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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风暗刻     大唐之绝版马官txt下载     大唐之绝版马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20章 不许拼命

    这一千二百人是歌逻禄部的人马,小首领是个吐屯。吐屯是个官职,相当于一个千夫长。

    乙毗咄陆部的风俗大抵与突厥相同,唯有语言上微有差异,这也就是思晴为什么能听懂他们话的原因。在可汗之下,其官职由高到低是叶护、特勒,这两种职位常以可汗子弟及宗族担任。

    剩下还有乙斤、屈利啜、阎洪达、颉利发、吐屯、俟斤等官职,每个职位皆是按着该族在乙毗咄陆部中的人数多寡、战斗力强弱以及战功来授予族中首领,并可世袭其位。

    此刻,这个中年的吐屯骑在马上,正指挥着他的本部人马绕到玄池的北岸,朝着极远处的目标追赶。吐屯看得出,前边是一支不到一千人的队伍,大概七、八百人的样子。

    处密部的五百人马已经不存在了,那两个纵火处理死尸的一男一女,估计就是处密部最后的两个人。

    男的看起来绝望透顶,他的寡言少语正是有仇无法报的悲观表现。从他手中的那杆戟上看,他是个有力气的人。但是吐屯并不想拉上他,留着他看一看歌逻禄部是怎么胜利的吧。

    那个女的年轻、面目娇好,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样引人注目的女子。但她有些倔强,灾难让她的身上只能套着一件男人的袍子,这倒是有点意思。也许等自己收拾了前边这些人,会回来打打她的主意。

    吐屯在马上往正西方极目眺望,从对方的行进速度来看,他们似乎正沉浸在刚刚获胜的骄傲之中,马群的后边连个拖后警戒的人都没有。

    歌逻禄部是个从别处依附过来的部族,因着与大汗宗族没有什么血缘,吐屯和他的小小部落一直处在一个尴尬的地位——他们只能用力量显示自己的存在。

    冲在前面、杀在前面,用胜利获得认可。而战斗总是有牺牲的,这就让他的队伍一直维持在这样一个状态——人马过千,但总是让他达不到下一个官职的数目。但也让他的这支队伍越发的精干,他们来如风、去无影,几乎未尝败绩。

    他冲手下挥挥手,让他们加快追击的速度。在明亮起来的阳光下,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在离着三十里的时候,对方终于发现了敌情。

    因为他们的马队突然加快了速度,原来零散的像马粪一样的队伍很快汇拢在一起,拼命地向着玄池尽头驰进。也许他们以为打败了处密部便拥有了这片土地?这也太幼稚了!

    现在已经无须掩饰自己的意图,冲过去,杀散他们,他下达着命令。

    这是处密部的地盘,处密部不存在了,那么这些人一定是大唐的牧民。上一次袭击白杨牧场时,吐屯曾经请战,但是可汗没说话,黑达却先拒绝了。如果让他参加的话,也许白杨牧场早就没有了。

    许多多牢记着高大人的话,以往的经验已经告诉他,听高大人的准没有错。他和那五位手下夹在飞奔的马群里,一边挥着鞭子驱赶着马匹,一边回头看那些追兵。

    他舍不得这些马匹,原来时还打算着向高大人请令,由自己带了它们先回阿拉山口一趟,把它们送往白杨牧。夜里往西来时,一路上他都舍不得过分地催促这些马,让它们在黑暗中慢慢的走。

    现在许多多明白,这些马八成不是自己的了,因而鞭子抽下来也不再心疼。马群如同玄池边的一股粗狂的洪流,绕过起伏的丘陵,在低矮开阔处奔突,后边扬起漫天的沙尘。

    手下看到追兵越来越近,在十几匹马以外大声问道,“团官!我们走不走?”

    许多多“嚓”地一声抽出刀,在那些马屁股上狠狠削下。如果要留给对方,那就不必再心疼它们了。马匹吃痛而惊,嘶叫着腾起四蹄,跑得更快。

    另五位牧子明白了许多多的意思,也都抽刀在就近的马臀上砍上一下,后边起的烟尘更大。前方一里处的右侧是一片突出来的树林子,许多多大声通知,“我们从那里走!”

    沙尘中暂时看不到后边的追兵,林子到了跟前,六个人一拨马拐入林中。原来这是一条不宽的溪流,清澈无声地注入玄池。马群奔腾着、踏过林外渐已开阔的溪水,水花四溅,它们像阵风一样刮了过去。

    许多多提马踏入溪流之中,其他人效仿,这样可以掩藏他们的足迹。六人逆溪流而上在半里外拐个弯子,上岸。在林后停住,听到树林外一片人喊马嘶冲过去了。许多多道,“去与高大人汇合。”

    他们骑着马在林间的山道上往回走,一位手下嘴里还念叨着那些马。牧马人爱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许多多让他禁声,他听到身后的来路上有人跟过来。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这样的快,他们气还没喘匀呢!

    是吐屯发现他们追到的只有马,一个人都没有。但是那些马臀上的伤口却是刚刚留下来的。他让人圈了住了马群,由着它们的去势引导、倚靠,让它们慢慢地停下来。

    吐屯往来路上看,他看到了那片突出来的林子,一抹笑意只在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会儿便隐去了,代之的是一丝冷笑,敌人在他的后边。这些大唐的牧民还是有些道道的,也难怪处密部会吃了这样的大亏。

    但是他的歌逻禄却不是处密,如果对方总舍得用这么多的马匹来给自己下套,那就来下套吧。这是一次兵不血刃的收获,七百匹马,它们大概原属处密部,现在是自己的了。

    他大声地发布接下来的行动命令:抽出两百弓手、两百刀手护住马群。一百名刀手由溪流处沿路追踪,要跟随着这些人找到他们的大队。剩下的七百人,由他亲自率领,沿着来路往回赶。

    既然对方只有三百人,那么用来引诱自己的绝不会是大部,有五十人左右撑死了。他严令那一百刀手:不许全歼,可追可围。要让他们带路,或者引人来救。

    他要他们随时与林外的本部联络,互为声援,而吐屯则带队在来路上缓缓跟进,与他们呼应。

    唐民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看来这些人不是好对付的,吐屯的心里稍稍对消失的处密部有了些许的同情。但是他们的人少,虽然这场遭遇可能会有些波折,但是吐屯对于结果是乐观的。

    许多多骂道,“这些狼回味倒不慢。”他催促着手下,钻着林子往回赶。他们道路不熟悉,山谷高低曲折,时宽时窄,有的山坡上砾石遍布,有的荆棘丛生,有的地方走进一半才发现迎面是一面陡坡,马匹根本不能通行。

    这让他们花费了不少的时间,身后远远的树林缝隙里已经传过来追兵的声音,有人影晃动。手下说,“团官,实在走不了的话,我们拼他一下子……”

    许多多道,“高大人说过,敌人追到时我们绝不许交手,他要我们切记保命要紧。拼命的事,他们枪尖不捅到你屁股,你先不要想。”

    他们下马,从上边拽着马缰,拉着它们艰难地上了高峭的陡坡,身后的林子里闪出来一百人。他们是刀手,没有弓箭,只看到了这寥寥的六个人在不远处的坡顶勿忙着往马上跨,然后很快消失在坡顶的后边。(未完待续。)

第321章 歌逻禄部

    带队的俟斤——歌逻禄部十二个百夫长中的一位,率先打马加速,带着手下百来人居然一下子就冲到了半坡,在马匹势衰的一刹那飞身下马,拉着它们往上攀登。

    但是在他们将到未到的时候,忽然从坡顶上站出来三位穿了牛皮甲的弩箭手,冲着那些埋头往上爬的人接连射出二十多支利箭。中箭者在如此近的距离上避无可避,惨叫着翻滚着跌回了起点。

    而这三人却哈哈笑着上马,于敌人的错乱中飞身上马,去追赶许团官三人。

    眼看着二十名手下就这样倒下,这个俟斤除了吼叫着让手下继续攀登别无他法,那倒地的二十个人里有的还没死,但他顾不上他们。

    他所带的一百人是长刀手,现在剩下八十人了,他们的勇气足能面对任何的对手,在贴身的近战中眼都不眨地砍杀,但要对着那几名弓箭手讨回血债,就只有追上他们。

    很快,许多多再次看到了身后的人,不知怎么的他也有些心慌。自己这些马匹在大漠里速度是不慢的,怎么一入了林子便让人家紧紧的咬住不放。

    他知道是路不熟悉的原因,因而再也不做隐蔽,干脆带了人撒着丫子、尽拣好地方跑。从这里回到高大人指示的地方至少还有七八十里的路,回到那里他就完成了任务,这些不知死活的人就只好交给高大人去收拾了。

    前方是一条窄道,左侧是一面几十步长的峭壁,右边是斜坡,只能由单人单骑顺次通过。许多多催促着另五个人,“别回头,有多快跑多快!”因为他已经听到身后的追兵也钻进来了。

    俟斤的人也到了,他看到窄道的尽头只站了六个人。他们似乎不想跑了,三个人回过马来,抽出了刀准备迎敌。

    而另三个人正慌忙地从箭壶中抽出箭来,往他们各自的弩弓里安装,刚才他们一下子射空了弩中的所有箭支。

    这是个机会,不能等他们把这种能连发的箭装好,只有三个拿刀的人,他们再难对付也不会给箭手争取到多少时间。俟斤吼叫着,一马当先冲了过去。所有的人鱼贯而入,在窄道上排成一排。

    他看到对面的人中有个白脸皮、这家伙二十来岁,生得清秀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可恨的笑模样。俟斤顾不得多想,挥着长刀便砍。

    一声长长的口哨音在头顶上响起,随后从左侧的峭壁上斜着射下来一支弩箭,又快又准,正中俟斤胸口,他翻身落马,堵塞了后边人前进的道路。

    后边那八十人正在一字排开,他们惊愕地抬头,看到头顶上也站了些身穿牛皮甲的射手,他们也不须换箭,不停地射击。底下人纷纷落马,他们的刀在这样的距离上简直成了累赘。已经有人丢了它们,极力勒缰在原地掉回马头,却看到后边的退路也早已人仰马翻。

    他们只来得及吼出半句,便中箭、滚鞍,葬身在自己马匹惊慌失措的乱蹄之下。

    是高大人带了人来接应许多多,他选择的这处伏击位置再好不过,他叫人清点战果,把那些射出去的弩箭再收回来,收箭已经成了战斗后的第一件事。

    “八十。”有人向高大人报告。许多多笑嘻嘻地加一句,“那边还有二十个。”

    高大人说,我不让你动手,你是怎么做的?许多多道,“白拣的便宜为什么不占……”高大人道,“再大的便宜还有那七百马大?我们回去看,要是没有二十个,再收拾你!”他对许多多说,有人跑掉,我们有弩弓的事情就让人知道了,那我还玩什么?

    在山坡下边,二十个人,一个不少,除了有两个重伤的正在地上拱,其余的一动不动,有人过去挥刀解除了他们的痛苦。

    这回高大人对许多多就算是满意了,绝口不再提收拾他的事情。他伏耳安排许多多几句,让他带了原来那五人,钻出林子去与思晴大队汇合。

    护牧队全部的六十名快弩手高大人都带来了,他叫其中的三十名扒了对方衣服披到身上,如此这般尾随许多多而去,剩下的便随了高大人找到了那条溪流,悄悄地由林中钻出来。

    吐屯率着大队沿大道往回行进,他听到了远处的密林里一片惨叫之声,似乎俟斤已经得手。很快,便看到在前方不远的山谷中逃出来六个人,在马上头也不回地往东边跑去了。而在他们的身后,有三十名自己的人正在玩命地追赶,他们举着长刀闷声在追。

    吐屯知道自己派入山中的这一百人也就剩下三十人了,他怒火难抑,一挥手中的长刀,喝令本部大队与那三十人兵合一处、乘胜掩杀。

    远远的,只见在东方的黄草泊上,一队甲胄鲜明的大唐牧民,在一面白色大旗的指引下冲出来接应六人。旗下是两位女子,一个双刀,正是自己来时遇到的那人,另一个女子则是一柄长刀护住了旗子。

    吐屯要的便是这个局面,他人数占优,不会惧怕正面的遭遇,他这七百人列开了攻击的阵型,呐喊着冲到了!

