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要挖墙角
是高白先回来的,他在旧村正好见到崔夫人带着儿媳们在桑林里,便站在路边向崔夫人复命。崔氏得知高峻带着柳玉如和樊莺二人去江南游玩,心想这可真是无官一身轻!哪知道在西州会闹出这样大的声势。
崔氏吩咐高白道,“你去休息一下,等歇过了,我和老爷商量一下,就把菊儿嫁你。”高白兴冲冲地走了。
李弥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打听,崔氏见两边无人,便笑着道,“李长史倒是比我家高长史还着急,难道是我家高长史这段时间历练得能沉得住气了?当初没有看错人。”
李弥知道这是崔氏在对他下逐客令,当下也不恼,笑着道,“高峻还是年轻气盛像头野马,我估计一定是带着他两位夫人沿着汉江水路南下去了。他以为无官无势的,沿途遇到的人还会以前那样对他恭敬?听说那条道凶险得很,不行了,我得回去替他们烧香。”
李弥说罢走了。
崔氏恨得牙根发痒,她感觉关于高峻他们的行程李弥是知道些什么的,但两人是站在旧村的村边说话的,旁边又没有个见证,她敢肯定以后当着人的时候,李弥不会承认他刚说过的这些话的。
崔氏带领着儿媳们从旧村回来,吃过晚饭后就到了她和丈夫的一楼屋子里。高审行感觉很意外,因为自崔氏回来之后,因为自己和丫环菊儿的事情,她一直地赌气,每晚都是和崔嫣在一起睡。他有些受宠若惊地道,“夫人,你不再生我的气就好了……”
崔氏道,“老爷,丫环的事情你想一直拖下去吗?高白可是回来了。”
高审行不吱声,崔氏冷笑着看着他,慢悠悠地说道,“且不说高白鞍前马后地替我们夫妻跑路,只说你高长史,难道眼光就这样低……”
高审行嗫嚅着,“可是,可是……这都怪我,不!怪高峻那小杂种!你哪知道他那些日子哪里是去乙毗咄陆部闹,简直是在闹我们高家!连老父亲都有些吃不住劲了呀。他只差着跑到西州来指着鼻子骂我……是我喝多了,把她当作了夫人!”
“不说这些了,”崔氏说,“我话还没说完,丫环前些日子和高白在厨房里胡闹,让几个儿媳妇反锁在厨房里,这些小辈女子们谁不知道?不只是她们,连高峪饭馆儿里做饭的厨子都知道了!谁知道那些食客们知不知道?”
高审行想起来,崔嫣上次当着李别驾的面与自己发火,虽然说的是高峻的事情,但那次自己和丫环在屋里,说是写信可半天连墨都没磨好,事后保不住这些小辈们会有猜测。高审行满脸通红,问道,“他们怎么知道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句话是才有人说的么?楼底下那是厨房,不是卧室……为妻以为,这样的货色老爷你再放不下,那么背后受人指指戳戳的就不止他们了!”
高审行道,“全凭夫人做主罢!”
这件事说难不难,崔氏与丫环是主仆,当她对丫环晓以厉害后,丫环就点头了。崔氏说,“你想霸着老爷是不可能的,就着高白现在不知道你和老爷的事,事情还好办。若是连他也闹起来,你以为老爷会有脸收留你们么?恐怕到那时你们两个连高府都呆不了了。若是听话,一样是红火的日子。”
高审行把这件喜事安给刘武来操办。代总牧监高岷不在,王道坤知道刘武与高峻的关系,什么事情都看刘武的眼色行事,刘武目前就是柳中牧场的大拿。别驾是不会主持此事的,高审行更没脸主持,因而这件大事就落在了刘武的身上。
婚礼那天,新旧两村同样是鞭炮齐鸣,高府五夫人帖身丫环的婚事,怎么都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隆重。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李弥也来了。别驾、高、李两位长史、崔氏就权当了高堂的角色。
当二拜高堂时,高审行拐过脸去,他不忍看丫环平静的、波澜不兴的脸。他看着高白身着大红的喜服,脸上是红中透喜的表情,想着前不久丫环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子还与自己缠绵,而此时已经物是人非,他的心一阵刺痛,不由得恨起了崔氏。
敬茶的时候,丫环将一杯茶都失手倒在了高长史的袍子上,高长史坐在上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像是刚刚尿了裤子,别提有多尴尬。
崔氏道,“菊儿,大喜的日子不好说你,以后侍候丈夫可不能这样冒失,”看着高审行和丫环猛然变化的脸色,她猛然住嘴。李弥冷眼看着这一幕,猜测着这二人之间可能的故事。
婚礼结束之后,高审行回到自己屋里,看着房间中每一样东西竟然都能联想起那个丫环,一会儿崔氏与儿媳们也都回来了,她并没有进高长史的屋子,而是头都不歪地往二楼上去了。
高长史冷床冷褥,凄凄艾艾,又把这一切的不是都归结到了高峻的身上,不知道这小子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快活,出门在外也是两个女人陪着。
高白和丫环的新房是崔氏给选的,在旧村。崔氏不想让丫环在新村里晃悠,是她出的银子从高峪那里买下一套小院子。以丫环那晚的做派,她认为自己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而这也是最好的结局。
高白和丫环回到了自己的新居,高白志得意满,丫环也认命,知道这是崔夫人宽大才会有的结果。晚上二人正归划着今后的打算,王府长史李弥大人擒着一坛酒过来看望,这让他们吃惊不小。
李弥只带着一名亲随,坐下后连亲随都屏退了,“我看出高兄是个干练的人,十分的喜欢。而本人与高长史关系也十分的融洽,有意挖挖高长史的墙角,不知高兄可否愿意跟着我干?”
这事有些新鲜,因为在高门大户之间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座府上的仆人是不大好这样跳槽的,因为他知道的太多。若非两家知根知底,关系又很铁,这样的要求会直接令两家关系弄僵。
高白道,“长史大人这不大……”他发觉菊儿正坐在自己的身边,此时偷偷地狠命地掐了自己一下,于是迟疑着道,“好吧……只是老爷和夫人这样对得起高白,高白可不敢去和老爷说。”
李弥道,“这个不必高兄去讲,我自会去讲的。”(未完待续。)
第439章 不好消息
刘武这些日子事情不少,因为高岷不在,柳中牧场的所有大事都是他在拿主意。眼下各地的紫花苜蓿都在收割晾晒,收成比去年要好上两成,马上面临的牧草收购之事在高峪、贾富贵以及那些零星的牧草商之间的竟争肯定不会消停。
一个是定价、一个是定等,两件事都是大事。而由于陈八去了白杨牧,前些日子又是淡季,检草房管事之职一直未定,这都不是他一个副牧监能做得了主的。
新旧两村已经传出了风言风语,有人说高峪是总牧监高峻、代总牧监高岷的堂兄弟,在牧草的收购上不是明摆着吗?谁能和他比划,谁敢?
刘武想查一查这类风言的源头,可是又无从查起,想与高岷商量一下,可高岷又迟迟不回。这事总要提早谋划,不然事到临头会耽误大事。
他派人去鄯州请示高代总牧监,高岷捎回来信说,他还要再等一个月才能回来,让刘武看着办,总之不能误了牧草大事。刘武焦头烂额,心说等一个月后,高峻大人就该回来了,这不明摆着撂挑子吗?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高岷没回来,与高白分手后去南边寻找高峻、柳玉如和樊莺的周谯却赶回来了。
所有的人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周谯,问他,“你到底找没找到他们?”
周谯风尘仆仆,脸也没洗,他看到别驾、高长史、李弥、刘武,以及谢金莲等高峻的家中人都在场,便擦着汗道,“没找到。”
高审行急了,问他,“怎么会?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有么?”
周谯道,“长史大人,我会骗你吗?与高白分手后我沿着丹凤镇、邓州、襄州一路打听下去,一开始还有位船主父女,他们说看到一男两女是从襄州坐船南下了,可是我再往下追就没有了消息,”
崔氏也在场,她着急的问,“你总该再往下游去打听一下,这种事只要打听船只的下落是不难的。”
周谯道,“夫人,这些我都想到了,但是……在汉江荆州段往后,就没有人说见到过那条船。也许他们半路上下了船走了旱路,这样寻找的范围就太大了。我怕家里着急,就先赶回来报信。”
高长史道,“他们可真是,不知道家中人惦记,还跑的这样远,连个准确的地方都没有。眼下长安的圣旨已经到了这样久,他却音信都无,真是不知道轻重!”
崔氏道,“老爷你不必怪高峻,他走的时候可是所有的官职一撸到底的,一个无官一身轻的人要去哪里谁管得着呢?圣旨的事情他怎么知道?”别驾也这样说。
李弥叹了口气道,“唉,本来我是不大相信这件事,一直在隐忍着不想说,今天看来还是说了的好,也好让大家有个心理上的准备。”
崔氏和高长史都催他说什么事。李弥吩咐他一个随从道,“你去把东西拿来。”
人们都不知道他要拿什么东西,不大一会儿,随从拿来了一副牦牛皮的马甲,思晴一看脸色就变了。
那马甲她太熟悉了!只是现在看来,这副马甲已经被水泡过,连牛皮上边那层自然的光泽都被水泡掉了,整副皮甲看起来僵硬得很,失去了柔软的质地。
李弥道,“我在来西州的路上就碰到了几个人,他们是从鄂州来的,皮甲就是从他们的手里买下来的。我听他们说了汉江上的一件事,有艘南下的大船在荆州段撞崖沉江,人一个都没有救上来……那里水流湍急,人一下去根本就没法救。”
崔氏准笑着道,“李大人,你可真是有先见之明!你怎么就知道要把这副马甲带到西州来?你怎么知道西州有这样的马甲?”
她已经明白了,自己在当阳县酒馆里与李弥的那番话是白说了!她难过,不肯相信这个结果,事情哪能会有这样巧呢就让李弥碰到。
李弥道,“崔夫人差矣,我是看这副马甲做得精巧,知道高总牧监是有护牧队的,想着拿回来让他借鉴一下皮甲的做法。这对于牧场是有好处的,李弥焉能不做?我是看到护牧队的皮甲款式与这一副一模一样,这才起的疑心。”
他说,我若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哪里会隐瞒到这时?
思晴先是捂着脸跑出去了。随后高峻的那些如夫人们一涌而出。她们是相信思晴的判断的。她与高大人在西域这么久,难道还会看错?很快就有隐约的哭声从二楼上传了出来。
高审行大惊失色,他虽然一直看高峻不顺眼,但是高峻能有这样大的成就,升迁得这样快,怎么不都是高府的荣耀?他看到崔氏的眼睛里转出泪花儿,自己也不由得一阵气短。
倒是别驾李大人劝解道,“列位何必如此悲伤,一副马甲而已,本官绝不相信高峻会有不测,不信走着瞧。”
崔氏忙问别驾因何有这样的断言,李别驾也是强打精神,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曾专门请高人给我女儿算过,那人说她富泽深厚,从一而终,百年白首……”说罢有些踉跄地起身,要去楼上劝解一下女儿。
崔氏也想起了女儿,她随着别驾也去了二楼上。下边的众人不欢而散。周谯对最后离开的刘武道,“刘大人……”
别驾和崔夫人上去的时候,二楼上的女子们已经抱头哭了多时,她们不敢大声,互相的手紧紧的揪住在一起,她们从思晴的表现上已经明白了全部,高大人已经回不来了。李婉清手里拿着把剪子,哽咽着道,“姐妹们,我先走一步。”
李袭誉喝喊着一步抢上,斥责道,“胡闹,一副马甲而已,我刚刚吹完你和高峻要‘百年白首’,你就要寻短见,不怕高峻回来了瞧不见?”
李婉清道,“爹,让我怎么不相信!女儿现在追去了,也许还能在茫茫冥州找到他们!”众女子听了又是一阵控制不住的难过。
崔氏道,“亲家翁,如今就你是个心里没有乱了方寸的,给个主意吧!”
别驾道,“谁都别哭,事情哪到哪儿?周谯回来都没说准话,”别驾知道这些人都在看着思晴,便对她道,“丫头,你是与高峻去过战场的,那里的凶险你没经历过?高峻可是这么容易交待的人?”
