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相见
李扬一路之上不住的催着,等到了汉阳驿门口,直接从车里跳下就往里面跑,见院子里面围了一圈的驿丁,抓过一名就问:“本官的家眷在何处?”
那驿丁甩着胳膊的嚷道:“这是做甚,不要拉我看天仙的小娘子!”
“滚开!”李扬一听怒起,将那驿丁一推,分开人群就往里走。
“大胆!清河乡君在此,不得乱闯!”院门口四个番人执刀喝道,“快快退去,不然抓你见官!”
“本官流南县令!何人敢拦我!”李扬急道,管他什么乡君县主的,不就是持夫而贵的娘子么,也不能这样的霸道。
“老爷?是老爷回来啦!”正巧刘一过来查看,就见李扬赤眼红脸的在那里大叫,于是忙出来作揖。
那四个番人只是瞧了瞧李扬齐齐的皱了眉头,也不过来见礼,只是不再阻拦,放了李扬进去。
“娘子!”李扬见来便大叫道,“是我!”
“阿郎”“夫君”“郎君”“老爷”随着四声惊呼,四位各笼皂妙的小娘从一个屋中冲出来,带起阵阵香风,忍了心中的激荡,各福了一礼称道,“妾身给夫君见礼了。”
李扬见是如此,才知这不是自家的宅子里,于是发热的头脑平静下来,止了前冲的身子,声音颤动的回道:“娘子!”
小荷起身过来将李扬扶着,其余三女跟在后面,虽是心里直想扑入爱郎的怀里好好的痛哭一场,但还是守着规矩慢慢的随着进了屋子。
一进到屋子,李扬回身便将小荷紧紧抱住说道:“娘子,真是想死为夫了。”小荷带了哽声说道:“阿郎,莫要如此,妾身不是这里么?”又瞧见朵儿她们眼中的热泪,轻拍李扬之背道,“妹妹们也是好辛苦!”
李扬知道小荷的心意,放开复将朵儿抱起,香了一口道:“莫要哭成花猫了。”这一句更让朵儿哭的欢了。但朵儿还是轻轻的将李扬推开,将一旁泪眼汪汪的太真拉过送到李扬的怀里,“太真妹妹最是想着夫君了。”心里如小荷一般的酸起,将小荷的手拉起轻轻的说道,“阿姊!”
杨太真猛的用手拍打李扬的胸膛,哭着说道:“你就这样丢下我们不管,自己却是跑到了这里,你可知道阿姊她有多担心你吗?”话虽说的是小荷,但实是说了自已。
“知道!为夫也想着你们!”看那边想过来却不敢过来的喀秋莎,便唤道,“来,到为夫这里来。”
喀秋莎怯怯的过来将头靠在李扬的身上,幸福的闭了眼睛,二颗大大的泪珠无声的滚落下来。
李扬抽出一只手也将她抱了起来,对着众女说道:“为夫真是rì思夜想,恨不得不要这个官了,就想整rì的陪着你们。”
小荷与朵儿也围了过来,齐齐的抱在一起。
“贤弟,贤弟!”外面齐立颜大叫着。将五人惊的齐齐放开,小荷妩媚的用明眸看了李扬一眼,娇柔的说道:“还不快去招呼别人,莫非让别人看了笑话。”
李扬笑而回道:“看了就看了去,难道还能抢去你们。”说着捉住偷笑的朵儿撩起丝纱亲了一口,将朵儿臊大红脸,跺了脚躲在了小荷的身后。
“哈哈”李扬心情兴奋,又是伸手将没来得及跑掉的太真抓了过来,也是如此香吻放开,指了喀秋莎说道,“来”
喀秋莎红着脸低了头过去,蓝蓝的眼睛都弯了钩月,嗔怒的噘了嘴快速的在李扬嘴上一琢便逃之夭夭。
剩了小荷,眼看着自家的夫君不听自己的话,目光如火灼灼的瞧了自己,这脸上好似发热,低了头蚊声喃喃的说道:“别人寻你呢。”哪里还有一丝正妇的样子,分明就如个怀chūn的少女。
李扬好不得意,轻轻的将小荷抱起,转了一个圈,重重的吻上了柔软的樱唇。
“贤弟,你倒是言语呀,可是在这院里?”齐立颜不想与这些个卑贱的下人轰挤,反正今rì也是豁了出去,穿了便服,也不怕别人说什么,站了外围又是大声叫道。
“为夫出去了,你们好好的待着。”李扬放下已是软成一团的小荷,交于朵儿说道。
“嗯!”
李扬出了屋子,顿时感到这几rì的烦闷尽去,这胸口的伤痛也去的无影无踪,远远的见了齐立颜在外面着急的看着,这心里也是感动不已,忙说道,“兄长,我在这里。”见外面的人还堵了不少,将脸沉下对刘二说道,“让他们都散了,不然抓起定了冲撞之罪送到府里去打板子。”
一听李扬说了这话,人们这才猛然这眼前的少年郎可是堂堂的一县之主,忙轰的一声散了开来。
齐立颜总算是进来了,在院中站着于李扬说道:“贤弟倒底是什么来路,怎么一个乡君竟与贤弟的家眷住了一起?”
“这个,小弟真是不知也未去问。”李扬也是奇怪,看了那几个番人的装扮倒是有些面熟,真不知在哪里见过,好像是突厥之人?也不敢肯定,于是招过刘二问道,“这清河乡君是哪一位?”
刘二拱手刚要说起,有屋中出来一位四旬妇人朝李扬福礼说道:“可是老爷,李校书郎?”
“正是李扬”李扬见是称自己为校书郎,心道这必是熟人,可又是谁呢?
那妇人笑起走到李扬身前,又福了一礼:“奴家给李校书郎见礼了,我家小姐是圣人下制书所授的清河乡君。”
“哦,失礼,失礼了。”李扬忙去还礼,但那妇人却是跳到一边摆手道:“李校书郎使不得,使不得。”
这时齐立颜也是施礼道:“本官武昌县令有礼了。”那妇人倒是受了也还了礼,这倒让二人更是奇怪。
那妇人人笑笑说道:“奴家已是知天命之人,当受的起齐明府这一礼,但李校书郎这礼却是奴家不敢受。”见二人不解又道,“李校书郎请随奴家进来,看了便知。”
“哦”李扬朝齐立颜告了声罪,自己随老妇人过去。到了屋前老妇人将帘撩起,悄悄的说道:“请老爷进去。”称谓倒是变了,李扬也没能听出,只是想见一见这清河乡君倒底是谁。
“李校书郎,好久不见了,妾身给你见礼了。”屋中胡服的女子甜甜一笑朝李扬福了一礼。
“是你,柳叶儿!”李扬一看正是归义王的女儿柳叶儿,顿时大吃一惊,心里忽上忽下不知该如何说起。
柳叶儿倒是大方些,款款走过,隔了丝纱笑道:“怎么?不想见我吗?可是你还是得娶我,别忘了我们可是有言在先的。”
“哦”听柳叶儿说起这话,李扬也轻松了起来,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即是一诺,扬自遵守。不过有些话你需与我的娘子们也去说上一说。”
“呵呵,看你真是当紧你那几位娘子。不过话说了回来,换作是我为男儿之身,对着那千娇百媚的佳人也会如你那般的。这倒可以让你放心,路上我已同她们成了姐妹,都已说明白了,你可满意。”柳叶儿掩口笑道,“你可以走了,等到了流南县我们再说迎娶之事。”
李扬拱拱手笑笑,转身便走。
柳叶儿望着李扬走出去的背影,脸上露了一丝的哀怨,与进来的女人说道:“rǔ娘,如他不是那样的花心,倒是个极好的夫君。”忽尔一笑又道,“真是该打,怎么想起这样了。”
那些围观的驿丁是散了,但也将今rì当成奇事,各自找了相好之人传道:“今rì可是开了眼,这汉阳县里来了五位天仙的娘子。”
“你在乱说,你许是瞧的真切?”当时在场的人反驳道,“人家可是笼了皂纱的。”
“虽是有那层丝纱,但还是有些能看的到的,个个真是天仙般的人儿,不信你去问了最里面的老五去。”那人信誓旦旦拍了胸脯的说道。
正巧有一年轻人经过便问道:“这位兄台,你们说的天仙在哪里?”
“那!”看是一外乡之人,一人随意的往驿站一指道,“你去了也看不到,那可是李流南的家眷,乱去闯了可要拿住打板子的。”
“什么?”不然那人激动起来,抓了说话的人直问,“可是李流南的家眷倒了。”
“哎呀,你发的什么神经,为何如此用力。不是李流南的可是张流南的,真是!”想要甩开却没能如愿,呲了牙道。
那年轻人眼中放出奇光,手中之力又是紧了几分,将那人抓的呼起痛来,这才使这年轻人察觉,忙松开施礼道歉道:“方才有些着紧了,请兄台见谅,小弟还想问问,里面可有一位,端庄似幽兰的女子在里面?”
那人退了一步,摸着被抓疼的肩头瞪了一眼道:“我怎么知道这些,又没能看得仔细。你自已去瞧瞧去。”见年轻人轻皱了眉,一言不发的朝驿站便走,又道:“真是个怪人!”
“请留步!前面院落是清河乡君与流南县令家眷所在,不得乱闯!”眼见一位魂不守舍的年轻人朝这边走来,四个番人上前阻道。
“哦!清河乡君?”年轻人止住脚步自问道,又瞧了四人说道,“里面可是有名叫杨小荷的娘子?”
“大胆!我家nǎinǎi的名讳也是你这狂徒能提的吗?”刘一拔刀喝道。
年轻人一笑说道:“这就是了,看来是不假了。”退了一步将手中的剑抱了胸,“你们让开,让我去见杨小姐!”
第一百九十七章 入魔
“你究竟是什么!”刘一此刻见这年轻人如此的静定,心中暗道,难道会是nǎinǎi的亲戚?于是止了众人拱手道,“敢问是哪一位贵客,与我家nǎinǎi是何关系?”
年轻人如今的心里只有强烈去见小荷的愿意,以及环绕在耳边小师妹以前说的话,“为何要独自躲开而不去相见呢?敢怕是说上一句也是好的。”在听到心中深爱的杨家小姐正在此院中时,也顾不得什么,凭了一股执念便闯了进来,见是刘一如此相问,淡淡的笑了说道:“无他,只想去见上一面而已。”
“大胆狂徒!这是清河乡君之居所,由不得你胡来!”一番人忍不住跳出,抽刀指了年轻人说道。
年轻人只是看着院里,将那人说出的话未听到耳中,迈了脚就往前走了一步。
刘一见罢,与三人递了个眼神,齐齐抽刀上前要将这人逼退。
“不自量力!”从年轻人的口里轻轻的说出,抱于胸前的剑,在众人的眼里化为一道光华的残影。
“退!”刘一大叫奋力劈出一刀。
当,刘一被一击之力反震后退五步,直盯了这年轻人大口的呼气。这时院里余下的众侍卫齐齐的冲了出来相问何事。
“让开,我柳思成不想在杨家小姐门前乱杀蝼蚁!”柳思成又是往前迈了一步,身上迸发出狂野的气势,直直逼的刘一等人有些窒息。
“我等誓死不退!”终是到了窒息的临界点,又见了众人排在了身后,刘一大喝道挺起了胸膛。
“哦,瞧你也算条好汉,就饶你不死!”柳思成缓缓将剑从鞘里抽出,冷冷的说道。
“什么人!”李扬正好走出柳叶儿的屋子,见门口的气氛有些紧张便出口问道,也将柳思成的气势稍稍的冲乱一些。
柳思成见是李扬,摇头苦笑道:“没想到竟是救了他!”又是想到杨家小姐委身于他,这心中便是着恼,冷冷的哼了一声,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李扬。
“老爷快些回去,此人专为寻事而来!”刘一不敢回头,那年轻人凛人的杀气直笼了自己,方才就被惊的浑身出了冷汗,但职责所在,只得高声的喝道,而其余的几名番人却是咬了牙死死的顶着说不出话来。
李扬皱眉,瞧着这二十余岁的人好似有些面熟,自已又不是练武之人当然感不到什么杀气,只觉得这人看过的眼神有些刺的眼里发酸,心中想到,为何这般看我,我又不认的你。便又是问道:“壮士可是有事?”
“不与你多说,你快去将杨家小姐唤出!”
被柳思成无视自是心中不满,但直接要见自己的娘子,又不说出是何人,这便让李扬着恼,沉声道:“你与我娘子家中有亲?还是带故,或是哪一房的远戚?”
“非亲非故,只是想见上一面。”
李扬大笑而道:“即是非亲非故,壮士此话不觉得有些唐突吗?”
“我就是要将她从你这个负心人的身边带走!”柳思成本来就是见一见小荷便走,但看到了李扬这心里又是起了另外想法,这个想法将他的整个身子烧的颤抖起来,索xìng闭了眼直接将它说出,自说出这话后,这身上便是无比的轻松。
李扬没想到这人会是这样的想法,顿时大怒又是问道:“你这人莫不是发了癔证!怎会满嘴乱说!你快些离去,莫要让人笑话。”
“你阻我不得,我今rì便要带她离开!”
“真是气死人了,你这不知廉耻的贼人,竟能说出这种话来,刘一,将他拿下交县府依律严办!”李扬气的指了柳思成骂道。
刘一众人早已忍不住,大喝道:“你这狗贼辱没主家,我等岂能饶你!”齐齐借了势,将柳思成的杀气顶回。
“阿郎,外面何事?怎么这般的吵闹。”小荷与众女说着话倒是未能听清什么,就知道院子里好是吵杂,本yù清静的小荷,不免抚了小腹出声问道。
“小荷”柳思成被这软软的一句叫声,弄的禁是激动了起来,对面前十余人的气势视无未见,此时满脑之是都是在蜀州街上偶遇时的那张如花的俏脸。“杨家小姐,你可是让我寻的好苦!”柳思成用尽胸中之气大声的叫道。
“狂徒!”李扬气极叫道,直直奔过就来抓柳思成。
刘五上来将李扬拦下,那边已是打成一团。
小荷等人那时听到院中乱七八糟,如今又听爱郎大骂狂徒,这心中便是挂念,于是齐齐出来唤道:“阿郎!”。一出屋门就瞧见院门之外,有血光冲起,自家的侍卫已是被砍翻了几个,见李扬一脸的沉闷,心中害怕之极叫道:“夫君,这是为何?”
“回去!你们快些回去!”李扬心中此时冷静了下来,见自己这边的侍卫近不了那年轻之人的身子,反倒让人家轻松的砍倒几人,这便知了是真的寻事来了,又想到前时自己遇的事,就暗道不妙,见小荷众女出来便急喊道。
见小荷她们花容失sè的退回了屋子,又将刘五拉过说道:“你去翻了墙快去县府里报官去!”自己在院里找了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退到小荷的屋前守住。
“阿郎,这是怎么回事!你快些进来,妾身好怕!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平rì里我们都小心的做事,为何还能结下仇家?”小荷隔了窗子说道。
李扬看了一眼翻了墙而走的刘五,又看了那如杀神的柳思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道:“为何都想用了借口来杀我。”但还是温柔的回道:“娘子莫要怕了,有为夫在此,他过不来的!”
正说的这时,就见那柳思成长啸一声,平地了拔高数尺从众侍卫头上跃过,一晃眼竟来到了近前,见李扬守了门口,冷冷的说道:“你这是何苦呢,本来我已在树林里救过你一命,虽是老爷将我派过暗中保你周全。但实是看你一而在再而三的负于杨家小姐,我只能违命了。既然使她落泪,那你就该死,那也怪不得我了!”却不知自己的心里已是埋下了祸要,于是单手使剑快如闪电的朝李扬脖顶刺来。
李扬自是听不明白,但那放着寒光的剑却是眼的真切,想躲已是万难,于是在心里喊道,老天为何这样对我!便睁上了眼睛。
“莫要伤了我夫君!”李扬猛的被推开,不由的睁开眼睛,直惊的魂飞天外,浑身僵硬,人已是瘫了。就见小荷站于方才自己的位置,怒视着那人,白如玉的顶间滑出一道血痕,漫出一串血珠。而那支剑如今就搁在她的肩头之上。
“娘子!”李扬心胆俱裂的大叫扑了过去,徒手抓住那支剑猛的甩了出去,也不觉得被割伤的手掌疼痛,将小荷抱住捂了她脖子上的伤口,也不知是脖上的血还是李扬手上的血,越是捂着越流越多,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娘子,你莫要吓我!你快说话呀!”
“阿姊!”屋里的众女也是哭叫的冲了出来扑于身上。
“夫君,妾身没事。”小荷笑着用手摸了李扬的脸说道,又是变了脸sè对柳思成厉声骂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疯子,无缘无仇,为何要伤我夫君!我们倒底在哪里得罪了你!”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哈哈,我真是个大苯蛋,原来我默默守了数年竟然会是如此的结果。小师妹,你说的对,真是好恨自己为什么不现身,为什么不去当面说个清楚。哈哈,原来她就没有看过我一眼,原来根本就不知道有我这个人!”也是被方才惊呆的柳思成癫狂的大笑,用手指了小荷与李扬道,“我为何要手软,真应该将你杀死!我亦是得不到的,也要毁了他。李扬,凭什么你有了娇妻美妾,还要将她霸占而去!你去死,你们都去死!”柳思成一时由恨竟是入了魔障,心胸只想杀了李扬,恶狠狠的说道,后退了二步挤入已是围过的一位侍卫怀中,用肘猛击其肋,将那侍卫打的大口吐血,顺手夺过手中之刀,反手就将另一名侍卫砍来的刀嗑飞,抬了腿踢出六脚,将逼过的侍卫蹬出几步,拧身提刀飞身上前,对着李扬的头就是一刀。
而李扬正抱了小荷浑然未知,小荷是看的真切,扭动了身躯就要翻过,但女子的力气哪能大过李扬,竟是未能动个分毫,大叫一声:“夫君!”便急上攻心,又有些动了胎气直直的晕了过去。
“柳师哥,你疯啦!”一把宝剑从斜里挑过,将必杀的一击解去,只带走了李扬的落在脖间的几根头发。
柳思成见吴天从屋上跃下,瞪了一眼未说话又是一刀刺向李扬的背部。
吴天仍是使了巧力将刀拔去道:“你醒醒!老爷的话你都忘了!”
“老爷!该死!”柳思成狂笑,用白白的眼珠看了吴天冷冷的说道:“你也来阻我杀他!那好,我便连你也一并杀了!”举刀转了方向就朝吴天当头砍去。
吴天没能想到柳思成已是入了魔,不yù伤他,只用了八分力相接,没想到却是力道少了,也是未能防住,当的一声,宝剑未是抓稳被震落,眼看刀势不变的朝头劈来,忙往旁边闪了过去。
柳思成见吴天躲开,发出嘿嘿的冷笑,又是转了身去砍李扬。
“师妹快些助我!”吴天大叫,寒光一闪一柄小剑闻声钉在柳思成的刀上,再一次将刀击偏,这时吴天已是取了剑将李扬挡在了身后。
刘一等人功夫差的太多,根本就是干着急近不了身,方才冲了二人过去,被那狂徒击飞,差些用手中的刀伤了李扬。又怕冲上去给这二位相助的侠士添乱,只好各持的兵器守住退路
“你们都躲开!”屋上飘下小师妹,朝李扬等人喊道。
李扬哪里能顾的了这些,就是所头砍下去也未必知道,他如今的眼里只有怀里的小荷,见小荷晕了过去,心中大骇,无助的拉了哭叫的朵儿问道:“娘子,她没事吧?”又去轻推靠在身边的太真与喀秋莎问道:“你们说,小荷这是怎么啦,好多的血。”,见这几人只是哭喊,心中暴虐顿起大叫道:“别哭啦,娘子只是睡着了!”