    思晴也不恋战,大旗一摆,这些人只是向着身后的追兵射出一排长箭,便拐着弯子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吐屯的长箭手虽然也射了箭,但是距离不大够,那些箭支刚刚插到对方马蹄子后边的沙地上,反倒让对方伤了十几人。吐屯大怒,拍马冲到了最前面。

    追赶许多多的那三十人忽然扯下了身上的伪装,于身边这些匆匆驰过的马队边扔掉了缴获的长刀,亮出了快弩。他们朝着相反的方向,在与敌军擦身而过中出奇不意地冲着近在咫尺的敌军施射,一时占了不小的便宜。

    吐屯没想到对方这招儿,但那也只是一股小鱼小虾,他无暇顾及,直取使着双刀的思晴,唐民的旗子在她那里,捉住她便成功了一半。

    但这女子绝不与他接触,指挥着她那二百几十人始终保持着一箭的距离。他们的百来名长刀手拖后掩护,弓箭手在刀手的后面,从恰当的距离上把箭凌空向吐屯射过来。

    问题是,自己的箭却射不到他们。看看追过来的路上,到处都是已方中箭的人马,这让吐屯极度恼火。若是来时在这里留下百十人,哪怕只是迎面迟滞一下他们,便会给自己的大队创造与他们面对面的机会。

    而身后十几里远的马群那里也正在发生着一场激战。这里与前边不同,是面对面的厮杀,六十一人对四百人。(未完待续。)

第322章 刀斩吐屯

    吐屯留下来的四百人在后边赶着他们的战利品——那七百匹马,紧着追赶大队。他们也发现了对面跑来的三十名唐民。二百长弓手慌忙抽箭上弦,发现这三十人一抹身钻入了林子。

    他们骂骂咧咧地把箭盲目射向了密林,然后笑骂着把长弓挂好。妈的,这样子射法,连只兔子都别想射到。

    马群的蹄音掩盖了身后快速驰到的另三十人。歌逻禄部的军纪还是有的一说,长箭手和刀手按着门类,在行进中也划分的清楚。

    高峻是第二次使用这杆大戟,他单戟匹马突然由后边冲入长箭手的队列。

    这杆戟就当了棒子被高峻抡开了,一下子搅乱了他们的队形。既然是赶马,就得是在马群的后边。那些长箭手猛然遭受到身后的攻击,仓促间抽出短刀迎敌。

    但箭手的刀本就不是战时的主兵器,与这杆跟薛礼的戟差不多重的家伙怎么相碰。高峻的马很灵活、力气再大,那杆戟抡到空中哪有什么招式!再说砍瓜需要招式么?

    高峻只身对付箭手,就是不让他们腾出功夫射箭。一但对方密集的刀丛砍到,炭火便零巧地跳跃着脱离开去,它知道如何让开那些短刀。但绝不跑出大戟的打击距离。

    有时高峻也不得不暂时逃开,但那些长弓手一旦想抽出箭,他又回来相扰。渐渐地与这些弓手夹杂一处,对方的弓箭更不能用了。

    二百长刀手呼喊着奔过来相助,但是有三十名快弩手半路上将他们截住并缠住了他们,这三十人一声不吭,每人每张弩七支箭,总共二百一十支!

    他们有人中箭落马,其余人回马来追,弩手转身就跑,而身后边先前躲入林子的三十人又钻出来,总共六十人分成了两拨儿,竟成夹击的势头。

    二百刀手对六十弩手的马战,时间可能不好估算,但结果可想而知。这些刀手们与高大人的弩手们相互追逐着,不闻刀枪相碰,只听到往来的马蹄声,二百来人竟然占据了玄池湖边方圆六七里的一整片地方,不断有人中箭,大叫着落马,放下一匹空马落荒而走。

    在高大人有些坚持不住的时候,不断有三三两两的弩手跃马驰回,他们结果了二百刀手,急忙地赶回来相助了!

    这边的战斗有些像是儿戏,歌逻禄人气势汹汹、一直地追着对方来打,对方一直在逃。但是,他们除了接触到了对方主将的兵器,对方竟然没有一把刀砍到他们的身上,他们接触到的全是箭支。

    在近战时,长弓手与连弩手更是没法比。长箭是远距离打击工具,它的优势只在远处、优势在于成面、成片地把箭射出去,一到了近战,还不如把长弓扔了省着碍手。

    而弩手则不然,弩箭虽然射得不如长箭远,但它出箭快,近战的准头也极大地优于长箭。虽然有个高大人在敌方的长弓手群中往来的冲突,但是丝毫也不影响这些弩手们发箭,他们甚至能够对着角逐在一起的两个人施射,准确的射中该射的人,而不担心误伤自己人。

    什么都不必细说了,一直到被这六十一人全部摞倒在地,四百名歌逻禄人的刀也没有挨到他们的身子。

    高大人把马停住,在马上喘气,摆摆手让他们赶紧将射空的弩箭回装好,他说,“先不必回收箭支,得去援助思晴她们。”

    思晴此时正在率领着这些人与吐屯周旋,由于吐屯紧紧的衔住他们不放,战场上的形势一度十分的凶险。

    思晴这一百名长刀要保护弓手,因而他们总是留在队伍的最后,在敌人没有追到之前,他们没什么事,就是偶尔拨打掉敌人射过来的长箭。

    他们一开始与追兵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这是高大人临走时交待给他们的,但是在战场上奔驰着,那不是一条直线,总要迂回折拐。

    这被吐屯在不久后发现,他不能给这些人喘气的机会,也不能让他们从容地把长箭射出来。他一挥手中的长刀,后边那些俟斤们所率的小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驭马顺着对方奔跑和运动的弧形路线横切过去,使得思晴的长弓手队形瞬间出现了一丝散乱。

    担任掩护的长刀手不得不回马冲上去截住他们,双方在一起厮杀,而让长弓手借机脱离。他们在奔跑中恢复队形,将密集的长箭射向敌人后续涌上的骑手,将他们与先头力量分隔开来。

    苏托儿就在刀手那里,他知道事情有些难办了。一但双方搅在一处,他这一百人太少了。他一马当先挥舞着长刀切入两部的结合部,引着手下迅速从胶着状态中分开。他不去追赶自已这方的长弓手,而是想向着不同的方向引开一部追兵。

    他挥刀砍掉一个敌骑,却被对方两个俟斤紧紧地咬住不能脱身,他用刀碰开一人砍过来的刀,另一人手里的长枪正刺在苏托儿的腰眼上。

    牦牛皮甲挡住了这一刺,但是好悬没把他从马上推下去。是思晴飞马过来替他解了围,但她也得回到长弓手那里去,人马夹在这里,早晚会形成混战,让弓手失去效力。

    思晴一走,现在旗手全凭着自己的判断为那些弓手们指引方位。热伊汗古丽独自护着旗手在远处奔驰,她看到对方一位中年的汉子从人群中突出来,挥着长刀往自己这边来了,于是毫不犹豫地拍马迎了上去。

    她看到对方的长刀挂动风声砍来,不敢硬唐,按着高峻所教之法往边上一挂,那人砍空后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头也不回地冲旗手去了。

    他的目标是天山牧的大旗,但是热伊汗古丽不舍不弃,拨回马从后边再次缠上他。他回身一刀,热伊汗古丽只能硬挡,只听当的一声,她持刀的手一阵发麻,刀脱手了。

    思晴不知从哪里突出来截住那人,他便是吐屯,两人战在一处。吐屯力大刀沉,思晴也不敢硬碰,后来热伊汗古丽将刀拾回来相助,但是两人谁也跑不开了。

    吐屯一时间拿思晴没有办法,再加上先前那女子共来缠住,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旗手跑开。大旗舞处,原来缠斗于一处的护牧队渐渐地再次显出整齐的队形,长箭再次射出。

    吐屯看到双方的力量已经变得差不多了,而远远近近的战场上那些躺着的人里竟然没有一个穿着牛皮甲的唐民,这让他心慌。

    吐屯看到那个使戟的小伙子此时一身皮甲、正率着为数不多的人从侧翼冲过来,他看到那些人经过的地方,自己这些人纷纷中箭落马,不知他们的箭为何射出的这样快。他无心与这两个女子恋战,放开她们拍马迎着高峻而去。

    高峻认出此人便是头领,更不答话,挺着大戟就来相迎。二人马往一处跑,高峻一把将手中的大戟朝着吐屯掷出。

    亮晃晃的铁戟像一条银龙,戟尖映着正午的阳光令人不寒而栗。吐屯一歪身子躲过,心说你倒大方,看接下来拿什么对我。

    这时对方的红马已经到了,吐屯挥动长刀就是倾尽全力的一下。

    思晴一看是高大人带人赶到了心头放松,但是看他把戟掷出来,就为着他担心。

    她看到高大人在马背上一仰躲开了吐屯的一刀,人、马就从吐屯的右腋下钻过。待高大人跑过来,她才看到他的手里握着他那把乌刀,只在刀头有一滴血凝聚着滑落。

    吐屯连人带马跑过去,却不见对方追回来,便扭头往高峻这边看。他看到对方驻马不动,手里一柄乌漆漆的刀也垂向下边。

    而此时才从腰部传来撕心的疼痛,他低头一看自己的牛皮面护腰被划开了一尺长的大口子,血和肠子不停地从里面涌出。他用手慌忙地去捂,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下来。(未完待续。)

第323章 青云酒楼

    短短的两天,天山牧的三百儿郎获得了两次绝对性的胜利。他们巧妙灵活,绝不与敌硬碰,但下手毫不留情,灭掉了乙毗咄陆部处密、歌逻禄两部共一千七百人。只有处密部一人逃脱,还是高峻这些人故意放走的。

    而天山牧这边没有一人伤亡。有一个刀手的肩甲在最混乱的时候被对方的利刃划了一道口子,没有伤到皮肉。苏托儿的腰甲上挨了一枪,但没有戳透。如果下一次对方不是从同一个地方扎上来,那就相当于没有事。

    这是大唐与西域胡国之间的一次交锋,也是第一次。但是因为只是“牧民之间”的冲突,所以不该将它列入开疆拓土的正规军事行动。

    另外,大唐这边的力量太少了,只有三百牧民,而且连西州的出击授权都没有,更不要说长安的授权了。

    这两次以少胜多的战斗,其夺人眼目的光彩,被大唐东部如火如荼的、讨伐高丽的战事遮盖了。

    之前,唐人中只有去往西域的客商才从这里走过,那时他们曾经从玄池的南岸经过,去往更远的西域诸国。

    但是从乙毗咄陆部占据此地,四处游荡的马队白天时对这些客商们课以重税,夜晚有风的无月时段便进行抢劫,所以慢慢的连客商都少了。

    也许当他们的驼队在这里歇息的时候,他们多数人想不到,就在不久的将来,在玄池北岸东西七、八十里的地段上,会闪耀出一片由三百大唐牧民挥洒出的刀光剑影。

    这场战斗持续了将近三个时辰。吐屯死后,他的那三百来的残兵又让高大人费了不少的周折。他们丧失了斗志,全无队形,漫山遍野地乱跑,他们便漫山遍野地追剿,长箭圈敌,刀手和弩手近距离歼灭,不使一人逃脱。

    等黑达援军第二天清晨到达的时候,现场没有一个天山牧的影子,昨天战场上那些悲惨的情形都在阿史那欲谷送去西州的第二封信中详细提到了。

    因为凌晨的一阵飓风,天山牧的踪迹被吹扫的无影无踪,一个马蹄印子都没有。

    黑达按着自己的预想,按着对于天山牧这帮牧民一晚上能跑出去的距离,在战场方圆八十里的地面上拉网式的搜索,但是什么都找不到。

    此时,阿史那欲谷的命令到了,让他到阿拉山口集结,为他的第二封信做注解。黑达悻悻地带了人马返回。歌逻禄部的被全歼让他痛不欲生,这是一部作战勇敢、而且没有什么背景的力量,正是他想着着意拉拢的队伍。

    他让他们来,本来是想着让处密部的惨败衬托一下歌逻禄的勇猛。他原以为万无一失,派了歌逻禄部的全部一千二百人。就为去对付大唐天山牧的三百人,现在他怀疑是不是三百。

    不久,柳玉如就从白杨牧赶回的郭待封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郭待封的假期结束了,他回了鄯州,而大哥郭待诏还在那里。柳玉如从郭待封那里得来的消息也是他间接从都督那里听来的,但是这就足够了。

    高大人打了多大的胜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事。在这些女人们的眼里,那些胜利的唯一象征意义就是,高大人没有事,他还在战斗。

    当郭二哥绘声绘色地把阿史那欲谷的两封信的内容讲述给她们的时候,她们控制不住地相互击掌,眼眶湿润。说为什么高大人不把那些缴获的刀枪都投到河里或是湖里,也省得费着力气去毁坏。

    但是随后就有人猜测说,“那里是沙漠,喝水都难,哪里来的湖呢!”于是大家认可。

    高畅的胎动在婆子的细心照料下,不但不再是对她的骚扰,反而成为了每天必须仔细等待的节目,婆子让高畅知道这是胎儿发育正常的迹象。

    每逢这时,柳玉如这些人总会有个人把耳朵帖到高畅的肚子上去听,感觉那个小小生命的问候。随后婆子就得回去牧场村了,柳玉如只让樊莺留下陪自己在鄯州,其余的人都回去。因为她想亲自查一查那个宋大人的事情。

    高畅对这些人依依不舍,好在柳玉如和樊莺还在鄯州,也就没有多么的伤感。把这些人送走后,柳玉如与樊莺就开始行动,她们按着自己的猜想,把这件跟乌蹄赤兔有关的事情悄悄查起。

    郭待封带着她们拜访了鄯州令、丞,让他们都知道这两位女子是长安高府的少夫人。并说她们只是对贞观九年的那场战斗有些兴趣,有些事情想了解一下。

    他们从樊莺身上那副崭新的皮甲看出,她们一定是对打仗有些兴趣。这些生活在豪门的、锦衣玉食的女人异想天开起来,不满足她们的好奇心是不行的。

    虽说这不是官方交办的任务,但是有新任的果毅都尉发话,那就是大事了。他们把衙门里所有办差的都叫到了一起,让他们认着这两个人。鄯州令说无论是谁,只要两位少夫人找到他们,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提供一切的助力。

