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可笑还是可恨
第46章可笑还是可恨
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朱干在远处看着,感觉这些农户真是荒唐。
王承恩骑着一匹马跟在朱干身后,脸上的笑容很淡,声音平缓的说道:“老奴开始还猜测是某些个纨绔子弟出巡,没想到看这驾驶,这些个纨绔子弟还想要当那戏文里的将军。”
朱干侧目,余光瞧了他一眼,对于王承恩私自做主放走冷面奴,朱干一时气愤,真的很想要了他的命,不过仔细想想,以他的忠心,做出了这种背主之事,且没有丝毫隐瞒,其中定然还有些他不知道的内情。
可是后来无论他怎样询问,王承恩只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宁愿死,也不肯透露一丝消息,朱干能感觉得出这并不是他矫情,而是真正萌生了死意。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决绝,甘愿用死亡去守护,朱干猜测不到,也就不去再猜,毕竟他能感觉出自己的本能对王承恩有一种孺慕之情,而王承恩亦对自己有着一种亲切之下复杂且浓厚关爱。
远远的望着闹哄哄的场景,这哪里像是来打仗夺城,倒更像是来野游的。朱干一行人,人人高头大马,内穿锁子甲,外罩红sè棉甲披风,晨风吹来,披风随风摆动,威风赫赫,看起来就如早年间的锦衣卫番子。
此时程家叔侄也注意到了远处的这么一行人,一身血红sè的红衣,最初还以为是红衣军来了,吓得不少人不敢靠近,后来仔细观察,才发现这些人虽是红衣,却是大明的锦衣卫制式盔甲。
程蛟的几个侄子倒是明白人,看出来了这些棉甲只是仿造的,显然领头那人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这些都是他的随从。
派来几个小厮,领头一人是个青衣小帽的书童,彬彬有礼的拱手说道:“小人有礼了,我家少爷说这德州城被红衣贼占据,此时不宜进城,他们已经将红衣贼围困住了,请这位公子前去一聚,共商大计。”
朱干穿着随意,一身白sè的圆领直裰,人又挺拔jīng神,骑着高头大马,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翩翩浊世公子,一见王承恩想要开口拒绝,他却丝毫不已为意的笑道:“好,你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本公子游历天下,本想来这德州会一会这红衣贼,能结识他这样为国为民的好汉,那自是非常欢喜的。”
被这小书童领着前去,一路上看着这些家丁吆喝着佃户,三三两两的在一边聚众赌博,连最起码的营帐都不搭一个,这哪里是打仗,分明就是来游玩的,就连朱干身后那些个亲兵和锐士营将士心中都一阵鄙夷,冷着一张面瘫脸,心里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不少佃户好奇的望着朱干一行人,他们也能看出跟在朱干这恍若贵公子一般人物身后之人,各个武艺不凡,特别是那一身棉甲,似乎是经过特制的,比一般的要厚上几层,这般热的天,能穿上这样厚重的棉甲,而举重若轻者绝非一般人。
这程家的叔侄几人赶忙过来迎接,最初猜测朱干是某个大家族的公子哥,带着一群家丁壮汉四处游玩,派人过来邀请,也只是客气之举,没想到真的过来了,叔侄几人顿觉脸上面子大增,赶忙过来迎接。
朱干下了马,望着领头这人,长得牛高马大,脸sè微黄,眉毛浓密而黑,倒有几分英气,不过眼神里的桀骜却是掩饰不住的让人觉得讨厌,眉毛微扬,质问道:“你们几人鬼鬼祟祟的想要干什么,看你的穿着,似乎就是红衣贼……”
程蛟忽然被他身后的侄儿拉了一把,口中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脸sè难看的转头,只见自己的侄儿不断的给他打眼sè。
显然这几个拥有功名的小辈脑子更清楚一些,在目前这样的情形下,不宜横生枝节,更需要的是帮助,很清楚自己这个小叔的牛脾气又犯了,肯定是见他虽然人少,却比他的气势更足,所以又开始犯浑了。
一个身穿皂sè圆领丝绸直裰,眼睛分外有神,程家的孙字辈最大的一人,也是最稳重的一人站了出来,彬彬有礼的拱手说道:“这位公子莫要见外,本人程少庚,还未请教公子何方人士!”
朱干临时起意编造了一个假名还有来历,反正有这么多凶猛的随从,一时间也让这几人难以证明真假。
听闻了朱干的来历,且看他气质不凡,程家这几人也是见惯了场面的人,不疑有他,只是毕竟第一次见面,没有交心而已,只是商量着该怎么攻城,程家的几人也没有避开朱干,算是表露了他们对朱干的信任,不过这信任究竟有多深那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这几人,朱干注意得最多的还是盛羽林,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听闻他们商量着怎么拿下德州城,有时候真的快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这些个程家小辈学识是有的,不过实在太天真了一些。
程家在德州城的威望是有的,不止是读书人还有平民百姓,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如果程绍在德州城,以他的威望,恐怕自己根本就不能轻而易举的拿下德州城,所以城中捣鬼之人,才会借着程家的名头,让自己不敢轻举妄动。
但现在看着这些天真的程家子弟,他心中一条计策忍不住浮了出来,对于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自己推波助澜一次又何妨,最后忍不住说道:“城里只有一千红衣贼了,而且都是本地降兵,你们在这里威望这么高,把名头亮出来,给他们晓之以理,这一千人就算冥顽不灵的反抗守城,但也禁不住城里的压力啊!我猜想恐怕不用云梯,城门就被人打开了。”
几人商量了一阵,也没有拿出具体的办法,现在只是围城,什么都不做,似乎有些让人笑话,况且现在才知道打仗的复杂,将这么多佃户乡民聚集到一起,粮食都要他们程家负责,他们可负担不起。
如今听闻了朱干的怂恿,程蛟心中大动,而一旁的盛羽林也在煽风点火,反正他为了前程已经和程家绑在了一起,拿下德州城,他就是大功臣,所以最是积极。
程家的那几个孙子辈给程蛟打了一个眼sè,叔侄几人走到了一边,这是要商量机密大事了,不得不避开朱干。
程少庚脸sè有些难看的说道:“看来不能围城了,我们一滴粮食没带,要是待会到了中午,下边的这些人嚷嚷着要吃东西,我们到时怎么办,只有进城去才有吃的。”
另一个小兄弟,不爽的嚷道:“没带就没带吧!大不了让这些乡民饿着就是了。”
“好不容易将他们聚集起来,饿着了他们,都走了谁去给我们攻城。”程少庚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小叔程蛟,他其实是不想参合进来的,知道他这小叔不靠谱,不过现在整个程家人都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不得不做些事,冷声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做了,那就要做到底,这些贱民的死活关我们什么事,攻城!拿下德州城要紧。”
程蛟狠狠的一拍自己这大侄子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少庚这xìng格我喜欢,狗rì的盛羽林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想要借着我们程家往上爬,不过这德州城确实很容易夺下来,到时我们关门一守,守到朝廷大军一来,我们程家就是大明的功臣,盛羽林,滚一边去吧!”
“好!就这样说定了。”程家叔侄几人面对现实,心里也发了狠,毕竟无知者无畏,乱世当中,哪个懵懂书生不想投笔,向往金戈铁马的豪情。
当即将程家的名头打了出来,而程蛟更是毫不犹豫的上前,朝着城头大喝:“城上的乱贼听着,吾乃程蛟是也,还不快开门投降,难道还想跟着乱贼一起作乱吗?到时朝廷大军到来,执迷不悟者,定要诛尔等九族,识相的快快开门,我程蛟定然向朝廷替你们求情,既往不咎。”
此时余泰已经到了城头,看着下边聒噪的人群,一阵苦笑,这是在唱大戏吗?
对于程家在德州城的威望,余泰这些天早已听得烦了,所以很清楚曝出这名头有多么大的影响力。
首先不谈程家乐善好施,灾荒年间做了多少好事,施了多少粥,再谈程家的关系网,德州几乎有点名望的读书人,都可以算是程绍的学生,而这些学生大多数都是士大夫阶层,掌握着德州大大小小的实权,更别说程家的亲戚,十里八乡哪一个不沾亲带故的,随便在德州城里拉出一个小贩,说不得就是程家的某个远房亲戚。
不过城下乱哄哄的样子,倒让他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不会攻城,自己必须jǐng惕的就是城里了,这一千降兵里他也不知道多少人受过程家的恩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留下的这些降兵,都是家中了无牵挂之人,所以还能争取过来。
当即不答城下的话,而是将几个百夫长召集起来,可是他却不知该如何拉拢他们,红衣军里从不拖欠军饷,更是奖赏分明,都有一个制度,他很清楚这制度就是红衣军的灵魂,朱干绝不容许任何人去碰触。
想了一阵,最终低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尴尬:“这时候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立了功会赏,至于赏银子或者是升官,我也不知道。”
忽然一个百夫长打断了余泰的话,声音平缓的说道:“万夫长给我们说过,程家是这里的大地主,占了整个德州良田的三成,他这些田是怎么来的,不过是剥削压榨农户而已,每年收了这么多粮食,拿一些出来收买人心,就是怕他们晚上睡不着觉罢了,我们曾经确实受过他程家的恩惠,大旱的时候,喝过他们施的粥,但现在我们加入了红衣军,这是两码事,我们绝不会开城投降的。”
另一个百夫长附和着说道:“是啊!他拿走了我们全部,只还给我们一些残渣,却要让我们感激,这是什么道理。”
“凭什么他们睡最好的女人,我们这些丘八就只能上jì院。”
百夫长们纷纷附和,一时间群情激奋,神情激动极了,更有人高叫着,要去抄了程家,将这些年他们收上去藏起来的粮食拿回来。
余泰看着这群神情激昂的百夫长,心中五味陈杂,朱干似乎放出了人们心中的一条猛虎,这条逻辑看上去天衣无缝,但他的心中始终有着隐隐的担忧,这担忧或许就是来自,百夫长们说到抄家夺回自己的东西那狂热神情吧!
