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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风暗刻     大唐之绝版马官txt下载     大唐之绝版马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3章 江湖老贼

    水中的大鱼似乎是听懂了,一时摇头摆尾像是注入了活力。它极懂水流走势,每一次发力都恰到好处,绝不逆着水流硬拉硬拽,水面上不时有一声幽长的鸣吟之音传来。

    高峻安顿好了这两人,让她们自己照顾自己,而他在甲板上稳住了身子,从炭火那里解下乌刀,在船尾把那根碍事的辅桅一刀斩断,踢到了江中。

    甲板上的没用东西都不能要了,他连劈带扔,最后又跑到船舱底下去,那里可能有些重物,一定扔出去减轻大鱼的负重。

    缆绳是从它的嘴里牵出来的,它这样发力,估计吃痛不小。没想到,白天时它还和高峻在一起搏斗,此时却为着这条大船顺利通过险流而一起努力了。

    甲板上通向底舱的门是上了锁的,他挥刀劈开铁锁,掀开了舱门,里面漆黑一片。高峻返回来,记得樊莺傍晚煮蟹时铁灶边放着火镰,还好并未被水花淋湿。他站在舱口内,打着了火,顺着梯子下去。

    一下去高峻便愣在了那里。

    因为,他看到底舱里已经积满了水,下去的梯子已经有小一截浸在水里了。这不可能是从舱口灌进来的,是舱底漏水了!

    一时间,高峻不知道如何是好,柳玉如和樊莺两人方才的话萦绕在他的耳边,难道他们真要一起死在这里?

    江面没有尽头,天还未亮,除了那条大鱼没有人救他们。只停了片刻,高峻就行动起来。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那四个人怎么会这样好心?明明樊莺下舱去捉逃蟹时,舱门是没上锁的,只能说明是他们有意破坏了船底,然后再将舱门锁起来。

    他没功夫多想,因为他不知道船上的漏洞有多大,他们还能坚持多久。他用乌刀在梯子扶手上砍出个豁口,将火镰插在里面固定住,然后自己飞快地脱衣服,把它们撇出舱口。

    柳玉如和樊莺一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她们相扶着跑过来,借着火光往舱里一看,同时惊叫起来。

    高峻道,没关系,我看他们在匆忙之间并未弄出多大的水眼,我们有机会。

    他顺着梯子下去,慢慢地,水没到了大腿根部,他到了舱底,看到在船舱深处侧壁上有一泉如注。虽然水眼并不太大,但水流****,从这边的壁板上几乎射到了对面。

    这下他心里有底了,柳玉如和樊莺在舱口探着头问,“峻,如何?”

    高峻在里面回道,“发现了就不打紧,待我堵上它,我们就能好好睡一觉了!”听他说得轻松,二人的心稍稍地放了下来。

    高峻道,去把我捉鱼时拿的那根棍子拿来。樊莺飞快地去拿来,递给高峻。他又说,去把床单子找厚些的撕一块给我,樊莺又去了。

    柳玉如把火镰拿下来,举在手里,又从舱口顺着梯子下来一些,她站在了没让水淹没的最末一级上,伸着手给他照亮。大船仍在晃动,水涌上来,把她的鞋子浸湿了。

    水眼开在了大船吃水线以下半尺,原本是用什么极易浸水而松散的东西略微地堵着的,随着江水变急不断的冲刷就掉了。不得不说,那四人是动了心思,随着注水量越来越大,船吃水变深,水注进来时也会越来越急。

    “峻,你快看那是什么?”柳玉如指给他看,在船内的水面上,角落里浮有一只鸭蛋粗、四五寸长的木塞,高峻走过去把它捞起来,从水中带出一段系于木塞尾部的细麻绳,“哈,真有他们的!”

    看来这四人早有计划,水眼事先用木塞堵住,临离开时连舱都不必下来,在舱口一拽绳子就可以了。这帮杂碎!

    樊莺已经把床单子撕来,高峻把它叠了几折,顶在短木塞头上,一用力顶入了水眼,再把乌刀扁过来,用平面用力将它拍进去。有布片挤住,木塞紧紧打入,水完全被阻住了,柳玉如和樊莺欢呼起来。

    “去看看那只木桶还在不在,我不记得刚才扔它下去。”一会儿,木桶找到了。高峻相看好了位置,走出舱口到了甲板上。在事先看好的位置上挥起乌刀砍了一个两尺见方的孔,从这里能看到舱底的积水。

    大船怎么走他也不再管,只顾站在方孔边上,两腿叉开,一桶一桶往上提水,将它们倒入舷外的江水中。

    他多倒出去一些,船的重量就减轻一些,拉船的大鱼就省力一些,他们也更安全一些。高峻赤搏大干,倒把柳玉如和樊莺二人看得有些发痴了。因为事急,高峻堵了水眼后爬上来,只是匆忙地穿了下身的衣服,而上身就这么一直赤着。

    随着他一下一下的打水、提水、倒水,他胸腹、臂膀等处隆起的强健肌肉一块一块的,沾上几点水花后更显出一股男性的力量。这个场景让她们感觉,虽然此时是置身于巨浪翻滚的大江之中,虽然还有着说不明的危险,但是,只要他在身边,她们尽可以放心。

    后来,舱里的水淘得差不多了,高峻的话才开始多了起来,想起了那四个人,禁不住骂道,“我还以为他们有多好心呢,原来早就摆好了三道险关给我们。”

    樊莺忙问是哪三道关口。高峻道,第一道当然是使硬的,也简单,挥刀砍了我们就是。柳玉如发自内心地道,“他们必是看你下水擒鲛,身手吓人,这第一个法子就没敢使出来,”

    高峻自负地道,“有理,不过他们为何不在我下水的时候下手呢?看热闹看忘记了?第二个法子便是下药了,开始我以为那老家伙好心,不忍见我们晕倒后再砍上一刀,他那是心虚,怕我们使乍,真是个老江湖!”

    樊莺道,“第三个法子就是开洞放水了!也是,有这样一段凶险的水路、船又放了水,他当然不会再冒险进来砍我们了。我还以为他们不喜欢银子呢!”

    两个女子轻松地说笑起来,一起道,“谁知道他碰到了峻!算他们机关算尽”。高峻夸奖道,“樊莺,我们能活下来,说起来要先感谢你,要不是有你,我们三个在他们的第二个法子面前就倒下了。我还要拉他们喝酒!”

    说笑着,天际放亮,江左岸现出来一片平缓的原野,鲜亮的野花在清晨的雾气中辩不清颜色,水势也一转眼缓和了许多。高峻道,“这痛忙活,早饿了!”

    柳玉如、樊莺连忙跑去架锅烧水,把昨天的熟蟹热过了,再把那坛未开封的酒拿出来,那方小桌夜里叫高峻踢到江里去了,此时三人就在甲板上席地而坐,围着一大盘糖蟹吃喝起来。

    高峻忽然问道,“两位夫人,最危险的那时你们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楚。”

    二人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此时一齐装傻。柳玉如剥了一条肉质鲜肥的蟹脚塞到他嘴里道,“我想起来了,我说我要和你吃在一起”。(未完待续。)

第424章 波涌诗情

    三人坐在甲板上,都能感觉到船身平稳了许多,水面开阔起来,江岸上悬崖也渐渐消失在身后。夜里他们经过的,正是汉江荆州段最难行的一截,江水在这里因着地势的原因往右侧一拐,要从荆州地面汇入长江,但在最后的关头被一座横亘的山岭挡住,这才极不情愿地拐回原路去。

    高峻叹道,荆州所处之地,退可据险而守,出可截击由北方汉江上下来的敌军,左右又可窥视长江上下游,真是兵家必争之地。

    柳玉如道,“峻,我们有言在先,出险就放开它,你打算什么时候再放开它呢?”

    高峻却没有想好如何放法,看它现在在水里安安静静,许是夜间那一阵子也累得够呛,便道,“何不再劳驾它再拉我们一段儿,让我想个什么法子再说。”

    难关度过,高峻此时极是放松,酒杯一端,樊莺赶紧止道,“师兄你省些力气……”柳玉如笑道,“妹妹,难得他心情好,我们就捏起耳朵听他再吟一首又怎么了?”

    高峻被她们看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两位,我高峻试问,以前在你们面前可从没有一丝胆量要隐瞒些什么,看来我做对了!”

    柳玉如道,“峻,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好的不用说,要做诗你就做。”高峻让她们搞得,就有些不好意思,连说算了。此时樊莺也来撺掇,“反正有柳姐姐在,你怕什么?大不了等你要翻车的时候,就叫姐姐扶上一扶。”

    “好!非要试试不可!”高峻把那坛唯一的酒给自己、也给柳玉如和樊莺各自满上,“酒真是好东西,让人顿生诗情!”

    他举杯祝道,“皇天在上、龙兄在下,我高峻在此对着高山大江郑重立誓,不论顺境逆境、得意失意,绝不敢负夫人!”

    樊莺道,“也不敢再拉什么别的夫人进来……已经不少了!”

    高峻举着酒杯,望着柳玉如和樊莺说道,“多少是多?得你二人我此生已足,更不要说西州还有五个!”柳玉如和樊莺听他此话,明白他说的是心里话。能让他如此看重,二人不由感动莫名,一起与他碰杯道,“诗的触须都冒出来了!”

    高峻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还在万马丛中拼杀,此时却到了离西州千里之外的汉江上,不由得一阵感慨,脱口说道,“万马丛中欲试蹄,荒原大漠……”他停住,在那里翻着眼皮子想。

    柳玉如接道,“……任东西。”

    “好句!”樊莺叫道。

    高峻回想起自己从西域回来乍听罢官消息时的惊噩,以及面对着堂兄高岷时极力的隐忍,想到三百护牧兄弟的追随,以及幽州城头的大唐旗帜、高丽前线那些满身征尘的将士,他的眼睛有些湿润,又一句脱口而出:

    “身行万里……”

    柳玉如:“……情难了。”

    她想到了不远千里由长安和杨州赶来相会的李婉清和崔嫣,始信情为何物。再想到自己和樊莺,更像是前世有情相牵,与高峻历经魔难终于走到一起。她与樊莺二人,自小的身世都无比坎坷,原来都是千般苦酿、就等苦尽甘来,有一段醇香胜酒的缘份在等着她们。

    高峻:“血染狂沙志未……未……”

    樊莺:“……志未渝。”

    酒就显得有些不够了,三人都感觉喝起来像水一样。高峻又道:“怒荡风雷如漫步,笑揽国色也……也……”

    樊莺道,“能得柳姐姐,也算得上一段传奇了……也传奇。”

    柳玉如说:“平仄欠妥了,闲拥国色也传奇。”

    高峻以手加额说妙,又说道,“收尾还须夫人来。”

    柳玉如将三人成诗从头念下来,最后两句一气呵成:“万马丛中欲试蹄,荒原大漠任东西。身行万里情难了,血染狂沙志未渝。怒荡风雷如漫步,闲拥国色也传奇。一篇风月盛唐事,写进青山永不移。”

    这一首由高峻起头,而其中夹了柳玉如、樊莺两位女子词句的诗,毫迈中不乏柔情。再被柳玉如特有的嗓音念出来,竟然更有回味不清的意味。

    酒已干、诗已成。高峻伸个懒腰说困,另两人也发觉从夜里到现在,真是一刻未歇。看看前头的江面平稳,再无危险,而此时的晨曦里夹岸的鸟啼愈添寂静之感,似乎更宜随波逐流。她们齐声道,“睡觉”。于是,三人收拾收拾,到舱中来。

    此时高峻刚刚喝过酒,但他神色中却不见一丝轻浮,在舱中主动去平展早已皱得不成样子的卧榻,连声道,“还是西州的家好呀。”

    柳玉如道,“上次是你撕了床单子,昨夜为堵船漏,这里又被樊莺撕掉了,什么时候你俩一起撕呀?”樊莺知道是柳姐姐故意,两人嘻笑着滚到一起,却发现高峻已经舒服地躺下,此时正在梦乡之中。

    在他们的后边,渐渐地赶上来一艘装满木材的大船,吃水很深,因而也显得更加沉稳。船上的夫役站在船头,他们刚刚经过了汉江荆州段,此时正是疲惫不堪。

    过了此段江面,不太远处还有几里窄段江面,那是此行最后一段激流,然后他们的目的地——沔州和鄂州就该到了。

    有人手搭凉棚向前面望去,见阳光下有一艘船,船上并无一人操作。主桅断掉了,前后正该升帆的时候,帆也不见升起,甲板上拴了三匹马,正在有一搭无一搭地嚼着草料。

    一个人道,“奇怪了,船上的人呢?”