    鄯州令还把丞派出来,让他专门侍应着这两个天仙似的女子。这是一位五十出头的儒生气质的官员,说话慢吞吞,眼睛从不抬一下正眼看她们,这是规矩。

    但是,对于她们提出的要去哪里、找些什么人的要求从来都是立刻答应,并亲自带着她们前去。

    柳玉如和樊莺决定先从宋大人出事的那家酒店查起。

    在鄯州城北大街,路北一座高大阔气的酒楼,名曰“青云”,楼分三层,高大敞亮。这在四周一片匍匐着瓦顶的单层住宅中来说,确实有着鹤立鸡群的感觉。

    鄯州丞领着二人步入青云楼,柳玉如两人立刻吸引了大厅内众多的食客,有人把鸡蛋羹送到了下巴上,有人眼睛发直忘记了咀嚼。鄯州丞亲自光临,老板领着他们步上二楼的雅间,端上上等的香茗问他们的来意。

    一待柳玉如说出了刚刚去世的那位宋大人,老板立刻闪烁其辞,忙着起身到门口招呼着伙计上菜,连说,“不成敬意,不成敬意。”一时间山珍海味的竟然摆满了一桌子。

    他不知道眼前这两位长安高府的少夫人是什么来意,心说,难道那个困顿多年的宋大人与高府还有什么亲戚不成?显见着这两人的目的是很明确的,不然不会专门到酒楼来一趟,而且还有鄯州丞陪同。

    他尽量按着已有的、关于宋大人死因的定论去回复柳夫人,生怕什么地方说错了话。

    柳玉如看出了他的紧张,她也不追问此事,还问一位端了酒菜上来的年轻伙计叫什么名字。伙计躬身道,“回柳夫人,小人叫林升。”

    姐妹二人也不喝酒,只是林老板陪着鄯州丞刘大人喝了两杯。饭后柳玉如对鄯州丞道,“刘大人有劳你了,我们只是私下游玩,你且回去忙你公务,”

    鄯州丞听出这不是柳夫人的客套,他忙着站起来掏钱。却被林老板死活的挡住手,不让他从衣兜儿里抽出来。刘大人走后,柳玉如笑着对林老板道,“我们姐妹想认识一下那个林升小哥,不知方便不方便。”(未完待续。)

第324章 鄯州市令

    林老板哪敢不方便?当时便站在门口喊道,“林升——,林升!”

    那个叫林升的伙计一溜小跑过来,林老板身子在门口挡住了房间里柳玉如和樊莺的视线,一边冲着林升挤眼、又龇着牙无声的威胁,然后嘴里才道,“两位少夫人问你话,你要如实地讲来,不许有任何的隐瞒!”

    林升一连声地说着是是,就走进来。林老板回过身子,满脸是笑地冲着柳玉如和樊莺一揖道,“小的就不打扰,如有吩咐马上就来,”说完退了出去。

    柳玉如请林升坐,林升不敢。柳玉如说,“我们只是问些事情,小哥你最好将实情告诉我们,”林升知道这位柳夫人要问的事出不了跟那位死去宋大人有关的,他的心里惴惴不安,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柳玉如问,“宋大人死的那天,是你侍候着的是不是呢?”

    林升心头一惊,没有想到柳夫人一句话便问到他自己。这个他是不敢胡说的,那日衙门中来人已经录了口供,确实是他在侍候。

    他不知道这位柳夫人因何一下子便这样问,他以为是她们临来之前已经去衙门里看过了案底,也只有这样的解释。看看那位刘大人都陪着来了,这还奇怪吗?他只有点头。

    柳玉如又问,“那么,这只指戒,小哥你一定是见到过了。”柳玉如抬起手,在她的手上戴着那只红宝石的戒子。

    林升慌乱地瞟了一眼,有心不承认,但是柳夫人第二个问题便问到这上边来,这事又只涉及到自己,谁又知道她因何知道的这样仔细?万一说谎被她揭穿,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担着。因而,他不得不再次点头。

    柳玉如问,“这只指戒当时是一个身材比你高上半头、又比你魁梧,宋大人称呼他作高兄的人拿出来的,他们是在一起吃饭,是不是呢?”

    林升终于张口结舌,是与不是都无法再答了。说不是,便欺骗了这位柳夫人。说是,那么当时他同衙门中的公人说只有宋大人在此处喝酒,岂不是自打了嘴巴?

    柳玉如笑道,“小哥你自管放心,我们从你这里只想听到实情,但是却不会把你的话透露给官府中人,你大可放心。”

    林升吱唔着,终于在半晌后说,“夫人……当时,当时我没……”

    柳玉如截断林升的话,“林小哥,你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了。我和我妹妹又不是来过堂审案,每句话都要你录供画押,又岂会一意让小哥为难?只是那姓高的是我家一个家奴,我们怀疑他出来害命,那不伤天害理了么?我问小哥这么多,实在不是为了与宋大人的死相牵扯……我们也不想给自己多事,但是家法须严,小哥你说是不是?”

    这位柳夫人柔声细语,并没什么歹意,似乎还处处想到了自己的前边,他不好再隐瞒这个,便道,“夫人你说得不错,当日是有个那样面目的人与宋大人在一起,而宋大人当时就是呼他高兄。”

    柳玉如点头,让林升说说当时的所见。林升既然已经开了头,便放开了胆子,把那天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临了他说,“柳夫人,此事若是官府知晓了,我便犯了出具假供的罪过……”

    柳玉如道,“我都说了我们也不想多事……不知小哥以往可经常看到那位宋大人到这里喝酒么?”

    林升已经把心放在肚子里,他回道,“这位宋大人我却是头一次见他来……不过,我们老爷好像说过,这位宋大人好像是鄯州市令。”

    今天的谈话如此的轻松,林升也就乐意把自己知道的多对柳夫人说一些。见柳夫人示意自己可以走了,林升冲着柳玉如和樊莺两个人鞠了一躬,开门走出去。

    樊莺问,“柳姐姐,你怎么知道找这个林升来问?”

    柳玉如道,“刚才他第一次端了酒菜上来时,我看他瞄我手上这只指戒的神色中露出很惊讶的表情。虽然他很快地掩饰过去了,但那不正常。指戒是很贵重,但是戴在姐姐的手上值得他如此惊讶?”

    樊莺道,“姐姐我明白了,你是高府的少夫人,就算戴了比它更贵重的东西也是很自然的。”林升是个酒楼的伙计,他在这样一位有身份的漂亮女人面前,有可能对指戒的款式或上边的红宝石感到好奇,但是却不该惊讶。

    “那个宋大人是在这里死的,那么高白也在这里出现过,所以我从林升的表情上猜出来,宋大人和高白喝酒时,是林升在侍候着。”

    柳玉如说,这样看,高白一定是在桌面上拿出过这只指戒。后来宋大人醉酒呛到,也八成是确有其事,而高白为了独吞指戒见危不救,他也够可恶的。

    “用这样的贵重东西来堵一个市令的口,不知道她要遮掩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市令,正该负责为发生于本城地面的战事筹集军需,不过按着鄯州的等级,那位宋大人充其量也就是个从九品上阶。

    柳玉如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指戒,心说崔氏用这样价值千金的东西来堵一个小市令的嘴巴,也难怪他会喝多了。她想起了丫环和高白,他们不也对指戒有过垂涎?

    她对樊莺道,“妹妹,你若是喜欢,我便把它送与你。”说着就往下摘指戒。

    樊莺阻止道,“不可,是师兄送你的,我哪敢要,再说我舞刀弄剑的,也戴不出好。”

    柳玉如看她说得真切,也就作罢。她说,“这就是我们姐妹要查访的,这也不是我们多事,不过崔夫人既然不惜在郭二哥的信中做手脚,也不想高大知道这个神秘的人是谁,那么我就更想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对咱家高大人不利。”

    高峻从大漠中做甲回来后,曾经对柳玉如说起过他郭待封的第二封信,也否定了崔嫣与侯君集有什么关系。柳玉如想,那么,这个崔氏极力掩盖的人物,便是崔嫣的父亲。

    她把自己的推测与樊莺一说,樊莺有些担心,“姐姐,依我看她肯付出这样大的本钱来遮掩此事,那么对这个幕后之人必是十分的看重。我们这样查来查去的,会不会让她恼羞成怒?”

    “我不管这些,总之这个人是咱们高大人想知道的,那我就要查看一下……她越是不想让高大人知道,那我就越不想高大人蒙在鼓里。”

    樊莺郑重地点头,能和柳姐姐单独走出来为了师兄的事情而忙碌,樊莺觉着这是件有意义的事情。她知道师兄这次出去是凶险万分的,与其坐在家里动不动地替他担心,还不如跑出来查查这件事情占着心。

    她们决定,找到那位宋大人的家,他家里一定还有别人,说不定能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就算他的家人不清楚,那么还可据此找到与宋大人贴心的朋友什么的,再向他们打听一下看。

    两人从桌边起身出来,在大厅里,林老板恭恭敬敬地把柳玉如和樊莺送出来,看着她们在门外上了马。两人并没有提出什么涉及酒楼的下文,他才放了心。

    而在一楼大厅里,那个刚才把鸡蛋羹送到下巴上的人,一见柳玉如和樊莺出来,立刻不吃不喝了。他冲着另外三个人一使眼色,他们心领神会,匆匆结帐出门。(未完待续。)

第325章 入乡探访

    柳玉如和樊莺从青云酒楼出来,直接回到果毅都尉府,高畅一头晌没有与二人好好说话,见她们回来,忙问她们此事打听得如何。柳玉如道,“没什么收获,不过我们姐妹正好来了鄯州,总要顺便察访一下。”

    她们托郭待封,带她们去找一找那位已故市令宋大人的住处,最好从宋大人的家人中找到与其关系要好的朋友,然后再看看能否打听一下当年的事情。

    郭待封笑道,“都是我粗心大意了,要是多留些心,也不会让你们两个再费事。”

    柳玉如忙道,“这怎么能怪郭二哥呢?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正好我和樊莺借着这个机会跑出家来玩。”

    吃过午饭,郭待封带了二人到户曹那里查到了宋大人的住处,那里却是整座鄯州城最为破败的民户区。柳玉如和樊莺二人不用郭待封陪同,各骑了马匹溜溜哒哒自已去寻找。

    反正对此事的察访也不算多么紧急的事情,只要她们能在高大人回来前回到家就行。要是把另一个骑过乌蹄赤兔的人察访到,说不定高大人还会夸奖她们几句。

    这片民户区就在鄯州城北门内,从北门大街拐进去,街道变得狭窄起来,一片低矮的瓦房鳞次栉比,每一户的门楣促狭而拥挤。本来就不大宽绰的街道上居然还有拉着柴草的牛车通过,柳玉如和樊莺不得不把各自的马拨到路边,等牛车过去后才能继续往前走。

    她们按着鄯州户曹提供的宋大人的住址,在街上转悠了一阵子,也没有找到这位宋大人的门口。因为户曹衙门写给她们的门牌是多年之前的,此时看上去,家家大门上都已经见不到标识。

    一个鄯州的市令,主管的是一城的市场买卖、商户等事,如果他心眼活泛那么一点,都不至于住在这样一片寒酸的地方。

    二人不由得对这位已经故去的宋大人平添了一丝隐约的敬意,只是宋大人在巨大的诱惑面前终于晚节不保,还枉送了性命,想来也让人惋惜。

    一群半大男孩子正在街头玩耍,他们注意到街头来的这两位漂亮的女子,骑着高头大马在那里辨认门牌,便跑上来问,“你们找哪家?我们知道!”

    柳玉如道,“这里可有一位宋大人的家?”

    他们立刻争先恐后在前边带路,很快在一座院子前站住,“我们这里只有一个官儿,就是这里了!”柳玉如让樊莺给了他们些大钱,每人两个。孩子们拿了钱,冲他们作个揖,一哄而散。

    二人下马,樊莺上前叫门,不大一会有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出来,她们以为是宋大人的兄弟什么的,一问,那人说不是,“我们是租的宋大人家的房子,主人已经搬到乡下去了。”

    他似乎很乐意给二人带路,从院子里牵出一头毛驴,对二人道,“我带你们去,也不算远,正好要去交房租。”

    三人出了鄯州城的北门,在城外的土路上行不远,拐过一道山坡,那人指着远处五里外一座村子对二人道,“两位夫人,你们看,就是那里。”

    柳玉如问,“这位小哥,这位宋大人家为什么放着城里不住,却搬出去?”

    那人道,“我是知道这位宋大人过世后,他家中只剩下了三个女人,也没有什么经济,把城里的房子租出去收些房租,大概是在乡下会好过点。”

    “宋大人家没有男丁吗?”