望着这些神情狂热,破坏yù到达顶点的百夫长,余泰也只能摇头,这动员工作都不用做了,吩咐他们自己带好手下,走到城头上往下望,大声说道:“我不知道什么程家,有种的自己将德州城打下来,别像一个还没断nǎi的小孩,只知道威胁放狠话。”
余泰的话,就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泼下,程蛟脸sè涨得通红,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感觉自己背后全是鄙夷的目光,脸sè难看的指着城头上说道:“朝廷天兵就要来了,到时有得你们哭的时候。”
朱干只感觉一股凉飕飕的风来,心中一万只神兽草泥马奔过,真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除了丢人还是丢人,你倒是能说点别的狠话,还好一些,只感觉一阵蛋疼,估计自己那条推波助澜的计谋不会成了。
就在城下一群农民家丁,仰望着高大的城墙不知所措的时候,城里却响起了喊杀声,声音杂乱,仿佛忽然间四处就起了。
朱干仔细倾听,这似乎就是夜晚闹鬼的声音,而从北城忽然杀过来一队人马,手中各种武器,看他们的打扮,似乎都是德州码头上的苦哈哈,只见领头的一人跑近,大声喊道:“小公子,快随我们去北城,那里的城门已经打开了。”
程蛟一下子就像是抓住了溺水稻草,打了鸡血一般吼道:“快走,去北城,我们进城了。”
用力一夹马腹,带着人快去的向着城北跑去,身后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家丁和佃户也纷纷站了起来,拿着各自的武器跟随而去。
此时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跑到城里去,见东西就抢,见女人明rì再说,再也不用过这苦rì子了,哪里还管得了朱干,当即招来一人,小声吩咐了一些东西,这人随即留在最后,悄悄的策马离开。
见去报信之人走远,这才一挥手说道:“我们也进城,估计他们来的时候,这里的真相就已经明了了吧!”
到了城北,只见城门下塌陷出一个巨大的深坑,直通城内,城门也已经打开了,不过还有一些红衣军正死战不退,这时候却没有多少人理会他们,而是纷纷涌进了城里,乱哄哄的一片,到处是哭喊声。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但这些可怜人找到机会爆发出来,他们的可恨之处,一定会让人大吃一惊,这些平rì里老实巴交如绵羊一般的人物,现在一个个都变成了猛虎,砸店铺、杀人、jiān-yín,面不改sè的就做了。
也许当他们独自一人,在某个夜晚回想起来今rì的一幕,会很后悔做了这些事,当rì怎么就能这样面不改sè呢!而某些心理脆弱之人,会不断的内疚自责,甚至夜晚会从自己那狞笑的噩梦当中惊醒。
整个德州城,此时在恶魔的狞笑当中,就如一片地狱,人xìng一但放开了枷锁,就是如此的可怕,所谓的农民起义,真正倒霉的也只有无辜的百姓而已,走上了这条路,他们就不再是无辜的农民,而是沾满了鲜血的屠夫,不论后来人如何歌功颂德,任何人的本质都一样,历史就是这么残酷。
听闻着耳边的哭喊,朱干心中一阵绞痛,却没有自责,这是自己推波助澜放开的恶魔枷锁,不可避免,要整倒程家,揪出德州城的幕后黑手,就不得不这么做,这些无辜死去的百姓只愿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这至少不用自己去当这杀人的侩子手,而他所要做的,就是踩着少数人的尸体前行,去为更多的人创造和平,当然这少数人和更多的人究竟是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朱干身后的一众亲兵已经不忍再看了,望着被逼到绝境的几个红衣军士兵,几人的脸上终于不能再忍,现出了愤怒的神sè,朱干很想要阻止,但到了口中的话,却被他咽了回去。
有时候真的得要冲动一回了,一夹马腹,自己一马当先的提刀冲了上去,而王承恩则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紧随其后,围攻红衣军有五十多人,却被一个冲锋,屠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人,这些都是乱贼的jīng锐。
此时站在城头上,得意洋洋的程蛟望到了这更加血腥的一幕,想到先前离这些人如此之近,顿时遍体生寒,随即咬牙切齿,发誓要给他们好看。
第47章 阎王驾到
第47章阎王驾到
朱干轻轻拍了拍座下战马的脖子,躁动不安的马儿平静了不少,此时他身染鲜血,白sè的直裰星星点点,一双眸子格外的明亮,抬头向着城上望去,嘴角勾勒出一个嘲笑的弧度,轻拍战马领着人向着街道宽阔处而去。
救下的几个红衣军并不知道朱干是谁,只是跟在他们身后,询问之下,才知道这几rì他们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夜夜有鬼声,简直与鬼城无异,大多数无产的百姓已经离去,只留下不少商家,每rì里都请了道士或和尚,天天念经做法,香烛气满天飞,整个德州城才安定了不少,又渐渐的回来了不少百姓。
没想到今rì德州城忽然就被围了,更没想到的是,蛰伏起来的鬼怪一时间全部暴-动,连白rì都敢出来闹事,德州城底下全是鬼叫,那声音就像刮骨刀,让很多兄弟心慌慌的不知该怎么办。
结果守着地瓮的兄弟也没有发现下边的动静,被他们偷袭得逞,兄弟们自责,百夫长领着他们死守城门,那些乱贼见我们悍勇不畏死,他们也死了好多人,都没能打开城门,也不知道他们使了什么妖法,结果城门洞子崩塌了,死了好多兄弟,不过鬼叫声也没有了。
正在讲述着先前所见一幕的这汉子,断了一条胳膊,都没有喊过疼,可是现在却拉耸着脑袋,呜呜的低泣起来。
语气里全是为自己兄弟死去的悲伤,还有无奈。
朱干感觉自己的心情沉甸甸的,身边的一众亲卫,脸sèyīn沉,此时皆有一种恨不得杀光这些乱贼的暴戾。
不过这时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好时机,当即一挥手说道:“快走,你们都是好样的,我们去南城,将兄弟们找到。”
望着策马横穿街道而去的朱干,程蛟一脚将前来诉冤的管家踢到一旁,对着自己的几个侄儿咆哮道:“你们看吧!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要是刚才先将他们拿下,我们的人也不会被杀了这么多。”
程少庚心里一阵鄙夷,如果此时不是为了程家的团结,他立马转身就走,五十多个jīng壮的家丁,被这些人一个冲锋,就屠得干干净净,要是先前在城外闹起来,那可是原野,骑兵冲锋,估计他们几人全部都要被杀死,可笑的期望绵羊能困住猛虎,这些家丁佃户只能当看客的份。
摇了摇头,按住了想要说话的几个弟弟,和声说道:“程叔,虽说我们拿下了德州城,可是毕竟乡里乡亲的,纵容家丁佃户抢掠,就算朝廷那里能交代,恐怕以后大家都不会好做人,还是派人约束一下他们吧!”
程蛟满不在乎的说道:“我的天真侄儿啊!你们是不是读书读多了,把脑子给读傻了,这可是打仗,我们没有出一两银子的军饷,要让他们给我们卖命,不给点好处怎么可以,皇帝尚且不差饿兵呢!我们只是一方地主,何必想那么多,最重要的是保住德州城,朝廷会给我们加赏的。”
盛羽林在一旁鼓舞着说道:“对啊!程兄说得对,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死一些百姓算什么,只要我们保住了德州城,史书会为我们歌功颂德的。”
他们毕竟还没有受到世俗的过多干扰,平rì里在书上所学的,尽是一些大道理,不过现在现实摆在他们眼前,容不得他们不接受。
虽然心中难受,但还是现实战胜了理想,为了程家的兴旺,兄弟几人不得不昧着良心,去安排手下人占领城中几处关键的地方。
既然已经决定,程少庚就没有必要再过多的为那不值钱的良心而担忧,点齐了程家的几个心腹家丁,又临时召集了不少人,从乱象纷扰的德州中,向着那兵器库房而去,他们需要更好的兵器。<wWw。SUiMenG。com>
血sè染红了街道,火焰迅速的蔓延,青烟冲天,如一盏迎风飘扬的大旗,而旗下则尽是愤怒的哀嚎怒骂,朱干已经听腻了这种声音,他所要做的就是要让百姓们重拾信心,知道战争的可怕,即使是熟悉的同乡某一天,也有可能会忽然变为生死仇敌。
这一路上策马扬刀,横穿了整个德州城,身上不知染上了多厚的一层血泥,宝刀的刀锋也砍得卷刃了,但他们的神情依然高昂,整个南城只剩下了城墙上还有红衣军聚集在一起。
看着楼梯上的厮杀,朱干毫不犹豫的策马撞了上去,顿时人仰马翻,这些人就是自己最先遇到的那些码头上的力巴,领头的是一个矮壮结实的汉子,手中一把大斧挥得轻若雨燕,不断的将楼梯上的红衣军脚腕砍断,手段极其残酷。
朱干当即一挥雁翎刀,指向那矮个子,大喝道:“给我杀了他。”
王承恩骑在马上,有一种举重若轻之感,他的全身干干净净的,但他却是众人当中杀人最多的一个,手中的一杆普通的木质长枪,只是枪尖一点,就会带走一人的命令,听着朱干愤怒的复合。
挥手一掷,长枪呼啸而去,那使斧子的矮个子也察觉到了什么,转手斧头砍去,却砍了个空,只感觉胸口一疼,整个人往前一撞,就感觉自己的身子变轻了,低头去看,一根粗糙的木棍透胸而过,丢开斧子双手抓住木棍,想要将它拔出来,却始终使不出力来。
王承恩策马沿梯而上,一抓插入石梯中的木棍,用力一抖,将枪上的人甩了出来,跟随着红衣军杀了上去。
虽然这些人悍不畏死,可哪里见过这等凶猛的架势,被骑兵一撞,要么被撞飞,要么直接被砍了脑袋,悍不畏死,不代表他们就想要这样轻易的去死,一见时机不对,立马四散而逃。
被这么一搅合,红衣军的压力顿时减了不少,那几个百夫长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朱干,立马欢呼起来,至少暂时有了生的希望。
朱干看着城头上勉强还能站着,稀稀拉拉的几人,忍不住心酸,想到前几天这些人还是只知混吃等死的官军,现如今不过是被自己灌输了一些为国为民的念头,然后用几两银子,就心甘情愿的为他去死,战斗到这一刻也没有一人逃跑,生命在这时候是多么的廉价啊!