    另一人猜测说,“看样子是生手过江,该不会是在前边遇险,人都遇难了?你们看那船上空无一人,主桅也断了,后边的帆缆也断了……”

    再一人连忙道,“呸!不说些吉利话,要盼人好。”

    正在说着,有眼尖的忽然叫道,“嘿!大家快看那是什么!”只见在那条空船的右舷处,水花飞溅着露出一条青色的鱼脊,而在它的脊背后边一条粗大的缆绳也被牵出水面,很快绷得笔直。“啊——原来是一条大鱼在拉着船!快来看,一条这么大的鱼!”

    甲板上瞬间挤满了人,有人喊道,“我的老天!这鱼一口能吞下一头牛,我肯定!那船一定是出过事,我们追上去看看,能否施下援手!”

    不等领头儿的下令,他们便有人跑过去,把帆再鼓起来一些。但是前边的船轻,又有大鱼助力,越发显得轻快起来。

    领头的道,“别看热闹,打起精神我们过了此处急浪滩!”

    因为,在前边就是此行的最后一关,水势虽说比不上荆州段,但也不能掉以轻心。然后便可在沔州靠岸卸船了。(未完待续。)

第425章 猛龙入江

    那条大鱼一开始让高峻缚住,真是又急又气,江面上水流平稳的时候便想着尽力摆脱。但无论它怎么挣扎都不行,非但不能脱身,身上捆扎的船缆反倒越来越紧,而被嘴角牵出来的缆绳不时地拉扯,带来了一阵强似一阵的痛楚。

    试过几次之后它便在水中潜伏,老实地随着大船前行。后来船到荆州段,它知道此处江流湍急,而且也由船侧疾涌入舱的水流中发觉这条船的危险。

    此鱼在汉江底不知存活了多少个朝代,见多识广早已成精。它知道,万一船沉下江底,那么自己也就永无出头之日了。江无底、海无边,被这样一艘沉船拉住,那它还怎么遨游四方?

    因而,在最危险的时刻它自觉使出全力挽救大船于危势,即使要沉也不要沉在这个地方。现在,它知道最后的急流就在前边,也是它最后一试的机会了。

    装满木材的船上,船夫们纷纷叫嚷起来,“快看!”

    江流急迫起来,只见那艘空船也突然加快了速度,船上牵出来的船缆露出水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最后一直绷直着,在缆的前端,那条大鱼劈波斩浪一力前行,拉着大船冲到急流之中。大船一抹头,竟然渐渐偏离了江心。

    人们正在惊讶,就看到那条大船的船舱门打开,有位绝代佳人不知道另一条船就在后边,站在舱房门前恣意地伸了个懒腰,引来另一条船上人们的惊叹,“哇——我的亲娘!”。

    有人道,“你想得倒美!”

    她是柳玉如,她察觉到有人,忙收势,此时她也被脚下这条大船的怪异的航迹惊到了,忙向舱里喊道,“妹妹快来看。”

    人们看到,从舱里又跑出来一位稍年轻些的女子,她头扎红缨络、衣带飘飘,软皮靴,腰间扎着一条皮带,带扣上一颗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同样是见所未见,天下少有。

    船上再次有人惊叹。

    见那两个女子一同返身回舱,不一会儿再陪着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一块跑出来。男子站在甲板上看了一会,跑向船尾扶起了舵把。他只是稍稍一动,大船航迹立时就变了,在江面上瞬时倾向一边儿,船上的人都有些站立不稳。

    此时木材船已经靠了上来,甲板上有人隔船喊道,“公子勿要乱动,你想做什么?”

    高峻回道,“我是要助它,让大船靠岸呢!”

    有人指点道,“你弄反了,要向着另一边,一点点扳动舵把,待靠近了江岸再把舵扳直回来,不要操之过急!”

    高峻试着按他们的指点去做,果然,他们这条大船在江面上划了一道大大的弧弯,身后拖着长长白浪,向着江岸靠去,离着越来越近了。

    大鱼是借着最后的急流使船加速,高峻看出了它的意思,绝不想再与它相拧,因而操船配合。这段急流已经接近尾声,看得出那条大鱼已经使出了全力。

    高峻小心扶着舵把,看大船渐渐向江岸冲过去,在最后的关头,那条大鱼跃出水面,搅得江水如一堵矮墙涌向岸边,另一条船上的人们大声呼叫起来,“船要抢滩了!”

    大船的速度已达到极限,毫不停滞地向着岸边冲去,在刚刚露出来的一带白沙滩上重重地一顿,船头深深吃进沙土里,停住了。

    排浪退去,尘埃落定。

    而那条大鱼再也没有力气退回江里,有前一半露在沙滩上,后一半浸在水里。露在沙滩上的那半截儿足足有二十几尺的样子。

    另一条船载满了沉重的木材是停不下的,船上的人们挤在这边一侧都在看那条鱼,它这样大,却不好辩认是什么鱼种,唇边的触须都比儿臂要粗,唇角早就裂开了,一条缆绳从嘴中引出来摆在沙滩上,鲜血已经浸染了沙滩。

    “哇,敢用这样大的一条鱼来拉船,我行船半辈子也没有见过!”有人叹道。

    “这样的美人儿你见过吗,月里的嫦娥也不过如此吧……傻小子运气不错,一下子捞到两个!”

    船驶过去之前,有位伙计在船尾大声对高峻喊道,“兄弟,要想停稳须得下锚,不然浪头一大,船又退进江里来了!”

    柳玉如和樊莺听了,与高峻一起去找,原来是在船头。他们把锚放下去固定了大船,搭了跳板,把三匹马以及各人的东西从船上弄下来。

    渐渐远去的木材船上有人喊道,“兄弟——前边就是沔州城了——可到船坞这里来找我们,有人要白给你做儿子——”一阵轰笑,大船远去了。

    因为在水外,那条大鱼不一会儿就有些窒息,张着大嘴看着三人来到自己眼前。经过一路上的这痛折腾,它早已精疲力竭。

    高峻拿过乌刀,在它的腮边削断了嵌进它腮内的缆绳,伸手把半截绳子从它嘴里拉出。而柳玉如和樊莺从大船上拿来木桶,赤脚跑回江边提水,回来浇到大鱼的头上。

    大鱼瞪着两眼,知道这些人是好心,一丝也不挣扎,由着他们做这些事情。高峻将缠在它身上不知有多少匝的粗、细绳子一道道割开,让它们瘫在大鱼的身两侧。

    最后,他小心捏住深深钩在它上唇边的那只小小鱼钩,将它摘了下来。炭火的挎囊里还有刀伤药,樊莺把药翻出来,但是它嘴上的豁口太长了。

    她用缠莺剑从木棍上削下来半支一尺长的木片,灵巧地将它削成一根木针,尾部还挖出了一只针眼,她把木针交给高峻,然后再与柳姐姐去江里打水,给大鱼延续体力。

    高峻将鱼线穿入针孔,对大鱼说道,“龙兄,多有得罪,你须忍一忍。”大鱼似是听懂了,当他把木针带着鱼线,穿入它唇边的伤口时,也只是把鱼须摆了两摆,其他部分一动不动。

    他们给大鱼缝好了伤口,再小心在洒上刀伤药,又在它身边守了小半日,看到伤口渐渐地合拢,像是又结了痂,便想着怎么放它回江。

    到此时大鱼才看出这些人并无恶意,事情的起因也是怪它贪图那小小的鱼饵。柳玉如一边往它头上、嘴中淋水,一边轻声对它道,“多有得罪,不要怪我们。以后记着莫要贪图小利……不要降罪我家峻,多多保佑他吧,这就放你回去了……”

    樊莺见她祝的虔诚,也说道,“莫做贪官,做个好鱼官。”

    高峻不听她们一本正经地乱说,也不理会她们,自去大船的舱底下翻出来一把铁锨,在大全靠近江水的一面掘沙引水,又是半日光景,才在它身边将江水引进来。

    他拿着木棍到岸边这一侧插进鱼身下助它,但一用力,细小的木棍却应声而断。日已西斜,三人滴水未进,只是围着大鱼忙活。

    正当无计可施之时,只见大鱼尾巴在江水里一勾,“哗”地一声卷上一排水浪,将它整个身子没入水中,再把高峻三人浑身弄得精湿。等水退去,大鱼早不见了踪迹。

    樊莺被江水兜儿浇下,倒抽了一口凉气,骂道,“原来它早就有法子退身,害我们这一天忙碌……真比师兄还坏!”

    柳玉如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笑道,“峻可没惹你呀。”高峻看着她二人身上被湿透的衣裙紧紧帖住,每个人都是玲珑毕现,他眼就有些发直。

    “只能再去船上吃那些剩蟹了!”樊莺无奈地说道,“再把衣服晾干。”如果衣服不湿,他们大可弃船去沔州,听了樊莺的话,高峻道,“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他们再将马匹牵回去,人也上船,要在船上过夜。(未完待续。)

第426章 重返丹凤

    崔氏再等一天,还是不见柳玉如和樊莺回来,她心中十分挂念,到后来就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崔嫣几天来看母亲魂不守舍,一开始以为她在长安的事情没有做妥,后来就忍不住来问。

    崔氏爱怜地拉起女儿的手说,“我是担心玉如她们。”

    崔嫣不知母亲回长安一趟,怎么就对柳姐姐有这样大的转变。她心里很高兴,就问缘由。崔氏本来想说出实情,但是一想这件事不可大加声张,高审行那里还不知道怎么交待呢。

    她只是对崔嫣道,“为娘看她们都与自己亲女儿一样,担心是自然的,我想着让高白去丹凤镇打听一下,你以为如何?”

    崔嫣当然乐意了,她也好长日子没见到这二人,心中有些想念,便道,“再与高岷大哥说说,一同去个护牧队就更稳妥了,”她想起崔氏去长安的这段日子里高审行与丫环之间不清不楚的那些事,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去了。

    于是计议一定,崔氏立刻叫丈夫去与高岷说。高岷对此并不反对,先不说高峻到辽东后是个什么结果,单单从亲情之上这也是应该的。他立刻指定了一名护牧队员,让其与高白一同往丹凤镇一趟。

    眼下已入十月,紫花苜蓿正在收割,马上就该晾晒了,贾富贵父子正在家中操持着牧草收购之事,还跑过来请示高岷价钱要定多少合适,这本不是高岷能管得了的,价钱要考虑年时和牧草的长势,今年收成看起来不错,那么价钱就该低一点。

    他对贾富贵说,“这事你与高峪去商量,总之心不要太黑,你那里是零购,要与民让利。而高峪这里,我更不会让他赚得太多,时间要往长里看。”

    因为兄弟高峻的结果还处于未知状态,高岷在牧事上的劲头不知怎么,就有些提不起来。虽然长安的人未到西州,但是从随高峻出征的那些护牧队的升迁来看,他的官职只会升不会落。再联想到自己这样半死不活的架势,他哪里还有心思。

    这天晚上,王允达的小妾从新村坐了车,提着一只篮子到了高岷旧村的门前,她是受了大夫人的差遣,来给高大人送饭。

    上一次小妾挑逗高岷,虽然高岷大人并未上套,但是不几天王允达就去了交河牧,她以为这都是自己之功,而高大人只是抹不开面子罢了。

    王允达去了交河,因着交河、蒲昌、白杨三座下牧新注入了高峻从西域带回的马匹,自然而然的都升格成了中牧。

    因而王允达过去之后,按着中牧副监的级别,他原来连下牧副监都不到的从七品,很快就能升到从六品下,能与刘武处于同一级了。

    私下里,王允达曾不止一次地在家里发牢骚,说,“那个刘武,我任中牧副监时,他才是个下牧牧丞,若不是攀对了高峻的大腿,怎么会升得这样快?”

