昌逃过了一劫,李扬看后,连连擦汗,大叫侥幸二字数声。
三月,传符讣告侍中,兼吏部尚书,弘文馆学士,依旧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裴光庭病死。帝调尚书右丞韩休为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补了位缺,同其它相公主持国事。
闰三月,幽州副总管郭英杰与契丹部激战于都山,在阵中郭英杰被杀。寿昌西城墙初立。
四月,遣宣慰使黜陟(升降)官吏,迁瓜州都督张守珪为幽州长史,河北节度副大使,迁幽州长史薛楚玉升幽州节度使,宁王宪为太尉,薛王业为司徒。
五月,金城公主上表唐皇,企求会盟,唐吐与赤岭树碑,信安郡王李祎观礼。寿昌县城建完毕,沙州刺史、工部司员外郎、寿昌县令验收。皇太子李瑛纳妃,帝大赦天下。
六月,李扬妾室杨氏太真年十五,正妻促圆房,花开任君摘,双眉自此开,杨太真终是修成了正果,与李扬有了实实的夫妻关系,一时之间宠爱与一身,流连数宿,将排rì打乱半月之久,让诸娘子心有怨言。番妾喀秋莎姬行走不便,由寿昌城中请婆子二人伺候。清河乡君则更为消瘦。
“阿姊,你也不管管,这太真也是甚不像话,整rì将夫君缠在身边,尽媚态事夫,虽然妾身知道,夫君是爱极了妹妹,但这终不是个法子。看着夫君这几rìjīng神实是不大好,妾身看着心疼。”柔弱的朵儿大眼之是尽是泪水,用块丝帕掩了嘴,哽咽的说道。
小荷皱眉,挥手将秋娘遣下轻轻说道:“她这几rì方受大郎宠爱自是腻了些,兴许过几rì会好的。过了午时,我会唤她好好的说下,大郎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任凭这样下去是吃不消的。”
“嗯,全凭阿姊做主。”朵儿艳绝天下的容貌,这几rì也是因李扬专注太真那边而疏于打理,往rì神采飞扬的明眸让泪水侵烛的有些红肿,真是让人看了心疼。
小荷看了也是心中一叹,心道,不说你了,连我这几rì都是末与大郎好好的说上几句话。算了,谁让太真苦等了一年有余呢,这初承雨露的甘美,实是让人放不下。想到此处,脸不禁红了起来,暗骂自己真是不知羞耻,怎么想到这里来了,忙转头问了喀秋莎道,“妹妹这几rì可好些,这身子rì渐重了,每rì的问安就免了吧。”
喀秋莎的身子自流南算起,也有几个月了,怕是再等一个半月便是要临盆,这可马虎不得,就算李扬再与杨太真缠绵,也会抽出其不意些时辰来少陪会,这让太真好是嫉妒,后来赖在李扬怀里撒娇取闹,好好的又疼爱了一次方才罢了。但李扬的脸sè又是惨白了几分,虽是心中暗自jǐng惕,但架不住这太真的本事,往往主意刚刚拿定,就被太真泪眼婆娑的化成绕指柔了。
喀秋莎自持了身份,不敢与之相争,接rì子本是到自己房中来,可又让太真霸了去,也不敢向朵儿这般说项,只是默默的垂泪不已,见小荷关心的问起自己,忙回过神来说道:“谢阿姊关心,奴家这几rì还好,只是胎动的历害,好似想早早的出来。”至于问安的事,不能因为小荷平淡的一句话就废了,每rì还需去的,像自己这个身份,可是与朵儿、太真不同,有些事仔细思量才可行动。
小荷笑笑唤了秋娘进来,吩咐说道:“你去前头,让李苍头从大郎的用度里再支出四、五贯来,唤人去沙州采买一些补身子的食品,回头送到五房nǎinǎi这里。”
秋娘应了声而去。
“阿姊,使不得,每月的月份足够了,妹妹实是不能要。”喀秋莎让贴身的丫头chūn月扶着起身说道。
小荷忙说道:“妹妹快些坐下。看动了胎气!”
朵儿起身去扶了,喀秋莎哪里敢让,自是规规矩矩的坐下,对朵儿道:“阿姊,可不敢这样,让丫头们看去笑话。”
朵儿这时收了眼泪,随即挨着她坐下,揽过喀秋莎的胳膊满眼星星的问道:“阿姊那会怀着瑶儿时,我是好生的羡慕,如今妹妹这也要临盆了,可我这不争气的肚皮就是鼓不起来,妹妹,你不知道,如今的你真的好美!”
“朵儿妹妹,你在说些什么?”小荷笑骂道,“再说这些胡话,我可不依了。”
朵儿将嘴噘了索xìng低了头,去贴了喀秋莎高耸的腹部,这让喀秋莎吓了一跳,朵儿说道:“莫动,让我听听。”这才不动,只不是不安的看着小荷。
小荷哭笑不得,直嗔道:“这个妹妹,真是!唉——”
吃过了午饭,李扬咳嗽了一声道:“我去前边办差了,你们好好的说说话。娘子的身子有些不便,你们也多多的帮衬帮衬。朵儿,你一天也没什么心事,这院里的事你先担着吧。”
“不嘛!妾身这个做二娘的,这几rì要给瑶儿与未出世的孩子做几件过夏的衣物。夫君不如让三妹先替五妹担着。”朵儿心里其实还在生着气。
太真笑道:“即是阿姊这样说了,那妾身就先做着,等妹妹养好了身子再接手也不迟。”“这样最好!”朵儿也笑道,“想起来了,我上月的份钱还未取呢,回头我打发了夏莲去妹妹那里盘算盘算,一并连同这月取了吧。”
小荷见李扬的脸sè有些不快,忙说道:“快些吃饭,吃过后,你们都到我房里来,我有事要说。”朝李扬笑笑,“大郎快些去吧,这几rì公务应是多了些,看脸sè有些不多好,要注意多加休息。”唤过秋娘道,“你今儿下午莫要陪着我了,也去了前头多照看着老爷些,那些个苯手苯脚的丫头,让老爷使着我不放心,还是内里人好。”
“是,nǎinǎi。”秋娘应道。
李扬脸sè一红,心知这几rì有些独断,连着与太真在闺房玩乐,坏了规矩可是惹着众妻妾了,忙转了头想离去,就瞧着朵儿对面坐着的柳叶儿,满眼悲伤的瞧着自己,顿感头大不已,干笑道:“我先去了。”
“阿郎(大郎,夫君)慢走。”众妻妾起身送道。
等夜时,李扬又去了太真房里,却让她推了出来,冷冷说道:“妾身不知了,阿郎也难道糊涂了,这rì子可不是妾身的,这应是轮了二房,规矩就是规矩,可不敢坏了。”说罢将门关上,听里面招呼了chūn桃吹灯。
李扬伸手去拍可又缩了回去,暗笑了自己,这几rì真是荒唐了,摇了摇头,转而去拍了朵儿的房门。
夏莲将门开了,见是李扬忙施礼道:“老爷来了。”
“可是夫君?”里间朵儿唤道。
夏莲将门关好,站在门口看着李扬轻轻的走了进去,脸上一红,忙去准备热水。
李扬进了里间,正看了朵儿穿了单衣,面朝里而坐。小心的走过去要蒙了朵儿的眼睛,却是瞧到朵儿在提笑写着字,一张大大的纸上写满了夫君。不由的心里疼痛,轻轻的扳了无骨的身子,转过一张带泪的俏脸,爱怜的说道:“让为夫的娘子难受了。”
朵儿无言,伸手将李扬的腰紧紧的搂过,放声的大哭起来。
这一夜,李扬与朵儿狂野数次,直到第二rì,腰眼酸痛的起了身,在早饭时不住的打着阿欠,再看本就美绝的朵儿更是艳的让人不能直视。众妻妾各自心里打着算盘,而小荷心里暗道,都是那销骨的狐狸jīng!想到自己与阿郎在一起时,也是这样的恩爱,其中滋味不能与外人相说,这脸上就挂不住了,立刻红若朝霞,说了声去看瑶儿便逃了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吃醋
开元二十一年六月末,清河乡君柳叶儿相扣李扬书房,柔弱而骨销,婷婷而娇立,含泪言道:“自去岁与夫君聚,离了饶乐,这几rì胸中老有恍忽,不时的寐到那边的一山一水,今请夫君准许,省家一次,一并请了族人的遗骸骨灰回家安葬,以抚族人的在天之灵,多则半年,少则三、五月,待事完毕自会归回。”
“这”李扬闻言,提笔的手轻抖,小楷紫毫笔尖不由的在牒上画了一个半圈,忙放下起身过来,与之相视道,“可是有人说你?”
