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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神雕全文阅读

作者:周云龙     无奈神雕txt下载     无奈神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突变

    殿门轰然倒塌,竟是被人一脚踢开,四下杀声顿起,数人昂然而入,皆是黑袍玉簪,正是消失不见的处字辈道人。(顶点小说手打小说)那为首之人长眉秀目,颌下三缕长须已泛白,赵志敬看得清楚,正是自己的师父玉阳子王处一。赵志敬心中大骇,疾呼道:“来人!给我拿下!”

    殿中弟子大多为赵志敬的心腹,此刻纷纷伸手自道袍下抽出长剑上前。王处一性格豪迈,脾气火爆,仅次于丘处机,这叛教逆徒又出自他的门下,面子大失,此时心底之怒可谓滔天,当下踏步向前,眼前剑光闪动,两名清字辈弟子持剑左右刺来。王处一袍袖挥动,喝道:“滚开!”两柄长剑脱手而飞,二人踉跄退后,王处一已是踏上了梯阶。

    那张志光、申志凡二人看到师门长辈,只吓得体如筛糠,抖个不停,缩在角落,只恨不得将身子都塞进墙去,不让人看见才好。全真七子当年先折了谭处端,数月前马钰逝世,如今只剩下了五人,在重阳宫中可说是地位尊崇,威望甚高,现五人一起现身,殿中弟子除少数死硬派,都已丢下武器,不敢再斗。

    赵志敬看着缓步上前的师父,只唬得魂飞天外,惊道:“你,你怎么?”王处一道:“我怎么恢复内力了是罢?看来不能如你所愿了。”王处一性情刚毅,赵志敬是他的首席大弟子,武功道学皆是三代弟子中佼佼者,可说一直为王处一所看重,正所谓期望愈大,失望也就愈大,王处一心中郁愤难消,真气贯注右臂,便向赵志敬心口拍下。

    “啪”的一声,却是有人亦举掌击来,与王处一对了一掌。二人内力相交,俱是一惊,暗觉对手乃是生平大敌。那拦住王处一之人却是天竺高手尼摩星,二人陡逢高手,皆是精神抖擞,各施绝艺,战在一处。

    门外杀声愈烈,萨班等人所带来的一众高手也已在外与刚刚脱困的诸弟子战成一团。此时殿中也已乱成一团,四下刀光剑影,周志重刚刚要将潇湘子和尹克西制住,却被人群冲散,举目四望,却看见了自己的师父丘处机。

    周志重大喜,上前行礼道:“师父,原来你老人家没事啊,那我就放心了。”丘处机笑骂道:“臭小子,你希望我老人家有事啊,上次你没去参加英雄大会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周志重询问此次事变经过,却原来赵志敬三日前忽然回山,言道蒙古军已经兵败,忽必烈死于乱军之中,丘处机等人自是不疑有他,大喜之下举派欢庆,山上大摆素席庆贺。却不料被赵志敬下了剧毒“十香软筋散”,将众人毒倒。那赵志敬前番在襄阳卧底,因襄阳历经百战,在饮食、城门守御方面控制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赵志敬找不到任何空隙可钻,万般无奈之下,唯有乘吕文德摆宴庆贺时冒险挟持,威迫献城。但在终南山则不同,赵志敬地位颇高,下个毒自是轻而易举。

    一众人皆被关在后院,而周志重等潜入时,却由程英分身去救人。好在天竺僧曾赠过这散功毒的解药,程英带在身上,那解毒之法倒也简单,只要将解药溶于水中,众人饮下便可。全真五百弟子中有约三百人中了此毒,也只耗了一瓶解药。

    此时殿门打开,外面弟子纷纷涌入,殿中已是乱作一团。八思巴眼珠转了转,忽的对着赵志敬言了几句。赵志敬提气喝道:“诸位弟子,我们既已背叛师门,自当为自己搏出个出头之日,总好过被他们按律处死。”殿中众叛变弟子闻听皆是士气一振,纷纷抽出长剑还手。要知全真自祖师王重阳创教始,便戒律森严,处罚极重,犯下此忤逆大罪,决计脱不了一个死字,倒也激起了其拼死之心。

    周志重见八思巴寥寥数语,便让赵志敬召集了一班弟子对抗,心知这小孩子年纪虽小,狡诈却不在众人之下,当下纵身掠去,剑交左手,右手已经抓向八思巴,意图将其制住。八思巴虽心思缜密,不在成年人之下,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见周志重大手抓来,吓得高声呼叫。

    但见眼前两根手指轻轻搭起,姿势曼妙,一缕凌厉的指风袭向眉心。周志重身在空中,无法躲闪,双手成圈合抱,一式“大关门”,先天功内力激荡,透体而出。但听“嗤”的一声,周志重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落下地来,迎面却为萨班截住。周志重适才以先天功化去大部分的指力,但仍是被余劲击中了头上发带,击散了一缕发丝,道:“萨迦大师好俊的‘拈花指’,佩服。”萨班微笑道:“周居士过奖,贫僧有路少林般若掌,不知练得对不对,还请周居士切磋赐教。”踏前一步,左掌高,右掌低,轻飘飘的按至。

    周志重与萨班交过数次手,对他的武功甚是忌惮,当下剑交右手,他看不透来招虚实,便长剑斜横在胸前,一式“横云断峰”,剑锋对着萨班击来双掌,紧守门户,以观虚实。萨班双掌转瞬便已与剑锋相触,掌势略偏,一上一下,右掌击剑尖下一尺剑脊,左掌击剑柄上一尺剑脊,周志重虎口剧振,长剑不堪重负,发出金玉之声,便似要脱手离去。

    周志重暗叫不好,脚尖轻点,身子离地掠起,顺着长剑翻转方向跃出,抖手间已将长剑抽出,见长剑已被适才一扳之力弯折了一段。周志重嘿的一声,先天功发动,右手振动长剑,长剑忽的笔直,竟是将那弯曲的长剑复原。二人碰面间交换一招,皆是暗自惊讶,不敢怠慢,凝神对招。

    大殿之上,王处一与尼摩星对敌难分胜败,丘处机一柄长剑抵住潇湘子和尹克西二人,二人适才已被周志重所伤,此时丘处机以一敌二,竟是不落下风。其余全真诸弟子排出一个个天罡北斗阵将各蒙古武士也围住,战况渐向全真一方倾斜。

    底下战况激烈,屋顶大梁上却有二人抱着婴儿瞧热闹,正是欧阳峰与李莫愁。欧阳峰冷哼一声道:“好啊,这重阳宫中愈乱愈好,王重阳地下有知,见他的徒子徒孙窝里斗,只怕也要从棺材里跳出来了罢,嘿嘿。”李莫愁则是看着小龙女那矫捷的剑招暗暗发愁:“师父的*在哪里只有小师妹知道,这古墓中机关众多,我可没有把握找到。只是这*果然厉害,小师妹居然能把那大和尚打得无法还手,我可斗不过她。”她却不知道那双手互搏可不是*里头的功夫,心中却又恨起自己的师父授艺偏心。

    二人在梁上只是瞧瞧热闹,并未插手,偶尔有人跃上梁来,皆被二人以掌力震落。小龙女剑势如龙,金轮法王吼声如雷,五轮飞舞,原七成守势之中还能有三成攻势,现在却已是九成守势一成攻势。从梁上看去,便是两团白光围着五色彩光翻来滚去,声势惊人。欧阳峰初时尚是瞧热闹的心态,此番看来,却愈看愈是心惊,暗忖换了自己也难以抵挡。

    此时殿中叛乱弟子大多已经成擒,赵志敬见势不妙,急奔逃出殿,众蒙古武士却也学样纷纷外逃。忽听一声怒吼,金轮法王手中金轮跌落,臂间鲜血流出,却是中了小龙女一剑。金轮法王心知此是生死关头,当下强运功力,四轮一起向前掷出。此乃他全身功力所聚,劲风拂面,力道大得惊人,小龙女自是难敌其锋,唯有侧闪避让,金轮足下运劲,已是抢了出去。那厢周志重一力运剑,以全真剑法与金关玉锁之法护住全身,萨班一时也拿他没法,此时见蒙古众人纷纷败退,便弃了周志重,挟起八思巴跃出。

    广场之上,厮杀仍在继续,全真弟子东一堆、西一团,摆出一个个北斗阵,将一众蒙古武士困在其中。萨班金轮对视一眼,忽的掠出,一招之内已是打倒两人,那两个道人分别是两座北斗阵的核心“天权”位,如此一来,两座北斗阵被破,里面蒙古武士乘势杀出。全真诸人见势不妙,急赶去截击,但萨班金轮不与众人正面对敌,只是四下袭击,他二人武功高强,众人倒也拦之不住。

    但见脱困而出的蒙古武士愈来愈多,隐隐声势复振。只是此时蒙古武士死伤甚众,却也无力再攻打重阳宫,这剪灭全真的毒计终是失败了。

    此时双方皆力战而竭,在广场上对峙。萨班言道:“丘真人,当年我家大汗待你也不薄,至今仍尊你为国师,燕京的长chun宫中弟子也都尊荣备至,所谓识时务为俊杰,我蒙古的军威您也看到了,今日我等只是作为前锋,若是他日大军合围,你重阳宫必将灰飞烟灭,到时候全真道统之不存,又有何面目去见那地下的重阳祖师?”赵志敬也道:“师伯,萨迦大师说的是,全真门户要紧,还是变通的好。”

    丘处机勃然大怒,喝道:“给我住口!我全真出你这个逆徒才真是愧对重阳先师在天之灵,今日你命大,日后我丘处机必拿你项上人头来祭我无辜死难弟子的亡灵!”

    赵志敬面上红白相间,恼羞成怒,道:“老东西,我尊称你一声师伯是给你面子,既然你不识抬举,师弟,还不动手?”丘处机陡然间后心一凉,大吼声中身子微侧,一截剑尖透胸而出!

第六章 重剑

    事发突然,周志重等不及防备,但听得长剑出鞘之声不绝,闷哼四起,诸多弟子一齐中剑,惨呼连连,全真弟子大乱退后,留下一地尸体,周志重扶着丘处机,举目四顾,却见身边弟子少了一多半,那袭击之人却是丘处机的二弟子李志常,适才出剑袭击的还有诸多清字辈弟子,大多为李志常门下,这下乱起腋肘,实是叫人猝不及防。(顶点小说手打小说)这群清字辈弟子武功不高,处、志辈弟子只是略有受伤,清字辈以下弟子却是死伤惨重,只剩下百余人。

    这李志常平素也是道学深湛,武功造诣只在尹志平赵志敬之下,也是全真弟子中的佼佼者,却不料会作下如此事情,他随众人一起关押,隐忍至此,突然发难,重创丘处机,其毒辣奸狠,实是令人不寒而栗。

    周志重心底却已是大惊,他记得原书中这李志常可是一直随侍在丘处机身边,后来还做了全真教的掌教,十六年后襄阳大战时还被黄药师作为抗蒙西路军的主帅,怎么现在却成了叛徒?这个世界的变化已经愈来愈不明所以,周志重轻叹一声,只感世事之变幻,天道之渺渺,实非人力所测,惟有尽人事,听天命。

    这一剑所刺极深,好在适才丘处机身子侧了一侧,避过心口要害,才未当场毙命。周志重运指如风,瞬息点了丘处机伤口诸处穴道,拔剑疗伤。丘处机闭目调息片刻,晕眩感渐渐退去,沙哑着嗓子问道:“志,志常,你为何要这么做?”

    李志常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头,道:“师父,弟子不肖,对不住你,只是在你眼中只有尹师兄,从未把我放在眼里,后来又来了周师弟,我再努力,也无法引起你的注意。我不甘心,凭什么我就要屈居人下?适才要不是赵师兄唤我,我还想再待一段时间,想到法子夺过大权,同时也不伤师父的性命,只是事情紧急,惟有对不住师父你了。”

    此言一出,一边懊恼,一边庆幸。金轮萨班等人暗骂赵志敬蠢货,只为泄自己一时私愤,破坏了李志常的大事,周志重这边却是暗感不幸中的大幸。只是此时攻守之势逆转,全真教弟子伤亡大半,敌人数倍于我,形势岌岌可危。

    忽听得婴儿哭声,于此剑拔弩张之刻,听此清亮的啼声,众人心中杀气居然为之一清。却见一老者和一道姑各抱着一个婴儿缓步自殿中踱出,众人皆是愕然。王处一奇道:“原来是欧阳先生,十几年不见,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周志重道:“如今鞑子来袭我全真,欧阳前辈和李道长俱是武林一脉,何不并肩抗敌,为我大宋武林出份力?”

    欧阳锋伸手轻轻拍了拍包裹,婴儿的啼声渐渐低沉下去,方冷冷道:“什么大宋蒙古,老夫向来独来独往,从不理会这什么国家武林帮派纷争。你们全真教不是自称什么玄门正宗么?我倒要看看王重阳的徒子徒孙今日如何逃过大难。”

    李莫愁却似乎什么也没听到般,只是轻轻挥动拂尘给婴儿驱赶蝇虫。她对全真素无好感,自是也不愿出手,此时却是在暗暗寻思如何逼那小龙女给自己带路去寻那*。

    萨班曾见过欧阳锋出手,知晓他的利害,原也担心他会出手,此刻亲耳听到他不会插手此事,心下大喜,便要示意众人出手。

    却听得远远有人呼道:“师父救我!”后面长笑传来,穿云裂石,众人暗惊,又来一个高手,却不知是友是敌。金轮法王却是眉头微皱,他刚才听得清楚,那呼声好似自己的徒弟霍都,心道这臭小子又惹了什么麻烦么?

    但听奔跑之声愈急,远处已可看到几个人影在发足狂奔。前面一人悬鼻鹰目,手持折扇,正是霍都,后面那人红袍金杵,却是达尔巴。众人皆知霍都师兄弟武功俱是不弱,比之全真七子郝大通之流毫不逊色,却不知究竟是谁能把他二人逼得如此狼狈。

    奔跑中达尔巴忽觉劲风压体,知是那对头追上来了,他吃过几次苦头,不敢硬架,急抱头就地一滚闪开。耳轮中听得当然巨响,一柄黑黝黝的巨剑劈砍在地,火星四溅,广场之上皆是青石板铺就,这一剑着地,将方圆五步之内的青石板皆是震得粉碎,声势之威,令众人皆是暗暗心惊。这重剑之威,令天生神力的达尔巴也是不敢硬接,那持剑之人,剑眉星目,俊秀之中带着丝惫懒,正是那许久未曾出现的杨过。

    周志重看那巨剑遍体黑黝。两边无锋,剑尖也是钝口,心中暗道:“这莫非是那玄铁剑么?难道他已经见到剑冢了么?”只是杨过双臂完好,虽与书中奇缘相同,却没了那断臂之恨。

    小龙女一直在静静不语,她那绝美的面容,便似冰雕玉琢一般,令人敬而远之。此时见到杨过,便似春风袭来,万物复苏,坚冰消融,面上露出醉人的笑容,只是那是属于杨过的:“过儿,真的是你么?我不是看错了罢?”二人轻轻相拥,虽不过数日未见,却恍若隔世。

    那道姑清净散人孙不二甚是不喜杨过,此时见二人于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旁若无人,心中恼怒,咳嗽了一声。周志重看的分明,怕二人再起冲突,急插口道:“杨兄弟,你怎会遇到霍都他们的?”

    “那坏蛋想对我无礼,还好杨大哥及时赶到救了我。”却是郭芙的声音,周志重转身看时,程英拉着郭芙的手,正笑盈盈的看着他呢。周志重长辈在前,可不敢像杨过那般放肆,只是与程英交换了一下目光。

    原来周志重心急重阳宫安危,又怕郭芙有危险,便让郭芙在山下等候,那霍都丢失婴儿后,遇上前来接应他的达尔巴,二人会合便追赶金轮而来,正在山下遇上郭芙。霍都大喜,暗道抓住她,也不比那两个婴儿差,当下便出手捉郭芙,谁知却偏偏遇上回终南山的杨过。杨过玄铁剑一出,二人立时不敌,被迫逃上山来。

    金轮法王道:“杨居士,今日我们是冲着全真教而来,与你毫无干系,还是请便罢。”杨过笑道:“大和尚,那可要对不起了,谁叫你们那有我最瞧不顺眼的人呢。”赵志敬怒道:“小贼,你敢欺师灭祖……”杨过截口道:“欺师灭祖么?当日在大胜关你已亲口承认非我之师,如今这情形,好似欺师灭祖的人不是我,是你罢。”

    赵志敬语为之塞,他向来气量狭窄,此际当场为杨过所辱,怒发如狂,与李志常使个眼色,二人操起长剑,齐齐抢上,双剑齐指杨过胸腹要害。赵志敬数事未成,在蒙古人眼中已经看出了不屑,意欲出手找回面子。

    杨过玄铁剑稳守中宫,轻轻前推,二人剑至中途,忽交叉变向,赵志敬长剑直刺杨过面门,李志常长剑却是刺他小腹,这一式“上下交征”,二人显是演练熟练,配合天衣无缝,令杨过上下难顾。

    剑尖近体,李志常剑势忽的微微一滞,电光火石间,杨过神功护体,立时察觉,但听得“叮”的一声,玄铁剑与赵志敬长剑相交,长剑寸寸断裂,大力袭上心口,赵志敬眼前发黑,一口鲜血溢出,扑地跌倒。杨过跟着剑柄下挫,正中李志常剑尖,李志常闷哼一声,撒手弃剑,右臂软软下垂,竟是难敌这一挫之威,被震脱了臼。

    玄铁剑一出,一招之间,二人双双败北,杨过铁剑驻地,神采飞扬,喝道:“还有人来送死么?”尼摩星快步抢上,伸手抽出一根铁铸灵蛇短鞭,鞭头所指,指向杨过左胸。左右风声袭动,却是潇湘子与尹克西夹攻。那马光佐手持一根熟铜棍,自后猛击。一时间,蒙古四大高手合围出手,声势无二。

    杨过重剑左右轻挑,当当两声大响,潇湘子一根哭丧棒断成七八段,尹克西金龙鞭寸寸断裂,珠宝钻石漫天飞舞,杨过玄铁剑反手挥去,马光佐喝骂声中,连人带棒向后疾飞,熟铜棍击在地面上,青石屑乱飞,马光佐这交跌得不轻,一时半会难以爬起。

    瞬息间四大高手去其三,这柄重剑无坚不摧,众人皆是暗暗心惊,暗忖就是自己上去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如今只剩下尼摩星一个,二人腾挪躲闪,斗不数合,灵蛇软鞭脱手而飞,尼摩星也败了下来,要不是躲得快,险些被一剑劈到,以这玄铁剑的威势,劈上了便是筋断骨折的下场。

    所谓世事难料,蒙古此番定计收服全真,一波三折,意外层出不穷。屡次接近全功,却先有周志重,后有杨过意外出现,以致功亏一篑,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只怕他们早死了无数次了。这倒难坏了萨班金轮,究竟是靠着人多再试一试呢,还是先行退却,直接由大军踏平终南山?