    “小的知道他家有位七十岁的老婆婆、一位宋大人遗孀、一个十几岁的女儿,再无旁的人了。”柳玉如听了,已经能够体会到这一家子的艰辛。这位宋大人是家中的顶梁柱,他不在了,剩下老少三个女人,不知生活要如何支撑。

    说话间三人已到了村头,那人在村边一间草房前站住,下了驴,径自推开虚掩的柴门进去,喊道,“宋夫人在家吗,有两位贵客到了!”

    半晌,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搀扶着一位老婆婆从屋里出来,不用说便是这位宋大人的母亲和女儿。男子道,“老人家,宋夫人不在家?”

    这位姑娘见从院外进来三人,男的认识,又有两位年轻女子各牵了马,不知什么来路,便道,“我母亲出去打烧柴,尚未回来呢!”这个姑娘身上穿的裙子已经褪了色,但还干净,她扶着奶奶在院中坐下,才冲着柳玉如和樊莺万福了道,“不知两位贵客到访,有失远迎。”

    这也曾算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在礼数上落落大方,只是有些许的局促,都是不常抛头露面的缘故。

    柳玉如忙道,“这位小妹,我们是从西州来的,原本想找宋大人问些陈年旧事,哪知宋大人遭遇了变故,真是令人难过……若非这位小哥带我们来,就找不到这里来了。”

    男子事情办到,从怀里掏出几十个大钱递与姑娘,“宋小姐你收好,我无事便回了。”说罢与几人告辞。

    姑娘听了柳玉如的话,眼圈儿有些发红,去屋中搬出两张木櫈请二人坐,“两位夫人……只恨我不是男子,母亲年近五旬,还要她去打柴……”

    老婆婆背驼耳聋,满头白发,出来坐在那里也只算是礼节性的,言来语去的也插不上话,都是这位宋姑娘在接应。

    她从这二人一进院子,便看出她们一定是有着不寻常的身份,几句话过后,慢慢的熟了,这位宋小姐便偶尔敢正眼看柳玉如和樊莺。见她们不施脂粉,俱是国色天香,猜不透她们的身份,不禁在心里暗自揣摩:父亲从未提到过西州还有什么认识的人,不知她们找上门来有什么事。

    而柳玉如也从这位宋姑娘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愁色,心知她们祖孙三代在乡下栖身,其中的艰难是少不了的。她忙把来意对这位宋姑娘说明。

    姑娘道,“柳夫人见问,我实话实说,不算嚼人舌头的……我父亲生前不善结交,本来就没有几个朋友往来。自他去世后,为数不多的几个也一次没有露过面,我不出门,不知道让你们找哪个,只好等我母亲回来后再向她打听打听了。”

    正说着,院外的街上忽然传来了一阵争吵之声,有男声、女声,姑娘面色微变,对二人说道,“想是我母亲回来了!”

    柳玉如和樊莺听到街上有个人嚷道,“宋夫人你打柴便打,为何挂坏我家的庄稼,这可都是从春天一直长到夏天,你说不过意,这可顶用么?秋后不知要损去我们多少的收成。”

    又有一个妇人急急说道,“李公子你不要生气,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怪他,他不是故意挂坏了你地里的庄稼,再说他是给我帮忙,还求李公子高高手,宽谅我们这一次……”

    再有个男的接话道,“我们公子怎么会为难你们,你们是宋大人家眷,又是女流之辈,为难你们不是让人瞧不起?但这小子五大三粗,挂坏了我们老爷的庄稼,却是不该轻易放过,我们是冲他说。”

    柳玉如和樊莺也不出去,只是坐在那里听着外边的动静。说话这人一边说着宋大人,一边又说着什么女流,轻慢之意明显。但是看到院内这位姑娘听到这人说话,她已经变了脸色,有些要哭的样子,想要出去又有些迟疑。

    正在此时,柴门一开,一个背了一捆干柴的小伙子,被三个人推推搡搡进来,每被一推便趔趄一下,脸胀得通红也不吱声。

    一位五旬妇人想来就是宋夫人,想去遮拦这三个蛮横之人,又不敢,脸上的笑容也是挤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326章 有人为难

    为首的一个是众人所称的李公子。他二十岁年纪,五官端正,身材细瘦、有些弱不禁风,但口气却硬得很。一进宋家的院子,他便看到了坐在那里的柳玉如和樊莺,心中暗吃一惊,两只眼睛不大一会已经在二人脸上、身上瞄了几遍。

    他从她们的穿着打扮看不出对方什么来路,看她们并没有什么跟班,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来头。不过他心里仍然惊讶,在这样的穷乡僻壤怎么会跑出来两位如此出色的人物,却比那位宋小姐让人眼馋得多的多了。

    他语气放柔和,对宋夫人道,“鄯州的李姓大户,在此村也就是我们一家,当今的皇帝与我们五百年前也是亲戚,我们怎么会为为难宋夫人呢?只是人靠天吃饭,庄稼毁了只能等明年,少收多少粮食算是不好算清楚的。庄稼是牛二胜背了柴草挂断的,我们只冲他索要赔偿。”

    那个背了柴的年轻人原来叫牛二胜,也是本村人,家中父母俱在,有个大哥已经成亲。他家境不是多好,已经二十几岁仍然没有成家。

    他见新近搬到村里来的宋家小姐,人貌俱是入心,便常来帮着做活。宋夫人已经看明白这小伙子的意思,偷偷问女儿,宋小姐也有此心。

    只是村中的首户、李家的独子也看上了宋小姐,央着他爹过来提亲却遭到宋夫人的回绝。这位李公子从小说一不二,娇生惯养,他想要月亮,要是有梯子的话,他爹也会爬上天去摘来给他。

    李公子认定是牛二胜从中搅了自己的好事,好些天在想办法抓他把柄。今天家里奴仆跑来对他说牛二胜这小子又给宋小姐献殷勤,李公子立刻带人来找茬儿。

    牛二胜正好背着打好的一捆柴草从李家的地边经过,草捆挂到了地头的庄稼。本来只是挂到了叶子,但是李家的家奴跑过去,说他把庄稼挂坏了。奴仆一边叫嚷、一边自己伸手采折了几根,硬说是他挂断的。

    牛二胜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柳玉如与樊莺就听明白了。两人都看清楚了这位李公子的意思就是无理取闹。她们也不说话,在那里静观。

    李公子说,“看在宋夫人的面子上,我们不多要。你只要赔了我们的损失,大家一拍两散,我们李家不是不讲道理的门风,你去拿银子吧。”

    正说着,有一老一少两人匆匆进来,牛二胜见了叫,“爹,你们来了。”

    来的是牛二胜的父兄,他们听说是惹到了李家,忙着过来平息事端。李公子不让牛二胜说话,对着来人说道,“牛老爹你来得正好,你听说过‘春种一粒粟、秋收万担谷’这句话吧,有道是宁打一巴掌、不毁一棵苗。你儿子一下子挂断了我家四五棵庄稼,要怎么赔我们?”

    牛二胜听了气愤之极地道,“爹你不要听他胡说,我只是用柴捆挂到他家地头的庄稼叶子,并未见折,是他们自己扯断了污我的!”

    牛老爹五十多岁,不敢惹到李家,听了儿子的话怒道,“你闭嘴!李公子是个读书人,会污赖我们这小家小业的?都是你不小心,还不快给李公子陪个不是,求要公子原谅!”

    牛二胜十分的不愿意,低着头不语。李公子干笑几声道,“还是牛老爹你见过世面,知道事情从哪边做。不过这事可不是陪个不是就完的。谁不知道人靠天吃饭?庄稼断了就不再打粮食,牛老爹你听说过耽误了人家的收成只陪不是便了的么?”

    他手下两个奴仆也虚张声势,“多少得赔点儿。”

    牛老爹无法,只好堆了笑问,“不知要怎么赔?”

    李公子斟酌着道,“这样吧,一棵庄稼不多要,就一两银子。你只要掏五两银子就好了。”五两银子,一般的乡下人家要过两三年,一时间谁又掏得起。

    牛二胜的大哥一听便要急眼,兄弟与宋小姐的事情刚刚有了眉目,家里为了筹办此事,东借西凑的也不到五两银子。一下子给了姓李的,兄弟的事要怎么办?他要说话,却被他爹拦住。

    李公子道,“怎么样?你若不赔,我们便要经官,到时我们衙门里见!花钱打官司可不止是这个数目。”

    穷人最怕打官司,花多少钱都心疼自不必说,功夫便耗不起。

    樊莺早就气得要发作,但是柳玉如暗扯她衣袖不让她动,姐两个坐在那里不吱声。听牛老爹还在陪着笑脸,李公子不耐烦道,“你们没银子就往后站,说句话能抵银子的人不是你们父子……”他看着宋小姐,说道,“只要宋小姐求我一句,我便免了你们的银子。”

    他的一个家奴道,“要是宋小姐肯赏脸随我们少爷回家去说,我们少爷便倒帖五十两银子也是可以的。”

    李公子道,“正是此理!”

    宋小姐听了,感觉受了污辱,她知道是摊上事情了,内心无助,扭过身子不看他们,这个姓李的德性猥琐,便是有万贯家财也不及一个品行端正之人。

    李家这主仆三人当众戏耍女儿,宋夫人气愤已极,但孤儿寡母又怎么是人家的对手。眼见着今天的事把牛家父子也牵连上了,她有些悲愤地道:

    “李公子,你大人有大量,怎么会为难我女儿,老身在这里替牛老爹陪你个不是,求求放过我们。”说着便要下跪。

    李公子忙伸手阻拦着,“老夫人,我是为难你么?你知道我巴结你都来不及!再说你大过我,不比宋小姐我们是同龄同辈的,说个什么话也方便,你让她来说。”

    宋夫人几乎就要哭了,她没有经过事,心里早就没有了主张。她知道李家如此,都是因为提亲遭拒。但是女儿的终身大事,不由了女儿的意,不是让她一辈子委屈着?

    若是丈夫在世,再怎么无权无势,也不会犯到这些小人的手里。牛家虽在,但又怎么斗得过村里的大户?她悲从中来,分寸大乱。

    李家的一位仆人见主子言语之间总是瞟着坐在院中的两位陌生女子,又见她们虽然衣着华丽、面目娇好,但都一声不吭,以为是被吓住,于是成心地帮着少爷往她们身上扯。

    他见院中有两匹马,洗刷得干干净净,其中一匹马上还套着全副的牛皮甲。他知道宋家绝无这样的马匹,那么一定是这两个女子骑来的。

    他上前去,用手握了樊莺那匹马的马镫,笑着对主子说道,“也罢了,公子,要是这匹马能赔与我们,便不再要银子。”

    他主子道,“正是,这马是你们的吗?宋大人已然不在人世,也不须骑马公干了。若是以马抵债,我便认吃些亏……是你们的么?”

    他踱步过去,见那马的马鞍饰着红绒金丝的络子飞边,知道一定是这两个漂亮女子骑的。她们不吱声,自己不好上去搭话,家奴的话正好是个引子,他岂有不顺竿爬的道理。

    说着话,这小子伸手就想往马鞍上扶,心里想着,看那年纪稍长的和那个小些的,到底是哪个坐在这上边。(未完待续。)

第327章 舔他鞋底

    “这位李公子,你有多大的家业,敢动我妹妹的马鞍子?”柳玉如终于说话,她站起身来,瞅着李家这小子,微笑着问道。

    这小子一听柳玉如说话,再看她脸上的笑容倾国倾城,只感觉心跳都顿了几顿,手就隔空停在马鞍子的上方,不敢落下去。

    他想了想,把手抽回来,慢慢恢复了脸色,笑嘻嘻道,“这位夫人,我早说这马与众不同。也只有夫人与令妹这等人物才坐得,不知道多少银两一摸?古人千金买马骨,小生若能从马鞍之上与旷世美人产生交集,也不枉此生了!你只要说个数目,小生在所不惜。”

    他的一个家奴也附和道,“我家公子向来肯为美人一笑而一掷千金,他说的话可是算话的,哈哈哈……”另一人也大笑起来。

    牛氏父子和宋夫人一家正不知这两位因何到此,进到院子这么久,都没有来得及与她们说上句话。听了李家主仆三人的话,都一起为两个陌生的女子担心。

    柳玉如道,“有些事情不是花了银子便可以买到的,你们且先把刚才的话放一放。也不要说什么交集。公子你那家仆刚刚摸了我妹妹的马镫,这件事情便要好好说一说。”

    樊莺笑道,“姐姐你说的正是,这小子的脏手摸我马镫,岂不是会污了我的鞋底,试问整座鄯州城中,有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到我们!”

    她走过去对那位刚刚抓过她马镫的人说,“你刚摸了我马镫,我也不要你银子,只须把你这只手砍下来便可以了。”

    那人也不当真,还以为是个机会,便对他少爷说,“若是少爷你同意,我就用嘴给她舔干净了鞋底也是愿意的。”说着便伸了舌头舔嘴,并嘻嘻而笑。

    他主子说,“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劳烦你来做,轮得到你么?”说罢笑声更为放肆,“砍手?妹妹你砍我的头都是可以的!”。

    樊莺大怒,“你好不要脸,这院子里哪个是你妹妹,这也是你乱叫的?让你那狗腿子趁早把手伸出来让我砍掉,不然你们今天出不了这院子。”

    李家少爷冷笑道,“今天本来没你们的事,要是宋小姐家的事都好商量。是你们硬掺和!就不要怪我们翻脸了,别说砍手,你这样威胁好人,就是好好从这院中走出去都是万难!”