思晴虽然心里转不过弯儿来,但别驾的话她听懂了,说道,“伯父,是我不好……一条汉江怎么会阻住他!在西边十倍于我们的敌人都让我们打得一个不剩。”
别驾道,“对哇,就算真有沉船,人不会不见个尸首的,我们哪能如此禁不得事,焉知这不是别有用心的人耍的计策!”崔氏听罢,猛然一惊,深感别驾的话有理,这个消息若不是从李弥的嘴里讲出来,她再信也不迟。
李袭誉也是瞪着眼睛愣说,他哪知道什么人的计策,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看到人们终于情绪稳定,又好言安慰了一阵子,他才慢慢地下楼来。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关了门,他感到身上乏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未完待续。)
第440章 两害相权
半夜时,谢金莲要照看甜甜,早一步离开众人到了自己的屋子。她刚刚把灯掌上,就听着靠着西院刘武家的那扇窗子上有动静。她安顿了甜甜趴在西窗上往外看。
她看到刘武和刘采霞二人站在自家的院子里,刘武正弯腰拣起一块小石子,要再往这边二楼的窗子上掷。刘武看到高大人家二楼窗子上出现了谢金莲一人的身影,就把扬起来的手放下,打着手势叫谢金莲下去。
谢金莲不知何事,纳闷儿那一屋中有好多人,灯也亮着,刘武为什么偏偏往这里掷东西?她知道一定是有些机密,于是悄悄关了门,也不与众人讲,在院门口见到了婆子出来,就示意婆子不得张扬。
时值半夜,街上也没什么人看到她,谢金莲出院子一拐到了刘武家。在屋里,她看到不止是刘武和刘采霞,还有周谯。
等她再从刘武家里走出来时,脚步就变得轻快起来。甚至在迈步上到自家二楼时,谢金莲控制不住地两脚蹦了一下,这才一把推开了门。
崔氏、思晴、李婉清、崔嫣、丽容还在一个屋子里。她们看到谢金莲满面春风地进来,并且马上关严了房门,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周谯在刘武家里向谢金莲报告了高峻三人平安的消息。按着高峻的叮嘱,别驾李袭誉、谢金莲她们姐妹之间不必隐瞒。如果崔氏在人前帮着高峻和柳玉如说话,那么崔氏也可以知道这个消息。除此之外,连高审行都在不告之列。
谢金莲也有心奚落一下李婉清,“妹妹,幸亏你对自己下手慢了些些,不然到了那边找不到他们,你就是再哭也回不来了!”李婉清不好意思地笑了。
崔氏听了谢金莲的话由衷地替女儿高兴,自己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她知道高峻这么做,绝大部分的原因是与李弥有关的。
这么说高峻已经注意到李弥了,如此崔氏坚信,如果李弥让他盯上了,李弥不动则罢,再要想使鬼的话,高峻一定会让李弥输得连一条裤衩都不剩。
她们得知高峻眼下正与江夏王爷在一起,为着皇帝造船的大事而操劳着。崔氏问,“他说没说玉如和莺莺两人怎么样?”
谢金莲道,“只说她们都好,别的没说。”崔氏听了,心再放下来大半。崔嫣也有心情嘀咕道,“这是肯定的了!高大人没有事,姐姐怎么会有危险呢?”
于是众人又低声地、七嘴八舌地表示这不公平,她们两个在外面快乐,让这些人在家里提心吊胆。
李弥从周谯一回来就在观察着高长史一家人的反应。他看到第二天原西州别驾李袭誉就忙着打点着行襄,说要去凉州上任。心说终于树倒猢狲散了。
李袭誉对高审行说,“老夫去了凉州,最不放心的就是婉清,我打算带着她去凉州,一路上再开导一二,等情绪稳定了再放她回来。”
高审行暗道,不回来也没有人追了!倒是崔氏提议道,“亲家翁,你和婉清爷两个千里赴任我不大放心,就让周谯带着几个护牧队,护送你们去,然后婉清什么时候要回来,再由他们护送回来。”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这些女子们悲悲切切地,一直把婉清父女送上了村头大路。本来一件别驾高升的大喜事,让她们表演得生离死别一般。
随后,长史李弥也心满意足地说要返回长安复命。临走时他向高审行要高白。高审行有些迟疑,他是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但是现在高府因为高峻的下落不明,好像整体力量一下子被抽去了许多,拒绝的底气也不大充足。
崔氏说,“不可,菊儿是我的帖身侍女,我是喜欢她才把她给了高白,你不能把我的心腹带去,要去高白自已可以随李长史去。”
崔氏想过了,如果高峻、柳玉如、樊莺三人真的遇难了,她何苦把菊儿留在这里。这个丫头在关键时刻是敢卖些什么的。
而只有她们知道高峻是无事的,李弥早晚也会知道。那么到了那个时候,菊儿掌握的高府的事情会让李弥凶恶上万倍。
崔氏知道高白走了之后,留丫环一个人在牧场村晃荡,在菊儿与高审行之间杂事乱事一定少不了。但这些事情都是控制在高家内部,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这样,王府长史李弥带着另投新主子的高白返回长安去了。
丫环把崔氏恨了一遍,又不敢反驳,只得留了下来。
才几天,高岷就从鄯州赶回来了,并非是他听到了高峻的什么消息,而是在鄯州,他被自己的妹妹高畅一顿好说。
高畅对哥哥说,高峻这人哪里是你嫉妒的?现在他不在牧场,正该是做大哥的出力的时候,大哥你却跑到这里来躲着,让人怎么看你?你相信我,只要实心实意地跟他干,你的结局一定是错不了的,不然只有天知道。
高岷不知道以前对高峻恨之入骨的妹妹,现在因何有这样大的转变。他联想到高峻和崔嫣兄妹走到一起的事情,知道高峻在这种事上是敢于下手的。他试探着问,“妹妹你这样替他说话,我猜你一定是和他有过一腿……不然,说不过去。”
高畅见也无外人,对高岷道,“不瞒你,在长安时待封气极了我,我都脱光了骑上去着……”
高岷道,“你一个大唐公主的女儿......还真让我猜到了!”
高畅急道,“你猜个屁,我哪看得上他!我就是看上他也不行呀!到现在我还在感激他没有趁人之危。你妹夫待封也怀疑过我们,那可是白纸黑字的有人写信污告。可待封为什么舍着死去阿拉山口助高峻?兄弟不在牧场,你正该是出力量的时候,还不快滚回去!”
就这样,高岷回来了。
他回来时才听说高峻可能遇险,此时这个消息让高岷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也不多说什么,立刻去找刘武商量牧场中的大事。高审行见了,心里踏实下来,高岷回来的正是时候。
高代总牧监发现刘武处置牧草收购的事情井井有条的,在好些事情上要比自已高明。也难怪刘武会受到高峻的飞速提拨,从一个小小的下牧牧丞直到现在的中牧副牧监。
针对村中的流言,高峻的意思是要找高峪商量一下,让高峪拿个高姿态,尤其是在牧草定等和价格上莫出头,吃亏也得吃些。这种事情是最容易让人嚼舌根子的,弄不好就是高家把持与牧事相关的产业,损害公家利益。
但是刘武说,“大人这不大妥当,高峪那里对牧场出过的力下官是看在眼里的,我们不能让流言捆住了手脚,让人寒心的事情做不得。”
“那么,刘大人你说该怎么办?”
刘武说,“下官苦想了一夜,总算有了个办法要请高大人定夺。这个法子公平,不论是谁都说不出什么来,到时只能凭着草的质量拿钱。”(未完待续。)
第441章 稳赚不赔
雅州刺史李道珏为什么宁可输财也不承揽造船的差事,除了没那个筹划的能力之外,这也确实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是工期,误了的话罪过就大了,二是质量,只赶工期的话,万一哪艘大船的质量出了问题罪过更大。
这可是皇帝为着再征高丽而准备的,一艘大船几百将士,一到海里船漏了,不打自乱,造船的人还能有好?
另外,这么多人一起参与的大工程,料想不到的事情层出不穷。尤其是财政上的预计花费总会超支的时候居多,赔钱的事情怎么好张罗?
江夏王面临的困难几样都占全了。他陪着皇帝出征刚刚回来,谁知道鄂州的进度会这样慢?但是谁让自己是宗室呢?他又是做大哥的,李道珏小弟可以谈条件不干,自己却是不能。但是他的压力没有人体会得到,皇命如山,万一如期完不了,至少是一脱层皮的。
与高峻的不期而遇让他的心放下了一半,他知道高峻是有些道道的,他只有全力支持才有希望按期完成陛下交办的大事。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高峻第一个主意就把进度大大提前了,沿汉江的十几座船坞框架才半个月就矗立起来,沔州和鄂州同时开建,那么就是二十几座船坞,不必等到月底前就建成了。
按着高峻的算计,只要船坞一起,按着一座船坞每月一条船的进度,不急不慌稳打细敲,明年三月前数量、质量都没问题。
更主要的是,造船的费用先降了一大块,江、汉之上四州所伐的木材已经源源不断顺江而下了,而运送木料的船却一艘未用,这趟原来看着赔本儿的买卖竟然还有了盈利的可能。有一次高峻陪着江夏王在府中喝酒,喝到了高兴处,高峻道:
“王爷,这不算完,我们一定要赚钱的,不然你堂堂一位王爷大驾坐镇在这里,不赔不赚都会让人笑话!”
李道宗说,“高都监,你可说话算话,但是偷工减料的事情不能干。赚了的话本王拿一半给你们。”
高峻道,“我不要,只要给我这两位夫人就可以了。”王爷连忙问计。
柳玉如说,沔州市面上的仙纹绫、大枣、红蓝、紫草都是此地独有的物产,眼下这个季节沔州都压了市,价格低得很呢。运木材用不到那些船了,何不把这些船利用起来,王爷叫人低价收上来,往长江下游去卖,一转手估计就是六七分的利,王爷你手里的闲船还少么?
樊莺道,我和柳姐姐这些天一直在逛,可不是闲逛。鄂州的赀布质地那样好,做军衣是没得说的。柳姐姐说,既然还要再征高丽,王爷为什么不去和皇帝说说,由王爷负责提供赀布?我们赚个南北的差价不算黑商吧?
柳玉如说,“王爷,我们可不是只顾自己赚银子,此举能成的话,沔、鄂两州那些劳累了一年的民众、枣农、织户们会怎么感谢王爷呢?”
江夏王听罢,郑重起身冲着柳玉如和樊莺施礼道,“本王简直茅塞顿开!有你们这样的女军师,难怪高大人会成竹在胸!”柳玉如和樊莺不敢当王爷的礼,笑着从座上跳开。
江夏王忽然看到了樊莺腰间的那把缠莺剑,奇怪地问道,“此剑……”
高峻道,王爷,此剑是李弥大人相赠,只因为剑名“缠莺”,我小夫人名莺,见之甚喜,李大人就送给我们了。
王爷叹道,“此剑正是皇帝陛下因我平定突厥有功才赐给我的,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比你那把乌刀也差不到哪里。李弥视之如命,这可是连命都交给你们了。”
高峻问道,“这样的东西,又是皇帝所赐,王爷因何转送李大人呢?”
江夏王道,“李弥自十几岁上便跟随着我南征北战,几次负伤。那年在灵州战场上,本王中箭落马被敌将丛丛围困,是他舍死冲进来救了本王一命。我把这剑给他,实是报恩。”
柳玉如问,“王爷,李大人倒是个可敬之人了!”
江夏王,“本王有些事情并不了解他。比如他年过四十,却一直不娶。本王劝他多次他都不为所动,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是这个人爱钻牛角尖,常常笑着笑着就悲伤起来,连本王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不过依本王对他的了解,此人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是不糊涂的。”
高峻问,“从何而知?”
王爷道,“当年侯君集谋反大案,便是李弥先发现的苗头。”
柳玉如连忙去看高峻,看他只是一愣神连眉头都不皱一皱,很快恢复了正常。他说,“哦,有这种事,等我们忙过了这段儿,王爷能否对我说说其中的细节呢?”
王爷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而且我听说侯君集唯一活下来的儿子也在西州丧命于马下了。侯门再也无人,只当一个故事,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不如我们现在就可聊上一聊。”
高峻道,“如此更好,玉如、樊莺,你们去叫些酒菜来。”
在王府中,这些事情哪里会劳动柳玉如和樊莺二人,江夏王把话传下去,不大一会儿一桌丰盛的酒菜就摆好了。
高峻先端起酒杯敬王爷,然后才道,“王爷不妨先说说侯君集此人。”
江夏王饮了酒,这才回忆着讲起来:
侯君集是三水人,这人豪迈雄壮,很早时就随入秦王幕府。他这人是很豪爽的,对待部下也好,更主要的是在打仗方面很有独到之处,总是能因时度势提出自己的不同见解。
侯君集在二十几岁便因功获车骑将军、全椒县子。尤其在诛杀隐太子建成谋反一役中出力甚多。陛下即位后拜侯君集为左卫将军,进封潞国公、后来又改封陈国公。贞观四年时升任兵部尚书,可以说陛下对他是很看重的。
“如何知他善战?”