第七章 清白

    赵志敬悠悠醒转,映入眼帘的却是杨过那带着嘲笑的目光,赵志敬心底火起,腰部运力,便欲翻身坐起,蓦地心口剧痛,全身气力尽失,起得一半的身子却又重重跌落。(顶点小说手打小说)他先前为杨过内力震伤,此际胸口真气乱成一团,动弹不得。

    杨过道:“我的‘师父’,你伤势不轻,可不能乱动,还是躺着罢。”赵志敬躺在冰冷的青石地上,听着杨过带刺的话语,看着众人望向自己的眼光,带着嘲笑、可怜,甚至是憎恨,赵志敬心底怒火渐炽。他原本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只是生性暴躁,气量狭窄,但自杨过叛门出教后,便沦为了别人的笑柄,加之他苦心谋取掌教之位,虽位居首席弟子,然声望却远不及尹志平,心底妒忌之心愈盛,终于陷溺愈深,不可自拔。

    杨过见赵志敬恶狠狠的望着自己,心中却也是火起,扬手便欲抽他一记耳光,却为小龙女所阻。小龙女道:“过儿,算了,他怎么说也曾做过你的师父,不可轻辱。”杨过恨恨的盯了赵志敬一眼,道:“看在姑姑面上,今天就先饶了你一条狗命。”

    赵志敬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忽怒火上冲,冷笑道:“你忤逆人伦,欲娶自己的师父为妻,如此混账东西,道爷不领你的情!”杨过怒道:“姑姑是我师父又怎样?在我心里,她冰清玉洁,我就是要娶她,天下人笑我好了,大不了我终身不出古墓便是。”赵志敬止不住怒火升腾,一句话脱口而出:“冰清玉洁?是么?尹师弟,好似这小贼不知你与龙姑娘的香火情啊。”

    此话一出,五子与尹志平皆是面色惨白。周志重心中大惊,暗道该来的还是要来,正欲上前阻止,那小龙女已是拦在赵志敬身前,问道:“什么香火情?你说清楚!”

    赵志敬话一出口,颇感后悔,这不是逼着杨过杀自己么。只是后悔已晚,索性横下一条心,豁出去道:“年前那夜,山脚之下,茅屋之边,月华映照,花香袭人,龙姑娘以天为被,拿地当床,好**哪,难道就没觉着是我那好师弟?”

    小龙女面色惨白,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你撒谎,明明是过儿……”赵志敬冷笑道:“那日不是我一人在场,还有周师弟,他也在,不信的话,你问问他便知晓了。”小龙女那含着珠泪的一双大眼睛转向了周志重,周志重心中波澜大动,那日不见了赵志敬的踪影,总以为他逃回去了,却不料他又兜了个大圈子,仍是看到了不该看的,此时见小龙女问他,虽有心撒谎,却终究是点了点头。

    周志重此话一出,小龙女面色大变。时值南宋末年,宋人礼教已经颇为严苛,小龙年虽未shi身,但尹志平之前的那些动作,也让小龙女难言清白二字。小龙女虽幽居山上,少处礼教,但祖师婆婆传下的道统中守身如玉却最是要紧,这清白之看重,是来自现代的周志重怎也无法理解的。小龙女下山后原本已隐隐感觉到异样之处,她与杨过相处,守礼自持,从不逾矩,未再有当日迤逦风光,她数次言语试探,杨过皆是恍若不觉。

    只是此事太过可怕,她内心中却也不敢再去一探究竟,只当杨过便是,今日被赵志敬无情揭开真相,小龙女只觉天塌地陷,身形摇摇欲坠,嗓子眼发甜,一口鲜血喷口而出。

    杨过大惊,急抢上相扶,蓦地人影晃动,一道黄光与一道白光径扑二人后心。却原来那金轮萨班二人见有机可乘,齐齐抢出,一起出手。二人出手之际心意相通,此刻全真已落下风,杨过与小龙女助力甚多,此时先乘其失神不备击伤或是击毙,己方自然胜算大增。是以二人出手都不再留手,皆是竭尽全力。事发突然,周志重心中还在慨叹这宋人礼教之严,待醒觉要出手已是不及。杨过此番奇遇,内力大进,原也难偷袭到他,只是古墓武功讲究心性,此时小龙女心情波动呕血,杨过神思为夺,警戒大失,后心藩篱尽撤,竟是不作抵抗。

    忽的青袍带风,一声闷哼,人影晃动,夹杂着一声气劲交击,杨龙二人愕然回望,却见尹志平以后背挡住了金轮法王拍向小龙女开山劈石的一掌,口中鲜血四溢,委顿在地。而为杨过架开萨班一击的却是一侧瞧热闹的欧阳峰。杨过看着白发斑斑的欧阳峰,心情激荡:“他还关心我,还把我这个义子放在心中。”

    小龙女神情一呆,方才领会是尹志平救了自己的性命,一时间,种种怨苦憎恨之心为之一淡,却起了一丝怜悯之意,涩声道:“你这是何苦?”尹志平道:“我罪孽深重,百死不赎,虽闭关静坐半年,仍无法心安,龙姑娘,你就补我一剑罢。”小龙女提剑欲刺,但刺到胸口,却是再也刺不下去。

    金轮法王道:“龙姑娘还念那香火情哪,既是下不了手,那就老衲代劳了。”提起左足便向尹志平头颅踏下,这一击灌注了内力,若是踏实,尹志平非脑浆迸裂不可。

    周志重见势不妙,急踏步上前,一招“罡风扫叶”,长剑横扫下盘,金轮法王五轮皆失,无法招架,只得退了一步。周志重扶起尹志平,五指轻扣其脉,但觉脉搏杂乱,伤势极重,道:“师兄,你伤势严重,还是回去歇歇罢。”

    尹志平摇头道:“不,师弟,我要在此请求龙姑娘原谅,如若不然我死不瞑目。”杨过问道:“姑姑,你说拿这贼道怎么办?”小龙女轻叹口气,道:“他虽对我不轨,但他适才舍命救我,却也不能再伤他,总之,是我命苦,过儿,我已经不配再做你的妻子,我,我……”尹志平悔恨交加,忽大叫一声,额头尽力往小龙女左手长剑上撞去。

    猛地后领一紧,却为人一手拎起,堪堪避过剑尖,是周志重出手救了他。周志重正色道:“师兄,如今师门遭难,正是危急之时,如何能弃之不顾,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杨过仰天大笑道:“姑姑,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么?漫说你守宫砂仍在,就算真的失去清白,过儿也不会离开你,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你就是我的妻子,自现在起,我不再唤你姑姑,我唤你龙儿好么?”

    金轮法王见周志重三言两语间将事件平息,自是恼怒,他向来自持武功盖世,但踏入中原以来连连受挫,事多不成,究其原因,大多败于眼前周杨二人之手。震怒之下,全身功力提起,功行四肢百骸,便欲出手。此番金轮已决计不惜大伤元气,施展密宗中一门诡秘武功,将周志重毙于手下。

    此时萨班与那欧阳峰却是斗到酣处,萨班掌指尽出,欧阳峰一手抱着婴儿,只以右手对敌,渐感支持不住。他与那孩子相处数日,看那孩子方面大耳,在他眼中活脱脱便是欧阳克小时的模样,心中竟然柔情渐起。若依他往日脾性,此刻孩子碍手,早已一掌打死扔了,只是经过这十几年的流浪,那冷酷的心却是软了许多,不时回护,以免掌风伤了孩子。

    那萨班是何等的聪明,招数便尽往孩子身上招呼,一时间欧阳峰身处险境。众人大惊,那郭芙更是数度要抢上,只是以她的粗浅功夫,挨近两大高手的圈子,必为所伤,程英死死拉住不放。

    激斗中萨班使个“摘花手”,左手轻挥,格开欧阳峰攻来的右臂,右手握拳,吐气开声,忽的一记百步神拳,去向却是欧阳峰左臂抱着的郭破虏。此招一出,无论敌我,皆是大骂无耻。欧阳峰见敌拳来势汹汹,躲闪不易,急左臂一振,包裹激飞上天,“啪”的一声,二人以拳对拳,内力相抵,欧阳峰伫立不动,萨班却是退了两步。

    欧阳峰虽内力要略胜过萨班,但却不足以拿桩站住,只是他心系孩子安危,不肯退后,便强忍一口真气,硬是站立不动,伸手便要接落下的婴儿,他如此这般,已是受了内伤。

    人影倏然,那一侧的金轮法王见有机可乘,忽的掠起,左掌下拍,与欧阳峰对了一掌,顺势激飞冲天,右手向那空中的包裹抓去。他这一动疾如闪电,周志重全神贯注应对他的攻势,却不防他来此一手,要追赶已是不易。

    那金轮法王五指已是将将沾到包裹,忽的五指发麻,竟是为人所拂中,金轮又惊又怒,以他今时今日的武功,别人就算是偷袭,也不能如此这般快捷的击中,来者当为绝顶高手。他既是不能得手,立时掌力托天发出,将婴儿凌空托起数尺,那人也是抓了个空。那人嘻嘻一笑道:“好玩,再看我这招。”身子忽在空中打了个筋斗,一屁股坐了下来,竟是向着法王当头压至。

    金轮法王斗见怪招,不敢托大,凝神运气,竖起掌刀,一刀削出,若让他削中了,那人屁股上少说要削下三斤肉。岂知掌到半途,却为一股柔和浑厚的内力所阻,略略顿了一顿,只听得“噗哧”一声,法王忽闻到一股恶臭传来,那人竟然在空中放了个屁。法王一时恶心,头晕目眩,落下地来,看向对手,居然是那嘻嘻哈哈的老顽童。再看那婴儿,早已被周志重长臂接去,他尚不知适才的危险,还以为是大人们抛着逗他玩,正格格笑呢。

第八章 整装

    周志重手中的婴儿,笑嘻嘻地伸出小手,口中呀呀而语,甚是可爱。(顶点小说手打小说)那郭芙接过孩子,亲了又亲,道:“吓死我了,还好没事。谢谢周大哥。”周志重心道总算救回一个,侧头看去,却见那李莫愁抱着郭襄站在远处,看到周志重目光,口角含笑,拂尘轻轻挥动,自那婴儿头侧划过,身侧大石无声无息裂开,显含警告之意。周志重苦笑一声,回过头来。

    金轮法王怒道:“老顽童,你诺大个年纪,竟为老不尊,也不嫌丢了全真教的脸面?”王处一等皆是尴尬不已,心道:“我全真教的脸面早就叫周师叔丢光了,哪还到你说?”

    老顽童白须翘起,道:“大和尚,我老顽童就是这个脾气,你要不服气,要不咱俩再斗一场?刚才不过瘾,还没活动利索。”若论武功,他说第二,在场众人却无人敢称第一的,金轮法王与萨班对视一眼,均知今日讨不了好去,当下施礼道:“既是你等顽固不化,敢拒朝廷天威,那只有战场见了,我等告辞。”

    此番恶斗,全真教弟子叛的叛,死的死,可谓元气大伤,敌人人数众多,自是想战便战,愈退便退,这边就算多了个老顽童,也留不住人家。众人皆是疲惫不堪,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敌人离去。

    那八思巴走得几步,忽转过头来,问道:“老顽童,听说你的武功很高,是么?”周伯通得意道:“那是自然。”八思巴笑道:“那你和西毒欧阳先生相比,谁的武功更高一些?”言罢做个鬼脸,转身离去。

    老顽童兀自大话连篇:“老毒物啊?他那是我的对手,我一根手指头就把他戳倒了……”蓦地背后风声袭体,周伯通不假思索,右足反踢,直取对手小腹。

    岂知这一足却是踢了个空,脑后劲风声响,周伯通不及转身,双掌后拍,“啪”的一声,已是与对手对了一记,前冲数步方转过身来,却见那欧阳峰头下脚上双手倒立,老顽童心中一动,忽觉手心粘粘糊糊的,提起看时,却是脏兮兮的两个鞋印,气得破口大骂老毒物不厚道。欧阳峰一个筋斗立起身来,道:“怎么样?你戳倒我了没?”

    老顽童面上一红,他适才一时吹牛,忘了欧阳峰就在身边,吹牛吹过头了,不由讪讪道:“老毒物啊,多年不见,愈活愈结实了啊。”

    周志重道:“师叔祖,你来看看师父的伤势。”老顽童愣道:“丘老牛鼻子受伤了么?”当下顾不得和欧阳峰斗嘴,回身为丘处机把脉。周志重问道:“我师父伤势怎样?”老顽童运气为丘处机疗伤许久,方收功道:“乖乖不得了,丘老牛鼻子要归位。”周志重惊道:“甚么?”老顽童道:“不过有我老顽童在,就算是他上了天,我也能把他逮回来。”

    看着众人那似乎要按住他揍他一顿的目光,老顽童蓦地一阵心虚,忙岔开道:“谁伤了我师侄的?”郝大通答道:“启禀师叔,是李志常那丧心病狂的逆徒。”老顽童眉毛一扬道:“我还以为我全真只出了一个逆徒赵志敬,没料到还有一个李志常,我说你们这群牛鼻子是怎么教徒弟的?怎么尽是些欺师灭祖之辈?”

    此话一出,全真五子皆是羞赧不已,丘处机和王处一顾然直系弟子背叛,其余诸人也有若干徒孙随着叛离师门,皆感面上无光,暗道下次收徒得加强品性方面的鉴别才行。

    只是说到赵志敬,众人方才想起来,赵志敬还被制了大穴,躺在地上呢。王处一盯着赵志敬,目似喷火。赵志敬只吓得瑟瑟发抖,要不是穴道受制,早就抱着王处一大腿求饶了。王处一道:“这逆徒怎么处置,请师叔定夺!”老顽童轻咳一声道:“这个赵志敬嘛,他叛国背教,是够罪大恶极的,怎么处置,师侄你们看着办罢,老顽童还有事,你们慢慢商议罢。”言罢不待众人发话,早已消失不见。

    王处一道:“本派遭难,如此逆徒,有不如无!”右袖一卷,一掌拍出,那赵志敬一声“师父饶命”尚未喊出,已是腹脏俱裂,立时身死。此刻战事已毕,众人举目四顾,却发现那杨龙二人和欧阳峰李莫愁俱不见了踪影,连那郭芙也不知去向。周志重暗道糟了,那郭芙心急妹子的安危,想必是追着李莫愁走了,想到那李莫愁冰魄银针的歹毒,周志重暗暗心惊。程英冰雪聪明,自是也想到了她的去处,安慰道:“重哥莫急,他们想必是进古墓去了,有杨大哥在,郭姑娘应该没事的。”

    周志重虽也心急,但此刻蒙古大军攻山在即,大家忙着整理道藏书籍,以备撤离,无暇顾及,找寻郭襄之事惟有压后。

    一时间,重阳宫中忙乱起来,众人皆收拾行装,准备下山。全真为道教北宗,与南方天一道齐名当世,影响甚广,传教范围波及关中、河南、河北、山东大部分,道观分布甚多,这大本营中却并无多少财帛重宝,所珍贵的唯有藏经阁中的道藏,那里面有历代道家典籍、祖师手札、七子著作,当下众人忙着降一卷卷道书纳入木箱之内。阁中各类书籍甚多,众人直忙至午后方才收拾停当,总共并成四十余大箱子,剩余许多道笈都是一些寻常的,非孤本书籍,却是箱子装之不下,唯有放弃。

    丘处机身受重伤,幸好老顽童及时以内力为之疗伤,性命已经保住,只是此时无法开口。便由前任掌教刘处玄发号施令,将木箱分配给一干弟子携带。那老顽童正在后山训练蜜蜂,却也给拉来分了一只最大的木箱,心中老大不愿意,只是他再顽劣,却也知道如今是全真生死关头,是要为师门出力的。全真高手自老顽童以下,便该是周志重了,那放有祖师著作和若干全真武功秘法的两个箱子便分交给老顽童和周志重。

    当下各人计议,为躲过蒙古的搜索,众人化整为零,孙不二、郝大通向东去山东,刘处玄王处一北上晋阳,丘处机门下弟子则南下湖北。

    此时广场、大殿皆已打扫干净,死者埋葬,伤者治疗,周志重意外的发现了鹿清笃的尸体,原来鹿清笃被周志重重伤后动弹不得,竟在殿中混战中被人群活活踩死。周志重叹了一口气,在心中为他念了一段道经,方才唤人将尸体背了出去。

    众人收拾停当,木箱大多分给一班志字辈弟子和少量武功不俗的清字辈弟子,刘处玄看着面前一班精华内敛的弟子,心里也有了一丝安慰:“我全真虽遭大难,但骨干弟子仍在,重振雄风指日可期。”

    尹志平的伤势却是出乎预料的重,他背后受金轮法王一掌,金轮其时满心杀机,意图一招毙敌,是以全身功力灌注,若非尹志平在闭关时内力大进,只怕早已断气多时了。饶是如此,尹志平背上“命门”、“肾俞”、“志室”、“气海俞穴”诸处大穴皆受金轮霸道内力震荡,心、肺经脉俱伤,危在旦夕。

    诸子联手为其疗伤,论内力周志重自然在众人之上,但毕竟诸子修习玄功数十年,内力之精纯远在其上,仅仅半个时辰便将尹志平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考虑到尹志平早已为他所为付出了不轻的代价,众人不再怪他。

    只是尹志平被那一掌伤了经脉,全身内力被震散,已与废人无异。周志重以先天功遍搜尹志平体内,运功数个周天,始终无法将他体内散乱的真气束起。尹志平微笑道:“师弟莫要勉强了,道法将究一个‘缘’字,没了武功未必是件坏事,今后我自当心无旁骛,埋心于道学,为我全真放一异彩。”周志重也不是那忸怩之辈,自是与尹志平相视而笑。

    此时有弟子来报,说丐帮黄蓉求见。刘处玄忙请进,来者却是黄蓉与武家兄弟,随行的还有多时不见的武三通、朱子柳和耶律兄妹。周志重却见那完颜萍也在其中,与那耶律齐颇是亲密。

    完颜萍数次行刺耶律楚材,均为耶律齐所阻,二人惺惺相惜,心底已有微妙情愫,后来得知耶律楚材助蒙古灭金也是为了报金灭辽之仇后,报仇的心却也淡了,此番二人在中原相会,耶律楚材被蒙古皇后下毒害死,兄长耶律晋被蒙哥所杀,兄妹二人逃来中原,昔日那点仇恨早已烟消云散,此刻蒙古已成为二人共同的敌人。日前三人行至武关时与黄蓉相遇,遂一并前来。

    周志重看着二人,心道:“全乱套了,这耶律齐完颜萍配对了,郭芙武修文怎么办?”摇了摇头,各人自有其缘,不必庸人自扰。当下将耶律齐介绍给诸人。那全真五子却未料到又多了个师弟,见其气度沉稳,英气勃勃,皆是暗赞,心道全真又多了个好苗子。

    当下各人各叙别情,那日城中诸人分头追寻,郭靖坐镇襄阳,黄药师,老顽童和黄蓉一路,武氏兄弟郭芙一路,那武氏兄弟跟丢了郭芙,只有回头找黄蓉,黄蓉原是想让他三人独自行走江湖,锻炼一番,却是不成,当下训斥了一顿,合力上路。众人沿蒙古大军开过路线,竟发觉大军转而向西,看样子是要去攻打终南山。

    当下决定兵分两路,黄药师继续向北,防那霍都一路北窜大漠,其余人向西去全真教报信。众人连夜赶路,越过蒙古兵锋,早一步来到终南山上,那老顽童脚程快,比他等又早了半日。

第九章——第十一章

    第九章古墓

    泉水叮咚,滴滴清脆悦耳,众人行走在潮湿的山洞中,只觉阵阵湿风吹来,却不知从何而出,大是感慨当年建造这秘道的工匠鬼斧神工。(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周志重道:“各位赶紧,前面快到了。”

    黄蓉当日担心女儿的安危,意图入古墓一探,而全真教中认识古墓秘道的,便只有周志重一人而已。经丘处机同意,周志重便带着众人一行,只是黄蓉刚生产数日,体血皆虚,下不得水,进古墓颇成问题。周志重灵机一动,想到原著中杨过曾用过的木箱,便依样画葫芦,以油布裹木箱,将黄蓉带入秘道。

    其时黄蓉一行,除耶律、完颜两位姑娘不通水性,抱着郭破虏留在外面等候外,其余人等一并随周志重进入。一行人走走停停,周志重此等秘所也只来过一次,这古墓中地形复杂,岔道无数,周志重竭力回忆路径,直摸索了近一个时辰,方才到了当日习得九阴真经“易筋锻骨篇”的所在。黄蓉仰头看得,方才领悟为何杨过竟会九阴真经上的功夫。