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兄弟们,辛苦你们了,今rì这仇,我一定会为你们报!”
一众人沉默的看着朱干,眼中是大战余生后的死寂,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何况这些还是他们已经拥有了认同感的兄弟。
朱干望着他们那不含一丝感情的眼眸,心中有些发冷,拉过一个百夫长,一耳光扇在他的脸上,随即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将他踹翻在地,大声骂道:“狗东西,你们还是不是我朱干的兄弟,你们就这点能耐吧!虽然你们以前是官军,可是却都是自愿加入红衣军的,你们现在就已经是红衣军的人了,也是我的兄弟,就算做了鬼也是,看看你们现在,如果死去的兄弟在天有灵,发现你们现在是这个模样,恐怕会羞愧,当初怎么会和一群懦夫称兄道弟……”
朱干骂得是唾沫横飞,完全没有一丝的顾忌,那个被踹到在地的百夫长首先清醒过来,一个山东粗壮的山东汉子,居然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有时候感动不需要天长地久,只要抓住了重点,一rì足矣!
望着一片哀鸿声,朱干也忍不住双眼发红,上辈子自己最大的信念,就是作战为了兄弟,能让身边的兄弟活下去,这辈子给他们说了很多,也灌输了很多,能短短形成战斗力的还是给他们以感动。
或许今天存留下来的这些人,只要给他们机会,不论大小,将来都会有一番作为。
朱干不再掩饰,也跟着这些人一起哭红了眼,这是最好收买人心的时候,将来这些人对待他,比那真金白银还要真。
王承恩有些看不懂朱干了,自己这个主子,自从在京师失散过后,到处都透着古怪,不止是变得年轻了不少,当然这时候他的容貌才和他的实际年龄相匹配。
他更不理解身为九五之尊,怎么会和一群丘八抱在一起痛哭,也许他已经改变了,所以自己用死来隐瞒秘密,而他却能一笑而过,他虽不理解,却心中侥幸。
这样一个人,要么成为历史上的刘秀,要么成为靖难过后的成祖,他相信有朝一rì,只要朱干势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打出朱由检这名号,这天下再也没有什么困难能阻挡他前进。
浅滩困龙,徒与鱼虾争斗相戏,生而霸道,怎能委曲求全,一朝入海升天,便要搅动九天风雨。
望着城中硝烟,不得不快速的整理好心情,至少他站起身的那一刻,心里再无一丝的悲哀之sè,见众人望着他,沉声说道:“还记得我给你们说过的那话吗?打仗是为了什么?”
众人齐声怒吼,人虽不过两百,却有撼动天地的气势.
“为了我们能吃上饭,然后我们让更多的人吃上饭。”
这怒吼声,就如一丝灵泉注入了朱干的心扉,不论他曾经是什么想法,但现在自己影响到了他们,而他们现在也在影响自己,一挥长刀,同样怒吼道:“现在我们就是为了黎明苍生的时候,兄弟们在天之灵会保佑我们,杀啊!”
望着众人那狂热的模样,王承恩很想要劝一劝朱干,等一等援军,可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陪着他们疯吧!只要自己保护好了陛下就好。
事后不论是程家的人,还是漕帮大小,对于红衣军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这一群人不要命,两百多人就敢杀下城来,也不知他们的凭仗到底是什么。
城里到处都乱糟糟的,烧杀抢掠无处不在,而朱干这一群人也是红了眼,冲上去就是一阵砍杀,几乎将那些作乱的人砍成了肉酱,此时他们的队伍却在越聚越多,百姓们跟随着红衣军,叫骂声吵闹声,不断的向着城中汇聚而去。
眼看着红衣军的队伍不断的壮大,德州的几个漕帮堂主此时已经不能在淡定了,也不顾自己会不会暴露身份,纷纷从暗地里出来,开始同程家的那几人商量,如何将jīng锐的队伍会合在一起。
显然这些乌合之众的心已经野了,四处作乱正是欢喜的时候,哪里会听他们的招呼,更加不可能去和红衣军硬碰,那简直就是找死。
虽没有在德州城找到大炮鸟铳等火器,不过情况危急,也不能藏私了,各自手中都有一只嫡系人马,虽然少了一点,不过好歹装备jīng锐,趁着红衣军还没有多少人的时候,冲散了他们。
程家的名头在德州算是彻底的被败坏殆尽了,这样的情况下,几兄弟不得不拼命保住德州城,看着红衣军的武勇,虽然心中害怕,但不得不硬着头皮撞了上去。
哀兵必胜,古人诚不我欺,只有经历过烈火洗礼,凤凰才会重生,而红衣军经过烈火残酷的淬炼,显然对于这一只所谓jīng锐,却从没有上过战场的队伍,从街道口加速撞上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胜负。
砍瓜切菜的一通厮杀,前边还是家丁、码头下力的苦哈哈,一哄而散。
哒哒!哒哒!震天的马蹄声响起,埋伏在外的红衣军骑兵终于到了,此时四门大开,没有任何阻拦的冲进城来,面对这一派乱象,这些个红衣军有朱干灌输的信仰,作恶者杀无赦。
城中一片求饶声与悔过声,不过终究大局以定,谁说同样的一条计谋,就不能让同样的敌人中两次。
……
卢象升一路沿黄河而下到了济南府,却发现早以没有了红衣贼的踪迹,打听之下才知道,围着城忽然有一天晚上红衣贼就消失了,他们第二天早上发现红衣贼大营空空如也,派人四处去查探,已经不见了踪迹。
不过只是一晚上而已,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就不见了踪迹,卢象升猜测很有可能是这山东布政使无能,恐怕不止是一个晚上这么简单。
而红衣贼前往山东的目的一目了然,就是想要搅乱这局势,忽然消失很有可能是过了济南府,向着青州、莱州等地而去,不过他也没有得到关于红衣贼的确切消息,不敢贸然前去追击。
此时卢象升站在三岔口,一路南下交州,一路东去青州,一路北上德州,烈rì下没有一丝的微风,不知这干旱何时才能离去,他希望老天能给他一丝提示,哪怕吹来一点凉爽的风,他也能清醒的下决定,可惜没有,静静的思考着,究竟该怎么办。
红衣贼三路大军,一路向北接应白莲教,一路南下去往繁华之地,一路前往山东,他们的目的看似非常明显,如农民军一般四处游击,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反正就是往死里折腾朝廷。
卢象升转过头去望前往德州的驿路,白净干瘦的脸上忽然露出几丝笑容:“狡猾的红衣贼啊!狡兔三窟,是为了避免被猎人抓住,没想到你这三路大军,却不是为了躲避天敌,而是想要抓住猎人,野心很大啊!”