王爷道,此人读书并不多,于战场上审时度势的本事大概都是天生的。只说九年讨伐吐谷浑一役吧。本王和李靖战前都以为鄯州以西山高难越,人马多有冻伤而且辎重难以运送,只想将敌人驱入深山便可以了。
是侯君集建议说,驱敌之策虽然容易,但未伤其根本。待大军一撤他们仍会为害地方,我们就永无宁日了!鄯州以西直至大非川一带的地势还没有高到唐军不适,可是由大非川往西随着山势再高,吐谷浑军也许仍能适应,而唐军就不成了。现在吐欲浑军并未逃入高山,还在观望,我们只要轻骑入大非川,阻止其越过大非川逃遁,那么一战可灭其国。
“后来呢?”柳玉如的樊莺同声问道。
王爷说,侯君集所说是有道理的。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而且当时的战机确实很难得。吐谷浑军敢和我军对峙,就是倚仗着大非川以西有退路。这一点让侯君集一眼看出来了。
王爷说,其实皇帝对此战的目的一开始正是驱敌,而侯君集的法子无疑是更进了一步。如果驱敌入山,也许唐军一撤他们又回来,那我们是打还是不打?显然就被吐欲浑牵着鼻子走了。
“我知道这次大战时王爷是和侯君集一同出南道的,那么此时李弥大人在不在王爷身边呢?一定也立功不小吧?”
王爷道,“李弥是随我出征的,但那次是侯君集在前,本王在后,李弥是自请冲在前面,因而他是随侯君集部行动的。”(未完待续。)
第442章 站不住脚
“李大人既然随王爷出征,本应该不离王爷的左右,可他为什么自请随侯君集的大队行动呢?小侄有些不解。”
“呵呵,李弥这个人,是有些争强好胜的。他当时跟本王说,突袭敌后的行动不能只让别人抢了先。所以,本王就让他去了。当时本王让他多带些人,可他说不必,就自已过去了。”
“这样说来,小侄就有些不解了,李大人既然怕别人占了先,就该多带些人过去随侯君集一起行动。他自已过去,人单势孤的又怎么显得出功劳?依我看,他这个理由有些占不住脚。”
“本王当时倒没有想这么多,因为李弥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当时只是出于对他安危的考虑让他多带些人马。可是李弥说,人马还是都留在本王的身边他才放心。”不过江夏王说,“贤侄你这样一讲我倒也有些不解了。”
高峻本打算趁热打铁将自己的疑问都讲出来,但是欲速则不达,李弥于王爷又有救命之恩,讲多了恐怕一时之间王爷也转不过弯儿来,因而在丹凤镇发生的那些事已经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就这样,高峻带着柳玉如、樊莺在鄂州一呆就是半个月,每天在船坞、码头上忙碌。船坞建造进度很快,在江边打桩、铺设栈桥、架设人力吊杆、砌筑熬胶炉、破木坊……每座船坞都是配套的,也没什么过高的水准,有人有力气就成。
二十天后,沔、鄂两州的江边便矗立起了足够数量的船坞。江、汉上游的木材顺流而下,堵塞了江面,江夏王乐得嘴都合不上,每天亲自到江上督促着打捞。而长江下游州府征调的造船工匠们也很快到达。
就这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两州的所有船坞同时开始铺设大船龙骨。江夏王掐指头数了数,一下子就是二十三艘大船同时开建。那么按着目前的进度,不急不慌四个月,剩下的九十艘大船玩着就出来了。
这就是露大脸的事儿了。皇帝是看造船的进展不快,这才把他派到鄂州来的。说实话江夏王从长安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没底,在路上就在琢磨,到三月的时侯如何应对皇帝的苛责,把诸多的不利因素都对皇帝讲一讲,不求有功,但求过小一点。
现在看这都属于多虑了!真是吉人天象,没想到高峻这小子大老远地跑到鄂州来等着他。看来陛下说的不错,在由辽东回师的路上,陛下曾开玩笑道,“高峻是个痒痒挠,哪里痒痒挠哪里。”
不但造船的工期不再是问题,看来还要考虑一下如何分配红利了!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王爷如何会傻到放高峻回西州?
柳玉如对高峻说想回西州了,可是江夏王就不提这茬儿,不主动发话让他们走,反而对高峻说,“这正是历练你那些手下的机会。”高峻听了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樊莺背地里说,“也不管我和柳姐姐想不想西州那些姐妹们!抓起劳工来没完!”
这天,周谯又到了鄂州,报告了西州的动态。高峻问,“别驾大人和李婉清是不是也离开了?是不是有人保护?”
周谯说,“高大人,一切都按着你的吩咐布置的,你就放心好了。别驾走时带了六名护牧队员,他们有三人常在身边保护别驾和李夫人,我和另外两个人往返于牧场村、凉州和这里。为不引起牧场村有些人的怀疑,回去的人就打着替李夫人取衣物、首饰、给西州家里送些凉州特产的名义。然后家里的夫人们再往凉州送一些,我们给大人送信就正常多了!”
高峻哈哈笑着说,“好极了,凉州就是这段时间西州与鄂州的消息中转站……李弥怎么样?”
“回高大人,他回长安了。”
高峻就不多说话,看来李弥放心了。不过高峻还没想好与李弥过招的方式方法,就让他老实在长安呆几天。想到此,高峻问周谯,“现在紫花苜蓿都该收割完了,有些什么事?”
周谯说了高峪与贾富贵等草商暗中较劲的事情,以及高岷代总牧监模棱两可的态度,高峻对柳玉如道,“我这位堂兄别的都好,就是考虑自己的官声多一些,估计贾富贵那些人要出什么流言了……可这事又耽误不得!怎么办?”
他对周谯道,“你在鄂州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凉州,待我想个办法给刘武带去。”
于是周谯在鄂州城中找了家客栈住下不提。晚上无人,高峻对柳玉如和樊莺道,“我大哥估计要让高峪二哥吃些亏了,不过二哥自到西州也没占到什么便宜,都是出钱出力的苦差事……这次偏不让那些人得逞。我不想偏向二哥,但公事公办是一定的,你们给想个办法。”
柳玉如笑道,“峻,你不是对周谯说‘待我想个办法’,怎么又来找我问计?”
高峻腆着脸说,“怎么,难道我们不是一个人?郭都督都说你是我的女军师,记住了,是我的。难道你还敢另立门户不成。”
樊莺道,“打都打不走了!”
柳玉如不理她,凝神思索,吃饭的时候在想,躺下的时候也在想。这事就是要有个规矩。按着牧草的质量好坏定等,按着不同等级出价收购是不会有错的。
但标准是死的人是活的,高峻不在牧场的情况下,高岷如果真的怕了那些所谓高府把持牧草收购、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流言,有意要对贾富贵睁只眼闭只眼,那么光有标准是不够的。不同的检草官员也能把同样质量的牧草定出三六九等。
柳玉如说,如果检验牧草的官员不知道那些牧草是谁送来的,那他要偏袒谁就无的放矢了。高峻听了立刻就明白过来,三个人半夜爬起来,头顶着头地商量好了细节,第二天对周谯如此这般交待了一遍,才放周谯回去。
天亮后,江夏王找高峻说了一件事,有些愁眉苦脸的架势。高峻问,“还有什么事情能让王爷这样子?难道在江南各州有谁敢捋了王爷虎须?”
“李道珏呀!”王爷无可奈何地说道。
李道珏知道他的远房王兄到了鄂州,刚刚派人来诉苦:原定剑南道给江南道每艘大船一千二百匹双线绢的工钱他有些吃不消了,能不能每艘大船减去四百匹,只按八百匹绢计算。
高峻问道,是真吃不消还是假吃不消?我看王爷这位兄弟是看王爷有了油水可赚,他眼红了吧?
王爷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他这一还价,我原本还有些赚头的,现在能持平就不错了,我就落了个替李道珏白忙!”
高峻知道这事自己绝对不能插手,于是起身告辞道,“王爷,高峻离开西州日久,已经快两个月了,我不得不回去看看了,陛下放到我身上的担子虽然没有王爷重,但也不轻省了……”说着,拉了柳玉如和樊莺就要走。(未完待续。)
第443章 进退两难
李道宗连忙跳起来拦住他道,“贤侄……兄弟……你可不能走!我和你这样的交情,你就忍心看我让他这样嚼?看样子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不想给我剩下!”
高峻道,“这是你们的家事,实在不行的话王爷还可以去找陛下诉苦,我一个外人能掺和出什么好处来?”
李道宗道,你不要说去找皇帝陛下了!我不去找,那个李道珏还巴望着我去找陛下呢!陛下能怎么办?他对李道珏这个小兄弟从来是有求必应。如果是李道珏和一般大臣之间的矛盾,陛下尚会公允地考虑一下。如果是我和李道珏站在一起,本王只有吃亏的份,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柳玉如求告道,“王爷,可怜可怜我家高峻吧,他才真是不易。刚刚让人把所有的官职一撸到底,好不容易因功复了职位,现在连座位都没坐上呢,王爷又让他去趟这趟浑水?”
高峻道,王爷你为什么不亲去雅州一趟,与你的这位兄弟好好说一说呢?
“本王哪里离得开呀!昨天船坞上查出原胶的大供货商以次充好,整桶的原胶打开后,只有上头表面一层正经货,下边有三成都是他娘的石膏!怎么处理他们本王都有些棘手!”
“一个小小的原胶货商竟然敢这样大胆,难道他不知道造船不能用劣质胶水吗?再者他只是一个小小商人,王爷你怎么会这样犯难,不会是……李道珏的后台吧?”
李道宗无可奈何地道,“我砍了他的心都有,但这样一来,恐怕我那兄弟不等我去长安,他就先去了!”他对高峻道,“贤侄,你只看到本王的风光,哪里知道本王也有伸不开手脚的时候!”
“王爷,我家峻可是离开了本职在鄂州替王爷出谋划策,可王爷你都在前怕狼、后怕虎,我们峻就不怕么?一大家子人都指望着他呢。王爷你行行好,就放我们走吧。”
李道宗道,“自本王出道以来,除了佩服过皇帝陛下,其他人还真没怎么佩服过。但是贤侄你就不同了,以前的事情就不必说,只说今年的七**月份,大唐在东西两个方向都面临着挑战,哪一面都轻视不得。但是在东边是大唐的十五万大军,西边只有天山牧的三百人。你不但全身进退,还灭敌近五千,硬是让阿史那欲谷平静下来,这是什么战绩!”
高峻制止道,“王爷不必说了,小侄知道,你正要使出的是吹捧之计。只是小侄哪有那个胆子敢掺和皇族的事情!小侄刚刚高升,不求再有升迁,现在的日子也过得去了。又刚刚喜得佳妇,正要好好享受生活,真的不想惹腥气上身!”
柳玉如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不由得脸一红。
高峻不是客气也不是谦虚,从江夏王的话里他听出来了,这个雅州刺史李道珏不是好惹的,万一他哪天到陛下跟前哭上一鼻子,自己的好运气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王爷拍着胸脯道,“贤侄你不要害怕,有本王这个钦差给你撑腰,你有什么好怕的呢!”
樊莺道,“算了吧,王爷,你都让你兄弟吓成了这样子,还能替我家峻撑什么腰?不行,当家的我这就要回西州去,我想思晴她们了!”柳玉如也这样说,两人一起拉高峻要走。
高峻道,“王爷,我夫人们说的对,王爷连与李刺史有关的一个小小胶商都不敢下手,小侄又从哪里来的胆量!”
江夏王进退两难,一退,造船大事就受影响,陛下不高兴;往前一迈步,李道珏显然不会做罢。但是眼下他能靠的就只有高峻一个,而他知道高峻不管则罢,只要他答应,那么事情就成了一半了。
“贤侄,那你说怎么办?”
高峻道,“王爷,任何时候怕是不管用的,你越是这样怕,他越是蹬鼻子上脸。一个小小的胶商,你只要敢砍了他,那李道珏也就知道了你的决心,小侄估计他再提过分的要求,也要掂量掂量。”
“好,正是我的意思!你们和本王去砍人!”李道宗下定了决心,“不管他是谁,妨碍了陛下造船大计,还不死得过么?”
于是,李道宗拉着高峻到沔州船码头上,当众将把持着沔、鄂两州造船所用原胶供应的雅州奸商、一共是二人全都削首示众,在所有原材料供货商中间引起了很大的震动。江夏王说,“谁打本王船事上的主意,想发不义之财,他们就是下场!”
回来后,江夏王一改在码头上的慷慨激昂,忧心忡忡地对高峻道,“贤侄,只要涉及到了李道珏,本王能做的只能是这个程度,但是雅州你必须得去。”
高峻问,“我去干什么?”