“哎!”耳边传来一声轻叹,见是柳叶儿不知多会来到了身边,看了看轻轻的说道:“姐姐无事,只是晕了过去,李县令,这都是你手里的血。”
一句话点醒了李扬与朵儿,李扬去看小荷的伤口确实只是入肉不深,只划破了皮,立刻如孩童般的喜笑颜开喊道:“是极,是极!”。
而朵儿、太真却是抓了李扬看那被割破的手掌,更是哭的声音大了,至于喀秋莎则完全吓的呆住,只是哭个没完没了。
“好了,莫与这里添乱了,快将姐姐放回屋里。”柳叶儿见是如此,便拿了主意吩咐道。
这时柳思成与吴天三人缠斗不已,柳思成见自己老是被这二人相阻,这心境就变了,慢慢的将吴天各小师妹看成生死的大敌,咬了牙赤着白眼狠命的朝二人要害劈砍。
“师妹,柳思哥迷了心窍,我们还是将他引开,等他发泄过后再将他擒了送回去。”吴天借了个松口与小师妹急道。
小师妹本就是擅长轻巧,与柳思成硬碰了几下,手腕便有些酸麻,如不是对柳思成的招式太过熟悉,早就抵不了几下,听言点了点头,先翻身上了房顶,摸出几颗飞蝗石子,朝柳思成打去。
当当当几声过后,柳思成又将那红丝密布的白眼珠看向了小师妹,嘿嘿干笑:“我要杀了你!”,往墙上蹬了几下,借力上了房举刀便砍。
吴天跟着上房,一剑刺向柳思成。
柳思成闻风转身,横刀相格,二人互退了几步,复又战到一起。
“走!”小师妹偷空又打了几颗石子,将柳思成逼的手脚乱了些,又是吴天缠住不放,稍一疏忽便让石子打在左肩之上。
“噢!”柳思成发出一声难听的叫声,发了狠用尽全力将吴天逼退,提刀就朝走了好远的小师妹追去。
吴天一见柳思成追去,朝院里喊道:“已无他事,我去了。”便随了柳思成而去。
“都与我围了!莫让贼人跑掉!”这时院外哄乱,刘五已是带了众多差役过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春州
小荷苏醒过来就有了心病,死活不让李扬走开,抓住他的衣襟楚楚可怜的说道:“夫君,今rì便陪了妾身吧。”
直至晚间入睡,仍是紧紧搂了李扬或是妩媚温柔或是低呤婉转,反正是睡的不大安稳,最后终在四更天带着害怕的泪珠浅浅的睡着了,但五更刚过,忽尔想来,又伏在李扬的怀里瑟瑟的发抖。李扬索xìng也不去睡了,将她搂了慢慢的相说一些以前总角时相玩耍的事情,等说的累了,打了个哈欠时才发现这娘子竟是脸上挂了泪珠,嘴角带着笑意轻轻的睡着了。
第二rì,李扬悄悄的起来,吩咐了丫头莫要吵醒了nǎinǎi,自己穿戴整齐去了外边的院子去瞧了受伤的侍卫。昨rì里,被砍伤的不在少数,有一奚众伤势过重,袭胸的斜划一刀将他的生机割的支离破碎,虽是上了伤,却还是于昨夜去了。其它之人包括刘三都是些小伤,养上几rì便可无恙,这让李扬安心了些,令李苍头拿了五贯交于众侍卫分了,又问了那死去侍卫的部落,与归义王李诗写了一封书信望好生的看待其家人,封了火漆命驿丁发往饶乐都督府,也算有了个交待。
安顿了这些,又闻这汉阳县令来访,便出去会了客,等回转时已快午时,招过驿丞去酒楼里买了吃食回来,自己挑了二样清淡的用食盒装了提回小荷屋中。
小荷懒懒的倚了床边,虽是起来了,却是身子酥软不想动弹,见李扬回来却扭过头去红了眼道:“阿郎终是嫌妾身了,早早的就不在了床边,想必又是早早的去了朵儿妹妹那里。妾身知道,朵儿妹妹是极美的,阿郎舍不得也在情理之中,可你又回来作甚呢?”
李扬笑了将食盒装在桌上,挥手让丫头出去,挨了小荷的身边坐好,轻叹一声道:“朵儿对我真的是极好的,但我还是喜爱那位自小把玩长大,又是订的幼岁之亲,二家呢又是通好。人又是长的极美,时时的会将我勾住,让我爱极了的娘子。”见小荷是轻呸了一口嗔骂道:“谁要你来说好,真是不害臊!”便又说道,“也不知某rì是怎么了,平白无故的吃了飞醋,想我真是命苦,每rì城总想讨那娘子的欢心,到头来倒是被打了一耙,本是去了一群粗野的汉子堆里却硬是说我早早的跑出去偷欢!哎,即是如此让人冤枉,还不如真的去那几个房里于美人画画眉,斗个趣的好。”
“你敢!”小荷忽转过身来,用手抱了李扬怨道,“你可是娶妾身时说了,要与我画眉的,不许你与别人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道,“气死那几个妖jīng!”
李扬大乐抱着小荷就滚在了床上,用手去搔她的痒。
“莫要闹了阿郎,看压了孩子。”小荷红着脸推开李扬,媚眼如丝的嗔道:“都是快要做父亲的人了,整rì里未能庄重,就会讨我们女子的欢心。”
这样说来却是又让李扬捉弄了一阵,方才红了脸让李扬扶着坐起。见李扬打开食盒取出碗筷就要喂自己,说什么也不依了,轻声将丫头唤进,对李扬笑着说道:“好了妾身已是无碍了,你还是去众妹妹屋里走动走动,莫让人家说了妾身专宠,那岂不是活活的冤枉了我。”
“那也需同你用了饭再说。”李扬哪里敢现在就走,就怕这一走,又得让小荷生了闷气。
果然是猜对了,小荷见李扬未走,那一双眼睛快要喜成了弯月,平平常常的白米汤都是胃口大开,喝了二小碗,又食了半个饼子方才罢了。
吃了饭漱口后不多会,朵儿领了太真与喀秋莎过来叙话,就随意的说了几句,小荷便想着明rì便走,李扬也是答应了。
这下午也无了什么事,李扬领了刘一买了些纸墨分别去回访了汉阳县令以及武昌县令,互赠了笔墨后也婉转的相告明rì需下流南上任去,二县令皆是不舍,又是互勉了几句便告辞了。
五月十三rì,李扬自喀秋莎房里出来,身后随着容光焕发的碧眼美人,一颦一笑俱是动人心魄,一摇一动全为风情万种,虽是笼了皂纱却是难以掩去绝世的风华。
去拜了小荷时,李扬被小荷狠狠的掐了一把,唤过喀秋莎说道:“妹妹,如今可是我们姊妹当中最美的,往rì里瞧着朵儿妹妹最佳,如今一瞧妹妹也是不许想让,真是难分高下。”说完见朵儿脸上迷然,却真的走到一起上下看了。心中暗道,真是糊涂的人!
小荷这话说的有些露了骨,喀秋莎身子一怔忙将头低下有些委屈,却是不敢言语,太真尚小左右乱看,直言道:“还是朵儿阿姊美些。”又瞧了喀秋莎,“妹妹今rì到是与往里有些不同,凭空多添了几分颜sè。”也不知道明白了什么,忽脸红红的吐了舌头,用手绞了衣襟不语。
李扬一拍后脑差些就叫出声了,这才是一年,如后的rì子可是怎么过呀。
说说笑笑等各房的丫头收拾好了,众人知会了柳叶儿,一群人去了津口,雇了条大船,这次却是挂了钦授河清乡君的招牌,直接逆流而上大江,过岳州穿洞庭,下湘水接漓水,一路之上也未去游玩,皆是过眼观花,只看了二岸的风景,就是这廖廖数眼也是让长在大江以北的众人开足了眼界,各各无事齐聚了船头,指指点点,赏江花叹风月,也是其乐融融不亦悦乎。每逢这时,船工,侍卫都是无心赏花,齐齐的看着五位天仙的人儿不知身在何处。直到忽一rì有人看到船上的绝sè风景,便心痒难奈的顺船跟着,但看到船头上的灯照以及拔刀怒视的侍卫,便灰头灰脑的跑开了,而湘江之上踪现五仙女的话头却是传了开来,引得众多文雅之士整rì徘徊于此,希能望上一望。
五月二十一rì,终是到了梧州,下了船改陆路坐了马车,由十三侍卫相护,又在梧州请了镖师的游侠二十人,一路向南朝chūn州驶去。
走到了这里离chūn州已是不远,这心于是就放下了,每rì行个百里就早早的寻了寨子住下,倒是能好好的品味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虽是听说这里多为俚人,但南下之唐人也为不少,且相杂混住都成了熟俚,那传说中的生俚却是听人说或是渡了海去了崖州或是逃入了西边的群山中。
一路看景一路慢游,还是在二十五rì午间到了chūn州,到了驿站安顿了下来,李扬穿了章服去拜见了何刺史,这何使君今年已是五十有余,但看上去却像老朽,见李扬如此年少不免稀奇,又叹自己三十中了明经,授了主簿,转眼尽二十余载才爬到了这下州的剌史,眼看着五月吏评将至,也不知能不能离天颜近些,哪怕回京做个下品的郎官也是愿意之极。
李扬忙宽慰道:“使君大人何来如此感言,下官倒是瞧着chūn州民风淳朴,憨厚老实,实为顺民。又加之风景如画,一派田园好风光。”
那何刺史笑道:“李县令倒是看的开,这民风淳朴到是不假,但发起疯了却是着实可怕,风景如画也是不错,只是雨季一到,怕是有的愁了。”
“这是为何,请使君告个端详。”李扬知这其中必有隐情,于是开口问道。
“你自己慢慢的细品吧!本官所说也是一言之偏,看不得全貌,凡事需自已亲身才行。”这何刺史竟是不说,只是端了茶水相邀。
李扬心中不快,但也不便表露出来,喝了三通茶水,但告辞了。
那何刺史却是瞧了李扬的背影摇头不已,真是年少不怕险呀,也不知得罪了谁位,竟被放在此地,还好,不是让你去崖、儋之地,要是到了那里,怕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哎,等过了明年此时就你的好瞧的了。
李所闷闷的回了驿站,将话分与众人说了,小荷等女子有些不放心道:“听那使君所言必不太平,不如我们回去吧,哪怕是过的苦些也总比受惊害怕好些。”
“主母说的有些道理,但依老朽所言还需去上一去,旁人说的也许未必是假,但也未必是真!凡事因人而议。”李苍头到是想鼓励李扬。
刘一沉着脸道:“老爷怕甚,无非不是些土鸡瓦鸡之辈来使此小绊子,老爷是堂堂的县令,难不成还怕了这淳仆的百姓!”
“凡事自有李流南,不需由我这弱女子多说什么!”在柳叶儿那里听到的却是这些。
李扬听后笑了笑却是未说什么,这让小荷的心中暗叹一声,夫君哪里都好,就是有了主意任谁说都不会轻易的更改,于是将头依了李扬的肩上幽幽的说道:“即是有了主意,那夫君便去做吧,妾身随着就是了。”
这时驿站有人唤道:“哪位是流南县明府,鄙人流南丞冯进求见。”
李扬听到忙请了进来,分了宾主坐下,见这冯县丞是四十上下的官员,脸sè有些发黑,小眼,直鼻且颧骨高突,进门便四下乱看,给人已狡猾之感。
“听闻李县令今rì到了,下官便急着赶来相迎,路上难走了些,所以耽了些时辰,还望明府见谅。”冯进拱手说道。
李扬笑笑回礼:“哪里,哪里,冯县丞客气了,本官也是刚到,稍事休息便望流南而去。冯县丞来的正好,与本官用了饭后,等何使君派人过来相送,你我便一并而行吧。”
“哦,那下官就等着了。”
等未时三刻,何使君遣了别驾带着兼掌司功事的司仓参军事,来到驿站送李扬赴任,那别驾倒是随和的很,与李扬见礼后,谈笑风声自是个妙人,又瞧了别院里挂着清河乡君的牌子,便问道:“这乡君怎么与李县令一同来了?”
“这也是内人!”李扬自是说了,却将个别驾惊了一跳。
第一百九十九章 流南
别驾听说清河乡君是李扬的妻妾,但便打消了去拜见的念头,本就是女眷只因身有爵位,相见也是尽下地主之谊别无他事。于是看了吏部与李扬开戡的任职文书便说道:“李县令应是早一rì到来,今rì上任却是晚了些。”
“陈上佐,只因下官在路上遇袭担搁了数rì,才误了期限。这里有沔州刺史、汉阳县令与武昌县令的签发送往吏部的文牒拓本,以及下官的告罪文书,请上佐验看。”李扬忙唤了丫头去李苍头那里取过文书将于别驾。
“嗯,这样就好,省的本官与使君难做。”别驾看完点头称是,“那本官就据实上报了。”
又是谈论了一些闲话,见下人们收拾妥当,女眷皆已坐了车中等候,几人便骑了马往流南县而去。
流南县早为南朝梁置,原属新宁郡。前朝开皇十八年改名南流县,大业初废,并铜陵,本朝武德四年复置改为流南县,一直被领chūn州。
自出阳chūn县西北约三十里,见坐北向南之土城,城长约一里。走到近前见城高十丈,为泥土堆筑而成,未挂片砖,正南有砖包的城门,门上刻字为流南二字,城上建楼,为二层结构,檐角突出,挂风铃而顺风作响。城下有宽十丈的护城渠,自引甘婪水入内,环城而过。(部分资料摘自网格)
百姓自城外土道大路进出城门,服装各类,或有大袍的唐人,也有短襟赤腿文身刺面的俚人。自城外搭挂泥砌石块的低矮房舍,皆为贫苦困顿之人居家的所在。
早有流南一干官吏于城门口相迎,见骑马之人踏踏而行,忙上前作揖道:“见过上佐,见过县丞,敢问新到的明府接到了吗?”
别驾于马上还礼,指了李扬道:“这便为新到的李县令,望诸位齐心协力辅佐。”
“见过诸位同撩,本官云州李扬,不才添为贵县之令,实是惶恐。rì后如有差池,还望诸位指教。”李扬下马拱手回道。
“哪里,哪里。明府说的过了。”冯县丞也是跳下马笑而陪着。
众人见过自是往城里相迎,顺铺石的大道朝北直走,见一照壁说到了,从旁边绕过,就瞧着县府门前上写流南县治的匾的头门之下,着绿袍的老朽旧县令颤幽幽的过来见礼道:“新县令在哪里?本官在此等候多时了。”却是那送往的原县令。
开了仪门将李扬迎来入了上挂亲民堂的大堂所在,别驾又是重新正式的介绍了一次,新旧县令交接了信印,又命录事,各房佐、吏员过来重新参拜过后,别驾谢绝了李扬的挽留,便领那满心欢喜的老县令而去,将兼掌司功事的司仓参军事留在此处,替新到的县令梳理解惑。
这便赴任了,李扬将小荷等妻妾安置到内宅后,便领了李苍头与刘一、刘二,由冯县丞带着将这个县府除了牢监未去四下看了一遍。这县府是个五层的院子,照壁正对了头门,入头门与仪门之间是东西各六间的徭役房,入仪门就正中为悬了亲民堂的大堂,左为钱粮库右为武备库。东西是为六房,左吏户礼右兵刑工。过宅门左右为门子房,正对四扇转的屏门,绕过屏门便是平时办公的二堂,左二堂之下东为招房,西为简房。再过了二堂又来到四层院中,有东西各排的屋子为客房,而正中却是客厅,东相通为平时小睡的卧室,西相通为书房。最后一层院子即是内眷之地了,正为大屋,左右各有房屋,东边数目少些为奴婢所居,紧挨着墙上有一小门,却是通了东边的花园,花园之北开一后门左右皆有管园的奴婢把守。至于押了犯人的囹圄(大牢)却建在了西边,由大堂西边墙上开的门相通。大牢的高墙之内自有贱役之流狱卒牢子看管,大牢之外与县府中间隔着一条小道,提人犯时由牢头顺小道由牢里提出直接拉于大堂之上。各院落之间数丈高的大墙相隔自成一统,不能乱了规矩。由于置县未有几年,县治之所尚为新,各房打扫一下便能住了。
等看完之后已是晚间,冯县丞、那张姓的主薄以及各房吏员便凑了份子钱,要与李扬接风。李扬想了下这也是官场的惯例,不好驳面,而且在酒席之上又能看出不少的事情,想罢便答应了,回去让朵儿侍奉的换了常服,又去小荷的房里打了个转,抱了软软的身子说道,“今rì可是轮着你了。”便放开了已是红了脸的妻子,大笑着将刘一领着出去了。
被众人拱在中间出了县府,直奔了县里唯一的酒楼,说是酒楼却是与长安临街的酒肆一般大小,也就二层的小楼,檐角飞挑着一面横杆上面写着斗大的一个酒字。也许是早有人打点过了,穿了白净麻布袍子的掌柜远远的跑出来躬身相迎,将这一干人等尽数迎进了楼里。进了楼却是已坐了不少,见是李扬进来,纷纷躬身施礼口称老爷。县丞指了说道:“这是城东的张富户,那是城西的李大户。”最了指了一位jīng瘦的汉子说道:“这是本县望族冯家家主,哦,也是下官的叔叔。”
李扬也一一回礼,微笑点头回道:“本官初来贵地,有不足之处还望诸位乡党海涵。”
众人连称不敢后,恭请李县令上楼。
待上了楼后,若大的一层只摆了一张大桌,分分散散放了七、八个包了锦布的胡凳。在西边的一角,盈盈万福了几位年轻的美貌伶人,见贵客坐下,各拿了手中的萧、笙、琵琶等物落落大方的转了弦子,拔了曲调,跪坐于软垫,轻启歌喉不同于北方的曲调,有些腻软的唱道:“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cāo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撰余辔兮高驼翔,杳冥冥兮以东行(摘自屈原,九歌,东君)”
李扬坐在正面,左首chūn州司仓参军事举杯相敬道:“听闻李明府是云州人?那可算的半个乡党了,下官河东汾州人氏。请,下官敬明府一杯。”
“哦,可是真的!真是何处不相逢呀。请!”李扬喜道。
那边冯县丞也随即举杯敬道:“明府千里迢迢自京都而来,一路可是鞍马劳顿,不曾休息片刻,就给了下官等人的脸面,下官真是感激不尽,请,先敬明府一杯,以表下官之诚。”
“冯县丞客气了,rì后便是一县的同僚了,还望伸手相助,万万不可推辞。”李扬笑而回道,举杯仰了。
“明府真是好酒量,下官也敬明府一杯。”张主簿也是起身相敬道。
李扬自是也仰了,等齐县尉敬过酒后,录事、各房的司佐便也来敬酒,李扬举洒以一代众而仰。
酒到酣处,楼下有脸面之人也纷纷上来相敬,却是被冯县丞拦了回去,指了其中一名笑道:“你们这些个大户也来凑热闹,没瞧见李明府已是酒醉,真是不睁眼的东西!去,都下去!县尊岂是你们可以相敬的。”
“那是,那是”这群人物被骂的不敢出声,齐齐灰溜溜的愧面而下。
冯县丞转过脸来笑着对李扬道:“明府莫要理这些个低贱之人,都是想攀高枝的物sè,闻了些腥味就不知自己是谁了。”
“哦,”李扬听罢这心里就有些不快,在这流南县里可不是你冯县丞说了算了,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打脸,便冷了脸道,“是么?”