柳叶儿摇头,看着那个乱画的半圈,心里有丝甜蜜,仰了俏脸泣道:“非是妾身想离了夫君,只是不忍让随妾身相来的族人成了没家的野魂,还望夫君应准。”
李扬不知心中为何有一股气,便沉了声音说道:“我不准!这事我自会让旁人去办!”
“夫君!”
“莫要说了,为夫就是不准!”李扬将她搂了过来,伏于耳边说道,“莫要任xìng了,你之心意为夫岂能不知,是为夫错了。”
柳叶儿身子一颤,不由的泪如泉涌,竟是盈盈的哭出声来:“夫君自称为夫莫不是来臊我,这一年来,夫君左右暖怀,风流快活,哪里还记着还有妾身这个娘子!夫君想想,你可曾好言对妾身说过,自来了房里也是匆匆而过,就像被咬去了尾巴一般着急。妾身真是等的好苦!”
李扬怔住,自长安那次交心相说,已过半年有余,这期间,或在用饭,或在院中,只是擦肩默默笑过,或许低头含羞躲过,实实未能好好的痛爱过。也许是此女个xìng太强,也许是心中怕是对小荷等人有愧,虽是柳叶儿已向他敞开了心门,但他还是以礼待之,未敢动上一动。闻言想起往事,再看怀中如今的佳人,却是在饶乐的灵动,心中大疼,却是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她的存在,于是柔声说道:“我自是你的夫君,从饶乐那时起,便是了。只不过你曾有言,让为夫放书于你,依了诺言不敢动。但心中却早已有了你。”
柳叶儿闻言止了泣声含羞道:“那妾身今rì却是又要让夫君立个誓言,如是不答应,那你不如放过妾身。”
“说吧,只要为夫能做到的就一定答应了。”
柳叶儿低了头,脸上欣喜异常,眼中闪着狡诈的目光,轻声说道:“那夫君就像对其它的姊妹那样对妾身,可好?”最后声音竟是慢来慢低,闻不可闻。
“哦”李扬未想到是这样,将她搂的太紧,说道:“为夫会的!”见柳叶儿羞的挣扎着想逃,笑着又道,“今rì是二十九,你在房里等我,可好?”
柳叶儿妩媚浅笑,往rì的灵动尽数回到了体内,那一刻的风情丝毫不比小荷等人相差多少,见李扬着迷的看着自己,心中嘭嘭乱跳,慌乱之间不知该如何,见那坏笑好是讨厌,盯在何处,那里就发着烫,不知名的酥软起来,战栗着起了小小的风痘。忙推开了李扬,转身逃去,在门口相依,喘了乱了的心绪,回头嫣然一笑低低的说道:“妾身等你!”
手有余香,怀有温热,李扬陶醉了片刻,被进门的丫头秋娘唤醒道:“老爷,nǎinǎi问话,可有客人,如是没有,就让奴婢吩咐厨娘做些轻淡的。”
“哦,那就照做吧。”李扬回神应道。
午时用饭,柳叶儿红着脸吃了几口便早早的回了房里,这让众人不解,而李扬却不知道如何的开口,显得有些木然。
用过饭后,李扬先去看了女儿,后转回小荷房里,将秋娘打发了出来,搂着小荷说道:“娘子可是越来越美了,真让为夫深陷不能自拔。”
“乱说”小荷红着脸,小声而道,“那太真妩媚、朵儿娇美还有那喀秋莎的妖艳,哪个不比妾身好,阿郎就会哄妾身开心。”
“哪里的事,我的小荷才是最好的,贤良淑德堪为女子中的楷模,为夫不疼你,还能去疼谁。”
小荷抓住李扬作怪的手,轻唾了一口嗔怪道:“莫要动那里。阿郎你倒是想说什么就明明白白的说吧,妾身岂不知你的伎俩,又在动谁的主意?是妾身房里的秋娘还是别的房里,梅子有些太小,等长成一些再说。”
“娘子,为夫怎么是那样的不知好歹,就说太真还不是等了今年才动的,你真是胡乱猜想。”李扬臊了老脸,不知该怎么说了。
小菏掩口而笑:“大郎生气了,今年你可是要加冠了,再有多至二月就是二个孩子的父亲,还是这样的沉不住气。好啦,妾身知道了,要说什么就说吧,妾身不怪你就是了。”
“今rì你可知柳叶儿去前边寻我?她想回饶乐省亲。”
“哦,这事妾身知道,那阵碰上大姐姐,她与我说起过。”小荷疑惑的反问道,“难道她真的想去了?”
李扬摇头,亲了小荷一口道:“娘子想的差了,应该说她是极不想走的。”
小荷便想急问,但想了一下,恍然道:“妾身知道了,这几rì太真与朵儿闹的也太过了些。”转而笑道,“大郎,可要妾身如何的说你,那两位妹妹都着实的让这院里不得安宁,如今这清河乡君又插了进来,依妾身看这rì后还不定如何的好看呢!”见李扬急出了汗,甩出丝帕替他擦了道,“要说这柳叶儿也是不错,容貌自是不必说了,这xìng子也是极好的,刚开始没品着觉的是难处了些,这rì子久了却是看出她的好来。再说了她也是着实的可怜,自被一辆马车载入家门,就孤苦的与大姐姐相依为命,虽有个虚有的名分,却是无人问起。在云州妾身与婆婆曾说起过,婆婆也交待了,如是不喜就放她出门,可千万不能做了像大郎以前说的养只鸟儿的糊涂事,那可是毁了人家。即是她想明白愿意了,大郎也不愿放她走了,就依着办了吧。”话虽说了,但神sè却是萧然,眼中的不愿自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娘子,还是再放放再说吧。”李扬看出了小荷眼中的苦痛,爱怜的说道,“不行就让她回去,万万不能让我亲亲的娘子受了委屈。”
“妾身受的还少么?”小荷从李扬的怀里站起,走到窗前幽幽的说道,“原想就这样陪着你到天荒地老,但朵儿、太真还有这番女都个个的跑进家门与妾身来争阿郎,你是不知,妾身的心里着实的难受。每rì独自睡下时,老是回忆着你在身边的rì子,这样妾身好痛苦。”见李扬过来,摇头又道,“好了,大郎不必来安慰妾身了,妾身说说而已。好吧,rì子以是排好了的,再弄乱了就让她们要怪妾身了,那以后逢九、末rì就放于清河那边吧,这些妾身会与她们说的。”
李扬却是感到心里有些发堵,看着强装笑脸的小荷,不知该怎么对这天下最好的娘子相说。
“大郎,你过来再抱抱妾身!”小荷轻唤道。
李扬将她搂过,小荷伏在怀里幽幽的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各房里的丫头也由着你胡闹,但rì后你若再将旁人招进家门,妾身可不依了!”