    周志重领众人自侧室石级而出,出口便在一个石棺中。众人鱼贯而出,见斗室中一字排开几具石棺,众人心知那便是古墓历代祖师埋骨之所,大是敬仰,俱是拜了几拜。

    只是到了此处,周志重后面的路便再也不认得,大家只能一间一间石室摸索过去。顿饭工夫后,行至小龙女卧室,却见卧室中凌乱,那寒玉床也被人劈去了一角,地上几枚银针,正是李莫愁的冰魄银针。黄蓉道:“这里似乎曾有一番激斗,想必他们离此不远,快,我们去看看。”

    如此再穿行几处石室,果然听到数声喝斗声,众人精神大振,忙加快脚步赶将上去。但行至一间石室时,忽打斗声停歇。四下一片寂静,众人微愣,忽听室中隐隐有一丝婴儿呜咽之声,黄蓉身子剧震,面上怜爱、心疼、惊惧神色交织,口中喊道:“襄儿!”身形一动,竟是抢将进去,周志重一把没能抓住。

    黄蓉进也迅速,出也是极快,片刻间,呼的倒掠而出,手头的火把已是熄灭。周志重右袖轻挥,一股柔和的力道在黄蓉后腰轻轻一托,消去冲力。但见黄蓉面色苍白,气息不稳,稍作调息方才缓和。周志重奇道:“黄帮主,怎么了?里面情形怎样?”黄蓉道:“我刚进去便被一股大力击出,火把也一齐熄灭,未能看清里面情形。”

    周志重暗惊,以黄蓉的功力,仍被一掌逐出,诡异难测。当下决计一探,众人之中武功以他为首,自是嘱他小心。周志重踏入斗室,眼前一片漆黑,全力提起先天功护体真气,缓步前行。

    迈得数步,忽护体真气波动,一股大力迎面袭来,劲风所指,周志重竟是拿桩不住,身子有向后飘出之势。周志重心中暗惊,来人果是功力深厚,非自己所能及,当下身子微侧,忽的斜向抢进,左掌牵引,右掌斜拍,竟似一条游鱼一般自那劲风之侧滑入。

    周志重自那华山之巅观西毒北丐论武有感,结合自己道家全真心法,悟到那天地间的一抹真理,便是自然,凡事顺其自然,避实击虚,竟是悟出了一套拳法,只是实战经验不够,尚未完全成形,平时亦弃之不用,只是数次在危急之时无意使出,却救了自己一命,此时在那巨力压抑下,周志重却又不觉使出了一式“随波逐流”,黑暗中有人“咦”了一声。

    周志重方才立住,忽护体真气有感,竟是被人一只手掌按到了左肋。此刻漆黑中,二人皆不知对方方位,周志重猝不及防,被那人一击即中,那人却也未知如此容易得手,不及运内力伤敌,周志重内力伸缩间,已将其手掌弹开。周志重吃惊之下,伸手相格,两腕相交,二人皆是一震。

    二人内力相交,周志重感其内力旁门偏激,与全真内功截然相反,周志重曾与杨过切磋过武功,认得是那古墓派的心法,只是对方内力老辣远在当年杨过之上,周志重心中微动,道:“李莫愁?”对方冷笑一声,复又举掌循声攻来。周志重左掌护上,右掌护下,一式“上下交征”,将李莫愁攻招卸出外门。

    二人黑暗之中,均是忌惮对方,不敢大意,各自护住自己身体,以免为对方所伤。周志重展开“金关玉锁”势,这是全真第一防御武功,自是将自己周身守的滴水不漏,李莫愁却是一套“天罗地网势”,这是古墓入门武学,只是招式严密复杂,护住全身绰绰有余。二人各自循声靠近,手掌相触,立时变招攻击,数招一过,一有落空立时回防。

    周志重此时武功早已远在李莫愁之上,只是他经验不足,至此环境之中,九成守势之中只有一成攻势,那李莫愁实战经验远在他之上,七成守势之中有三成攻势,一时间,周志重连遇险招,只是他有先天功护体,往往于间不容发之际得脱大难。

    二人再斗得数招,忽得劲风拂动,竟是有人抢近。李莫愁嘿的一声,周志重压力忽减,但听得几步之外劲气交击,竟是有人在动手。

    黑暗之中,叱喝激斗之声不绝于耳,竟似不止一人动手,周志重心中一动,扬声道:“杨兄弟,龙姑娘,你们在么?”听得杨过的声音似乎应了一声,但接下去又为打斗之声淹没。周志重探手入怀,点亮了火折。

    室内劲风激荡,火折转瞬即灭,但周志重适才运足目力四下观望,却已经看清了室内。那激斗之人,竟是杨龙李欧阳四人,身后数步之外一个包裹正静静躺在一处石桌上。周志重心中大喜,那不是郭襄么?

    当时数人失踪,却原来是进了古墓,那李莫愁聪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郭襄也从水下带进了古墓。李莫愁以孩子为质,逼迫杨龙二人带自己去取*。各人心怀鬼胎,李欧阳二人要寻得*,而杨龙二人要夺回孩子,四人便在这古墓之中周旋。

    只是这古墓之中的机关实是变幻莫测,杨过带着二人大兜圈子,经过小龙女卧房时小龙女终发动了机关,险些重伤李莫愁并夺回孩子。岂知欧阳峰突然插手,将机关暗器击落,救了李莫愁,杨龙二人功亏一篑。李莫愁乘势反击,发出冰魄银针,杨龙二人本料定一击奏效,猝不及防,眼见难脱大难,却也被一侧欧阳峰救了下来。

    四人便这么斗斗走走,欧阳峰却是敌我不辨,哪边不敌便助哪边,乱搅一气,若非如此,李莫愁早已落败多时。待退到这里时,李莫愁银针已经用完,这又是个独门偏室,杨龙二人守住了出口,李莫愁心中一横,将孩子放在石桌上,每当自己不敌时,便退至孩子后面,轻掐令其发出哭声,欺负他二人不敢下手伤了孩子而收手不攻,自己乘隙偷袭。

    小龙女双剑已被欧阳峰震断,杨过玄铁剑威力巨大,斗室狭小,杨过怕误伤孩子,也是弃之不用,四人皆以肉掌相敌。李莫愁仗着孩子护身,间或欧阳峰又施以援手,倒是立于不败之地。

    杨过数次呼喊“义父”,那欧阳峰充耳不闻,仍是为李莫愁化解来招,杨过心知义父还没消气,不过数次李莫愁乘隙偷袭却也被欧阳峰挡开,足见心中父子之情犹在,不过是一时难以转过弯来而已。却把个李莫愁气得大骂疯子,心道糟糕,此时虽无性命之忧,但时间一长也得活活累死。

    周志重适才虽是惊鸿一瞥,却已大致记住了孩子所处方位,此时乘他四人斗得不可开交,蓦地抢近,伸手探往包裹。触手一片冰凉,竟是一只虬筋纠结的大手,二手相触,二人心意电转,五指翻转,竟是互以擒拿手法对拆。拆得数招,来人功力深厚,招式精巧,周志重心下雪亮,朗声道:“欧阳前辈,掳掠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末的辱没了你大宗师的身份。”

    欧阳峰此时虽是复原,然头脑十数年糊涂,如今方醒,昔日的脾性尚未完全恢复,挟持婴儿,只是痛恨郭靖,潜意识中便这么做了,此时听周志重这么一喝,忆起自己的身份,手上不由略略一缓。周志重乘势推开敌掌,反手已经勾住包裹,一个筋斗窜出。

    那李莫愁失了欧阳峰助力,如何顶得住杨龙二人合击,一时间险象环生,李莫愁纵横江湖十年,何曾如此狼狈?大怒之下,双掌互擦,斗室中腥臭弥漫,杨过心中一凛,道:“龙儿小心,这是五毒神掌,歹毒的很。”

    这五毒神掌是李莫愁独门功夫,并不似那冰魄银针是古墓派所传,杨龙二人却也不敢大意,当下双袖飞舞激斗,却不与其对掌。只是李莫愁身经百战,实战经验极其丰富,觉压力一轻,足下不停,已是冲出。

    第十章失得

    一缕昏黄柔和光芒透入,光虽不强,李莫愁在暗中已久,却仍是不自禁双目微阖,但觉身前微风扑面,似有物件迎面刺来,李莫愁嘿的一声,左臂轻格,右手挥掌拍出,在她心中,这五毒神掌拍出去,定然是一击毙敌。

    岂知这一掌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觉腿部“足三里”一麻,人已是向前摔出。却原来是黄蓉手持着一棵夜明珠踏了进来,此时右手拿着一根青竹棒,使了个“拌”字诀,李莫愁武功原与黄蓉在伯仲之间,黄蓉要胜也是不易,只是此时一心逃出,未曾料到又碰上一个高手,方才冷不防着了道。

    只是李莫愁经验老辣,身子前摔,丝毫不乱,内力贯足,穴道已通,左袖轻拂地面,人已就势向前掠出。那武氏兄弟与耶律齐在室外等候,忽见她窜将出来,他三人皆认得那李莫愁,武氏兄弟与她还是杀母仇人,当下大喝一声,齐操剑攻上。

    武学之道,高下立判,李莫愁与石室中诸人相比,棋差一着,处处受制,无法尽展所长,此番遇上这几个小辈,自然雷霆生威。但听得“铮”的一声,武氏兄弟二人长剑为她肉掌相击,皆断为两截,吃她两记飞脚踢得滚了开去。只是那耶律齐倒是个扎实的人物,一柄长剑展开,护住身形,李莫愁竟是抢不进去。

    黄蓉心忧爱女,顾不上追李莫愁,进得室中,四下环顾,道:“我的襄儿呢?”那欧阳峰目光闪动,冷笑道:“小黄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伸手劈面抓来,想到自己十数年来疯疯癫癫,颠沛流离,皆拜这婆娘所赐,心中自是火冒三丈。

    黄蓉心中虽乱,但一身武功仍在,此时在夜明珠光芒照耀下,室内事物已可看清,当下竹棒斜挥,“棒打狗腿”,迳敲欧阳峰手腕。欧阳峰嘿的一声,手腕略侧,食中二指已是搭上了棒身,只要他内力一吐,对手定弃棒吐血。

    只是打狗棒法神妙莫测,岂是他所能了解的,当日他与洪七公华山比武,并未如原书中那般拼至油尽灯枯,是以对老叫化的“打狗棒法”也未窥全貌。竹棒吃他两指一按,倏的滑落,竟是毫不受力,棒头直戳欧阳峰脚面,这才是“棒打狗腿”的后半招,正是前后腿一起打。

    欧阳峰促不及防,急撤步后退,兀感那棒头自脚面擦过,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欧阳峰心中气恼,腿部微曲,口中“咕”的一声大叫,一股大力袭出,竟是使出了看家本领“蛤蟆功”。室中狭小,不比平地上可腾挪闪避,适才他是顾忌婴儿,但此时婴儿在周志重手中,自是不惧误伤。

    黄蓉避无可避,大惊下弃棒举掌相抵。那蛤蟆功威力之大,天下闻名,就算重阳祖师在世,也不敢直面其锋,黄蓉内力原非所长,此时但觉对方内力重重叠叠,一浪高过一浪,四肢百骸格格作响,眼冒金星,便要吐血而亡。

    周志重大惊,先天功提起,面上白光闪现,左掌侧拍出。此时的周志重内力精进,远在黄蓉之上,只是他怕伤了怀中的婴儿,是以距离较远,掌力未免打了个折扣。纵是如此,仍是接下了一半的压力。

    只是欧阳峰虽疯癫了十数年,武功却是丝毫未曾放下,日夜苦练逆九阴真经,功力精进,何止黄蓉的两倍,黄蓉仍是招架不住,刹那间,黄蓉面色透红,似乎要滴出血来。

    呼的人影一晃,一人拦在黄蓉之前,黄蓉但觉肩头一麻,身子已给撞开,那人双掌推出,接下了欧阳峰的双掌,只是启动仓促,内力不及完全发挥,无法挡住欧阳峰双掌拍进之势,欧阳峰双掌进逼,带动那人双掌,这排山倒海的掌力便尽数打在那人胸膛之上。周志重只听得小龙女的惊呼声,原来是杨过。

    虽说这蛤蟆功的巨力已经被周志重消去一半,黄蓉有抵去不少,杨过的双掌也挡了一挡,但仍是余威可观,欧阳峰自知自家掌力,心中大惊,道:“你,你怎么……”杨过内息运转,“哇”的一口鲜血吐出,面色竟是略略回复,道:“义父,郭伯母虽然教了您假经,但毕竟您也练成了逆转经脉的功夫,千错万错都是过儿的错,我爹对不住你,父债子偿,你打死我罢。”

    欧阳峰见杨过虽受伤呕血,但面色红润,竟似无大碍,心下甚奇:“这小子从哪儿习得的一身浑厚内力?”提起铁掌,却迟迟无法落下,须臾,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就算是命里的魔障罢。”身子略晃,已是抢出门去。

    杨过唤着义父追出,却见武氏兄弟倒地,耶律齐站立一旁,虽看似无事,却是面色苍白,那李莫愁与欧阳峰却是不知去向。

    众人查看,武氏兄弟也无甚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全靠适才耶律齐出手救护,方挡住了李莫愁几记杀手。黄蓉见徒弟这般没出息,自是训斥一番。

    周志重将那婴儿交给了黄蓉,那小郭襄小手挥舞,呀呀数声,黄蓉已是泪流满面。待得收拾心情,方始问道:“芙儿呢?”

    杨过道:“郭姑娘也来了么?”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那郭芙未曾跟来,那她去了何地?黄蓉心中暗急,在她心中始终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草包女儿,本领不大,却会到处惹祸,江湖上白道中人估念着郭靖的侠名,倒不会太为难她,要是遇上黑道中人,只怕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周志重道:“想必郭姑娘未能跟上几位的脚步,不曾进古墓,想必此时还在山间寻找,我们还是出去再说。”众人皆是同意。

    溪水潺潺,阳光、流水、清风又都回到了面前,众人均深吸一口气,心中为之一畅。黄蓉仍是从那大木箱中飘出,所不同的便是手上多了郭襄。

    那武三通、朱子柳与耶律燕、完颜萍四人正等在洞口,见众人无恙归来,皆是欢喜。黄蓉虽小女儿失而复得,但却又丢了大女儿,心中甚是不乐。朱子柳道:“郭夫人切莫心急,时辰不久,郭姑娘想必还在山中,我等分头去寻便是。”武三通也道:“是啊是啊,会找到的。”侧目看到武氏兄弟,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你们两个畜牲,把人家郭姑娘气跑了,要是有什么意外,看我不打折你们的腿!”武氏兄弟莫名遭此无妄之灾,只有低下头腹诽不已。

    黄蓉叹道:“都是小女任性,须怪不得他二人。”回头对杨过道:“过儿,你不随我们回襄阳么?”杨过摇头道:“龙儿还在墓中,过儿厌倦了外面的生活,只想在古墓里陪着她。”黄蓉见他嘴角轻轻弯起,幸福之情溢于言表,心下暗叹:“看来要拆开他和龙姑娘难了。”

    朱子柳见气氛略略尴尬,忙岔开道:“杨兄弟,听说你武功精进,可喜可贺啊。”周志重道:“杨兄弟,你想必是有了一番奇遇罢,适才竟能硬接欧阳峰的蛤蟆功,内力只怕在我之上了。”杨过笑道:“小弟惭愧,只是无意中邂逅一处武林奇人埋骨所在,得他故交的一只大雕赏识,喂了我一些蛇胆,服后内力大增,适才全凭玄铁重剑之力,方能无坚不摧,只是那铁剑重达六十四斤,我功夫不到家,难以持久,在真正高手行家眼中,未免贻笑大方。”

    周志重道:“我看兄弟你尚未悟到这其中之理,正所谓‘大巧不工’,持此重剑,当化繁为简,以拙胜巧,切不可困于旧日巢臼。”

    那杨过聪明绝顶,周志重这一番话语,自是醍醐灌顶,受益匪浅。要知他本身的武功底子太杂,天性躁动,花架子甚多,极擅花巧、繁杂的招数,如何能领会这“大拙破大巧”的重剑武学?在原著中杨过是断了一只手臂,加之与小龙女的生离死别,诸般磨难将跳脱的性子完全抹去,兼之身残,不能以招数胜人,方才舍弃去诸般花招,领悟到这重剑之秘。而此刻他并未遭到那番沉痛打击,性子跳脱依旧,心境不变,自是难以领会那重剑之意。

    周志重数次见他以重剑对敌,却显得颇为吃力,百般思虑下,方才明悟了其中的道理。杨过心领神会,喜道:“原来如此,多谢周大哥,这独孤前辈的剑理高深莫测,有机会倒要请周大哥和我一起去那山谷参详一番。”

    此时黄蓉急于寻找郭芙,众人也不多言,分散四处漫山去寻,杨过虽不愿下山,但郭芙失踪乃是追踪他等引起,是以也帮忙在山上搜索。

    直至暮色临近,夕阳西沉,众人却是遍寻不获。远处重阳宫中钟声忽的响起,周志重听得分明,是召集全真弟子的讯号,当即向黄蓉拜别,回返重阳宫。

    宫墙之外,一位青衫少女翘首以待,一阵风来,她伸手轻掠耳鬓发丝,怯生生的似乎不耐这初冬的寒冷。周志重远处看得分明,正是程英在等他,心中一股暖意升起,周志重上得前去,怜惜道:“外面风大,小心自己的身体。”

    程英道:“刘真人正召集全派弟子,蒙古大军快到了。”

    第十一章宁玛

    步声错落,观内观外皆是匆匆而过的弟子,周志重与程英并肩而入,赶往大殿。二人双手轻握,此刻虽山雨欲来,心中却甚是平静。周志重侧目望去,程英面容秀丽中却透着苍白,不由满怀歉意道:“英妹,你毒伤未愈,却要跟着我奔波劳碌,苦了你了。”程英微笑摇头不语。

    大殿之上,众弟子聚集,刘处玄举目四顾,昔日高手云集之所,如今却只剩下百多人,二十四名“志”字辈大弟子散失半数,“清”、“虚”字辈弟子更是损失大半,与坐在一侧的丘处机对视一眼,二人皆感无颜面见祖师于地下。

    全真自重阳祖师创教以来,历经王重阳、马钰两代掌教,教授弟子皆重德胜于重武,然自刘处玄、丘处机起,感于全真武学后继无人,遂将武学发扬光大的重任寄托在了三代弟子的身上,无意中放松了弟子品性的督导,是以全真虽规模日大,声势之盛,天下公认为玄门正宗,但盛名之下早已埋下今日之因。

    刘处玄见众弟子皆已到期,遂朗声道:“我全真自重阳先师起,众人齐心协力,方才创下这大好基业,如今蒙古鞑子攻山,正值我教生死存亡之际,为保薪传,众弟子按原先计划分头下山突围,日后我等卷土重来,自当更为昌盛。”众弟子呼喝一声,皆感热血沸腾。刘处玄言罢回望丘处机一眼,丘处机伤势未愈,不宜言语,遂微微点头示意。当下一声令下,众人各自行动。

    众人原计划明日下山,却不料蒙古大军来得如此快捷,如今唯有趁夜出走,周志重此行身负保护师父丘处机与教中道藏典籍之责,无法再兼顾找寻郭芙,刘处玄另行派人前去通知黄蓉一行人。