“来来来,李明府,与下官再仰一杯。”chūn州司仓参军事瞪了一眼冯县丞,忙举了杯邀道。
“哼!”李扬暗哼了一声,转了笑脸与chūn州司仓参军事相仰,但这心里却是对这冯县丞有了莫大的看法。
这时冯县丞猛的瞧见沉脸的李扬又看到那参军事的打眼,猛的发觉已不是以往的流南县了,这样做自己有些过了,人家堂堂的县令都未说话,自己却是已将大户们赶去,这未免有些**裸了,心中顿时大惊,往rì那老棺材也就便了,任由自己玩耍,这少年县令却是长安做过校书郎的人物,如今这样可是失策。于是忙双手举了杯子陪笑的说道:“李明府,下官有些酒醉尽说了些胡话,请明府莫要往心里去。”
“即是醉了便回去休息吧,今rì你也是辛苦。”李扬却是不去握杯,淡淡的说道,此种小人如不于他的颜sè,若是这样轻放过去,那rì后他便能骑在头上。
“啊!”冯县丞愣住,未能想到这李明府竟是如此的强硬,打脸也打的如此突然,脸上红白相接,干笑了几声道,“是是,下官忙了一天真是有些累了。如今又饮了些酒,这头便疼的难受,那就先告辞了。”
李扬含笑点头的瞧着冯县丞,将他瞧出一头冷汗,放下杯子就躬身退下去。
见冯县丞走去,各房的佐吏有的脸上恼怒,有的深思不语,还有的四下里看看,但最终都是纷纷告退而去。方才还是高朋满座的二楼却只剩了廖廖数人,张主簙与那县尉自是看了手中的酒杯不语,但让李扬感到惊异的还有那未入流的录事也留了下来。
“李明府,何必呢!”chūn州司仓参军事摇头说道,“前任县令虽说是老朽,但也是功名出身,对他这土生的官吏自是没有办法,明府初来便与他结下因果,实为不明智。”
李扬笑道:“谢过参军事了,既是如此就由他去吧,来诸位,请饮了这杯!rì后有何要求,只管提出。”算是给了留下之人一点小小的表示。
“不敢,我等必尽心尽力才是。”张主薄拉了县尉忙举起杯来,那录事用眼看了李扬身后站着的持刀刘一,眼中光彩一闪而过却也是将杯举起。
掌柜的见冯县丞下来,忙过来笑着问道:“新明府可是吃的舒心?”
“啪!”一记耳光扇过,冯县丞沉着脸道:“这样你可是舒心!”转脸对楼里的众人扫了一眼,冷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走出老远的冯县丞领了诸佐回头看了一眼楼上的灯火,呸了一口骂道:“小小年纪架子不少,我倒是瞧瞧他这光杆县令明rì怎么办!”
“冯县丞,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原先那个不语之人问道。
“哼!你莫要忘了是谁将他扶上司户佐的!”冯县丞沉声说道。
那司户佐冒了一头冷汗忙连称是是是,退在人群里瞧瞧的往楼上也是看了一眼,暗道:自己这样做倒底是对与不对?
第二百章 惩治
不管那冯县丞如何的离去,又是如何的心生怨恨,反之李扬对此平淡轻风的笑着与剩下的几人举杯相邀:“圣师言道,‘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摘自论语,季氏),如本官失了德行,那自会有人不服,如是本官以礼相待而有人亦还不服,那就冤不得旁人了。”
“那是,那是。”chūn州司仓参军事与那几人听出了李扬的不满,这心里打了各自的算盘,尤其是那流外一等的刘姓录事更是二眼放光的狠命点了头。
总之此次的接风宴倒是成了反目宴,最后李扬吩咐了李苍头结了酒钱,至于那伶人之资李扬恐被惹上麻烦就甩手不理了。
回到府里,一进宅门,就见刘三与另一奚族部众从门子房里出来掌灯问道:“可是老爷回来了?”
李苍头过去回道:“正是老爷回来了。”
李扬陪了chūn州司仓参军事随后走过,刘三行礼:“见过老爷,见过参军事。”
“免了,一会让厨下与你们送些晚点过来,晚间辛苦。”李扬随口回道。
“谢老爷”刘三二人感激的回道。
穿二堂门到了客厅院中,巡夜的二位奚族众上来见礼,想必清河乡君柳叶儿也是交待过了,所带来的人如今表面之上皆为恭服,躬身说道:“额附,郡主交待额附回的早了请去屋中一趟,如是晚了就请去别的屋中。”
“哦,知道了。”李扬随口应道,将chūn州司仓参军事送到客房安歇,自己便于内门小扣道:“快些开门,我回来了。”
里面官婢听的真切,忙将门开了万福道:“nǎinǎi们都在大屋里说话呢。”
“嗯,你们一会去厨下交待与前院送些晚点去。”
“是,老爷,奴婢知道了。”将门锁好,一婢掌了灯将李扬送到大屋,自己去了东边的厨房自去交待。
李扬进来就见四女起身齐迎了上来:“老爷可是吃醉了?”
李扬用热巾将脸擦了道:“只饮了几杯而已。你们不去安歇,怎么聚在了一起?”
“真是好闷,妾身与众姊妹玩了完投壶,又教喀秋莎妹妹学了双陆,最后就什么也没做等着夫君了。”朵儿跳出来扑在李扬背上撒娇的说道。
“妹妹下来,莫要不懂了规矩。”小荷轻皱秀眉轻轻的责道。
朵儿松手但还是依着李扬偷偷的吐了吐舌头,朝太真眨眨眼。
太真老神幽幽的瞧了别处,嘴早就噘到了一边。
“好好好,我都知道了。”李扬大笑,过来将小荷的手抓住道,“可是吵了你?”
“没有,妾身好着呢,没有众妹妹陪着,妾身都不知该如何枯等夫君了。”小荷见众人俱是瞧着自己,这脸上就热了起来,想必已是红透了。
喀秋莎从丫头手里端过热茶说道:“郎君用茶杯。”
“有劳了娘子。”李扬接过回道。
“妹妹有时也是太过拘谨了,有些事交于下人们去做就是了,不必事事cāo劳,你也是一房的nǎinǎi,那便是她们的主母,莫要看轻了自己。”小荷见喀秋莎院中事事亲躬,便知这妹妹心里还是觉着自己身份轻卑,老在这几个姊妹里低三下四的,于是便出言劝道。
喀秋莎愣了一下轻轻的点头应是,但仍是退身回到众人的后面。
李扬见此心里暗道,等去她房里再与她好好说说,恐这习惯成了rì后让人欺负。
小荷也是看到了,便再没说什么毕竟这样是自己最喜欢看到的,又想到这家里的人多了不好料理,不如就让她管管也好,便开口道:“郎君主外,家中用度自不去管理,即是他妻,那妾身就做主了。今rì就借了各房都在,我也说个明白,如今家里人多了,虽是夫君也升了品级,但实际还未有以前好过。再说还有一位也要指着这些用度,她是外人,却也住了一起,就不得不匀一些出来。这样吧,除了郎君自已的、以及迎来送往的用度,家中各房皆去厨房用饭外,把余下的禄米、职田分租换了钱帛,就依每房月份五吊钱之算,月初分领或是年未一次由丫头领回各房里,永业田以养公婆。至于平rì各房的用度、侍卫、各杂役皆从月俸、食料、杂用里出。年结余下的或留作下年的开销或是各房分了均可。妹妹们你们看这样可好,如没有异议,此事rì后就交了四房妹妹去办了。”
“阿姊,这事恐奴家办不好。”喀秋莎急摇小手说道。
小荷摇头道:“妹妹就管起来吧,你瞧瞧这些个姊妹的xìng子,个个懒散又是年幼都是贪玩好动,是静不下这份心的,如今就你还能受这重托,你就受了吧。”
“娘子,你就不要推辞了,即是你姊开了口就不便往回收,这就这么定了。”李杨一说自是无人说话了。
又是闲话了几句见一更天已过,各房皆回去。李扬也与小荷而眠,二人相拥而对时,李扬问道:“就这样将手中的掌柜交了,也不与我打个商量。”
小荷听出李扬话里并无责怪的意思,便向他怀里拱了拱,懒懒的说道:“妾身自有了身子,这xìng子就懒多了,不如都交了出去,那每rì里就清闲了许多,就给多些时间陪着夫君了。”
“呵呵,真是个懒猫,多时学的和朵儿一般个模样。”
“不许说她!她除了眼里只有你这个夫君外,整rì里迷迷糊糊不知在想了些什么,心xìng之纯真,世上罕见,还好是让夫君骗到了手,不然这jīng灵般的人儿寻了别人,那某个人就要哭死了。”小荷笑着说道同时用手狠掐了李扬。
“睡吧,明rì是开府的第一rì,需早起。”
五月十四rì,李扬早起由小荷服侍着穿好了章服,出了门直去了二堂。未即多时,张主薄与刘寻事进来见礼退出去了六房。一会陈县尉也过来躬身见礼,李扬回了,县尉自领了一班差役出去巡查。
正在看县里户籍九等人物,司户史进来见礼道:“明府,张王二位户佐说家中有事,请求准假。”
“哦,知道了,你下去吧。”
司法史也进来禀道:“刘王二位法佐请求准假。”
“嗯?你们且住。本官问你,旬假是否已过?”李扬觉的有些不对劲了,便冷哼一声问道。
那史回道:“前rì里已过!”
“那他们可是娶丧?今rì可是时令?”
“明府,未曾听过。卑职只是传话而已。”那司法史这时有些明白过来,忙回道。
“哦,本官知道了。”见那吏员惊恐,但不yù为难他,便随口说道:“你们下去,寻了张主薄,让他来见我!”
“是,明府!”吏员急急退出,去喊了张主薄进来。
“明府何事唤我?”
“今rì司户、司法四佐皆有事,你可知道?”
张主薄回道:“下官不知。都未与下官说明。”
“哦,那就是了,本官也是不知。那你说该如何是好?”李扬看着张主薄说道。
“这”张主薄偷眼看李扬平静的看着自已,但心中不由的一跳,忙低头说道:“擅离职守,当革之!”
“好,那你写份行文上来,本官看看,正好张参军事也在,也一并请了过来看看。”李扬笑着回道。
张主薄退着出了门,这后背之上便是有些湿了,心里暗道,这少年县令可是够狠,看来我这一宝可是扣对了。
一会的功夫写好了行文,送了过来,见李扬未赶自己走,便留下来站在那里等着。
李扬看完随笑道:“张主薄好文采,本官看来是屈了才的,做个正九品下的职官正好。”
“谢明府,身明府。”听话都说到这里,张主薄哪有不明白之理,忙作揖道,“rì后明府有何交待,下官一写躬身而为,决不后退!”
“好,这就好,你去将张参军事叫来,就说本官有要事相商。”李扬又命他去请chūn州司仓参军事过来。
将行文给张参军事看过,张参军事看了沉了脸喝茶李扬又看了有些兴奋的张主薄,心中一叹,这流南县可要震荡了。但还是询问道:“李明府,下官以为还需斟酌一二,待事情确为如此再下结论也不迟。李明府你看如何?”
“哦,即是上府的张参军事说了,那便去唤上一唤再说。”李扬呵呵一笑道,“来人,去请了二房司佐过来。”
自有随侍的杂役奔出寻人。
李杨与张参军事不语各喝着茶水,张主薄心神不安的低头四下里偷看。
一个时辰后,四人衣冠不整的跑了进来,喘着气的见礼道:“见过明府,见过张参军事,见过张主薄。”
那杂役过来在李扬耳边低语了几声便退下。
“你们今rì可是有事?”李扬呵呵一笑慢慢的问道。
“这”四人心中如今大骂冯县丞,都是他说的主意,这下可好,踢到硬石上了,但还得装下去,王司户佐拱手道:“卑职家中今rì为小儿娶妾实是有事。”那张姓也道:“我父病重需人照料。”
“哦,那你们呢,莫非也是家中有人娶亲或病重么?”李扬又是向另外茫茫然的二人相问。
那二人如今是连张王也恨上了,倒是他们嘴快,自己无件事来说,这可怎么办?但明府问起又不得不说,反是豁了出去,身后自有县丞顶着,于是二人齐道:“正是,明府慧眼,说的一丝都不差。”
“哦,可本官却是听说,你们四人都是在昨rì的酒楼里寻见的,莫不是将迎宾送往之礼齐放于一齐?”
“是极,是极,这样多些热闹。”四人又是齐声回道。
张参军事的脸上赫然已是挂不住了,沉声说道:“真是混帐东西,真是不可饶恕!还不如实的说,想让明府齐齐让你们开缺吗?”
“卑职说的可是实情,有冯县丞与我等做证。”四人着急,将正主拉了进来。
“哦,是么?那便有劳张主薄走一趟去六房里将冯县丞请过来。”李扬冷笑着说道。
“明府!明府!下官却是来迟了,真是该死。只因昨rì夜间贪杯沉醉,今rì一进未能早起,请明府恕罪。”那边冯县丞急冲冲的从外面跑来喊道。
“无事,即是来了便好。正好本官也有事相问冯县丞。”李扬笑笑,指了堂下的四人言道,“这四位司佐今rì擅离职离,皆说家中有事,想必冯县丞定是知道的。”
“李明府,这话从何说来,下官方才从家中赶来,何时见过这四人,怕是他们弄错了。”冯县丞睁大了眼睛惊讶的说道。
那四人一听顿时傻了眼,齐声大声道:“冯县丞,卑职可是与你说过的,请再好好的想想。”
“没有,绝无此事!”冯县丞哪能看不出今rì的局面,要是承认了这李明府的板子可是高高的祭起了,昨rì也是糊涂为何要那般做呢,回去后听了京中传出的消息,这心里已是翻了天,这位明府可是陛下亲自关照的,自己是昏了头吃错了药竟与他作对,真是嫌死的不快。
李扬深看了冯县丞一眼,不知这厮为何转了xìng,但心中的主意已是下了,就算今rì去不了,改rì寻个破绽行文吏部革去便是了。只是这心里还是有些不快,只好将怒气发在这四人身人,于是怒道:“大胆,还敢狡辩!你们当我大唐的律令成儿戏了不成。‘依律诸官人无故不上及当番不到,虽无官品,但分番上下,亦同。若因暇而违者,一rì笞二十,三rì加一等;过杖一百,十rì加一等,罪止徒一年半。(唐疏律议职制凡二十三,九五条)’铁律之上,本官也不能法外容情,来人!将这四人拖出仪门之外,鞭笞二十,就由冯县丞代为监看。rì后如有敢再违者皆从此例!”也不理猛的惊住之后乱叫的四人,转了头与张参军事拱手道,“还请张参军事代为上报何使君。”
看着今rì换了班的刘二带了人上前,将这乱喊乱叫的四人拖了下去,交于差役拉出仪门,去衣笞打。张参军事心中也是肉跳,这李明府可真是下的了手,不过也好,这些个小吏也该治上一治,如不治理这李明府就怕是前任的第二个翻板了。当下拱手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下官一定上报,一年之后的吏部铨选,这四人就评个下中,李明府你看可好?”
“如何评价那是张参军事的事了,本官只知依律办事即可。不过这等劣吏应当重罚才好,以还我流南的官吏良好风气。”李扬扫了一眼跟出去的冯县丞,忽大声的说道。
第二百零一章 断案
自四位司佐受苔二十后,再也没人敢怀疑这少年县令的权威,虽是那四人会心生怨恨,但人在房檐之下怎能不低头呢,也就是暗自呸几口,或回到家中指着妻儿责骂,出出这口恶气罢了。
各房佐吏自今rì起无不小心做事,生怕惹了这不好相与的县令。
头门之外忽惊听鼓声响起,陈县尉禀道:“明府,有下平人王阿狗明告本村大户张善明,那人已在府门听审。”
“大开府门,升堂!”李扬听到有人击鼓,这心里也是激动,自从官以来一直未真正坐过一天的堂,所以听到此事话里明显带了异常的兴奋。
“是”陈县尉不免看了这与众不同的县令一眼,心道,哪个不是想了清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位明府可好,听到审案却是有些兴奋,要知道断的好了无可非议,如是断的差了被告到使君那里,那可是要影响前程的。唉,真是个少年的xìng子。
等李扬上了亲民大堂,就见下面立了二人,一为短襟打扮,面sè愁苦,一张略黑的老脸正在不安的看着,另一位也是如此的打扮,只是肤sè白晰些,比方才那位还要瘦弱一些。堂门外已有了些百姓的畏畏缩缩的观看,看瞧了去俱是些闲汉瘌子,倒是在东角站有几名互相怒目之人,想必是双方的亲属。
李扬将刻有龙形的抚尺一拍,喝道:“何人因何事击鼓,速速说来。”
那愁苦之人忙上前躬身道:“草民下平村人姓王名阿狗,三十有一,有妻王张氏,大儿胜,小儿文,另一女翠儿。所告之人为本村大户张善明,他欺我外乡之人,擅占我永业田六分之多,请明府明辨。”
“可有碟状?”
“因家贫请不起而未书,但草民所说句句属实。”那王阿狗急道。
“哦,本官知道了。那张善明可在?”
那瘦弱的人躬身上前说道:“草民正是张善明。”
李扬心中暗奇,这般的打扮也是大户,但脸上未表露什么只是问道:“王阿狗所说可是实言?”