    而王允达,因为野牧失了马群,不但交河牧降了格,王允达的职位也由中牧到下牧一路下跌,形势惨不忍睹。

    这次,高岷没什么表示,但自家再装傻就说不过去了,万一高岷心有意而面子上抹不开,她再不加把柴让火旺起来,说不定王允达的差事还在半空悬着。

    高岷刚刚回来,他打开院门,见到王允达的小妾捧场着个篮子站在门外,她往左右看了看,见暮色低垂的旧村街道上并无一个人影,只有她坐着来的马车停在远处,于是有些羞涩地对高岷,“大人,我姐姐说你一人住在这里,也没个人侍侯,我们弄了几样小菜,让给大人送来。”

    高岷已知道她的来意,心中不由得一阵烦躁。

    他知道这些人如此殷勤是为着什么。但是高峻未回,高峻的官职有个什么升迁还不得而知,那么自己的事情也就没有着落。那么对于她们的所求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了。他把王允达送去交河牧场,只是想让他得偿所愿,不要再拿小妾来烦自己。

    此时他不好推拒,只好把篮子接过,对她道,“嫂夫人你请回吧,本官多谢了,白天事情好多,累得够呛,正想好好歇歇,”说罢让她上车,自己关了房门进来。

    他揭开了篮子上覆着的白布,看到里面放着一盘鲜嫩的白斩鸡,一盘红红绿绿地凉拦小菜,都是量不大,但看着就有食欲。里面还有一小坛酒。

    说心里话,自从来到西州,高岷大部分的时间除了在牧场里,业余时间无聊得紧,有时偶尔去高峻家蹭顿饭,或者到二弟高峪那里喝喝小酒,其余的时间都是独处。

    但一来高峻长期不在家中,去多了自是不大方便。而高峪那里,兄弟与邓玉珑正是卿卿我我的阶段,他在一边也是不自在。他每天多是回到小屋中,自己简单吃一些,倚到床头翻看几页书便睡了。

    此时,他摆开了小妾送来的酒菜,独自坐在那里把酒给自己倒上。看着两个菜式浑素搭配,颜色宜人,看得出她们在家里是花了些心思的。

    他吃着菜、喝着酒,想想五叔一点忙都帮不上自己,而高峻家里的那些弟妹们虽说面子上客客气气,但他看得出来,这些女子们是把他当做与高峻争夺位子的人来看待的——连崔嫣都是如此!再想想祖父在自己职事上的处置,让自己不当不正地悬在这里,倒不如这里的一位小女子帖心。

    他不由得一阵难过,一小坛酒不知不觉让他一个人慢慢喝下去了。

    半夜醒来时发现自己合衣伏在桌边,腿也麻了,浑身睡得一阵阵发冷。高岷慢慢地爬起来躺到床上去,再次昏昏入睡。

    而此时在汉江边吃浅的大船上,高峻可是无比的舒畅。

    三人的衣服让大鱼弄个精湿,柳玉如和樊莺倒有替换的衣服,她们在舱房里换过,湿的晾好。高峻就没有替换的衣服了。

    他也不在乎,从船舱底下翻到一片鱼网,跑下去拉了些鱼回来在铁锅里煮了,再加上剩下的糖蟹,虽然没有酒,但三个人同样吃得开开心心。

    吃过晚饭三人回的床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樊莺忽然道,“有些没意思……”柳玉如说,“等天亮后让峻带我们去沔州城里玩儿就有意思了,不如我们三人再做诗?”

    樊莺道,“我又不大会……”

    高峻在黑暗中听了她有些慵慵懒懒的语调儿,就悄悄地凑过去。

    一开始,樊莺并不吱声,但是后来高峻竟然越来越大胆,摸索着去解她的衣裙,她咯咯笑着说,“姐姐……他要欺负我呢……”

    “能怪哪个,谁刚才可劲儿地说没意思了?自认活该吧,”柳玉如说着,幸灾乐祸地扭身要睡觉,谁知这小子听了,立刻放过了樊莺,转身偷偷地向她摸过来。(未完待续。)

第427章 艨艟巨舰

    高峻和柳玉如、樊莺早上起来将大船的锚头固定好了,骑马往沔州方向而来。他们打算在沔州逗留几日,再过江看看,然后就回西州去。

    沔州,武德四年置,有益都、临淄、千乘、博昌、寿光、临朐、北海七县。州城位于汉江和长江交汇处。由襄州方向来的船只、由长江上下游去往北部秦岭方向的船只都要从这里经过。

    它与鄂州隔江相望,码头上船只密密排列,跨江摆渡的船只络绎不绝,船上的号子声、彼此呼唱应答声远近相闻。

    在汉江江口内,沿江远近排布着三座巨大的船坞,高峻三人离着老远,船坞中就有两艘高大的艨艟巨舰映入他们的眼帘。一艘船的龙骨已经搭好了,各处主要的梁、架已见雏形,高大的主桅杆高耸入云,上边像鸟儿似的攀附着十几个匠人,正在打制挂帆的横梁。

    另一艘则在稍远处,进度要比这艘更快一些,有几十个人喊着号子,从岸上推着一根足足有两丈长、三四尺宽、小半尺厚的板材到船上去。板子的下边垫着圆木,在众人的推动下缓缓滚动。在船上有数不清的匠人、督造的差官在往来忙碌,锛、凿、斧、锯之声汇成了一片繁忙景象。

    这样高大的巨型船只高峻和柳玉如从来没见过,她站在那里嘴里发出了赞叹,“哇!好高大的船!”樊莺说,“这种船可能是要到海中行驶的。”

    柳玉如这两天的心情似三月春花,缤纷而舒展。高峻的变化翻天地覆,从辽东回来之后他简直像变了一个人,目光时常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脸上逡巡,看得她一阵一阵的发烧。邓州城的酒店、汉江上的大船,她会记住这两个地方的。

    她偶尔想起在丹凤镇的遭遇,觉着王达竟然没有之前想象的那样可恶,他施加的危险以及自己和樊莺绝处逢生的经历,让她知道谁是此生所依。

    这次遭遇很明显的已经影响到了高峻,高峻的热情就像一阵狂风,吹落了她心路上的浮躁的沙尘、把它们掩盖的纹路清楚地浮现出来,原来是那样的刻骨铭心。

    而高峻见到这些,心里暗自猜测:汉江上那艘运送原木的大船,估计就在这里卸货。从码头上到处可见的官差看来,造船可不会是私人大户的行为,再结合着樊莺的话,那么,大唐难道是在为海上的什么行动做准备?

    他这样想着,便带着两人骑马靠上去,船坞的前头是码头,里面停泊着三艘大船,两艘已经卸空,另一艘上装载的原木已经卸了一半。一看,正是他们在汉江上所遇的船只。

    柳玉如和樊莺两位女子衣鲜人靓,船上的伙计老远便发现了他们,停下了手中的活在船上喊道,“三位,如何来得这样迟?难道是在大船上过夜了吗?”

    另一人对他道,“你管这样宽做什么!人家看中了船上没有外人打扰,想安安稳稳地睡一觉不行?”柳玉如听了心里说道,“哪安稳了半刻!”她看向高峻,见他正在与船上人搭话。

    高峻道,“卸了的船为何不从速回去,还在码头上滞留着?”

    有人回道,“来时容易去时难,他们是在等我们,要一起在荆州段儿雇些纤夫的,不然哪里上得去呢?”高峻就明白了,又问,“雇多少纤夫才行呢?”

    有人道,“少了是不行的,好在回去时船没这样重,那也要五十个人。”

    两边正在你言我语,从码头里拐出来一位官差,冲着高峻喝道,“哪里来的?无关人等都离开些,不要误了卸船。耽误了沔州刺史大人的工期,你可就摆脱不了干系。”说着走上来对高峻道,“你怎么还不动?成心捣乱是不是?”

    高峻道,“差官息怒,我们是从邓州来的,我两位夫人要到江南游玩,刚刚在此处经过,就是随便问问。”

    差官个子不高,语气却不小,“随便看看,这是随便的事情么?造船重地,绝不许无关人靠近,难你不知道?”

    他许是早上被什么事惹到了,气不大顺,再看看骑在红马上这人是白袍子,并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却带了两个如此美貌的女子出来乱逛。不知怎么的,胸中堵的这口气更为盛炽,便有心刁难一下。本来高峻听了他的话就要拨马离开,但他把手一拦,说道,“慢着!”

    高峻以为他改变了主意,“怎么,差官又许可我们看了?那就谢谢了。”

    那人道,“实话告诉你们,沔、鄂两州按皇帝陛下的旨意正在赶制巨舰,你们身份不明,偷窥码头,我怀疑你们是哪里来的奸细。”

    柳玉如道,“差爷,你话说得差了,我们若是什么奸细,怎么会这样大摇大摆的?”

    那人听了,嘴一撇道,“谁个奸细是在脑门上写着的?刚才让你走你却不走,现在想走就由不得你了。”

    船上卸下来的原木正在一根根地被人用老法子,底下垫着圆木滚子,十几个人推送着卸到岸上去。其中有个船上下来的伙计也在,他听了证明道,“官爷,我知道他们确实是从邓州方向来的,不是奸细。”

    他们正推着圆木走到差官的身后,笑着又说,“这样美貌的女子,谁会舍得让她们出来做奸细呢?”

    他的话本来没有什么,但却惹翻了差官。他手里是提着一根马鞭的,听了他的话回身就是一鞭,喝道,“让你多嘴多舌,是不是奸细要我说了算的!”

    这一鞭子正抽到伙计的肩头,本来他听高峻这里说话,手上就有些分神,那根原木在木滚子上已经走到了边缘没有察觉。这一鞭子下来后肩头一吃痛,手就忘记了扶住,直径达三尺的一根圆木就从滚子上掉了下来。

    有人在他的身后惊呼,“小心!”

    但是已经晚了,原木的前端从滚子上掉下来,将船伙计这一侧的两个人重重地压到地上。他们身子一歪跌坐于地,四条腿都被原木压住,两人惨叫一声,似乎腿伤得不轻。

    在他们后边的几人见了,倾力伏身扛住后半截儿不让它也掉落,一边喊着,“快搭把手,把人救出来!”他们是动不得的,好在这些人在突发的情况下没有撒手,不然后半截再落下来,地下两人会伤得更重。(未完待续。)

第428章 押往沔州

    差官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离着最近,本该上前去搭把手将人救出来。但出人意料的是,他不但不上前,反而一跳离得更远。一边指挥原木另一边的人上前,一边把责任往高峻的身上推卸道,“让我说着了,果然是破坏军机的奸细,不要走了!”。

    被砸二人还在一声声叫唤,高峻无暇理会差官,早已飞身下了马,上前去扳住原木的一端,双臂一使力就把它再抬到滚子上去,伸手架住地下二人,“感觉如何?”

    高峻与差官两人的表现被众人看在眼里,两个伤者不住地道谢,一个人试着活动着伤腿自行验看,发现只是皮肉之伤,而刚才说话的那位船上的伙计就没这么幸运了,伤腿那面的脚只是在地上略微点了一下,便大声喊痛。

    不管怎么说,这人的负伤都多少与自己的出现有关,他若不替自己说话大概也不会分神。高峻一面叫人把他抬到开阔之处平躺下,一面在他身边蹲下来,替他检查伤腿。

    出事之时,差官不是抢上前帮忙,而是一步跳开,这个情形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就有些让人轻视。平时人们见到他还会客气地见礼,此时有伤者在一边,竟然没有一个人多看他一眼,简直视他为无物。

    他叫了几句,发现高峻也不理会自已,脸上极是挂不住,便一步跳到了高峻的身后,抬起手中的鞭子便打下来。

    高峻正摸到了伤者的断骨之处,蹲在地下替他接骨,听到身后鞭风响时,但是两只手都占着、正在用力之时,也无法躲、也无法防。背上着着实实在挨了一下。

    这一下打得并不太疼,因为差官只是虚张声势,更多的用意只是在人前挽回些面子。但这样的举动又有谁敢在高峻面前施展?他回头,恶狠狠地盯了差官一眼,没吱声又低头做事。

    他这一眼像一道利剑,刺得差官暗自打了个冷颤。他不由得恼羞成怒,骂道,“怎么,小子不服气么!”他跨步上前,将围在外边的两人一拉,将他们拉得跌坐于地,而他冲着高峻再次挥起鞭子。

    第一鞭子时樊莺便已看到,她在马上想阻止已来不及。第一鞭子下去高峻没怎么样,先把樊莺气炸了肺,她那时就飞身跳下马来要替师兄还上这一下。

    见他又要打第二鞭子,樊莺在他身后伸手揪住了摆到他肩后的鞭稍,一把将鞭子夺了下来。差官欲骂时,脚底下被她狠狠一个绊子摞在地下,又一步踏住,没头没脑地三鞭子抽下来,“敢打我师兄,你是找不自在!”

    柳玉如也在马上道,“妹妹,狠打他。”

    这三鞭就与他打出去的那一下不同,那一下只是个意思,而樊莺这三下就倾注了全部的愤恨,鞭鞭不留情。当胸两鞭痛入骨髓,第三鞭时差官被打得抬手遮挡,手臂上的皮都抽开了,鲜血立时淌了下来,而鞭稍被他手臂一挡拐去了脸上,脸也开花了。

    差官哇哇大叫,“反了!反了!”

    高峻此时已经腾出手来,头也不回往后摆摆手道,“夫人,算了,不必计较了,去把金疮药拿过来。”受伤伙计的一条腿的迎面骨被砸断了,捋起裤管来才看到断骨已经刺破了肉皮,饶是那里只是一层皮没什么血肉,血流得不多,但这个情形已经吓坏了所有人。

    他把断骨替那人接续上,此时樊莺也放过了差官,回去拿了药送来。高峻在他伤口上涂了药,再撕了那人的衣服给包扎好,叫人抬了去船上静养。

    高峻这三个人在场,就使得可能因为延误而恶化的伤情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再听他说只在两三个月,就会和好人一样,绝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状,这些人连声道了谢,将伤者抬走了。

    高峻见无事,才想起了差官的事,“你下手是不是有些狠了?”他对樊莺道。

    樊莺尤自不解气地说,“依着我和柳姐姐要打成他五段儿。”柳玉如也下了马,与樊莺一起揭开高峻的衣服,查看那一鞭的后果。然而那里平平展展,什么都看不出来。柳玉如道,“妹妹,下手是有些重……不过我以为就该这样还回去。”

    他们再找那个差官不见他的影子,却见一小队军士约有六十多人,从远处冲他们跑过来。被打的差官手捂着脸跑在最前面,嘴里叫着,“就是他们,扰乱造船大事,不要放跑一个,全都抓起来交沔州府严审!”