    樊莺忍无可忍,哪会和他磨嘴皮子,宝剑也不出鞘,迅疾出手用剑鞘的顶端往那恶仆胸前一点,伸出脚尖去在他后跟上一绊,那人仰面而倒。刚要爬起,又被樊莺点翻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另一奴仆挽着袖子往上便冲,又被樊莺用剑鞘点了穴道,嘴里说着,正好砍你一只左手、他一只右手,让你们做个搭配,谁都不笑话谁。说着话便把剑抽出鞘来。

    那位李公子一看,两个帮手不知怎么便让这女子制住,一阵心虚,转身溜出去。而他两个奴仆见樊莺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在眼前比划,吓得早没的骨气,争先恐后地求饶。

    柳玉如说,“妹妹你不要伤他们,他污了我们的马镫,只须赔上些许的银子,我们便饶过他罢。”

    樊莺道,“赔多少合适?”

    柳玉如道,“他几根破庄稼都要五两,我们的马镫一定不能便宜了。他们在这院中吵闹许久,耽误了宋小姐的好心情,都是因为马镫而起。索性我们一起多要上些,送与宋小姐做嫁妆……我们就要二百零五两,庄稼的五两去了,只要二百两罢。”

    樊莺听了,挥起剑鞘抽到二人身上,“便宜了你们,银子拿是不拿?”二人身上痛得难忍,都说拿。

    正在这时,院外吵嚷着,有许多家奴持了棍棒、堵了院子叫着,“放了我们人,不然谁都不许走!”原来是李家恶少叫了人来了。

    众人往院外一看,来了足有十六、七人,气势汹汹,一下子院里院外都站满了。宋小姐扶了祖母躲到了屋里,而宋夫人吓得话也说不出来。柳玉如道,“宋夫人你莫怕,他们既然惹到我妹妹,没有二百两银子,来多少人也不行!”

    宋夫人不知她为何还是如此沉稳,又听樊莺道,“姐姐你随宋夫人进屋歇着,一会儿我收拾了他们再叫你出来。”

    柳玉如知道樊莺的身手不错,但是一下子对付这么多人,她心里也没有底。听樊莺这样说,她仍站在那里不动。

    樊莺不怕这些人,只怕一会动起手来,有人伤了柳姐姐。她催促道,“姐姐你放心,这些人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再有这些也无妨!”

    李家那些人谁信她的大话,鼓噪着往上一拥,抢到前面的已经让樊莺撂倒了两个,后边的又冲上来。柳玉如担心妹妹,站在院中眼珠不错地看着,又帮不上忙。

    果然有两个家奴绕过樊莺欺身往柳玉如这边来。牛家兄弟看出这两个不认识的女子是为了宋家出头的,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人家吃亏。哥两个一齐挡在柳玉如的身前,一人身上挨了对方两棒,疼痛难忍仍然招架着不撤身。

    樊莺看了,从人群中跳出来,不知什么时候宝剑已经出鞘,在那二人大腿上一人一下,二人吃痛栽倒,柳玉如喊道,“妹妹莫伤人命!”

    樊莺一边道,“我有分寸,”一边挥剑挡住这些人,不大一会又有几人受伤跌倒。一开始这位李大少爷倚仗人多,还在人群后边大呼小叫。但是不大一会儿,一根根的壮汉不是僵在那里、便是受伤倒地,竟无一个能动的,他就怕了。

    一个小村子里的土财主能养多少奴仆,方才能动的十几个人都让他拉来了。他起身就想溜,却被樊莺挺着剑挡住。一愣神,就被樊莺一脚踢倒了、剑架到他脖子上说道,“二百零五两,拿来!”

    “姐姐……你饶命……”

    “谁是你姐姐!”他话没说完,便让樊莺一脚蹬在嘴上。他顾不得疼,爬起来时那把锋利的宝剑又比划到脖子上,剑刃上的寒气都感受得到。

    李大少爷平日耀武扬威,碰的都是软茬儿,今天苦胆怕是都吓破了,顾不得擦嘴,忙道,“姑奶奶……”

    樊莺倒让他气乐了,“你少套近乎,我哥哪有你这样大的孙子!说什么都没用,银子你交是不交?”

    “交、交、我交!”樊莺解了一人穴道,“滚回去拿!”

    那人一溜烟地跑回去了。

    樊莺仍不解气,“你不是爱舔人鞋底么?”她冲着牛二胜道,“你过来。”

    牛二胜已经被这女子的功夫看傻了,怎么她一个女子就能打倒这么多。听到人家叫,牛二胜忙过来应声。樊莺道,“你背了柴草由他家的地头过,想来鞋子一定沾了他地里的脏东西,让他把鞋底给你舔干净。”

    牛二胜想不到这女子会有此话,心说以后你们走了,我们还在这里。今天舔了他鞋底不要紧,明天就要穿小鞋。他不确定,拿眼瞧他爹,他爹也是一副没主意的模样。

    只听院外有人“啪啪”鼓掌,说道,“妙极!妙极!”

    众人往院门处一看,由街上迈步走进来四个人,一人绿袍,是个浓眉大眼、五短身材的车轴汉子。另三人黑衣,匝巾箭袖,动作干净利落。(未完待续。)

第328章 樊莺许牛

    樊莺道,“妙与不妙,只有李大少爷知道。你们又未挨打,知道些什么!”

    柳玉如制止道,“妹妹,休要乱讲。”樊莺便不这样说话,问他们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为何到此?”但语气之中仍是有着戒备之意。

    那人道,“下官不才,曾与宋大人同僚为官,只是公务倏忽,久未联系了。前日偶然听说宋大人已经故去,我便带了手下到宋大人故居,想看望一下宋大人孤老,看看能否帮上些忙,谁知却搬走了!几经周折,才找到这里。”

    樊莺就不再与他说话,心说,既然是宋大人的官场朋友,正该是宋夫人接待。

    宋夫人听了,立刻走上前来与此人见礼,问其名讳。那人拱手道,“回嫂夫人,本官同样供职鄯州,你叫我李凯便是。”

    跪于地上的李大少爷听了此人姓李,扯了嗓子叫道,“叔叔!小侄李大帽,我家是这村里唯一姓李的……看在同姓份上,求叔叔讲情,让我起来。”

    李凯听了笑道,“你们为富不仁,欺辱良善,今天便是这位小姐对你们的惩戒。快些把银子拿来,我才好替你们讲情。”

    樊莺道,“你真是他叔叔?看来也不是好人,你讲情!我愿意听么?”

    李凯手下三人喝道,“你这人真是放肆,敢对我们李大人不敬!想吃苦头不是?”

    李凯慌忙伸手制止住手下三人,对他们笑道,“你们就不必充横了,方才也不是没有看到过这位小姐的手段。切莫要吹破了牛皮,让我走不出此院。”又对樊莺道,“我若是他叔叔,还用他说是此村唯一的李姓?是他套近乎呢!”

    这时,在院外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几人,为首的是一位老者,是个员外模样。后边跟了两个老仆,手里托了木盘,上边摆着五十两的四封银子。

    进了院,老者冲了柳玉如、樊莺、李凯、宋夫人不住地作揖。说道,“姑娘、好汉。犬子无状惹到了列位,都是小老儿教子无方,亲自来向各位谢罪。银两已经带来,还请饶过犬子这回。”

    樊莺道,“好像还差五两。”

    一位随来的老仆忙从衣兜儿里摸出五两来放置于木盘上,樊莺说,“不必了,五两是赔你们的庄稼钱,拿回去吧。”老仆依言再将五两银子揣起来。

    柳玉如道,“那么宋夫人,员外的好意你就收下吧。”

    宋小姐已经站到了屋门边,她刚刚收了自家房子一年的房租,也不过几十个大钱。这一回亲眼见到姓樊的女子一顿拳脚便是二百两,心说,我总抱怨自己不是男儿之身,院中李财主家里这么多的男人,不是也乖乖的对一位女子服输?

    见宋夫人迟疑,李凯也笑着说道,“嫂夫人不必客气,人家送来了你就收下。”他摆手让李家那些人离去,但是倒在地上让樊莺点了穴道的几人却动不了。

    李凯对樊莺拱拱手道,“这个就要烦劳姑娘了,快些让他们滚了,省得宋夫人烦心。”

    樊莺偏不依他言“快些”,慢慢踱到一人身前道,“今天且饶过你,下次再敢到宋家门前惹事,不要说是你叔叔,便是你叔祖来了也不顶用!”说着在那人腰间就是一脚。那人揉揉腰,爬起来。

    樊莺又踱到另一人跟前,叉着腰道,“你摸了我马镫,我换一只马镫也就是了。但是下次再敢让我见到你欺负好人,刴了你一只手,你便再也换不上了。”那人连连在地上点头,腰上也挨了一脚才爬起来。

    就这样,院中倒地七、八人,樊莺人人教训一顿,才解了他们穴道,赶他们出了院子。

    李凯对宋夫人道,“都是下官平时想的不到,才让嫂夫人受这些人的气……这下好了,想来宋兄泉下有知,也可放心你们了。”宋夫人听了,低着头抹眼泪。

    牛家父子要走,李凯又叫住他们道,“方才本官在院外都已看个明白,今天人也有了、银子也有了,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我倒有意替宋兄了却一桩心事,不知嫂夫人意下如何?”

    大家都听得出这位李凯大人的话中之意,宋夫人哪里会有不同意。她看牛家父子对李大人之言正是满心欢喜,于是自己也点头。

    这位李大人张罗事情不在话下,当时派出自己的手下,在村中人的带领下去采办鱼肉、蔬菜、鞭炮、红绫等物。他也托出三十两银子,交与宋夫人道,“来得匆忙,只有这些。”宋夫人接了,连连称谢。

    简短洁说,宋小姐与牛二胜的婚事就这样办了。李凯在席间对牛老汉道,“你两个儿子,以本官之意,二胜便入赘宋家,做个养老的女婿。”牛老汉哪敢不依,当时答应了。

    柳玉如、樊莺被当作了上宾。宋家、牛家都知道能有今日之喜,全是这柳、樊二人带来的。再有李大人这样气势不凡的鄯州官员出面,想来村中的李家往后是再也不敢为难,因而这两家人频频劝饮,不住口地相谢。

    樊莺脱口道,“你们银子也有了,最好置些土地,日子就会好起来……只是少一头牛。这无妨,待我和柳姐姐回了西州,一块央求我们高大人给你们送头牛来。”

    李凯闻听,忙问,“下官原以为两位夫人也是鄯州与宋家的故交,却原来是西州人。不知二位这样远的到鄯州来,是有何事?不会是专为宋大人的家事而来吧?”

    柳玉如道,“不瞒李大人,鄯州果毅都尉郭大人的夫人,乃是我家高大人的堂姐,我们姐妹是专门来看望大姐的,无意中得知此事,才来看望。”

    她又问,“李大人既然与宋大人曾是同僚,那么我有一事相问,不知李大人可知道?”

    “柳夫人请讲,下官知无不言。”

    柳玉如道,“我家高大人骑的一匹马,它全身赤红、四蹄乌黑。有人说此马在贞观九年的时候、大唐征伐吐谷浑一役中出现过。此役发生在鄯州西部的地面上,而我听说宋大人那时正是负责大军的粮草供给,不知李大人那时可与宋大人在一起?对此马可有印象?”

    李凯听了柳玉如的话,先说道,“不瞒柳夫人,下官那时正是在宋大人手下忙着粮草之事,夫人所说的这样一匹马,下官倒像是有些印象,待我想想。”

    (未完待续。)

第329章 从七品官

    他低头,陷入沉思,“下官那时只是宋大人的手下,对于这样一匹马,我也很好奇它的好看与雄骏,但是对于那时的骑马之人却记得不大清楚。若是宋大人健在,说不定会记忆得更深刻。”

    樊莺道,“有多少你就说多少,我和柳姐姐正查此事。”柳玉如暗暗用眼神制止她,樊莺这才会意,不再多说。

    柳玉如问,“我们查到,当时侯君集曾经骑过此马,但他是与江夏王李王爷一起出征,莫非是李王爷骑也过?”

    李大人像是想起什么,连连道,“不会不会,我想李那王爷是位亲王,如此的好马也是要留给那些冲锋陷阵的将官使用,他是断不会骑的……只是下官有些不明白,两位夫人,你们探查此马,难道只为好奇?”

    樊莺说,“那是,因为我家高大人的炭火马,便是在鄯州地面上得到的。”

    李凯若有所思,回忆着说,“不瞒两位夫人,你们遇到我便找对了人,除了侯君集之外,下官的确曾见一个人骑过此马。”

    “他是谁?”柳玉如和樊莺大喜过望,一齐盯了李凯问道。

    这位李大人说,我只记得与这人在鄯州城见过一面。当时也是被他骑的那匹马吸引了,此马正是柳夫人所说的样子。我见他一个下级的将官,却骑了如此好马,便上去与他搭讪。但是他好像有什么急事,只是匆匆应了两句便骑马走了。

    柳玉如问,“李大人,能否回忆一下当时是怎么与他搭讪的?”