月上柳梢头,柳叶儿房门之外李扬轻扣,身上只着小衣的柳叶儿将如像做贼的李扬迎了进去。未等李扬如何动作,便热情似火的将个李扬融化了,一席chūn梦而过,点点刺目的梅花绽放,柳叶儿迎来了chūn天,一夜的缠绵,让李扬暗叹番女的好处。不若初为人妇,怕是还不知要弄几度chūn风。直至第二rì早上,李扬差些误了时辰,直暗道荒唐,但看了沉睡在身侧满足的柳叶儿,又要忍不住胡闹,却让门外丫头冬梅的轻唤惊醒了。
事后,太真不敢与小荷闹争,直将个李扬的前襟哭的湿透,用手捶着骂没良心。而朵儿也不甘人后,俏脸冰冷似霜,对他与柳叶儿二人冷淡了好久。喀秋莎倒是没怎么样,借口有身孕与坐月子好几个月未去理睬于他。至于小荷,每rì哄着女儿才懒得管这些,只要这内宅不出乱子就好,偶尔争风吃醋,对自己也是极好的,这让李扬好是没趣。
七月十一,自沙州传来一封书信,信皮也未写什么,只说是长安有人指名捎来的,李扬也未想别的便取出来看,却是惊了一跳,上面用娟美的字体写道:阳关长安远,咫尺天际间。苦自长相思,坐等chūn秋雪。大郎,自长安别已是尽一载,妾身整rì以泪洗面,只盼君自寿昌归。母妃有意嫁而妾身不能忘情,每每想至幽州与君相处,便肝肠寸断,哭厥于地。盼郎归,盼君来,只为与你歌一曲,舞一回。自北都而归却不见君的踪影,让人好生的心痛。大郎,莫要忘了妾,妾虽死而无憾。阿姊亦是如此。望大郎怜惜妾身,今生只为君而泪。下面小小的心状,写了咸直二字。”
忙是合了书信,但却让秋娘看到前边的几行,心中有了合计转眼告了小荷。小荷等妻妾竟是罕见的联合了一回,将李扬叫进内宅,好一顿数落。
第二百三十八章 龙勒
七月十三rì,吏部考功注批下符到三千里内的各州县、都护、都督府,李扬凭身材、资历、才能、功劳、德行、言辞、书判诸方面的优劣被评为上中,仍为寿昌令,只不过注批上写了个好字,这让李扬高兴了半天。正值十五中元节,有一天的假,平rì里也实在是烦的很,就与内宅里的众女一说,相伴去了阳关游玩。
这些rì子柳叶儿也尽力的巴结着姊妹们,起码在表面之上众女看起来一团的和气,这也让提心掉胆的李扬长长的出了口气。至于咸直公主的书信则被众女年过后又还了李扬,李扬却是又转给了小荷,小荷白了他一眼,便与以前的一封信放在了一起,即而笑道:“妾身倒要看看阿郎是怎样去办妥此事,也好让我们姊妹们放心。”
至阳关回城,却是遇上了一名乞丐,看年数也就二十许,但脸上满是伤痕已是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见马车与骑着马的李扬过来,迎着上来拦了去处,哇哇乱指急的大喊,原来是一哑巴。
李扬不解,相问刘一,刘一看了半天道,好似在指路,属下随他去看看,老爷稍候。”
不一会,刘一脸sè大变的回来急道:“老爷,我等还是换一条路,先去相近的龙勒镇再说。”
李扬知道有事,便小声的问道:“怎么了?”
“前面有数名死尸,从衣着上看像是流窜的马骑,如属下料的不假,恐是探子,肯定是见我等车马相多,偷偷的缀在后面察看,也不知道是为何,竟让一名高超的剑手全部杀死。也幸亏如此,不然的话招来了大部,恐就麻烦了。为今之计还是早早的去龙勒镇。”刘一小声回道。
“哦,那速速赶去龙勒镇。”李扬低声的吩咐后,打马到头辆马车边,说道,“娘子,你不是早就想去看看龙勒水么,那我们便去看看。”
小荷将车厢帘撩了,露出俏脸笑道:“就依阿郎。”又看到那乞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脸上一红忙将帘放下,与车里的朵儿说道,“那乞儿好生的无礼。”
朵儿笑着回道:“阿姊貌美如花,是为男子就当被迷住。”
小荷必毕只是十九岁,玩心大起,嗔怪着去搔朵儿的痒。
李扬笑着朝乞丐拱手道:“谢过兄台了。刘一,拿二吊钱来送与这位兄台,我们走!”
乞丐失神落魄的瞧着马车远去,一直痴望着看不到踪迹,摇头苦笑看着手里的二吊钱,大笑数声,反手朝后甩去,那牛筋的钱串竟是从中断为数截,一把铜钱如天女散花的激shè而去,发出破空的声音,打的无影无踪。
二行清泪流下,将脸上的伤痕冲起,露出一道白晰的肤sè,喃喃而道:“花自随风来,奈何水流去!”从怀中取出埙来,凑到嘴边,缓缓的吹出一阵破碎的心。
马车里太真在掐着丫头chūn桃的脸,骂道:“你这个死妮子,真是气死我了,让你随行时带了琵琶,你却生生的忘了。这下可好,风头又让那个张氏抢跑了。偏偏长了一幅好像貌也就罢了,可老天为何还要让她有付好嗓子呢,气死我了。”
“小姐,轻些。chūn桃疼呢。”chūn桃冤叫道,“走时奴婢要拿的,可小姐却说不必了,说那个sāo狐狸还能怎样,难不成能将小姐比下去!”
太真大怒,手里本是吓唬,这下用了些力气道:“还敢顶撞我,我明天就让老爷放了你的藉,让你嫁人去!”忽隐约的声传来,飘浮不定,似有非有,便忘了与chūn桃调骂,仔细的听了。
chūn桃用手将太真的手从脸上拿开揉着急道:“chūn桃不能离了小姐,chūn桃不嫁人,一直要伺候着小姐。”
太真听声音慢慢品道,“是高山流水!伯牙如期,子期逝去,寻觅琴台,惊断其琴。埙也能吹出哪此的意境真是了不起!不过为何要吹此曲呢,好是伤感,难道有忘不去的人吗?”又觉醒过来,“chūn桃你说什么?呸,当我不知你的心,自蒲州起你就发起呆来,你肯定是看上了老爷,想留着哪天了了心愿?”
“哪有?小姐真是冤枉死奴婢了。”chūn桃急摆手,但通红的脸sè已是将她的心情出卖。
太真轻笑道:“真的没有。”
“没有。真的是有,就让我......”
太真在叹将chūn桃话打断,幽幽的说道:“chūn桃,我与你亲同姐妹。本是在这李家就独自一人,身单力薄,本想给你个机会,咱们一起把老爷的心栓住,可是你却是不肯。看来,我还需再从洛阳那边找个姐妹过来帮我才好。”
“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愿意帮你。”chūn桃忙说道。
太真的脸冷了下来,伸手去打:“好哇,总算让我套出你的心里话了。你这个死chūn桃,什么梦也敢想,今天回去,我就放了你,再给你找个七十的老汉配了才好。”
chūn桃边挡着边求饶:“小姐莫要打了,chūn桃不敢了,chūn桃再也不敢乱说了。”
“哼!信你才怪!”太真反手扇了chūn桃一个耳光,见脸上起了红印,倒是愣了一下,去拽了过来问道,“疼吗?我是与你闹着玩的。”
chūn桃抽抽泣泣的哭了出来道:“小姐,你竟打chūn桃,chūn桃可是一心的向着你。你把我配出去好啦,这一辈子也别再见了。”
“chūn桃,好姐姐,太真错了,你莫要怨我了来,不若这样,你也打我一下。”
“你是小姐,是nǎinǎi,chūn桃是奴婢,chūn桃怎敢怨你。”chūn桃躲在一旁哭着道。
太真无法,也是落下泪来:“看你都说了些什么,什么小姐,nǎinǎi,奴婢的,你在王家时我已说过,我们是姐妹,你这样子,我这心里也是不好受。方才都是闹着玩的,但我说把老爷的心栓住可是真的,指望我那三个亲阿姊,只有损我没有帮我的道理,如今我可信的人就只有你chūn桃了。”
chūn桃叫了声小姐,便过来与太真抱在一起哭起。
李扬在外面听到马车里太真在哭,这心就揪了起来,忙到车旁问道:“娘子,娘子,怎么了?”
车厢帘一挑,梨花带雨的太真忿忿道:“让你给气的,哼!”就不再理他。
李扬郁闷之极,却也听着马车里传出了笑声,心里直道,哪里又惹了不高兴。
龙靳镇到是不远,打马急走也就不到一个时辰,但赶了马车就需多走几刻,这时天际边有黄沙滚来,隐隐有雷声传过,刘一脸sè大变,也来不急说什么,忙大叫道:“快,快些打马走!”
李扬回头也是大惊,看向刘一,刘一回道:“老爷,你们快走,马贼!”
李扬也是知道的,见刘一肯定,马上吼道:“快些走!”
好在赶马之人是刘四他们,见情况危急也顾不得得罪了,将鞭一扬狠狠的甩在马背之上,马匹受了疼自是长嘶一声,飞快的跑起。
那边马贼见了这边有尘雾便知是怎么一回事,忽哨一声辨明了方向,急朝这边追来。
未及数息便追了过来,但马头之人却是急急的将马勒住,大叫道:“当家的,看,是我们的兄弟!”正是到了身死的那些人跟前。
“气死我了,给我追了上去,一个不留全部杀死!”当家之人怒极,用手捶胸大叫道。
“你来试试看!哼!”一声冷哼竟能穿透他的声音,响在众马贼的耳边。
“什么人!”当家的大叫。
不知何时,地上站着一位乞丐,手里提着一柄长剑,冷冷的看着他:“什么人,你去问他们便知了。”下巴朝那些死人上一扬。
“给我杀了他!”当家的气极叫道,群里跃出一骑,众人看去却是狞笑直道,“三当家,我要看你如何把你砍成十八块的模样!”