王爷道,稳住他至少两个月,给本王争取些功夫做些正事。两个月内只要他不去长安,不来鄂州捣乱,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到时你也不必再来请示,直接回西州就行了。
高峻知道王爷说的是实情,后边的两个月是最关键的时候。只要这两个月李道珏愿望落空,后边所剩时间又不多,也就不值得他再怎么闹腾了。高峻知道,江夏王所托付的事情虽是私情,但是却关系着大唐明年能否中如期由海路出征高丽。
他笑着说,“王爷,这可都是私情……”
王爷道,“我知道,我哪能不知?只要你助本王完成造船大计,本王一定会在皇帝面前保举你更进一步的!”
柳玉如道,“王爷,我家高峻只是一个小小马官,却要替你掺和到李刺史的事情上来,在李刺史面前他可是一丁点优势都没有。对李刺史打不得、骂不得,又给不了他银子,万一人家使起横来,峻要怎么办?”
王爷听出对方话语里有了松动的意思,当下说,“本王是钦差,你是本王派出去的,你就也是钦差,怕什么呢?本王这就飞信长安,让圣上补上你的钦差之职!”
柳玉如又道,“王爷,这还不够,我家峻能替你顶上两个月,但是李刺史明摆着是没得到好处。也许他在这件事情上不会立刻说什么,但是谁保准他不会在以后给我家峻小鞋穿?”
“这个……”李道宗也认为这是可能的,“那依你们要如何?”。
柳玉如说,“替王爷办事,我们哪敢再提条件。只是从今以后,一旦李道珏刺史对我家高峻有什么不利的举动,王爷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就成了!”
连江夏王都施展不开手脚的李道珏,高峻能做什么呢?这明显是困难重重,费力不讨好。高峻也道,“王爷,你要害死我了!!”
李道宗道,“柳玉如说的是,我记住便是了。但是你不答应去雅州,我们的交情就到此为止!”
“算了吧王爷,有你这句话,我就带二位夫人去雅州游玩一趟。但是我们一路走来,盘缠是真不多了!”(未完待续。)
第444章 畅所欲言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江夏王与高峻有些依依不舍,两人从辽东分手,又在鄂州见面,两次都是来去匆匆。
高峻第一次是帮了征辽的唐军,这次的雅州之行又是在帮自己,而且注定这不是一趟美差。他拉住高峻的手说道,“贤侄,数回见面均是匆匆,但本王却已认定了你是个可以托付大事的朋友!你且去雅州,无论事情成与不成,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于你的。”
柳玉如和樊莺也骑在马上,即将踏上新的旅途,二人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有些担忧。在鄂州城西门,门官看到这三个年轻人竟然是江夏王爷亲自带人送出来的,又听王爷称呼他“别驾”,不禁大为惊奇,不知道这位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有什么来头,让王爷也如此的客气。
高峻向门官查询江夏王处决那两名胶商以后,由鄂州至雅州的商旅出城记录。门官不敢怠慢,好在时间间隔不长,很快便查清了跑来报告。他说一天一夜的功夫去往雅州的,只有骑了快马的两个人。
“两个什么人?”
“回别驾大人,两个都是便服,一个三十岁,是卢山县丞;一个二十六岁,是西川院录事。下官见他们不到卯时就出城,曾问他们为什么去的这样匆忙。”
高峻看了看他们的名字,问道,“他们怎么说?”
“没说什么,那个年轻的还训斥了下官几句。”
高峻不知道这个西川院是什么来头,就问江夏王。江夏王说道,“卢山县是雅州下辖一个中等县,那么这个县丞就该是从八品下阶了。另外,凡大唐产盐区域都有个巡盐的机构设置,用来总管一州或几州的盐务巡察。据本王所知,剑南道共有盐井四百多眼,分属剑南道东川院、西川院管辖。而巡盐院的录事,应该不入品级。”
高峻听后冲江夏王一抱拳道,“王爷请回吧,高峻追他们去了!”说罢领着柳玉如、樊莺马上加鞭,飞驰而去。江夏王李道宗站在城门口暗暗长舒了口气,有高峻去雅州,他大概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三匹马出了鄂州,一直沿江往西飞驰。樊莺已知高峻要去追赶两个雅州人,便在路上问,“师兄,难道这两个人与王爷造船之事有关?”
柳玉如代答道,“峻既然要追,依我看一定是有关的。王爷刚刚处置的那两名胶商就是雅州人。他们这样急着回去,八成是去向李道珏报信的。”
高峻赞同柳玉如的说法,“追上他们,能套套他们的底细最好,就算套问不出什么来,也要在路上拖他个把月,王爷交给我的两月之期也就完成了一半儿。”
“不知道你现有没有个好主意。”
高峻笑道,“我不是刚说了吗,能拖就拖,拖过了两个月我们回家去。皇帝宗族之间的事情,让我怎么管?!我就给他来一个‘拖’字诀。到时候你们姐妹两个也要帮着我点儿。”
鄂州到岳州不到五百里,要是高峻和樊莺二人追这两个人并不算个问题。但是有柳玉如跟着,高峻知她辛苦,就压着些速度并没有跑多快。直到岳州城下时,他们才在前边的官道上看到这两个人,年龄、神态都与鄂州门官描述的相仿。
但是还不能确认他们的身份,高峻对柳玉如、樊莺两人使个眼色,三人骑马悄悄尾随上去。
岳州城已处在一片暮色之中,街头巷尾到处可见贩卖洞庭鱼虾的小贩,他们从湖上赶来,在晚饭时分将最新鲜的水产运至岳州城中。
柳玉如和樊莺一眼看到了街边一份卖蟹的,篓中湖蟹只只鲜活,欺欺撞撞的,个头虽然不比糖蟹大,但硬帮帮、掂量着不比鹅卵石稍轻,柳玉如说,“我们买他一篓吧。”
高峻不缺银子,又怕把雅州那两个人跟丢了,因此也不问价钱连篓带蟹搬上一篓。再看那两个人进了临街的一家酒楼用饭。高峻他们跟着进去,坐了与两人不远的一张桌子。
高峻看他们坐下后,点菜、倒酒全是那个三十多岁的人在张罗,甚至连那年轻人坐下时,凳子都是年长的人替他拉开的。而二十多岁的那个却是一动不动,脸上虽然客客气气的,但是仍然难掩倨傲之气。
高峻心中不禁大为奇怪。心说卢山县丞是入品的官员,怎么还要侍候这位不论年龄还是品级都比他低的小子,难道不是这两个人?
高峻的耳力不错,只听年长的那人对另一人道,“李大人,依下官看,鄂州的事情非同小可,今晚我们要不要连夜往雅州去,好早些让刺史大人知晓?”
年轻的道,“王大人此言差了!你我二人的鄂州之行除了刺史大人还能有谁知道?有道是磨刀不误砍柴功,怎么王大人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么?夜路难行,万一我们摔个好歹、或是遇上强盗什么的,那就是欲速则不达了!”
姓王的那人连连称是,专心陪着吃喝。高峻一听二人称呼彼此的姓氏,判断他们绝不会错了身份。因而与柳玉如、樊莺简单地要了些饭菜,也没有要酒,就为随时起身盯住这二人。
这两个人离了鄂州,以为在岳州城里谁都不知,因而说起话来连声音都不压一压,被高峻三人听了个一字不差。
王县丞问,“李大人,看来鄂州造船的工期是不会有什么耽误的,下官竟然想不到江夏王会想出这样一个不靠船只运送木材的法子,这一条就省下了不少啊!”
姓李那人喝了口酒道,“看来刺史大人还是眼里不揉沙子的,本来是剑南道大赚特赚的买卖,却便宜了江南道!不过也没有什么,以刺史大人的能力,只须一句话到长安,江夏王也不好使呢!八成会乖乖地让些利我们。”
王县丞道,“那是自然,下官还从没有见到过刺史大人想办而未称心过的事。就说李大人你吧,李大人的能力深受刺史大人的赏识,这样小小的的年纪便已成为了西川院事实上的当家,下官一直都认为李大人的前途绝不止于此!”
姓李的撇了嘴,话出口却是十分的恭敬,“王大人你是看出来的,我在人前人后都是按着礼节尊称一声‘刺史大人’,但是谁不知道那是我妹夫!谁要不知道这个,他就不要在雅官场上混了!”
“是、是是,李大人你这样做真是让下官无比的佩服,李大人你从来不拿自己与刺史大人的关系做晃子,全是凭的真本事。不过这在李大人同龄人中真是凤毛麟角了!下官真心实意地要敬李大人一杯!”二人碰杯共饮。
樊莺听了二人的对话,十分不屑地对柳玉如嘟哝道,“原来官场就是这个样子,怎么以前就不知道!”又对高峻道,“师兄,你在场面上也是这样做戏?”
高峻无奈地道,“浅薄之人哪里都有,我们心里知道就行了。”
三个人的心思也不在吃饭上面,又侧耳听这二人闲聊。而这二人浑然不知,在那里畅所欲言,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底细掏了个干净。
原来,这个姓李的叫李绅。当初他只是卢山县衙里的一个小小的捕快,无父无母,只和一个妹妹过活。哥两个无权无势,一直以来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有一次雅州刺史李道珏到卢山县巡察政务,在县衙大门外一下马,正赶上李绅的妹妹来找她哥哥。这个待嫁的女子如刚开的花骨朵,举手投足间那股清新的味道被李道珏一眼相中了。
而王县丞口中所极力奉承的李绅的能力,大概都在他妹妹的身上了。
在酒店这样的场合,这二人说话再放得开,高峻他们能够了解的也不过就这些。只听他们吃到半截,王县丞问道,“李大人,一会儿我们还要到岳州客栈去投宿么?”
“当然了,以我们这样的身份,岳州别的客栈是不合适的。不过我们不必着急,他们谁还敢少了我们的客房不成?”
高峻听了,冲柳玉如樊莺二人使个眼色,三人结了帐悄悄出来。高峻道,“岳州客栈。”(未完待续。)
第445章 岳州客栈
卢山县丞王大人和西川院录事李绅吃得酒足饭饱,一前一后到了岳州客栈,一打听,四间上等的客房都被一个姓高的给订下了。
店家有些歉意地道,“两位大人,实在不好意思,不然二位就移驾去岳州驿站委屈一夜,小的知道那里的条件也是将就的。”
王大人看着李大人征询他的意见。李绅道,“岳州驿馆?切!满院子的腥鱼味道,向来本官就不在那里落脚,”他想起什么,问道,“那姓高的什么来路?”
店家道,“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带着两个女的,总共三个人。”
李绅道,“三个人却要四间客房,谁给他这样大的排场……你去找他们说说,务必让出两间来!别处本官是不要去的,就要住在这里!”
店家跑去与人商量,不大一会儿兴冲冲地跑回来对李绅说道,“李大人,那位高公子好说话,已经答应让出两间来。”李绅这才作罢,仰着脖子跨步入店。
高峻、柳玉如和樊莺三人在房间里等了一阵,柳玉如道,“峻,你大概想差了,那个李大人目空一切,是不会屈尊过来说个谢字的。”
高峻道,“他不来,我去,总要和他们拉上线才行。”说罢起身出屋。柳玉如、樊莺在房间里等了片刻,高峻气呼呼地一推门回来,柳玉如问,“见到了?”
樊莺道,“不会,依我看咱家别驾大人是吃了闭门羹。”
柳玉如问,“说没说你是谁?也是了,门都没让进,什么都没机会说了!”
高峻不死心,在已探明那二人的身份情况的下,早一些和他们说上话,那么从岳州到雅州的一路上什么事情问不出来?“知不知道,这次的差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好做,江夏王那里不好推拖,李道珏这里更不好得罪。弄个不好,我这刚刚到手的官都要送给谁了!”
刚才他过去拍门,屋里问什么人,高峻说是鄂州往雅州游玩的,闻知有同路人,特意过来问候。要是在一般情况下,屋里人是会打开门来见见面的。谁知姓李的在屋中没好气地道,“太晚了,本官已经躺下,有什么事情明天路上再说。”
高峻骂道,“一个不入流的小吏,竟然会有这样大的架子!想见着那个李道珏也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李道珏能把棘手的造船差事推给江南道,得知有利可图的时候还敢再来还价,他的能量之大、脸皮之厚,不能不让高峻郑重对待。
高峻一会儿在床上躺下,一会又坐起来,在那里想辙。柳玉如见了心疼,便一拉樊莺道,我们去试试看。两人出门,高峻在身后追了一句道,“莫要暴露身份!”