    李凯回忆道,那时我只是问他那匹马是哪里来的。他自豪地回我一句,当然是我家里的。我就问他家是哪里,他说是丹凤镇。我再问他贵姓,他骑马已经走远了,回我一句什么我也没有听清。

    “就这些么?”柳玉如在桌边欠了身子问他。

    李凯道,“那时鄯州大街上乱哄哄的,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我又只是好奇,哪会问的那样仔细。若不是看到那匹马,我都不会想起和他说那两句话的。”

    “那你总该记得他的模样吧!”

    “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无甚出彩之处,但是眼睛明亮、就添了五分的神气,年轻时一定是个帅气小伙子。不过我看他不像是立过什么军功,不然,何以我怎么看那匹马都与他的身份有些不搭调?后来大军出征时,我看到侯君集骑了那马,感觉就该是这样子。”

    话尽于此,柳玉如也不好再问。

    乡下人的婚礼没有那么讲究,新郎牵了新娘子出来,拜了天地、高堂,夫妻对拜也改成了拜谢柳、樊二人以及李大人。

    虽然仪式简单,但是柳玉如看得出这位宋小姐与牛二胜是两情相悦,不禁为自己、樊莺无意之中促成一段姻缘而暗自高兴。

    饭后天色已晚,李凯起身说要回鄯州,问柳玉如和樊莺走不走,若走即顺路。柳玉如说再等一等,她们姐妹要再祝福新郎、新娘才行。于是,李凯大人带了三名随从起身上马而去,两家人依依不舍送到门外。

    进屋后,柳玉如姐妹又坐了片刻,她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问宋夫人,以前可曾记得有李凯此人?宋夫人说没有印象。不过她不愿意对这位李大人的身份有什么怀疑,只是说,“我家那位平日里不善于结交,人也不好往家里领,不熟悉也正常。”

    于是柳玉如便拉了樊莺告辞,樊莺不解柳姐姐拖延着不与李凯他们同路,难道就为问这一句话?从宋家出来之后,一出村,她就把疑问提了出来。

    柳玉如道,“路上风大,我们回家再细说。”樊莺感觉一下,哪有什么风?

    回到果毅都尉府的时候,高畅已经等得有些急了。高峻的这两个宝贝天晚不回,若是在自己这里出了什么闪失,她和郭待封就没法见兄弟了。正在催郭待封去找,两人就进了府。

    高畅埋怨道,“我刚刚踏实一些些,你们又来吓我……”

    柳玉如笑着陪着不是,说大姐你怕什么?有樊莺在,我就是跑到天边上去,你都不用担心。高畅道,“你们没事,就由着你们胡说,下次不许了。”

    柳玉如问郭待封,“二哥,你们鄯州府可有个叫李凯的七品官员?”

    郭待封问这个李凯是做什么的,在哪个衙门。柳玉如道,“是在宋大人的乡下家里偶遇,在那种场面上不好细问。”

    郭待封道,“一个七品,便有从、正、上、下之分。我刚到鄯州人都认不全,那人有没有,我就说不出了。”

    高畅听了,少不了又是一顿后怕,“你们两个,竟然敢跑到乡下去!看我以后见了兄弟不告你们的黑状!”

    柳玉如和樊莺是一间单独的客房,房中洁净、素雅,飘着一股淡淡的香粉味。柳玉如和樊莺洗漱了躺下,天热,姐两个共盖了一条被单,躺在床上说话。

    樊莺想起路上没有说出来的话,便又来问。

    柳玉如说,我怀疑这个李凯根本就不是鄯州的官员,虽然他的袍子是七品的绿袍,但是却与以前咱们高大人穿的有些许的出入。

    樊莺忙问有什么出入。柳玉如说,六品、七品袍服用绿色,饰以银,这个我们都知道。高大人天天穿了在我们眼前晃,妹妹你一定记得很清楚吧?但是,我在这位李大人的袖口上却看到了一粒金扣。

    樊莺吃惊道,“难道他是冒充的?”

    柳玉如道,“不会,从他那三名跟随的气势上我就看不出有假,你看他们目空一切的样子,哪有一点点的心虚?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来自于哪座亲王府。人都说宰相家丁七品官,亲王府里更不用说了……”

    柳玉如说,他该是亲王府的旅帅一类,虽然是个从七品,但是服色上总有出入,以示与其他普通七品的不同。又自言自语道,鄯州有亲王府吗?

    樊莺代答道,“没有。”

    “宋夫人一见到这位李大人,可曾主动叫出他的官职姓名?”

    樊莺代答,“好像……没有。不过宋夫人的解释也说得通。”

    柳玉如道,有三十两银子在那里,谁好意思怀疑?她说:

    “那位宋小姐,怎么也有个十几岁,若说宋夫人记性差,宋小姐不该差吧?李凯与宋大人来往再少,她总该能见个几次,若是李凯从贞观九年后一直不与宋市令联系,怎么这会儿突然闯上来?妹妹,你可曾记得宋小姐一见李凯,对他有过什么称呼?”

    樊莺答,“没……”(未完待续。)

第330章 疑虑重重

    柳玉如又自问道,“他一会说乌蹄赤兔该给那些冲锋陷阵的将官来骑,江夏王是亲王绝不会骑。一会儿又说那个只见一面的下级将官骑了这匹马极不搭配、而侯君集骑了却看起来很顺眼……他话中的矛盾像是在极力地撇清江夏王,再与他的袍服联系起来,我怀疑这位李大人来自江夏王府。”

    “再有,我怀疑他并非是去看宋夫人。如果他来自于江夏王府,那么他所说的曾是宋大人的手下便不对,因为江夏王参加了鄯州大战的。这么说来,李凯那时多半是江夏王的跟班或亲兵……”

    “如果我上边猜的都没错,那么他跑到宋大人家干什么来了?怎么这么巧会和我们前后脚?我怀疑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但是他在给我们回忆起当时的事情时……却是知无不言的样子,那么……我怀疑他们跟踪我们另有目的,但是当他发现我们只是在查一匹马、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威胁时,便立刻变得滔滔不绝了……”

    樊莺搂了柳玉如道,“姐姐你这么一会儿,已经怀疑了好多的了,你能不能慢点说,让我回味回味……”

    柳玉如就不再说。好半天樊莺没有说话,柳玉如问,“妹妹你回味得怎么样了?”樊莺没有回音,柳玉如侧脸一看,樊莺已经睡着了。

    她想起来白天的时候,樊莺曾经独自一人抵挡十六、七个恶奴,也真是累了。她爱怜地、轻轻地把她的手从胸脯上拿下来,以免夜里做噩梦。

    柳玉如想,明天要不要出远门呢?要是出这趟远门,万一高大人回来了,而自己和樊莺却野在外边就不好了。

    一想起高大人,柳玉如的眼前立刻就浮现出那些她自己编造出来的影像:大漠狂沙、铁骑驰奔、刀枪鸣响,高大人一身的征尘……这么一来,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早上起来,柳玉如便下了决心。与其回西州,天天在家里无所事事地替高峻担心,不如去查那件事。

    反正她与樊莺已经到了离西州上千里之外的鄯州了,又怎么会在乎再往远处走一走。再说,她是去办一件正事。

    还有,万一崔氏已经由长安回到牧场村,那么她与樊莺走出去就更是英明了。崔氏今天不回去、明天不回去,早晚还不回牧场村?自己何苦去看她脸色!

    樊莺睡了个好觉,起来后容光焕发,倒是看柳玉如有些憔悴。她劝柳姐姐再躺一会儿,自已也复躺下来相陪。但是一听柳姐姐说要带她继续往东边走,去李凯所说的那个丹凤镇,樊莺立刻就躺不住了。

    除了有过一刻与柳玉如一样的担心,担心高大人在她们返回之前就得胜回来,别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樊莺说,“我们有过所吗?”

    柳玉如从包裹里掏出一打盖着西州户曹衙门大印的空白过所,在樊莺眼前晃了晃。这又是罗得刀的手笔,如此一来,这姐两个只要不飞出大唐的疆域,去哪里都没有问题。

    吃着早饭,柳玉如就把二人的行程与高畅说了。高畅制止不了这两人,便要求郭待封派两个护卫。柳玉如说不必,有樊莺在呢。

    高畅问柳玉如,“那个该死的李凯说的丹凤镇,在什么地方?”

    柳玉如说,“别处有没有重名的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的记忆里,江陵府当阳县里就有这样一个镇子,该是在终南山的南麓。”

    高畅无由的难过起来,“我以为待封从长安到了鄯州,总算离着你们近上一些了。谁知道我跑过来,你们却跑过去了!”

    柳玉如安慰道,“大姐,我们又不是不回来,时间再长也不会拖过一个月。我们回来,一定会再来鄯州看望你的。”

    高畅说,“那为着我兄弟,你们姐妹两个也要事事小心!”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忙着亲自给二人打点路上的盘缠。然后强忍着眼泪,与郭待封送二人出府上马,双方挥手做别。

    柳玉如和樊莺转道又去了一次宋市令在鄯州城中的旧居,在那里见到了昨天领她们去城外的那个人。那人很奇怪,“两位夫人,你们又不记得路了?”

    柳玉如笑着否认,只是问他,“昨天你回来,可曾在路上碰到四个人,一个……”

    那人接过话来道,“一个绿、三个黑,还向我打听你们二位是去的谁家。我说了之后,他们又问这位宋大人以前是做什么的。”

    听了这人的话,柳玉如就更相信了自己的判断:那个李凯说是去看望故人家眷,全都是骗人之辞。在走进宋家大门前,他们连这家人姓什么都说不准。

    但是他最后所说的那个丹凤镇一定不会假。那么,当年在鄯州城中骑了乌蹄赤兔的人自豪地说——“当然是我家里的”便也多半不会假。

    那么,就去丹凤镇。

    如果一匹令人过目不忘的马在鄯州都不仅一个宋大人知道,那么在它的家乡,一定会找到能回忆起它来的人。

    从鄯州往终南山,路途几乎就比回西州近上一半。

    柳玉如一边骑在马上,一边想着自己离着牧场村是越来越远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惆怅。她有些想念家中的姐妹们,甜甜,婆子,那些小蚕,柴屋,那张落寞的大床,连床头那本枯燥乏味的《论语》都有些亲热。

    不过,再看看樊莺如小鸟出笼般地兴奋,她也慢慢地高兴起来。两人骑在马上,她都想当时来鄯州时自己执意要骑马,是不是就有这样的打算。

    樊莺问柳玉如,“姐姐,怎么能一下子就知道那个什么丹凤镇在终南山?我和师兄在终南山学艺几年,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柳玉如道,“那可是个小地方,但是我却知道。”

    樊莺忙问为什么,柳玉如道,“因为我的老家也是那样一个小小的镇子,而且离着那里并不算远,要不我怎么知道。”

    樊莺一听,高兴地说,“这么说我们可以到姐姐的家中去看一看了!”

    柳玉如道,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从我十几岁离开那里,也不知房子还在不在。

    她告诉樊莺,她老家所在的那个镇子叫作山阳镇,在丹凤镇的西边六、七十里的样子。那里山青水秀,民风淳朴,在乱世之中,秦岭与大巴山的崇山峻岭中,不知道有多少无家可归的人在那里栖身。

    樊莺道,我明白了,你是在终南山之南,我是在终南山之北。那么大一片地方,又是那样小的一座镇子,我当然没听说过了。

    从鄯州出来,越过一片山岭,远处又一片山岭,但是总感觉天地越来越开阔了。(未完待续。)

第331章 志在必得

    歌逻禄部出发后,黑达并不担心。因为吐屯临走的时候对他说,我们一千二百人就是一对一的砍,最后也能剩下九百。

    一天,两天,三天……一点歌逻禄部的消息都没有,黑达没敢向阿史那欲谷汇报,自己先派出轻骑往玄池方向去搜索。不久,他们回报的战况让黑达愣在那里半天忘了说话。

    对手不知所踪,现场除了被风沙掩埋的累累死尸与遍地的马骨,天山牧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这件事情给黑达带来的震撼,竟然与他在颉利部的最后一场战斗有着极为一致的特点——糊里糊涂、在对胜利的满腔希望中收获惨败。

    阿史那欲谷使人来向黑达催问,在得知歌逻禄部又被全歼的消息之后,阿史那欲谷不再暴跳如雷,反过来问黑达怎么办。

    黑达说,“从这两次交手的情形来看,我们遭到惨败的两个部落都犯了轻敌的毛病。他们以为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人也多,一定是没有认真对待大唐的这三百牧民。大汗你尽可放心,这一回我要自已带人去玄池,找到他们,打败他们。”

    黑达分析了天山牧的作战特点:他们行踪隐秘、动作迅速、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战斗力方面也不容小视。从乙毗咄陆部处密、歌逻禄的被歼不但可以看出这一点,同时也能断定天山牧这三百人绝对不是漫无目的撞过来的,一定是与乙毗咄陆部骚扰白杨牧的事情有关。

    不过黑达直言:虽然双方已经交手两次,但乙毗咄陆部对这些人的具体作战方式并不了解。处密部上次逃回来的那个人并未冲到作战的第一线,不然他也会躺在那里。再说,他已经吓傻了,什么有用的东西都问不出来。

    他准备尽量与天山牧进行接触,兵力占优也绝不冒进,只要摸清了他们的底细,三百人算个什么!黑达知道歌逻禄部上千名骁勇的斗士从未吃过败仗,这一次一定是被人家分而歼之的,他已经有了对付天山牧的初步办法。

    黑达遵从阿史那欲谷可汗的指示,将手下可以直接指挥的近八千名人马分作两部,一部四千人马到阿拉山口集结,做出要大举进攻的阵势,给西州以及白杨牧施加压力。一部四千人马由他亲自率领,往北围剿这三百人。

    同时,阿史那欲谷给西州的第二封信也送出去了,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为他们北方的战场造势——整个天山南北的大片土地都已经是大唐的了,我们只是在葱岭之外自己的地盘上自卫,如果西州再不派人叫回天山牧的三百人,那么他们就不必回去了。

    如果西州有些举动,比如真的派人过来招集天山牧的人回去,那么乙毗咄陆部便要借此好好说道说道。再者天山牧三百人来无影去无踪,他们总不会连自家人都躲着吧?那时主动权便回到了乙毗咄陆部的手中。

    但是西州这一次连个屁都没放,阿史那欲谷常常自沉思中发出莫名其妙的冷笑,哼,哼哼,就是说……你们不在乎这三百人了!