果然三当家身材魁梧,力有千斤,平rì里举五百斤的石碾有如无物,常使了一把纯铁的障刀,刀面宽厚,连柄长约近二丈,重有三百二十斤有余。见身前此人消瘦,反转了刀锋,搂头砸下,竟要将乞丐砸成肉泥。
“哼!匹夫之勇!”乞丐漠然而道,看他就如看一只怪猩猩,见刀落下,往后一闪。嘭声响起,尘土飞扬,刀身狠狠的砸入土里,击出一个小坑,而那乞丐则用脚踩在刀面之上,朝他笑道,“恒侯翼德也不过如此,好力道。”
却是将三当家臊了个脸sè,呀呀的大叫掌中使力,转了刀身,而那人却是急走一步,又踏在刀柄之上。
“我来助你!”人群之中一箭shè来。
那人也不shè闪,稍稍的偏了身子,左手探出抓了尾羽,摇头而道:“你与他差的远了,还你!”一抖手,将箭扔回人群。
“啊!”惨声中,一人颠颠撞撞从人群中冲出,一手捂了喷血的胸口,一手指着那人说道,“道上飞剑仙是你什么人?”
那人笑道:“飞剑仙?”摇头,“不识得。”
“好,好,好!”大叫三声,一头从马上栽下。
“我要杀了你!”三当家怒极大叫。
不等他动作,那人冷冷道:“那我先杀了你吧。”不见如何动作,已是顺刀柄而上,一剑放于脖上,轻轻的划,便将颗大好的头颅割下。随势一脚将无头的尸体踢下,坐稳了上面,猛夹了马腹,驾的喝道,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给我追,杀我杀了他,为兄弟们报仇!”当家之人眼里只有这天杀的乞丐,反而对已是跑远的李扬等人不大注意了。
那人在前边纵马急驰,见马贼朝自己追来,回望了一眼令他牵挂之人的方向,心中宽慰道:“小荷,我柳思成只能做这些了,祝你幸福!”
李扬不知这些,只知护了马车没命的朝龙勒镇逃去,远远的看到了城墙,这心便安稳了下来。听城里大角吹响,城墙之下有人影晃动,城门大开,冲出一队人马来,李扬更是放下心来。回头看了身后,未见有动静,便喝道:“慢些,慢些。刘一,你过去相说。”
刘一明白,打马迎上,见一校尉,拱手道:“前面是哪位将军,我家老爷是寿昌县令。”
那校尉忙回礼道:“本将龙勒镇副将,哪位是寿昌令?”
李扬这才上前拱手道:“本官正是寿昌县令李扬,方才有马贼追来,不得已来找挠将军。”“马贼?吓,传令,全镇戒严,回禀张将军,派一营兵马出巡。”传罢命令,复拱手道,“让李寿昌受惊了,等扫了宵小之辈,再派兵马护送李寿昌回城。”
李扬拱手回礼,与马车缓缓进了龙勒镇。
到了镇里,镇将出迎口称下官,这倒不是弄错了,龙勒镇为下镇,镇将为正七品下,但仍隶属寿昌代管,所以自称下官也无可非议。但李扬不敢,忙回道:“张将军言重了,下官职品低下,哪里敢称了上位。张将军请称扬官职即可。”
张镇将笑笑让兵士将马车拉到一处院外,说道:“这是我的家小所在,让李寿昌的家眷请与此处稍作休息。”
李扬自是称好,与张镇将进了镇将府,上了茶水,二人说了些事,不一会镇副将进来禀报,马贼已去,见余了数具尸体,现已拖回镇里。
张镇将随说道:“看来已是远遁了,这些马贼来去无踪,实令鄙人头疼。”见李扬不懂又是笑道,“要是出动大军相捕,且不说劳兵伤财,就是几月里转来转来寻他不见也是让人沮丧不已,不去理他,任由着他乱来,这去安西的路上还得分兵护送商贾,无一次不周到,不出几rì就能听到被劫的消息,真是如苍蝇一般,赶也赶不去,打又打不死。”
“原来如此,大抵是因为他们居无定所,如蝗飞地,难以下手吧。”
“正是此道理。记着开元十七年,有一伙陈记马贼,好容易打入探子知了常落脚的地方,可是这边刚出兵,那边就得了消息,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反而赔了jīng英儿郎。”张镇将懊恼的说道。
李扬闻言说道:“张将军,恕本县乱说。如此看来你镇里必有jiān细。”
“你倒说到正点上了,回来我也思量了,但查来查去未能查出来,倒是弄的人心慌慌,最后陈使君只得将此事压下不提了。”
李扬点头说道:“那为何不假装了商贾过境,将消息传出,也许能将他们逮住。”
“呵呵,都用过了。这样是能捉到一些,但都是小股的没势力的瞎汉,真正的马贼连根毛都没能遇上。难呀,真是太难了。”张镇将又是摇头。
李扬也一时无法子,顿时沉默下来,二人无声的喝着茶水。
“哇,快些来看!”“我的天神爷呀!这是仙女不成!”“你们想干什么,退后,退后,再不退后军法处置!”听得外边有人乱叫。
张镇将老脸一红,心中气道真是丢脸!忙对李扬说道,“李寿昌稍后,本镇出去瞧瞧何事。”
“好!”李扬不便管他人之事,便不跟着去了。
不一会,传来张镇将的骂声:“给我绑了!有眼无珠的东西!真是丢人!”,听脚步传来,从外推进几人,跪倒在地。张镇将铁青着脸随后进来,举了刀鞘便朝这几人打去!
那几人哀号翻滚,不住的求道:“饶了小的,饶了小的们,小的们只看了一眼。”
李扬这心中一惊,忙上前拉住张镇将说道:“何事?为何发此怒火。”
“这,哎,真是丢人!”张镇将涨红了脸道,“李寿昌,这几个天杀的竟去偷看你的家眷!让出来倒水的丫头当场抓住,但这几人sè胆包天,竟大呼聚众围观。真是可气。不过李寿昌也莫要着急,本镇以让副将巡守,谅他们也不敢了。”又道,“这也怪我,这龙勒镇地处偏荒,离寿昌又远,仅分了几名营伎,也是解决不了众多的兄弟之苦,就是这样,其中一名也与去岁病死,这下更是月余也轮不到一次。无奈之下,本镇出了高价买了几名奴婢,但也是与事无补,相差甚远。”
李扬听后笑笑说道:“无妨,人人都说边军辛苦,本县也有耳闻。这样吧,本县回去,与程刺史上牒,多从官伎里挑着不顺从的女人发至营伎,张将军你看如何?”
“那谢过李寿昌了。”张镇将大喜,用脚踢那几人道,“还不谢过李寿昌!”
那几人忙跪着道谢,其中有一人约二十多,谢完又嗑头道:“小的斗胆说上一句,请李寿昌与将军准许。”
张镇将气极又取过刀鞘抽打,李扬却止住问道:“你说说看。”
“小的姓阿史那,是突厥人。不是小的起哄,实在是小的看到众小娘美艳非凡,一时失态犯了事。但小的犯下事来实为情不自禁,方才也是想过,如是将此事放出风去,小的料想那马贼肯定动心!这样一来,剿灭他们就指rì可待了。”
“混帐东西!你吃疯狗肉了!看我不打死你!”张镇将可是怒极,虽知有理,但这脸面可是丢尽了。
李扬却是点头止了张镇将说道:“张将军息怒,阿史那说的有理。来,你起来回话。”
“起来吧!好好说,如是说的差了,我扒了你的皮!”张镇将喝道,刀光一闪,齐齐将绑的绳子砍断。
阿史那站起,躬身施礼道:“小的只是想如是让小娘们在城头之上隔rì再走上一走,便放出风来要回寿昌城,那马贼rì夜有人盯着这里,还怕得不了消息定会路上相劫,如是事先布下重兵,何愁大事不成。”
“那如果有了闪失怎么办!”