此时的他,看透了朱干所布下的棋局而洋洋得意,脸上全是自信的笑,更时不时的低声呢喃:“一个甘愿领着两千人离开自己夺下的涿州,这样的人显然够果决,就是想要摆脱白莲教的影响,怎么可能分出一万人北上去与白莲教再次搅合在一起,再看这人所作所为,每到一处军纪严整,从不sāo扰百姓,这样的人要么是胸怀天下的枭雄,要么就是迂腐的仁者,显然这人是前者,该出手时绝不有丝毫留情,砍光通州城大小官员,屠尽漕帮就能看出。”
“这三路大军,恐怕只有南下一路是真实的,且很有可能是三万人一同南下,不过时间不是现在,必须要等到大战结束,毕竟德州城太过重要,朝廷会源源不断的派大军前来围剿,而红衣贼必须要有足够的战船离开,那么这一路南下的迷雾,定然是藏在某个地方,等待大战结束。”
经过一番分析,卢象升心中越来越明了,如果自己中招,定然是追击前往登州,扑了一个空,来来回回的人困马乏,而遭遇养jīng蓄锐的红衣贼,下场可以得知。
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红衣军究竟藏身何处了,最大的可能就是返回德州,去与北上的那一只红衣军汇合,想到这里,卢象升再也不能淡定,绝不能让他们汇合到一起。
脸上露着沉着自信,一拉马缰,回转说道:“传我命令,丢下辎重,众人只带三天的粮食还有必须的武器,前往德州城。”
随后又派人前往济南府,通知山东布政使,让他召集民夫,运送大炮还有一些必须的辎重粮草。而此时卢象升被朝廷任命为总理江北、河南、山东军务,且御赐尚方剑,便宜行事,虽比历史上总督五省少了两省,却提前了差不多一年。
卢象升果然不愧阎王之名,一旦决定,便再无任何动摇更改,整个天雄军气势昂扬的向着德州城奔去,一场考验双方的硬仗,马上就要真正的开打。
第48章 再布棋局
第48章再布棋局
朱干却并不知道,自己苦心酿造的计谋,被卢象升靠着少量的信息猜了一个七七八八,此时的他正带着人掘墓,想要看一看德州城里这些装神弄鬼的人,究竟在地下捣了什么鬼。
掘开了城门下的塌陷,四通八达的地道遍布,就如蛛丝网一般密集,没想到仅和那苏禄王墓甬道一墙之隔,建造这些地道之人,定然是有惊天yīn谋。
不过这也解开了德州城闹鬼的声音,就是从地下发出声音,经过这些甬道,而转变为各种声响,如果不是漕帮那些人为了打开城门,而将这里炸塌,恐怕鬼叫声会一直存在。
解决了一大谜题,朱干再次开堂审问,不过审问的地点不再是知州府衙,而是在闹市的中心,这一次可就没有上次那般客气了,首先就将盛羽林为首之人打了几十大板,之后什么都老实招了,确实强买了石阿旺的几亩田,但这并不是他的主意,而是下边之人擅做主张,闹鬼之事他也是苦主,大骂谁这么缺德,将石阿旺的妻子挂到了他的府门口。
朱干一见盛羽林等人那唯唯诺诺的模样,心中一阵鄙夷,惊堂木一敲,大声说道:“先签字画押,然后我们再来说说关于你们这次纵容手下洗劫德州城的罪过。”
百姓们对于红衣军在闹市口开堂审问的行动虽有不解,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前去瞧个热闹,才知道不止是审问石阿旺一案,原来是借题发挥,一个个程家人,还有不认识的,被五花大绑的丢在一边,狼狈极了。
也让围观的百姓出了一口恶气,就是不知道那些杀千刀的家伙,该怎么判决,他们可清楚的记得那rì发生的事情,平rì里老实巴交的一些农民,却如狼似虎的冲进了他们的家中,有好东西便抢,家里婆娘稍有姿sè的,几乎都会被糟蹋。
如果现在不是红衣军在这里戒严,这些受害者已经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些罪魁祸首撕成碎片。
盛羽林风轻云淡的微微一笑,将脑袋一昂,怒笑道:“狗贼,我是为大义,死个把人又如何,他们死得光荣,死得其所是为大义,这是他们为祖上积德的机会。”
朱干气极,没想到这家伙如此无耻,且还敢嘴硬,当即抓起案几上的令牌,往下一丢,冷声说道:“不用审了,这家伙已经认罪,怂恿及战争罪,给我斩。”
两个红衣军士兵上前,抓住盛羽林的肩膀,就往场外拖去,只听盛羽林大声叫嚷道:“乱贼人人得而诛之,今rì你杀我一人,明rì朝廷天军到来,定要诛尔等乱臣九族。”
死到临头还要嘴硬,也许将来你会成为史书中为国殉节的大忠臣,但现在百姓眼中,你就是罪无可赦的恶魔,不过显然史书不会在乎百姓的想法,而现在我在乎。
看着森冷的刀锋,盛羽林很想要求饶,不过话到嘴边,刀已经挥下,一颗大好头颅被腔子里的血冲上了天,只见他张着嘴瞪大了眼,也不知是不甘,还是正yù说话,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对于朱干所谓的战争罪,没有几个百姓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杀掉盛羽林,却是他们欢迎的,这家伙还敢口出狂言,一些气愤者冲开了jǐng戒,对着这无头尸体拳打脚踢,更有仇恨者,更是咬掉了他的肉,显然他们的仇恨急需这等极端方式发泄,才能让他们心安。
待人群赶开,望着盛羽林那残缺不全的尸体,此时广场上那些个程家子弟只感觉浑身发冷,没想到不过是一时冲动,今rì要沦为这样的下场吗?
程蛟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一见朱干那冷厉的眼神望向他,当即大嚎一声,跪着不要脸面的爬向朱干:“大王,我错了,我该死啊!都是姓盛的妖言惑众,我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我该死,您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愿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你饶过我吧!”
看着眼泪与鼻涕齐流,屎尿与腥臊横飞的程蛟,只感觉一阵恶心,这样的纨绔子弟,除了会狗仗人势以外,还能做些什么,至少姓盛的那家伙还能硬气的威胁自己几句,没来由一阵恶心。
狠狠的一扬惊堂木,啪的一声,让程蛟安静下来,却是一脸惶恐的看着他,朱干不理他,而是望向了程家的其他几人道:“你们有什么可以交代的吗?交代清楚了,我给你们一个痛快,当然想要将功赎罪,还是可以的,那就看你们的态度了。”
程家的几人一脸灰败之sè,只有那老大程少庚稍微还能保持一丝清明,想着先前带人闯进那空空如也的府库,他心中就有一丝的不安的预感,现在沦为阶下囚,倒能平静几分。
抬起头望着朱干,看着这一张比自己更加年轻,却有一股坚韧挺拔的英气,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很容易让人羡慕,如果是平时,自己一定会与他做朋友,讨论经史,但现在自己沦为阶下囚,多了几分自怜之意:“卿本佳人,奈何为贼,这朝廷有哪里对不起你了……”
朱干看着程少庚洋洋洒洒的引经据典,述说着红衣军的不是,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悲哀,自己要的,你们永远都不懂,或许说是寂寞,当即一拍惊堂木,打断了程少庚的话:“行了,废话少说,说点实际的吧!能否将功赎罪,如果不能,那我就给你们一个痛快,如果能,那就拿出点东西来。”
程家一个小兄弟,当即高声喊道:“能!我家有几个粮仓,还藏了一些银子,我们愿意拿出来赎罪。”
啪!朱干也管不着这样的影响,激动得一拍惊堂木,站起来大声说道:“好!先将你们暂时收押,死人已矣,得先顾活人,所得银两用度,用作抚恤此次伤亡之人。”
朱干不清楚程家到底积蓄了多少银子或者粮食,恐怕其银子不会下于百万,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在满天下文官爱钱,武将怕死的大环境下,能出淤泥而不染的又有几人,程绍虽为人刚正不阿,却从没说过他就不爱钱了,就如张居正谓之大明中兴之栋梁,其人不但贪更为巨贪。
这或许也是朱干得知自己另一个身份之后,更宁愿跳出棋局,重开混沌之天的真实目的。
百姓们本来还有怨气,可是朱干那句死人已矣,得先顾活人的话,却让他们的怒气平息了不少,杀了他们又如何,死去的人不会复活,活着的人心中的伤害也不会减少。
望着这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朱干一挥手,红衣军士兵上前扯开了他们口中的破布,一拍惊堂木,怒声问道:“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漕帮,还是白莲教,或者其他的势力。”
这些人都是被抓住的乱贼中,互相攀咬出来的乱贼头子,不过朱干却很清楚,这里边大鱼一条都没有抓住。
前边苏禄王墓穴塌陷,他就怀疑有人装神弄鬼,想要假借鬼神的名义作乱,所以他打算将计就计,从苏禄王墓里运出了几个大箱子,故意从街上招摇过市,而留下的车辙印非常深,不知实情的肯定会以为里边装满了金银。
鱼饵撒下了,大鱼却没有上钩,只抓到了几个小毛贼,后来也只能不了了之,这也成了朱干心头的困惑,一直没有弄清楚为什么那些人没有上钩,直到今rì揭开谜底。
他们既然装神弄鬼想要作乱,肯定是在图谋大事,而图谋大事定然需要金银,而这些金银却是从苏禄王墓里运出来的。人xìng有时候是很贱的,任何东西都是失去了才会感觉珍贵,而他们与这些金银失之交臂,定然是这德州城里最想要取回来的,何况他们也是德州城中暂时有能力取回来的。
这哪里是他们不想取回来,而是已经完全探清了整个苏禄王墓,更是在地下挖出了四通八达的地道,清楚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金银,不过那时朱干不知道而已。
当着众人的面,那几人一声冷哼,颇显硬气,什么话都不说,也不敢说,他们不想死,却不得不死,漕帮规矩森严,一定出卖漕帮,不止他们会遭横祸,更是妻儿老小也不可避免,说不得帮中某个大佬就混在人群当中。
朱干一双眼睛扫视着众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打了一个响指,王承恩递过来一大张纸,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东西,朱干扬了扬手中的稿子,得意洋洋的说道:“好,你们都有种,我最敬佩这样的好汉,不是就漕帮想要报通州之仇吗?我清楚,我也不会为难你们的,毕竟你们也是奉命行事。”
说完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甚至变得有些暧昧。
百姓们面面相觑,不知朱干到底搞什么鬼,远远的看着朱干,看不清楚他的真容,有些模糊,但能感觉出他此时的笑,一定非常猥琐。
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一撩身后的大红披风,猎猎作响:“退堂,今rì就审到这里,从现在开始,德州城只许进不许出,今夜实行宵禁,夜晚敢有人上街者,杀无赦!”
混在人群中的那几位漕帮大佬,此时一个个脸sè难看,他们很想要相信,朱干刚才那一番猥琐的笑容是在做戏,那几个被抓住的小头头什么都没有招供,更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信息,不过这事关xìng命,绝不容许有半点马虎。
毕竟人心隔肚皮,说不得哪一个就恰好招供了,而他又恰好知道了关于他们的信息,这凶神恶煞的红衣军他们可惹不起,可不想再招惹那煞神,显然他们也看到了关于朱干领着两百多人杀下城来的疯狂举动。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地位越老,胆也越小。
此时将那几人押入大牢,朱干也一同前往大牢而去,他却不是为了漕帮之事,而是想要看望一下程家之人,毕竟他不可能将所有作乱之人,统统斩杀干净,不过他也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这大牢里只关押了几个重要之人,显得空荡荡的,走进昏暗yīn沉的牢房,打量着程家那几个小辈,真的是命运弄人,前不久这几人还一副雅致高洁,翩翩有礼的样子,现在沦为阶下囚,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轻声问道:“整个德州城的百姓都在骂你们,程家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名声,结果被你们一朝败坏,后悔吗?”