“明府,草民冤枉,我之先祖于南朝孝建年间由定州迁移便定居在这下平村,自祖父授田以来,已有三族百十余口相安。这王阿狗却是本朝开元十一年脱贱籍落户,十二年初授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八十亩,其子女尚小不授。今二月,其母丧无力下葬,随即寻了中人作保与草民签了售永业田一亩六分,钱粮付清,概不反悔。可收了冬物落种夏稻时他却来告我,说当时只应了一亩,而六分是草民强占了去了。草民生xìng胆小畏事,便去寻了里长等乡老调解,愿再让出二分来。但这泼才一见我软弱可欺硬是要全了六分方才罢了,天下哪有这般的道理,于是草民便拿了契约与他理论了起来,他又说欺他不识字,又叫了家中胜郎出来,相看过后也是说草民是多占了地的,这可是真真的冤了我,草民便不答应,如今他妄想得了理,便扯住草民不放便击鼓惊扰了明府。”
“呸,怨不得你生不出男郎!这等颠倒黑白、不要脸皮的话都能说的出口!”王阿狗偏过去头去骂道,又朝李扬作揖,“明府,这无后的卑鄙小人分明是在胡说,草民是放书脱籍落户的不假,也是十二年授的田,家母病丧举债下葬也是不错,但这厮却是欺我不识字将草民哄骗,原本当他是个好人,给的钱财也是颇为厚实,心下也是存了感激之心,往里往去的也互相周望,平rì里少不得与他说笑上几句,可谁人能知道他竟是包藏了祸心,暗地里却是想图我的田产,真是狼心狗肺之辈!”
“你个阿狗,莫要血口喷人!我几时图你田产了,这契约之上明明写了,难道这上写你画的押可是假的!”张善民粗着脖子大叫道,从怀里掏出一张黄麻纸展了开来,在手里抖动着,转身又朝李扬说道,“明府,这可是实证,谅他也反不了口!”
“明府,莫要叫他狡辩,草民也有,请明府验看。”王阿狗也是掏出张纸,在堂上说道。
堂下二人在谩骂,李扬却不去阻止,只是仔细的瞧着二人的神sè表情,见二人都是义愤填膺,顿足捶胸没有丝毫的作伪之意,又见二人齐齐将契约掏出,心中也是有些烦了,便将抚尺一拍,喝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若再是这般嘶吵,本官都定个咆哮公官,冲撞之罪!”
这下二人都不敢言语,只是怒瞪了一眼,双双别过头去不理。
“来人,将他们所持的契约呈上来。”李扬又道。
张善明将手中的契约递于问事,问事交于县尉,而县尉则放于李扬面前。
李扬拿过二者相比,并无差错,显是出一人之手。只见其字形洒脱,相连有神,笔锋流畅毫无生涩之感暗道好字。这才看了内容写道:下平村人王姓阿狗,母丧无力下葬,与二月十五rì舍桑田卖于本村张姓善民,计钱五贯整,其田一亩六分,连与一起,另当别论。王家有田,张家有财,立契为证,不得反悔。下书二人名讳,中人孙三郎,大唐开元二十年二月十五rì。
看罢心中已是有些明白,又是问道:“这二张契约可是无二,你等皆是看过?”
二人作揖道:“是,明府,都看过。”
“有误?”
“无误,二张同一无二。”
李扬指了中人一款,又是问道:“这孙三郎是何人?”
“回明府,是本村的学生,在县学读书。”张善民抢先回道。
那王阿狗张了嘴未能抢过,由是小声的嘀咕道:“真是的阿谀小人!”
却是让李扬听到了,李扬皱眉问道:“王阿狗,你与这孙三郎可是相熟?”
王阿狗这下高兴的回道:“草民也是不熟,是央了二文钱方才请了写的。”
“哦,你家不胜宽余竟也惜的钱财。”李扬笑道,却是指了无钱写碟状却是有钱请人写了契约。
王阿狗又道:“只是央了而已,那孙三郎又是没要。”
这时张善民也道:“这孙哥可是个好人,虽是家里贫,但平rì里村中写个字对,三郎是不许人钱财的。”
“谁用你来做这好人,这方圆几村之间,谁人不知孙三郎是极好的人。哪像你这欺人霸田的恶人之辈。”王阿狗挖苦张善民道。
张善急道:“我哪里欺你了,又哪里霸你的田产了。当着众乡党之面说个清楚,我张某人手里的田产是多了些,但那也是我祖辈省吃俭用挣下的,你到是看看我锅里吃的都是啥,哪一饨不是番薯,辛苦打的稻米全都舍不得食用,都换钱攒着买了田,旁人不知,你怎能不知,我可怜的小女未活三月,可是活活的无nǎi饿死的!王阿狗你的良心莫是让狗吃去了,再说那rì,你托了三郎拿了契约过来,说你葬母需五贯钱,我一见都是乡党,上面写着一亩六分之田,手里也正好有,于是便签名花了押。可你到好,这钱财到手将它散了出去,让村人都说你孝道,如今丧事已过,却反出来告我,真是岂有此理!”
“好哇,你倒是会说。明明上面写的是一亩,你非要霸我一亩六分,这是何道理。莫要说了,难道你这般对我,我还需在家给你立个长生牌位!呸!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天还是蓝盈盈的。”王阿狗也不是好相与的,破口大骂。
“啪!”李扬沉着脸将抚尺一拍喝道:“都与本官住口!哼,本官说的话好像你们都忘记了,来呀,各掌嘴二下!”将黑签扔下。
二人傻眼,被直白拢二肩于背,过一问事举了木掌着实的掌了二下。顿时二人哭号连连,惊恐的不敢乱说。
李扬各扫了一眼,沉声道:“你们可有不服?”
二人捂了嘴摇头。
“不用你们相说,本官已是明了。王阿狗,我与你念一下你手中的契约。下平村人王姓阿狗,母丧无力下葬,与二月十五rì舍桑田卖于本村张姓善民,计钱五贯整,其田一亩,六分连与一起,另当别论。王家有田,张家有财,立契为证,不得反悔。可是如此?”
“是是是,明府,确是如此。”王阿狗惊喜道,而旁边张善民则慌而乱望,只是刚被掌了嘴不敢说话,看其眼中流露出不甘的心思。
李扬暗叹一声又道:“张善民,本官也念一下你手中的契约,你看可是这样。下平村人王姓阿狗,母丧无力下葬,与二月十五rì舍桑田卖于本村张姓善民,计钱五贯整,其田一亩六分。连与一起另当别论。王家有田,张家有财,立契为证,不得反悔。”
“明府!”张善民顿时喜悦,大哭道,“你可真是草民的再生父母,确是如此,确是如此呀!”而一旁的王阿狗则不知所措的看着李扬。
李扬将二张契约双手各拿一份道:“你们都是无错,错在就在这契约之上!”见二人茫然又道,“本官为你们说解一下,想必王阿狗求孙三郎写契书时,说的是有一块地有一亩六分,只卖那一亩,而六分则不售,计五贯钱财。而孙三郎去张家时却是忘记说了,只是拿过来让张善民看了,张善民一看一亩六分只要五贯之钱,想必也是合算,于是便也就签了。本官说的可对,是与不是?再则你们未是理出这契约之意,你们各寻各亲近之人来判定,自是向了自己,于是便二相差意便闹出如此后果。古人有谚,邹忌修八尺有余,身体昳丽。朝服衣冠窥镜,谓其妻曰:“我孰与城北徐公美?”其妻曰:“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公也!”......暮,寝而思之曰:“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yù有求于我也。”(摘自刘向著的战国策)便是此意也,如今你等可是明白了”
“是,明府说的这是。只是这卖田有辱先人,草民羞愧之极,就不与孙三郎同去张家。”王阿狗急接了回道。
那张善民等王阿狗说罢,拱手道:“明府说的是极,三郎过来要说之时,忽村人过来唤他,说其母跌了一跤,便跑出去了。等回来时,我已看过将契约签好,便将五贯钱交于孙三郎。”
堂下之人纷纷而语,俱是明了。
“呵呵,这就是了。去寻了孙三郎过堂。”李扬笑道,“你们可还有何疑惑?”
“回明府,草民明白了。”二人如今已是明白,俱不好意思的看了对方,又齐声道:“敢请明府做主断案。”
“不忙,等孙三郎过来说明再断也不迟,也让你等心服口服。”
不多时问事领一二十许的白面郎君而至,众人看了正是那下平的孙三郎。
李扬见了这孙三郎,不卑不亢的施着礼口称学生,这心中已是有些喜欢,让孙三郎将那rì的情景一说,果真如李扬断定的一般无二,众人俱是服了。
于是李扬当堂调解,张王二人各让了一步,那块地已余六分索xìng都由张善民一同买去,当下让堂外张家之人取了三贯交了王阿狗,又重新签了契约,二家都是高高兴兴作揖而去。
李扬却是将孙三郎领到了二堂,眼瞧着这三郎沉声道:“你也是学读圣人之书,为何却能做下这般的糊涂事!”
第二百零二章 琐事
孙三郎听罢脸sè大变,惊恐的表情一闪而过,一辑到地诚恳的回道:“学生知错了,请明府责罚。”
“本官也不是怪你,只是rì后凡事要小心的些,莫不能如今rì这般糊涂。本官岂问你,你家中可有何人?”李扬见孙三郎能识的错处,这心中又是喜了几分,但忘了这却是人的本意,如是换作了他或在一年以前,云州的县令对他如此说,他可是要吓的跪了。
李扬又是问了孙三郎家中情况,得知他家中尚有五十旬的母亲在世,有妻如氏,共计三口,父亲早逝,有兄二人却是夭折。母亲含辛茹苦靠了二十亩的桑田活命度rì,至于那八十亩的口则改成了寡妻之三十亩,因无男丁,rì子过的辛苦了些,孙母便舍了脸去村里村外的大户家里求些浆洗的衣服换些小钱来用,待孙三郎大些,能去田里帮活时,母亲却坚持令其读书,直至考取了童生入了县学,除去免了各种用度,每月还能领得三十文,这光景方才好了些。前年又卖了那永业田里二十亩中的六亩,又将往rì里牙缝里扣出的几贯钱拿出,为孙三郎说了户如家的小娘,使其成家立业。
“母亲常说道,受人点滴之恩,当尽一生来报。那些本能自己洗刷的衣服都拿来交了母亲来洗,便是乡党们的一片恩惠!”孙三郎说罢已是有些泣然。
李扬点头安慰了几句便让他下去了。去唤了县学博士问了问这孙三郎的品xìng,那博士是满口称赞,称其文有古魏朴实之风,字有右军之迹,人如温玉、不骄不躁、处世极为大器,更可贵之处在于孝道,每每发下养读之资与奖金都分文不用,齐齐拿回家中交于其母,虽是家贫了些,婆媳和睦,夫妻恩爱,三口之家和和美美当是下平村里的头一户。
李扬听罢心中有所触动,便交待博士要好生的照料,如有发觉这孙三郎有困顿之时,可告于自己,所需之资从四倾公廨田里扣除。
博士意会,回去将二十名学生重调,将孙三郎之钱资提到五十文,又好生的交待了几句,要念明府的大恩。孙三郎自在心中记实了,等一月休学之时归家,与母亲和如氏说罢,便在家里立了李扬的长生牌位,更是发奋读书有朝一rì必报此恩。等秋时被县里举了生徒过年去试举,却是拿了明经三甲第七,被补了下县主薄一职,rì后在李扬因牵连谪为洮州都督府司马时,官已是户部度支部员外郎的孙三郎上下执言,为李扬还京起了莫大的作用。
过了几rì却是无事,每rì核对了户数,全县共计九百四十五户,分九等,其中四等以上为上户共计一百七十户,七等以上为中户,共计四百二十二户,余下七等以下为下户,计三百五十三口,每年需小税上户一石二斗,中户八斗,下户六斗。
五月底,chūn州司仓参军事归,别驾临,陛下颁诏大唐开元礼从见诏rì起实行,六月里,单于都护府大都护、忠王浚、御史大夫李朝隐五月间于幽州北大败契丹,长安献俘数百余首,陛下龙颜大展,即册授书忠王浚为司徒,诏告天下。
如今李扬已安稳坐了流南县令,小荷腹中已是隆起,这让朵儿等人暗暗嫉妒不已。六月初各房之内的丫头去喀秋莎那里领了月份,又将分中的另一份让人送入柳叶儿房里,却是被柳叶儿所拒,回道:“各位姐姐客气了,奴家身有爵位自有俸禄,就不必给夫君添乱了。”话是如上,但这姐姐二字却是叫的有些生份了。
小荷听罢也是无奈,用眼直勾勾的瞪了李扬道:“瞧阿郎做的好事!”便扭了身子由着丫头扶着去了花园。
朵儿一笑百媚齐生,倒是让满园的chūnsè都失了颜面,也小心的陪在小荷的左右挖苦道:“咱们的夫君就是如此,见着一个爱着一个,全然不拿我等姊妹当了一回事,即是如此,那今rì可是轮了太真妹妹房里,妹妹可要狠下心来为我们女儿家出口气。”
“阿姊!你尽说了些什么臊人的话,太真不理你了。”杨太真心里暗暗发了酸气,自过门来,每每都是搂了自己睡却是因婆婆的那一番话而不动自己,让自己苦苦的守着。每次看到夫君都是忍的辛苦,这心里也是难受之极,想要抹下脸面来勾引了他,又怕夫君说自己轻浮,叹,还需等上一年有余呀,看到夫君从这妖jīng朵儿或是从那番婆喀秋莎房里出来满足的劲头,自己就觉得难过心酸。于是偷偷的看了一眼正瞅着自己微笑的李扬,立刻回瞪了过去,白了一眼便回头招呼落后众人的喀秋莎道,“妹妹快些,莫要走丢了,让那个大恶狼给吃掉。”
“嗯,阿姊慢些,容奴家快走几步。”喀秋莎今rì身子有些不舒服,心暗莫不是吃坏了东西,正在想着,心里就泛了恶心,蹲在了地上干呕起来。
“娘子,你就是怎么了。秋娘,你过来与chūn月将nǎinǎi扶了。”李扬回了身轻拍喀秋莎之背说道。
“夫君,不碍事的。”喀秋莎回头温柔一笑,让丫头chūn月将自己扶起,偷偷的朝小荷那边瞧了一眼,轻轻的躲过李扬的关心,“奴家可以的。”
“妹妹,是否平rì太过cāo劳了,一会让丫头去请了食医,为你开几付调心补气的方子,煎了试试。”小荷已停住问道。
喀秋莎忙回道:“阿姊无事的,妹妹休息一会即可。”
“好了,chūn月,你去扶了自家的nǎinǎi回房,秒娘你也莫要陪着太真了,去,让老爷的执衣刘一去请了食医过来诊治。”小荷吩咐道,见喀秋莎万福后走了,上来挽了李扬的胳膊,“阿郎也真是的,何事也不cāo心,到是做的好个甩手的掌柜。你也不瞧瞧妹妹虽是比朵儿与太真岁数大了些,但今岁也才是十七,这若大个家里,妾身说过不管事的话,可夫君就不懂的替她说上几句话,让那些个小丫头,婆子等下人也服帖些,让她用起来如意好安心的做个掌柜。阿郎,你可在听?”
“娘子说的极是,是我疏忽了,等下午,我便吩咐前边的那些杂仆,让他们听内里人的话,莫要怠慢了。”李扬点头垂下头伏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可是有几个月了?”
小荷即刻红了脸抚着小腹嗔怪道:“阿郎——,自己做的孽难道自己不知?”
“哈哈!”李扬大笑将小荷抱与怀里。
“真是气死人了!”太真心中看到这些于是想到,又看了一眼四下扑着蝴蝶的朵儿,又是叹一声,“她这样没心没肺的呆子倒也不错。”
“老爷,老爷!大喜呀!”秋娘大呼小叫的奔了过来。
“何事呼叫!你要作死呀!”太真的心里正是有气,见是自己贴身的秋娘如此不懂规矩,便拉住责骂道。
秋娘被主母骂的明白了过来,迟缓了一下,朝皱起眉的众人万福道:“非是奴婢忘了规矩,是小nǎinǎi有喜了。”
“什么?”众人惊问。
秋娘稳了下心神瞧了太真的眼,见太真也是急的要打自己,便急着一骨脑的说了出来:“方才请了食医来瞧病,却是诊出了喜脉,如今小nǎinǎi回房里躺着了,那医者还在客厅里等赏着。”
“快去看看”小荷拉了有些呆着的李扬便走。
李扬出了花园,自先去了前边的客厅里去见了那医者。医者作揖恭喜无非是想多讨几个赏钱,这让他如了意,将早就开好的几付清心安胎的方子交出,这才兴高采烈的拱手告退。
打发了食医,李扬急冲冲有些失态的冲进了喀秋莎的房里,却让有些异样的太真推了出来:“阿郎,你进来作甚,还嫌欺负的我们不够!去去去,去别外讨嫌去,妹妹睡了,等会再过来。”
李扬欣欣的一笑抓了她的手道:“太真哪rì也要替为夫生一个?”没想到太真却是眼睛红了,甩了手背过身去幽幽的说道:“还嫌欺负的我们女儿家不够!怎样你才能甘心!”
李扬讨了个没趣,干笑了几声想去搂抱,太真却是急急的走了进去嗔怒道:“你可莫要进来了,等妹妹醒了自会叫你!”
“呵呵”李扬心中高兴异常,真想吼上几句,可到了嘴里只是呵呵的傻笑。
“李流南,可是好福气。”软软的声音响在耳边。
“哦,是乡君。”李扬忙施礼道。
柳叶儿朝房里羡慕的看了一眼,又将目光久久的定在了李扬的身上,似有一丝的哀怨缓缓的说道:“叫妾身柳叶儿吧。”
“这个,柳叶儿”李扬见柳叶儿的眼里有企求之意,便顺口叫道。
柳叶儿笑笑,阳光洒在光洁的脸上如度了一层金光,显得美艳高贵,她低了头轻轻的说道:“李流南,那妾身可否叫你郎君或是大郎呢?”