    此次黑达率领的是都陆部、弩失毕部、处月部的四千人,他以五百人为一小队,东西一字排开向玄池方向平推过去,彼此小队间相距五十里,像梳子一样在四五百里的地段上齐头并进。

    他想,如果有哪一支小队遭遇了天山牧这三百人,那么以五百人的体量,怎么都会坚持到相邻小队从五十里外驰援过来。无论是哪一支小队,只要遭遇了便缠住他们,就算他们是条再滑溜的鱼,还能钻出他精心设好的网去?

    黑达亲率着一支五百人的小队居中而进,这是都陆部的人马,战斗力是除了歌逻禄部之外最强悍的,他们白天举旗、夜晚举火,时刻互相联络,向玄池湖边推进的速度不疾不徐。

    黑达猜测天山牧的三百人就在他们的正前方,也许就躲在地平线上那些起伏的丘陵后边。他还猜测过对方领头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在自己的铁棒下走上几个回合。

    他对自已的能力还是有些自信的,如果不出意外,这次的胜利一定会是属于自己的,也会再一次增加自己在阿史那欲谷可汗眼中的份量。

    两天后,他们便推进到了玄池南岸,那些丘陵的后边没有人。黑达的目光越过水汽蒸腾的湖面,直接看向玄池对面那片起伏的大山。三百人,如果你们甘心在山林里躲到下雪,那我也没意见,但是想出来不行。

    他让各小队保持原来的距离就地扎营,加强彼此的联系,各小队之间每隔半个时辰便互相派出探马传递消息,过时不见人便有问题。

    他不会让大队人马钻到山里去,不会拿着一张大网,到满是水草的地方去捉一条小鱼。他要牢牢筑起堤坝、拿个棍子到水里去搅,让它自己撞到网里来。

    天山牧的行动是够快,那就更说明了他们并没有什么像样子的辎重,万一有人员受伤连个休养的地方都没有。他们伤不起、也耗不起,这就是自己的优势。因而,黑达不必急于寻敌,他有的是时间和这些人玩儿。

    他们的饮水也将是个大问题,玄池湖边一步也不能让他们靠近!在那些注入玄池的山涧、溪流等处,黑达也安置了暗探,只要他们到这些地方取水,黑达便能锁定他们的具体位置。

    他还不定时地派出由几十名机敏、灵活的人组成的搜寻队伍,由浅至深步步插入到大山里去,黑达让他们不要冒进,每到一地先想好退路,一经发现这些人的踪迹不必交手、要立刻回报,那时他再相机缩小包围圈。

    但是,除了散放于偏僻山谷、茂密丛林中的一些马匹,天山牧一个人都没见到。

    把各搜寻小队报上来的马匹数目加起来,黑达就有些疑惑了。因为这些马匹大致有一千四、五百匹,处密部和歌逻禄两部的马匹除去死伤的也不会比这个数目多多少。

    那么天山牧的人呢?任是谁都不会把这么大块头的战利品丢掉,难道他们被吓破了胆,连这些马匹都不要、在自己的大队人马到来前就溜掉了?

    黑达不相信。要逃跑的话这些马不须肩扛、人抬,也就是几鞭子的事情,那么他们一定还在这片大山里。

    他一面加强戒备,一面给阿拉山口处的人马发出指令:做出一些姿态,给那边再施加一些压力。虽然他不敢擅自发动对西州的进攻命令,但做出一些姿态总是可以的,要让对方紧张起来,不敢妄动,玄池这边才好安心地围困这三百人。

    眼下是八月末,按着往年天时,再有半个月就有雪了。到了那时,他和他的手下将会策马扬鞭,肆意绞杀那些从深山中逃出来的、饥苦不堪的大唐牧民。(未完待续。)

第332章 设县轮台

    郭孝恪送到长安的奏章终于有了回音,太子李治对这样一项重大的事情没有自作主张,他知道一个监国的太子不能手伸得太长。不然的话,即使是父皇也会对自己产生一些看法。

    他在郭孝恪的奏章上签署了自己表示支持的意见,但要请太宗皇帝定夺。另外,他还把近期西州方面的一些事情一并向皇帝进行了汇报。

    这些事情里包括天山牧总牧监带人去葱岭之外寻仇的事情、西州以及乙毗咄陆部的反应、高阁老关于暂停高峻天山牧总牧监一职的意见。

    为了让皇帝全面了解西州发生的事情,他把郭孝恪转来的乙毗咄陆部阿史那欲谷可汗的两封信一并附上了。

    李治年轻气盛,他已经从郭孝恪的奏章中猜想到了白杨牧发生的事情,因而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天山牧总牧监高峻的行动,从内心里是支持的。

    再说,他认为高峻此次的行动是白杨牧和天山牧内部的事情,西州并未代表大唐出动一兵一卒,因而并没有高阁老想像的那么严重。如果是他决策的话,他会静观其变,高峻占了便宜便罢,一旦吃亏,那么大唐绝不会不闻不问,是一定要出头的。

    但是高阁老是位重臣,有传言说父皇有意让高阁老出任太子少傅,那么太子的意见就不能锋芒毕露地与阁老相左——关于天山牧总牧监的问题,他只是说在高峻不在的情况下,西州可以暂时委派一名代理牧监……请父皇定夺。

    不久皇帝的批示就从东边的前线返回来了,皇帝同意在轮台设县,按上县等级。具体的人员安排由太子与郭孝恪商量着确定——高丽战事呈胶着状态,皇帝无暇考虑这些事情。

    对于高峻的任用以及设立代理总牧监的意见,皇帝未置可否。不过皇帝说,此事要多多与高阁老商量,尤其是多听听郭孝恪的意思。

    李治从父亲的回复中大致看出了他的态度。对于设县这样的事情,毫无疑问父亲是支持的,而且态度明确,这是大唐巩固西方的有利举措。

    但是对于天山牧总牧监的问题,父亲的表态就不那么明确了。他在东方战场,对于西州的事情也不大了解,而且看起来东边的战事并不顺利。

    不过,除了郭孝恪的意见之外,阁老、高审行、阿史那欲谷……这么多对高峻不利的因素都摆在皇帝的面前,皇帝仍然是这样的模糊态度,这个态度的本身就是他的态度了,至少皇帝不认为天山牧的行动是不可容忍的。

    父亲这样的回复可能与东边的战事有关,如果他明确地支持了天山牧,便会给西州打气,西州出兵便没有了顾虑,万一与阿史那欲谷的战事失利了怎么办?西州人马不过万啊。

    皇帝把这件事情推回来,让他跟郭孝恪和高阁老商量,让太子也不必自己拿意见,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郭孝恪接到了长安的消息,立刻把设立轮台县的事情操办起来,按理说皇帝授权他决定轮台县的人选,此事一点都不麻烦。但是他从李治的回信中也看出长安对高府的意见是很在意的,那么他就要听听高审行的意见。

    高审行虽然是个西州长史,职位远在郭孝恪之下,但他代表着高府。郭孝恪亲自从焉耆赶到牧场村,与高审行商量。

    结果,双方的意见完全不同。

    高审行的意见是,白杨牧方向的稳定与否,与地方官员的为官素养密切相关,那些满口粗话、墨水紧缺的牧场官员是不适合出任一县之令的,他举荐侄子高岷。

    郭孝恪说,“高兄,你说的倒是,高岷为官多年,去了之后一定不会让你我失望。不过白杨河一带还是有些动荡,那里可不是四平八稳的。前边有阿史那欲谷虎视眈眈,后边有浮图城蠢蠢欲动,而白杨牧内部的人员组成也极为复杂,我怕高岷贤侄去了,光有老成持重是不够的。”

    都督知道高审行的意思,高岷现在是柳中牧副监,从六品下阶,若是去了轮台县,上县令的品级是从六品上阶,他是想让高岷再进一步。

    不过都督的话也让高审行犯了寻思,他试着说,那么,总牧监的事情怎么说?

    为着交换,郭都督道,“按着长安的意思,不论是太子、还是皇帝都没有说要撤换高峻的意思,眼下天山牧是不能有一丝动荡的,但是代理总牧监的职事可以由高岷贤侄试试。”

    双方达成了初步的一致。本来郭地恪打算让罗得刀去轮台任县令,他与高峻曾是主仆关系,在那个地方一定会对高峻有不小的助力,但是西州没有个得力的人手也是不行的,他自己现在就在焉耆不敢长时间脱身。

    同时罗得刀从一位从七品的户曹直接升到从六品上阶,跨度有些大。他不能像高审行那样一点不考虑这方面的事。

    高岷升到从六品下阶才是几天的事情,这边还有个王允达在那里盯着不放,他这位高兄真是为着高府的利益什么都不顾了。

    但是,让谁出任轮台县令呢?郭孝恪知道刘武与高峻的性格虽然不同、办事的力度也差很多,但是在大政方向上却是一致的。两人关系也不错,他若是去了白杨河,无形中就是对高峻在外边行动的支持。

    只是那里有个陆尚楼,原来刘武在柳中牧时是陆尚楼的下属,他若去了便高过陆尚楼。以陆尚楼的品性,双方会不会有不适?这是不能不考虑的,总不能一设县却设出一堆矛盾来。

    他想到了岳青鹤,他现在是个柳中牧正监,不过有高氏叔侄在这里,岳青鹤就算是个摆设。再加上高岷临时担任了天山牧的代理总监,虽说品级不会上调,但是高岷与岳青鹤之间就不好共处了。

    岳青鹤此人开拓不足、但守成有余,在白杨河那种人员组成复杂的地方,总比一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人来得省心。

    再者他原来就是陆尚楼的上司,这次去轮台县任职,陆大人不会有什么样想法的。而且派一位有经验的牧官去出任县令,平时一定会对白杨牧多有助力,考虑事情也会把白杨牧放在前面。

    同时,他以前与高峻似乎也没有什么龌龊,倒拉车的情况不会发生。郭孝恪拿定了主意。至于轮台县丞、县尉就好办了,他想让弩支、古屯两城的城主来担任。

    大事已定,郭都督的心放下不少,当晚便在牧场新村高峻的家中,与别驾、长史一干人喝了一回酒,高岷也去了。

    郭孝恪发现,高峻的家里少了几位,崔氏不在,听说回长安了。柳玉如、樊莺也不在,说是去鄯州陪二儿媳高畅去了。

    剩下的谢金莲、李婉清等人在家就没有那么多的乱事。郭孝恪暗笑道,怪不得高审行有这样大的精力,原来惹事的几个都不在家。

    他们在桌上商定,岳青鹤去白杨河之后,柳中牧场的官员暂时不做大的调整,高岷既然代理天山牧,那就一块代理柳中牧的正监吧。

    高岷虽说不大满意郭都督如此安排,但是毕竟也算虚虚地往上跨上了一步,现在他的手下只有个王道坤和王允达,掣肘的事情不会有,那就让他有更大的精力来管一管天山牧的事情了。

    他打算,以送岳大人上任的理由,亲自去白杨牧走一趟。(未完待续。)

第333章 笑慑浮图

    郭都督亲自送岳青鹤上任,天山牧代理总牧监高岷相陪。

    岳青鹤没有后台,他没有想到郭都督在轮台县的人选上,一没有从西州府内部委派,二没有考虑高府的人,却从柳中牧把自己提起来。他对都督的安排首先就是一个感动。

    这些日子,岳青鹤在柳中牧闷气没少生,高岷与高峻同出一门,但是这两人给他的印象全然不一样。

    高峻在时,虽然在很多事情上给人的感觉是武断,有时脾气一上来别人放个屁都不允许。但是回想起来,牧场中的所有大事都有他岳青鹤掺和的份,细想和高峻共事这么长时间,自己还真找不出什么事是自己断然反对的。

    而高岷在许多场面上,口中都挂着自己,一副晚来后到的架势。但是一应牧事的定夺都不容自己发表不同的意见,他还只是个柳中牧的副监!