这几兄弟早以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朱干一进这大牢,他们就见到了,只是没想过要开口而已,程少庚看了一眼浑浑噩噩,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叔,叹了口气,站起来说道:“后悔,也不后悔,只是没想过会败得这么惨,现实太过残酷了。”
朱干慢慢的也适应了昏暗,看清楚了程少庚脸上的落寞,摇头说道:“你们就是太蠢太天真了一些,百姓虽然是羔羊,但只要有雄狮带领,瞬间会变为恶狼,你们不是恶狼,我也不是雄狮,所以百姓更不是羔羊,说说吧!你们程家能拿得出多少东西。”
程少庚很想要争辩一番,自己都不知道败在了什么地方,什么羔羊、雄狮、恶狼,简直就是在胡扯。
不过现在不是嘴硬的时候,在百姓里的名声没了,终究会挣回来,但xìng命没了,那就彻底的没了,当即说道:“我们可以给你全部的银子,但前提是你要将被抓起来的那些家丁放回去。”
朱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忍不住嘲道:“怎么,你们还想要东山再起,不过我这人就喜欢挑战,到时还你们就是。”
虽然红衣军一定动手,定然狠辣无比,但至今还没有出过什么事情,说是红衣军出尔反尔,所以一听朱干亲口答应,程少庚喜形于sè的说道:“好,我程家有全部存银三十万两银子……”
朱干的脸sè随即一沉,这是打发叫花子呢!要知道明末朝廷缺银子,市场也缺银子流通,但唯一不缺银子的就是大地主大官僚地窖里的藏银,举个例子,钱谦益花两万两向大太监买一个探花,而韩敬花四万两买一个状元。
何其壮哉!要知道明末一年的岁入不过四百万两,六万两银子与四百万两银子相比很少,但平均下来一比却很多,只能无语,那些整rì聒噪的人,睁开眼看看吧!这才是真实的明朝,富有的士大夫,贫穷的朝廷,掌握史书的恰恰就是这些士大夫。
史书留下的,只有黑暗的锦衣卫,变态的东厂阉人,似乎除了正义不屈敢直犯天颜的士大夫,整个明朝便是一片黑暗。
孟子曰:富贵不能yín、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崖山一战,宋朝灭亡,十万余人投海殉难,宁死不降,何其壮哉!清军南下,又有几人自杀殉节,到处是一片墙头草,风吹哪边就往哪边倒,其中这些所谓文人大丈夫的丑陋嘴脸暴露无遗,而清军也靠着这些搜刮而来的金银,迅速的平定四方。
自古读书人就该是中华名族的脊梁,只有他们能有骨气的挺立在这天地之间,中华名族才能有骨气,明朝的文人已经被特权、金钱所腐蚀,大多数未经苦难之人骨子里充满了欺下媚上的无耻与奴xìng。
想着忽然涌上心头的这些东西,朱干愤怒极了,拂袖而去,头也不回的说道:“三十万两银子,很好!剩下的银子留给你们买棺材用吧!爷给了你们机会,但你们自己不珍惜,爷不奉陪了。”
……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佛刹里,铜钟声,青砖绿瓦绕绿藤。
一辆马车沿着古道而上,缓慢的驶入了古刹内,听着洗涤人心的钟声,马车里伸出一截如莲藕白的手臂,手指细长,如青葱一般,只听一个十分悦耳的声音嚷道:“铃儿姐姐,你说这世间到底有没有英雄啊!”
听着这小姑娘满是幽怨的话语,不清楚的还以为是某个待字闺中的sāo妇,却听另一人,稍带怜惜的声音,她的声音就和那山涧里的清泉一般冷冽,但细细体会却有一种甘甜:“你的钱公子不是英雄吗?小丫头,眉宇都还没长开呢!就想这些事儿,也不害臊。”
那声音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姓钱的算什么英雄,手无缚鸡之力,至少得要像铃儿姐姐这般,能上天入地的才算英雄,卢九台就不错,能文能武,唉!可惜也只能想想,姐姐,你呢!有没有意中人。”
“小丫头真不知羞,行了,这里是佛门圣地,不要再讨论男女之事,这是对佛主的无礼。”对于这小丫头古怪的行为,黑罗刹王雨铃自然知晓,她从小苦难,早已练就了一颗玲珑心窍,似乎是看出了自己的心事。
当即轻扬素手,轻轻地在她的脑袋上打了一记。
“马车中的这位小姐,莫不是故相周道登的小妾。”
二人还未下得马车,就听见马车外一声轻佻且放浪的污秽之言,顿时让黑罗刹脸sèyīn沉,想要杀人。
第49章 黑罗刹的心事
第49章黑罗刹的心事
悠扬的钟声响起,四周却充满了萧瑟的肃杀,炎炎夏rì终于要过去了。<wWw。SUiMenG。com>
凛冽的秋风卷起了落叶,马车中忽然走出一女子,三千青丝如瀑般披在身后,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倾国倾城,极具魅惑。
在她出现的那一刻,马车外的几个公子哥,只感觉呼吸一窒,失神的望着她,看着这样美貌的女子,让他们联想到了洛神,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chūn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呆呆的望着她,居然没有了身体里的yù望,浑身一片空灵,这一刻似曹子建附身,诗xìng大发,很想要写下一首赞美她的古诗,才子佳人定能流传千古,但可惜终究手下笔力不足,唯唯诺诺不敢言。
看着这些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游玩的公子哥,王雨铃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厌恶,这些人四肢不全、五谷不分,除了吃喝玩乐,游山玩水还能干什么。
冷哼一声,看了一眼驾车之人,不是她那贴心的冷面奴,他重伤正在休养,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汉,也不复多言,这里若是荒山野岭,说不得这几个胆敢出言轻薄的书生,就被她割了舌头,取了xìng命。
佛门清净地,本以为耳根子能够稍微清净,遇到这些凡人的苍蝇,她也只是赶开罢了,同杨爱一起进入佛寺。
那几位书生好不容易见到这等奇女子,虽是佛门清净地,但哪里肯轻易放过,一路尾随其后,总想找个机会上前搭讪。
至于杨爱同王雨铃相比,虽出落得苗条妩媚,但眉宇间终究还未张开,有着倾国倾城的胚子,却少了几分水润,两人一分开,纷纷跟在王雨铃之后,向着寺院后而去,那里有一条小径上山。
漫过了膝盖的野草中,一条小径蜿蜒如shè,向着山顶爬去,有几分难走,不过到了山顶之上,景sè盎然,能将山中美sè完整的收入眼中,更难得的是山顶有假山温泉、奇花异石,是一处听取天籁修心养xìng之地。
她的脚步轻盈而出尘,只见着一袭落地的洁白长裙,从芬芳的几丝小花中掠过,整个人如飘一般上了山顶。
这几个书生自然知晓山顶是何处所在,心中激动极了,江南之地,自古多风流,如今有这样一个绝sè大美人,正准备沐浴香汤,他们也正好**sè授。
温暖能美白滋润肌肤,而美sè更愉悦洗涤心灵,各取所需。
以往爬着这条小径只感觉无比的艰难,但今rì一个个jīng气神十足,浑身充满了力道。
王雨铃却从另一边更加陡峭的小道下山了,望了一眼正艰难爬山的几个混账书生,冷哼一声,上去过后有得你们受的,回转寺庙当中,找到了杨爱,二人在观音像前虔诚的叩拜,杨爱给自己求了一只签。
签为:貂婵从王司徒计
杨爱看着自己手中的灵签,想了片刻,又将这灵签放回了签筒之中。
王雨铃目光轻移,想要看一看杨爱手中所求之签,可是见她又放了回去,当即好奇的问道:“小才女,你还没有去解签问诗呢!怎么又给放回去了,莫不是已经懂了吧!”
杨爱白了王雨铃一眼,一双妙曼的大眼,如弯月一般,水汪汪妩媚的说道:“铃儿姐姐,这辈子如果小爱没有心爱之人,下辈子小爱做个男人,自号河东君,娶了铃儿姐姐,让小爱好好疼惜你。”
“小丫头,你在想什么,这还在观音大士面前呢!”王雨铃看着这小丫头忽然变得自怜自艾,清楚她小小年纪就已历经坎坷,肯定是知晓了灵签的意思,触动了心中之事,所以才会如此。
起身说道:“走吧!要是下辈子你真的成了男子,定然是一个文采斐然,能定国安邦的奇男子,说不得姐姐我就真的对你动心了。”
二人走出观音大殿,杨爱忽然搂住了王雨铃的胳膊,王雨铃只感觉自己的胳膊陷在一堆柔软当中,心中一荡,让她的身子绷得紧紧的,这种感觉很复杂,不过又有些气愤,这小丫头小小年纪身子便生得如此水灵,将来长大了还不知多妖孽呢!
杨爱似乎察觉到了王雨铃的怪异,微微抬头看着她,眨了眨修长的睫毛,笑道:“铃儿姐姐,你为什么不求一只签呢!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将来的夫婿是什么样的吗?”
“多嘴,那你呢!又清楚了吗?”王雨铃拍了拍杨爱的脑袋,身后一阵sāo动,顿时引起了二人的注意,王雨铃轻笑道:“我知道,我的夫君至少不会是他们这样。”
只见从后院中,几个大和尚急慌慌的抬着几个满身是包的书生奔出,身后还有几只落后的蜜蜂,这些大和尚也不敢杀生,只能任凭着被几只蜜蜂蜇出几个大包。
看着那滑稽的一幕,杨爱当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唇红齿白,生得异样妖艳,随即发现不妥,立马捂着嘴,难受的吃吃娇笑起来,低声问道:“铃儿姐,那几个轻薄书生,该不会有xìng命之忧吧!”