李扬顿住,虽是名义的夫妻,这叫法自然可以,但总觉得有些别扭。
“呵呵,是妾身唐突了。”柳叶儿岂能不知,心是暗然一片,语气不免低沉了些,缓缓将手里的东西拿出说道,“这是妾身带着的百年老参,给姐姐补补气血。”说着交于李扬的手里,转身而去。
第二百零三章 结交
七月,正是中稻插秧之际,李扬做为县令自当起表率作用。看了开元十七年陛下御颁大衍历法,选定七月十一亲躬之rì,在公廨田里划出三分之地,李扬率县府佐司众人齐挽高胳,身着短衣插下了头颗稻秧。未到地头,早有执衣刘五将手中秧苗接过,刘二扶了李扬坐于铺有麻布的田埂之上。
“明府,看这光景,今岁又是一个丰收之年!托陛下圣人之洪福,流南之地已是连着二年大兴,乡邻之间户户偕是喜颜,大都余着一二石数的岁粮,真是天佑我大唐!”旁边立着的张主薄喘了少许的气笑而说道。
李扬看着田中忙碌的众人,又看了周围观礼的百姓,见极脸上俱是欢颜,心道此话说的倒是不假。忽然胃中不大舒服,便取过一块刘五递过的砂仁蜜饯放入嘴里细细的嚼着,一股芬香可口的味道直顺到了胃中。刘王又是递过一杯砂仁茶,李扬端在手里回道:“这天下百姓是我等的衣食父母,唯有他们欢笑了,才有我等的快乐。”
“明府说的极是,我等自是省得道理。”张主薄回头看了一眼接了话头的刘录事,这眉头便是一皱,自这京迁的明府到来,苔打了二司的佐官,其中有三便知是讨不了活路的,于是纷纷另寻的他处,有去阳chūn县的,也有去了富林的,最不济那位也是告病还家去了,这空出的三人位置,李流南用去一个安插了家中的苍头,另二个却是给了去岁不举的贡生,这本是规矩之中的事情,但那二位贡生的来路却是令人深思,揪其出处竟然是这刘录事的远房亲戚,这就让张主薄有些不大满意,本是自已举荐的同乡,却只落了个帐史了事。两相对比之下,相差甚远,自己也曾暗中用话点过这少年县令,但只是笑笑用话差了去,只找发了那李苍头过来小说,定不亏了便是。真是让人不解又心生无奈。
那刘录事说完规规矩矩的退后一步,拱手不语,只是从眼底才能看出那团燃烧的狂热。
对于这县里的争斗,李扬是故意而为之,就是想看看有哪些人堪用,哪些人不合心意,就在乱中大治一番,达到自己紧紧将这一县抓在手里的目的。由是笑着说道:“你们省的这些道理,那是最好不过了。本官年纪尚轻,有些事务展不开手脚,倒是闹了许多的笑话,如不是诸位相帮衬,那这几月下来可是心力憔悴,要托病休假了。”
众人齐声说不敢。
“明府,陈别驾亲临流南,再在府里候着。”一白直赤脚过来禀报。
“哦,知道了。”李扬站起朝张主薄拱手道,“余下之事就麻烦张主薄了,本官去相迎上官。”对刘录事笑笑,“你在这里也是无事,一并随本官同去。”
刘录事喜上眉梢,忙拱手应是,但却不理那张主薄,自顺了李扬身后而去。
“哼!抱了粗脚得意的东西!早晚让你好看!”张主薄厉sè瞪着刘录事的背后心中暗忿不已,见已是插的差不多了,便让众人停手,念了一篇祭土之文,于一头水牛披了红,鼓乐响起,吹吹打打的游田去了。
回到县府去内宅换了衣服,出来再拜陈别驾,李扬让人看了茶问道:“上佐可是有些rì子没来下官治下的流南了。”
“本官烦事频多,何使君又是器重,如此一来闲暇之rì便少了许多,今rì呢也是受了使君所托上巡农事,这不,就顺道来李流南这里讨挠了。”
“哪里,哪里说的讨挠二字,上佐之来,下官求之不得。近rì下官从阳坡之间寻了一厨娘,煮的一手好菜,烧上几条鱼品,请上佐指点一二。”李扬笑而说道。
陈别驾轻摇头,想是回味的说道:“这流南的圭岗氹仔鱼可是美味,本官倒是有福了,那本官倒要真的讨挠了。”
“陈上佐那便说定了,来人,去,告于内里,让午时备一条圭岗氹仔鱼,再煮几样拿手的好菜送到客厅。”李扬命人下去,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鲫鱼状的孔雀石,这是某rì里李扬倍朵儿上街时无意之间发现的一块,当即喜爱便花了二贯钱买下,又寻了匠工细雕,自是惟妙惟肖,如活了一般。当下边说边将这块孔雀石轻轻的放在桌上,推到了陈回驾之身旁,笑而说道,“听闻上佐的公子即将束角,下官怕到时被俗事缠身,又因不得擅离职守,不能相去为令公子庆生。这块破石仍内子无意看到,见其像个小玩意儿,正好拿与令公子私玩。请上佐替公子代的喜庆。”
陈别驾见此脸上有些变sè,用袖子掩了,笑着说道:“李流南这?犬子尚小,怎能收此重礼呢?还是请李流南收回的好。”
“唉!陈上佐说的哪里话了,不过是二、三文钱的小玩意,只不过是给孩童的玩物而已,哪里贵重了,这阳chūn、流南二县此物难道不是满街都是吗?连下官屋中的柱盘都是,陈上佐真是多心了。”李扬指了屋中柱子的底盘说道。
“哦,哈哈,这倒也是,那就谢过李流南了。”这孔雀石到手陈别驾自是与李扬关系又进了一步。
李扬忙拱手道:“不敢称谢,那样倒是见外了。”
“呵呵,即是如此,那rì后你我便与兄弟相私称如何?”陈别驾忽然说道。
李扬对此自是乐于,忙离座对陈别驾施礼道:“小弟见过兄长了,rì后有事便直管来。”
“那是自然,都是一家人嘛。”陈别驾欣然受了,拉了李扬之手复坐下,张口贤弟闭口贤弟的叫着亲热。见外面站的执衣、直白离的远些,将身探过,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次为兄来也是想求着贤弟了。”
“兄长,请讲。”李扬即是与之结好,便知其中的利弊,心中也是暗笑数声问道。
陈别驾好好的看了李扬问道:“贤弟可知,何使君不rì将远去?”
“这个,小弟真是不知。”李扬顿时明白了何事,笑笑站了起来,重新对陈别驾施礼低声道:“下官流南县令见过陈使君。”
“贤弟!哈哈,真是天下第一明白人。那么为兄就不多说了,只求贤弟伸手相助了。”陈别驾自是喜出望外,哈哈大笑。
这陈别驾来此也自是想上位,使君不在,那上佐自是知刺史之位,如是吏部明年铨选陈别驾为中上,那就不另派他人了,这chūn州刺史之位可是逃不脱陈别驾的手心,所以就需这chūn州之属二县出大力了。见李扬如此上道,又合了自己的脾气所以才收了他的礼,并与之称兄道弟,不过这中间与李扬的自身能力大小也有着极大的关系,不说是京里外迁的官员,就单单说内宅里有位乡君就实为了不得,更别说陛下对这少年县令还是颇为注意了。午时,陈别驾果真吃上了圭岗氹仔鱼。李扬又叫了小荷出来用茶水相敬。这陈别驾倒也镇定,对小荷这样的天香国sè眼中惊艳之sè一闪而过,便回复的本sè,只不过清河乡君的柳叶儿倒是相问了几句,言语之间频为敬重,这让李扬看出此人看重的只有权位而已。
等小荷等女退回内宅,陈别驾举了茶杯道:“职间不得饮酒,自不能坏了规矩。贤弟,为兄敬你,坐拥弟媳这般天下之绝sè。”
李扬连称不敢忙道:“哪rì请兄长陪了嫂嫂过来,也相识一番,rì后也好走动。”
“那是自然。贤弟,这清河乡君可是哪家贵戚之女?怎么会与你为妾,这好让为兄不解。”话里话外这陈别驾又是问到了柳叶儿身上。
李扬便告知是归义王、饶乐都督李诗之女,在纳入自己门内时,陛下忽然下制书封的,至于是何理由,那自己就不知了。
陈别驾一听是番王之女,这脸上的失望之sè便露了出来,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吃过饭洗漱完毕,二人说了几句话,陈别驾便提出告辞,在县府门外笑语连连,大声的称赞李扬这几月的成绩斐然。
正在相送时,大道之上奔来一骑大声喊道:“流南县令李扬何在,流南县令李扬何在!”
李扬听的耳熟,一见却是熟人,忙迎上去说道:“这不是裴千牛备身吗,下官李扬在此。”
“李流南,咸宜公主鸾驾临了chūn州,快去速速迎接。”裴愿跳下马来,拉着李扬急道。
“什么?”陈别驾愣了,李扬也呆了,急问道:“裴千牛备身,你莫不是消遣下官?咸宜公主来chūn州作甚?”
“止声!不想要脑袋啦,公主的事也是你我能妄加谈论的!”裴愿忙将李扬的口掩住,压低的声音急道,“陛下许公主去弘农替惠妃娘娘探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是有一支流落到了这岭南广州都督府,这下咸宜公主说什么也不想回宫里,嚷嚷着要来,又想走遍天下州县,向陛下哭闹着又求了一道恩旨,就顺着好玩的地方一路朝南游玩过来,听闻你在这里为官,又下了教令说想来看看众位姐姐,于是又顺着大江直接来了chūn州。我说李流南呀,你也要想个办法才好。公主这般的胡闹,你的大祸可不远了,这要让那些谏官知道了,有违国体,那陛下弄不好可要开刀斩你!”
第二百零四章 幕后
长安兴庆宫偏殿,开元圣文神武皇帝李降基坐于软榻之上,手里玩耍着一柄玉如意,不经意的用它敲着榻沿,眯着眼瞧了下面躬立的门下省黄门侍郎李林甫久久不语。
李林甫低着头大汗淋漓已是湿透了小衣,心里不住的盘算到底又是如何惹了这位圣人,即是宣了自己为何又不言不语。听着殿内香炉里焚香发出的轻微啪啪之声,这心头之上也是忽高忽低不能平静。
“哥奴——”
李林甫心中一跳忙回道:“陛下,臣在。”
“你知朕叫你来何事?”
“臣不知”
“咸直去了chūn州!”李隆基缓缓说道。
“陛下!”李林甫不敢妄自揣测圣人之意,“臣有所耳闻,公主宅心仁厚替娘娘......”
“住口!朕生了个好女儿呀!”
李林甫大惊失sè,跪倒在地不敢乱说乱动。
“哼!你那rì不是极力主张将他奏请离京吗,又说要与朕分忧,可如今呢?你大胆!”李隆基的语气之中透着一股冷气。
李林甫暗道天威难测,心中惶恐不住的嗑头,嘣嘣之声在空旷的大殿上不断的回响。
李隆基看在眼里,这些个自已为是的奴婢们,不时时的敲打敲打就敢乱猜自己的心思:“哼!你可知错了?”
“臣知错!”抬起淤青的额头,泪眼婆娑的回道。
“起来吧,你这个小子还得替朕好好的看着这个朝堂!”
李林甫又是嗑头哭出声来道:“臣效死!”
“好了,莫要动不动就死不死的。哼,李扬很好,很好!竟能让朕的公主追了过去。呵呵,哥奴,改流南县令李扬为沙州寿昌令,即rì吏部发文。”李隆基将玉如意随意往旁边一扔,伸手拍着榻沿又缓缓道,“宣中书舍人裴宽!”
裴宽进来躬身道:“陛下宣臣何事。”
“拟诏吧,咸宜公主册授咸直公主。”李隆基慢慢的说道。
李林甫猛的叩首道:“陛下三思!”
“退下!”李隆基厉声喝道,在这大殿里响起了沉闷的回声。
大明宫中,江才人倦懒的躺要胡床之上,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川锦,将那错落有致的身躯美满的显露出来。一边站着的忘秋二眼迷然的摇着羽扇,将袭袭的轻风缓缓的吹在了梅妃的身上。
江才人翻了个身子,面朝里问道:“忘秋,你来我的宫中已有六月了吧?”
“回娘娘的话,正好六个月。”忘秋咬了下唇回道。
“可是想起些什么?”
“娘娘,莫要问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扶我起来。”江才人将手搭了忘秋顺势坐起,旁边的香菱忙将香茶端过,含了一口吐在净盆里,用帕子擦了嘴又道:“这也真是苦了你,本宫派人去了次云州,已是将那冒顶的人家拿去了云中县,可询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只道是在城外捡了你,本是要做他家那六岁儿子的媳妇,只因你没有户籍又带了这个病,正巧陛下也选花鸟使,他家的大女也有一十三岁,有些舍不得便让你顶了,谁能料倒竟是选上了,你这才进了这宫里。”见忘秋脸sè暗淡,随又叹气道,“你也莫要伤心了,终有一rì是会想起的。”
忘秋跪倒叩头道:“娘娘,你的大恩忘秋记着了。想起来如何,忘记了又怎样,忘秋是你的人,自是一辈子服侍娘娘。”
“说的都是傻话,你终是要出宫的。香菱明年都十八了,余下的这些个奴婢们皆是家中企盼放出宫去嫁个好人家的。说到底,我们女子终是别人家里的人呀!”江才人许是想起了家中的亲人,声音低沉了下去。
“娘娘,奴婢不走,愿一辈子伺候娘娘。”众宫女跪下齐声道。
“起来吧,都说着疯话。”江才人红了眼伸手去拉香菱,香菱不敢再跪着,抹了眼泪站起。
这时一小童寺人进来嗑头道:“娘娘,柳娘娘那里派人来催了,问娘娘多时去。”
“朝恩,你去回了柳娘娘,就说我今rì身子不舒服,改明rì再去寻阿姊下棋。”江才人暗暗将眼角的泪水擦去吩咐道。
“奴,这就去回了。”鱼朝恩嗑了个头,见气氛不对,偷偷看了一眼江才人的脸sè,瞧其悲伤小小的心中不由的大怒,跳起来指着众宫女、女史、女官骂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奴婢,整rì里陪在娘娘身边,不为娘娘分忧,每每还想着法子的让她伤心!这就是你们的本分,还是你们故意如此相对,好顺了你们的心,随了你们的意,这下好了,惹娘娘落了泪,好去疼你们,怜悯你们,你们这些个天杀的,看我不去回了惠妃娘娘,全都发配到尚功局去捣衣!”说罢悲声的呼叫,“娘娘,莫要怕了,是哪个奴婢犯上?有奴朝恩在,不会让娘娘受一丝的愁苦!”
江才人被这小小的人儿逗的笑了出来,掩口说道:“朝恩,是本宫想及阿父,与她们无关。”
“哦”鱼朝恩将信将疑的小心看了看,又跪了嗑头学了大人样正经的说道,“娘娘,非是朝恩不懂事,实是见不得娘娘伤心。”
“好了,你起来吧,你也莫去回了柳娘娘那边,待我更了衣便走。”江才人难得笑过一会,香菱看着心里高兴,忙让宫女从柜里取了粉sè的对襟高腰的襦裙出来。
“不必了,与我拿件半臂即可。”江才人纤细的身资实是不配加半臂,但仍是坚持。无奈将襦裙放回,取了件半臂出来与她穿上。
香菱边整着江才人的衣裳边说道:“娘娘,不是奴婢们多嘴,这宫里哪位娘娘不是将自己打扮的花技招展,为何娘娘老是这样的随意呢?陛下可是老一阵子未来了。”
“多嘴!休要乱嚼了舌头!”江才人脸上微有瘟sè,用手轻轻的打了香菱一下摇头道,“你也是多年的老人了,这然的话可是说不得的,莫让外人听了去,到时我也保不了你!”
香菱跪下急道:“奴婢知错了。”
忘秋也陪着跪下求道:“香菱姐姐也是为了娘娘好,实是我们做奴婢的看不下眼。”
“唉!朝恩,你陪着本宫去一趟柳娘娘那里吧。你们二个今rì就不必陪着我了。”江才人叹声道。
“娘娘!”香菱与忘秋嗑头叫道。
江才人轻颦蛾眉将二人拉起,缓缓的摇头道:“我知道了,你们莫要再说了。”说罢将手搭了鱼朝恩的肩头轻轻的走了出去。
“胡闹,真是胡闹!”武惠妃将手里的茶杯掷于地上,轻脆的破碎声却是将旁边站立的宫女吓的身如抖糠。
正在禀报什么的寺人马上爬于地上嗑头道:“李黄门就是如此说的,奴无半分的假话!”
“咸直,你真是不为母妃省心呀!”武惠妃心想,拍着床沿狠声说道,“你下去!要是本宫再从别人口中听到说起这件事情,那你就自便吧!”
“娘娘,奴知道怎么做,奴知道,谢娘娘开恩!”寺人忙惊恐的退下。
“你们几个?”武惠妃用眼将宫里的人扫过,冷冷的问道。
众人齐齐跪倒说道:“奴婢不敢!”
“哼,王莺儿,你这个宫正要替本宫好好的整治整治,告诉这些个奴婢们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莫要让本宫老是这般的费心。”武惠妃冷哼道。
三十许的女官跪倒说道:“奴婢知道,一定替娘娘看好。”
“好了,都起来吧,去瞧瞧那些个不安分的各宫之主都在做什么,莫要让一些事情再让陛下生气。顺便给广平郡开国公宋广平捎句话,就说姚文献之子姚异拜太子中书一事本宫知道了,对太子瑛那边他们看着办吧。陛下近rì里龙体欠安,让他们这些宰相们多替圣人cāocāo心。”武惠妃有些疲倦的说道,“哦,再去瞧瞧陛下散朝后去了哪个宫里。”
“是”各女官纷纷离去。
“咸直,为了你,母亲可是对李瑛那小儿都放手了。唉!你真是不懂事!这个李扬有什么好,竟让你如此的失态,陛下改封号可是在鞭策于你!看来母亲留不得你了。”武惠妃用手轻拍额头,旁边的宫女立刻上来轻轻的揉着。许久,武惠妃下了决心开口道:“去长安公主府上,就说本宫有些想她,让她进宫里叙叙,顺便将杨洄带来让本宫瞧瞧。”
这时一女官进来伏在了武惠妃的耳边轻说了几句,武惠妃顿时jīng神了起来,眼中的冷sè一闪:“你可是瞧的真切?”
“回娘娘,奴婢确实看见了。”
“好,很好,不枉本宫看好你。你下去吧,与我好生的盯着。”武惠妃安慰了几句,复又躺下闲了眼,那宫女又上来揉着却是被武惠妃忽然睁开的眼神吓住,忙跪倒嗑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了。”
“拉下去杖责一十,让王宫正好好的教教她规矩!”嘴上如此说道,心中却是暗恨:江采苹,你个臊狐狸,整rì里装着自命清高的样子,不好好的在你宫里弹词呤唱,却是跑到柳若雪那边卖弄风sāo,来惹得陛下怜爱,真是个十足的贱人!哼,本宫定不让你好过!”
第二百零五章 触动
“臣流南县令李扬拜见,咸宜公主殿下金安。”李扬规规矩矩的与轻纱里的咸宜公主施礼。
咸宜公主自李扬进了门这眼里就再也容不下他人了,旁边坐陪的chūn州剌史正妻荫夫而封的平阳乡君说着喜庆的话也仿佛是在遥远的天边。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可是路上乏了。”
咸宜公主回过神来,歉意的对平阳乡君说道:“老姐姐说的极是,本宫确实有些乏了。”又朝周围的众多官员、妇人用仿佛沙哑的声音有些神不守舍言道,“你们先退下吧,本宫与李流南有事交待。”等众人退下,将面前的隔着的屏纱撩起,红着眼轻轻的问道,“许是有些rì子未见了。”
李扬抱拳躬身直勾勾的瞧着有些憔悴的俏颜回道:“自五月三rì离京,今为七月十一,闰了六月,那便有九十六rì了。”
“你——”咸宜公主未说出话却是豆大的泪珠涌出。
“莫要哭出来,让人瞧了不好。”李扬见门外还站了些宫女,将迈出的步子生生的止住,“咸直,你还好吗?”
“来人,给李流南看座!”咸宜公主也是瞧见了,这脸上便yīn了下来,忽出口唤道,见宫女将胡凳换过与李扬坐下,又冷冷的吩咐,“你们都与本宫好好的守着外面,莫让旁人进来,谁若胆敢迈入一步,杖毙!”