他躺在床上想这两个人会用个什么法子钓出李绅,刚刚想个开头,就听房门一响,柳玉如和樊莺在前边引路,李绅和姓王的县丞在后边跟了进来。他翻着眼睛,怎么都想象不出她们用了什么办法。
柳玉如对二人说道,“两位大人请进,刚才多有唐突,打扰了两位大人休息,”高峻从床上跳起来,柳玉如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说,“当家的,我和妹妹上街回来,以为那间客房还是我们的,谁知你已经让出去了!”
李绅满面笑容,对高峻一抱拳道,“这位兄台二话没说就让房间给我们,我原说要来表示下谢意的,考虑到时间过于的晚了,就没有动。”
高峻连忙说,“大人哪里话!我们三人要四套房,本来打算一人一间,另一间放那篓蟹的,能给两位大人提供方便,在下三生有幸,请不要言谢。”说着忙请两人落座。
李绅道,“三位结伴出来,不知到雅州有何贵干?”
高峻不知柳玉如和樊莺在外面是如何说的,就去看她们。柳玉如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高峻就知道自己可以信口胡说,于是回道,“回两位大人,在下是鄂州人,要带她们两个到雅州游玩,并没什么大事情。”
李绅被柳玉如和樊莺两个绝色美女所吸引,几乎立刻就决定要过来看看。听了高峻的话,不禁连声道,“那可真是太巧了!本官和王县丞就是回雅州的,看来我们真是有缘,一路上可以说说话,也不显着枯燥无味了!”
姓王的县丞从进来就一直未说话,都是李绅在说,看来姓李这小子也跋扈得可以。李绅见樊莺头上的红缨络,显见是尚未出阁,便指着柳、樊二人问高峻道,“不知高兄弟你们是……什么关系?”
高峻知道这小子心里想的什么,便指着柳玉如道,“她是在下的夫人叫李玉如,那个是她的妹妹李莺,都是凉州刺史李大人的千金。”
李绅和姓王的立刻肃然起敬,重新站起施礼道,“那就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原来是刺史大人的千金!”李绅道,“刺史大人真是好福气,有这样好的两个女儿!”
高峻笑道,“李大人说差了!”
李绅很有趣味地问道,“哦?就是不知下官错在哪里?”
高峻道,“我那岳父老泰山膝下并非只此二女,我夫人排行老大,中间还有个已出阁的二姐叫李婉清在凉州省亲,”又指着樊莺道,“这个是老三。”
柳玉如和樊莺在一边听着高峻把她们的姓氏都改掉了,也不敢多说话,倒要听听他再编出个什么花样。就听高峻道,“我和两位大人有缘千里来相会,正该是举杯畅饮。正好在下从岳州街头买了一篓鲜蟹,何不叫店家煮了来,我们边喝边聊?”
高峻此话正合李绅之意,连声道,“正是,正是,想不到在下与三位在这里相会,果真可以叫作‘千里有缘’了!”说着吩咐王大人道,“去叫店家安排一下,我们总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叫店家再弄几道好菜来,酒算我请的,先要最好的三坛,不够再拿。”
王县丞听话出去,李绅又问道,“在下看高夫人姐妹的人品,就知道在凉州那位也一定是人中难寻的!”
高峻知道他说的是李婉清,便道,“那可更是了不得的一位,嫁了西州的一位高官。哎,可怜我岳父大人三个女儿,前头两个都省心,只是这个老三一直贪玩,终身大事一直定不下来。为了她,我岳父都见老了!这不,我岳父大人实在忍不了李莺胡闹,把她送到鄂州来烦我!”
樊莺听了,跳过来一把揪住高峻耳朵道,“姐夫,你竟敢当着人就说我坏话,不要命了!”(未完待续。)
第446章 牛皮不破
高峻咧了嘴道,“你放下,撒手再说话……”樊莺放手,高峻冲柳玉如诉苦道,“夫人,难道是我说错了半句?这丫头在鄂州没住两天,又说去雅州,说什么‘雅州有文雅之士’,什么文雅之士还能在她面前文雅得起来!”
柳玉如帮着做戏,笑着劝道,“当家的,这可不怪我妹妹,是你惹到她了。”
李绅也道,“不错,依在下看,李莺小姐是万里难寻的一位佳人,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高峻揉着被樊莺掐红的耳朵道,“在下有苦难言!只指望有哪个不凡的人物能够瞧得上她,也好让我岳父大人早省些心。”
正说着,店中的伙计随着王大人进来,摆下方桌、酒、菜。不一会儿,红腾腾的蒸蟹也端了上来。高峻让道,“两位大人请,”
李绅见了樊莺就被她们姐妹的容貌吸引,再听说了她们的家世,这小子心里早有了一个打算。虽说自己的妹妹入住了李道珏府中,但她只不过是个侧室。现在李道珏宠着妹子,他也借得上力。但那李道珏是个花花太岁,谁知他什么时候就移情别恋?
如果自己在这一路上真能俘获李莺小姐的芳心,成了凉州李刺史的乘龙快婿,那么在自己的背后不但有个雅州李刺史,更要再加上个凉州李刺史了!那他还会怕谁?
一边喝着酒,高峻便问,“不知这位李大人在雅州何处高就?”
李绅就客气起来,拿捏着说道,“惭愧、惭愧,在下是剑南道西川院的录事,职小权微呀。”
柳玉如和樊莺就在旁边做陪,她问卢山县丞,“不知这位大人在何处供职?”
李绅代答道,“这位是王问臣、王大人,是在雅州下辖卢山县任县丞。”
柳玉如马上撼着高峻的胳膊惊道,“哎呀,我曾听爹说过,县丞可都是七品八品的官员。真想不到王大人这样年轻有为,可比你有出息的多了,看看人家,已经做到了一县之丞了。”
王问臣连忙客气,李绅接过话道,“卢山是座中县,王大人是个从八品下阶,在这样的年纪已经很难得了!”
樊莺道,“那么这位李大人看起来比王大人更要年轻一些,依我看连王大人都对李大人如此恭敬、跑前跑后的,那么李大人的品级一定更高了!不知李大人什么品级?”
在樊莺面前,李绅马上不好意思起来,表现得有些扭捏。高峻暗笑,知道他那不入品的等级不好说出口。但樊莺一再地追问,李绅竟然还是不说。
李绅心里盘算道,凉州李刺史的大姑爷就在眼前,看他夫人听了王问臣的品级后大惊失色的样子,这个人一定是没什么官职了;现在看来李刺史在西州的二姑爷官也大不到哪儿去;那么,万一自己美梦成真,至少在李刺史三个姑爷当中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倒是王问臣接过话来道,“三位,李大人虽说是个西川院的录事,但这座西川院却管着眉州、邛州、雅州三州巡盐事务。不要说下官小小的一个从八品,就是三州的刺史大人们,谁见了李大人不得点个头、问候一声?”
李绅听了,脸上渐渐露出自信的神色,连声道,“王大人你不要过于的高抬我……不过,在下也一直以为,品级不在高低,而在于肩头担当的责任有多大。”
高峻听了,连忙举杯惊讶道,“真是失敬了!在下在你们面前真是无地自容了!”
王问臣又道,“这还在其次呢,西川院的令、史目前都是空缺,李大人是西川院实际上的主管,剑南税赋七成盐、三成铁,这回高兄你总该知道李大人的权力有多大了吧?”
樊莺也道,“哇,这更是个举足轻重的位置了!”
王问臣又道,“三位可知道李大人的另一层身份么?”
柳玉如道,“难道李大人还有更吓人的身份?”
王问臣,“雅州刺史,正是这位李大人的妹夫!”高峻听了,似是大吃一惊,“噗!”地一口酒喷出来,呛着声音问道,“什……什么!”柳玉如连忙帮着捶打丈夫的后背,不住地嗔怪着,“你呀,哪里都好,就是见的世面少了些!我爹要是看到你这样无状,在雅州两位大人面前失礼,又该训斥你了!”
李绅对王县丞道,“王大人,我多次告诫过你,不要在人前说我妹夫的身份,你总是不听,难道你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不宜随便说起的么?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高峻心中暗笑,这哪里是在制止王县丞说下去,分明是在怂恿着王县丞在人前卖弄。他对樊莺暗暗使个眼色,樊莺立刻会意,扳过酒壶来替李、王两位满上,问道,“不行,我的好奇心起来了,你们务必得说说,这位李大刺史难道还有更吓人的身份?”
李绅连着推拖不讲,但去看王问臣。王问臣道,“罢了,这里也没有外人,李大人不让说我也说了:这位雅州的刺史李道珏李大人,便是大唐的皇室宗亲,与贞观皇帝陛下乃是同一个太祖的四世之孙!”
高峻听罢王县丞的话十分配合,惊得将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失手落在桌上,又换来柳玉如一顿嗔怪。李绅心情大好,偷眼看樊莺,发现她此时倒像是一点都不惊讶,只顾低头剥蟹。不知为什么,李绅的心中有些失落。
高峻抚着胸口道,“二位大人见笑,在下方才有些噎到了……不知道剑南道,到底有多少眼盐井呢?”
柳玉如记着江夏王在鄂州城外的话,接话道,“当家的,你的记性真是不好,以前爹不是说过,剑南道有盐井四百多眼!”
李绅来了精神,说道,“高夫人所说不差,是四百多眼,细致讲该是四百七十三眼,”樊莺听了,扔掉手中的蟹壳惊叫道,“呀!有这样多,那么李大人身为西川院的主官,要管理着剑南道一半的盐井,那可真是权力大得很了!”
谁知李绅听了,脸上竟然再一次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李小姐,在下听了你的话真是惭愧了,西川院所辖盐井只有区区十三眼……”
王问臣代答:剑南道梓、遂、绵、合、昌、渝、泸、资、荣、陵、简有盐井四百六十眼,由东川院领之。而邛、眉、雅州有井十三眼,由剑南西川院领之,不过西川院下辖的盐井都是大井,哪一眼井拿出来,都是东川院不能比的!
“怎么个不能比法?”
这次李绅答道,“大井每年出盐一千四百斛,而小井只能出二、三百斛的样子。这样一算,我这一眼大井就抵上他三、四眼小井了。”
高峻知道李绅意在卖弄,因而旁敲侧击又问了不少盐政及雅州的事情,而且对李绅极力地奉承。柳玉如和樊莺一见,更是在边上敲着锣边儿,又不停地灌这两人的酒。
不大一会儿,这二人的舌头就有些大了。临回房前,李绅拍着胸脯道,“高兄你们放心,去了雅州就是在下的天下,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没有在下办不到的!”
双方约定,从明天起,五个人就结伴而行,同赴雅州。(未完待续。)
第447章 掏心窝子
李绅和王问臣走后,柳玉如和樊莺上前捶高峻,“不与我们商量便替我们改了姓,我们何时姓过李!?”
高峻道,“你们哪里知道我的用意,”
“你快说,是什么用意?说不出一二三四,今夜就不饶你了!”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自知。”高峻对二人说,这个李绅不知天高地厚,我估计这小子已经叫樊莺迷得找不到北了。有些事情用鞭子抽着他不一定说,这下子好了,从这里到雅州还有大远,我们就慢慢的走,走他一个月的,路上不把李绅的肠子翻腾个遍就对不起他!
柳玉如也说,想不到大唐总共有六百四十眼盐井,只是剑南道就占了四百七十多眼,看来皇帝也真向着他这位族弟,把他放在这么个富庶的地方。
高峻点头,是亲三分向,看来皇帝也不例外。皇帝的两位同族兄弟,一位李道宗封地在鄂州,那里也是在内陆沿江少有的地段,是土地平整开阔的鱼米之乡。另一位李道珏虽然未能见封,但一州刺史在剑南道,谁又敢对他不恭?
不过李道宗这样大的功劳,也没有封在苏、杭、杨、越等沿海极富之地,细想起来皇帝也不算过份。他对柳玉如和樊莺道,“我们此去雅州,对这位李绅李大人一要拖延,二要探问,你们可明白了?”
二女齐声答道,“明白。”
高峻道,“这样我就没什么事做了。”他往床上一靠,对二人道,“过来捶腿,让我享受享受。江夏王把我推到雅州的火焰上烤,我不能太亏待了自己。”
柳玉如和樊莺忙收拾着关了门,一边一个过来给他揉腿。她们都知道雅州之行可能是高峻出道以来最难发力的。硬硬不得,软了又办不了王爷交待的事,那么他该怎么做?
那个李道珏是这样棘手的一个身份,连江夏王都拿他没办法,这事弄个不好,对高峻以后的前途影响太大了!柳玉如一边两只手捏他的一条腿、一边轻声问,“峻,你先说说,我们要怎么个拖法呢?”
高峻翻着眼皮,一副享受不尽的模样,“以后我们每天卯末求宿、午时起床……路上慢慢走……说好了是来游山玩水的,我不能言而无信,我们一天走他三十到五十里就行了!”