    暗夜寂寂,各行人等分头下山。丘处机龙门一派自山南而下,一行二十余人,三代弟子共祁志诚、陈志益、房志起、尹志平、周志重五人,其余皆为清、虚字辈弟子,两名弟子以担架抬着丘处机下山。原本老顽童是与他们一路的,只是这老顽童生性好动,如何肯老老实实一路,此刻早已不知独自跑到哪里去了,好在众人皆知他武功盖世,倒也不担心其安危。

    行得一刻,北风渐起,衣襟带风,竟是愈来愈冷。周志重抬头望天,星空皆为乌云所掩,不由喃喃道:“莫非要下雨了么?”话语未落,面上一凉,此番竟是下起了雪。

    山道本就崎岖难走,再下起雪来,众人行路速度又慢了几分。那抬着丘处机的两名弟子,脚下打了两次滑,险些将丘处机抛将下来。周志重见势不妙,抢近前去,右手轻轻托在担架之下,内力到处,二人觉担架为之一轻,行路复又迅速。

    北风渐劲,雪愈下愈大,片刻间,众人身上皆是一身白色。丘处机身侧却是片雪全无,那大雪落至担架上方两尺,便消融不见,一侧的周志重面上白光隐隐。丘处机睁目道:“志重,你莫要为我虚耗内力,这点雪不碍事的。”却原来周志重怕丘处机受了雪淋,影响到伤口愈合,遂运起先天功,内力自掌上传入担架,在丘处机身周形成了一个保护圈,阻挡风雪。

    似这般内力透出体外数尺防御,难度远超以劈空掌力伤人。后者一发即逝,只是为了一击伤敌,前者却是内力源源不断而出防护四周。丘处机见自己的弟子武功这般高强,心中也甚是自豪,只是这般消耗真气,时辰一长,周志重也渐渐支持不住,适才防御圈已经自三尺缩为了两尺,丘处机虽不能动,但武学修养仍在,此时看出了端倪,方才开口相劝。

    周志重内力不停,微笑摇头不语。众人健步如飞,再行里许,已是快到山下。转过一处弯,忽见前方黑漆漆的,似是一处人家。周志重大喜道:“师父,咱们前去借地避一避雪罢。”丘处机点头应允。

    待得上前去查看,却原来是个破庙。终南山上道僧皆居,二教皆有信徒,只是如今连年战乱,香火不盛,除全真是个大派,有田产相撑外,一些小庙小观早已关门大吉,这大概便是其中的一处了。

    雪愈下愈大,间或夹杂着雨滴。众人进得庙中,便在那半间未曾漏水的前殿避雨。雨声沥沥,黑夜里寒气大盛,众人武功在身尚好,那重伤未愈的丘处机和武功尽失的尹志平却是抵御不住。周志重举目四顾,见东侧墙下堆了一堆柴火,只有小半淋湿,便与几个弟子过去搬将过来,生火取暖。

    火星溅起,一缕轻烟升起,那柴火微湿,此刻燃起火来,不可避免带有呛人的轻烟。只是那烟升起半尺,却自动成一线向外飘出,众人丝毫闻不到烟味。尹志平心中一动,侧目看向周志重,见其右袖无风自动,心中大是佩服,这份控制力,自己就算武功未失,也远远不及,师弟真是全真难得的天纵之才。丘处机却也是点头期许,此刻全真虽处困境,然有如此人才在,他日复兴必不在话下。

    忽听得外面“嚓嚓”数声,周志重心中一凛。要知若在平地上,寻常人只须蹑足而行,亦可掩去声响,但在雪地中却掺不得假,轻功不管如何高明,必会留下声音,就算是“踏雪无痕”的绝顶轻功,也并不是绝对不留痕迹,只是难以察觉而已。

    这数下声响,却显出来人武功大是不弱,值此微妙之际,周志重心中忐忑,不知是友是敌。但听得一人大声咳嗽,接着口中哇哇大叫,说的却不是中土语言。门前红影一晃,一人大踏步走将进来,但见那人身着红袍,面色异于常人,竟是个西域番僧。那人满面怒容,口中“阿米阿米哄”的念了半天,众人不明其意。

    众人相顾莫名之际,忽听一人道:“他说的是谁在胡乱烧东西?呛死他了。”周志重未料到来人竟为自己运力逼出的烟所呛,不由莞尔。但见人影晃动,门口又走入三名红衣僧来,四人年岁相仿,皆在四十余岁,看众人皆是顶心微微下陷,周志重从原书上得知这是密宗武功,心中暗惊,莫非是金轮法王的同门么?

    那为首僧人合掌道:“外面雪大,还请道长行个方便,容我等在此避雪。”原来刚才说话的便是他。丘处机还礼道:“大师不必多礼,我等也是临时在此避雪,你们随便找处休息便是。”

    两拨人各踞一侧,皆是盘膝而坐,出家之人,静字当头,那四僧却是高声谈笑,言谈间甚或对这侧指指点点,只是他等说的都是藏语,周志重却是听不懂。祁志诚问道:“师父,这四人行事诡异,又练有密宗武功,莫非是金轮法王一派的高手?”丘处机摇头道:“不然,藏边地区佛教大多为密宗,诸如萨迦、噶举、宁玛各派,俱奉密宗。”

    话语未落,一人长笑道:“长春真人果是学识渊博,对我藏土密宗了若指掌,佩服佩服!”却是那适才说话僧人。周志重见其余三人皆背向自己,知唯他一人懂得中土言语,丘处机的身份被其一语道破,对方来意昭然若揭,当下暗自提气防备,立起身来稽首道:“不知大师法号?是否与金轮法王和萨迦大师相识?”

    那人大笑道:“金轮、萨迦班智达算什么,他们的功法只是末流,如何称得上密宗,那点道行还没放在我宫赞巴眼中,我宁玛派才是密宗正宗。”此语一出,众人方知,原来此人却与金轮、萨班并非一路。

    宁玛派是藏传佛教最早的一派,由西藏僧人索穹巴创立;奉到西藏传布密教的天竺僧莲华生为祖师。因宗信旧密咒,与当时奉行“新法”的其他教派相对立,故称宁玛派(宁玛,意为“古旧”),因该派喇嘛头戴红帽,故俗称“红教”。那萨迦派为新教,自是与他水火不容。

    待丘处机解说明白,众人方悟,原来这四人竟是那金轮和萨班的对头。周志重道:“原来是宫赞巴大师,幸会幸会,不知大师此行终南山,意欲何为?”宫赞巴道:“我等初入中土,意欲访名山大川高人,听闻终南山重阳宫全真教与嵩山少林寺为武林正宗,此次前来正欲拜访论道。”

    周志重道:“那大师可要失望了,如今蒙古大军攻山,我重阳宫已分散下山,大师不必上山了,还是直接去少林寺的好。”宫赞巴道:“是么?那倒是可惜的紧。”他说得几句,已是进了几步,忽地伸手向周志重一侧的木箱拿去,道:“久闻全真三教合一,这箱中想必便是贵教的道书了罢,不知可否借观?”他早已处心积虑,此时突然出手,话音未落,右手五指已是搭上了箱子。

    宫赞巴暗暗心喜,正欲运劲拖回,忽手背一麻,五指酸软,竟是吃周志重袖袍拂中,功败垂成。周志重下得山去,屡逢变故,早已不是山上那个不揞世事的淳朴少年,自是不会让他得逞。周志重道:“大师自重,既是本教密典,自是不能外借。”

第十二章 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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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赞巴手上不停,反手已是抓住了周志重袍袖,口中道:“小兄弟此话差矣,你们全真不是向来尊崇‘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么?区区道藏佛典,如何便不得人观?”

    周志重应道:“大师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观道藏是假,想看看我全真武学密典方是真罢。”宫赞巴嘿嘿笑道:“岂敢岂敢,小兄弟若能借阅,那感情好。”

    众人口虽不言,心下却是大为佩服,原来二人适才口上言词相对,手上却是招式连贯不停,宫赞巴捉住周志重袍袖,正欲运劲撕扯,却觉手中一滑,周志重袍袖竟然轻轻松松自手中松脱。周志重手掌自袖底忽的穿出,一式“虎门手”运劲直击宫赞巴右肩,宫赞巴右手出手劳而无功,偏在外门,周志重这一招正是击在他极难自救之处,高明之极。

    宫赞巴神色不动,右肩略沉,左足忽的贴地横扫,目的竟是那箱子。他这招突如其来,常人一般右肩塌下,定是右足出招,却不料宫赞巴反其道而行之,周志重促不及防,木箱已是凌空跳起,宫赞巴随着右足横踢之势,原地滴溜溜转了个圈,忽的跃起,右臂长伸抓向木箱。

    周志重心中一凛,那箱中有祖师亲笔道藏典籍、全真内功“丹阳二十四诀”,还有他亲手抄录的一部“先天功诀”,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当即挺身而起,长臂抓宫赞巴左足。宫赞巴一惊,忙右足回踢,化解了这一招,只是身在空中不可停留,一口真气一卸,人又落下。

    周志重足尖点地,便要上掠,忽劲风袭面,宫赞巴左掌斜劈,周志重上三路俱在掌力笼罩内,周志重不得已唯有举掌化解。一人倏然掠去,伸手已是搭在了空中箱子上,却是四番僧中的一位。那僧人心中高兴,正欲运劲,手中一空,箱子竟是离手上飞,眼前一只碧玉萧正顶在箱底,却是程英及时出手。

    那僧人反应却是快捷,立时运掌反击,将程英拖住,让其不得收回木箱。两下人影攒动,剩余两僧掠出,那厢祁志诚、陈志益也是越众而出,四人两两相对,啪的声响,已是对了一掌。祁陈二人不敌,身子大震退后,两僧已是一左一右各出一掌贴在箱侧。

    二人一声轻喝,手上用劲,箱子却是一沉,前方一人一掌贴住箱壁,原来周志重与宫赞巴二人斗得数合,见箱子落入敌手,急使了一招自创的招数“顺水推舟”,左掌迎敌,右掌轻带,宫赞巴身不由己,跌跌撞撞向侧冲出,周志重顺势摆脱冲出,正搭住箱壁。

    二僧连连运劲,却尽为周志重化去,箱子悬在半空,动也不动。周志重先天功发动,运劲回夺,二僧面色涨红,额头青筋凸出,却也难阻木箱一点一滴移动。二僧对视一眼,忽身子不动,下盘各出一足踢出,却不是攻向周志重,而是双足足心相抵,周志重斗然觉得抗力大增,自己虽仍占上风,却吃力异常。

    宫赞巴追将过来,嘿的一声,举掌拍向木箱剩余一侧。四大高手四面合力,内力纠葛下,周志重终难护住,木箱啪的一声四散裂开,满箱书籍纷落。

    场中众人皆惊,纷纷来夺。周志重伸手连夺,待夺到第四本时,听得闷哼连连,忽劲风激荡,自侧袭来,周志重左掌反拍,两股大力相撞,周志重如中巨锤,气血翻腾,震出数步,心中大惊:“此际如何又有高手来袭?”

    那人一击不中,却也是似乎颇为惊讶,顿得一顿,复又挥掌拍来。周志重不敢托大,左手牵、右手引,侧身应敌,欲以巧破力。只是一带之下,那人内力极为雄浑可怖,周志重竟是没能带动,反被那人内力吞吐间震飘将出去。

    周志重脚步着地,运力拿桩站住,侧目看时,却见众弟子已是倒了一地,适才片刻间场中众人竟大半为之击倒,出手之人正是那四番僧。但见三人左掌竖立胸前,各出右掌抵住前人后心,四人练成一线,前面便是宫赞巴。宫赞巴双掌飞舞,所到处所向披靡,中者立仆。

    但见宫赞巴招招如开山巨斧,威力奇大,周志重适才与之交手数招,却未有如此威势,心念电转,忽的醒悟。这四人分明是如藏边五丑一般练得密宗并体连功之法,将四人内力尽聚在宫赞巴一人身上,方能如此无坚不摧。

    此时宫赞巴刚逼退程英,挥掌向尹志平拍至。尹志平武功尽失,唯有闭目待死,但觉劲风掠面,隐隐生疼,却是没中,原来周志重及时卸开了这一掌。

    那宫赞巴武功虽不及周志重,却也甚是高强,此时挟四人之力,周志重却是渐渐抵敌不住。周志重目示程英,程英会意,玉箫斜指,却是攻向四人身后。二人前后夹攻,四人便无法再行内力集中一处,合体之术自解。

    周志重意欲速战速决,不顾大耗元气,双臂合抱,吐气开声,一式“天地混元”攻出,全身真气急速运转,引得周围气流波动不已,层层叠叠涌向宫赞巴。这招是先天功的配套招式之一,周志重曾数次在危急关头运用,得脱大难,此番以他的功底,已可完全发挥其威力。

    重阳真人留下的绝学,岂非等闲,那宫赞巴如何能够抵挡,“波”的一声劲气交击,双方一触即分,周志重大汗淋漓,气息不稳,显是内力消耗过巨,那宫赞巴却是面色苍白,身后三人齐齐后仰,险些摔倒,人人口角溢出血丝,显是周志重这一击为他们以连体**应下,人人都受了点内伤。

    良久,宫赞巴方沉声道:“好功夫,全真果名不虚传。”足下一软,险些摔倒,两侧二僧立时扶住,原来他正面受招,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周志重道:“请大师将我全真典籍归还。”

    宫赞巴默不作声,四人互视一眼,忽齐齐掠起。周志重大惊,喝道:“休走!”急掠起追赶。身至空中,后侧二僧忽转身双掌齐拍周志重左右肋部。空中无法闪身,唯有硬接,显是欲图阻挡。周志重不欲与二人纠缠,虚空急跨,身子斗然又拔起三尺,便要自二人头顶越过。

    只是周志重眼前一花,仍是一人拦住。原来那二人忽的四掌相击,掌力反震,一人斜斜掠出,一人却是拔高三尺,仍是堪堪挡住了周志重。适才双方各显露了一手精妙的功夫,周志重的“上天梯”,那二人虽不及,但应变极快,众人心中都是大声喝采。

    周志重空中一掌拍出,那人举手格挡,双腕相交,周志重右臂犹如游鱼一般滑入中门,直扣其胸腹要害。那僧人大惊下忙吸胸缩腹,但听得嘶啦一声,衣襟为周志重一把扯开,露出了毛绒绒的胸膛。二人交手两招,已自空中落下,足下着地,周志重运起内力,一掌拍出。

    此时那下掠的番僧却是自后援力,二人合力与周志重对了一掌,周志重连番恶斗,内力损耗巨大,此时为二人掌力逼退,待要追赶,却足下酸软,唯有看着对方扬长而去。

    适才四僧连功,众人促不及防,大都被击倒,除程英、尹志平、丘处机外,其余人等此时皆是身上有伤,无法追敌。当下众人收拾地上散落书籍,查验身上伤势,好在那四人存心夺书而遁,未下杀手,众人皆只是受内力振荡,受了些内伤,只有祁志诚左肩中了一掌,一条手臂只怕要将养旬日。

    四散书籍归拢,道书俱全,却少了一册“全真大道歌”和一卷“丹阳二十四诀”,尤其后者是王重阳亲手所著,记载了全真内功的精华。周志重懊悔莫及,在丘处机面前常跪不起,言道:“师父,弟子未能护好祖师手札,请师父责罚。”

    丘处机叹道:“起来罢,东西丢了,日后追回便是。我全真数十年来影响甚广,武学早已广为传播,何况无我道学为基,也无甚进境。只是毕竟是祖师手著,还是要追回的。”周志重低头道:“弟子无能。”丘处机道:“不怪你,天下之大,能人辈出,我等以前坐井观天,自诩玄门正宗,却是忒小瞧天下英雄了。待得安定下来,我全真教痛定思痛,定要好研习一下武学了。”

    那宁玛派如今在西藏势力已大不如前,这四人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回去,这接下去的追踪倒颇成问题。周志重心中正思索,却听程英唤道:“重哥,你看!”周志重抬头望去,见程英掌中一枚小小令牌正闪闪发着金光。接过金牌仔细端详,却见金牌背面一条金龙缠绕,正面却是镌刻着一个“史”字。

    周志重奇道:“这是什么?从哪儿来的?”程英道:“刚才我在地上所拣,应该是那四番僧所留。”周志重想起适才曾将一名僧人的衣襟击散,想必便是从他身上所落。程英道:“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这金牌是临安史府所铸。”

第十三章 奸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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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史府?难道是史弥远这个奸相?”邱处机奇道。程英幼随黄药师遍历天下,见闻颇广,应道:“史弥远已经逝去数年,此时在朝中把持朝政的应是他的侄子史嵩之,此人贪婪狠毒不在他叔父之下,史氏专权数十年,如今朝堂之上,党羽遍布,处处奸佞,只怕大宋的半壁江山亦不长久了。”

    此话一出,众皆默然,此等情形无人不知,只是心中尚存一丝希望而已,想到郭靖枯守襄阳数十年,最后仍不免要兵败身死,周志重心中叹息。

    周志重于这段历史不是很熟悉,奇道:“当今宰相不是贾似道么?”待得到答案后却不禁汗颜,他当日在蒙古军帐之中慷慨叙述皇帝昏庸,宰相贾似道大奸,却不料自己却是说错了。

    如今贾似道还在做他的“两淮制置大使”,后来的权臣诸如丁大全、丁大昌等人还未身居要职,此时朝廷仍掌控在宰相史嵩之的手中,史嵩之的叔父史弥远掌权多年,史氏势力密不可破。程英当年随黄药师浪迹江湖,黄药师虽不问世事,但却也非不顾国事之人,闻听得史氏专权误国,曾专程赶至临安,两次夜探史府,甚或入得一次皇宫,意图给昏君奸相一个教训。

    只是黄药师虽自视甚高,却也错估了大内高手的实力。南方道教以正一道为尊,与北方的全真道南北齐名,正一道以符箓闻名,但其内家武功却丝毫不在全真教之下,只是其甚少参与江湖争斗,所为只在朝堂,宋廷倚为支柱。正一道以龙虎山张天师为尊,嘉熙三年宋皇赐三十五代天师张可大“观妙先生”尊号,统领江南道教,正一道回应朝廷,派遣弟子进入皇宫做大内供奉,以护皇帝安危。

    皇宫中琼楼玉宇甚多,黄药师便于寻找皇帝途中遇上了几名天师道弟子,那天师道弟子虽单个放对不敌黄药师,但数人齐齐出手,竟能将之阻得数刻,直至御林军赶到。黄药师一击不中,以他宗师身份,自是不会再行入宫。

    那史弥远却是老奸巨猾,他自知树敌甚多,必有江湖人士寻仇,是以除了府中广招高手看家护院外,狡兔三窟,夜夜换居,黄药师两次扑空,便出手在史府的匾额上印上一个掌印,以示警戒。这金牌便是程英在史府中所见到,只是天下事务以龙为尊,这史氏公然在令牌上刻上金龙,自是野心非小。

    周志重道:“弟子无能,丢失祖师手著,待师父安顿下来,弟子必当启程去往临安,将之夺回。”众人四下收拾散落书籍包裹,用得些许干粮,见外面风雪已停,此际蒙古大军随时到达,不可久留,便收拾行装连夜出发。

    天地俱寂,间或微有风声,夜空中繁星点点,此时大雪过后,前途一片雪白,在星光的映照下,却是亮了许多,众人身怀武功,目力不弱,行路自是快捷,数刻后已是下了终南山。

    众人下得山来,驻足回望,山上隐隐红光映起,那是善后弟子点火烧着了宫室,众人心中皆是有些沉重,今日一别,只怕日后再要回来可就难了。

    程英冰雪聪明,见众人心气低下,大声道:“各位道兄听我一言,修行重在各人内心,宫观房屋只是身外之物,何必痛惜。当年重阳祖师不也是一人传道,创下诺大基业了么?今日我等不似他那般一人无力可借,必定可以做得比祖师更好,振兴全真。”众弟子心情也是为之一振。

    周志重见她三言两语间将众人士气挑起,心中欣喜,伸手轻轻握住程英纤手。程英面上微微一红,轻轻一挣,未能挣动,发出微弱声音:“快放开,让大家看到不好。”此时众人走在前,二人列在队尾,并无一人回头观望。

    周志重手上微微运劲,二人肩头相靠,幽香渗鼻,周志重笑道:“英妹,等我们找到一灯大师,治好了你的毒伤,我去临安找回祖师手著,我们便到南方隐居怎么样?”程英笑道:“这显赫江湖你愿意放弃么?说不定你可以接掌全真掌教哦。”周志重吐了吐舌头,道:“这全真道可是戒律森严,与南方正一道可不同,出家人不许取妻生子的,我出家你怎么办?难道你不做我妻子却要一起做道姑?”