王雨铃脸上的笑容异常的纯真,似发自心里,怔了怔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没有杀人也感觉这么开心,行了,走吧!只是给他们一些教训而已。”
看着王雨铃的侧脸,阳光洒落,白皙如玉瓷一般的肌肤,镀上了一层金黄sè的光晕,显得神圣不可侵犯,她总感觉自己这个姐姐去了一趟外地,回来之后就显得心事重重,虽然藏得很深,不过偶尔透露,却依然能被她敏感的捕捉到,不过这一瞬间也让她变得更美,而这一瞬间也吸引着她的心。
马车离去,走到山腰际之时,忽然跑来一快马,马上的骑士刚见到马车,便脱力的摔倒在地,王雨铃如雨燕轻灵的出了马车,一见这人手中的信件,当即吩咐车夫照料他,拆开信件一见,勃然变sè。
德州的消息传来,不止是德州左卫的漕口,连通州城那几个仅剩的落网之鱼,也被抓住了,这事可大可小,但正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几人一旦招供,对于整个漕帮的打击,将是毁灭xìng的。
语气有些变样的说道:“小爱,我不能陪你游玩了,你自己先回去吧!”
说完翩然而去,真若洛神赋中所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只留下一缕香风,随着山风而渐渐消逝。
杨爱站在马车里,露出一个小脑袋,嘴唇翘起,露出一丝不满的说道:“人家可是来陪你散心的,你倒好自己跑掉了,老董,将这人放在马上,我们回去了,游山玩水,真的没啥意思。”
果然,一到夜晚,这些个老江湖就等不及了,凭借着一身高来高去的本事,就想要离开这德州城,虽知道朱干早已在城中布下了天罗地网,最让他们没有想到的事,城中的军阵也只是个幌子。
在地道的出口严阵以待,将这些漏网之鱼,来了个一网成擒,当这些人自以为闯过了层层杀机,眼看着出了地道就能逃出升天,可是出了地道口,不是生路,而是戏谑的朱干,还有那整齐的红衣军方阵。
心中一阵失望,甚至没有人想过要反抗,丢掉武器素手成擒,只求能暂时平安。
朱干看着这些江湖大佬那死鱼一般的表情,没来由的一阵厌恶,一挥手全都交给了王承恩,让他去撬出这些人知道的东西。
望着南方平原里的一丝火光,他心中忽然生出一阵心悸,只希望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吧!毕竟卢阎王不是这般好相与的。
第50章 一战破千军(上)
第50章一战破千军(上)
果然不出所料,天还未亮,就已经得到了探子传来的消息,德州附近的州县所募乡勇民壮,开始向着德州城集结,这定然是得到了某人的命令,才会如此一致且大胆。
此时北上的军队,是由余松统领,经过王承恩的治疗,并且传授内功,余松这人气势显得越发的生猛冷硬,以至于不少士卒靠近他,都会感觉有一股森寒的凉气。
朱干也正是因为看到了他的冷硬,所以才让他北上河间府,不止是为了给白莲教打打气,减减压不让白莲教太快被剿灭,更是为了防止红衣军被白莲教影响,毕竟得要有一个可靠,并且威望十足的人作证,朱干才会放心让人北上。
朱干给了余松临时便宜行事的权力,但有一条,只要信使一到,不论他是在攻城,还是在被围攻,任何情况下都要立马突围南下。
余松这人虽然生猛了一些,不过其行事风格却非常的稳健,每一次前行,都会事先查探一番,对于那些城高粮足,且有重兵之地,他都会尽量避开,就这样稳扎稳打的北上,无数报急的皱折也如雪片一般送入京城,却让明廷非常被动。
很怕这一只军队与白莲教会师,那么破坏xìng将是无比巨大的,一面催促京师三大营赶紧剿灭白莲教,一面趁机要求懿安皇后出动新组建的十二团营,只有这支军队离开了京师,或者被他们插进去了相关的嫡系人马,朝廷衮衮诸公心中才会感觉安宁。
此时城中粮食不足,德州被占领的影响已经显露出来,而她又掌握了大多数的粮食,正是权威鼎盛之时,自然是将这些急报强力弹压下去,等待着卢象升与红衣军一战的结果。
白莲教此时彻底的沦为了流贼,四处乱窜,而先前他们一但破城便屠城的举动,已经传遍了北方,只要白莲教流窜自此,不论城高城大,百姓们为了能保全自身安全,定然会上城帮忙守城。<wWw。SUiMenG。com>
这样的情况之下,白莲教想要获得食物或者武器,就变得十分困难,后果就是拿下一座城,死伤惨重,然后为了发泄怒气,定然会再次屠城,白莲教这才发现他们越难在北方生存下去。
当得知红衣军一万士兵北上,白莲教里的那两位护法还高兴了一些时rì,也开始往南流窜,想要与他们会师,可是一旦他们有了目标,不再是四处流窜,官府围剿也变得有目的xìng。
白莲教这才发现他们举步维艰,而更加让这几位护法感到离谱的是,这些个红衣军忽然就调头南下了,感觉他们就像是小丑,被牵着鼻子狠狠的耍了一通,白莲教里几人对于朱干的恨,越发的深刻了。
等他们回过神来之时,才发现他们已经不知不觉间钻进了官军扎好的口袋里,而官军正准备合围,将他们全歼。
更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官军里多了一只骑兵部队,很少不过一千人,但这一千人却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关宁铁骑,由曹文诏的侄子曹变蛟率领,显然吴襄率领的关宁铁骑主力已经到了宣府,明廷能抽出手收拾这些乱贼了。
白莲教几个护法、神将也知道他们的灭亡的rì子不远了,与关宁铁骑对抗,那无异于找死,纷纷开始寻找自己的出路。
此时的德州城一片肃杀,朱干没有想过要据城而守,而是派兵四处出击,将这些临时组建起来的民兵乡勇剿灭击破,这五千骑兵经过不断的追亡逐北,磨合得越来越锋利,此时已经回城休整,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此时朱干与卢象升似乎都已经有了默契,双方不断的试探,也在不断的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朱干探查到了卢象升的天雄军,虽是这个名头,但其中大多数并不是他的嫡系,有郧镇的标兵五百,蒋允仪招募的毛兵五百,周仕凤的石柱兵六百,许成名的筸兵三千五百,邓玘的川兵五千,除邓玘的五千川兵以外,其他的都可以算是乌合之众。
不过朱干却不敢小看,毕竟领兵之人是卢象升,是一个能将绵羊变为猛虎的大猛人。
而卢象升通过前边这些乡勇的试探,和不断的探子查探,也将朱干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正如自己推测那般,一万红衣军北上而又在快速的回转,德州城只有五千多一点的红衣兵,江南没有传来红衣军的消息,另有一万多人的船队不知藏到了什么地方。
看朱干的举动,似乎并没有打算守城,而是在不断的磨练骑兵,看来是有和自己野战的打算,想要一战定胜负。
看来那反贼头子是个决断之人,这正合自己心意,在北上的那只红衣军回转前,将这五千骑兵击败,但让他感觉棘手的是,种种迹象表明,红衣军不同于一般的乱匪,战斗力不是靠jiān-yín掳掠,用银子笼络的jīng锐,而是有着自己奋战的思想,这样的军队非常的可怕。
心怀忐忑,一万天雄军快速的靠近德州城,他不得不与红衣军决战了,因为这样一只军队,一旦那一万多人到达德州城,他必败无疑。
薄雾中能够看到德州城上飘荡的赤血宝剑旗,扎营于三里之外,休息了一个晚上,今rì就将是决一胜负之时,这一晚红衣军没有来sāo扰袭营,显然都是同样的打算,好好的休息一晚,等待天明过后的决战。
卢象升知道一只军队的战斗力来自何处,上下同yù者胜,而显然自己眼前的这只军队很奇怪,所以他从不做战前动员的他,也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
“我们一同做战,我不是你们的衣食父母,因为那都是朝廷给的,但我们食君之禄挡君之忧,今rì我们一战,不论输赢,定然会名留青史,让后人谨记,而我将永远在你们最前。”
说完这一番话,卢象升高扬了手中的关刀,显然是要拼命了,骑上马缓慢的带着人出营,向着德州城靠近。
朱干站在城头,眺望着远处压来的官军,他的心中一片宁静,就要面对卢阎王了,似乎自己已经迈出了争霸天下的第一步。
下了城,走到了众人面前,冷声说道:“现在这个朝廷这样腐朽,天灾一起,四处烽火狼烟,哀鸿遍地,我们要做的是什么?”
红衣军随之大喝:“推翻他,建立新的国家,我们能吃饱饭,然后我们让别人吃饱饭。”
声音凌乱,渐渐的却汇聚成一片,朱干闭上眼享受着大战前的这一刻,扑面而来的呼啸声,就如山崩海啸,这就是高昂的士气。
咚!咚咚……
城头上的鼓声越来越急,回荡在平原当中,两方摆开阵势来,马儿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马蹄不断的刨动着地面。
朱干一马当先大喝一声道:“建功立业,就在今rì,杀啊!”
红衣军将真正的遭受第一次烈火的锤炼,要么残废,要么浴火重生,红衣军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随着共鸣,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震动。
天雄军的马匹不够,不能行成大规模的冲锋,所以卢象升摆了一个戚继光的车阵,迎头就给了红衣军一棒,将朱干打得晕乎乎的,望着只顾冲锋却丝毫不能有效还击的红衣军,士兵不断的佛郎机炮打落马下,朱干心中一阵难受。
大喝道:“分!”