    高峻不慌不忙,站在那里等这队唐兵将他们围在当中,这才笑呵哥地一抱拳道,“列位军爷,在下只不过是替人接续了断骨,并未多说一句话,你们何事这要大张声势?”

    被打的督造差官道,“敢打我,就不算事了?我是替皇帝陛下督造大船,你打我就是打……”接下来他不敢再说,硬生生把话咽下去。

    高峻笑呵呵说道,“我小夫人下手是有些重,不过也是差官你打我在前边,再说她一个女子,不如就放过我们吧,差官的医药花费都包在在下的身上。”说着就让樊莺拿银子。

    那人抬手止道,“现在你服软晚了,当时我冲你吼了几声待搭不理,现在官府人到了才知道说小话,更说明你们做贼心虚。不带走了严审,怎么知道官法如炉!带走!”

    樊莺道,“师兄你怎么这样好心,与他们费这样多的口舌,再鼓噪不停,让他们尝尝缠莺剑的厉害!”

    高峻连忙道,“不可,我们就随他去一趟沔州府衙又如何?正想去逛上一逛,说不定还有好酒好菜招待我们呢!”

    差官道,“到此时还白日做梦呢,到府衙不供出幕后指使,看不揭下你们一层皮来。”说着就叫人上前捆三人。高峻笑道,“我们既然已说要去,何必再绑。再说差官的指认也只能算嫌疑又未成定论,没有定论我们就还是好人,你这样做就不大好吧?”

    樊莺道,“师兄,想当初我们也是正五品,这样的小角色谁敢对我们使横。今天你虽不再做官,但也没必要冲他们低声下气。你不屑于出手,就让我来教训他们!”

    高峻道,“夫人差矣,我想这些巨舰恐怕是皇帝为再征高丽准备的,他们都是做的正经事。我们呢?虽不能再效力但也不能添乱。”他伏在樊莺耳边悄声说,“你打过六品的牧监,却叫我打这些小货色,我就把他打得满脸插花又有多能?不打、不打他,太丢我面子!”

    樊莺听了,气顺了顺,说道,“那就依着你,放过他们了。”

    差官奇道,“咦?怪事,我未说话你倒要放过我,我放不放你们还要看本人的心情。说什么正五品,唬谁呢?知道不知道正五品的袍子什么颜色?”

    柳玉如笑道,“不瞒差官,正五品的官袍以前在我家常用来垫脚擦桌子,这真不是胡说。”

    “带走!”差官不再坚持捆人,但这些军士如临大敌,前前后后拥着高峻、柳玉如、樊莺三人,生怕他们跑掉。(未完待续。)

第429章 大盗巨骗

    迎面正碰上一人往船坞方向走来,他见这些人扎堆,押着一男两女三个人,便停住脚步问道,“窦大人,你们不在码头上督造船只,都聚集到一起要做什么?难道你这个七等的津史干烦了不成!”

    被打的那人把手从脸上拿下来,让说话的这人看他脸上血呼呼的伤痕,“张大人,卑职不敢,只是刚刚有人在船坞上妖言惑众,扰乱木材卸船。还打伤了下官。非但如此,他们还冒充正五品的官员,我已经把他们抓来请大人发落。”

    那人四十多岁,在沔州津渡上做个录事,也不过算是个流外三等,连品级都未入。他听了此话,不禁打量高峻,看他年纪轻轻,不过才二十几岁的样子,哪里会做到什么正五品?官场岂是那样好混的!

    不过,他看这三人的打扮气质,也不会是普通的平民。敢在码头上把姓窦的打成这样子的人,不是巨骗,便是真有什么来头。他比窦津史要老成的多,当下道,“把他们交给沔津丞,”便往码头上去了。

    唐境内所有的官营码头都有正式官员管理,最高为令,次者为丞,再次者有录事、史。姓窦的便是码头上最低一级官员,是个流外七等的沔津史。

    张大人是录事,比他整整高出四级,见他发话,窦津史乐得去向津丞大人邀功,指挥着一群人呼呼嚷嚷地向沔津渡小小的衙门走来。

    一边走、一边听他们说话,高峻等人就明白了大概,他低声对柳玉如和樊莺说道,“一个流外七等的小官,当真是不大容易,我们不好再为难他们。”

    身边的军士听到他的话,便道,“我们窦大人年轻有为,才有上面的超拨,你怎敢轻漫!一会儿有你的苦头,老实一点!”说着话从后边狠推了高峻一下,高峻唯唯而喏。

    津渡衙门内正碰上沔津丞,那人先独自跑上去,冲着津丞一礼道,“大人,捉到三个扰乱造船的奸细,卑职按着张录事的吩咐押来了,交大人发落。”

    沔津丞是个从九品下阶,在大唐官员序列里头算是刚刚入品,听了此话上下打量高峻,看他眉清目朗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完全没有做坏事让人捉了现行后的恐慌,津丞大人不禁暗暗称奇。

    再看随着他来的两位女子,一个堪称国色举止雍容,另一个见所未见,只一眼便令人气短心跳加速,如若……如若……

    正在想着词汇,那年轻些的女子柳眉一竖,说道,“少来这些繁琐,你是个多大的官?跟你也不会说清楚,不行就往上送,我们当家的要见沔州刺史说话。”

    那人听了,哼了一声,看来确实不能小看了他们,大多数的大盗巨骗不都是在气势上压人一头。他笑道,“沔州刺史大人在长安街头也没人敢这样叫板,依本官看你们真是有些可疑了。”

    柳玉如道,“大人贵姓?不知你上头该是哪位官长?事有不决,你总该往上送我们才是正理。”

    津丞道,“不才姓郑,你不提醒我也要将你们上送,只是本津的津令大人此刻正被沔州刺史大人召去有大事相商,他怎么会为了你们单独跑回来一趟?说不了你们要先委屈一下了。”

    高峻问,“不知津令大人有何重要的事情,能否透露一二?”

    津丞警惕地看了看他,料想说说无妨,也该压一压他们的嚣张气焰,便道,“江夏王爷封邑便是在鄂州,他奉了皇帝之命到江南督造大船,此刻刚刚抵达。所有与造船有关的官员都要去迎接王爷,我们津令大人也在迎接之列!岂会有时间搭理你们!”

    他认为说出此语,这三人指定会压气敛声,却想不到那个年轻些的女子听了,先叫起来,喜形于色地对那男子道,“师兄,这样就好了!你不是与江夏王有交情,我们快快去见他!”

    另一个女子也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道,“峻,果然让你说对了,王爷会不会给我们安排一顿丰盛的酒宴压惊,再安排上等的客房让我们休息?”

    她们旁若无人大说特说,津丞心中说道,“果然是巨骗,我若是敢说出皇帝,他也一定说认识。”想到此,他沉声喝道,“我都无缘相见王爷,你们倒说认识。押去沔州狱,看一顿板子过后他们还认不认识自己!”

    江夏王李道宗刚刚抵达鄂州城,他是奉了皇帝陛下的旨意来督造船只的。皇帝在此次出征辽东前便下令造船,他是为下一次讨伐高丽做准备。这次收了辽东,下一次要直达平壤,那么水陆两面进击是少不了的。

    皇帝是在七月时一同下令,征调马匹和制造艨艟巨船同时进行。西州郭孝恪得令后,唐军出征所用的马匹很快征调齐备了。但是船务上的消息就不大令他满意,一直温温吞吞,总说正在抓紧进行,但又不见报完。

    从辽东得胜回来后,本来皇帝心中牵挂着高峻的事情,欲要派江夏王去西州传旨。但造船也是大事,鄂州地面又是李道宗的封邑,正好让他来办此事。因而皇帝传下圣旨,以道宗为钦差到江南来。

    江夏王脚伤未好,但大事当前也就不能多歇几天,立刻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大唐少见的一位实力派的王爷驾到,在鄂州、沔州地面上不亚于刮了一场龙卷飓风。皇帝的至亲比如儿子,在三岁封王的也不少见,但那只是象征意义更多些。像江夏王这样的宗室封王,那是人家从十几岁起跟随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挣来的。

    两州沉睡了许久的官场立时骚动起来。沔州刺史吴迁秀、鄂州副刺史李琰接到信后马上召集全体的官员商量怎么接见王爷。

    如何只是鄂州副刺史出面呢?因为鄂州是没有正剌史的,正主正是江夏王爷。他长年在长安居住,鄂州日常的管理都是副刺史在做,虽然沾个“副”字,但是在品级上一点不低,他与沔州刺史都是正四品上阶。

    像郭孝恪这样一位都督,主政的西州面临的形势比鄂州不知险恶上多少倍,那里处于突厥、吐蕃、吐火罗、乙吡咄陆各部的复杂环境之中,内部又有浮图城并不安份,那里地僻人稀、民风彪悍,事关大唐西部的安危与稳定,他身为一位大都督,也只不过是个正四品上阶。

    此刻,王爷刚刚到达,他携带皇帝授予的临机处置之权,有关造船的事宜,他可以指挥江南左右各道,可以调动任何可用的资源,可以罢黜任何一级怠慢之官。总之就是要造船、造船、再造船。造出足够数量的、可以跨海做战的大船来,这就是江南道目前一切政务的重点。(未完待续。)

第430章 押赴法场

    江夏王老于官场,他知道皇帝这道命令可不是说说玩的。高丽的怠慢、前隋的失利,这在皇帝的心里如梗在喉。只是收复了辽东绝不是皇帝的期望,他是要打服了高丽,让高丽诚心实意地俯首称臣。

    这样的胜利是皇帝所需要的,它的收获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高丽,而是涉关疑聚大唐人心士气,让所有的人们在心里掂量一下大隋与大唐的斤两,震慑周边蕃国杀一儆百。所谓打得一拳开,避得百拳来就是这个道理。

    因而,只得辽东是远远不够的,现在西边有郭孝恪和高峻,这两人足以让那一方安定,如此大好的时机,东边不动高丽就太没有眼光了。

    江夏王也因此而深知皇帝如此溺爱高峻的原因。西州有郭孝恪把握全局,高峻只带着三百人出去走了一趟,丝路便为之畅通,扬国威于异域,这正是解了皇帝心中的一个死结。

    如果在西边动用大规模的唐军也会收到这个效果,但是阿拉山口高险难过,一名战斗军士的给养就要三到五人翻过山口去运送,那会有多么的劳民伤财是个人都想的明白。皇帝在封赏那三百护牧队的旨意中所说,“天山牧三百足当十万众”真不是信口开河。

    面对着密密层层、毕恭毕敬的各级迎接官员,江夏王一摆手,简短的说道,“本王带着伤脚到这里来,不是看你们的排场的,去把自去年七月以来每月造船的名册给我拿来。”

    于是,鄂州津渡的官员下去拿名细,沔津令就在底下,他今天是来参加迎接江夏王仪式的,身上并未带着造船帐册,闻言立刻一路小跑,回沔州渡口小小的衙门来。

    沔津丞见主官只去了这样屁大的功夫就急匆匆地赶回来,不知有何事,便上前去问,“刘大人,难道江夏王未迎到?”

    津令刘万缗慌张地道,“哪里,迎是迎到了,要看造船的名册呢,这可如何是好。”自七月以来,皇帝所要的百艘大船之数,期限是在明年的三月。沔、鄂两州各担五十。那么七月下令之月不算,自八月至三月,每州每月至少要造七艘。

    而沔州自七月以来,时间过半,至今只造出了十艘,而有的船只虽然已在成船之数,连油漆还未刷上头遍。

    想来挨一顿狗屁吡是好的,弄不好连命都悬呼,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津令刘万缗接过津丞郑大人递过来的造船帐册,长长的、重重地叹了口气。

    津丞说,“大人,刚刚捉到了三名扰乱造船的奸细,一男两女,大言不惭,冒充江夏王的亲戚。”令丞闻听开始不大在意,转瞬便道,“真有此事?问没问过底细?”

    津丞道,“如此重犯下官不敢轻审,正待大人亲自审问,不过已审明男的叫高峻。”津令急着回去,便道,“一定严加看管不使逃脱,说不好王爷会亲自审理,唉!”他匆匆地走了。

    津丞郑大人听了不敢怠慢,追在津令大人的身后回道,“早就押往沔州大狱去了,下官这就再去叮嘱一回。”说罢放下手头公务,匆匆往沔州狱而来。

    高峻和柳玉如、樊莺正在与狱中管事的分辩、争执不清。按着狱内的规矩,他们是要按着男牢、女牢分开看押的。但是高峻说什么也不干:

    “一个小小的津史,说我是奸细我就是奸细?充其量也算个嫌犯而已,如何这样的待遇!我两位夫人刚刚从当阳牢中解救出来,怎么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再受这些,不行!今天让我们在一起,我们就老实呆一会儿,不然就砸出大牢去!”