“是”这些宫娥也是随咸宜公主的老人了,立刻明白是什么回事,齐声称是倒退着出去,将屋门虚掩了,退到宅门处将门关闭,出来位女史对外面的众官员交待,“公主教令,有要事与李流南相商,任何人不得迈入此门半步,违者杖毙!”说罢便紧闭的嘴,默然的看着不知所以的人们。
等了有快半个时辰之后,这些个chūn州的官员渐渐的脸sè都是大变。chūn州刺史的冷汗便是直直的流了下来,笑着朝那女史拱手道:“敢问内史,可否去禀报一声,就说我等要为公主洗尘。”
“使君请稍后,等公主传下话来再说。”女史忙还了万福回道。
“这个?”何刺史往后退了一步,猛的跪倒在阶下大声叫道:“臣chūn州刺史何见,有要事面见咸宜公主殿下!”
有那心思活泛的也跟着跪下说道:“臣也有要事相禀!”
那女史惊恐的往旁边一跳,吓的也跪着伏地不语。
这时,宅门一开,里面出面数位宫女,当先一位厉声喝道:“何人大胆在公主驾前呼叫!”
“臣等为公主洗尘。”何刺史见门开了,这紧揪的心落了下来,忙回道。
那宫女瞧了一眼众人开口说道:“公主教谕,chūn州刺史、别驾,折冲都尉进来,其它人等各安司命。”
等这三人重新进了屋时,就见隔着轻纱的咸宜公主将手中的热茶慢慢吹着气,而李扬则恭恭敬敬的躬身侧立,眼观鼻,鼻观口的不言语,只是胸口的衣襟之上有少许的水渍。
“臣等见过公主殿下。”三人进来作揖拱手道。
“你们来的正好,方才我与李流南相说这俚人之祸,你们可是知道?”咸宜公主也不知是热茶相袭还是别的原因,两腮泛着红晕,只得低头避过问道。
何刺史心中一动,瞧了一眼侧身而立的李扬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说了这么久的时间。但心中也是愧疚,来了许多的年份,这俚汉之争终是这chūn州的头等大事,自己这几年来也是疲于奔命,各安乡里。眼看快进抽穗的时节,这有水之地还好说些都能用了水,若是上游被那俚人筑坝而围湖,那汉民们可是要大起争执,往往拼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真没想到这李流南未当了几个月的县令,还到到时候,竟也是将此事也摸个清楚,真是让人惊异。早知如此,当时他来时就应该告之,也省的现在落了个埋怨,想一想当rì即是想说又想瞧了这少年的好看,这心中便是无故的颤动了几下。
而陈别驾则是洋洋得意,李扬与自己来时,自己看在已是兄弟的份上便在路上一五一十的将这chūn州之祸交待了一清二楚。看到李扬大悟的样子,心道肯定于心中念了自己的好,那还不死心塌地的与自己交好,替自己说话,而令他未想到的是这白来的贤弟竟是与陛下最疼爱的咸宜公主是熟客,这更是意外之喜。眼前也仿佛看到自己身穿朱红的章袍坐于州府之内,笑看这chūn州的天下。
而那折冲都尉一副淡然的样子,都是你们州县的政事与我何干,除非有人造反或是外敌入袭,自己是发不出兵的。就是真的到了那一步,那是你使君的事情,我只管拼杀,出了事一推别处,只要不丢了守土的本分,不管谁人来了,自己依然是稳坐这chūn州拆冲府。
一时之间,竟然谁都未先开口说话。
“看来本宫是来错了地方,看来诸位都要念这闭口禅了。也罢,本宫也不能强迫于你们,必竟这是国事。来人,去传了裴千牛备身起车驾去流南县。”咸宜公主淡淡的说道。
何使君等人大骇却也不惧,正好咸宜公主说的那样,这是国事,是一个公主不能掺合的。但这下可是将这位公主得罪了,忙躬身急道:“公主殿下,臣等惶恐。”
“本宫要去看几位姐姐,你们也要阻拦!”咸宜公主有些生气,愤愤的问道。
何使君硬了头皮回道:“下官不敢,只是公主鞍马劳顿,加之天sè将晚不妨改rì再去。”
“哼,要你们管本宫!”这次的语气明显重了。
“臣不敢!”
这时裴愿进来施礼道:“公主,鸾车已是备好。”
“本宫要去看几位姐姐去,你们不必跟着,都退下各司职守去。”
何使君三人连声告退,皆摇头而去。
长安大明宫中,江才人低了头跪在宫外脆声声的说道:“妾身恭迎陛下。”
“平身吧,有些rì子没来你这梅宫了,看今rì之景与往rì还是有少许的不同。嗯,花香如袭人,人娇似花颜。采苹,与朕唱支曲吧。”
“峨峨东岳高,秀极冲青天。岩中间虚宇,寂寞幽以玄。非工非复匠,云构发自然。器象尔何物,遂令我屡迁。逝将宅斯宇,可以尽天年。(晋,谢道韫,泰山吟)”江才人轻拍手掌,踏步为歌。
李隆基背手而立,拈颚下短须,待歌罢微笑而道:“采苹着相了。”看着盈盈可怜的梅妃,心中怜心大起,将一双纤手握在掌中,细细的揉着叹道,“三阳丽景早芳辰,四序佳园物候新。梅花百树障去路,垂柳千条暗回津。鸟飞直为惊风叶,鱼没都由怯岸人。惟愿圣主南山寿,何愁不赏万年chūn。(唐,李隆基,chūnrì出苑游瞩)”说罢,哈哈大笑,牵了江才人的手,复大声说道:“梅花百树障去路,垂柳千条暗回津。朕就当一次昏君又如何!”
“陛下!”江才人羞红了脸转过头去。
“哈哈。咦?你抬起头来。”李隆基笑中忽看到跪迎之中有一熟悉之人,便是心中一动,好奇的朝那宫女说道。
那宫女身子一抖,慢慢的将头抬起回道:“忘秋叩见陛下。”
李隆基见了忘秋,看那酷似太平公主的像貌,不由的身上一冷,怎么摆脱不掉那心中的yīn影,冷冷问江才人道:“这不是那个死贱人吗,为何还留在身边!”
“陛下,妾身见她实在是可怜,便不忍将她驱出。陛下,还望恕罪!”江才人惊的跪倒在地扯了李隆基的袍角楚楚的说道。
“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滚!”李隆基抬脚将江才人踢在一边大叫说道,“摆驾惠妃宫!”
“起驾惠妃宫。”高力士偏过头去传道,等李隆基走的远了,悄悄的在江才人耳语道,“我的娘娘,你还不知陛下的心吗?何苦呢,唉!”急走几步,跟在李隆基的身后而去。
“陛下,陛下!”江才人声声如泣的倒在地上,香菱将她抱扶在怀里急叫道:“娘娘,娘娘!”
但江才人却是听而未闻,只是喃喃的念道,
“相伴梅花障,
到津不回头,
孤鸟直飞惊,
人如月消瘦!”心中悲伤痛似万分,樱口大张竟是吐了口血,jīng神再也支持不住了,眼睛一闭昏死了过去。
“陛下,江娘娘晕过去了。”高力士听到身后大哗,回头瞧的就是一惊,忙低声的告于李隆基。
“什么!”李隆基停下了脚步,目肖复杂的看了乱作一团的宫女们,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去看看。”
一会高力士脸sè惨白的将方才之景与李隆基说了。
李隆基低头不语,伸手将一朵牡丹花折了递于高力士道:“你去将它送过去,就说三郎改rì必来。”
“遵旨!”高力士双手捧着,兴高采烈的往梅宫那里奔去。
“相伴梅花障,到津不回头,孤鸟直飞惊,人如月消瘦!”李隆基轻声的念着,伸出手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心道,你是在怨朕吗?朕只有一双手却要扶的整个天下!你不懂得,梅妃,你不懂得!这手里可是有着太多的血迹,是自己的也有别人的,是擦也擦不去,抹也不抹不掉的。忘秋,忘秋而蝉知,临冬而呜叫,是悲哀还是壮哉!朕注定是要负身边之人的,因为朕心怀整个天下!
“陛下,老奴已传了太医过去给江娘娘诊治了。”
“哦,知道了。你做的很好。摆驾兴庆宫吧,朕有些累了,想自己静一静!”李隆基忽然觉得好累,好累,真想放下肩上的担子,好好的把握手中的现在,“将军,朕老了。”
“陛下!”
李隆基摇头止住高力士的说,笑笑指了指自己与高力士说道:“将军,你我也都着相了,哈哈。”在这一刻里,李隆基笑的是那么的自然。
第二百零六章 有女
痴情的咸宜公主终是走了,小荷与太真是看出些什么,在这几rì里整rì缠着李扬或是陪在咸宜的身边,让这二人几乎未能说上几句话。在咸宜公主哀怨的眼神里,李扬只得视而不见,暗地里却是心里疼的历害。
“阿郎,人都走了。”幽怨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李扬收回远眺的目光,有些尴尬的笑着,伸手去扶了小荷,却是感到小荷有些挣扎,心知是怎么回事,眼里不自然飘了远处轻声说道:“娘子,你怨我么?我们是不允许的!”
小荷感到李扬话里的愁苦,半响未说话,只是将身子倚在李扬的怀里,看了已是瞧不见的车驾,叹了一声说道:“阿郎,你也怨妾身吗?”
在这寥寥的送别的人群中,尽是李扬的家内人,也不怕朵儿她们怎么看,紧紧的将小荷抱住,苦笑道:“你是我的娘子,她毕竟是个外人!不值当。”
“可妾身就是心酸!”小荷罕见的撒着娇道,“谁人知道阿郎与她有些什么勾当?”
听得勾当二字从这静似幽兰的美人嘴里吐出,李扬惊异的看了一眼小荷,却让后者又回敬了一记白眼,俏俏的呲了洁白的贝齿道:“阿郎都当妾身等人是聋子、瞎子不成!”
李扬却是惊出了一身的汗,回想到裴牛牛备身所说的,心中猛跳脸sè不由的变的惨白,勉强笑着道:“娘子好生的历害,为夫服了。”
“哼!”小荷终是孩子心xìng,听着李扬的心跳,又想到不管如何这是自己的夫君,不论是什么公主还是别的人都抢不走的,不满的情绪也就安然了。在满足之余又cāo起了咸宜的苦来,幽幽的说道:“公主是个可怜之人。”说罢又是抬起头望了天边,好像能看到那鸾车上的倩影,喃喃而道,“贴花傍门外,尤是可怜人”,忽又笑的楚楚动人,“莫不是在盼着阿郎?”说罢离了李扬的怀中,红着脸招呼了朵儿等人上了车去。
距咸宜公主走后十几rì,八月八rì,李扬正在县府二堂公干,忽天sè暗淡,刘一冲进来大叫:“老爷大事不好了,rì被食之?”
“什么?”李扬大骇,跑出堂下来到天井之中,仰天看去见阳盘被咬去大半,惊吓之余跪倒不住的嗑头高呼道,“请还清白乾坤!”
府里众人俱跪拜不已。
不时,阳盘出,众人起立仍是双股战栗,李扬就觉着眉眼直跳怕是要生出什么事端,坐在堂上心神定不下来。
回到内宅,见小荷腹中有感,李扬令丫头搀着去了花园里已搭好的产,又派人去请了稳婆。
随着一声声小荷的呼痛之时传过,正房里李扬浑身冒汗急如锅上之蚤,众女脸sè惨白,不住的相看时,尖扎的儿啼之声从园里传出,李扬竟是站立不稳一腚坐在地上喃喃而道:“苦了娘子,苦了娘子!”
稳婆从园内出来,面sè不变且带了一丝的苦气,伸着沾满鲜血的双手进得房里来,见李扬盯着自己,忙万福平淡的说道:“恭喜明府,你家里的老婆生了位小大姐。”却是双眼不住的瞧着李扬,见李扬呆着,这心里也暗骂道,看那娇美的nǎinǎi面像也是个有福之人,却生了个瓦片,这下可是给不了什么赏钱了,真是晦气!
对于老婆这种下等人相私称的南方之俗,李扬却未去追究,只觉得自己却是有孩儿的人了,不由的呆住,而又心中狂喜,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抓了身边想要安慰自己的朵儿道:“可是生了?”
稳婆心中虽是没好气,但不敢明说,勉强的笑笑道:“是生了!”
“哈哈,听到么,生了!生了!”李扬如孩童似的蹦了几下,见众人掩笑,方知自己失态,忙咳嗽一声,对稳婆施礼道:“谢过婆婆!来人,带婆婆下去上香茶,四娘你去请备二段帛布送与婆婆,再出二贯当做喜事之资一并送过。”
“是,老爷。”喀秋莎不知为何,本是揪紧的心中,听到大娘生了位丫头就没来由的兴奋起来,眉眼带了喜气,用手偷摸着自己的小腹,让丫头扶着,将也是狂喜不住的说谢明府的稳婆请了下去。
等到了院里客厅右边的暖阁里,喀秋莎让丫头下去取钱物,见下人们都离远,便小声的问稳婆道,“婆婆,请你看看,我怀的可是公子?”
稳婆知眼前这位可是明府的掌柜娘子,忙起身搭话:“那就老身放肆了,敢问小娘子是喜酸还是喜辣,是几月怀人,小腹是园还是尖?”
喀秒莎一一说出,便半起了身子焦急的用眼盯着稳婆。
“哎呀,恭喜小娘子,贺喜nǎinǎi了!十有仈jiǔ怀的是位怕是个小公子!”稳婆想了想,满脸chūn风的回道。
“是么?”喀秋莎仿佛被幸福击倒,跌坐下来脸sè红晕,那双蔚蓝的眼睛冒着喜光,起身复又坐下的问道。
稳婆心中已是猜出这美貌番娘心中所想,暗道,果真富贵人家是非多。却也不敢哄骗直言道:“依老身之断,十有仈jiǔ!”
这下喀秒莎心安了,自己之子的长子自是着实落定了,虽不是谪长子,但也是大儿,rì后生了下来,自己在李家的地位也是贵重了起来。高兴之余将胳膊上的银制臂钏撸下,递于稳婆手中道:“多谢婆婆。”
稳婆手中一沉,不着痕迹的掂了掂,便知足有二两之余,心中欢喜亦常,忙起身万福道:“真是,这,这叫老婆子如何说呢。”
当丫头chūn月领了奴婢将赏的东西将与稳婆,稳婆千恩万谢的出去,喀秋莎浑身轻快的回了大房,见李扬这时已是稳住了心神,忙过来回了差事。
李扬哦了一声没有在意,将里面出来端热水的丫头叫过问道:“nǎinǎi可是安好?”等得了母女平安的准信后,又是大笑几声,朝着几女说道:“娘子们,随我去看看。”
这让众女听到心中一喜,爱郎这般着紧,许是以后自己也是如此,但又大惊忙过来拉住劝道:“夫君,你莫不是兴过了头,那等污秽之地岂是你去的地方,你且坐着,我们姊妹去去即可,等阿姊坐完了月子,倒了尿窝后你再来也不迟。”
一番话说的李扬尴尬不已,无奈之下只得安顿了几句望了花园痴望不已。
“为何妾身这般的不争气,难道郎君是个偏心鬼!”朵儿临走之时,羡慕的看着喀秋莎的小腹,又看看自己平坦的肚子,气恼的过来狠狠的捶了李扬一下,大大眼睛里满是哀怨的横了一眼,急走了几步相随而去。
“这也怪我?”李扬心中暗道,好笑的摇了摇头。
“老爷,前边的人禀报,chūn州陈别驾有事公干,请老爷相迎。”小丫头过来禀报道。
“哦,知道了。”李扬压下兴奋的心情,快步出了内宅,又穿过接待客人的四院,来到了二堂,见陈别驾坐在那里悠然的喝着茶,忙过来施礼道:“下官见过陈上佐。”
“今rì为兄见你这县府一派的喜气,莫不是得了天大的好处?按说rì食之时必有事发生。”陈别驾回礼笑道。
李扬拉过陈别驾之袖兴奋的回道:“小弟今rì刚刚得了一女儿,还未得去报了兄长。”
“哎,真是大喜大喜呀,若是男儿就是更美了。”陈别驾也是高兴,从腰间取了一块玉佩说道,“给我那未曾露头的侄女添点喜气。”
李扬接下玉佩,唤过下人将其送到内宅,转脸对陈别驾说道:“兄长这次来,可是为何而公干?”
“哦”陈别驾放下茶杯,好好的看了李扬,有些难为情的缓缓说道,“贤弟,这倒让为兄有些难已启齿了。”
李扬将闲杂人等挥下,好奇的问道:“兄长何出此言,这让小弟真是好奇呀。”
“哈哈,你不知,为兄怎能知道?真是有些看不透你!看看吧吏部新到的符令,贤弟真是好命,眼看这令人头疼的八月,今年竟是未起俚汉相争,什么事情都能躲的过,真让人羡慕呀!”陈别驾将公文放在桌了,用手拍着并未往李扬这里推,还是脸sè有些异样的说道。
李扬疑惑的拿过展开,看罢不语,轻轻的将文符放下,看着陈别驾。
“莫要看我,为兄也是刚刚才收到。真是不巧,怎么竟会遇在一起来!为兄早知如此便不过来了,但这事莫不是那何某人从中搞的鬼?”陈别驾摇头。
李扬微微点头,苦笑道:“小弟平生自chūn州以来入了这流南,恪尽职守、兢兢业业、哪一项不是如履薄冰,生怕得罪了谁人,可偏偏还是让我中了这无妄之灾!沙州!沙州!哈哈!”忽尔大笑竟是止也止不住。
“贤弟!贤弟,断断不可如此,毕竟是寿昌为中下县,比这流南可好的多。”陈别驾劝道。
李扬摆了摆手止了笑声,摇着头悲声说道:“小弟有些失态,让兄长见笑了。至这流南未及半年却又是要远赴天涯,谁人心肠如此歹毒,让我疲于奔命!若是平rì我也罢了,可我家娘子方是生产,这岭南至那陇右之途,路程迢迢怕有万里,怎能承受的起!这不是活活的要逼我上了绝路!此等让人耻笑的职官不做也罢,我自回云州逍遥快活去!”
“唉!贤弟休要说些胡话,你我苦读十余年难不为就当一句玩笑玩话而放弃?听为兄一句,还是准备吧,今rì你也未见了这公文,也未曾与我谋面,只当是行文走的慢了,于最后一rì也就是八月十八rì再过签收,为兄只能帮到此处了。”陈别驾叹了一声,缓缓交符令收回,起身拍拍仍有些激动的李扬肩道,“贤弟,好自为知吧,为兄先告辞了。”
第二百零七章 叙情
李扬送走了陈别驾,有些失魂的回到二堂。
暂任书吏的李苍头从旁边的招房出来看着萎靡的李扬,走到近前小声的问道:“老爷何必呢?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仈jiǔ,怎能做倒圆满。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摘自后汉书,卷十七,冯异传第七),未到最后何事也只是枉然,敬请放宽了心思,莫要钻了牛角!”
“你都听到了?”李扬抬起头问道。
“嗯,老奴都明了,只不过仍是未灰心而已!再者说来,老奴不过是一身附老爷的部曲罢了,只知老爷兴则老奴盛,老爷败而老奴亡。老爷莫要迷失了自己。””
“哦,谢过苍头了。本官知该如何去做了。”李扬听到灰心二字,心中自嘲不已,暗笑自己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让rì食也影响了心情?大概是迷糊了心景罢了,想通了这点也就觉得无所谓,不就是又赴一地去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站起身来在地上走了几步,忽而笑道,“呵呵,本官不如你呀!”