樊莺道,“天天这样一个睡法,哪有那样多的觉?不怕我和柳姐姐会发胖!”
高峻道,“没觉睡,晚上我们可以找些事情做的,”樊莺轻笑道,“那你还是与柳姐姐找些事情做吧,我怕爹和二姐知道了会惩罚我!”
柳玉如对她道,“妹妹,我们这个拖的办法要想奏效,可全在你身上呢,我看那个姓李的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了!”高峻被她们揉捏得,此时裤子上已经支起了帐篷,听了柳玉如的话,伸手揽住了樊莺的腰说道,“我现在还舍不得吃呢,这小子想的倒不算太美!”
樊莺听了,脸上泛起一片红色,有些口吃地低声问道,“那……那你准备……”说至一半,发觉柳玉如正笑眯眯地看自己,她丢开高峻一翻身到了床的最里面道,“睡觉睡觉,人家都让你们带坏了!”
樊莺捂着脸躺在那里,听高峻和柳玉如熄了灯,并未像他们说的那样做些什么事情,而是又躺在那里议论雅州的那些事。只听他叹了口气道,“江南之行,一步踏到他们皇家的烂事情里来了!”
樊莺回想起是自己一意要坐船到江南来玩儿,不然也不会有汉江遇险、以及雅州这些事。如果他们从丹凤镇直接回西州的家里,哪会有这事?听到师兄叹气,她便暗暗的有些自责。
柳玉如听樊莺没有动静,便在边上偷偷地用手捅高峻。高峻见樊莺老老实实忽然不吱声,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在黑暗里牵住她手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个李道珏?别人玩不转他,那是真的有些难下手。可我却没有多担心,我担心的是……”
樊莺忙问,“担心什么?”
高峻幽幽说道,“我是担心三夫人会不会看上皇亲的族弟李道珏的关系……要知道,李道珏的舅子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上的!”
樊莺道,“姐姐,他再胡说,我们就谁也不帮他拖了!不要说他只是一个破录事、又只是李道珏的舅子,就算他是李道珏又怎么样?如此的唯利是图胸无大志,靠着皇帝才做个刺史。又怎么比得上师兄是个纵横东西上万里没有敌手的英雄人物!师兄虽是别驾,但是丝路之上哪个州府管不得?”
柳玉如一边附合,一边在边上偷偷掐高峻的手背,悄悄把嘴巴凑到他耳朵上嘀咕道,“这丫头在掏心窝子了,听她还说什么。”
不想樊莺耳朵灵,听到了半句,在那里道,“你们两个不赶紧做些事情,却嘀嘀咕咕说我坏话。”
高峻听着她似嗔似怨的语气,不禁心头猛的一热。他想起樊莺自去年底千里迢迢从终南山跑到西州找自己,骂都骂不走。他猜都猜的到她临出来前是怎么在师父跟前闹腾,把师父他老人家烦得没法才同意她出来。
师父曾经说过樊莺是他闭门所收最后一个徒弟,平常里是极为宠她的,几乎把她当做个女儿看待。而樊莺在师父面前也从来无拘无束,不高兴了敢揪师父的胡子,为所欲为的程度他自己不要说做了,连想都不敢想。
高峻想起她在柳中县救了罗得刀、在牧场村对自己穷追不舍、在赤亭守捉返回终南山的路上独自在马上抹眼泪、在漠北野牧时舍身相随的情景,又在丹凤之行中尽心尽力地保护柳玉如,高峻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意。
他扭过身去搂住樊莺,郑重地说道,“樊莺,莫生气,我都是说着玩的……我可不是冷落你……是你柳姐姐说的对,我这是真舍不得啊!”
樊莺早已被他一番话融化掉,小声道,“我哪有不高兴,高兴还来不及呢!”
王问臣和李绅醉意醺醺回到各自的客房,高峻让了两间房间出来,他们一人一间,不说王问臣一回屋就躺下大睡,李绅却怎么都睡不着。
那个凉州李刺史的小女儿、李莺的身影总是在他眼前晃动,即使是吹熄了灯还晃得他眼睛发花。他原来以为自家的妹子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了,如今才知道自己真是盐井底下的咸蛤蟆。
今天从这姐妹两个人看来,凉州的那个二姐一定也错不了,不然怎么会嫁个西州的高官?他不知道这位李刺史怎么会有三位如此美丽的女儿。自家妹子和人家任何一个比起来,就是糟石之与明珠了!
半夜时起夜,李绅悄悄地把耳朵帖到这三个人剩下的另两间客房的门上,偷偷听里面的动静。他听到一间房里传出隐约的鼾声,而另一间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李绅不禁大为惊诧。(未完待续。)
第448章 师妹威力
因为他听着一间屋子里根本就不像有人睡觉的样子,那么以高公子与李氏姐妹的关系,按理说要么是高公子夫妇一室、李莺一室。要么是李家姐妹一室、高公子自居一室。哪有姐姐、姐夫与未出阁的姨妹睡在一起的?
就这样,李绅被这个疑问搅闹得一夜未睡,心里竟然就泛出来一股酸倒了牙的醋意。直到天快亮时,李绅才迷迷糊糊地糊涂了一阵儿。他心里装着大事,还要赶回去向李道珏禀告两名胶商被砍头的事情,一下子惊醒过来。
这两名胶商是重金贿赂了李绅,李绅再从中搓合、借重李道珏的影响连欺带吓打跑了其他各地胶商的。造一百艘朦艟巨船的用胶量是一块肥肉啊。
眼下两名胶商被江夏王砍了脑袋,这事儿他只有回去雅州和李道珏说,再让妹妹吹吹枕边风,看能不能挽回损失。至少不要让那两名胶商的家里人翻了天才行。不过这样一来,原本的私事就不得不变成雅州的公事了,李绅相信这样大的利处李道珏不会不管的。
他一翻身爬起来,听王问臣已经在小心翼翼地敲自己的房门了。李绅叫他进来,问什么时候了。王问臣回道,“李大人,已经辰时末尾了!”
李绅不住声地说着,哎呀!耽误了行程!高公子他们没有等不及吧?
王问臣说,“李大人,他们还没出屋,也不听得说话,像是还未起床呢!”
李绅搓着手说,“看来说喝酒误事一点都不假,我猜李小姐一定是昨晚上喝多了,我们只好再等一等她们。”
王问臣说好,不如我们先出去吃些饭,也许回来时他们该起来了。
两人走到街上,找家馆子匆匆吃饭,回来时李绅还不忘了给高公子三人各拎回一份饭菜。两人回到了岳州客栈,看高公子的房间门上还是紧闭着,一点不见有人出入过的样子。李绅对王问臣说,“我们再等等吧。”
此时高峻正左拥右抱睡得不亦乐乎,哪管李绅如热锅上的蚂蚁!
高峻酒喝的多,柳玉如和樊莺是先醒过来的,看看天光大亮,两人并不叫醒他,一边一个紧紧挤在他身上。
高峻夜里的表白让樊莺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虽说师兄对家里谢金莲、丽容这些姐妹们都是真心真意,但她知道柳玉如在师兄眼中的地位是家里其他女人们不能比的。
樊莺也曾不止一次地偷偷把自己与柳玉如作个比较,她想知道自己和柳姐姐相比是个什么高低。原来的时候她心里总是有个不很明确、却并不怎么担心的答案,但是在过了邓州之后就有些不自信了。
柳姐姐篷松着头发、不梳不洗、大早起坐在那里剥蟹吃的举动是她从没有见过的。而她脸上新出现的变化樊莺也看在眼里:容光焕发,像露水浸润过的花朵,比以前更多了说不清楚的韵味。尤其是从邓州那一晚后,柳姐姐就连说话的语调儿里都多了些让她学不来的味道。
还有师兄狂撕床单的举动,她知道是因为什么,过了邓州以后师兄与柳姐姐如胶似漆的样子樊莺都看在眼里。一路走来她都是装做毫不在意,其实是很在意的,不过现在她总算踏实了。
在家里面,柳玉如是樊莺偷偷观察的最多的一个人,她观察师兄与其他人在一起时柳姐姐的表现。虽然柳姐姐脸上那些蛛丝马迹不仔细看不会看出来,但是细心的樊莺是有察觉的。
那时柳玉如对高峻与谢金莲等人在一起表现的很大度,师兄去漠北第一次未经商量就领了思晴回来,柳姐姐也没有多说一个字表示不满。但是樊莺却知道她是在克制着,而且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而樊莺也在观察自己与师兄在一起说笑时柳玉如的反应,她确认柳玉如没有丝毫的不快,有时还在那里怂恿着两人。对此樊莺有着清楚的感受,因而她与柳玉如心近并不是假的。
此刻樊莺知道柳玉如也是清醒着的,两人闭着眼睛,一人一只手却越过了高峻,在他胸脯上碰到了一起,随即轻轻地握在了一起。柳玉如轻声道,“妹妹,我们真要让李绅大人等到午时?”
樊莺说,“为什么不呢?等不及他们可以滚啊!又没人拦着他们。”
杨绅和王问臣一直等到中午,高峻才打着哈欠开门出来,一见到李大人,高峻连声说,“误了行程了!小妹昨天不知怎么,从不喝酒也喝了不少,现在还不想起来呢!”
李绅连忙说,“千万不必叫醒李小姐,咱们又无什么急事,多等上一天又如何呢!”
柳玉如适时由屋中出来道,“李大人真是善解人意,我们姐妹还说洞庭湖上的夜色最是有情调,早就说要去看看,只是昨夜里喝多耽误了!”
李绅听了,对王问臣道,“王大人,不如我们就在岳州再呆上一晚,满足了李小姐的愿望。一会儿我们就去定好了船只,到湖上赏月!”
以前李绅在卢山县衙做捕快的时候,王问臣对他就很照顾。李绅攀上高枝后,有什么事情总喜欢拉上他,除了有回报的意思,李绅的心里对这样的搭伴出行也很享受。虽然李绅一路上对王问臣并未表现出多少恭敬,但这事的本身在卢山县衙来说就已经是其他人求之不得了。
王问臣听了李绅的话,心说你都不急,我急什么!嘴上连忙答应,他哪好意思劳动李绅,于是自己就跑出去张罗船只了。
樊莺终于起来,吵着还要吃蟹。不等高峻吱声,李绅便大声冲伙计道,“去街上看看,买最新鲜的蟹回来蒸上!!”
高峻道,“我这妻妹叫老泰山娇惯的久了,说什么都没有人敢拧着,只是我们与李大人素昧平生,真是有些劳烦不上李大人呀。”
李绅连忙道,“高兄你说的哪里话,我与高兄一见如故……”高峻暗笑,开始时叫你的门都不给开,现在又“如故”了!他也不说破,始信师妹的威力真是没法子衡量。要不是让江夏王逼急了,谁会想到用这样一个拖延的法子!
就这样,两班人吃着新鲜的湖蟹,再端上酒杯,反正李绅今天不急着走,酒又喝了不少。五个人从午时一直喝到红日西坠,看看华灯初上,高峻说,“洞庭湖上的夜色,不要说小妹了,连我都有些神往呢!”
李绅大手一挥道,“高兄,那我们还等什么,不如这就出去逛逛。”(未完待续。)
第449章 李压二乔
这些人说走就走,完全是听李绅的指挥。五个人各骑了自己的马出了岳州客栈,沿着岳州大街往西走。李绅说,“要看洞庭湖,先看岳阳楼。自古便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誉,我们一定要去登楼看看。”
高峻恭敬地道,“这次碰到李大人太好了!这里我们是头一次到,真是两眼一抹黑,李大人真是见多识广!”
岳阳楼位于岳州西门城墙之上,楼分三层总有六丈多高,离着大远便看到它巍峨耸立。走近前,只见红柱黄瓦、飞檐斗拱、气势雄浑。柳玉如和樊莺姐妹两个不约而同发出一阵惊赞,她们是发自内心的。
上了楼来,但见楼中四根楠木金柱直贯楼顶,周围绕以廊、枋、椽、檩相互榫合,结为整体。王问臣对高峻说,此楼相传是三国时东吴大将鲁肃的阅军楼,到晋代时称作“巴陵城楼”。而南朝时的大诗人颜延之曾在此楼上做诗,诗中有“清氛霁岳阳”句,岳阳之名首见于诗文。
李绅有些不奈烦地道,“王大人不要罗嗦了,说那些文绉绉的话题有什么意思,”他手指着不远处一座小山问道,“你可知道那里是什么所在?”
王问臣知他要在李氏姐妹面前卖弄,立刻连声说不知。柳玉如和樊莺也故意凑过来问是什么地方,李绅道,“告诉列位吧,那里便是三国小乔墓!”