    牢头一听笑道,“还说不是奸细,我看你们一年中倒有十二个月是在牢里行走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们还真要去当阳县察问一下你们犯下过什么事情,竟敢还这样张狂!”

    说着一群狱卒呼啦一下上前就要推走柳玉如、樊莺去女监。高峻这就不干了,三拳两脚将他们打趴在地,喝道,“这可是你们逼迫,不算我反抗!”樊莺得了令,早就憋得不行,上前一脚踢倒牢头道,“有多少都上前!”

    牢头如临大敌,看他们打了人还不走,男的连时时都不撒手的刀都不拽出来,弄不清是什么来路,于是说道,“好,好吧,求你们老实呆着,一会等大头来了,你再怎么闹就没有我的事了。”

    说着出去对手下道,“先随着他们的意,不要炸了窝就成。”于是牢内所有的狱卒都集中起来,在大门外把守。

    高峻听说江夏王到了,心中暗笑,两人前不久才从辽东战场上分手,想不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他有心就此出去,找上去问一下皇帝对自己是如何发落的。这个念头如一条小虫不住地拱动,但是他就是不动,拿定主意让人来请。

    柳玉如和樊莺听说是江夏王到了,都急着要出去。但是高峻就是不急,在牢中四平八稳地坐了下来,对她们道,“急什么,好饭不怕晚,我们略等等,我们多等上一刻,估计山珍海味就自己爬上桌了。”

    柳玉如有高峻在身边,心里极是轻松。看他这样,柳玉如心里不由涌上一团浓密的爱意,自从郭都督和六叔主持了两人的婚事,她与高峻直到在邓州才有实质性的关系,可这也是经历了无尽的忍耐与数不清的长夜,经过了生离死别的磨难之后才得到的。

    她劝道,“峻,江夏王果真脚负了伤,又跑到这里来办皇帝的差,那么一定是大事情,我们不好过度多事。”

    高峻看着她,知道她的意思,便道,“夫人所说不差,我也想到了,本欲坐上片刻我们就找上门去。只是门外那些人不会让我们顺利走掉,硬走反倒多事,因而还须忍上一忍的。”

    三人说了会儿话,估计快有信到,不大一会就听牢门外一片纷乱的脚步声,高峻道,“莫不是王爷亲自来见?”

    一大群全副武装的狱卒到了,为首的喝道,“江夏王有令,扰乱造船大计的三名奸细立刻格杀,速速押解去法场!”

    柳玉如惊道,“峻,这可如何是好!”樊莺跳起来,一伸手抽出腰里的缠莺剑,“哪个敢再假传王爷命令,我就不会客气。”

    此事也出乎高峻的意料,他站起来道,“王爷要杀哪个?他可知道我们是谁?”

    那人喝道,“三个小小贼子,王爷有功夫知道你们是谁?你们只要知道自己是谁就行了,快走!”

    高峻道,“那好吧,不过去法场可不是经常有的事情,没有人抬我们是不去的。”有人上前来拉,想不到他脚下像生了根一样,硬是拉不动分毫。那人冲牢头叫道,“去找两顶轿子!抬他们去法场。”

    “不,我要一大顶,和两位夫人坐在一起。”(未完待续。)

第431章 西州别驾

    但是一座大牢里多的是夹棍、镣铐,不要说三人坐的轿子,就是二人抬的小轿也没处去找。牢头没而耐心地道,“要死的人了摆什么谱,不如就在这里解决了你们省事!”

    高峻道,“越发大胆了,处决一位人犯可不是这样的章法,小心我和夫人们告你流放。”牢头道,“轿子抬了去法场就是章法?我没听说过。”

    樊莺道,“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多着呢,再说我们又不是犯人,草菅人命是要吃官司的。我们不信江夏王会下这样子命令,最好你去问问清楚再说。”

    那人笑道,“我们哪敢去问,恐怕见不王爷,王爷护卫的大耳刮子就打下来了。你们动是不动?不要等我们失了耐心。”

    高峻道,“偏就不动,没有王爷亲自来说清楚,我和夫人们就赖到这里,谁也别想让我们走出去半步!”

    正在纠缠不清,就听得大牢外一阵骚动,有人高声叫道,“江夏王驾到——”

    高峻闻听,就往地下一坐,说道,“正主子来了,我们不要省着他,”他冲柳玉如和樊莺招手道,“都来坐到地下,怎么也要赖他三身新衣服。”

    柳玉如和樊莺哪有不听,待要往地下坐时,发现地下有些脏,二人不约而同地一边一个坐到高峻腿上道,“将就着些吧。”

    三人正在挤挤插插,江夏王一步就从大门外跨了进来。他有些瘸拐也不要人扶,看到地上坐的高峻三人,连声说道,“贤侄,都是我不好,让你们受委屈了!原来到处找你们不着,却跑到我眼皮子底下来!”

    高峻也不起身,笑着道,“王爷,我不起来,刚才让他们找轿子偏不找,说是王爷的令要砍我们,来吧,我们就在这里,只须一刀就行了。”

    王爷拍着大腿道,“咳——哪有的事,处置任何犯人也不会这样草率,我那是在气头上只说了一句,造船大事,谁敢扰乱格杀勿论,他们就冲你来了,若不是我多问一句,险些让你这正四品的朝延命官受了委屈。”

    高峻笑道,“王爷你这么说,我们现在就不算委屈了!”说着要起身。柳玉如坐在那里不动,压着他腿说道,“当然不算了,这有王爷什么事,我估计是他手下那些人造不出船来,又怕王爷降罪,要急着杀了我们顶罪。”

    樊莺道,“正是这样子,我们不要起来,不坐轿子,坐坐大腿也是不错。”

    王爷不知如何是好,刚才他看了两州造船帐册,发现进度差得太多,这要是让皇帝知道,沔、鄂两州的官场就要天翻地覆了。王爷当时就发了怒,又拍桌子又瞪眼睛,把两州大小官员吓得大气不敢出。

    王爷让他们说,为何时隔这样久却造不出船来,负责督造大船的沔、鄂两州津令唯唯喏喏,说些理由。而沔津令忽然想起刚才郑津丞说到的三名奸细,便也当做一个理由讲了出来。江夏王道,“这样的人查名证身,罪证坐实,就是要格杀勿论……”

    是后来他再问一句,“奸细是什么人?”

    “回王爷,三人里也只有那个男的问过,说叫高峻。”沔津令诚惶诚恐地答道。

    “哦,原来是高峻……什么?你再说一遍!他是谁?”王爷瞪着眼睛问道。

    沔津令再次答,“回王爷,高峻。”

    江夏王顾不得伤脚,一下子从座上跳了起来。

    此刻,在沔州大牢内,随着江夏王一同赶来的两州大小官员见了无不惊骇。最害怕的要算知情的沔津令、丞。

    他们回想起高峻一来时便不止一次说过的话,说他认识江夏王爷,哪知道就是真的!他那里说得轻描淡写,完全有一搭无一搭,谁会当真?两人脸上、身上的冷汗流得比谁都多,裤裆里像夹了条鲶鱼。

    江夏王知道高峻耍赖的本事,知道不拿出点真的是不成,当下一扭头,冲着沔津令喝道,“没听到吗?还不快去找轿子,难道等本王亲自去吗!”

    沔津令闻听,如蒙大赦,一溜烟地逃出去了。

    见高峻还没有起来的意思,而是坐在地上问,“王爷,你脚伤未好,怎么又被派到这里来了?皇帝真不体恤人力。”他说得轻松,竟然敢当着王爷说起皇帝的不是,把左右众官员惊得要跳起来,纷纷偷眼看江夏王。

    但江夏王并未表现出惊讶,而是叫左右道,“连忠武将军、天山牧总牧监、西州新任别驾、大唐丝路督监高大人都晓得本王脚伤不能久站,你们就不能给本王搬只凳子?”

    柳玉如和樊莺一听,坐在高峻的腿上,扭身击掌祝道,“姐姐,我说咱当家的不会受这样大委屈。看看,皇帝封官了,王爷说了岂会有假!”

    柳玉如又想起什么来,问樊莺,“妹妹,我刚刚听到峻做了别驾,那李伯父去哪里?”她们旁若无人,自顾高兴,但是谁都不起身。

    王爷看出她们是与高峻伙穿一条裤子,不把面子给高峻找足了谁都不会起来,便回答她们道,“高峻贤侄踏平西域、助力辽东,立下大功几件,陛下岂会轻赏。如今西州已经由中州升到上州,郭都督官至正三品,加金紫光禄大夫。贤侄也荣升西州别驾一职,虽说是个别驾,但品级也是与沔、鄂两州剌史平起平坐了。李别驾当然也是高升,要到凉州出任刺史了。”

    樊莺道,“那婉清姐姐岂不是要与李伯父分离?”

    柳玉如道,“王爷休说平起平坐,现在人家站着,我家峻却坐在冰凉的地上……”

    沔州刺史吴迁秀、鄂州副刺史李琰一听,堂堂的西州新任别驾坐在自家大牢的地上,面子上再也挂不住。不等王爷吩咐,二人便一齐上前要扶高峻。但高峻身上坐着两个绝代佳人,他们手伸出去却不好相挽,一时间就僵在那里。

    高峻手在柳玉如、樊莺两人腰下一扶,这二人同时跳起来拉高峻。高峻这才起身与王爷见礼,“脚步都坐麻了,所以未能及时起来,王爷见谅。”又与两位刺史大人打浑道,“二位大人面子太矮,让她们几句话就劳动大驾,高峻不敢当!”

    沔州刺史吴迁秀见状,知道事情过去,连忙道,“我只说高大人的两位夫人人品如此出众、世上罕见,原来言语上也是不让人,是津令等人不识高大人身份,还望高大人不要见怪才是。”

    此时,沔津令已经一路小跑,真不知由哪里抬来一座大轿刚刚抵达。吴迁秀见到他,当众喝道,“你不思已过,延误造船,却拿了西州别驾来抵对,看不罢了你的官职!”(未完待续。)

第432章 求个情罢

    沔津令吓得一句话不敢说,刺史又道,“马上交了印信,就近在这里找处监房,好好把你自己的不是写出来!”沔津令如丧考妣,话也忘了说,只恨哪段梦未做圆满犯到了这三人手上。这下子半生的功名就交待在这里了!

    高峻道,“吴大人,在下替这位津令求个情罢。”

    江夏王听了,也侧耳听他如何说。只听高峻道,“我们当下要紧的是要尽快造出船来,不然王爷刚从辽东回来,也不至于立刻不痛赶到鄂州。这样的时候,我以为要察清船期延误的原因,查漏补缺,众志成城,集众人之力完成陛下的造船大事才是当务之急。”

    吴迁秀看王爷,见王爷不住地点头,便对津令喝道,“还不滚过来给高大人和两位夫人陪罪!”

    沔津令万万想不到高峻会替自己求情,宛如深水中捞到了一根木头,又似在地下寻找丢了装银子的钱袋,连头都不敢抬地走过来。高峻不等他说话,便说,“不须多说,你何不快些讲讲,因何缘故船造得这样慢?”

    事到此时,柳玉如和樊莺才体会到高峻不在这些小人物面前撒气的原因。试想,如果此时在王爷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遍体伤痕的沔津令,那么无论是谁,嘴上不说,但心里总不会对这位新任的西州别驾有甚么好感。

    至少十个里会有八个会认为他有些盛气凌人,得理不让。现在再看,小小的沔津令也对高峻替他求情怀着深深的感激,因而讲起来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在柳玉如看来,不但沔津令不会受到追究,其他人大概也不会了,高峻一句话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造船一事上来。

    尤其是樊莺想,那时高峻在码头上还不知自己已经是西州别驾,但还是极力地压制着不让她发火,看来做多大的官,真是与人的心胸有极大关联。

    看得出江夏王的心中确实对于督造大船的事情十分重视,他让人给高峻等人搬了椅子,就在沔州大牢的外边听津令从头说起,都忘记了要先请高峻离开,找个合适的地方再谈论此事。

    一直听了大半天,后来两州的刺史也说造船的难处,听他们说完了,江夏王才问高峻,“贤侄,不知你做何感想?总之本王现在来得还不算晚,虽然船造得有些少,但只要后边抓紧,完成皇帝的旨意仍有机会。”

    高峻笑道,总得吃饭吧?

    王爷一听才恍然大悟,经么一阵子折腾,早就午时过了。他拍着脑门道,“忘了忘了,”他立刻吩咐回沔州府,先吃饭再说正事。

    路上,高峻问道,“王爷,你不去西州,又是谁去传旨呢?”