    二人相处以来一向守礼自持,只是过多的居礼却总显得二人之间好像有些隔阂。此时周志重突然一抛过去的道学,程英面红耳赤之余,心头却是小鹿砰砰直跳,二人的心无形间靠在了一起:“啐,谁做你妻子了?”

    “妙极妙极!要不做孙不二那个老道姑的弟子罢,我老顽童支持!”二人骇然回望,却见老顽童肩扛木箱,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俩。程英大发娇嗔道:“老顽童,你敢偷听我说话!”伸玉箫敲击老顽童大嘴。

    周伯通啊哟一声:“乖乖不得了,这小女娃子也会发怒。”头面后仰,左膝上顶程英腕脉。程英一路从周志重身上也习得一些武学心得,武功进步甚速,此时玉箫斜指老顽童肋下。周伯通哇哇大叫,身子微侧,使了半招“猿献果”的身法避过,紧跟着转身合身向程英撞去,这使的却是半招“野马上槽”,原本是双拳齐出,此时周伯通双手有木箱,便改成左肩撞将过去,这招使得劲风呼呼,似乎撞到程英便会筋断骨折,此时前面众人听得周伯通声音,早已转过身来,见这招使得凶猛,心中都是暗暗为程英担心。

    只是程英已非吴下阿蒙,玉箫使了招“蟾宫折桂”,一招之内分攻周伯通双肩,欺负他此时肩扛着木箱,双手扶持无法动,只有后退了一步。二人适才各自展现了几手精妙的招数,众弟子皆是一声采。

    周伯通嘻嘻哈哈道:“不算不算,老顽童背着个箱子,刚才打的不算,再来再来。”说罢忽的将箱子抛下,已纵身掠向程英。掠到中途,一人从侧举掌拍来,老顽童漫不经心左掌反接,二掌“啪”的相交,老顽童轻敌,内力不曾运足,可吃了大亏,哇哇大叫中又被震退数步。

    老顽童抬头看时,却是周志重适才挡了他一掌。周志重抱拳道:“周师叔祖,英妹毒伤未愈,不能多陪你玩了。”周伯通吃了小亏,怎肯罢休,正欲再行冲上,却见周志重瞪了他一眼,周志重虽是他的徒孙辈,周志重早已被公认为中神通的接班人,周伯通生平最怕自己的师兄,周志重性子沉稳,颇似王重阳,是以老顽童竟变得老实起来。

    周志重见程英面色有些苍白,心中疼惜,输了丝内力过去,助她平定心神,忧虑道:“百日之期易过,你的毒伤……”程英微笑摇了摇头,她为安慰周志重,叉开话题道:“周前辈,你适才去哪儿拉?”

    老顽童见问到自己,得意道:“我啊,刚才和一个老相识比试轻功,真没想到,这老家伙年纪大了,轻功一点没拉下,跑了一个时辰才超过他。”周志重道:“那你不是跑出很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老顽童尴尬道:“这不是和你们分开了么,老顽童挂念你们,就回来了。”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不信,老顽童啥时候如此懂事了,日头打西边出来啦。

    周志重心念一动,道:“你那老相识是不是个身披黑色淄衣的老僧?”老顽童奇道:“咦,你怎知道?”周志重笑道:“师叔祖,你只怕不是想念我们回来,而是被人吓走的罢!”周志重从前与周伯通同行时都是直呼其名,现在师父丘处机面前不敢放肆,仍是唤老顽童师叔祖,只是仍是忍不住取笑了他一下。

    此话一出,众人皆奇,以老顽童的武功,近乎天下无敌,又有何人能将他吓走?老顽童那白皙如婴儿的脸上竟是红了起来,懦懦道:“你,你怎知道?”周志重原也是根据原书所猜测,此时料想获实,心中大喜,不顾礼仪,一把握住老顽童手臂晃道:“师叔祖,快告诉我,那一灯大师现在何处?我找他救命啊。”

    老顽童遇到的正是一灯大师和他弟子慈恩,也就是当年的铁掌帮主裘千仞。正遇上那裘千仞发狂伤了师父,发足狂奔,那一灯虽在后追赶,但由于受了伤,加之轻功不及“铁掌水上飘”,自是愈拉愈远。那慈恩一人狂奔却遇上了溜下山的老顽童,老顽童当年曾与他斗过脚力,从中原追至西域,又从西域追至中原,数万里下路程。此时兴致起来,便与他再次斗力。老顽童轻功虽不如慈恩快捷,但慈恩已发足奔过一段,耗力甚巨,加之老顽童内力深厚,全真轻功胜在后半程,一个时辰后终于超过了慈恩。那慈恩发狂,却被老顽童制住。二人歇得片刻,一灯大师赶将上来,老顽童由于瑛姑的事,自是有如老鼠见了猫,当场溜之大吉。

    天竺僧曾说过,程英的余毒在百日之内必须寻到一灯大师,以一阳指配合先天功疗治。只是老顽童说话颠三倒四,早已说不清楚那一灯大师的去向,加之已经间隔一个时辰,只怕人已不在原地,周志重轻叹,唯有再等机缘了,好在一灯大师必会去襄阳一聚,到时候去找寻便是。

第十四章 武当

    巍巍武当,山势险峻,纵横八百多里,山峦清秀,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等景色美不胜收,不在那五岳之下。(顶点小说手打小说)武当山原名“太和山”,传说真武大帝在此修炼成仙,“非真武不足以当之”,故名“武当山”。

    武当山为道家洞天,故山上宫观甚多,日后明成祖朱棣大兴土木,修建了宏伟的宫殿建筑群,气势浩大。不过此时却还没有后日的风光,那天下闻名的五龙观、紫霄宫都只是普通道观而已。

    五龙观,在武当山天柱峰以北面对金锁峰,左绕磨针涧,相传唐贞观年间均州太守姚简所建,钟鸣阵阵,此时大殿之中,真武铜像之前,一位须发皓白的道士正对着弟子谆谆教诲:“道德经曰:‘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以柔克刚,非只是我教武学要义,为人处事亦当如此。当年你们师父我以脾气火爆闻名,虽在武林中名头甚响,但也给全真树下不少对头,如今全真大难临头,自是悔之晚矣。从今而后你等定要静下心来研习道学武功,恢复我全真昔日荣光。”众弟子应诺。

    这班人正是邱处机系龙门弟子,全真为道教北宗,影响范围仅在北方大地,武当身处鄂北,正是南方正一道和北方全真道势力交汇之处,五龙观道人为全真门人,那紫霄宫却是正一道系。

    邱处机经半月养伤,身子骨已是恢复了几分,只是他年事已高,无法主持观务,便召集门下弟子议事。前几日分散各地的全真诸子派遣弟子送信,言道如今三代弟子中他系并无杰出之人,新掌教唯有丘派龙门弟子担任。

    众人商讨半日,丘处机颁下法旨,尹志平继任第五代掌教,周志重为武阁长老,督促弟子习武,光大本门。自即日起,丘处机独居后殿,不再过问教中事务,一意清修。

    计议停当,众人上前道贺,尹周二人换了一身衣服,尹志平黑袍玉簪,周志重则是一袭黑色长衫,二人袍边均是镶着一袭金色。

    殿中只留下尹周二人议事,尹志平道:“师弟,如今我重任在肩,光大道统,不敢有所怠慢,这训导弟子功夫、寻找祖师手著的事,可就交给你了。”周志重躬身应允。

    周志重道:“师兄,这数日中已有数批不速之客夜探我五龙观,门下弟子天罡阵演练迫在眉睫了。”尹志平点头称是。全真丘派弟子自上次终南山变故后折损大半,此时在武当的百余名弟子中,过半数乃是新近入门弟子,自保能力极差。

    终南山重阳宫在武林中向来为玄门正宗,这些年势头隐隐压过了号称武林中泰山北斗的少林寺,只是日前一场变故轰动天下,终南山上宫室付之一炬,李志常率领部分弟子在燕京长chun宫立派,遥尊丘处机为祖师,立起全真大旗,号称正宗,李志常受蒙古皇室青睐,加封为国师,统领天下僧道,声势大盛,与南方全真分庭抗礼,全真教分裂为南北二宗,势力大衰。

    鞑子狡诈,江湖上四下传扬,言道王重阳的绝世武功秘笈均被携至了全真教南宗五龙观,全真不复往日风光,威慑力不再,江湖上自是蠢蠢欲动,一拨拨的豪杰前来夺书查探。加之与正一道的紫霄宫因教义不合,也起了几回小冲突。值此危机时刻,内外压力甚巨,二人心情皆是沉重。

    一轮明月挂在半空,涧水叮咚,清风拂面,周志重与程英并肩散步在紫盖峰上,掬了一把山间清泉敷在面上,心头为之一畅,道:“英妹,你看这青松明月,意致高雅,要比那世上红尘杀戮、罪恶污垢好的多了,日后我们便在这山上搭个茅屋隐居,如何?”程英微笑点头,轻轻伸手拂去了贴在周志重额前散乱的一缕发丝,将周志重的长衫理了理,道:“山风颇大,小心着凉。”言语间透出丝丝柔情,便像一张大网,将周志重的心轻轻网住。

    周志重感动莫名,伸手握住柔荑,却感冰凉,心头埋怨自己:“真是粗心,只顾自己快活,却忘了英妹身子弱,吹不得风。”正欲开口,忽见远处人影一闪即逝,心头大震:“此人身法极速,武功之高,骇人听闻,若是去观中寻事,只怕有难。”当下急跟程英言明,着她慢慢下峰,自己前去追敌。程英知己伤势未愈,帮不了忙,也不拦阻。

    只是刚才顿得一顿,那人已是踪影不见,周志重提起一口真气,疾掠下峰,此时他心急追赶,不从原路下峰,而是直接一跃而下,耳际风声呼呼,周志重大袖真气鼓荡,不断向后拍击,内力与山间小树、岩壁相击,稍缓下坠之势。眨眼间,大地飞速迎面而来,周志重长吸一口真气,左足谢谢点在一处凸起岩石上,全真“上天梯”轻功使出,身子在空中斗然间猛的一顿,虽不能将下坠之势化为上升,却消去了下冲之力,轻轻落地。

    这一番行为说来话长,却是一瞬间之事,周志重心急追敌,不假思索下作出,此时想起适才的惊险,心中也是暗自咋舌。当下周志重施展金雁功,急奔至观前,忽斜刺里一股大力袭来,周志重心道不妙,斗然间立定,瞬息间化极动为极静,先天功运转下,前冲之力尽数化去,劲风自面前划过,刮得面上兀自生疼。

    周志重大惊,不待言语,那人跨上一步,嘿的一声,掌分阴阳,上下拍至。周志重屡逢高手,早已不是那缺乏经验的新手,当下双臂回环,一式“三花聚顶掌”中的“大关门”,内力成圈,护住身前,二人内力相接,身形均是一晃,那人“咦”了一声。

    此时月光皎洁,正映在他那胡须遍布的脸上,周志重奇道:“欧阳前辈?你怎到了此处?”欧阳峰道:“好小子,似乎我每次遇到你,你的武功都愈发强了,这样的功夫,犹在当年的郭靖之上,没几年就要赶上我了。废话少说,将王重阳那老儿的武籍交出来罢。”

    周志重暗自苦笑,别说,那《先天功诀》还真在他身上。那日丢失两本书后,丘处机便命他自己保管秘笈,以免落入邪道之手,那欧阳峰嗜武如命,想必是潜入观中遍寻不获,便把主意打到了周志重身上。

    只是师门秘笈,岂能就此交出,周志重自是矢口否认。欧阳峰二话不说,进步出招。他自清醒以来,似乎变得更是喜怒无常,周志重摸不清他的想法,唯有奋力抵御。二人交手数招,周志重忽想起程英快要下来,若是撞上,只怕这老疯子一掌下去,可就要追悔莫及了,唯今之际唯有将他远远引走。当下掌法一变,双手合抱牵引,欧阳峰的蛤蟆功劲给周志重一引,竟是偏了方向,险些拿桩不住,心中大震:“这莫非是王重阳遗留的绝学?”

    周志重使出自创的功夫一招惑敌,趁对手瞬间失神,转身发足狂奔。待欧阳峰回过神来,两人已是拉开了十丈的距离。二人均可列入当世绝顶高手行列,速度何其快绝,霎时消失不见。

    周志重此时武学距欧阳峰尚有不小的差距,但全真轻功金雁功为天下一绝,虽前半程不占优势,却是后劲十足,加之欧阳峰毕竟年事已高,精力衰退,若是持久下去,定是追他不上。只是欧阳峰江湖经验十足,适才虽与周志重过了数招,却一直牢牢守住下山去的方向,周志重不管如何腾挪闪跃,此等距离内,欧阳峰倒还能及时挡住,此时周志重唯有向山上逃去,意图带着欧阳峰兜圈子,将他甩掉。至于事后他还会再度前来五龙观生事,周志重倒是颇为头疼,只是此时跑路要紧,别的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二人一路前掠,欧阳峰紧追不放,周志重连变数种身法,均无法将他抛下,气恼之余,倒也对他颇是佩服。眼前景物飞速掠过,两人已是闯入了展旗峰下,进入了紫霄宫的范围。

    忽听人喝道:“紫霄宫禁地,不得擅闯!”两名道人手持长剑左右上前阻拦,见二人置若罔闻,大怒下,双剑齐出,朝着前面的周志重劈去,只是出家人慈悲,双剑只是朝着肩上招呼。

    但觉虎口一震,眼前一花,二人仰天跌倒,心中兀自奇怪,怎么面前小伙子变成了个老头?原来周志重身法奇快,头一低已是自双剑下钻过,那双剑便招呼上了后面跟来的欧阳峰。两个小小看门道士,如何是西毒的对手,早被西毒护体罡气震翻。只是如此一来,也阻了他一阻,两人的距离又拉大了三丈,欧阳峰气往上冲,若不是急着追赶,早两巴掌拍死他们了。

    周志重足上加力,石阶便在眼前,忽前方一股柔和的力道涌来,与周志重护体真气相接,竟是将周志重前冲之力化去,周志重大惊。但听得背后欧阳峰吐气开声,“啪”的一声,已与人对了一掌。

    此人竟在刹那间,将当世两大高手一并拦下,实是骇人听闻。周志重转身望去,一位长须道人正稽首微笑。

第十五章 天师

    这道人满面红光,须发皆白,面上却丝毫不见皱纹,肤似婴孩,实看不出多大年纪。(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周志重心中暗叹,山野间奇人何其多也,实不可妄自尊大,此人武功竟似乎不在周伯通之下。只是那周伯通耐不得观中寂寞,早几日已经下山去了,若是不然,今日倒不必被这欧阳峰追得到处乱窜了。

    周志重举手还礼道:“这位道长,我等误入宝地,还请见谅。”那道人笑道:“两位远来是客,请殿内奉茶。”欧阳峰适才与之对了一掌,竟是未曾占得半点便宜,他虽性情怪僻,心思却不笨,不敢造次,也是还了一礼,与周志重随那道士而入。

    三人在偏殿中坐定,周志重道:“敢问道长尊姓大名?”道人笑道:“贫道俗家姓名叫张可大。”周志重啊了一声道:“莫非是观妙先生?”张可大笑道:“皇帝谬赞,愧不敢当。”

    各人通名,张可大道:“原来是西毒欧阳先生和中神通的传人到了,老道倒是失敬了。”这老道身居深山数十年,从未在江湖上露面,耳目却甚是灵通。只是他向来居住在江西龙虎山足不出户,不知为何,却跑来武当山上。

    张可大却似乎心有灵犀,随即破解了周志重的疑惑,张口道:“贫道在龙虎山上登坛做法,算到这武当山灵气冲霄,似乎五十年内道家大兴,便破了这数十年不下龙虎山的规矩,意欲在此窥探灵气之源。”

    周志重心中暗惊,他当然知道这武当山上日后出了一位承先启后、继往开来的大宗师张三丰,他以自悟的拳理、道家冲虚圆通之道和九阳真经中所载的内功相发明,创出了辉映后世、照耀千古的武当一派武功,武当道家由此大兴。后明成祖朱棣为讨好他,下令整修武当宫观,武当道家大放光彩。他身为未来之人,自是知晓,只是这张可大却是一语道破,真不知冥冥之中是否真有未测的天道。

    那欧阳峰向来只相信自己的武力,深信拳头就是真理,从不信那什么天命,听张可大如此说法,不由冷哼一声,心中不然。张可大微笑道:“欧阳施主,你天资聪慧,能于一部假的九阴真经中练就倒转经脉奇功,只怕江湖五绝之中无人能及。但你可曾想过,为何你却始终无法脱颖而出呢?”