    此次能够脱离牧事,到政务上任职,不得不说是他岳青鹤人生中的一次飞跃。他知道郭都督能有这样的安排,是与高峻有着极大关系的。他知道郭孝恪与高峻的关系决不是高岷所想的那样简单。

    高峻虽然此时不在西州,但郭都督考虑的重点仍然是在白杨牧。他打定主意,自己去了之后,要一保轮台稳固,二就要处处替牧场着想。

    一行几人,外加郭都督的三十名护卫,出交河、过龙泉馆,上金沙岭,不日到了浮图城与白杨河的岔路口。

    出人意料的是,平日里安安静静的浮图城,此时城外像是开了锅一样,人们站在离城几里的岔路口便听得到那里人喊马嘶,尘土飞扬,有刀剑碰撞之音。

    郭孝恪骑在马上皱了皱眉,对手下人道,“去浮图城走走。”说着一马当先驰了下去。

    西州平时与浮图城不大有来往,双方像是两家近临,保持着必要的礼节但没有深交。郭孝恪此时去浮图城,让手下这些人有些不解。

    这支小队纵马疾驰,很快到在浮图城下。这里有一、两千人正在城外操练,旗带招展、马队往来,喊声不断。西州都督的大旗很快引起他们的注意,于是那喊杀声便越发地高亢起来,把高岷扰得有些心跳。

    有人试图上来拦阻,但却被郭孝恪一冲而过,有都督的护卫驰出来,大声对城上说,“西州都督郭大人前来拜会阿史那薄布可汗,请速速通报!”

    在城外领着本城人马进行操练的,正是阿史那薄布的独子稚临。先前他看上个丽容,却被柳中牧的牧监高峻抢走,不但在交河的温汤旅舍让高峻打得狼狈逃窜,还家门口被一匹马踢得晕倒在地,这口气硬是让他爹压伏下来。

    高峻在白杨河建立牧场时,这对父子也暗暗忍下了,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管辖的弩支、古屯等地都让白杨牧拉过去,他们敢怒不敢言。

    不过,最近他们听说西州与乙毗咄陆部双方起了龌龊,双方在阿拉山口处对峙起来,稚临就有些坐不住。

    他说,“我们虽然与欲谷叔父以前有过不和,但那算是家里的事情。现在,他在山口那边既然敢摆出这样的架势,我们就一动不敢动?”

    阿史那薄布却不这样想,他认为浮图城眼下的大好局面,不能凭着一时的冲动就葬送了。至少他们要再等一等。阿史那欲谷再张牙舞爪,毕竟没有最后与西州撕破脸,我们乱动什么?

    他对儿子说,阿史那欲谷害我们还浅么?事情一有不妙,阿史那欲谷带人往后一退就没有事了。我们除了浮图城,还要往哪里退?退到玉门关东面去?笑话!

    但是阿史那薄布也同意儿子要外出操练的想法,浮图城的兵马已经胖得走都走不动了,就让儿子去耍一下子,看看西态度。同时也算是做做准备,万一真有事,不至过于的匆忙。

    听到军士来报,阿史那薄布吓了一大跳。西州都督到此,那就是代表着大唐,他哪敢怠慢,忙着整理仪仗出城。

    郭孝恪在马上一抱拳,哈哈笑着说,“大汗,本督是要去轮台县送官上任,路过贵地,想着也有些日子没有到浮图城走动,特来相扰!”

    阿史那薄布忙着客套,虚意请郭都督一行到城中歇息,没想到郭孝恪一口便答应了。

    都督的卫队长悄悄上来,贴着郭孝恪的耳朵问道,“都督,我们要不要在城外留些人?至少属下认为,最好到白杨河的守捉再调些人马来。”

    郭孝恪说不必,城外不需留人,大家一块进城,也许会有一顿酒喝。于是三十几人举了大旗,大摇大摆地进去。

    稚临也悄悄对他爹使眼色,也不知要表达什么意图,但是总该有些行动是确定的。阿史那薄布装作看不见,热情地引着郭都督一行进城,一面在大厅中落座,一面吩咐手下准备酒宴款待郭孝恪。

    郭孝恪也不说客气话,看样子真有打算在这里用饭,于是客气就成了真正的操办,可汗府里里外外地忙碌起来。

    席间,阿史那薄布问起山口处的事情,郭孝恪说,“还不是高峻那小子,因为一月前乙毗咄陆部的牧民趁夜跑过来,伤了两个人、烧了几间厩房,损了他五匹马,他就不干了,拉了三百人打到人家地盘上去出气,我这个都督都劝他不住。”

    稚临问道,“不知道眼下情形如何?”

    “如何?我一点不知。不过阿史那欲谷倒是通报了两次,依我看他是小题大做。他说高峻穷凶极恶,把他一千七百多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只有一人漏网,马匹尽数抢了、刀枪也被尽毁。我却不信,一支三百人的牧民罢了,怎么会有这样大的便宜?”

    阿史那薄布父子从郭孝恪的话里、语气、表情上都看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可汗道,“难道真有此事?三百人……一千七!落花流水!”

    稚临低声嘀咕,“他一个人刚从水池子里跳出来,还抱个女子,不也把我们五个好手打得落花流水!”

    郭孝恪笑着说,“高牧走时连声招呼都没打,随他闹去!连长安都没兴趣管他,我整天的大事还忙不过来,谁会有功夫管他打架斗殴的事!”

    又说,“总之乙毗咄陆部和西州没敢撕破了脸,我就不会去帮高峻,前些日子高峻从赤亭守捉拉来的一个高让,现在在古屯城东山口的守捉任正使。他也说要拉了手下去帮高峻,让我拦下了。我说皇帝都不管,这有你什么事,你老实给我呆着!”

    阿史那薄布感觉郭孝恪的最后一句话像是对自己说的,不由得暗暗打个冷战。可汗问,“守捉有多少人?”

    都督道,“人不在多、我也没进去过,都是高峻安排的,怎么不得五、六个人?”可汗父子偷偷对视,五六个人,真不把浮图城万把人放在眼里呀。

    饭后,阿史那薄布请郭都督休息,郭孝恪也不客气,在锦榻上一倒便睡。他那些亲兵只在门口站了两人,也不去叫都督忙正事。郭孝恪一觉就到了天黑,起来后一个劲地埋怨手下。

    于是匆匆起来,收拾着走路。(未完待续。)

第334章 也属大唐

    郭都督被阿史那薄布送出浮图城外,再看那些原本操练的人马一个也不见了。阿史那薄布拍着胸脯对郭孝恪说,如果西边有战事,浮图城一定会唯都督之命是从。

    郭孝恪忙着感谢可汗的好意,并说,大唐皇帝一向对西边善意可陈,哪里会有什么战事,不过若是要在浮图城动兵,西州一定不会客气。

    高岷随了都督往西走,一路上不住地对自己在浮图城酒桌上的表现感到不满。一个天山牧的代理总牧监,怎么会一句话都插不上。

    席间阿史那薄布也曾与自己说过两句话,但那时不知怎么了,高岷的脑筋似是打了结,平时能脱口而出的话一个劲地在嘴边打转,就是说不出来。

    他甚至都不如岳青鹤来得自然,岳青鹤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他脸上总是笑呵呵的,比自己显得更自然一些。

    在古屯城东面的山口处,高岷果然看到在树从中现出一座土城来,里面的西州守军在一员将领的率领下出来迎接郭都督。高岷看他中等身材,动作干净利落,离着老远便跳下马来,腰间挎着一口刀,面对着郭都督躬身施礼,原来他便是高让。

    高岷看他带来的那些人,三十来个的样子,个个挺胸腆肚,动作整齐,不禁暗挑大指。

    郭孝恪只是略略勉励了高让一番,便带着人进了山谷。

    在白杨河牧场,陆尚楼、冯征迎来了西州郭都督一行。他们听说是自己的老上司岳大人到轮台任县令,都上前祝贺,郭孝恪从他们的表现上即已放心。

    只是在郭孝恪介绍到高岷的时候,这些人的热情似乎有些减弱。在高岷看来,他们表面维持的那些笑模样,也是看在了高峻总牧监的面子上才挤出来的。

    随后大家问都督,这个轮台县的衙门要设在什么地方,郭孝恪说,就设在弩支城最好,县太爷要为白杨牧守山口,那里是个极便利的地方。

    弩支城贡献了县城、县衙,城主泥熟便委以县丞之职,而古屯城城主阴牙便做了县尉。两人早就到了白杨牧晋见郭都督,听后皆大欢喜。于是忙着招募属下的三班衙役,轮台县便正式成立了。

    郭都督不经常来,此次一到,忙好了正事便问陆尚楼,高峻可有信到。陆尚楼摇头,说高大人自带着三百人往东之后,直到现在也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

    郭孝恪便带了护卫人员,先到白杨河西北方向的齐斯河守捉去视察。他现在能做的,也许就是尽量把与牧场安危的相关的事情做稳妥。

    岳大人去了弩支城,冯征带了牧场中几个人,随同郭都督一起去。而高岷无事可做,也一起跟着。

    从白杨河往北,走到二百多里开外,这条河就拐向了东北方向,河的尽头是一面宽阔的湖泊,叫不上名字,郭都督的马队从湖西岸驰过,进入了大漠。

    夜色降临时,他们在荒郊野地里扎营,点起一堆篝火。天空中正是无月,满天的繁星,风在一望无际的大漠上流行,夹杂着一丝不可辨别的气息,让高岷也顿生一股豪气。

    他与郭都督谈起白杨河眼下的局势,站在大局的角度对高峻的行动表示了一点点的担忧。

    这一点,郭都督颇为赞同,他说,“我是担心高峻,这小子眼下的行动正是西州乃至大唐最不好发力之处。一则是时机所限,军事力量不好东西拆分,二则不好为着牧场的小事就双方开打。”

    而高峻的行动正是替他挠了后背上很痒的一处地方,这地方他自己却挠不到、或者说不好下狠力去挠。他打着野牧的旗子出去,无论与对方发生了什么,那都算是牧民间的矛盾,将来处理起来就有很宽绰的余地了。

    高岷这才听出,郭都督担心的是高峻的安危。凡事有一利便有一弊,高峻带去的人马太少了。在人家的地盘上找事,困难不用猜都多的是。万一他那里有个闪失,西州有什么后续的接应手段,到现在都没有想好。

    不过郭孝恪笑着说,“我是知道他一定不会吃亏的,再不行了他还会跑。高岷贤侄你是不知道,这小子敢一个人去颉利部平叛,敢带了几个人去焉耆攻打城池,而且每次都全身而退。”

    虽则如此,高岷还是从都督的话里听出了深深的担忧。他原以为都督和自己的担心是一样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于是他下边的话就咽下去了。

    天亮后他们又行了约莫半日,才到了齐斯河守捉。守捉的土城建在了河水倾泻下去的涧口,站在土城城头,看向下边两、三丈的河谷,人们都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这里是山外进入白杨河牧场的必经之路,下边河谷两侧均是陡峭的绝壁,的确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守捉的选址也是高峻亲自定的,安排了三十个人,平时他们的供给不须西州城来做,白杨河牧场全包揽了。

    西州都督亲自来视察,守捉的人不胜兴奋,纷纷向郭都督等人介绍守捉的优势。有人看到在土城下方的河谷中有个人在砍柴,便居高临下地喊道,“这里是大唐地界,你们离远些,一会滚木雷石下去伤到你们。”

    那人从未注意到头顶上的树木丛中有人,抬头看了看上边道,“谁不是大唐的,如今我们也是大唐的人!砍个柴怎么的?”

    郭都督却不知道山涧底下这个着了半胡半汉衣服的男子话是什么意思,便使人隔了高空问话。

    那人说,“我们祖辈是晋人,为躲避隋乱到了这里的。”

    郭都督又使人问,“怎么又变成了唐人?”

    那人直着腰说,“原本以为躲到这里会有安稳的好日子过,却又有胡人来此设了俟斤,抽税、抽丁不得安生。前几日有位大唐的高牧监带人杀过来,废了胡官,又给我人们不少的马匹。是他做主,我们这个百人的小村便是大唐西州的清海县,我爹是县令!”

    高岷一听鼻子差些没气歪了,县令的儿子还打柴!高峻你一个牧监就随意设置县域?谁给你的权力?

    但是他见郭都督听了却十分的兴奋感兴趣,问他,“那位高牧监现在哪里,请你速去请他来见我。”

    那人说,“你们早两日来就好了,他在清海县住了两日,赶的有两三百匹马都分给了我们县里人,他刚刚带了队伍离开了。”

    上边人问,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么?那人摇头,“高大人只说,万一胡人再来骚扰,就让我们全县的人到这条河谷中来躲避,急难时自会有天兵相护……你们站得这样高,是你们么?”

    郭都督哈哈大笑,“当然是我们。”(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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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之绝版马官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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