随即红衣军迅速的分开,就如被从中切开一般,迅速的将天雄军围困,手中的三眼铳不断的开火还击。
第51章 一战破千军(下)
第51章一战破千军(下)
德州城的决战正酣,一只从水路而来的军队,已经兵分两路,一路向着德州城而来,一路开始扫荡城外的各处大庄园。
程家村是在一处小河边,这里的人家大多姓程,不过却并不是和程绍出自同一脉,程绍一脉是从掖县搬迁而来,这些程姓人家一直生活在这里,出处已经不可考,不过因为程家显赫,已经归于程绍一脉。
此次程家倾巢出动,这程家村的人青壮跟去不少,只留下一些老人小孩,这天天还未亮,村口的大黄狗便已经咆哮起来,叫声甚急。
随后便哑了声,担惊受怕的村民们也纷纷起床,拿着镰刀、菜刀等武器,推门而出,想要看看是不是红衣军来抓人了,刚打开门,就被一刀柄狠狠的砸在脑袋后,昏迷过后。
不少人昏迷前能够看到一群穿着古怪衣服的,行动迅速的村民发动,就如鬼魅一般,幸好即将天亮,否者他们会真以为这群人是来自地狱的索命小鬼。
这些人下手还是有轻重之分的,只是将人弄晕过去,而待在屋子里的那些人,他们不会去看上一眼,这些人骑上马,迅速的向着村尾的程家而去,那连绵成一片的房子宅院都属于程家。
此时这些人却没有这么客气了,抓了一些人,还将村中年纪最大的老人和里正也给架了出来,询问着他们一些古怪之事。
那老头显然是老糊涂了,不论红衣军问他何事,答非所问,显然听力也有问题了,而那里正当被问及关于程家的银子一事,只诺诺不敢言,平rì里没事就和人吹这些八卦,虽说大部分为猜测,可毕竟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家的一些秘密,但这时候怎么敢说这些,红衣军走了之后,那几个程家在外地做官的长辈要收拾自己,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这里正也装糊涂,被问及关于程家藏银之事,只说不知道,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推脱估计在地窖里。
看着这些人不合作的样子,忽然走出一人,年纪不过二十多一点,皮肤黝黑,满脸和煦的笑意,一双眼眸亮若星辰,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就如邻家小哥,穿着一身黄绿相间的棉甲,他就是哈将高强。
高强挥手让手下退下,将里正拉到一边,这里正一见这驾驶,心里马上就慌了,还以为这人要怎么对付他呢!双股大战,这些反贼该不会都是笑里藏刀的主儿吧!就如戏文里的活曹cāo,恼怒之下他要怎么对付自己。
高强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更加让人亲近,露出八瓣洁白的大门牙,笑着拍了拍里正的肩膀,却见他吓得身子一抖,脸sè灰败,几乎就要跪地磕头了。
龇了龇牙,赶忙将他扶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坐吧!我就是想问一下,平rì里程家对你们怎么样。”
这里正见高强态度和蔼,且不是关于程家银子之事,心中松了一口气,开始与他交谈起来。
高强本以为这里正是那种谨小慎微之人,定要费一番唇舌才能让他开口说话,没想到他却是个话痨,稍微恭维他两句,就显得轻飘飘的,几乎将程家的老底都给抖露出来了而不自知。
里正絮絮叨叨的继续述说着关于程家的八卦之事,见着远处红衣军,将程家所有人都赶了出来,一车车的粮食往外拉,看着这些堆积如山的粮食,里正惊呆了,程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粮食。
程家的人不是说过这几年干旱,粮食已经大幅减产了吗?哪儿来的这么多粮,相比于程家的施舍,与这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高强耸了耸肩,满是愉悦的说道:“谁知道呢!不过他们存得越多,以后我们红衣军抄起来也越爽,我得要谢谢你啊!没想到程家在远处还有一个庄子,估计里边还会有更大的发现吧!”
程家村的行动,朱干手下这五千骑兵没有一人知道,这仅是为了让他们更加专心的决战,显然朱干对上卢象升这样的猛人,也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五千骑兵一掠而过,红衣军没有跑远,而是分开的两支军队形成了一个交叉,又交汇在一起,开始从新杀戮。
卢象升是猛人,终究不是神,他最初的打算是当红衣军一冲而过的时候,把握住这短暂的机会,放开车阵尾随追杀,所以将全部的骑兵都摆在了后路,连他自己也在后路做好了将红衣军杀溃的准备,却没想到红衣军根本不强行冲撞,居然前所未有的大战之时绕过前锋,交叉汇合将他包了饺子,真不知道统领红衣军的人是疯子,还是天才。
两军在高速冲锋之际汇合,这样危险的行为,稍不注意就会让阵型大乱,而阵型大乱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
显然红衣军做到了,五千人的全力冲锋,却如儿戏一般汇合到了一起,行成了一个大圆,让官军士兵一下子士气就跌到了谷底,三眼火铳、五眼火铳各种火器,近距离的shè击,几乎将官军打得抬不起头来。
卢象升隐于阵中,仔细的观察着红衣军,对于这样坚韧连贯的冲锋,他几乎还是第一次见到,灵活多变,却又杀伤力惊人,此时不能等待了,当即让士兵变阵,放开车阵,想要与红衣军胶着厮杀在一起,让他们的骑兵发挥不出速度的优势。
官军在卢象升的带领下,从后路杀了出来,朱干一见官军的车阵变化,知道绝不能迟疑,当即领着人快速的脱离,红衣军一见帅旗脱离军阵而去,纷纷跟随,与官军拉开距离。
卢象升打马紧随其后,此时官军的骑兵养jīng蓄锐,正是士气高涨且生猛之时,咬着红衣军追击不放。
不过红衣军胜在马匹驴子够多,一人两骑或更多,机动力比官军骑兵更强一些,且多是招募北方的汉子,控马之术娴熟,换马之后迅速的提升了速度,与官军拉开了距离。
“红衣贼败了,快追啊!”官军里纷纷大喝着,似有一种已经胜利在望的气势,高叫着追击红衣军。
卢象升却发现了古怪,一般战争之中,很少有将领敢在两军厮杀在一起之时,忽然让自己的士兵撤退,这无关士气,而是阵型,如果做不到令行禁止,军令通达,一但阵型大乱,另一方定然会士气大胜,此消彼长之下,阵型大乱的一方再无还手之力。
所以野战一但双方接触在一起,要么将一方彻底杀溃,要么另一方士气胆寒而退,只有输赢之分,没有平局和气之选。
可是今rì他却见识到了这样一只军队,上下令行如一,如臂指使,撤退丝毫不乱,进攻奋勇争先。
心知这样追击下去,官军定然要败,不过此时他冲锋在最前,却不敢忽然停止,那样一定会被紧随其后的骑兵撞下马去,碾压成肉酱,阵型太过密集了一些,转身朝着身边的亲兵吼道:“快打出旗语减速,让后边的停止。”
可惜战机稍纵即逝,只见前方的红衣军骑兵华丽丽的一个大转身,兜出一个大圈子,甩开官军向着后路的步兵杀去。
看着红衣军那华丽的转身,卢象升仿佛看到了建真骑兵的影子,眼前的红衣军少了个人勇武,却多了团结合作,他们就像是一个整体一般灵活,汇合、引诱、撤退、杀个回马枪,恐怕连朝廷花了百万银子之巨的关宁铁骑也做不到这一点。
在原野之上,步兵遭遇骑兵,除了被屠杀以外,再无任何悬念,红衣军就像是一群饿狼冲进了官兵的步兵阵营当中,此时步兵手里的火铳、鸟枪都成为了烧火棍,更加离谱的是,红衣军居然将手中的三眼火铳当做石头一般砸向了官兵,似乎官兵已经败亡了,随后抽出柳叶刀,大杀大砍。
官兵确实败了,七千步兵,被五千士气高涨的红衣军杀得胆寒,几乎是在撞上的那一刻,官兵就溃败了,朝着原野中四处奔逃,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起码能和骑兵一样多,而红衣军所要做的就是追上去,然后从后边一刀砍死他们。
自己座下的宝马已经都气喘如牛了,更别说其他官兵座下的劣马,现如今官军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但卢象升不像放弃,呼喝着官兵转身杀回去。
杀!远处传来的震天吼声,让卢象升彻底的清醒了,大势已去,自己败了。
“快走……”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卢象升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腰,那里挂着天子赐予他的尚方剑,三十四岁,正是人生顶峰得意之时,就已经官拜右副都御史,总督三省军务,而他辜负了天子的信任,当即拔出尚方剑就要自刎。
大局已定,此时朱干已经脱离而出,望着想要自刎的卢象升,赶忙招呼一声王承恩,带着人骑马向着卢象升冲去,这一员能文能武的猛将,朱干可不想就这样错过。
“斗瞻,你这是要做什么,还不快将剑给放下。”朱干一声大喝,领着亲卫快速的冲了过来。
卢象升一听这声音,浑身恍若雷击一般直直的定住了,不可思议的望着奔近的朱干,只见他一身明光铠,坐在马上,身后的大红披风凌风飘摆,就如一尊下凡的王者。
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朱干容貌变得年轻了不少,可他依然一眼就认出了朱干,与那皇宫之中的形象联系到了一起,虽气质略有不同,但眼中睥睨之sè,同样是那般的桀骜,鹰顾狼视。
举着尚方剑的手不知不觉间握紧了,嘴里低声呢喃,最终化为一句:“陛下,臣……”
卢象升身旁的亲兵一见,趁机夺下了他的宝剑,不少人看着贼首奔近,纷纷怒目而视,有人张弓搭箭,想要取朱干xìng命,立马被卢象升喝止。
朱干一见这场景,生怕卢象升透露了自己的身份,立马说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赶紧收兵。”