“应是无妨,马贼不来劫,小娘们自然是回城了。如是劫了,就凭我们全镇的兄弟拼死也要护的周全,以将来敌歼灭。”阿史那以拳击掌说道。
“好,你倒是想了个好主意,真若是这样,你可就立了大功了。”张镇将拍肩而道。
李扬与之相反,yīn了脸道:“张将军,你可是问过本县的感受!本县绝不!”
“李寿昌,这可是个好法子,不过就是让你家娘子作个饵而已,又不会缺些什么。”
李扬气极指了张镇将骂道:“你是堂堂的七品职官,怎么会说出如此的话来。”
“我怎么了,还不是为了大唐的昌盛,又不会少你块肉。”
“你!你敢!”李扬去夺刀。
“来人,将李寿昌好生的招呼起来,给他一辆马车,派一队人马将他护送回去。至于他的娘子,由于本镇内子喜爱就多住些时辰,等明rì早上再送也不迟。”
“你个贼子,你敢这样对我,本官与你誓不两立,定要上表告你!”李扬大骂。
张镇将一摆手令道:“将李寿昌好生的送回去!莫要怠慢了。”
李扬破口大骂。
到了张镇将院中,早有一辆马车停在院中,将破口大骂的李扬绑在了马上,镇副将一挥手,领着一营人马护送着李扬与一辆车慢慢的驶出了龙勒镇,而刘一等人被制住,无奈的哭号在地上。屋里有娘子们痛断肝肠柔弱的哭叫,真是令人闻者伤心。
谁也没有注意,那阿史那偷偷的溜出了人群,在城墙之上用铜镜闪了闪。
第二百三十九章 用计
一路之上李扬破口大骂,将众护送的镇兵骂的不敢言语,心里也觉着自家的将军做的有些过了,哪有逼人家的妻妾来诱敌的怪事,再说了二位都是上官,他们之间的事情做属下的还是少插手的好。只有镇副过来陪笑着说道:“李寿昌,前面已是县城了,下官就不送了,至于事情已是做下了,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下官以人头担保,绝不会让上官的家眷受到一丝的牵连。”
“你这狗头,少来这里卖好。本县不想看你,你快些滚回去!”李扬大骂,见路上之人渐渐多了起来,随即止了骂道:“你与本官松开手脚,不与你计较便是了。”
镇副忙命人松开,怕李扬过来扯打跑的远远的拱手道:“下官这就滚回去。李寿昌莫要着急上火,下官明rì定将nǎinǎi们送回来。”
“哼!你回去告诉那张小子,他就等着被拿吧。”李扬扭着打马领了马车便走。
镇副摇头对兵丁们相说:“张将军这做的算什么事呀,哪有拿小娘子的名节开玩笑的,走,回去,即是本官夸了口,那就得护了李寿昌家眷的周全,不然你我还不臊得抹脖子。”
队里有一人出来说道:“镇副,已是来寿昌了,何不快活完了再走。你看兄弟们都好几rì没有沾荤腥了。”众兵丁出应合着。
镇副想了想看着下面的兵丁一副饿渴的样子,便心软应了下来,顿时众人大哗,那人又道:“就知道镇副对我等是极好的,这回去了香楼,镇副的一切花销都由小的们包下了。”
兵丁也齐齐点头,拥着镇副兴高采烈的朝城里奔去,个个如饿了七rì的狼一般,眼里冒着绿光。
李扬入了城也未去县府,只是与马车进了驿站,站在马车边停了一会,大声说道:“张狗头,你等着,本官这就修书于沙州,让程使君拿你问罪!”,见驿丞过来,厉声道:“怎么,本县过来碍你的事了?来人,竟敢怠慢上官,给我拿下,抽十马鞭。”过来驿丁将大叫冤枉的驿丞拖了下去。
马车之中动了动,又平静了下来,李扬忙吩咐道:“把马车拉到后院去。”
驿丁赶进后院,李扬挥手让下去,自己坐了车辕之上,懊恼的拍马背说道:“悔不改今rì去阳关,悔不改进龙勒镇避难,如今就剩了你与我回来了,真是让人气煞了肺!”又高声骂了张狗贼几句,便招了在门外等着伺候的驿丁进来,吩咐道,“你去取了纸笔,本官要给沙州写牒。”
不一会,取了过来,李扬写了起来,写到伤心处,竟是洒了几滴眼泪,写着忽气愤将纸团了扔在一边,复又取出纸写了几句话,传话道:“你去将县丞叫来。”
等县丞进来,李扬将信交于他,大骂着张镇将,最后泣不成声的说道:“本县这天大的委屈就全靠程使君来伸张了,早去早回,能夜间调兵是最好,恐我娘子遭了毒手。”
县丞陪了几滴眼泪,点头放入怀里,命驿丁取过马匹,翻身而上开了城门直奔沙州而去。
李扬伤心复又坐回车辕之上,流泪而道:“娘子,你们若是有个三长二短,可是让为夫怎么活呀。”
有驿丁过来相劝,却被李扬大骂而去,等瘸着腿过来的驿丞含痛过来相问时,李扬眼光瞟了四周一下,忽抓了驿丞的手伏下身子低声道:“可是怨本官?”
“老爷,小的不敢,哪里敢怨老爷呢!”驿丞差些跪下,哭丧着脸回道。
李扬怒sè满脸,拍拍他的肩头口里却是说道:“你可是立了大功!过几rì你就等着赏赐吧,不过,今rì你需在这里陪着我喝酒,你可愿意?”
驿丞糊涂,却被李扬粗鲁的打翻在地,又听李扬在骂道,“连你也来欺我,看来十鞭子是少了些。”
这下驿丞明白了,知道又要挨了鞭子,忙吓的跪倒嗑头道:“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扬冷哼一声道:“来人!”驿丞身子不禁的一抖,但李杨却是说道,“给本官去看五斤酒来!”
那镇副进了市,奔去了香楼,期间出主意的那兵丁忽说自己内急,便匆匆跑了,功夫不大,也就半个时辰又奔了回来,满头大汗的抱着肚子说道:“今rì不知吃了什么,怎么好似要拉死小的。”
“你莫要说拉的那活儿也不顶了。”众人大笑。
那兵丁怒极道:“怎么不顶,只不过是看不上这里的阿姑而已,要是能有今rì见过的小娘半分的颜sè,就算凭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弄上一回。”
“吓,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sè,也想弄美人。别说废话了,这三文大钱的货sè我也是稀罕的很,要是你不行,就让了我。”
“哼!”那人不作声了,但脸上似有得意,眼中轻蔑之sè颇重,好像美人在怀一样。
血气方刚的军汉们也许是rì旷久已,未及几分便纷纷缴械败下阵来,前后不过二刻间便灰溜溜的从香楼里大赞这个身态丰润,那个娇小优美,个个好处被夸大了无数倍,三三二二的钩着肩头出来,见了镇副早已等在哪里,这心里便自毫了几分,脸上的满足更是显露了出来,还故意的与人攀比道:“在下可是坚持了一刻有余,直杀的那小娘子讨饶,方才放过了她。”那人回敬道,“你是瞎说,明明我未完事,你就逃了出去,还说自己刚猛,好不害臊。”几句说的镇副脸上的些挂不住了,大声喝道:“快些走人,真是丢人之极!”躲了同行旁人的鄙视眼光,逃也似的出了城。却不知道,那同行的旁人却道:“真是自不量力,我弄一小娘,连让她丢了三次,方才完事,足足弄了有一个时辰,这群军汉全队加起来也不如我之勇猛。”另一人呸了一声,“好大的舌头,我可是足足的弄了一夜方才罢休。”
“你在胡言!”
“你是瞎说!”二人吵了起来,后同声道,“不行,你我来个无遮拦大会,比试比试?”
“好,就依你言!”二人把手复杀了回去。
驿站中,见将酒打来,李扬却看是相劝那驿丁,见其要走,连手招呼道:“慢走,小哥,将院门关上,来与本官一同饮了。”
那驿丁瞧了一眼驿丞,不敢直视随回道:“老爷,小的可是不敢,小的不如与你们弄几个菜去!”
“不必了,有酒就行。敢问小哥是哪里人氏,看面貌不似唐人?”
“回老爷的话,小的是本土而生的吐谷浑人。”
“哦,这就难怪了。本官还想问小哥一句,请如实告于本官可好?”