    欧阳峰虽意似不屑,面色却是沉重起来,显是大为意动。张可大倏的立起,目射金光,直直盯着欧阳峰双目,道:“那便是一个‘名’字,‘天下第一’便真的那么重要么?在这茫茫江湖,任你多大的名头,也经不住岁月的流逝,百年前的英雄人物,我们如今记得的又有多少?”欧阳峰愣住:“是啊,得了天下第一又怎样?克儿已死,白驼山庄自己已经二十年未曾回去,只怕早已破败了罢,奔波江湖数十年,到如今只落得孤家寡人,茕茕孑立,怎样一个‘寂’字了得。”他闭上双目,往事历历在目,大哥、克儿、山庄的老管家,甚至是埋藏在心底的嫂子,都一一浮现。斗然间亲人消失不见,大片鲜血淋漓的孤魂野鬼涌来,口中尚叫嚣着:“还我命来!”这些都是历年来惨死在他手上的人。欧阳峰额头汗珠滚滚而下,忽然大喝一声,亦是立起身来,一股盛大气势蓬勃而出,两大高手气机相抵,二人身子巨震,欧阳峰面上气旋一闪即逝,竟似疲惫不已,冷冷道:“张道长的神功领教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大袖微扬,哗啦一声,偏殿南侧的两扇窗户忽的大开,人影已逝。

    张可大长吸一口气,缓缓坐将下来,周志重迎面望去,却见其面色苍白,似乎大病一场。张可大道:“五绝之名,果不虚传,欧阳先生功力之高,震古烁今,我这‘天眼喝’的功夫,险些反噬,惭愧惭愧。”周志重这才知晓,适才两大高手竟是无声无息之中已经交了一回手。

    周志重道:“不知欧阳前辈他……”张可大道:“他心魔太深,我适才已经为他化解了大半,剩下的唯有看他自己的缘法了。”

    一侧小童上前为二人续水,张可大地位尊崇,张天师一职,在南宋的地位比金轮法王作为蒙古第一护国法师的地位还要来得高,平日里不苟言笑,在弟子眼中敬若神明。今日与周志重相交,却是言谈甚欢,二人谈到道学武功,颇为投机。

    张可大学究天人,于武学一道造诣颇深,与周志重所学全真武学互相印证,周志重获益量多。正一道擅长符箓、炼丹,自首代天师张道陵起,便以炼制金丹以求长生,与全真的个人苦修,练就内丹恰恰相反,二者教义互相印证,两家皆有取长补短之处。

    二人共剪窗烛,直至东方发亮,俱都欢颜。周志重怕程英担心自己,便向张可大辞行,张可大自袖中取出一方玉印,道:“这个小友请收下,日后有什么需要,尽可请附近正一教徒协助。”周志重躬身接过,心中大喜,看来有了张可大的承认,全真在江南亦可立足。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五龙观上空,一时间,整个五龙观光芒毕现,加之未曾散去的薄雾,飘飘然似神仙仙境。钟声悠扬,已有弟子起来做早课。程英坐在客房中,一夜未眠,她虽心中焦急,但却并未将周志重一夜未归之事告知新任掌教尹志平。程英清楚周志重的武功,若是他无法对付的敌人,如今高手尽失的全真门下也决计无法对付,若是告知尹掌教派出弟子搜索,只怕是白白送死。何况以周志重的身手,纵然不敌对手,脱身却绝不是问题。

    只是理虽如此,周志重毕竟是自己的心上人,程英整夜如坐针毡,坐卧不安。房中炉香燃了熄,熄了燃,已是满满一炉灰烬,看着天色慢慢发白,程英只觉心头便似压上了一块巨石,几乎窒息。

    天色刚亮,程英已经呆在观门眺望远处,远远一个个挑水的弟子经过,每个人冒头,程英目中都会燃起一丝火花,旋即转为失望之色。终于,远远看见周志重大步行来,程英心头大石落下,似乎身子也变得轻盈起来,名满天下的“落英身法”使出,人影一晃,已向周志重掠去。

    二人相拥,程英眼角微红,两颗珠泪已自颊上滑下,周志重慌了手脚,忙举袖为她拭泪,道:“对不住,我与张前辈聊的太投机,忘了时辰,害你担心了。”程英甩开周志重的衣袖,嗔道:“你的袖子脏死了!”周志重尴尬的将袖子卷了卷,讪讪道:“是该洗洗了。”这衣服是昨日刚刚换上的,哪有如此脏,程英看着他那憨样,“噗哧”一声,化涕为笑,那动人的笑颜上尚有两滴珠泪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周志重看得痴了。

    程英见一边已有弟子在看着自己两人了,周志重向来随和,全真弟子都不怎么怕他,此时俱是笑意。程英羞得抬不起头来,伸手扯了扯周志重衣袖,道:“呆子,还不快走?”周志重这才回神。

    “重哥,这两日我自觉情绪波动,自制力下降,难以抑制,好似毒伤有了变化。”周志重大惊道:“是么?”忙伸手为程英把脉。良久后沉吟道:“此时无甚端倪,也罢,反正也要去追查秘笈去向,我们便早些启程去襄阳寻找一灯大师罢。”

    当下周志重向掌教禀报,二人收拾行装,即日启程。此时乃是战乱年代,要寻马匹代步不易,汉水上行船者亦是寥寥无几,二人便步行走陆路。

    襄阳距武当两百余里,周程二人顺汉水而下,二人武功在身,脚程皆是不慢,三日内便可到达。一路行去,遍地哀鸿,灾民处处。鄂北紧临陕西、川北、河南,向来是宋蒙交战的主战场,战火从未在这片土地上消退过,纵然此时忽必烈大军已退,但零星战火仍不停歇。田地荒芜,疾病流行,天灾加上**,怎一个“惨”字了得。襄阳以南仗着雄关护背,人烟方始稠密,北方广大地区便都成了无人区。襄阳军力不足,主帅吕文德又胆小怕事,只是一心守住本城,郭靖屡次请示率一支精骑突袭北方南阳敌方大营重地,均被回绝。

    周程二人心中皆是叹息,如此多的灾民,二人银两干粮再多,也是杯水车薪,难以救助。加之路上还不时有小股蒙古兵骚扰。直至第三日上,一小伙蒙古兵竟是拉了一群难妇,在大道边光天化日下宣淫,周志重大怒出手,将之尽数以重手法震毙,方才出了一口气。

    如此这般走走停停,到了第四日头上,二人已是踏入了襄阳西门。

第十六章 赴约

    此时的襄阳却是满城宵禁,如临大敌。(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周程二人清晨到时,宵禁刚刚结束,城门处盘查仍严,进出之人皆是遍身搜索,稍有可疑之处便会带至一旁询问。周程二人自西北方向来,自是严查之列。

    只是周志重曾在襄阳城头力斗霍都达尔巴二人,兼之数次大闹蒙古军营,在襄阳城中已是个名人,那守西门的士卒便有自北门调任的,此时已将他认了出来,道:“原来是周大侠,你老人家当然不是贼人了,快请进罢。”

    周志重奇道:“怎地如此光景?莫非是郭大侠出事了?”门卒道:“不是郭大侠出事了,而是郭姑娘出事了。”

    原来那日终南山上黄蓉等人始终未能找回郭芙,第二日蒙古大军攻山,众人无奈之下唯有先回襄阳。那武修文与耶律燕二人皆是性子活泼之人,竟是一见钟情,形影不离,耶律齐与完颜萍便也随之南来。

    众人回到襄阳,黄蓉传下令去,丐帮弟子四下查探郭芙行踪,数日后,有陕西地界弟子消息传来,说是有一个大小姐模样的女子被一个番僧捉去了。黄蓉这一惊非同小可,这郭芙不是落在金轮法王手里,便是落在那萨迦班智达手里,二人皆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以她那刁蛮任性的脾气,只怕是要受苦了。

    依着黄蓉的性子,当时便要寻去,郭靖劝她不要莽撞,那番僧擒郭芙,意必在襄阳,他必然会自己送上门来,因此等着便是。

    三日前,众人在吕文德的卧室中发现了一封书信,那薄薄的纸张竟是插在坚硬的木头床沿上,信封平坦,不见丝毫褶皱,显然来人是一插而就,内力之深湛,令人震惊。来书却是写给黄蓉的,言道若要郭芙的性命,黄蓉需独自一人前往城郊鹿门山,落款是金轮法王。

    此事一出,众人大惊,看情形,那金轮法王送信之余,原本是要杀了吕文德以乱军心的,只是当日吕文德碰巧在郭府做客,不在府中,他府中的亲卫队都曾亲随郭靖习武,虽武艺未抵一流高手境界,但五百亲卫合力却不可小视,只是纵然如此,这金轮法王独自潜入吕文德卧室,竟无一人知晓,吕文德想到此,吓得瑟瑟发抖,赖在郭府不肯回去。

    这金轮法王本是一派宗师身份,似此等胁持人女要挟、潜入刺杀敌首这等行为是他以前从来不屑之事,只是如今蒙廷争宠,忽必烈系的武士比之蒙哥系的武士已是落在下风,他的第一护国法师的地位渐渐不保,只怕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被那萨班夺了去,如今唯有再立新功,方能扳回一城。

    正巧那日郭芙乱跑下山却被他擒了个正着,金轮便打定主意,以她为饵,先行对付郭靖。忽必烈此时忙着回军帮助皇兄争位,加之三军南来甚久,意欲北归,但他深知若是能将郭靖除去,说不定这襄阳唾手可得,仍是留下了一万人马交由他支配。于是便有了传信的一幕,至于吕文德的卧室,金轮原拟先把这主将给杀了,制造点混乱,只是没有得手。

    周志重踏入襄阳之日正是约定之期,黄蓉便要在这日前去鹿门山。了解了事情的先后,周志重这才知道郭芙出了事,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来到这世间,好像把这原本就混乱的局势搅得更浑了,那十六年后郭襄的遭遇,叫她姐姐提前享受了。老天似乎是在作出补偿,武修文原定的老婆完颜萍与耶律齐情投意合,便将耶律齐的妹妹耶律燕偿给了他,只是这样的话,那武敦儒又该如何呢?周志重摇了摇头,将这些意念驱逐出去,道:“英妹,我们先到郭府再说。”

    周程二人的到来,郭靖喜出望外,此时的城中,高手颇少,朱子柳几日前便已出城去迎接师父去了,黄药师北去迟迟未归,洪七公踪迹渺渺,黄蓉自产后身子一直不好,至今未曾恢复,重兵把守的襄阳城,对于那些高来高去的蒙古高手没有障碍,此时多了一个周志重,自是多了一份助力。周志重抱拳道:“郭夫人是要去鹿门山赴约么?不知有何用到志重之处,尽管吩咐。”黄蓉点头谢过。

    郭靖道:“蓉儿,你当真要去么?那金轮法王狡诈无比,只怕是个陷阱。”黄蓉道:“那当然是个陷阱。这金轮法王倒也聪明,他知晓靖哥哥以国事为重,若是直接要求你前去,定然不允,我黄蓉是一介女流之辈,护犊情重,必然应邀前去,我母女一起有危险,你郭大侠必定忍不住前去,那时只要一网成擒,大军再开至城下,襄阳失了主心骨,必然陷落,就算攻不下襄阳,拿住你这个主将,也是大功一件啊。”

    郭靖涑然道:“果然好计,既是如此,国事为重,芙儿容后再救,今日便不去了罢。”黄蓉瞪眼道:“你敢不去!”郭靖哑口。黄蓉道:“我已派丐帮弟子打探过,那萨班好似已经离此南下,预计应该还是金轮法王、潇湘子等数人,那金轮法王必是打定主意自己缠住你,然后其余人等合力攻我,将我擒下,然后再将你一并拿下。幸好周兄弟来了,今日便以他代你,你从后山潜入去救芙儿。”

    郭靖道:“那这襄阳城何人坐守?”黄蓉道:“别忘了,这儿还有个女诸葛呢。”她指的却是程英,程英俏脸生霞,道:“师姐取笑了,我哪有这个本事。”黄蓉道:“师妹她随侍我爹数载,学识自是不浅,前些日子在此居住时我曾与她交谈过,指挥城防半日还绰绰有余。”

    城门洞开,黄蓉与“郭靖”并骑而出,黄蓉师承父亲,一手易容术虽无法与百年前的阿朱相比,但细心装扮下,加之程英从旁协助,周志重还是有了五分神似,二人身形相似,换上郭靖的淡黄长衫,远远望去与郭靖本人无异。襄阳城中精兵越关而出,兵锋逼近鹿门山,以防敌人突袭,更是为“郭靖”造足了势。

    鹿门山,始建于东汉建武年间,是汉唐以来的佛教胜地和文人雅士的集聚地,山以寺得名。建武年间襄阳侯习郁立神祠于山,因神道口刻有二石鹿,俗称鹿门庙。西晋改名为万寿禅寺,唐复名鹿门寺。汉末名士庞德公、唐代大诗人孟浩然、皮日休皆栖隐于此。

    足踏鹿门山,山泼黛,水嵌蓝,翠相挽。此地美不胜收,虽逢乱世,然兵锋不涉,仍有三两的游人入山。应帖上之邀,黄蓉一人在前,周志重遥辍于后,二人拾级而上。眼前不远处,门楼矗立,却是到了鹿门寺山门。

    长笑声起,金轮法王的声音遥空传到:“郭夫人果是守信,请绕过寺庙,至‘暴雨池’相会。”音中正平和,余韵未绝。黄蓉心底暗惊,这是上乘的“千里传音”之术,金轮法王功力精进若斯,一时间她对周志重能抗住金轮法王几招开始有些动摇。只是事已至此,如今之计唯有企盼郭靖尽快得手了。

    绕过寺庙,拾级而上,半壁岩石突兀悬在山腰。竹枝、荆条、葛藤密布四周。绿色的苔鲜、水草挂在奇形一转异状的钟乳石上。一片水帘,万颗珍珠,汩汩坠入池中,发出银珠落玉盘般的声响。这就是名扬四方的“暴雨池”。那岩石上一袭人影,正是那金轮法王。黄蓉抢前数步,大喝道:“金轮法王,我已来赴约,我的芙儿呢?”

    金**笑道:“你放心,她好着呢,我金轮此番做法虽是卑鄙了点,但说到做到,令爱就在后山,只要郭夫人束手就擒,我自当放人。”黄蓉道:“大师是拿我黄蓉当小孩子看罢,人我未见到,如何任你摆布?你未免太不够诚意了罢。”

    金轮笑道:“那郭大侠跟来,又有诚意了么?”十丈之外,周志重觉身子一紧,一股压力袭上身来,原来金轮法王早已盯住了他,只是听他的语气,却还没认出他这个西贝货。

    黄蓉笑道:“这不是大师期望的么?靖哥哥,金轮法王不守信用,咱们走罢。”转身下山。身后劲风拂动,一条金鞭忽的卷至,原来是尹克西来袭。黄蓉早有准备,手上早已带了一根竹棒,此时竹棒反挑,敲击对方足背,这招叫作“棒打狗腿”,此时她在石级下方,尹克西软鞭挡格下三路不易,只得回身奔走回避。

    此时周志重头顶劲风下压,却是金轮法王自空跃落,双掌下击,身周“沧”然声响,金银铜铁锡五轮齐至,将周志重上方和四面八方围得水泄不通。金轮法王与郭靖曾在军营交手,深知其武功出神入化,不可战胜,是以出手便全力以赴,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五**法”。

第十七章 落崖

    周志重身侧压力突增,举手投足间颇为困难,他数度与金轮法王交手,均未有今日这般威势,心中暗惊,这才是金轮法王的真正实力。(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当此威势,周志重惟有全力以敌,不敢丝毫藏私。他原本为了冒充郭靖,还跟他学了几手“降龙十八掌”的架势,由于时间紧迫,未曾习得其中的运劲法门,使出来也是个空架子,此时面临危境,若使将出来,性命不保,因此只有以本门功夫应敌。

    周志重长吸一口真气,先天功劲贯注全身,内力勃发,一式“天地混元”使出。全身真气急速运转,引得周身气流波动不已,层层叠叠涌向四周。但听得“嘭”然巨响,五轮为周志重内力所激,四下激射而出,金轮法王但觉一股巨力迎面而来,此时他身在空中,无法避其锋锐,唯有硬碰,龙象般若功发动对抗。

    两股巨力相碰,二人大震,周志重“噔噔”练退数个石阶,脚下一软,险些自山上滚将下去,那数级青石阶上留下数个清晰的寸许脚印。金轮法王如皮球般向上抛跌,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化去冲力,方始着地,只是面色苍白,却好像是吃了大亏。

    二人交手一招,以硬碰硬,周志重全力施为,先天功擅长聚力而攻,威力无比,那金轮法王的龙象般若功虽也是以力擅长,但他此时尚未练成,火候尚浅。另外,龙象般若功力分而广,就好比龙象般若功是巴掌,而先天功却是钉子,以掌拍钉,自是吃亏,因此二人交手一招,竟是法王落了下风。

    金轮法王目光锐利,他曾与周志重交过手,此时却已察觉出周志重的身份。他聪慧无比,立时知道郭靖的去向,知事已不可为,心中狂怒,这周志重屡次坏了自己的好事,今日非将他给毙了不可。当下踏步上前,双臂回环合击周志重左右太阳穴。

    周志重一式“野马分鬃”,双臂左右分格,四腕相触,竟是抵挡不住,金轮法王拳势不变,霎时已至。周志重大惊,急低头避开。他先天功尚未至大成境界,每次动用那招“天地混元”皆是大耗真气,适才全力发招,此时体内只剩三成功力,如何能够抵挡,唯有使出全真第一防御功夫“金关玉锁”功护住自己,足下倒踩天罡步,与金轮游斗。

    那厢黄蓉却已陷入潇湘子、尹克西、尼摩星的重围,四人在平台上恶斗,她武功与三人中每一个人都旗鼓相当,但此刻三人齐上,黄蓉的棒式已经渐渐施展不开。黄蓉轻叱一声,左掌于棒影之中拍出,呼呼连下几记杀手。桃花岛的神剑落英掌以招式繁复变幻闻名,这数招一出,潇湘子首当其冲被逼退,黄蓉压力为之一轻,只是她心知这只是众人不熟悉她的掌法,方才有些手忙脚乱,她并未如丈夫那般习得双手互搏之术,右手棒法威力大减,等对手缓过劲来,只怕就悬了,心中焦急:“靖哥哥怎地还没得手?”

    周志重在这石阶上七星步施展不开,数招一过,被法王抢得下方断去归路。法王步步进逼,他适才与周志重对了两掌,知晓对手内力损耗甚巨,是以出招大开大阖,招招劈山裂石,锐不可当,与周志重硬打硬拼,周志重抵挡不住,唯有步步后退,二人渐渐上了山顶,与黄蓉一袭人战团远远分开。

    后山长啸声起,势若穿云裂石,金轮法王心中一紧,那郭靖想必是得手了,只是鹿门山后山悬崖处处,达尔巴看守郭芙在峭壁上一处山洞内,郭靖就是寻着了,也没那么快上来。金轮手上加紧,意欲数招之内击毙周志重。

    周志重双臂下垂,肘部翻转,仅以小臂划圈,护住周身尺许范围,双臂挥动半径缩短,出招便快了一倍,将全身上下守得滴水不漏。他此时全持守势,已是使出了“金关玉锁”功中的“尺关劲”,此等情势有败无胜,区别只是支撑的时间长久罢了。只是支撑的愈久,郭靖赶来的可能性愈大,而周志重先天功玄妙无比,时辰一长,渐渐回气,元气竟是有所恢复。法王也明白这个道理,是以手上劲力愈来愈重,打得周志重暗暗叫苦不迭。

    啸声愈来愈近,金轮法王大喝一声,拳脚一变,已是使出了“狂风迅雷功”。周志重曾与霍都数次交手见过,同样的招式,比之霍都可有天渊之别。周志重退得几步,右足一空,竟是踏出了悬崖,他心性沉稳,临危不乱,真气贯注左足,以千斤坠之势牢牢钉在崖边巨石上,金轮法王嘿的吐气开声,一记“五丁开山”,双掌左右拍至,心道:“你给我下去罢。”

    周志重此时已经无法避过,唯有奋力化解,双臂略略回收半截,双掌贴于肋下,以便自己蓄力。“啪”的一声响,四掌相接,周志重身子后仰尺许,但随即稳定下来。金轮法王内力一波一波涌去,周志重适才游斗许久,内力又恢复几分,此时心中平静,灵台空明,以“四两拨千斤”之法,将金轮法王攻过来的内力尽数转入地下,金轮法王一**内力袭去,周志重身子左摇右晃,左足却始终牢牢钉在岩石上,下盘丝毫不动。

    金轮法王心中暗暗赞叹,此人年纪轻轻,武学竟已达此地步,今日若不解决了他,只怕日后再难压制。心念电转下,大喝一声,如空中打了个霹雳,全身十成真气鼓荡而出,以“龙门三叠浪”之势层层涌出,同时左足牢钉地面,右足飞起直踹周志重膝盖。

    如此上下夹攻,周志重心中惨然,知晓自己已是无幸,这鹿门山虽不太高,却也高达百丈,摔下去只怕也是尸骨无存。左足用力蹬地,双掌下压,先天功劲将对方涌来内力尽数化作冲天之势,身子如大鸟般掠起,凌空下击。金轮法王牢牢把住崖边,如何会让他强得内线,嘿的一声,足下运力,双掌托天,二人四掌相接,周志重身子半空无所凭借,翻了一个筋斗,向着深谷中坠下。金轮法王尚未来得及欢喜,忽足下“喀喇”一声响,竟是一空,金轮法王“啊呀”一声尚未出口,竟也是坠下。

    原来二人适才连番恶斗,足下运力,竟将这崖边的岩石踩得松了,这岩石日晒雨淋,加之泉水浸泡,石下泥土流失,早已松动,此时禁不住二人的大力,竟是一起崩塌,跟着两大高手一齐坠下。