樊莺问,“李大人,小乔,何许人呢?”
李绅见李小姐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相问,便道,那是汉代的知名美人,大乔嫁了孙策、小乔嫁了周瑜,听说这对姐妹的美名南北皆知呀!说罢又道,“不过,在下见了李小姐姐妹二人之后,立刻就对二乔之说不大相信了!”
高峻明知故问,“李大人为何这样讲?”
李绅道,“在下绝对相信,二乔在李小姐姐妹面前一定会黯然失色!”
高峻心里骂道,“你个犊子,本大人还用你说什么二李、三李!我夫人如何我还不知道!”
樊莺听他恭维,就不顺着他说,而是问,“孙策是谁?周瑜又是谁?我姐夫是一定不知的,不如李大人给讲一讲。”于是,李绅口吐白沫、从头讲起。
李绅讲至一半,柳玉如忽然以手加额,对高峻道,“当家的,我有些头疼呢,一阵阵的发冷!”高峻和樊莺连忙过去探问,樊莺用手抚着柳玉如的额头叫道,“不好了姐夫,姐姐的头这样烫!”
高峻也伸手试过,连声道,“夫人,是我大意了,大意了!夜风这样强劲,也没让你多加件衣服,都发热了!”
李绅和王问臣见了,连声说,“我们回去吧,叫店家煮些姜汤喝了就好!”
柳玉如娇软无力,一左一右被高峻、樊莺挽着从楼上下来。高峻也不骑马,就替她牵着马缰在街上走。到了客栈,高峻一连声对王、李二人说着抱歉。不一会儿,李大人已经喊了客栈伙计端了新煮的姜汤上来。
高峻三人进屋后关了门,柳玉如问他,“不知我这样会不会有破绽。”
高峻说,“合情合理,他这样明白,又知小乔、又知周瑜的,难道不知着凉会发热?我们只须安心在屋中‘养病’,等不及了又没人拴着他们!”
樊莺在屋外碰上王问臣,便十分歉意地对王大人说,“我姐姐热的厉害,如果二位大人有急事,只好不等我们先行一步吧。”
王大人回去转达李小姐的话,李绅亲自跑出来道,“不急呢,总要同路,怎么好丢下你们不管。再说了,李小姐你是不知道,从岳州至荆州路上还算泰平,荆州往西就是连绵的大山,有时走上两天都绕不出来。我不跟着,万一你们迷了路如何是好!再说山里也可能遇上强盗,那不坏了事!”
樊莺听了,有些害怕地对“姐夫”说,“路上这样凶险,姐姐又病着,我不想去雅州了!”高峻听了,沉吟着似在掂量。李绅道,“其实也没什么难,我在这条路上多次行走,不也好好站在这里?”
于是樊莺就说又要去。高峻无奈,对李大人深表不安,自掏腰包请二位大人喝酒。柳玉如关了房门在屋中就不加入了,高峻与樊莺就在另一间屋中陪李大人喝酒。
而李录事浑然不知,酒后晕晕沉沉的自己又耽误了半天,而柳玉如此时终于“病”见好转,于是,五人上路。
半路上,李绅试探着问,“高兄,不知凉州刺史李大人有些什么爱好?”
柳玉如不等高峻回答,替他说道,“我父亲大人什么都好,脾气也好,但只是事关小妹的事情不大会含糊。他总说:大姑爷没什么功名,但知道疼人也就将就了,二姑爷在西州做着高官,算是门当户对的。那么小妹就得找个既做高官、又要脾气好的,不然我爹绝不会轻易嫁女。”
李绅就不再说话,想着这些时间里妹夫李道珏在自己的升迁问题上是太不用心了。自已亲妹子都给了他,人到现在却没有入品,光在西川院主事又有什么屁用!
他不止一次地观察这位凉州刺史的小女儿,越看越发现她与众不同,又把自身的条件从头摆一摆,虽然离着高夫人所言差着不少。但凡事只要有心还怕什么,李道珏的身份可不是一般的刺史可比,如果能鼓动李道珏出面提亲,估计着不会有什么大的差池。
看着李绅魂不守舍而高峻满不在乎的样子,柳玉如却不能不多想,于是时不时地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不时说起她“爹”如何在意小女儿,官不上三品根本不要考虑。她悄悄告诉樊莺,以后的路上不要与李绅说话。
就这样,五个人走走停停,谈天说地各怀心事,由岳州至荆州四百八十里路竟然走了十来天,每天五十里的样子。李绅十万火急的报信之旅越来越像是游山玩水了。
剑南以东,巴山、娄山似一道门户,一南一北连绵数百里,江水由两山之间奔腾而出,峡谷间的涛声数十里之外都能听得到。荆州城西靠大山,东向平川,紧扼着长江峡口。
高峻站在江边上,看到荆州城远远在望,而由万州、归州、峡州砍伐下来、沿江漂流而下的巨大圆木,在波涛间起伏着顺流而下。
他算计着,这些木材用不到两天的时间便能漂到沔、鄂两州。心说只要造船大事不被影响,自己就算犯着恶心看一看李绅自作多情的样子也没什么了。
柳玉如和樊莺此时故意拖到众人的后边,姐妹两人望着远处雾霭中的群山指指点点,游兴未尽,似乎不把“拖”字诀发挥到极致就不会罢休。有时还要前边的人停下来耐心的等她们一阵才行。
高峻不想引起李绅的怀疑,就对他们道,“二位大人,依在下看天色尚早,荆州我们就不去了,不能因为我们过分耽误了两位大人的正事,我们直接进山如何?”(未完待续。)
第450章 深山迷路
李绅连声说好,说只要两位李小姐吃得消就不必去荆州落脚了。于是,一行五人在山道上打马飞奔,速度加快了不少。山势越来越高,地形越来越复杂,茂密的山林遮蔽了蜿延的山道。
众人下马坐在路边休息。山林中的野果正在熟透的季节,挂在树丛中随风隐现。柳玉如和樊莺跑过去采摘,并带回来给众人吃。
高峻接过柳玉如递过来的果子,一边吃一边夸赞道,“夫人,你的骑术越来越好了,我刚学骑马那会儿都没夫人骑的好!如果感觉累了我们就多歇一会儿。”樊莺也由衷地夸奖她骑得好。
李绅拿起一枚,感觉果子上还残留着李家小姐手上的清香味道,咬一口竟然觉着连旅途的劳累都减轻了不少。再上马时,李绅有意在李家小姐的面前显示自己的骑术,与王问臣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很快就拐过弯道不见了踪影。
李绅跑了一阵子,忽然发觉高公子三人并未跟上来,便与王问臣下马等待。可是左等不见人、右等还不见人。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李绅焦急地埋怨道,“我说是欲速则不达,你偏偏跑得这样急!你看看把李小姐都跑丢了!”
王县丞忍气吞声不与他计较,只好说,“也许他们是走不惯山道迷路了。我们且等上一等。若是再不来,是不是我们再返回去接应一下子?”
李绅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山道寂静、那一男二女的影子一丝都不见。
而高峻、柳玉如和樊莺三人一开始时是故意的躲开李绅、王问臣,看他们争先恐后打马飞驰,便瞅个时机拨马拐上了岔道。高峻看李绅懒鱼上钩的样子,就想试他一试,看他来不来找。
高峻想,如果他们三个一味的在路上拖拉慢行,可能会引起李绅的怀疑,因而才提议越过荆州连续赶路,但是不表明路上不玩些花活。如果李绅真找回来,就说被他们落在后边迷路了。
但是山中之路却不似平原大漠,一望多少里出去了。看似一座小小山包,在山道上跑出去便连绵不断、视野又受到阻挡,三人不知这一阵子到了哪里。往前后看看只有崇山峻岭、峰峦叠嶂,有些地方更是树木阴郁一片昏暗景象。
柳玉如在马上回头望了望,“峻,我们别真的扔下他们,该问的还没问清楚呢!要不我们回去找找看?”
高峻根本不担心,笑道,“你还看不出来么,李绅小子做着梦要做凉州刺史的乘龙快婿呢,有樊莺在这里,就是把这小子扔到东海里他也能找回来的。高某对三夫人的姿色还是极有信心的。”
樊莺在边上听师兄和柳姐姐虽然说的是李绅,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自己,她知道师兄说的不是假话,家中这些女子们都算到一起,虽说各具姿色,但是真能与自己一比的也就是柳姐姐。她拽拽衣袖问,“师兄,思晴的肤色果真有那样大的变化?”
这句跳跃性极大的问话樊莺自已不觉得如何,但是高峻和柳玉如都听出来了。高峻道,“变化极大,简直脱胎换骨,我估计连思摩见了都要认不出来。”
樊莺又问,“那她与婉清、崔嫣姐姐比又如何?”
“简直不分上下了!”高峻说着有心逗她一逗,“但是比起你们两个天仙还差上些许,要知道天仙是不常有的,只要她们不与天仙比较,那么在人间是没有敌手的了。”
樊莺终于意识过来,自己这番话已经让那二人看到了她心头所想,但心里仍然美滋滋的,“谁知道你当了思晴那些人又怎么说,会不会又倒过来!”
高峻忙对天发誓,说的不敢的半点虚假。
三人说说笑笑,山路竟是越走越狭窄,后来过了山顶连路都没有了。高峻这才下了马四下里张望,转了一圈儿都辩不清东西南北,回来时连从哪里走过来的都不知道了。
他们在山里转悠了小半日,眼看着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仍是不辩出路。他们砍了松枝做成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拉马前行。
最后只能依着老法子,要找棵高大粗壮的老树,在树上做窝过夜。樊莺和柳玉如都没有过这样的树上宿营的经历,此时就觉得有些期待和好奇。看着高峻找了棵大树飞身上去,在树上一边用乌刀砍削树枝一边说,“头一回去白杨河,我就是这样把丽容放在了营地外的大树上的。”
柳玉如要说话,樊莺用手一拉她袖子,在树底下问,“呀,把她一个姑娘家放在营地外的大树上过夜,四下里黑灯瞎火的,你们在营地里就不怕她害怕?”
高峻在树上说,“哪会,营地里一整夜都在四下里埋伏着要与古屯城打架,她在树上最安全,又怕些什么!”
柳玉如听樊莺问得自然,而高峻在树上正忙着打造窝棚,回答也是不走心。那么他说的该不会有错。以前丽容刚到家的时候,她也怀疑过高峻与她事先有过什么事情,这样看来是冤枉他了。
他们又在山石后割些柔软的茅草垫上,樊莺先上去,然后高峻一挟柳玉如飞身上树。树上坐了三个人有些摇晃,柳玉如问,“那时丽容妹妹上树,该不会这样容易吧?”
这次高峻就察觉到她问话的用意,反正夜幕深沉也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他说,“当时我忙着四处布置,后来才听牧子们说,一开始丽容怎么都上不去,是他们先上去个人,用绳子拉上去的。”
正在得意回复的不着破绽,樊莺又问,“这样高的树,不知她是怎么下来。”
高峻道,“下树可是千真万确,她坐着往树下就跳,要不是我用乌刀刀鞘托她一下,就要坐到地下了!”
柳玉如问,“下树千真万确……就是说……上树不是千真万确的喽?”
高峻想不到她在这里等着,一时语吃嘻嘻而笑,“为嘛不早问问丽容,却憋到这么远的地方问我。”柳玉如和樊莺道,“我们怎么问她呢?她一定会说是抱上树的,我们信谁?先问过了你再回去对证。”
高峻翻了翻眼睛往后舒服地躺下,管她们以后如何对证,此时先睡觉再说。躺下来时,透过浓密的树枝、树叶的间隙,他忽然看到在极远处的山洼里有一点闪烁的灯火,似是有个人家。
不过离着太远,现在赶过去也不大容易。他招呼二人道,“夜里凉,你们靠紧些。”(未完待续。)
第451章 一个马夫
柳玉如、樊莺二人听话地凑过来,三个人在树上挤在一起取暖。他们到达鄂州时就已近十月底了,此时山中小风乍起,秋叶婆娑更添凉意。好在这棵大树正在背风之处,又有两个女子紧紧倚靠着,不一会儿高峻就感觉暖和起来,如帖着两座火炉相妨。
高峻把自己的袍子脱下来往三人身上一盖,“反正夜里也无事做,樊莺不是外人,不如我就说一说柳伯父吧,这都是我在吐火罗苏五那里听来的。”
柳玉如连忙说好,关于父亲柳伯余的下落柳玉如一直都想知道,上一次在丹凤镇的悬崖边高峻曾经想过要说,但是事情一多就耽搁下来,直到现在才又说起。
樊莺已经对柳玉如说起过自己的身世,此时听了也凝聚精神要好好听一听。樊莺问道,“这个苏五是什么来路?”