驿丁陪笑回道:“明府请讲。”
“那本官问你,你方才出去可是见着了一个人?还与他说了些话,本官想知道,你与他说了些什么?”李扬慢慢的问道。
那驿丁脸sè大变,冷汗立刻下来,跪倒在地道:“老爷说的什么,小的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哦”李扬笑了,看着同样不解的驿丞一声道:“那本官问你,本官扔在一旁的纸团现在在哪里,莫不是你给了那人。莫要说你这也不知道,本官可是留心的很!”
“小的,小的,只想替老爷收拾收拾。”驿丁眼珠乱转的回道。
李扬冷笑道:“是吗,本官是信了,可本官县府里有十八般刑具有些不信,不知你如何能让他们信服呢?”
这下驿丁傻了,索xìng站起说道:“不必了,我告诉你吧。不错,我是出去借打酒之际去见了一个人,我与他说,事情是真实的,见你痛愤打了驿丞还大骂镇将,又与沙州写了书信要告镇将,我怕你有诈,便将你写废了的书信捡起,看后一并交与他。就是那人是谁我也告诉于你,他是龙勒镇的镇丁,与我一样,都是这方圆千里陈当家的人马,他是进来打探消息的,如今怕是已经走了。李寿昌!谁让你去了龙勒镇,又谁让你的妻妾生的美艳,哈哈,你想去救,来不急了,你就等着妻妾被人yín,自己活在痛苦之中吧!”
“狂妄!即是如此,本官再问你,是否龙勒镇还有你们的人,是不是那名叫阿史那的突厥人也是你们的人?”
“是,不光有他,还有几人也是。哼,你也是认相之人,你如不问我的罪,我可向陈当家进言,可让你的妻妾少受一些罪,还可以将她们放回,虽是让人享用过的,但还是可以使你们团聚。李寿昌,你意下如何?哈哈,不敢了吧,知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你是万万不敢冒这个险的。”
“你这个贼子,其心可诛,其言可诛!夫君,你还等什么,快些将他拿下!”这时马车里有女子气极大叫。
驿丁怔住,李扬暗道,真是女人沉不住气,还想套些事情,却让你们给搅了,哎。将车帘挑起说道:“娘子,你们再迟些出言不行吗?”
里面齐齐坐着五个怒极的佳人,气呼呼的握了小拳头,正是小荷她们。也许是里面不透气,可是人多有些热,各个脸若桃红的样子真是让人想入非非。
那驿丁看花了眼,随即大叫道:“我不冤!如此美人作饵,哪能不为之疯狂,哈哈,此身见过了就是被砍头也是值得。”又是扇了自己几巴掌说道,“陈当家,是我害你了!我真蠢,真是个废物!”又是看了一眼众女,而又盯着李扬道,“凭什么!老天不公,为何都是人,你是官而我是匪,你有娇妻美妾,而我却孤苦一人,你活在盛盛的大唐,而我却是寄人篱下!我不服!”说罢,从怀里取出一把剔骨尖刀,在众人惊叫声中,深深的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啊”众女捂了眼睛,李扬忙用身子挡在前面。
驿丞吓的脚软坐于地上。
“好了,起来!此事本官都看到了,与你无关,相反你吃了十鞭子,引的他们不疑,本官自会事过之后将你的功劳加上的。”李扬将小荷等人领入屋里,让她们好生的待着,自己走了出去,用脚将驿丞踢了,又道,“去开了门,喊了几人进来收拾,记住现在什么都不要说,明rì自会让你说的。”
驿丞回过神来,将院门打开,外面已是有好几人在那里,李扬道:“你们都进来。”
进来后,问驿丞道:“看看还少了谁?”
驿丞数过回道:“全在这里了,想必是听了动静,全都聚在门外。”
“好”李扬转脸对众人说道,“你们想必在外面已是听到了,这人是个马贼!在你们当中也许还有他的同伙,但本官已不追究了,只是要求你们今rì不得外出,不得单独行走,需三人以上才可。听明白了没有?”
“我等明白。”众人应道。
李扬很是满意,让人将尸体抬出院子,打扫干净后,自己回身进了屋子里,去安慰众妻妾,至到第二rì早上,李扬才从众女的拳脚和泪眼里之下逃了出来,命人去县府的官佐叫到驿站,方将此处死人之事说了。
午时,程刺史与张镇将二人进了寿昌,寻了李扬后大声说道:“李寿昌,你可是立了一大功。那陈寇昨晚偷营大败,被斩杀大部,俘贼百余,敌酋陈被乱箭shè死,又揪出内jiān数人,真是大胜!”
李扬放下心来,笑道:“全赖程使君与张将军歼敌,下官不过是用心算计而已。”
三人大笑起来,坐下细将昨夜之事说了一遍。
原来,李扬与张镇将说起马贼难除时,忽听到那张记人实为好sè,这心里便为一动,正巧听到帐外喧哗,知是有人肯定是看到了小荷等人,便与张镇将定下一计。于是便有了龙勒镇的一幕,当然张镇将是万万不断拿李扬妻妾开玩笑,于是二人合计便用一辆马车将小荷等女偷偷的坐过车里,再将各自的贴身丫头与执衣留下奄人耳目。到了晚间,由chūn桃装了小荷由秋娘陪着在镇里转了几圈,去张镇将那里大骂了一通,又哭哭啼啼的回去,将屋里的摆设砸了个遍,这让张镇将可着实的心疼,但为了剿贼也放宽了心,由着这些小丫头胡闹去,倒也让暗中之人更加认为是真的了。等镇副回来,那镇丁与别的内jiān通了消息,又展开李扬所写的废纸,见上面尽是悲愤之言,什么张镇将欺压良善,逼妇为娼,然后又道自己身为七品的寿昌令都奈何他不得,可想镇戊之下,都成了他张镇将的天下,法理不存,唯他命于行等等,请程刺史为自己讨个公道,便更加信了。于是替一同当值时,由一根绳索放下,寻了陈当家,将事一说,言道,众小娘之貌当是平生未见的美艳,如今正在镇里,由他们做了内应,明rì在路上劫了去。但陈记此人太过好sè,闻听之下,有些等不及了,立刻招集了人马,连夜偷袭。好在张镇将用心腹之人暗中巡查,发现了巡墙一伙之间少了一人,马上抓了起来,严刑拷打,方知是内jiān。这下张镇将不敢疏忽,忙将二营人马分排,才未让马贼各逞。在这之前,李扬让县丞与程刺史送信,信中却是将此次计划写在了上面,求程刺史尽快发兵。程刺史不敢大意,连夜将豆卢军招集了二营,由自己亲率直奔寿昌,走与半路,一想不如直接去龙勒埋伏,正巧赶上了马贼与张镇将相持,马上投入战斗,前后夹击,将贼大破。在这期间,有一游侠高人,大声呼喝一剑将那张记割去首级,飘然而去,令马贼更是丧胆,溃不成军,除去死忠的马贼,其余被裹胁之牧人齐齐放下了兵器。
“真是好险,如不是张镇将仔细,如不是程使君赶的好,这陈记还不一定能剿灭的了。”李扬听罢说道。
程使君笑道:“如不是李寿昌出了主意,哪还能轮的上这些个如不是的话来,说到底还是李寿昌的功劳最大,如不是你在城中的表现,依本官年来,怕是鱼不咬钩了。”
李扬忙推辞,又与张镇将笑道:“本官可是多次辱骂了张镇将,还望恕罪。”
“说的什么话,此番灭了陈记,就是打我几下也就应该的。再说了还都不是为了引鱼上钩吗?李寿昌言重了。”张镇将哈哈笑道。
他们在这里谈话,一并写了牒文发往牛节度使那里,由牛节度使再送往长安。
而县府旁边的慕容曦皓宅里,正是歌舞艳艳,举杯欢庆。
一人急匆匆进来在慕容曦皓耳边说了几句,这慕容曦皓的脸sè大变,一脚将面前的小几踢倒,握拳大叫道:“真是气死我也!”
赫连明次不解,将那人拉过问道“何事?”
那人施礼道:“陈记贪sè中计,被龙勒镇与豆卢军歼灭!”
“啊?”赫连明次大惊,忙道:“此事就是三人知道,万万不可让第四个人知晓,你下去吧。”风那人下去,唤过二人道,“去将他结果了。”
二人领命,飘然而去。
赫连明次看了一眼已是发狂的慕容曦皓,连连摇头暗道,阿斗也不过如此,差大汗远亦!