    江夏王说道,“本来这样的体面事情,本王一定要亲自去的。但陛下有命让我来江南道督造船只,只好让我府中长史李弥代本王去西州了……怎么,可有不妥?”他看到高峻、柳玉如、樊莺三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于是发问。

    樊莺再是快人快语,也知道此时不该自己说话,于是看向高峻,希望他把当阳县李弥的行为借机对王爷讲上一讲。谁知高峻笑道,“没什么,如果说王爷亲去,高峻又与王爷失之交臂了!”

    王爷高兴起来,说道,“可不是,在辽东时与你匆匆一别,本来没能去西州传旨,本王倒有些遗憾,现在看歪打正着!”说着哈哈大笑。

    江夏王本来就想在沔州府吃过了饭就谈正事,刚才大概听了沔津令、两州刺史的话,王爷也是大为头疼,这趟差事不好干。

    他知道高峻肚子里的道道不是一般的多,几乎没有什么事情难得住他。他甚至就有个主意,就此先将高峻留下,不叫他急着回西州去接旨。如果他能答应,那真是好的不能再好,自己要省不少的力气。

    从情理上讲,高峻人在外头,李弥只要把旨意传到西州府也就行了,这并不是多大的事情。

    高峻看樊莺一个劲地往江南望去,便对王爷道,“我小夫人一路上吵着要去江南,现在还在江北。不如我们就去鄂州吃饭,也好看看长江上的水文、风景,慢慢想个主意。”

    江夏王连声说好,因为他在鄂州城里就有自己的府第,在那里接待高峻夫妇正是合乎礼节。于是沔州就不必再准备什么了,众官员陪着王爷、高峻等人踏上已造好的一艘艨艟大船,起锚解缆,往江心里开来。

    长江到鄂州段已经十分的开阔,绝非汉江可比。远望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江面上船只往来如同穿梭。高峻心潮起伏,若非王爷在跟前,立刻就有要吟诗的冲动。柳玉如知道他的心思,站在边上悄声提醒道,“这不是在家里,峻你且忍一忍。”

    鄂州王府一年中倒有十个月没这样热闹,平时都是些留守的家丁,府中常年冷冷清清,此时却大排宴席,张灯结彩。

    江夏王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与高峻相聚,下令府内不论什么只管拣上档次的做上来,再有沔、鄂两州送来的山珍水产,果然让高峻猜到,这顿饭丰盛得不得了。

    有资格在桌上做陪的也就是沔州刺史吴迁秀、鄂州副刺史李琰,另外就是两州五品以上的官员。本来江夏王一到,他们这些人的心里紧张得不用说,两州造船的大事做成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看到王爷紧锁的眉头,各人心里都七上八下不能安定。

    谁知王爷自从得知高峻在,立刻像变了个人,脸上笑模样不断,这让他们奇怪的同时,心也渐渐放下一半。他们从王爷嘴里听说高峻小小年纪便在西域、辽东做出的那些战绩,此时已是西州别驾,更兼丝路督监,脸上的恭敬就不是装出来的了。

    那么按着王爷的话,他这个正四品上阶的别驾虽然与沔、鄂两州刺史是平级,但是倒要比他们名正言顺的刺史更有实权。

    用王爷的话说,“丝路、丝路,可不是一个西州的事情。不但是西州,就连伊州、沙州、以及甘、肃、凉州等丝路沿途的州府,哪一个州的商道安危不在他节制之下?再往远里说,丝路南、北两道和葱岭那一边他也是要管的!”

    再听江夏王讲,高峻带出去闯荡的三百护牧队员,人人被皇帝封了九品官,他们更是暗自唏嘘不已。

    因而,这些人在席间争着与高峻喝酒,确属发自内心地想多与这位西州最年轻的高层官员结交。他们也想从侧面了解一下他二十几岁便有如此的成就,到底奥妙在哪里。(未完待续。)

第433章 皇帝家事

    但是高峻却不多谈自己,几句话就说到了造船一事上。

    他说,“听了各位以及沔津渡官员的话,在下以为,造船一事不能简单归结为沔、鄂两州的官员们不尽力气,而是确有难度。不解决了关键的问题,就这样接着干下去,恐怕到明年三月,百艘大船之数完成起来仍有困难。”

    江夏王说道,“正要听你见解,你可要言无不尽。”

    高峻说,从邓州沿着汉江一路下来,发现运送木材的船只有限,不是上游的秦岭山中没有那么多的木料,而是汉江荆州段水急峡窄,大船下来时很危险。而这些运送木料的船只回去时又要纤夫拉上去。

    因而从原料的供应数量上看,沔州按原来的打算,每月七艘的任务不说如何造得出来,仅仅木材的需求就差得太远。如果再加上鄂州呢?

    他说,按着沔州七至十月已经造的十艘之数,平均每月两、三艘成船的样子,以沔州两座船坞规模,沔州各级官员确实没有偷懒。

    他的话让在座的沔州官员大为感动,因为这话是从一个西州别驾的嘴里讲出来的,并非是他们自己替自己辩解。

    又听高峻说,后五个月如要宽打,留出一个月时间做机动,那么按十一月、腊月、正月、二月共四个月算,沔州每个月要造十艘大船。这不是不可能。只要有足够的船坞、足够的木料、足够的工匠。

    王爷道,“可是你刚刚说过汉江段……”

    高峻笑道,“为什么样非要用船?船不也是木头做的?”

    吴刺史恍然道,“高大人,你是说让木材顺流而下?这倒是个好办法,因为那些木材怎么都要剥皮的,也许让江水泡这一路,皮更剥得容易些,就是不知木材湿了会不会影响靠船之用。”

    樊莺接道,“吴大人,按着木头纹理,这样短的时间在江水中是不会如何的。我和师兄、柳姐姐坐大船从汉江上下来,也不过两天不到的时间就从襄州到了沔州,那么单根的木头不是更快?”

    柳玉如说,“再不放心的话,只要让上游伐木的人在木材两端浇上蜡汁,再将其放入江中就成了。”姐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江夏王先鼓掌道,“真是妙计,如此木材的问题该够了吧?”

    高峻道,还是不大够,长江上游水势更为湍急,最好在万州、归州、峡州三个临江州府同时伐木,就照我夫人们所说之法沿江送下来,木材的事情才让人放心,但是每一州的伐木数量要经过测算才行。

    江夏王立刻吩咐鄂州副刺史李琰负责此事,并眼睛放光地问,“船坞的事,目前沔、鄂两州各有两座,但磨刀不误砍柴功,再建船坞我是同意的,依贤侄看要扩建多少合适?工匠的事不必操心,大不了我以钦差之权,督令下游沿海州府广集工匠,限期到达鄂州就是。”

    高峻说,“沔州两座船坞四个月内造出了十艘,那么一座船坞每月只能造出一艘半。我建议王爷还要宽打,就按每坞月一艘计划,那么仅沔州就要再建八座船坞,一个月时间内一定要建起来,我原先留出来的那一个月就是干这个用的。”

    王爷道,就这么决定,大事已成一半,让我们同饮此杯!

    散席之后,江夏王单独与高峻又聊了很久,王爷道,“贤侄与我在这里偶遇,真是帮了我大忙了,皇帝陛下造船大计是耽误不得的,以目前进展,我正愁得无法呢!”

    皇帝曾说,明年当以三十万众再伐高丽,一开始是诏令剑南道制造船只的,但是剑南道说长江上游水流湍急,造出了大船也不好沿水路送下来。他们愿意出钱给江南道,把造船的差事由江南道来做。

    高峻道,“大船造出后总要经过检验,不正好在长江峡区的急流中经历一次,船造得好与不好一试便知。再说船只总要经过海上才能到达高丽,难道大海的涛天水浪还比不上江水么?看来剑南、江南两道之间是有些买卖了!”

    他这话说得有些直率,江夏王笑道,“真是什么事情也不能瞒你,也难怪阿史那欲谷会服气,真是有些买卖在里面。”

    他与高峻属于忘年之交,此时又喝过了酒,沔、鄂两州的官员都已退去,除了柳玉如、樊莺再无旁人,于是就把一些事情对高峻讲了出来。

    他说,“贤侄,你可知剑南道原定承办船只的是哪三州?是眉州、邛州、雅州。你可知雅州刺史是谁?”

    高峻说不知。王爷道,“雅州刺史是李道珏。”

    高峻听了陷入沉思,欲言又止。李道宗说,“贤侄不必猜测,正是你想的那样,这个雅州刺史正是本王的当家。”

    高峻问,“王爷能否详细讲一讲你的这位当家呢,也好让我有个大概的印象。为何因他在那里,造船的大计就中途更改了?”于是,江夏王就从头讲了起来。

    李氏皇族,祖居陇西狄道。先祖是西凉武昭王,武昭王生子重耳,重耳在魏国任弘农太守;如此经五世正是太祖李虎。

    江夏王道,“太祖的三儿子——世祖讳丙,乃是贞观皇帝的祖父;而太祖四子正是本王的祖父;那么这个李道珏呢,正是太祖五子的孙子;还有个李道裕在莱州任刺史,他是太祖八子讳亮的孙子。”

    “就是说,王爷和贞观皇帝,以及雅州、莱州刺史的祖父,原来是亲兄弟对不对?”

    江夏王点头,“这个李道珏在我们这些人中年纪是最小的,今年才三十几岁,皇帝念在亲情的份上,往常也是不大管他的。但是这一次是真挤到了难处,都说剑南天府之国,往年的赋税也上缴的极是容易,这才把造船的任务交给了他。”

    “那么他为何又不愿意干了呢?”柳玉如问。

    王爷道,“李道珏上书皇帝说,他愿意输财江南道,按着每艘大船出双线绢一千二百匹的价钱,总共出十二万匹双线绢给江南道,而由江南道造船。”

    江夏王苦笑道,“我是做兄长的,明明知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但皇帝又不大愿意过分为难他的这个小兄弟,就同意了,而我又不能不接。”

    王爷说的是人家的家事,高峻知道不能妄做评价,但他从江夏王的话里也听出,每艘船一千二百匹双线绢肯定是不大划算的。

    而李道珏只须输绢,便省下了组织之功,又没有压力,不能不说即便英明如大唐皇帝,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过李道宗说,“贤侄你这一计,省却了船只运木的花费,看来江南道不会赔钱了,本王就有些面目面对江南父老了。”

    高峻道,“王爷你知足吧,按原来的计划,沔、鄂两州的官员赔着银子,但是确实没有偷懒,如果算计好了,我敢保江南道会挣钱!”

    王爷大喜,连说那敢情好。一面吩咐下人们,立刻在府中安顿住处让高峻夫妇住下。有事也好时时商量。他说,西州你且缓些回去,反正别驾也飞不了。

    高峻看得出柳玉如和樊莺不大愿意住在王府,他知道她们的意思。但是他想了解一下李弥的底细,就答应下来。(未完待续。)

第434章 焦虑不安

    李弥在邓州被高峻擒住后就押在府衙的后院。邓州刺史程大人接了高峻的家书,再抓到了高府公子指认的贼子,以为不但可以因而与高府挂上联系,甚至连江夏王那里也可能牵上线,他想着近日正好去长安一行,因而李弥就没被送去牢内。

    恰赶上程刺史的独生公子因为到酒店吃蟹,却吃了一顿瘪子,眼见黄橙橙的金子落入别人之手,而父亲破天荒地没有替自己出头,从小娇生惯养的程公子十分的气不顺。

    回来后见高峻竟然还有对头被抓。他小性子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解了李弥身上的绳索说道,“你走,与那小子做对的都是我朋友。”就这样李弥跑了。

    此刻李弥正在去西州传旨的路上,他并不着急赶路,因为高峻和柳玉如、樊莺三人已经葬身在汉江的旋涡里了。他花重金聘下的四位杀手回来,虽然没有拿回他念念不忘的缠莺剑,但是那副被江水浸泡过的牛皮马甲不会有假,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如果注定不再有接旨之人,那他还急个什么劲!就这样,李弥带着两名手下,从长安出来之后,一路上游山玩水,一走三歇,五六天过去了连鄯州都没到。

    在路上,李弥先是碰到从西州赶去丹凤镇的高白和陪他出行的一位护牧队,李弥认识高白,问他何往。听高白说了此行的目的后李弥暗道,“这个崔颖为何如此在意柳玉如和樊莺?他已经知道柳玉如是柳伯余的女儿,那么崔颖如此在意柳玉如,都是因为旧情不忘的缘故了!”