    长啸声歇,郭靖出现在崖顶,看着狼藉的地面,心中若有所悟,俯身望去,此时山中雾气弥漫,竟是看不到底。

    二人久经战阵,甫一落下,在空中齐齐转身,以背贴壁,使出“壁虎游墙功”。只是这一侧山壁日经雾气浸泡,湿滑不堪,实难停留,只是二人功力深厚,下滑速度也减缓不少。

    二人下滑数十丈,穿过层层雾气,看到了谷底,竟是一片乱石。“壁虎游墙功”虽减缓了速度的增加,但积累至此,下坠速度仍是飞快,若是就此落地,只怕仍是性命难保。二人在空中对视一眼,生死关头,求生的yu望压过了仇恨之念,二人齐齐出掌,“啪”的四掌相交,内力相激之下,二人向上斜斜掠将出去。只是下冲力实在巨大,二人对到第四掌,方才平稳着地,一时间,二人筋疲力尽,皆坐倒于地,谁也不想起来。

    周志重恶斗半日,觉四肢百骸皆是剧痛不易,几欲躺下睡去,目光斜掠,忽见金轮法王盘膝坐定,手捏法印,运气回复,心中一惊:“周志重啊周志重,你怎地松懈了,别忘了,杀身之祸还没去除呢。”亦是盘膝坐定,五心向天。

    盏茶时分,随着金轮法王立起,二人争斗又起,周志重虽回力较快,但毕竟之前耗力过多,加之功力原本不及金轮,是以仍是不敌,唯有边斗便撤。好在现在不是在狭窄的山道上,周志重的轻功得以发挥效用,二人渐渐北去。

    群山森森,树木苍翠,蔽天遮日,在这茫茫的树海之中谁料得还有二人在作生死搏斗。“呯”的一声大震,周志重又接了一掌,疾退数步,咽下一口涌至口边的鲜血,怒道:“金轮,你身为一派宗师,怎地如此穷追猛打,要不要脸面?”金轮法王面沉似水,心道:“我追了这小子半日,这小子却是越来越能打,出招渐畅,武功进境神速,再斗几日,只怕自己便要斗不过他了。”

    周志重耳间嗡嗡而鸣,汗布额头,胸口疼痛,整个人接近虚脱,他抵抗半日,实已竭尽全力,此时已近油尽灯枯。但见金轮法王又复狞笑着一掌拍来,周志重长叹一声,便欲闭目等死。

    忽然身子一紧,周志重见金轮法王那张狞笑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讶异,接着身子腾空而起,倏忽间已是离地两丈余。周志重觉胸口事物愈勒愈紧,一时间烦闷欲呕,抬头望去,一颗巨蟒三角头,正悬于上方两尺之处,蛇芯吞吐不定,诞沫滴滴,望之骇人,那捆住自己的却是它庞大的蛇身。

第十八章 神雕

    身距蛇吻不到两尺,周志重自小怕蛇,更何况这硕大无朋的巨蟒?只吓得他直欲晕去,一身上乘武功竟是半点也使将不出,唯有等死。(顶点小说手打小说)迷糊间直觉那巨蟒的蛇芯已是舔到了鼻尖,耳际忽然听到一声啼鸣,那蛇芯却是一闪而回。

    周志重讶然抬头,那巨蟒却是高高仰起,头颅伸缩不定,似是颇为惊慌。听得鸣声微带嘶哑,但激越苍凉,气势甚豪,须臾鸣声愈加高亢,听得树叶哗啦响声,一只大鸟大踏步而出。

    那鸟身形甚巨,一人来高,羽毛稀落,弯曲的利嘴,头顶血红色肉瘤,望之生畏。周志重心道:“莫非这便是那神雕了么?太难看了点罢?”他从后世的书籍中知晓世上从未出现过此类动物,也不认识雕与寻常鸟类的区别。

    那雕侧身而立,口中嘶鸣一声,意似不屑,那巨蟒好似受了侮辱一般,身子忽的展开,也顾不得卷着的周志重了,似一条直线向那神雕跃去。周志重促不及防,自空中跌下,倒是摔了个七昏八素,立起身来见金轮法王距己不远,忙暗运气戒备,只是那金轮法王对那雕蛇之战入了迷,竟是只顾观战,便似忘了他一般。

    这巨蟒虽体形庞大,却是行动迅速,眨眼间大口森森,已是逼近那神雕。神雕左翅侧拍而出,激起一阵劲风,将那巨蟒阻了一阻,忽的身后四道黑线跃起,竟是四条毒蛇向身后噬至。这巨蟒竟是颇懂孙子兵法,明白声东击西的道理,先是自己出手引得对手大部分主意,继而同伴自后偷袭,周志重与金轮法王皆是暗自赞赏。

    只是那神雕又岂是寻常之物,竟在千钧一发之际,那粗短的脖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转将过去,尖喙刹那间连啄四下,将那四条毒蛇一一击毙。正所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实合上乘武功精要,周志重脑海中刹那间映出数记拳招,若有明悟。

    巨蟒见自己同伴惨死,使出自己拿手的本领,展开两丈余长的身子缠了上去。神雕曾在数月前与一条巨蟒交手过,吃它一缠,险些吃了大亏,此时哪里还上它的当,左足倏的前跨一步,一足踏下,将蛇尾踩住。这一踏之力甚巨,竟将海碗粗细的蟒身没入土中,激起一片灰尘。

    巨蟒吃痛,身子扬起,大口已是咬向神雕头顶肉冠。周志重看得分明,忙从地上拾起一粒石子,运指力弹出,神雕忽的侧头,那巨蟒竟是失了方向,回过头来,蛇头上两道血丝流下,原来适才神雕竟是连啄两口,将它两只眼睛一齐啄瞎,周志重倒是白担了一回心。经此巨大打击,巨蟒已是威势不再,吃神雕另一只爪子按住七寸,巨喙戳啄下,不到片刻便已死去。那神雕通灵,向着周志重点了点头。

    周志重大乐,他心知这神雕心高气傲,只怕在这世间,除已故去的独孤求败和现在的杨过外,别人都不屑一顾,实不知该如何接近于它,想不到区区一个小忙,却让它对自己有了好感。

    忽的肩头一麻,一只手掌按住“肩井”,周志重半身力道尽失,耳侧传来金轮法王的声音:“周兄弟,这畜生的戏看完了罢?该上路了。”周志重心中大悔:“自己怎么忘了身边还有这个煞星?真是乐极生悲啊。”自知无幸,唯有闭目待死。

    劲风拂动,耳际听得金轮法王怒喝声,周志重肩上竟是一松,原来那神雕忽的抢近,轮翅扑击,金轮法王促不及防,被震退数步,将周志重放了开来。金轮法王大怒,心道我还斗不过你一个扁毛畜生么?当下快步抢前,左拳右掌运劲击出,他适才见了神雕的绝技,心知这神雕看似笨拙,却颇为灵动,以招式胜之把握不大,唯有以力降服。

    一人一雕大力相抗,“砰砰”有声,这神雕也不知活了几百岁,在独孤求败调教下,与一武林高手无异,金轮法王手足酸软,却也占不了什么便宜。那神雕几番硬拼下,也给金轮法王打得羽毛散落,身上本就稀疏的羽毛更加少了。

    神雕通灵,知道自己不是这番僧的对手,嘶鸣一声,忽的双翅齐挥,一股巨风向金轮法王袭去,金轮法王却也不敢迎其锋锐,侧身躲避,神雕忽的俯下身去,尖喙咬住周志重腰带,将他放至自己背上,忽的转身狂奔。金轮法王没想到这家伙如此奸猾,气得破口大骂,随后追来。他与周志重追逐终日,屡屡不得手,耐心消磨殆尽,什么气度、雍容都抛诸脑后,放足急追。

    周志重激斗一日,元气大伤,此时身上四肢百骸俱是疼痛不已,神雕奔行速度甚快,周志重在其背上颠簸不已,直欲将隔夜饭也呕将出来,不时有树枝划在身上,几次险些被划落。周志重不假思索,唯有牢牢抱住神雕颈项,竭力稳住身形。

    神雕虽双翅甚短,无法飞翔,但双翅每次向后挥出,皆生巨风,便有如两扇巨大的船帆一般,加速前行。这深山之中不辨道路,四面树海茫茫,常人早已是迷失其中,神雕久居于此,却是熟悉的很,几个圈子兜将下来,便已将金轮法王抛了个无影无踪。

    奔行半个时辰后,神雕愈行愈低,直走入一个深谷之中,又行良久,来到一个大山洞前方止。周志重甫一落地,盘膝而坐,五心向天,运气归元,盏茶时分后,气力恢复了几分,四下打量,却见山洞森森,不知深浅,周志重心中好奇,便欲踏入一观究竟。

    忽的一阵巨风袭来,周志重促不及防,急后退数步避过,侧目看时,却是神雕伸翅阻拦,意似不允。周志重行礼道:“雕兄,我与杨过兄弟相识,并无恶意,这洞中曾住过独孤前辈罢?我只是想瞻仰一下前辈的风采而已。”

    也不知神雕是听懂了他的话呢,还是周志重那诚恳的态度让它放松了戒备,神雕收翅而立,竟是不再阻拦于他,周志重大喜入洞。

    这洞其实甚浅,行不到三丈,已抵尽头,洞中除了一张石桌、一张石凳之外更无别物。洞角有一堆乱石高起,极似一个坟墓,周志重心知那便是独孤求败埋身之所,心想:“再大的英雄,死后也不过一抔黄土,这仇杀争执,何苦来哉。”一抬头,见洞壁上写得有字,打火点燃了一根枯枝,看见三行字道:

    “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柰何,惟隐居深谷,

    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下面落款是:“剑魔独孤求败。”

    遥想英雄当年,周志重不禁神往,这寥寥数十字,却凸现了独孤求败那豪气干云的性情。周志重四下观望,再也找不到别的遗迹,那石桌石凳乃是正块巨石雕琢而成,似乎也没什么机关。周志重不禁讶然失笑,以独孤求败光明正大的脾性,自是不会作那些机关藏密之事,更不会把什么剑谱与己合葬,他当年看小说时常见到有作者写把独孤求败的坟墓挖开得到秘笈,实是可笑之极,自己当然不会做那对不住前辈之事。当下便对着石墓拜了几拜。

    背后一声嘶鸣,神雕见他对石墓礼数甚恭,似乎心中欢喜,伸翅拍了拍周志重,以表赞许。此时天色渐晚,周志重便在洞中生起篝火,神雕自洞外衔进两只野兔,周志重以火烤制,一人一雕饱餐一顿。

    饭后周志重闲来无事,四下打量,这洞中除了独孤求败在石壁上所题字外,再无其他事物,洞外黑暗之中不知有多少蛇虫,周志重不愿出去,无聊中目光便又落在壁上那三行字上。

    周志重前世最为人所诟病的便是写的一手烂字,自他拜入丘处机门下,先习文后习武,这所学的第一件事便是练字。丘处机文武全才,自是写得一手好字,在他的严厉督促下,周志重现在的毛笔字也是颇佳,私下对练字也有了相当的乐趣,当年在藏经阁中曾专门找来各名家的字帖临摹,此时无聊之下便研究起了壁上的字体。

    但见字体龙飞凤舞,字之体势一笔而成,如行云流水,拔茅连茹,上下牵连,或借上字之下而为下字之上,奇形离合,数意兼包,观之是草书,似乎走的是“草圣”张芝的路子,但与其摹本来看,又有些许不同,字里行间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周志重心有所悟,全真剑术于平稳中透出杀机,周志重曾在剑上下过苦功,此时细细看去,却发觉这寥寥数十字,却剑意森森,包含着极为高明的剑理。

    凡习武之人,有谁不渴望一观天下剑术,何况独孤求败之名早已深印周志重脑中,如今有此一窥神技良机,周志重大喜过望,更是细细观望。

    只是周志重此时元气大伤,已尽油尽灯枯,如何能支持如此耗神,周志重但觉一柄长剑纵横捭阖,观到精妙处,脑中轰的一声,内外伤一起发作,一跤跌倒,竟是晕了过去。

第十九章 晋级

    耳际泉水叮咚,周志重渐渐醒来,口中似乎被塞入了某物,腥苦之极,张口欲呕,一阵劲风袭来,呼吸不畅,竟是一口咽了下去。(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周志重心道这是谁在作弄自己,睁开眼来,却见神雕在前,衔着一枚紫色圆球正纳入自己口中,心中不由一动,莫非是那令杨过功力大进的蛇胆?他知道那胆囊咬破后苦涩百倍,是以直接咽下。

    运气三匝,真气倒转重楼,直透华盖,周志重长啸一声,立起身来,觉自己内力大有精进,似乎离突破关窍不远了,欣喜下道:“雕兄,谢谢你了。”四下环顾,原来神雕已经将他移至洞后,此时天色已亮,溪水潺潺,鸟鸣虫语,好一个世外桃源。原来他已经昏迷了整晚。

    随便食了点野物,周志重缓步回到石洞,仔细端详壁上字迹,笔划甚细,然入石极深,显是用极锋利的兵刃划成。想必是独孤求败某日醉酒舞剑之余,豪兴大发所书,是以字迹之中剑意森森,将他生平得意的剑法映迹于内。

    只是这并不是独孤求败故意而为,其中剑意不全,甚或有些许酒后失误,只可参考,不可沉溺,若是一意浸滢其中,只怕反会内息走岔,癫狂而亡,周志重昨日幸好内伤发作,否则现下不知是什么光景,周志重暗暗咂舌,幸好杨过由于文底造诣不高,并未发觉其中的奥秘,若不然也不会有日后的神雕大侠了。

    虽说无法习得独孤求败独步天下的武功,周志重却不甚后悔,世间武功千千万万,若是一一加以研习,只怕再给百年时间都不够,那杨过就算习得独孤神技也不过跻身五绝而已,自己所学的先天功已是世上顶尖功法,若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就当不在杨过之下。

    何况周志重自己清楚,自己的资质不及杨过,自是做不到像他那般海纳百川,将各门各家武学熔于一炉,独立成家,所谓“通百艺不如专精一门”,自己还是专心练好自己的功夫好了。

    虽说如此,昨晚的观摩仍是使周志重获益良多,为他开启了一个新的武学境界,对他的修行大有裨益。周志重不再观望石壁,而是盘膝坐下,默默消化自己所得。

    山间树木苍翠,山气清佳,丝毫不受外界风雪影响,在这里独成一处世界,周志重信步游缰,四处观赏风景。他养伤一日,可能是拜蛇胆所赐,内外伤已好了大半,相信不久就可以出谷了。只是自那日后,神雕不再衔来蛇胆,不知是金蛇已被捕杀光了呢,还是神雕认为周志重已经不再需要进补。

    行得里许,眼前一座峭壁拔地而起,那中段离地二十余丈处有一块三四丈方圆的平台,石上隐隐有字,周志重功聚双目望去,却是“剑冢”二字。

    周志重熟知情节,自是不需像杨过那般试探,直接拔身而起,双足连点,借助数十个踏足小孔,上了平台。平台上果然是一个石坟,独孤求败的几把剑便埋于此。

    身后咕咕雕鸣,周志重回头望去,神雕不知何时也已纵将上来,向着他点了点头,忽伸出钢爪,将坟上石块挪往一边,但见双爪不停起落,不多时已经石块尽皆搬开。周志重望去,坟中如今只剩下了两把长剑并列,那刻着“重剑无锋”和“紫薇软剑”的位置却空着,其中紫薇软剑已被弃之深谷,玄铁剑为杨过所取。

    那神雕对着周志重咕咕数声,忽低头衔起第一把剑,放在周志重手中,周志重道:“雕兄,莫非你要将这柄剑送我?”神雕点头。

    周志重展剑拂拭,长约四尺,青光闪闪,端的利器,周志重伸手拔下一根长发,将之放于剑锋,轻轻一吹,发丝立断,不由赞道:“好剑!”这长剑乃是独孤求败弱冠前的佩剑,也曾纵横河朔,是件宝物。

    忽觉迎面劲风来袭,却是神雕左翅当头扑击。周志重笑道:“雕兄是要与我切磋武艺么?”手中长剑轻颤,挽出三朵剑花,霎那间,一攻雕肋,二攻神雕双目,正是全真剑法中的“一气化三清”。

    神雕身子微侧,它脖子虽粗短,但灵巧之极,伸缩间已避开刺目,左翅回收,正与周志重手中长剑相触,周志重知手中的剑切金断玉,怕伤了它,忙运劲回收,但神雕动作快捷,左翅仍是扫上了剑尖,一股大力袭荡,长剑竟难损它翅膀分毫,周志重虎口发麻,长剑脱手而飞,神雕收翅侧立,神情倨傲。

    试出神雕不惧宝剑,周志重豪气大涨,心道难道我便斗不过一只扁毛畜生么?足尖运力,凌空跃起,伸手在空中捞得宝剑,一式“金雁踏空”,身子如一只大雁般在空中打了个回旋,长剑当空劈下,喝到:“雕兄小心了!”