高峻道,苏五就是贞观九年之后才脱离的唐军,眼下他和兄弟、妹妹都在吐火罗生活。我曾问过他为什么跑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去,他也不说,但是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
柳玉如问,“他是怎么想起和你说起的这些?”
高峻说,都是因为炭火。你们都知道炭火这匹马不是谁都能够靠近的,除了我、还有你们这些家中女人之外,其他的人是不敢随便碰它的。但是在吐火罗休整的时候,我却意外地发现,这个苏五就敢掰开炭火的嘴数它的牙齿,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是有些奇怪,你快说。”樊莺催促道。
高峻道,“当时没等我问,苏五就说,炭火和他在鄯州认识的一个人所骑的马很相似,几乎哪里都像。他告诉我说,那人叫柳伯余,骑的一匹马叫做乌蹄赤兔。”
他一开口讲,就感觉到柳玉如的身子绷得紧紧的,这都是因为紧张所致。高峻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让她放松,并且声音低低的,把从苏五那里听来的、有关柳伯余的事情从头讲了起来,三个人仿佛回到了九年鄯州西部山区的战场之上。
苏五原来只是个普通军士,若放在一般情况下,他是不可能与柳伯余产生什么交集的。因为在贞观九年的时候,不到三十岁的柳伯余已经是正九品上阶的仁勇校尉,属于唐军里的中、下级将领。
据苏五说早在鄯州大战四年前、也就是贞观五年时柳伯余就受到了侯君集将军的赏识。那时柳伯余只侯将军手下一员偏将的传令兵,别人要五天能够送到的军情,柳伯余只要三天、甚至时间更短就能送达。
在不久的一次作战中,正是由于他送信及时,使援军及时到达,才避免了唐军的重大损失。这个人立刻引起了侯君集的注意,将他从那员偏将的手下调到了自己的身边。
一个小兵能得到主将的青睐,这在一般人想都不要想。有人说柳伯余的运气都是他的那匹乌蹄赤兔马带来的。此马跑起来风驰电挚,没有什么马能追得上。
其实柳伯余作战十分的勇敢,每次战斗都豁得出性命。只要主将有令,即便面对数倍于已的敌军,他也会眉头都不皱地冲上去。
苏五能到柳伯余的身边也是因为乌蹄赤兔。
贞观九年三月,大唐皇帝下诏讨吐谷浑:“地不远千里,众不盈一万,肆情拒命,抗衡上国。训导积年,凶顽未改……命李靖讨吐谷浑,以君集为积石道行军总管。”
大军在鄯州集结,苏五就在其中。
侯将军忽然在军中下令,为仁勇校尉选马夫一人。这倒是个新鲜事情,不是将领的马匹不该有马夫来侍候,在军中挑个人来喂马极为正常。但是由行军总管来下令为一名中下级的将官选马夫就引起了苏五的注意。
对于一名小兵来说,行军作战危险无比。但若是给将官喂马的话,危险肯定小得多。苏五的祖上一直与马打交道,他得到消息后就去报名。得知他们要侍候的就是这匹乌蹄赤兔,这匹马脚程快就不用说了,脾气也大的很,已经踢伤了五、六个马夫了。
苏五上去一试立刻就被选上了,因为这匹赤兔马很给他面子,一次蹶子也不蹽,在苏五的面前乖得很。
由此,苏五才得知柳伯余与侯将军的关系。他们的地位相差着十万八千里,一个是一名校尉、而另一个却是行军总管、军中的主帅,但两个人却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行军打仗之余,侯君集与柳伯余两个人几乎时时在一起,他们一起猜拳行令、为着一个手势争的胜负的脸红脖子粗,喝起酒来没大没小,也难怪侯将军会为选他的一个马夫下这么大的功夫。
日子一久,与柳伯余混得熟悉了,柳伯余偶尔也对苏五说起他对侯将军的看法。柳伯余说侯将军是个很少见的将领,他思维独特、常常能够出奇制胜,唐军中没有几个将领能够比的上,而且直爽,不以地位看人……
而苏五知道,侯将军一定也对柳伯余评价极好。
柳伯余说过,他看得出侯将军对乌蹄赤免极为喜爱,将军爱宝马这是谁都理解的,但是听柳伯余讲了此马的来历之后,侯将军连一次口都没开过。
柳玉如静静地听着,她就是在那一年被父亲送到侯君集的府上陪伴侯夫人的。
开战之时,李靖听从了侯将军的建议,兵出南、北两道夺占大非川,截断吐谷浑军的退路。而侯君集、李道宗两军一前一后同出南道。出发时,苏五亲眼见到柳将军与他的一位挚友意外重逢。
“这位挚友一定是李弥吧?”柳玉如紧紧地伏在高峻的胸膛上轻声问道。
“当时我在吐火罗也有随口问苏五,这位柳将军的朋友姓甚名谁,但苏五说自己是个马夫,时间又那么紧迫,他是不便详细询问的,不过柳将军的这位朋友就随同侯将军的大队一起行动了。”
高峻说,“虽然苏五没说那人姓名,但是从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看,那人必是李弥无疑!”
因为在鄂州的时候,江夏王曾经对高峻说起过李弥。江夏王说过,在那次出征时是李弥自请单独随侯将军行动的。
柳玉如的手紧紧抓着高峻的衬衣,难掩内心的紧张,她轻声问道,“他一定说了我父亲离世的经过!”(未完待续。)
第452章 乌蹄赤兔
李靖依侯君集之计,自与薛万彻、李大亮分兵北道,而侯君集与李道宗出南道,唐军只留一部人马在正面吸引吐谷浑军。柳伯余肯定是要随侯将军行动了,因而苏五也在南道军中行动。
苏五以前只是听说,而现在才真正亲眼看到了柳将军是如何打仗不要命的。柳伯余自请被侯君集将军编入前锋部队领军,他说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一位属下、又是朋友,就该担当最危险的任务。
侯将军要选在这里全歼吐谷浑军,是因为在大非川以东地面上,唐军还能勉强适应高山气候。一旦过了大非川再往西,唐军中那些常年生活在平原的军士们就战力全失了,轻者浑身乏力、重者呕吐、昏厥,就不必说与敌拼杀了。
而吐谷浑与吐蕃是甥舅之国,在军士装束、行军方式上都极为相近。他们的行动速度虽然及不上唐军,但是由于常年在高山地带生活,对于山中瘴疠、风霜明显要比唐军适应得多。而且吐欲浑普通军士也头戴遮面铁盔,只留下两只眼睛,身上的牦牛皮甲更是轻便又坚固,唐军中的箭支离远了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唐军在双方的遭遇中要想取胜,最好的方法就是近战,抓住他们行动不利索的弱点以灵活制敌。而最趁手的兵器不是刀剑,而是锤、棍之类。他们的头盔能防刀剑,却最怕重击。而柳将军的兵器就是一条浑铁大棍。
第一仗就发生在逻真谷,柳将军一马当先,乌蹄赤兔脚力强健,驼着柳将军于敌军人马丛之中穿进穿出,敌军遇之披靡,想追柳将军又追不上。敌军带队的头领被柳伯余一棍砸中后脑死尸摔于马下,吐谷浑军顿时一阵大乱,随即被柳将军部下全部歼灭。
等侯将军赶到的时候,柳伯余所部已经前突至另一处险要地带,那个地方叫作“汉哭山”,只听这个名字便能猜想到那里气候的恶劣。那里盛夏降霜,山多积雪,人马行在上边如行空虚、头重脚轻,奔跑过力便气喘不匀、使不上力气。
柳将军对手下说,“此战贵在速决,不能久耗,我们只有一鼓作气拼力杀敌,不胜便只有死。”众人在他的鼓动下人人奋勇,也不呐喊,只是拼着命的往敌群里冲去,待到一战歼敌,这些人累得动都不想动了。
“为什么不胜就只有死呢?”柳玉如轻声问。
“因为唐军在那样的地势上远不比吐谷浑军适应,吐谷浑军倒是希望多与唐军周旋,柳伯父看到了这一点,知道唐军只有一次机会,而且很快就会力量枯竭,那时形势就对吐谷浑军有利了!”
因为吐谷浑军正是倚仗着大非川有路可退,因而大部人马还在与唐军正面队伍对峙着。所以这两场全歼敌军的战斗就显得极为关键。两仗之后敌军没有一人漏网报信,使奇袭大非川的南道唐军才得以继续隐蔽行动。
侯将军说要为柳伯余请功,因为以他的战绩远出一位正九品上阶的仁勇校尉之能。他要给他更大的荣耀,他问柳将军,“一仗两阶都不过分,正八品上阶的宣节校尉如何?”
如果侯将军说话算话,那么柳伯余就会由正九品上阶越过从八品下、从八品上、正八品下阶连升四级,柳将军当然高兴了。
“怎么没有李弥的消息,这时他在哪里?”樊莺轻声问道。
苏五说,在逻真谷、汉哭山两场恶仗之后,柳伯余的这位好朋友就出现在先头军队中了,他与柳将军一同行动,并肩战斗。在接下来几场与小股吐谷浑散兵游勇的遭遇中,战事就没有多么的凶险,大军进击的速度也快了好多。
此后,一直到六月,柳将军都和他的这位好友在一起,他们频与虏遇,胜仗连连,在侯将军的大队前开道破敌,转战两千余里。而前方远远眺望便是积玉山,黄河的源头就在那里。
大非川已非唐军莫数!
而柳将军在胜利在望时倒下了。
“是谁?是谁伤到了我的父亲?”柳玉如哽咽起来,“不是说在逻真谷、汉哭山之后已经没有大股的敌军了么?怎么会这样?!”
高峻说,“这就是我在丹凤镇两次想要对你说的。那时我虽然不大明确是怎么回事,但仍然有个判断。崔夫人在西州一见到你,便对你恶狠狠的百般刁难,一开始我以为只是由于贞观十五年正月时,你与她在长安街头的不快引起的。但是我觉着以她这时的身份,如此的失态是不应该的。那件事只有你知她知,乍见你之下,她至少该先假装不认识你才是正理,而不是一见面当时就发作。”
“再结合着柳中县旅馆中她一见炭火时的失常表现——与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说起她已故丈夫的坐骑,并要不惜千金买下炭火。那么除非有一种可能,”
“峻,是什么可能?”
“那就是崔夫人认为,柳伯父的死是侯君集的原凶!”
柳玉如原本就抓在高峻胸前的手更是狠命地抓住不放,这怎么可能?!两个人是这样的挚交好友,父亲又这样卖死力作战,侯君集也说要为他请功超拔他的,这怎么可能?
如果侯君集是这样的阴险人物,那么父亲在与他相交几年之后,出征前怎么会放心将女儿托付到侯的府中?
柳玉如是不信的,她不信侯君集会是这样的人。因为她曾经亲眼看到侯将军伏在夫人的身上失声痛哭、悲痛欲绝的样子。
还有他对自己的宽容忍让,现在看他那时的不理不睬、以及给她的有名无实的身份,都是他对侯夫人感情至深的表现。难道是愧疚之心在做怪?
侯君集喜欢乌蹄赤兔、要拥有乌蹄赤兔是仅有的理由,但是以二人的关系,他只管对父亲开口便是。
高峻道,“苏五发现柳伯父中箭的时候,柳伯父已经奄奄一息,柳伯父只说了一句‘乌蹄赤兔马……给侯将军!’便离世了。”
高峻接着说,“我从乙毗咄陆部回来的一路上还在怀疑侯将军,柳伯父的遗言可以理解为他要把心爱之马送与好友,也可以理解为投其所好,以换取他对女儿的照顾。因而我不确定,更不敢当时就对你说这件事。”
“在丹凤镇你曾经想说的。”
“直到在丹凤镇见到了你们,知道了伯父与李弥围绕着崔夫人的那些过往之事,我就更不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断了,而且几乎就确定李弥的嫌疑很大。你们想一想,他为什么那么急切地想害你们姐妹?直到在鄂州见到了江夏王,我更不相信了。”
“所以这时你才说出来?”樊莺问道。
“是的,因为侯将军是我父亲,如果是他害死了柳伯父,那么我与你柳姐姐就全都完了!”柳玉如泪眼朦胧,她随着高峻的话想下去。是啊,如果是侯君集下黑手害了父亲,那么她和高峻怎么办?
现在不是刚到西州,现在她已是他的人了,他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柳玉如这时才感觉到自己抓住高峻胸口的手已经很疼很疼,指甲都嵌进了掌肉里似的。
如果,假如,侯君集是凶手的话,她能放手高峻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