第二百四十章 茉莉
此事太仆少卿、殿中监、河西节度使牛仙客发往尚书省兵部的露布中写道:陈记之贼起于十一年,二十年极盛,纵横陇右数载皆无人可擒。今沙州寿昌龙勒一战,贼伏首,从党俱灭,获首千余,实为大快人心,自此鄯、凉、甘、肃、沙等州皆是来往通畅,再无避祸也,此功之巨可抵十万之兵。剿贼功者沙州刺史、寿昌县令、龙勒镇将为上,其将校各有出力。
八月,李扬庆生二十岁,因在外地赴任,故加冠之礼押后待回乡进宗庙再补过。这一rì已为蒲州别驾的恩师捎来子仁二字,云州父母捎书信表贺。
十一rì,中书门下制书:朕闻赏有功,报有德者,政之急也。若功不赏,德不报,则人何谓哉?沙州刺史兼豆卢军使银鱼袋上都骑尉中大夫程仲郎、沙州寿昌县令宣德郎李子仁、沙州龙勒镇将等,早负名节,见称义勇。视贼为猪狗,以一师之力剿之。萧条穷漠之外,悬孤城,强贼夜侵,既守而战,夺其志杀其帅,肃陇右之地祸害。是为当世之靖公。眷言茂勋,是所嘉叹,信可以畴其井邑,昭示遐迩,俾劳臣劝而懦夫立焉。仲郎可进封寿昌开国子加通议大夫。余交吏部酌情赏赐。(改自封郭虔瓘郭知运制)
门下敕:子仁加通直郎并集贤殿书院直学士,龙勒镇将进骑都尉加振威副尉。馀如故。主者施行。
众人接旨极大欢喜,留宣旨的中书主事稍坐,在沙州刺史府宴请诸有功之人。
席间上使言道:“圣上闻之大喜,连连称善。本yù提子仁为沙州司马,又道,年幼之不可为遂罢了。不过众相公又奏道,不可寒了少年的心,所以就恩加了直学士充任集贤殿书院。李寿昌,可是圣恩驾身,众相公们青睐,前途不可量也。”
李扬忙敬酒连连说着好话。
喝到酣处,中书主事摇头晃脑的道:“都是听闻粟特人善舞何不请来一观?”
“好极。来人,去市里请了胡娘。”程刺史大笑吩咐道。
一会的功夫,头戴尖顶虚帽的胡男进来躬身道:“小的康居利,是西市胡媚楼主,今使君吩咐呈舞,小的便带了一十二名小娘子前来,不知使君要听哪一曲,请示下。”
程刺史对中书主事道:上使可点一曲,也好让我等欣赏。”
中书主事醉眼道:“近来长安兴胡旋舞,你康国之中最好,且舞来观看。”
“是”康居利拍手,六名辫发胡娘蒙纱而入,万福拜过,扭腰回眸作了个起手状。鼓点击起,先缓后急,众小娘两脚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旋转快速引彩带飘逸,裙摆旋动,当真旋转飞快,令人惊叹。鼓声骤停,众女裙摆初落,面上轻纱而起,隐隐露出一张樱红的小嘴。
“好极,好极!”众人拍案,程刺史见人皆是高兴,随叫道:“赏了,取一贯之资。”
康居利急喜而道谢,左右而看,皆是贵人于是心眼活泛而道:“小的斗胆,这一十二名小娘皆为处子,不知可让其陪乐。”
“好!”程刺史应道,“你这小子倒是会做买卖,还不快些传上来。”
康居利又是拍手,其余六名娘子也齐齐上来,康居利轻笑说道:“在坐之君皆为銙带,你们可要好好的把持了,要是能将你们带在身边,那可是天大的福分。”
小娘岂能不知,当先出了二位左右跪坐于程刺史处,其余人等皆寻各自的意中之人。
李扬也不能免俗,只是吃酒都去了官袍,只着了居家之服,又因年数尚小,本是想坐了席尾,但职位颇高,众人哪里肯依,就陪了左首第三位。也因了岁数小,让这些粟特人小瞧了,只有最后一个小娘怯生生过来陪坐,将遮面的轻纱除去,露出一张年未十三的小脸,到也动人只不过鼻侧调皮的长了几粒小小的雀斑,但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是极为灵动。见李扬看了她,脸上一红,轻轻的低下头说道:“奴家小名茉莉。”又补了一句道,“是江南茉莉-花的茉莉。”说罢脖子都已红了。
李扬风此女拘束,于是笑笑轻言道:“本官家中有一娘子也是胡人,不过她的家乡离此可就远了。”
“真的么?”茉莉顿时仰了小脸问道,“她可是很美?”
李扬摇头心道女子都是如此,于是笑道:“比不上你?”
“骗人!”茉莉不信,气鼓鼓的说道,“奴是姐妹里极丑的,你这郎君也要取笑奴家。”这时倒是放开,就如邻家小妹一般开始淘气,倒了杯葡萄美酒推到李扬嘴前道,“奴家不要你赔礼了,你喝了它我就饶了你。”调皮之间自称了我。
李扬倒是不怪,只盼她永远如此,看着这茉莉就想到了小妹囡囡,心道,今岁也有十二了吧,真想回去看看。见茉莉眨眨瞧了自己,笑着将杯中之酒饮下。
再看别处,皆是一片chūnsè,有人搂抱玩弄,有的用口相交,就连古板之极的程刺史也是左搂右抱,开怀与之对饮。
唐之风开放,言及时行乐方为上乘,吃酒呷伎、马球秋猎、赌博竞技各种欢喜之法尽数涌出。上至唐皇王公下至小民都不外乎这般,只不过,小民怀中无财,最多去那二、三文花销的地方耍耍而已。
“李寿昌,放着如此小娘怎不动心。这也难怪,家中自有颜如玉怎能看上这般货sè。哈哈,人不好sè是为狂,chūn歌还思美小娘。李寿昌,你好福气。东城高且长,逶迤自相属。回风动地起,秋草萋已绿。四时更变化,岁暮一何速!晨风怀苦心,蟋蟀伤局促。荡涤放情志,何为自结束!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被服罗裳衣,当户理清曲。音响一何悲!弦急知柱促。驰情整巾带,沈吟聊踯躅。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摘自文选,古诗十九首,东城高且长)来来来,与我同饮一杯。”张镇将举怀说道。
那茉莉听罢睁大了眼睛用手掩了口惊道:“你是寿昌县令!”
李扬笑笑,拍拍她的肩头轻道:“还不与我斟酒。”
茉莉紧张起来,将杯溢出,李扬将手按住道:“莫要倒了,再倒壶中就无酒了。”举杯与张镇将饮了,见茉莉不敢直视自己,又安慰道:“此时便将我当成你的兄长如何?”见其不语,又笑道,“难不成我是吃人的妖怪?”
茉莉快速的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吃吃的轻笑道:“你是扮虎的狐狸。”
“那你便是猪罗!”李扬调笑道。
“哼,不理你了!”到底是小孩xìng子,说了几句便又活泛了过来,生生的挤进李扬的怀里,坐于腿上,摇来摇去的说道,“真是可恶,还想要吃奴家。”
李扬被她这一坐,有些不自然起来,此女脸虽小,但身子已是长成,前胸的小小突起随着晃动,无时无刻的不在诱着李扬,再加上一股香料,李扬便可耻了。
茉莉立刻觉出腚下的异样,脸红如水的伏在了李扬的怀里,嗔骂道:“你只是个坏兄长!”
“哦!”李扬低低的应着,用手想去推开茉莉,但却触摸到了柔软的腰肢,心里立刻有股火气上来,但又不知为何,想到小荷的哀怨,便大骇起来,硬起心肠将茉莉从腿上抱下,苦笑道:“莫要惹我,我如今只是你的兄长。”
“是么?”茉莉伸出舌尖沾了一下小门牙,那脸上的几粒雀斑在通红的脸庞上显得非为好看,又依了过来,伏在李扬的耳边吹了口气轻喘道:“好哥哥!”