    一人一雕便在这悬崖边恶斗,周志重生平所遇敌手,不是武功远低于自己,便是绝世高手,与之动手棋差一招,缚手缚脚,此时与雕相斗,方才尽展所长,全真剑法的精微之处一一显现,愈斗愈是畅快。

    神雕自独孤求败过世后也未曾斗得如此畅快,当日杨过来此时,武功尚还不及周志重,神雕与他切磋时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伤了他。此时遇强则强,得以全力施为,一时间放开了全部实力,双翅挥舞,小小*平台之上风起云涌,周志重便如一叶小舟在大海中上下颠簸,随时似有灭顶之灾。

    这雕力道惊人,每一翅挥来皆有千斤之力,周志重身法渐渐滞涩,体内先天功应意而生,功行全身,透出体外与之相抗。周志重须发虬张,面上白光隐隐,顶门上雾气蒸腾,显是已尽全力。

    一人一雕搏斗,直玩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溜下平台,回洞歇息。午膳过后,神雕以口衔周志重出洞,显是还想再斗,周志重适才受益匪浅,自觉内力招式皆有进境,是以欣然前往。一人一雕便又在谷中切磋。

    两日间周志重与神雕不断较艺切磋,先天功劲已经完全贯入剑身,剑尖所向,已能与神雕大力抗衡。同样是与神雕对练,各人缘法不同,所得各异,杨过以玄铁剑刺击,招招劲风,呼呼风向,以力相抗;周志重却是剑刺无声,集力于一点,以点破面,各是窥到了不同的武学境界。

    这日一人一雕激斗数十招,周志重直感全身真气冲关欲出,内力所到,不禁仰头长啸,啸声穿云裂石,激得四周树叶簌簌而落。周志重福至心灵,立时就地坐下,运气调息。

    原来他先天功此时已到了瓶颈,受前日两颗蛇胆和那独孤剑意催发,经这两日的不断磨砺,竟是隐隐然将要突破。此关一过,周志重方才是真正踏入了绝顶高手之列。

    神雕收回双翅,矗立周志重身旁,竟是为他守护,它过去曾与独孤求败相处,独孤求败每有精进都是这般模样,是以习以为常。须臾,周志重面色白里透青,之后转红,红得似要滴出血来,模样颇为吓人,是他体内阴阳二气变化的体现。

    先天功自“道”中来,阴阳俱备,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要旨便在“平衡”二字,大凡内家功夫,非偏阴即偏阳,单修一面,是以修炼不难,先天功之所以难以入门,便因为这阴阳难以平衡,稍有差池,便即走火入魔。只是若是练成,则威力与寻常功夫相比,则有天差地远之别。以周志重二十余岁的年纪,在这短短数年中也并未有什么奇遇,便能与世间绝顶高手相抗,先天功之功甚巨。

    自晨至午,周志重已经静坐两个时辰,体内阴气转阳、阳气转阴,已是数个周天,身子时冷时热,衣襟皆湿,此时午后日光直射下,丹田生烟,体内阳气侵袭,四下驱赶,将阴气驱至丹田内渐渐压缩成一点,全身热烘烘的,便似炙烤一般,周志重心知此时正是先天功第六节“太阳炼形”的关键,稍有差池,非死即伤,唯有咬牙硬撑下去。

    阳气压力愈紧,周志重腹如针刺,险些叫出声来,豆大汗珠滚滚而下,牙齿格格作响,阴气忽动,便如在周身包裹的阳气中开了一个小孔,丝丝渗出,二气渐渐融合,内力四下流转,所过之处,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叱”的一声轻喝,周志重身子一震,一股内劲自身上鼓荡而出,遍布方圆丈许之内,周志重张目立起,目中精光一闪,渐渐趋于淡然,试试伸拳踢足,四肢百骸处处有力,内外伤皆已痊愈,周志重心头一阵悸动,先天功的第三层终于练成了。

    自这一刻起,世上又多了一位绝代高手。

第二十章 南帝

    初生的太阳自云层中轻轻跃出,刹那间,那红红的可爱面庞发出夺目的光芒,稍稍冲淡了这残冬的最后一丝寒冷。(顶点小说手打小说)茫茫大山之中,传来“嚓嚓”的枝叶断裂声,却是人的踏步声。

    忽听“哗啦”一声响,一人自树丛中闪身而出,发髻散乱,身上黑袍也脏的透亮,便像那乞丐一般,只是与寻常乞丐不同的是,此人背后却以粗树藤牢牢绑着一柄青光长剑,长剑光华流转,秋水盈盈,实是一把好剑,此人正是周志重。

    周志重伸手自发髻上取下一丝沾染的草叶,仰头看了看天,心下暗暗叫糟。原来他已经在深山之中转悠了一夜,自内功有成,伤势痊愈后,周志重便起意离谷。他所习武功已经与杨过不是一个路数,是以不必再去瀑布下练剑,当晚便与神雕作别。只是当日他来到谷中亦是神雕背负而来,不认得回去的道路,加之这小子前世便是个路痴,到一处陌生的地方从不分东西南北,是以转悠整夜,竟找不到出山的道路。

    周志重调息半个时辰,恢复一晚的疲惫,想起后世有些作者写主人公回到过去,立马便直奔襄阳城郊寻找埋剑山谷,好像不费什么劲便找到了,而且要不然便是趁着神雕不在偷溜进去,要不然便是很容易就和神雕结下深厚友谊,然后取代了杨过的地位之流,心中便一阵好笑,他当年要是直奔这里,只怕山谷还没有找到就要饿死在这荒郊野岭了,现在指不定尸首在哪条大蛇肚子里呢。

    昨夜乌云阵阵,星相不明,周志重也不知自己兜了多少个圈子,现如今正好是个晴天,周志重便看着空中太阳的方向,认准南方而去。一路上周志重担心自己再兜圈子,便使了个笨方法,遇水过水,逢山翻山,直走直线,如此行得一个多时辰后,终是走出了大山,看到了集镇。

    溜进一家“吉安客栈”,在掌柜的异样的眼神中,周志重伸手入怀,还好,这次出来带的二十两银子仍在,掏了十两递在柜台上道:“掌柜的,给我一个客房,准备一桶洗澡水,另请给我买一套衣物,剩下的便打赏给你了。”

    有了银子好办事,半个时辰后,周志重换得一袭青衫,精神抖擞出了房门。忽听楼下有人唤道:“阿弥陀佛,掌柜的,还有房间么?”声音清亮淡和,听来很是舒服。那掌柜却语带颤音道:“大,大师,这大和尚他,他的手足……”那老僧淡淡道:“无妨,他是贫僧徒弟,手铐足镣乃是自带,只为修行所用,施主不必惊慌,还请带我们去客房歇息。”

    周志重心中一动,踏步下楼,楼梯声响,三人迎面而上,前面是带路的伙计,后头跟着两个老僧,一个白眉长垂,神色慈祥,另一个身材矮小得多,留着一部苍髯,身披缁衣。白眉僧面色却是带着一丝苍白,那黑衣僧相貌凶恶,双手双足各为铁镣铐住,行走间发出金铁交鸣声。周志重心中知晓,那白眉僧定是当年的“南帝”一灯大师,黑衣僧却是慈恩,昔日的裘千仞,心中犹豫是否上前搭讪。

    转眼间,两拨人擦肩而过,周志重心中好奇,不免盯着一灯师徒多看了几眼,一灯涵养深,微笑以应,那慈恩却是恶狠狠回瞪过来,正逢二人擦肩,慈恩左掌轻轻翻起,印向周志重左肋。

    周志重神功初成,护体真气有感,不假思索左掌反拍,二人内力相冲,周志重身子晃得一晃,随即拿桩站稳,那慈恩却是巨震下脚下楼梯“喀喇”一声被踩了一个洞,面上一阵潮红,显是吃了大亏。

    这慈恩霸道惯了,此时心魔又长,哪是个吃亏的主,一灯虽已在喝止,却充耳不闻,右手五指张开抓向周志重面门。周志重也想试试自己的功夫到了什么田地,当下一记“玄鹤捕食”,右手五指并拢,自下而上,后发先至,啄向慈恩左脸鼻侧“迎香穴”。

    一灯大师“咦”的一声,却不再喝止,想是看出了周志重的来历。慈恩右手去势不变,左手回掌封挡。周志重这一啄正中掌心,先天功劲发出,慈恩掌势一沉,竟是拦不住对手,被对手推动倒击而回,险险击到自己面门。若是这一掌击下去,自己扇自己一巴掌,这人可丢大了。

    慈恩怒吼一声,须发怒张,手上运力,“叮”的一声响,竟是将手镣震断,右手去势加快,定要在周志重击中自己之前抢先击中对方。

    岂知所中之处便似陷入一团棉花之中,毫不受力,自己满掌的内力尽数发在空处,对方右掌却是劲道加强,内力到处,“喀嚓”声响,楼梯扶手崩坏,慈恩立时被震出楼梯,向下坠落。

    一灯大师踏上一步,大袖卷处,已是将慈恩拖将上来,双掌合十道:“小施主好俊的身手!重阳道长后继有人了!”周志重还礼道:“大师过奖,弟子只是侥幸,慈恩大师似乎有伤在身。”二人相视而笑。

    接下来找店主赔偿打坏的楼梯等事不提,三人回至房间相叙,那慈恩似乎这一架被周志重将他铁掌给破了之后便沉寂了许多,甚少说话。周志重见二人皆身带内伤,讶问其故。

    原来裘千仞出家十余年,虽每日诵经不断,终因往日杀孽太多,心中恶念难除,时不时发作,虽用铁镣铐住手足,但若是发狂时仍是难以阻止自己伤人。在山中隐居时,每次发作都由一灯大师以“一阳指”的纯阳内力定住眉心,压制恶念,继而以观音心经化解。只是十数年来,慈恩却始终无法好转,是以一灯大师决议带他下山云游四方,以寻良方。

    岂知花花世界,万丈红尘,诱惑之事甚多,那欺压良善、作奸犯科之事比比皆是,是以一灯大师下山之行效果恰恰相反,慈恩受外力诱惑,渐渐压制不住心中的恶念,一路上大大小小已是发作了三次,虽每次及时由一灯大师止住,心中恶念却愈来愈盛。当日在终南山附近时却险些第四次发作,好在先轻功败于周伯通下,后又遇到一个年轻人手持玄铁剑赢了他的双掌,一日之内连败两次。

    慈恩向来自负自己“铁掌水上飘”的名头,轻功败于周伯通之手不说,毕竟周伯通是他的克星,向来畏惧;而久行之下气力不加,败在一个年轻小子手上才令他大是灰心,虽然对方持兵刃之利、乘自己气虚之危,但败了就是败了,气馁之下,恶念也是消除不少。

    听到此处,周志重讶道:“杨兄弟下山了?”他却不知道,那蒙古兵至山上一通斯扰,终南山方圆十里内渺无人烟,杨过虽幽居古墓,却也需要不时出去采购粮食物件,此时甚感不便,加之蒙古人有意为李志常重建重阳宫,山上军队停驻不走,甚是乌烟瘴气,是以夫妻二人决定搬离古墓,前往南方定居,下山时便遇到了慈恩发狂,杨过自周志重指点后,静心练剑,化巧为拙,渐渐已得剑意,此时出手,挟重剑之威,一举败敌。

    一灯道:“原来周施主认识那杨居士,那杨居士武功大开大阖,自成一家,果是后生可畏。”当日的打击,令慈恩消停了数日,一灯大师以为无事,便按原计划往襄阳赶路。岂知赶至离襄阳不远时,慈恩再次发作,恶念一起,险些将两个无辜的行人当场击毙,一灯大师舍身以挡,被其击伤,为免伤及其再伤无辜,无奈还手。二人在武林中齐名,铁掌一阳指各擅胜场,堪堪斗至五百招后方才被一灯大师占得上风。拼斗中,一灯为慈恩迷途知返,不忍将其击毙,不惜以身受掌,抢得一丝先机,点了他的穴道将其制住。

    只是那慈恩武功强绝,指力若是稍轻,只怕不但制不住他,反为其害,是以一灯大师施出了十成功力,以重手法点了穴道,力透经脉,将之重伤。随之代价亦是惨重:一灯大师吃他一记铁掌打在右胁,断了三根肋骨,元气大伤。

    师徒二人齐受重伤,再无力赶路,唯有觅地疗伤。只是此番各人皆下重手,加之二人均已年迈,恢复较缓,将养了半月,伤势只好了六成。眼瞧与师弟约期将至,师徒二人便带伤上路,行至此镇,气力不加,便寻店休息,周志重这才明白为何适才慈恩竟挡不住他的掌力。

    此地在襄阳城西四十里,一灯师徒并未走正北官道,与迎接他们的朱子柳错过。

    及至一灯大师问起周志重所用先天功时,周志重将无意得到先天功秘笈的事情一并道出,一灯恍然道:“重阳真人睿智,老和尚不及。全真薪火得传,亦是天意。”他所习武功乃是佛门一路,道学修为不够,当日重阳真人乃是助他强行冲关奠基,这些年来虽内力日进,先天功却始终停留在第三层上,再无寸进。隐居之余,也想为重阳真人找个传人,将先天功传将下去,只是至今未曾发现有缘之人,如今见故友已经有了传人,自是打心底里高兴。

    周志重此时却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天竺僧曾说过程英的毒伤需由一灯大师以一阳指配合先天功疗治,但一灯大师此时伤势难愈,一阳指功夫使将不出,那该如何?

    ps:解禁太累了,先解三章罢,大伙儿别忘了去看偶的新作《矫矫剑神》

第二十一章 乾阳

    烛影摇荡,室内忽暗忽明,一少女盘膝端坐于塌上,烛光映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些许异样的潮红。(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忽一人凌空掠起,左手抚胸,右手食指向那少女顶门“百会穴”点去,看其指意凌厉,莫说头顶死穴,就算换了身上其他地方,也必受重伤。那少女却仍是闭目不动,指中百会,少女全身轻颤,淡淡的白光周身闪耀,面色竟似乎好了些。那人一指奏效,心中大喜,第二指已经出手,指指凝重,游走督脉各穴。但见他青衫大袖,灵动出尘,正是那周志重。

    那日周志重担心一灯大师无法使一阳指为程英解毒,一灯大师问清缘由后笑道:“无妨,老衲见你内息充盈,出招稳重,已深得全真武学精要,先天功想必不在老衲之下,学了一阳指便可救人。”

    周志重惊道:“这是大师的独门绝学,我怎可……”一灯笑道:“武学之道,在乎用之正途,敝帚自珍,于天下众生又有何善?何况当年重阳真人与我互换武学,我教他一阳指,他传授我先天功,两不吃亏,这一阳指已可算是全真武学,重阳真人仓促辞世,未即传下,小施主既是中神通传人,现今老衲传授给你也是自然。”

    寥寥数语,却显现了一灯大师磊落宽广的胸怀,周志重敬羡不已,欣然从命。一阳指法分招式、行功两部分,行功之法与内功息息相关,真气愈强,指力自是愈强;而招式却是极为繁复,整套指法招式多达两百多路,可以说区区数日根本无法完全练熟。

    只是疗伤所用指法却并无那般多法,只用到其中的三十六路,是以周志重只需先重点研习这三十六路。

    一阳指以其指力强弱定品,共分八品,品级愈低,指力愈强,从八品至六品,一般弟子只需精修不辍,随着功力的增强,终能达到,像一灯的四大弟子,均已达到六品上阶,而五品以上才算是真正窥到了一阳指的精要所在,自第五品起,每进一品,皆须穷年累月的研习,以一灯大师深湛的修为,如今也才练至第三品。

    三人回到襄阳城,遍寻不获的众人大喜。

    “什么?”周志重大为惊讶,当日郭靖竟然未能救到自己的女儿郭芙,在他千辛万苦,终于找寻至押着郭芙的石洞时,却见达尔巴重伤倒地,郭芙踪迹不见。看达尔巴伤势,却是为人以重手法震伤,此人功力之深,骇人听闻,似乎不在自己之下。他心中忧虑,顾不得再对付达尔巴,便退将出来,前去找寻黄蓉等。

    周志重不料自己九死一生,郭芙却没能救到,也是叹息不已,黄蓉心急如焚,丐帮弟子这几日马不停蹄的四下打探,却始终未曾见到有人挟女而逃。黄蓉在众人面前强颜欢笑,那白洁的额头上却悄悄爬上了一丝皱纹。

    周志重虽心同戚戚,但如今郭芙踪迹渺渺,毫无线索,而百日之期过半,当前首重程英毒伤的救治。周志重身具神妙莫测的先天功,功力深厚,一阳指进境甚快,回到襄阳城以来,日夜苦练不辍,十日后,指力正大恢宏,竟是一举练到了第五品,堪堪达到了疗治的门槛。朱子柳等人虽苦练数十年,却有所不及,自是大为佩服。

    周志重在这十日中除不断苦练指功外,亦是尽力研习那三十六般指法,当下又花三日时光,将指法演练熟练,这才决意为程英解毒。

    万事开头难,这疗伤的第一步乃是整个疗伤过程的重中之重,督脉的三十处大穴便用到前三十手指法,自是艰难无比,稍有行差踏错,便是回天乏力,是以周志重丝毫不敢怠慢,运起十成指力,战战兢兢行完了第一步。这三十手指法周志重苦练了十日,客房内指痕斑然,梦中亦是苦练不辍,如今却是功行圆满。

    及至督脉一开,接着的任脉二十五穴却是同一种手法,周志重以快手瞬息而就,已渐渐放下心来,心里一放松,下指便即轻捷。如此阴维、阳维诸脉皆是一蹴而就。一路点将下去,三炷香内已过奇经七脉。

    最后的带脉却与众不同,带脉环身一周,络腰而过,上布八处穴道,程英此时全部毒素均已被逼至带脉,周志重每一指点出,皆感阻力甚巨,先前还不觉得,此时头目晕眩,竟是功力微有不殆。

    周志重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深知此时已是行功的关键所在,若是此时中断,毒气反噬,只怕便是大罗金仙下界也难救了。是以强提功力,劲聚指尖,招招如锥凿留痕,点向大穴。

    待点到第五处穴道,周志重长吸一口真气,一时间胸中空荡荡的,丹田竟是隐隐生疼,周志重心知这是真气耗尽的征兆,指尖功散气消,这最后的四指竟是点不下去。

    周志重自任督二脉打通以来,体内真气往复,生生不息,还从未遇到如此情形,只是这次疗伤救人,真气损耗极巨,远大于恢复,他前三十手时过于谨慎,内力损耗过大,此时便已不足,即将功亏一篑。

    蓦地背心一紧,一股柔和内力透入灵台,周志重那枯竭的丹田重获生机,指尖劲力重聚,大喜下运指如飞,点完了剩下的四处穴道。

    大功告成,周志重汗出如浆,面色惨白,一跤坐到,喘息不已,那助周志重一臂之力之人正是一灯大师,他运起先天功与周志重同源,在最后关头帮了他一把,虽元气损耗甚巨,却终是成功了。

    周志重此时体内贼去楼空,四肢百骸剧痛不已,心中还是不禁为自己贸然决定为程英疗治感到后怕,自己毕竟还是经验不足,险些坏了大事。他元气大伤,此时神思疲倦,旋即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周志重幽幽醒转,张开眼帘,窗外日光大亮,一少女斜坐床头,身子轻轻靠墙,双目阖起,却是程英守在床头睡着了。

    此时佳人在侧,相距盈寸,鼻尖幽香清晰可闻,周志重自下望去,程英那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红唇微翘,可爱之极,不禁想伸手去抚。

    只是身子略略一动,剧痛顿生,“啊哟”一声叫出声来,这才觉得四肢百骸无处不痛,便似当年刚刚参加完长跑一般。那程英却惊醒过来,喜道:“你醒啦!”旋见周志重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面上红云又起,嗔道:“看什么呢?”周志重却是不答,强撑着伸过手去,将她小手握在掌心。程英轻轻挣了挣,便不再动,周志重仔细端详,见她眉头那一丝黑气已彻底消失不见,心中大乐,二人此中迤逦风光,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以一阳指配合先天功为人疗伤,施术之人元气大伤,原应五年之内武功全失,此后每日每夜均须勤修苦练,只要稍有差错,不但武功难复,而且轻则残废,重则丧命。但当年一灯大师从郭靖所背经文中的梵文总纲中译出了九阴神功,以之自练,三月不到便已将功力练回。他当时还是由于所习佛门武功与九*家武学相冲,方才花费三月时光。前日在传授周志重一阳指时也将总纲法门一并传授,周志重先天功本就是道家绝学,兼且曾习过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篇”,领悟更是迅速,短短两日间功力已是恢复三成,行动无碍。

    九阴真经乃是天下道家武学总纲,练之于本门武学促进甚多,而直接练其心法却不见得比各门各派武学高明,强若郭靖、杨过等人,也是在自身全真内功、*的基础上习练九阴真经,方才独成一路,卓然成家的,是以周志重习练也不窥全貌,只拣能改进先天功之处而学,两日来觉内力精纯了许多。

    那一灯大师的一阳指虽是佛门武功,却好似与先天功相配合威力甚巨,周志重曾试以先天功劲灌注一阳指力之中,但觉指力森森,竟似有剑气射出,心中暗自咋舌,难怪当年王重阳诈死引那欧阳峰夺书,以一阳指一击即中,破了他的蛤蟆功如此容易。想那欧阳峰何等武功,再怎么失了防备,也断难被人一招中的,威力可见一斑。一阳指指力乃是纯阳真气,本就威力无匹,得先天功罡气透入,乾阳指力更是大幅增强。

    一晃如许时光,掐指计算,周志重离开武当竟已近月,前往临安寻书之事迫在眉睫,既然身子无甚大碍,便即向众人告辞。鲁有脚赠送了一面丐帮青竹令,可随时获丐帮弟子协助,周志重谢过。那慈恩大师仍是偶有发作,只是他内伤未复,此时城中高手甚多,制服不难。周志重灵机一动,觉那天师张可大好似对去除心魔比较有办法,便推荐给了一灯大师。

    周程二人即日南行,数日后来到大江之滨,见浊浪滔滔东去,楚天开阔,心胸为之一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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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神雕介绍:
套用书友的话:“跟随重阳真人的足迹,重现中神通风采!” 
无奈神雕,取一个胸无大志,只愿庸庸度过一生的现代人无可奈何流落到神雕世界的意思。事先申明,本书不会太过yy,不会抢杨过的老婆、不会称王称霸,只是讲一个现代平庸之人,一步一步在那个时代成为一名武林高手而已,一圆作者的高手梦。
无奈神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奈神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奈神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