    崔颖一直说崔嫣是她与自己的女儿,以往李弥总有些将信将疑,但他一直以来总是选择相信。从崔疑对柳玉如这么大紧的表现上看,那么崔嫣的身份可能也不像她说的那样。这样一想,李弥禁不住一阵难过。

    他又有些迫切地想要赶到西州去,找个机会、想想办法验证一下崔嫣到底是谁的女儿——是他李弥的还是柳伯余的。如果事实证明一切都错了,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而此时在西州的柳中牧场,同样心里忐忑不安的还有高岷,等待的滋味简直太难受了!刘武被他提议调回了柳中牧场、与王允达互换了之后,柳中牧场就有了王道坤、刘武两位副监了。高岷此举有几个用意,他要看看郭孝恪的意思。

    他现在是天山牧的代理总牧监,既然高峻在西域和辽东都立在大功,那么天山牧总牧监的职位高岷就不要想了,但是担任柳中牧场的正监他还是有资格的,这是他目前的指望。

    他把刘武调来之后,柳中牧就是两位副监,这是不正常的。他此举是在暗示郭都督,柳中牧场该确定一位正监了。

    无论从哪方面说,如果郭都督想到了这个问题,那么他高岷从一位代理的总牧监变为天山牧下属的柳中牧的正监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是,郭都督很痛快地答应了刘武与王允达的互换,却不对他二人的品级发表任何意见。王允达、高岷的事情就这样挂了起来。

    王允达去往交河牧之后,最初几天的兴奋过后又有些坐不住了。不久,王允达的小妾晚上再一次提着篮子、坐着马车给高代总牧监送了一次饭,这样的举动在高岷的眼里就有着催促的意味——王允达怎么还不见升级的动静?

    高岷哪里知道!他自己的事情还没有个着落呢!他不能保证王允达的品级按着常规提上去,因而见了王允达的小妾更觉得像是理亏似的,在接她递过来的篮子时更感觉着不是那么仗义了。

    这一晚,高岷吃着小妾送来的饭菜、喝着小妾送来的酒,他再一次喝多了。郭都督此举像是在等高峻回来,那么牧场中所有人的职位都在等着高峻了。这也从侧面说明了高峻和自己在郭都督眼里的地位。

    但是高峻就是不见踪影,而刘武以及天山牧几座牧场里的事情,还是照样跑过来请示高代总牧监。对刘武的请示他总是说,“刘大人你看着办,不论是我还是我兄弟都对你是放心的。”

    而对蒲昌牧、交河牧、白杨牧过来请示的问题,他也习惯上说,“按着成例办吧。”谁都看得出代总牧监不大爱管事了。

    这天晚上,高岷想着五婶回来之后自己还没有正经地过去看望一下,另外他也想体察一下五叔对高峻迟迟不见消息是个什么看法,于是天黑之后,他便到高峻家里来。

    一进门他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大对劲儿,首先几位兄弟媳妇们一个也不露面,都躲在了二楼上不下来。别驾大人在院子里拉着甜甜玩儿,见他来了也不陪着进屋。

    再看看五叔和五婶脸上的神色,他发现原因就出在他们夫妇的身上。崔氏面沉似水,见他进来也不说一句话。五叔一言不发,他打招呼,高审行也只是“喔”了一声。而丫环在二人中间神色也不大正常。

    高岷是个小辈,试着开玩笑似在对五婶说道,“是我五叔惹到你了?”

    崔氏道,“哪里,我和你五叔想商量些事情,没商量通呢,事情在我回长安去这几天出现了大变化了。”

    高岷又问,“什么大事会这样难办?”

    崔氏道,“我临走时答应高白,等从长安回来就替他和菊儿操办婚事。谁知才几天的功夫,菊儿已经许出去了,我正不知道高白那里怎么和他说。”

    高岷忙问,“五婶应下的事情,又有谁这样大胆从中横插一杠子,再说高白和丫环两情相悦,五婶你此举正是做在点子上,又会有什么难办的。”

    崔氏冷笑道,“菊儿不再喜悦高白,她已经有了新的心上人,而那人比高白不知好上多少倍!他们两人私定了终身了!五婶这里却要做难,不知道怎么面对高白。高白从长安回来,马不停蹄地又去了丹凤镇,我要怎么对他说?难道高白不会问我:是不是我带他回长安时早就与老爷有预谋了!”

    高审行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后来听崔氏在晚辈面前说得一句比一句扎心,不由得怒气上来,怒喝一声,“行了,你有完没完!”崔氏一惊住了口,但是眼泪就淌了下来。

    高岷于察言观色上不让一般人,看看五叔五婶,再看看丫环如释重负的样子,他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他只能半是应付地说道,“五叔五婶,我兄弟还未回来,有什么事要和气地商量,再说没什么事情是行不通的……”

    三人都不说话,高岷不好就逃开,于是又试着问,“我那些弟妹们是个什么态度?”

    崔氏道,“有哪个做公公的会有脸去与她们说此事!再说人家个个都在盼着高峻回来,谁又关心这事?”(未完待续。)

第435章 心态各异

    这事是有些难办,五叔收了菊儿的话看来丫环不会有意见,但五婶就不高兴。如果五叔不想收菊儿入房,那么丫环那里什么表现还是未知。

    高岷对现在五叔家中的形势已经看明白了:其余人早就对五叔与丫的事心知肚明,但都在观望着。真正能解决问题的两个人显然又在呕气。一个处理不好,万一丫环要寻死觅活,那么热闹就大了去了!

    他庆幸自已在对待王允达小妾的挑逗上是做对了,这事最是缠磨人。这样一想,高岷对自己的职位一事的焦虑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这样一来,他的话就有些中肯,“按理说我们高家纳妾的真是不多,除了我兄弟是个例外。尤其是这件事情,有高白掺和在里面,谁都不敢保证将来会出什么事,最好有个什么人问问高白的意思。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压着此事不要让高白知道一切顺其自然。”

    他估计着最忍不得的一定是丫环,那么五叔五婶就可以省些心了。五叔正发愁不好开口,五婶一定会乐见丫环对高白难于启齿。

    高岷还有种隐约的期待,如果此事能一直压到兄弟高峻回来,就能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了。高岷想不出来以高峻在纳妾一事上的做法,他会提出个什么意见。

    再说从自己一个晚辈的角度来说只有先牺牲菊儿,这样既不得罪五叔、又不令五婶反感。将来就算菊儿真的成了五叔小妾,那他也没什么好怕她的。

    李弥此时在半路上有意再次放缓了每天的行程,他要等着高白从丹凤镇再返回来,让他走到自己的前面去。他知道高峻的行程会有人告诉高白的。他要利用这个机会,看一看崔氏的反应。

    他就在鄯州城等着,看到高白终于验过了过所往西去了,这才领着自己的手下上路。他发现那名与高白一同出行的护牧队没有一起回来,八成是沿途去找高峻他们了。

    显然这样的行动一定不是崔颖的安排,而只是那名护牧队的临时决定,李弥立刻想到了高峻在这些护牧队员中的威信,这不服气是不行的。

    因而李弥的算计就再一次有了更改,他要在西州逗留到出去寻找高峻的护牧队也回来为止。如果他回来也说高峻已经遇难,或者只是说没有找到,那么他再把那副马甲拿出来就更有说服力了。

    到时他可以再次验证高峻的下落,而且也可以说,自己始终不肯相信高峻和她两位夫人会有什么不测。那样的话就更具说服力了,可以把自己撇得更干净。如果崔氏的表现是悲伤欲绝,那么自己的心也就该凉快起来了,崔嫣一定就是柳伯余的孩子。

    毫无压力的行程就这样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长安的圣旨总算到了柳中牧场。

    皇帝到底对高峻是个什么封赏,在柳中牧场几乎没有人不关心。无论是牧场各级官员直到每一名牧子,还是高峻家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是新旧村中的普通民众都对这件事极为关注。

    因为旨意也涉及到西州都督郭孝恪,郭都督也赶过来了。

    皇帝的旨意再一次引起了轰动!西州从中州升到了上州,郭孝恪由正四品上阶升到了正三品,这才是真正的封疆大吏了!官职一到三品就只分从正、不分上下阶,郭孝恪越过了从三品直至正三品,看得出皇帝对他是很满意的。

    接下来,人们的耳朵集中意念听皇帝对高峻的封赏。

    高峻仍然是天山牧的总牧监!

    听到这里高岷本就有些淡然的期望彻底地隐去了。然后他又听到:高峻升到了西州别驾!!他去看李袭誉的反应,发现他一点没有惊讶,脸上反而露出早该如此的表情。

    丝路都监!!总督丝路由长安直至西域沿途州府商道管理与安全维护事宜,对丝路的通畅之事有临机处置之权!!!

    品级:正四品上阶!!!

    按着上州别驾的职事,高峻只该是个从四品下阶。但是有个丝路督监的职事摆在那里,正四品上阶也就不显突兀了,而这正是郭都督原来的品级。

    毕竟丝路沿途除了新升格的西州外并无什么上州,顶多中州刺史的品级也不会超过正四品上阶。那么高峻这个别驾在丝路沿途上最多和这些州府的刺史们遇上个平级,而那些下州刺史们却要仰一位别驾的鼻息了!

    看得出皇帝陛下是豁出去了!

    高审行听了,心里没什么感想,那些儿媳妇们虽然不敢当时就欢呼起来,但是人人脸上都看得出掩饰不住的自豪与兴奋。别驾李袭誉也荣升了凉州刺史。只有高审行和高岷叔侄没有提上一句。

    圣旨宣读完毕,郭都督请李弥长史到高峪的酒店里用饭,所有与高峻相关的人都去了。没有人提示什么,新旧两村再一次鞭炮齐鸣。

    而高峻的家里却很安静。连李弥都有些奇怪,想不到高峻在牧场村有这样高的威信,会因为他的喜事而全村同乐。

    他哪里知道,仅那三百位入了品的护牧队就是多少!哪个从九品下阶的官员买不起几挂炮仗?

    高峪也高兴,兄弟毕竟有了这样大的升迁,前些日子众人每天的提心吊胆终于有了完美的结果。他对着伙计吩咐道,“不过了!把所有好吃好喝都弄出来,我今天就要一醉方休!”

    席间郭都督问李弥接下来的行程怎么安排,李弥看到崔颖正与高峻在家的那些妾们坐在一起,便故意大声回答道,“回都督,王爷去鄂州了,王府中又没什么急事,下官打算在西州多逗留些日子,也好取取经,看看新任西州别驾高大人是如何做的。”

    他发现崔颖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李弥发现她与高峻的这些妾们关系是很融洽的,她似乎并未听自己说些什么,正在忙着给那些年轻的小辈们夹菜。她正在讲什么笑话,说到高兴处就近把女儿崔嫣搂在怀里。她面露笑容,连看都不看自己,当然也不看高审行。

    而高审行此时当着李弥和郭都督的面,脸上平静如斯。他知道夫人崔颖刻意表现出来的喜悦有一半是给自己看的,袭李袭誉荣升了,没他的什么事。她那表情似乎在说,“让你搞用不着的!!”

    当然她的喜悦还有一半是真实地为着女儿崔嫣,嫣儿现在是西州别驾、丝路督监的如夫人了。对于崔颖有些挑战意味的笑容,高审行只有装做看不到,并在席间偶尔对儿子的升迁表示一下适度的喜悦,对于人才济济的高府来说这算得了什么呢!

    他祝贺李袭誉升任凉州刺史,李袭誉只说,“看来我要离开女儿了!不过高峻不回来我就仍是中州别驾,爱怎怎地!”

    而高岷终于想到个主意,他要去鄯州看望一下自己的亲妹妹高畅。妹妹身怀有孕,远离了父母,他做大哥的就要关心一下,这可不是耍性子、放挑子。

    于是他和郭都督说,郭都督立刻说,“应该的,”郭都督对他说,“高峻上次托我给我那儿媳找的奶牛,我还真找到了一头,你去时务必牵上。你去时和待封说,若是他公务繁忙,顾不上照看她,你就把她接到西州来。”

    于是,高岷出发了。(未完待续。)

第436章 丫环告密

    从高峪的酒店里回到家中后,谢金莲、思晴、李婉清、崔嫣和丽荣这才把极力掩饰的喜悦释放出来,丽荣和思晴竟然又从高峪二哥那里带了两坛酒回来。

    姐妹五人上了二楼,也没菜,但她们就要干喝。没想到崔氏也拎了一坛酒上来对她们说道,“干喝伤身,等高峻回来岂不怪我照顾不好你们!”她吩咐婆子再去吵些热菜,婆媳几个就在二楼热闹地喝上二回。

    崔氏发现她去了一趟长安,回来后这些儿媳们虽然嘴上不说为什么,但对她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人人对她恭敬有加。她看得出这些人是发自内心的,菜上来后人人先敬婆婆一杯,崔氏也不犯怵,来者不拒,让这些年轻女子们大为惊讶。

    喝到后来,这些年轻女子们人人发晕,仍然丝毫不敢造次地与婆婆说话。这让脑筋仍然极为清醒的崔氏大为感动,酒后吐真言,她们不是装出来的。

    丫环菊儿想着,无论如何自已都要上二楼来服侍一下崔氏,她低着头走上楼来,崔氏忙着与儿媳们说话也不理她。倒是谢金莲对她说道,“哎——没听夫人叫你啊。”

    崔嫣也装着有些喝多了,她大声冲丫环说,“你下去吧!”