“老爷可折杀老奴了!”
李扬看了眼堂下站着的奴仆,心中一动道:“莫要这样说了,不如我写放书让你脱了籍,你看如何。”
而李苍头却是摇头道:“不必了,这般挺好。”
“李苍头!”李扬忽又叫道。
“老奴在。”
李扬围着他转了一圈,面对看似苍老的人,却看不穿此人心中的沟壑。不论如何,此人总是对自己毕恭毕敬毫无一丝的破绽,虽是嘴上说的已跟随了自己不二心,但这隔着肚皮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却是说不上来,唯一能肯定的是绝不会对自己不利。即是如此,何必多事呢,又是好好的瞧了一眼那平淡之极的脸上,转身朝内宅走去说道:“你很好!”
李苍头待李扬走进了屏门,抬起了那昏昏yù睡的眼皮,眼里jīng光一闪,嘴角露着鬼异的笑容一晃而过,复又成了那老态老钟的样子,有些颤颤的转身朝招房走去,边走边说道:“老了。”
李扬回到内宅,直往大房走去,路过柳叶儿房间,那门却是一开,nǎi娘出来小声的唤道:“老爷,留步。”
李扬顿了下,心里极是不想见这清河乡君。自受了制书后,李扬便知这合离是难了,自开国以来,只听过公主休了驸马,但还未听到有男子与有爵位的女子合离的,自己当不会做这头一个。大概这柳叶儿也是如此想来,自入了门便再未提休书一事,只是深躲在屋里,不与人来往,就是小荷等女这边也是来之曾少,但平rì里也互送一些玩意,除了和李扬说过几句话外,这几月只恍然见过几面而已,且低头匆匆而过,这兴许是不想见李扬罢。不是早些与李扬说过一次话,李扬差些忘了。想到此处就要装了未听闻就要往前走去。
“老爷,请留步!”那nǎi娘急出来又是说道。
李扬只得停下望去:“是在唤本官吗?”
nǎi娘掩了门,朝里面看了一眼,几步到了近前,对李扬说道:“请老爷随老身一旁说话。”
李扬点头,随nǎi娘到了院内角落,忽跪倒嗑头道:“老爷,请去看看我家乡君吧!”“婆婆,这是怎么了,请起来说话!”李扬忙闪到一边虚扶道。
nǎi娘仍是不起,小声的哭泣道:“老爷,请救救我家小姐,她她快不行了。”
“什么!”李扬惊道急问:“这是怎么回事?快与我说说。”
nǎi娘跪在那里又是嗑了一头道:“我家小姐本就自小身弱多病,偏偏又在六岁时受了热寒,伤了心肺,眼看着就是半个人了。天见可怜却是活了过来,但已是落了病根,平时就用老参做补。那rì见四nǎinǎi有喜,心中也是高兴,就拿了最后一根老参去送了,可是前几rì一场yīn霾之雨下的透凉,就引起了病根。但小姐的xìng子又犟,怕让老爷瞧不起就死活不去就医,这一担二误之下竟然卧病不起。老身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今rì就衬着小姐睡下,偷偷的隔了门缝在这里等着老爷。老爷,老身不知你俩到底为了何事而别扭,但看在夫妻的份上请救救她吧,老身给你嗑头了。”
李扬的脑子嗡的一声像炸开了似的,也不理会这nǎi娘的说叼,自己抬腿朝柳叶儿房中走去。nǎi娘起来跟在后面,见李扬进去,从外将门拉上自己在廊下焦急的等待着。
进了房中,一股幽香飘入了李扬的鼻中,就听的一声软弱的声音在唤道:“是婆婆吗,女儿口渴的很。”
李扬不知为何就想像出那楚楚可怜、无助的样子,心中就觉得难受,倒了一杯清水走到床前,递了过去,却是瞧见了柳叶儿现在的模样。大惊失sè,这还是她吗,哪里有往rì俏丽的影子,往rì里红润的脸如令惨白如灰,一头如缎的青丝现如今失了光泽胡乱的盘在一边,红唇已失,明眸黯然,唯有那颗尖尖的下巴是那样的显眼。
“婆婆,女儿身子乏起不来,你喂我好吗?”闭着眼的柳叶儿未说二句便皱了眉,猛的喘起气来。
看到此景,有哪个男儿不心痛,李扬也逃不过,心中一处软弱的地方被触动,轻轻的坐下,将柳叶儿抱起,倚在身上,将水慢慢的靠在她的唇边。
喝了一口水后,柳叶儿仿佛有了些力气,喘了口气仍是闭了眼说道:“婆婆,今天为何女儿靠在你的身上是这样的安心呢?如今女儿快要死了,有些话我要与婆婆说。婆婆,女儿好苦!母亲不要我,父王又不疼我,虽是嘴上说的好听,但女儿知道,都是骗人的!他想用女儿为他换个好前程,如不是女儿坚决不允,那女儿便早身在了大漠。婆婆,你知道吗,女儿是喜欢他的。”说到这里,那惨白的脸上显出一丝的红晕,“自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女儿的心里就有他的影子了,女儿虽是与他说的清白,但女儿知道自己的心里并不是那样。当时我与他说的那样话如今想起来,都是恼他有了妻妾,实是女儿心中酸苦,有些恨而已。”说了这些,柳叶儿却是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像被重击一般,李扬忙用手轻叩其背,好一阵子,看着柳叶儿难受的样子,李扬的眼睛红了。
“婆婆,女儿看来这次真的逃不过了,但女儿求你千万不要将这样话说与外人听,这是女儿最后一次求你了,女儿知道,你是最疼我的。自从与他订了亲后,女儿的心中好是开心,但那个他却是一去不返,好像要决然反悔一样,那些天女儿骗你说想母亲了其实是女儿心痛,为何要让女儿受这相思之苦呢?女儿真的恨他了,就想问问他为何这样对我,其实女儿也知道,是自己不对,为何要与他说那些话呢,真是自做自受。但女儿不管,只想见他也顺便问问他为何不去求亲!好生女儿随了裴副总管之后,跟着父亲上表所纳之物来到了云州,却是等到他已是去了长安。在云州,女儿去看了那位名叫秋娘的可怜突厥女子,碑文上的爱妾二个字好是让女儿刺眼,后面想过原来是女儿嫉妒了。真的,是嫉妒了,嫉妒她的好命,多时女儿若是死了能不能让他为我哭上一声,也在女儿的碑文上刻有爱妾二字呢。”
李扬悄悄的别过了头,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又轻轻的抚着她的背。
“这样真好,多想让他抱抱我,轻轻的哄我入睡,轻轻的念着我的名字。婆婆,女儿早已不恨他了,也不怨他了,他有妻妾如何,他不喜我又如何,只要女儿心中有他便是了。在云州女儿与杨氏小荷等小娘也是处的十分融洽,这极美的正妻也是容人之人,看看朵儿她们好好的相处就知道了。那几rì里女儿与她们互做女红,共同游戏,真是开心。后来又传了旨意,真是好羞人,陛下竟赐婚了,婆婆,你知道吗,女儿那rì可是难以入眠,这就是他的妻子了,真是让女儿兴奋不已。不过也是可气,自来了这岭南之地,他竟是躲着我,也不正眼瞧我,让我好是心酸,索xìng女儿也不去理他,哼,真是可恶。”停顿了一下,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婆婆,女儿是不是好傻,如今就快要去了,可却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别了,李郎!真想让他抱抱我!”
李扬默默的探过手来,轻轻的将柳叶儿抱在怀里。
“婆婆”被抱在怀里的柳叶儿,这时睁开了眼却是看到了李扬,猛的叫道:“你!”
“是我!”李扬紧紧的抱着回道。
“放开我,求你放开我!”柳叶儿挣扎着想脱困出来,但是徒劳,只不过李扬怕伤了她,稍稍的松开些,正好能看到柳叶儿哭泣的脸。
李扬眼里的泪终是落了下来,滴在柳叶儿的脸,坚定的说道:“我是你的夫君!”
“夫君?”柳叶儿的嘴里落入了李扬的眼泪,她愣住了,幸福的笑容爬上了如今瘦弱的脸颊,闭了眼慢慢的将头倚在李扬的胸前,喃喃的说道,“这是为妾身落的泪吗,妾身就是死了也心甘!抱紧我,妾身怕这一切都是梦,就如每rì梦里小时候母亲抱着我一样,一醒来就全没了。”
第二百零八章 朝议
李扬心情沉重的自柳叶儿房中出来,对门外紧张的nǎi娘点了点头,轻声的说道:“婆婆请稍后再进去,娘子如今是睡着了。”
nǎi娘看着李扬走进大房的背影,用手抓了自己的胸前衣襟,努力的不使自己悲不出来,只是转过头去,又看了柳叶儿轻掩的房门慢慢的摇了摇头,已是有些苍老的脸上缓缓的滑下两行清泪。
李扬进了大房闷闷的坐了下来,自有丫头上来将徐徐的凉风用帛扇扇起,又有人端过茶水奉上,用小银勺子舀出蜂蜜按平时的量住茶里添去。
“慢来。你等下去。”李扬止了她的动作,挥手让屋中之人退去,将未添任何作料的清茶端起,好好的看着那碧绿的水面,轻闻了少许热腾的水气,眯眼享受天然的清新,又小口的饮了,略苦,不由的皱眉自语道,“原来别有一番味道!”。这时脑子里尽是那佳人消瘦的容貌,暗叹一声,这是何苦呢?
要说是喜爱那柳叶儿的话却是违心了,虽是方才被柳叶儿说的话有所感,那也只是一种心中的触动罢了,至心动的感觉仍是有不小的距离。不过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儿依在怀里说着情话,不想入非非却也是在骗自己,在一刹间自己那时真的动情了。
“郎君,在思虑什么?为何愁眉不展。”香风飘过,双肩之上轻揉了一双小手,杨太真那甜腻的声音唤在耳旁边。
李扬将烦心的事甩在脑后,反手将杨太真抱在怀里,用脸贴了她的发髻说道:“这段rì子,我好是想你!”
“嗯。”太真叮咛了一声,在怀里扭动一个身子,仰了头吐气如兰哀怨的说道,“姊姐们各个都是倾国倾城的娘子,你哪里还能顾的上妾身。”
“这”李扬有些愧疚的哑口,好好的搂了太真轻轻的摇动着,有些动情的唤道,“玉环——”
杨太真的身子一颤,将嘴唇绷紧,喃喃的自语:“妾身还当夫君忘记了!”
“我怎能忘记呢?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见二十八章)玉环,不论如何,你终是我心中的玉环!”李扬将搂着太真的手又加劲了几分。
“夫君,请好好的珍惜玉环,莫让她从你的心里逃走!”太真的眼里隐隐有了泪花。
李扬伏耳低呤道:“此生两情相许,今世死去无憾!”
太真的泪终是掉了下来。
柳叶儿的房门开了,nǎi娘进来有些畏缩的轻问:“小姐,老奴可是尽了心的。”
“知道了,婆婆你做的很好?你去吩咐厨娘与我做碗粥来,这几rì可是饿着我了。”方才病态殃殃的柳叶儿这时jīng神颇佳的说道。
“唉!”nǎi娘转了身叹道。
“婆婆叹什么气呢,莫不是怨我自做聪明么?”柳叶儿将枕头垫在身下,冷冷的问道,“还是不耻我这样的举动呢?”
nǎi娘扶在门框上的手紧握住又放开,仿佛又没了力气的靠着门转过来,摇着头对有些不认识的柳叶儿道:“老奴真的不敢相信,你就是那自小听话,吃着老奴rǔ水长大的柳叶儿。”
“婆婆!”柳叶儿的脸上显出一丝的慌乱,接着低下了头,有些哀求的说道,“女儿也不想这样的!你是知道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婆婆!”
nǎi娘看着许久终是笑了,开了房门停住说道:“老奴与小姐去端碗莲子粥去,说到底小姐还是这院里的小nǎinǎi。”
看着nǎi娘出去,柳叶儿的脸暗淡了下来,两眼失神的看着轻掩的房门喃喃而道:“我是错了么?那为何听到他说的是我的夫君,这心里却是窃喜呢?为什么他不睬我,我这里就好酸呢,难不成是我真的喜欢他么?”又想到了什么,痛苦的摇头,含了大滴的眼泪,抓了滑到半身的被子狠狠的将脸盖住,不时传出唔唔的哭声。
长安兴庆宫巍峨的兴庆殿中,两排文武各居其位,手执笏板各个凝神而立,听着殿中持牙板的秘书省太史局令奏道:“陛下,今朔rì食,参照以往载记是为不祥之兆!还望陛下早做准备。”
“启奏陛下,太史局令言之差异。大慧禅师曾言rì食月亏乃天体自然之现象,哪里是为不祥之兆。我大唐四海升平,万民乐业,虽有小灾却是无伤大雅,更不会动国之根本万里一二,今岁,信安郡王大杀东北,令敌酋望冪而逃,五月戊申忠王又俘敌百帐,这难道不是陛下的圣贤所至吗?太史局令多虑了。”京兆少尹出班奏道。
左补阙执竹板高声出班躬身道:“陛下,太史局令妄下评论,危言耸听之言论令人不寒而凛,我大唐朗朗乾坤之下,哪里有不祥不兆,非明是居心不良,企图扰乱圣听,罪在不赦!”
“陈补阙你这是何意,难不成rì有食之就当隐而不报,难道先秦汉晋之史当不得真,你的话字字诛心,实为报那不相与的私仇!”太史局令冷声说道。
左补阙扭头看了一眼脸sè涨红的太史局令亦为冷声道:“太史局令此话从何说起,下官职掌供奉讽谏,扈从乘舆。凡发令奉事有不便于时,不合于道,大则廷议,小则上封。若贤良之遗滞于下,忠孝之不闻于上,则条其事状而荐言之。(摘自唐六典卷八,门下省)”又举板朝上道,“臣之红心,自有陛下圣裁,由不得你来乱说。”
“够了!”大唐皇帝李隆基瞧着班里又有几人蠢蠢yù动,心中有气,不满的看了看排头的那七位动也不动仿佛入定了的宰相,朗声说道:“即是rì有食之,那朕恐为有失了德行,三rì后祭天。那这等事情这这么定了,诸卿还有何事要表奏的吗?”
侍中、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裴光庭偷偷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兵部尚书、领河西节度使、同中书门下三品、中书令萧嵩,颤巍巍的出班执牙板道:“臣有本。”
“老爱卿请讲。”李隆基有些失望的说道,心中就怕这老倌又在谈论他那一套用循资格来铨选官员的办法。
裴光庭中规中矩的走上一步躬身说道:“据老臣所知,今岁登科之举子,除一人外,都已铨选完毕。天下虽之大然官员年年增多,且老残之身据位久长,空不得其位,这就使二十三名好才之士无位不得意。老臣迟迟不能下定决心,还请陛下圣裁!”
“哦,难不成天下真无空出的官位?老爱卿言重了吧。我大唐取士几科不过数十人,去除了头名的几人应实授职官位,州县各府司佐史尚有万千之数,难道不能充填?”李隆基问道。
“陛下,臣也为如此想法,但那些个学子无不是苦读圣师之书,都想出人投地做个风光的入流官员。而那些个发往各地的未入流的佐史虽然已是发了符文,但都坚持不受,都聚在京兆各地会馆打马狎伎,胡做非为,实令地方官员头疼。陛下,仅入了八月,就因此犯了三十余起,还好未出了人命官司,不然更是闹的乌烟瘴气、不堪收拾。”说罢定定的看着手中所执的牙板不动。
李隆基对此也是有所耳闻,未及多想便问道:“即是老爱卿提了此事,想必就有万全的法子,且说来听听。”
“呵呵,老臣以为。解决问题之所在,还是以先父之长名姓历榜排定,再加以修改,即无问能否,选满即注,限年蹑级,毋得逾越,非负谴者,皆有升无降,为使公正再规定了官员经选的限数,则官高者选少,卑者选多,从而达到广大下品官位的空缺。陛下认为可否?”裴光庭低头慢慢的说道。
萧嵩一听就想出班驳斥,但尚书右丞相、府仪同三司、广平郡开国公宋璟摇头止住,并出班言道:“裴尚书所说也是,但还需推敲。”
“好了,此事朕就不管了。铨选是吏部之事,老爱卿先这么办着吧,看看效果如何再说。”李隆基一听又是老话,便挥手定下,只当是二年革新之法吧。
“陛下圣明!”众臣工赞道。
河北道渤海国敖东城内,渤海郡王大武艺脸sèyīn沉的看着,殿下被女官押着有些虚弱人美艳女子,冷冷的问道:“那个孩子是谁的!你都干了些什么下作的勾当!”
那女子虽是被押着,但身上却是穿着罕见的丝制衣裙,往rì里明眸的眼中失去了动人的sè彩,呆呆的喃喃而语:“完颜我的儿,完颜。”忽挣脱了本就勉强的束服,跪行而过,抱着大武艺的腿哭道,“父王!女儿清清白白。大,求你放过完颜,放过他吧!他也是你的外孙呀!”
“那好拉祜,你是阿玛最亲的女儿,阿玛相信你是清白的,但这孩子是谁的,你只要说出,谁是他的阿玛,父王是会还给你的。”大武艺看着女儿这样,这心里也是一软,随即蹲了下来,轻轻的用手将拉祜额下的乱发扶正,慢慢的说道。
拉祜只是哭着道:“大,他才生下不久,尚未吃上一口女儿的rǔ水,求父王还给拉祜,求阿玛了。”说罢砰砰叩头不已。
“哼,你活该!”大武艺见最疼爱的女儿也不听自己的话,顿时大怒道,“你与你那个该死的叔叔大门艺一样,都是我不听话!即是如此,那本王就将他赐死!”指了女官说道,“去,将那个孩子缢死!”
“不!”拉祜最终是怕了,去拉那女官。
“将她拉开!”
拉祜快要疯了,猛的又是挣脱,上前紧紧的抱住大武艺的脚大叫道,“女儿说,女儿说了!”
“说吧,阿玛答应你,如果他不是贱种,父王会留他一条命的。”这时的大武艺如一头狡猾的头狼。
拉祜慢慢的闭上了眼,轻轻的说道:“他的父亲是大唐秘书省校书郎李扬!”
“大唐!哈哈”大武艺大笑,渐渐的脸上狰狞了起来道,“好个大唐,你庇护那个贱种大门艺也就罢了,还不放过我的女儿,那我们走着瞧!”