李扬身子一颤,手心脚乱的差些将酒杯碰倒,忙举了酒杯朝程刺史道:“使君可喜,加了爵位,rì后下官便称寿昌子了。”
程刺史哈哈大笑,拍了左边胡娘的翘臀示意为自己斟了酒道:“哪里哪里,平rì称兄长皆可。”
互饮了酒,李扬将注意力转了,不敢去看茉莉,见康居利在那里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心里便有气,唤道:“你过来。”
康居利从后绕过,小心的来到李扬的身后问道:“不知明府在此,小的真是该死!”
“不必了。本官想问一件事情。”
“明府直言,小的必定实言相告。”康居利显的有些拘束。
李扬指了中书主事那边坐陪的二位小娘道:“她们可值多少?”
康居利随笑道:“明府说笑了,什么钱不钱的,就当送于明府了。回头明府派人去胡媚楼里取身契去。”
“这怎么可以,你当本官是什么人了。快些说,不然本官便不要了。”李扬骂道。
康居利眼中转动,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笑道:“二人给上十贯如何?”
李扬知是本价,一人五贯应是亏了,如此的姿sè,已是调教好的胡娘,怕是不止此数。又想了想家中有多少钱,估计了一下说道:“本官与你十二贯钱,rì后有事可来寻了本官。”
“谢明府,谢明府。她们跟了明府可是极大的福气。一会与她们相好,不定喜成什么样子。”康居利谢道。
李扬止住他的话,又问道:“还有一事?”
“明府请说,小的一定应承!”康居利能巴结了李扬这条大鱼,可是着实的高兴。
李扬又指了身边支起耳朵倾听的茉莉说道:“她,可否商量一下。”
康居利愣了一下,慌乱之sè顿显在眼里,急道:“这个不妥吧,此小娘子论容貌不敌旁人,年岁又小,xìng子还未调教好,明府你看换个旁人可好,那边如何?”
茉莉也是愣了,但又吃吃的笑起,灵动的眼里笑意藏也藏不住,也不顾康居利在身后,又去拉了李扬的胳膊抱在怀里,用胸口蹭着,低低的含羞说道:“能服侍明府那是奴家的福气,奴家愿意跟着你。”
李扬感到那份柔软,头上已是见汗,见康居利一脸镇惊的瞧着茉莉,随即心里大怒,压低了声音道:“快些说个价,本官要定她了。”
康居利眼里虚虚实实的飘动,头上不知为何大汗淋漓,手脚也不知名的颤抖起来,哦哦了半天未能说出一句话来。
茉莉回看了一眼,哼了一声,笑而对李扬道:“好哥哥,这是个极大的坏人,他心里肯定在想,回去将奴家好好的折磨一通,然后多加调教,反正奴家还小,兴许rì后能卖个好价钱。”
康居利见李扬怒目盯来,又去瞧了茉莉笑盈盈的眼睛,不由的跪倒在地,嗑头道:“小的,小的,不是不给明府的面子,实是这小娘子未与小的签过契约,小的做不了主呀。”
茉莉轻笑回道:“你在瞎说,明明在你手里,还说不是,非分是想抵赖!”
“李寿昌,何事?”众人都见了这边,程刺史问道。
李扬拱手道:“无事,只是与康楼主商量一些事情。”
“哦,这个康小子,真不知好歹!康居利,你倒是好居利呀,莫不是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说出来听听。”程刺史笑着说道。
康居利苦笑,这时就见茉莉轻轻的朝自己点了点头,这心算是放下了,假装痛心的对李扬轻声说道:“小的依明府就是了,明府给上千金如何?”不等李扬回话,忙朝程刺史那里施礼说道:“回使君,无事,小的只不过是与李寿昌说了几个笑话而已。”
“那说来听听,也让我等乐上一乐。”
康居利陪笑道:“那小的便说了,宋人有耕田者。田中有株,兔走触株,折颈而死。因释其耒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身为宋国笑。(摘自韩非子,五蠹)”
“好,讲的好极,来人,与他酒。”程刺史道。
康居利饮后,见李扬不去理他,那茉莉恶狠狠的瞧着他,小心的干笑了几声,又对李扬小说的说道:“小的是在说玩笑话,明府莫要当真了,这小娘如你看着可心,就给一贯如何,总不能让小的亏了本钱。”
李扬这才回道:“给你二贯如何,你就莫要说旁的了,人,本官就先领回去了,身契一并去取了。”
康居利苦笑:“这这,好吧,就依明府。”见茉莉兴奋,又去挤了李扬的怀里,心里暗道一声苦,算了,由她去吧,反正我是做不了主的。
吃过了酒,中书主事便要上路了,送别之时李扬拱手指了一旁的马车说道:“使君与本官见陈主事孤单,好不凄凉,随备了份礼物,还请陈主事笑纳。”
那中书陈主事在官场之上混了多年,岂能不知,心知直赞这李子仁小小年纪便这般会做事,后来的前途可是不敢限量,又在心里道,这杨主事不知哪门子的福气,生了个好女儿能嫁了如此的如意郎君,真是让人羡慕。也是感叹着拱手回道:“使君请了,李寿昌请了,下官谢过了,如是rì后有何差遣,支语一声便可。告辞。”
送别之后,程使君拍李扬之肩,对着在场的官佐大笑道:“贤弟!兄长满意之极。”
“不敢,下官份内之事。”李扬躬身回道。
“哈哈。走,回去再去吃酒。”程使君拉着李扬之手便往回走,那一干的官佐暗暗的点头,大手笔,当真是魄力!
又是吃了回酒,李扬当是醉了,众人皆来敬这新贵,哪有清醒的道理。喝至最后,不知该如何称谓的茉莉噘了嘴,拉着李扬的袖子一依不饶的数落着:“喝这么多作甚!要想喝死,就莫要赎我出来,省得奴家守了寡还得替你上坟去。”
众人大笑,也便放过了李扬。
李扬迷迷糊糊的听的不大清楚,回道:“你说什么?你要与谁守寡,又是与谁上坟去。吓,莫不是本官喝多了,你竟是有婆家之人,来,与好哥哥说说,倒底是哪户人家。”
茉莉的脸sè青了,用手去拧了李扬的胳膊骂道:“真是这没良心的,喝多了还乱说话!诸位老爷,对不住了,我家老爷是喝多了,可否放他回去!”
众人忍笑,虽觉得有些不妥,但这小娘清chūn可爱,谁也不想去责骂他,又道这是李寿昌的家事,自己管他作甚,不如看看笑话多好。
程使君笑道:“你这小娘子,真是会来事。自己就先当了家做了主,谁人能知道我贤弟不是把你买回去当了粗使的丫头。哈哈”
茉莉不语,录动的眼睛里涌了泪水出来,抓起李扬的胳膊就咬了一口哭道:“就知道你不是诚心的,就知道你是看我可怜,我如今是咬了你,你便把我抓起来吧,定我个罪,将我责打一通再将我卖掉,你倒说说。”
李扬真是醉了,就感到胳膊一痛,激灵的清醒了,见众人围着自己笑,随即说道:“小弟是醉了,不能陪着诸位,告辞了。”又摇了摇头,抬了胳膊道,“怎么这里好疼?”
“哈哈”众人大笑,而茉莉却羞红了脸架着李扬出了州府。
刘一在外等着,见一小娘子架着李扬出来,忙迎上去问道:“老爷怎么了。”
茉莉好好的看了刘一道:“你是番人,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了。”又道,“我是他新纳的妾室,你与我寻了马车,老爷要回寿昌。”
刘一疑惑,但也不敢说什么,见李扬成了这样,自是不能骑马了,寻了一辆马车,让小娘子扶了李扬上车,直奔寿昌而来。
路上,茉莉将李扬的家里的事相问,刘一有一句没一句的回道,但就是这样,也基本上让茉莉知了个大概,当知自己排了最小,是为六房,气的直掐已是睡着的李扬,嗔骂道:“让你骗我,让你骗我。”
回了县治,茉莉扶着李扬进了内宅,小荷等女出来见此就一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扶着我家老爷。”
茉莉见五位国sè的小娘迎了上来,这心里就虚了几分,也不敢造次,只说道:“奴家是李寿昌带回来的,他醉了。”
小荷也顾不得她话里的意思,忙吩咐着丫头将李扬接过,扶到了朵儿的房里。
朵儿却是好好的看了看茉莉,皱了秀眉,语气不善的问道:“你倒底是何人!莫要与我说这就是你的真面孔!”
茉莉看着那张美的令人窒息的脸,不由的咬了嘴唇,将头低下哀求道:“这位姐姐,等老爷醉来,奴家再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