    丫环像是受了极大的污辱,逃命似地下楼,楼上有一阵笑声。她看到别驾的房门关着、长史的房门开着,便毫不犹豫地一步迈进去。

    高审行在高峪那里并未喝多,此时听着楼上的欢乐之声正在百感交集。丫环进来后门也不关,一屁股坐到长史的腿上,捶着长史的胸膛低声哭诉道,“老爷,都是你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要受那些人的奚落!”

    高审行知道崔氏一时还不会下楼来,正是机会难得,便对她道,“先不要哭,你是怎么想的?赶紧对我讲一讲,如果你仍愿意与高白……”

    丫环截住长史的话头道,“难道老爷你真这样想?难道老爷你愿意与高白一个下人共享菊儿吗?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有从命了!”

    高长史低声道,“你是知道的,我也看得出来,此事的阻力不是一般的大,不但是崔氏,连那些小辈们的态度也是很明朗的,更不要说这事情传到长安去会是什么动静。”

    丫环听罢,冷笑道,“老爷你倒在意她的态度,她可在意过老爷你的心情么?有件天大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只有老爷你让她蒙在鼓里!”

    高审行知道她多半是在信口胡说,便问,“何事?”

    丫环咬着牙说,“老爷一定以为崔嫣小姐是你的女儿吧?哼……”高审行听了大吃一惊。对外来说,崔嫣是崔颖带入高府中的,但他一直就以为崔嫣是自己的女儿。

    丫环又说,“如果老爷你心中以为崔小姐是你亲女儿的话,那么我敢说那位新上任的高别驾就不是你的儿子,因为没有哪个父亲会让自己的儿女如此……你倒说说看,哪个才是真的?”

    高审行面露凶光一把揪住菊儿低声吼道,“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菊儿慢悠悠地说道,“不要忘了,夫人现在不拿我当心腹,但是以前对菊儿可是无话不谈的……菊儿到了如今两难的境地,不得不说些实话,好不让老爷你糊涂着!若是夫人真的瞒了你什么,那么老爷,你收了菊儿心中还会有一丝不安吗?”

    此时的二楼上,谢金莲等人早就喝到不行了,还是崔氏将她们一个个扶入各自的房中。今天晚上的二遍酒崔氏喝的是最多的,但她最清醒,两顿酒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

    崔嫣似乎也因着与母亲的血缘,头脑比那些人都要清醒。崔氏不想下楼去,她想与女儿在一起,夜里娘两个再说些话。

    正在这时,崔氏母女听到楼梯上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高审行脸色铁青地出现在楼梯口。他看看只有这母女二人,便道,“正好!今天我就要弄个明白!”丫环跟在高长史的身后,也是面无表情。

    崔氏道,“老爷,你若是没什么大事……我想和女儿说说话!”

    高审行哼了一声道,“女儿!是你女儿还是我女儿?”

    崔氏再是有着不同常人的城府,此时也惊得脸色苍白。她一看丫环,立刻就明白了。高审行早就把她的表情看在了眼里,咬着牙说道,“正好儿媳们不在,我们验证一下!”

    崔氏声音颤抖动地问道,“老爷……你打算如何验证……”

    “我要滴血认亲!!”

    崔嫣的惊噩不比她母亲稍轻,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母亲从外边带入高府的。看高审行的架势,难道这也不是真的?难道他一直以为自已是他女儿……不然,既知道不是,为何还要验?

    她无比惊讶地看着母亲,想听她说。

    崔氏脸色苍白,不看女儿,听高审行又道,“去厨房端一碗水来!”

    丫环转身欲下楼,高审行咬着牙说,“不,你不要动,”他直视着崔氏道,“你去。”

    崔氏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一步一步下楼,感觉如腾云驾雾一般。她迈步进到厨房里,看到婆子手里正摸着一只干净的盘子在那里反复地洗刷。

    崔氏似乎看不见她,去拿了一只空碗,用瓢从水缸中舀了清水加到碗里。她看到佐料罐儿里有白色的粉沫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崔氏不假思索,手有些哆嗦地伸到罐儿中捏出一大把加到水碗里,然后用指头用力地搅动让它化开。

    这时,婆婆子伸手过来,轻轻地扶在崔氏的手背上。崔氏抬眼看她,发现婆子有些温暖的目光。婆婆子轻声说,“老爷和丫环在楼下房中的话我都听到了!”

    崔氏瞬间鼻子一酸,眼泪就滚了出来。婆子低声道,“你莫担心……”她端过来崔氏已经加了佐料的水碗说道,“这会事得其反,”

    说着,婆子倒掉了碗里的水,再把碗涮过,然后从碗架下拎出一只陶罐儿,从里面将水倒在了碗里,然后对崔氏说,“你相信我,小姐一定是长史的女儿!”

    崔氏就相信了婆子的话,小心地端了水碗到二楼上。高审行、崔嫣和丫环都在等着,虽然崔氏下去时间有些久,但那碗水很平常。高审行对丫环道,“你去拿把刀来。”

    崔嫣不解地望着母亲,崔氏也望着她,目光中没有更多的慌乱。

    刀拿来了,高审行先在自已的腕子上轻划了一下,鲜血一滴滴落入水碗里,然后慢慢地化开,像一团雾弥漫。然后他将刀递给了崔嫣。

    崔嫣是怕血的,更怕拿着刀冲自己比划,这是大多数女子的通病。但此时她也顾不得了,她更想知道。于是也学着长史的样子,忍痛在腕子上划了一刀,鲜血也一滴滴入碗。

    她的血在碗中同样不抱团,两团血雾在水中消散着,最后分不清彼此。崔嫣腿一软,含泪看向母亲,她发现母亲坚定地看着她,示意她不要说话。

    高审行恶狠狠瞪了丫环一眼,当先走了出去。随后,崔氏母女听着楼下一声响亮的耳光,长史打了丫环。(未完待续。)

第437章 村中琐事

    崔嫣糊里糊涂地被母亲牵着手,慢慢地回屋子里躺下,她也不说话,等着母亲开口。崔氏陪着女儿,娘两个关了门,她拿起了崔嫣的手腕子,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刚刚用刀划过的伤口。

    崔嫣躺下后背对着母亲,她知道母亲总会先开口和她说些什么的。

    果然,崔氏在她的身后,幽幽地说,“女儿,你放心吧,娘再糊涂也不会做那样的傻事,让女儿和自己的哥哥结亲……”

    崔嫣放了心,“那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和他的血能够混合在一起呢?”

    崔氏不答,只是说,“奥妙该是在婆子给我的那碗水上。”她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以为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已经让女儿吃过了太多的苦,总该告诉她一件好消息。她摸着女儿的手道,“你知道吗?玉如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崔嫣立刻转过身子,眼睛放光,语调热切,“真的吗?原来你回长安去就是为这事,那可是太好了!”滴血认亲给她带来的困惑一扫而光。崔嫣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就更不担心了,别的什么事还算事么?

    崔氏说,“高峻这小子左拥右抱的,虽然给人的感觉是不大专一,但是绝对是个可以一生依靠的人,他不是高审行能够比得上的……只是苦了娘了!”

    崔嫣道,“放心,有我和姐姐在,高峻敢对你不敬!”

    崔嫣得了实信,沉浸在无可言表的喜悦当中,她又和母亲谈了一阵柳玉如,想象着在这样一种新的关系之下,以后一家人在一起的生活细节。她一直以为柳玉如就是自己的姐姐,现在果然就是。然后她在酒力的作用之下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

    崔氏回想起在厨房里婆子那温暖的目光,感觉这也是个不同寻常的女人。还有那个李弥,为什么传了旨以后还不赶紧的回长安,他要干什么呢?难道是自己与他在当阳县短暂的接触,又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崔氏总感觉李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么些年过去,李弥已经接受了她与高长史的生活。他留在这里不大可能想和高审行争些什么,双方背后的力量注定了这是不可能公开化的。

    崔氏回想起父亲在世时对她的告诫,真是越发的准确。李弥是个只在乎结果、不大在乎手段的人。柳玉如和樊莺发现与他有关的秘密,他是还没有死心呢。

    随后,崔氏一整夜都在想着丫环,刚才她站在高审行的身后面无表情,没有了以往谦卑恭敬的态度。她本来是要给自己至命一击的,她是想打垮自己然后顺利上位。

    崔氏暗自叹了口气,环顾身边这些人,把他们从头到尾地掂量了一遍,发现有许多人都是靠不住的。除了女儿、柳玉如,以及与她们姐妹同气连枝的高峻、以及与高峻的命运密切相关的这些小辈女子、甚至婆子才是她可以借重的。

    她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自作聪明,让李弥和高审行都坚信崔嫣是他们的女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国逢乱世,一个小女子父兄不在、身弱无依,她唯一的筹码竟然是她千方百计要保护的女儿。

    李弥不离开肯定是有所图,也许他仍未死心,在等着柳玉如和樊莺这两个已经探知了他部分底细的人回来。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高峻,这两个女子不会不将她们的发现在第一时间告诉高峻的。那么高峻就也是李弥的对手了。

    李弥与高审行、丫环、高白等人就是崔氏烦恼的源头。但是一想到了高峻,崔氏不由得有些踏实。她相信这小子的能量,李弥这些人加在一起大概都不会放在他眼里。

    崔氏想,只要有女儿和柳玉如在,这小子就一定是自己人,那自己还怕什么呢!!崔氏充满爱意地搂住崔嫣,强迫自己入睡。

    早上起来,李婉清一眼看到崔嫣手腕子上的刀痕,拉起来关切地问,“你怎么也……”

    崔嫣调皮地低声对她道,“和你一样,想高大人呗!”她跑到厨房去,等着丫环出去之后,才拉着婆子的手撒娇地问道,“妈妈,你告诉我那碗水……”

    婆子不理她,只是说,“敢对崔夫人不孝,我就先不饶你!”崔嫣知道是问不出什么来的,赌气地从厨房中走出来。现在她盼着高峻和柳姐姐、樊莺立刻回来。

    白天的时候,家里人大部分都出去了,别驾只等高峻回来便去凉州赴任,他现在赖在这里只是舍不得女儿。因而现在这个别驾更是自由,吃过了饭便去与孟老汉说话。

    高审行因为昨晚的事感到对崔氏有些愧疚,也没有急着离开。他想趁着没有人的时候与她说两句软话。但是崔氏拿定了主意不搭理他,早早地招呼家中的那些小辈们,“我们去桑林呀。”

    谢金莲、思晴、李婉清、崔嫣、丽容岂有不附合之理,一大群人坐了车往旧村来。在旧村的村头,崔氏看到李弥正站在街上。他按着礼节与崔氏打过招呼,崔氏问,“李大人旨已传过,为何还不离村回京?”

    李弥看着她,笑眯眯地说,崔夫人,在下是想等着西州新任的别驾回来,怎么不得见上一面?如果见不到他,我会不放心的。

    看着他含义丰富的笑容,崔氏心里抖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替高峻、柳玉如、樊莺担心起来,心想高白也该回来了。

    在沔州开阔的江面上,几座船坞正在兴建。江夏王对高峻言听计从,他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江夏王的职责就是挥舞着钦差王爷的大棒,让高峻的主意顺顺当当地实施下去。

    从襄州、万州、归州、峡州砍伐下来的粗大木材顺着江水漂流下来,沔州和鄂州江面上安排了大量的船只打捞,木料很快在江岸上堆积起来。

    柳玉如和樊莺没什么事情,天天到各处去绕。不但是两座州城,就算是造船重地的码头、船坞也没有人敢拦她们。江夏王专门给她们指派了一艘华丽的小艇,有专门的船夫开船,因而长江也拦不住她们。谁都知道了她们的新身份,所到之处一片笑脸相迎。

    高峻陪着王爷到沔津渡察看新船坞的建成进度,在码头上碰上了一路由丹凤县寻过来的那名护牧队。他叫周谯,今年二十八岁。当郑津丞看到这样一位年轻的男子身上穿着的从九品官袍、又毕恭毕敬地向高峻行礼时,禁不住暗暗地吐了下舌头。

    他哪会从高峻一身的白袍子想到这么多,看人家随便一名属下,年纪轻轻就已经与堂堂的沔津令平起平坐了!

    高峻问他的来意,周谯一一回答。最后又悄悄地告诉他说,“高大人,去西州传旨的是江夏王府长史李弥。”

    高峻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周谯说,“在当阳县,都头释珍听了我和高白的描述后告诉我们的,随后我和高白在当阳分手,他回去报信,我决定沿路打听着来找高大人。”他悄悄地对高峻道,“那位释珍都头让我务必找到你,万一找不到,回西州后见到李弥也要斟酌着说……大人,我要怎么说呢?”(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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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流放到大唐边陲之地养马的一位少年、一位年轻女人,相互扶持、巧借机缘改变命运的故事。 身未死,名已变。 万马奔腾,以重生之名,谱写帝国天可汗最珍爱的传说。大唐之绝版马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之绝版马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之绝版马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