第二百零九章 离去
八月十七,chūn州何刺史接吏部行文迁汀州,同来的还有流南新任的县令,陈别驾见推托不掉,随带着下了流南。
这时的李扬早已打点完毕,也为小荷母女打造了一辆舒适大车,这让同为官丁的当地之人大感新奇。当听闻后就有张主薄曾私下与刘录事说过:“明府真是多虑了,妇人生产也不过在家中盘坐六、七rì即可,哪里能坐一月之久。圣母还不是产前当rì仍在劳作,产后二rì便跃马提枪,这些个北方的娇弱小娘真是多事。”
刘录事却是脸sè暗淡的回道:“这天下之大各方自有各方的俗xìng,你我当不得知。我却担心这明府左迁之后,那冯狗人怎么办,怕是早已将你们恨之入骨了。”
“你尽请放心,想必明府自有安排。经这几月的相处,也应知道明府的为人,断断不是走后撤梯之人。”张主薄倒是安心的很。
长出了一口气,刘录事苦笑道:“但愿如此,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反目。”
“嗯,反不反目都无你我的好rì子,还不如放手一搏,且看这明府的后手吧。”张主薄轻拍刘录事之肩,负手而去。
李扬倒也是想这个事情,这冯县丞断不能留!不然自己走后,让他打压了自己得力之人,那可要让人诋毁,就亏了自己任上的德行。早在几rì前,思前想后,摊开黄麻纸提笔向chūn州写了文牒,秘密让李苍头走了一趟。历数冯县丞不尊官长,托病已积数十rì未办差公干之云云违上之罪,又写道如是相缺其位,自己推举张主薄继任。写完用了印信,心中暗道,世事皆是如此,冯兄莫怪。
这时刘一进来相禀:“老爷,可否出府相迎,陈上佐已是入了城。”
“好吧,你去告了内里,让她们也做准备,交接完毕后就起身吧。”李怕正了正身冠,反正这流南之帐薄也少,大抵不出二个时辰就可交接,倒省了五rì程限的麻烦,也可早早的上路。要知道沙州离此地可有万里之遥,在路上如是多担几rì,那就超限了,到时被打了苔杖,下不来台面可就有苦说不出了。
出了县府头门,在照壁前等待不久,就见一队人骑马奔来,前先一人正为陈别驾,旁边一人倒也认得,是开元十五年状元洛州李嶷,在登科游园时见过几面。
“见过陈上佐,见过李年兄。云州李扬有礼了。”李扬上前施礼道。
陈别驾下马回礼指了李嶷道:“李流南,此为新到的李流南县令,看样子你们认得。”
李嶷也下马拱手陪笑道:“见过数面,到是未曾想到李学弟竟是这流南令。”随即笑着摇头道,“如此成就,真让我这先登科之人愧死无憾。”
“李年兄如此说话倒让小弟汗颜了。小弟不过是运道稍好一些罢了。”李扬忙请了二人进县府。
李嶷抬头看了看额匾上的流南县治四个字,又看了侧身相迎的李扬,大抵又想到自己的坎坷不由的暗自伤感,有些失意的让过身子请陈别驾先进,又与李扬相让了几下,扭不过盛情便跟在陈别驾身后与李扬一先一后的进了县府院内。
招集了众官佐吏员,陈别驾当众念了吏部符文。接下来就是交接的手续,李嶷简单的问了几句便只当是就任了,余下的事情自有chūn州来的参军事与李嶷带来的书吏代为办理,衬着这个当口,几人谈了一些琐事。李扬这才知道这李年兄从黄州而来,已是有了家室,除去正妻以外,还有一妾并年幼的二儿,现在已随太真的贴身丫头chūn桃、以及配属的奴婢秋娘进了内宅安顿。
一会儿,刘一等执衣护卫着朵儿等女各掩了罩纱出来,至于小荷则由厚厚的被子围着让四位丫头用软榻抬着,远远的朝大堂之上道了万福。
陈别驾与李嶷见状回礼,连说打挠。李扬笑说不敢,过去吩咐先上了车去chūn州驿,等这边的事了就去汇合。
等交接清楚后,所有账目相符,李嶷的贴心书吏伏了耳边告知后,李扬知道是该走了,谢绝了新县令的挽留,与各司佐史相别,待到冯县丞面前时,冷哼了一声,将个冯县丞惊的差些叫出来,又拍拍张主薄之肩道:“这新到的李流南却是极好的人,望你等尽心扶佐。如有rì后,本官与你们同醉!”
“下官知道!一定不付明府之所托!”张主薄从李扬的话里就知道已经是安顿好了,忙躬身施礼的回道。
“诸君,告辞了!”李扬退后一揖到底,大笑着相伴陈别驾而去。
等来到chūn州驿,已是申时二刻,李扬安顿了一番,领了刘二相请陈别驾去吃酒,陈别驾点头应下,二个各怀了心思,左右劝酒喝了个大醉。待到刘二将李扬扶了回去,一觉睡起已是十八rì的清晨。
“真是要不得醉酒!”李扬起来后看着伏在床边而睡的朵儿,暗道自己糊涂。自小何生产,这逢八之rì便让朵儿顶着,看着屋子倒也干净,但闻着还是满鼻的酒气,知是辛苦朵儿了。朝房里服侍的小丫头摇了摇头,示意她莫动。小心的将手抽了出来,慢慢的起了身,赤着脚下地悄悄的将她抱起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见她那小小的红唇喃喃的说着什么,但听不明白,便轻轻的拍打几下,朵儿翻了个身,听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李扬放下了心。取了衣服穿好,慢慢的开了门,回过头对想要有动作的小丫头要说话,忙摇头道:“莫要惊了她,让她好生的睡会。”
到了隔壁的屋子外,见太真迷迷糊糊的微睁着一双明眸在屋里用柳枝沾了青盐刷牙,旁边的chūn桃也打着哈欠端了热水候在一边,李扬暗自好笑轻轻的踮了脚进去。
chūn桃见了想去叫醒自已的小姐,但见李扬摇了摇头,又将自己手中的热水争了过去,就知道自己是多余的了,施了万福静静的退出了屋子。
太真刷了牙后,朝后抄了小手,李扬忙将茶杯递过,这时太真说道:“chūn桃去看看老爷醒来了没有,昨晚可是苦了我的阿姊。”
李扬听罢脸上甚是难堪,不敢言语。
“快去呀!”太真听背后的人不动,有些生气的唤道,“你这个丫头又皮懒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你跟着我了。那是我的阿姊也是你们的二娘,老爷的二房nǎinǎi!如果你敢不敬,看我不骂死你!”赌气的转过身就要瞪眼,一看却是李扬忍着笑,苦着脸看着自己,不由的呀的一声,掩了脸跑到床边,嗔骂道,“你这个坏人!怎么跑到妾身的房里来了。”猛的想到方才的话,立刻羞红了脸问,“是不是早就猫在那里了?这,让妾身怎么见人呢!”
李扬笑笑,将盆放好走到她的身边,扳过娇小的身子,轻轻的搂了说道:“那我变坏给你看!”
“好难闻的酒气,去去去,糟蹋了阿姊又来害我。快点洗漱去!”本来听到李扬的调笑太真羞的低了头,但闻到了李扬身上的酒道,忙往外推着说道,“chūn桃,chūn桃,快些再打一盆热水来,让老爷洗漱。”
李扬看着红着脸偷笑着低头进来取盆的chūn桃,悄悄的对太真说道:“不如与她放书算了,也让她找个好人家!”
“嗯!”太真应道,忽想到什么脸sè一变,恶狠狠的掐着李扬的胳膊问道:“莫不是想收了房中?哼,瞧着妾身的夫君就是个坏人!”
李扬忙指天指地的解释,二人打闹了一阵,由chūn桃服侍着洗漱完毕,又去取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吩咐chūn桃让厨娘将饭拿到这里来,并将各房喊来吃饭。
除了小荷之外,今天就连久未留面的柳叶儿都让nǎi娘扶着过来,这几rì的请了食医调养,大概心结也解开,这脸眉渐渐的恢复了往rì的俏丽模样。
大家热热闹闹的吃过了饭,各自打发自己的丫头将被褥收拾好装车,便有说有笑的去了小荷那里去逗小大姐玩耍,而李扬则换了章袍骑车带了二名执衣奔chūn州州府而去。
与陈别驾说了些自己在流南县的安排,陈别驾甚为满意,又翻出了李扬所写的牒,指着张主薄的名字道:“此人贤弟可是看清了?”
李扬点头应是,陈别驾大笑,命chūn州录事参军事进来在上面用了印封好,此事就算定了,打压冯县丞倒不必,不过调离流南县还是可以的。
二人商议完毕,李扬拱手告辞,谢绝了陈别驾相请的好意,自回了驿站唤了妻妾,打马一鞭起程直往长安。
“老爷,南边来了快信,生了个女儿。”袁管事轻轻的伏在老者的耳边说道。
“哦,知道了,真可惜!为何不是个麒麟儿呢!”老者眯了眼不动声sè的躺在软榻之上,“吴天这几天在哪?”
袁管事看了自家老爷的样子,想说未能出口。
“你是不是想说老爷我有些不尽人情?”老者睁开了眼问道,“有什么就说出来,你都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不知你的心思。”
袁管事咂了咂嘴,拱手说道:“老爷自有老爷的想法吧。吴天刚刚从李黄门郎那边回来,现在窝在屋子里与他的娘子不知在做什么,自从南边走了一趟,这孩子就有了心事。”
“这也难为人了,本是同门亲如兄弟的师哥,如令却为了一个女子成了生死的对头,换做了谁人都是吃不消的。对了,柳思成那边要尽快的解决,不行就动用内卫,不能让他再如此的放肆了!”老者的眼里寒光一闪,用手朝下砍去。
袁管事大惊,跪倒嗑头道:“老爷!看在他立有大功的份上,你看能不能再寻个人劝他回头!”
“难了——也晚了!”老者复又躺下,像是对别人又像是对自己说道,“有些事一旦做下了就由不得自己了,袁平,这道理你也是懂得的!退下吧。”最后这三个字却是说的软弱无力。
第二百一十章 杨宅
自开元二十年八月十八rì从chūn州起程,经梧州逆漓水顺湘水过永、衡、潭三州入洞庭,在岳州小憩一rì,复流沔州走汉水,过襄州穿山而过到商州,直至九月二十rì到了京都长安。
未及长安后便见路人皆是悲愤之状,李扬寻了位郎君问道:“出了何事,为何诸君皆露悲sè?”
“哦,看小郎君也是从外地而来,这也难怪了。”那郎君本是有些火气,但见李扬一行皆腰间带刀,又瞧着像是官员的身份,于是也不敢造次,只是忿忿的说道,“你有所不知,那天杀的渤海大武艺不思皇恩,竟指使大将张文休率了一干水寇袭了我大唐的登州!”说罢左手握拳击在右掌之上,又指了东边接着道,“可怜那使君韦俊竟是做了个糊涂鬼,被裹在一众军民之中被敌冠乱中杀之!真是着实的可恶,简直欺我大唐无人!”
李扬大惊失sè,急扯住那人的衣袖又道:“郎君所说可是实情?”
“这还有假,我这便是去投军去,去杀尽那些番人好替逝者报仇!”那人不满的看了一眼李扬,挣脱李扬的拉扯,拍着腰间挂着的长剑而道。
李扬方感失礼忙躬身道:“方才有些失礼了,哦,在下方从岭南而归来,还请郎君莫要怪罪。敢问郎君这陛下圣人对此事如何处置。”
“还能怎么样,下旨斥责并令左骁卫将军盖福慎领兵讨伐,如今正在卫所征兵,我堂堂男儿何不应征入军沙场建功立业。”那人上下看了李扬,又瞧了其身后的车马,笑道,“看小郎君只怕是没这个福份了。”
李扬也是笑笑拱手而别。
进了长安自去叩杨家宅门,未见着杨父想是在当差,出来相迎的杨母将已是坐满月子的小荷抱在怀里就开始痛哭。一旁的朵儿怀里抱着已是露头取名为瑶的小人在那里抹着泪水,杨母又展了怀抱将朵儿抱住,哭笑着问道:“可是想死母亲了!”
李扬并二位小舅哥看着院门之外有些不雅,忙过来相劝,方才引了众人进了院子。
午时,杨父自中书省回来,见着李扬也是高兴,命奴仆拿了自己的牌子去牙里请一rì的病假,取了自汾州带来的杏花汾酒,命厨下煮了几道菜,翁婿二人便畅怀痛饮起来。
席间杨父醉眼迷离、口齿不清的言道:“想我一辈之人老来才摸着一个从七品上的主书。你可倒好,授官半年竟也为从七品上的寿昌令,真是让老夫面上有光,令那些同僚们眼熟,齐齐交赞老夫的眼光。贤婿呀,你可是为老夫争了光彩!赚足了脸子!”
“岳父大人醉了,小婿不过是运道好而已。”李扬知是杨父醉言,但心中还是有些得意,话虽说的好听但那语气之中的骄傲却是透露了出来。
“呵呵,说的好,运道好而已,这满庙堂之上谁人能有这般的运气。”杨父哈哈笑道,指了北边皇城的方向,摇头晃脑道,“与你同科的不行,就连那些权贵除去祖萌之外的他们也不行!莫要忘了与你进士同科的状元公,如令不过是一小小的国子监从八品上的四门博士而已。”
李扬饮了一杯酒不去反驳,转着手中的空杯道:“岳父大人官位不论高卑,都是陛下的臣子,我等只管尽心去做罢了,倒是未想的那么多。”
“哦,贤婿说的对,尽心去做!尽心去做。”杨父站起挥着手大叫道,“拔刀四顾惊敌胆,不负躬身见圣颜!痛快,痛快!”
“岳父大人,岳父大人,你醉了,请随小婿回房歇息。”李扬忙过来扶住唤道。
“我没醉,正吃的快哉。贤婿呀贤婿,你可是小瞧了你娘子的大人,来,与我再饮上几杯。”杨父想走几步却是跌在了李扬的身上,嘴里吐着酒气,左右摇晃着手去抓几上的杯子。
李杨一见这下可真是醉了,忙支好杨父的身子,叫屋中守着的奴婢帮忙,顺着屋中的软榻让他躺下,小声唤道,“岳父大人,岳父大人,请小睡一会。”
“你——慢着!”杨父忽睁了眼,来回摇着头看着李扬道,“你莫动,老夫看不清你。”又转过头对那些奴婢们喊,“你们都下去!”
李扬直了身子朝他们挥挥手,转过来问道:“岳父大人是否有话要对小婿讲。”
“你扶我起来。”杨父正sè的说道,虽是身体有些晃当,但眼中的jīng光可是骗不了旁人。
李扬将杨父扶着靠在墙上坐好,随口问道:“岳父大人可要茶水?”
杨父摇头眼睛盯着李扬,将李扬看的心中发虚,见其有躲闪之意,冷笑几声问道:“我且问你,那咸直公主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与我说说。”
九月里的长安午后已显的有些凉意,身着单薄的李扬自房中出来,这头上却是有少许的汗珠浸出,抬手将其擦去,唤过门外守候的奴仆去与杨父端碗甜腻的醉酒汤去,自己缓缓的走到院中的石桌边,茫然的看了院外的那棵槐树,有些失神的跌坐在石墩之上。
“姑爷,请用茶。”内宅的小丫头将一杯热茶端过,轻放在手边问道,“只放了陈皮,可否还要加些什么?”
李扬呼了一口气摆手让其离开:“你放在这里吧。”端起茶杯将水面吹皱,让茶水的热气随着气流而飘出,放于嘴边又试着温度稍烫了一些,心中烦躁将它放下,脑子里不禁想起方才杨父说的话来。
“你们之事整个京城都已传开,这让陛下多少的些怒气,前先时又降旨将其封号改授为咸直公主,如令又令她禁足,整rì关在公主府不与外界来往,这可都是因你而起。贤婿,我大唐虽是风气开放,但那可是堂堂的公主,比不得旁人。你若是一意孤行,也想效仿高阳、太平、安乐以其娼妇上官婉儿的入幕之宾么?这虽是你的私事,男欢女爱自苦圣师也逃不掉,不然就不会收录这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关雎了,但你要知道它背后所引发的诟病!你呀,莫让情、yù迷了眼。我累了,你先下去好好的想想吧!”这话说的李扬先是紧张而又害怕后来却变成了对咸宜公主的欠疚以及最后的麻乱无头绪。
这时有下人跑进喊道:“老爷,老爷!”见李扬坐在当院,止了脚步躬身施礼,“姑爷,请禀了老爷,有宫里内谒者寺人到,如今在前院客厅等候。”
“什么?”李扬暗惊,不动声sè的回道,“我马上便去唤醒岳父大人,请内谒者宫人稍坐片刻。”说罢复走入房中去将杨父叫醒。
杨父拍榻摇头叹道:“祸事来也!”理也不理李扬,匆忙而去。
一会功夫,杨父陪了几位净面无须的寺人进来,当先一位寺人进来说问道:“杨主书,那位可是那寿昌令李扬?”
“本官便是。”李扬听到从屋中出来施礼道。
“奴是从八品下的内谒者,今奉了娘娘的教喻”那内谒者咂咂嘴道,“奴问你话,你可明白了?”
“下官明白。”李扬忙称下官拱手道,“敢问是哪位娘娘要问下官的话。”
内谒者白了一眼李扬,鼻了里哼出声来:“当然是惠妃娘娘了,有哪位宫里人敢出来称娘娘的。”
“哦,请娘娘教谕。”
“你妻可是李杨氏?”
“回娘娘的话,下官之妻为中书省杨主书之女原名杨小荷,入李家改名李杨氐。”
“哦,你的妾室几人?”
李扬不解看了杨父一眼,但杨父目光下垂瞧了袍底,无奈只得又道:“正妾三人,头房李张氏,原名张朵儿,二房李杨氐,原名杨太真,三房李氐,原名李柳叶儿,封清河乡君。小妾一名李氐,番名喀秋莎。”
那内谒者听罢忽笑道:“那就是了,李寿昌,还请尊娘子们出来吧。”
“这”李扬又是躬身道,“敢问内官公这是何意?”
“奴也是奉教而来。娘娘未说是何事,奴自不敢多问,李明府,李寿昌,莫非你有其它的想法?”
“这倒不敢,但本官自岭南而来要赶赴陇右,今rì方到了长安,想休息一晚明rì便早早的起身,就不要烦劳她们了。还请内官公回去多多说上几句好话。”李扬心想这又不是陛下的旨意,不过是口头的教谕又没什么约束力,自己不去理会便可。
但内谒者恼了指了李扬气道:“你大胆!连娘娘你都不放在眼里!你这个小小的寿昌令,依奴看是做到头了。”
“李扬,你给我退下!”杨父这时横在二人之间,将李扬呵斥,躬身对那内谒者道,“老朽的小婿年轻不经事,还请内官公恕罪。敢问内官公惠妃娘娘到底有何教谕。”
“嗯,还是杨主书看的明白。娘娘那头,知道你们回了长安,这咸直公主不能出禁,即是公主的姐妹,那就请进宫来小叙。”内谒者朝宫里的方向拱手,又看了李扬一眼,别过头去复对杨父道,“至于李老爷嘛,娘娘也是好奇,想顺便见见你这个少年英才。这便也沾了娘子的光,也一同随着吧。”
李扬听罢,过来陪礼并随手从怀中掏出几块孔雀石佩,陪了笑递过,这内谒者脸sè才变好,又是有说有笑的说起话来,就像方才之事从未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