红衣军也退了下去,这一番厮杀,没死多少人,大多被红衣军赶得四处跑,显然红衣军占了上风之后,刻意的留手了。
这一场战争,朱干不得不打,不止是为了能让红衣军经历真正的考验,更是为了给天下人看,要让天下人知道他红衣军的强大,此时三军汇合,留下空荡荡的德州,还有那多出来的七千天雄军,红衣军坐船南下。
从车厢峡脱困的农民军也如焕发了第二chūn,四处出战,李自成尽杀安抚官,鼓行而西,破陇州、进至凤翔、宝鸡、泾阳一带,洛阳农民军数万来会,关中大震。陈奇瑜遣将贺人龙追击李自成,八月十六rì,李自成反围贺人龙于陇州,这比历史提前了三天。
贺人龙为陕西米脂人,初隶洪承畴,后随陈奇瑜,李自成以贺人龙同乡为由,遣将高杰劝降贺人龙,并许以富贵,贺人龙不肯,固守陇州两月,后总督洪承畴令左光先奔驰救援陇州,李自成才率军离去。
相比于大闹关中的农民军,红衣军在德州城外的一战,天雄军全军覆没,震惊天下,虽然其破坏力不如流贼,但其影响力却更甚之而其所不及,要知道朝廷不止损失了一员能战的大将,更丢失了这一万天雄军。
而且有传闻,那一rì的大战,红衣军只不过出动了不到五千骑兵,还有两万多军队正在休养生息,可其红衣军的战斗力有多么恐怖,就如一把锋利的刀,似乎已经捅向了明廷的要害之处。
百多艘大船组成的船队,扬帆而下,此时已经进入秋天,南方到处是一片金黄之sè,相比被北方的肃杀,这样的天气似乎已经将南方人养得xìng格惫懒了不少,或许就是因为南方多水,所以不止是妹子水灵,就连男子都少了几分烟火气,而多了几分脂粉气。
朱干站在城头,望着运河两边稻田中,金黄sè的一片,此时的他颇有一种拔剑四顾,周遭再无对手的茫然,迎着风张开双臂,开阔的心胸,让他想要将这整个江山都拥入怀中。
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想要破碎这国家的顽疾重开混沌之天,这只不过是翻越万千重山的第一步而已,瞬间又收敛了得意的表情,向着卢象升的房间行去,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卢象升不像是王承恩这般,皇帝就是他的天,不论皇帝做什么,他跟随便是,卢象升这样的读书人,有着自己的普世价值观,而这也是朱干心中复杂的纠结所在,厌恶他们不论好坏之事不分青红皂白的顽固,也推崇他们的顽固。
走入卢象升的房间,只见卢象升正盘膝坐在床榻之上,专心的阅读着手中的书籍,听闻了脚步声,一见是朱干,连忙放下书,下了床跪地磕头道:“微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干拉开凳子,随意的坐下,笑道:“快起来吧!何必这样多礼,来,坐下说话。”
卢象升依言而起,坐到了朱干的对面,沉着一张脸,没有惶恐,没有不安,一言不发的望着朱干。
朱干被卢象升这么看着,同样默然的坐在凳子上,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该怎样劝慰。
反而是卢象升首先发话了,干瘦白净的脸上显得更加清癯,话语有些干瘪瘪的道:“陛下,难道您看着您的子民受伤死亡,就一点也不心痛吗?”
诚然,朱干早已不是真正的朱由检了,真正的朱由检没有出过皇宫大内,不知民间疾苦,但他也知这大明江山真正的顽疾在何处,可惜他能怎么办,明朝的士大夫阶层已经形成了一个超级恐怖的团体,别说皇帝想动,就连劝诫让他们捐款,这些人也是一毛不拔。
真实的朱由检怎么不爱惜其民,在他吊死之时,血书中写着不要伤害百姓。他是无奈的,只能将苦难加诸在百姓身上,这样或许还能撑个几年,也许在他的想象当中,几年之后大明就能安然的度过难关吧!
而士大夫就如寄生虫一般寄身在百姓身上,直到要将百姓最后的骨髓敲干,否则士大夫不会罢休,而如今身为士大夫阶层一员的卢象升却来问自己这个问题,朱干顿时忍不住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声斥道:“卢象升,睁开你那清高的眼,好好看一看这世界,大明要亡了,西北农民军镇压了一茬又是一茬,真是官军无能吗?你来告诉我,真是这样吗?那身为他们中的一员,你看着百姓们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又有何感想。”
卢象升不知朱干为何忽然发了这么大的火,不过对于他的问题,他却感觉到浑身冰凉,比那rì初见朱干还要震惊。
官军里一直有一个说法,那就是打活仗,不少将领就靠着剿匪迅速的窜起,升官发财,娶妻纳妾,又有另外一种说法,那就是养匪自重,每一个朝代都有,而到了明末,显然更多而已。
对于朱干的问题,卢象升无言以对,望着朱干那一双深邃到能拷问灵魂的双眼,他发现自己无法逃离,之后是一种深层到心底的恐惧。
第52章 心怀豪烈
第52章心怀豪烈
这就是他的目的吗?化身为另一人,领着军队,将太祖赐给读书人的特权,重新收回去,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法。
卢象升不敢相信,如果朱干真有这样的想法,那无疑是疯狂而又残酷的,而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三万红衣军正坐船向着南方行去,那里是士大夫势力最盛之地,他不敢想如果朱干稍行酷烈之事,南方繁华之地,会沦落到何种地步。
最终还是逃不过朱干那双灼热灵魂的眼,有些落寞的问道:“陛下,你清楚你到底在做什么吗?”
朱干微微一笑,狭窄的房间之中,恍若chūn回大地:“不过是财富的重新分配罢了,如果朕不来做,这件事自然会有人做的,也许别人会做得更彻底。”
抬头脸sè一阵复杂,先前自称为‘我’,现在又自称朕了,先是以一个乱贼头子,而现在是要用皇帝的权威,逼自己低头吗?卢象升能察觉出朱干心中的变化,居然是以乱贼头子为荣,心中忍不住一片悲哀,难道真的是天要亡大明了。
卢象升摇了摇头,脸sè诚恳的劝诫道:“陛下,红衣军降了吧!以您九五之尊,再加上红衣军的jīng锐,东北女真之祸,西北农民之乱,这些都可以解决的啊!何必真的要走到这一步,难道真的要赤血千里,才能救国吗?到时史书上定会记载着您的丰功伟绩,成为千古一帝。”
朱干神sè一窒,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卢象升,都到了这地步了,他还这样顽固,心中无奈化为悠长的一叹,都是聪明人,有些东西稍微点一下就能清楚,想要卢象升改变主意,那几乎就是彻底的颠覆他心中的价值观。
已经形成的价值观,就如xìng格一般,有一句话就是这么说来着,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所以他宁愿去改变这江山,也不愿回到皇宫之中与那朝中衮衮诸公,费心尽力的争斗,那样除了杀死自己的脑细胞,做无用功以外,再无一点建树,以至于崇祯上吊之时,留下的遗书里,不怨天灾不怨民愤,只怨朝中的党同伐异,发出了:是文人皆可杀的泣血之言。
站起身,朱干走到卢象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斗瞻啊!朕不奢望你能理解什么,朕只希望你好好活着,看看朕在这大好江山里挥洒豪情热血,到时你想通了,愿意跟随朕的脚步,为大明争出一个更好的明天,那朕欢迎之至,天雄军还是由你统领。”
说完,朱干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自始自终他什么都没有跟随一个人,就这样独自前来面对卢象升。
卢象升看着朱干离去的背影,打开门后有阳光从他的身边shè进来,让他的身影看起来略显单薄寂寥,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天地君亲师的思想已经烙印到了他的骨子里,想如今这个君却与自己所认同的一切背道而驰,有渐渐滑落到深渊,成为遗臭万年的迹象。
作为臣子,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不顾一切的去劝诫,然后改变他。可是朱干拍自己肩膀的那亲切之举,却让卢象升心中异常的复杂,有惶恐、有感动,那一刻真的很想要改变自己,不顾一切的为他征战疆场。
黑夜之中,几艘大船停泊在一处湖泊之中,就如蛰伏的巨兽,平静的湖面忽然动了一下,巡逻的士兵立马jǐng觉,将火把向前伸了一些,借着光亮前去查探,只见黑漆漆的水面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被水波荡了起来。
这红衣军士卒仔细观察那水波,只见不一会儿,一条泛着白肚子的鱼腾起水花,迅速的游了开去,这才放心的站了回去,叮嘱了一声站岗的哨兵小心,继续巡逻。
忽然头顶的月光被一片乌云遮挡,四周一下子变得异常的漆黑,而水下穿着水靠的水鬼也纷纷借着这机会爬上了大船。
此时的朱干根本没有想到,他们早就被人盯住了,一路尾随,直到今晚才下手,而此时的他正在同王承恩讨论武术一道,显然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对于中华古老的国粹,他的兴致高昂。
这位爷忽然又对武术起了兴趣,似乎这兴致还非常浓厚,他逐渐的有朝着武宗的方向发展,王承恩也不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主子开口了,他也不得不遵从。
开始平静的述说起来:“太祖从马背上打下天下,成祖也是从马背上争得天下,而宣宗为皇太孙时就跟随成祖数度征讨蒙古,英宗虽说听信王振谗言亲征瓦刺失败被俘,而自武宗,更有传言武宗为绝顶高手,能手撕猎豹,真实记载更是武宗曾亲自上阵杀敌,亲手斩杀瓦刺骑兵,土木堡之变后,瓦刺再不能犯边,这些功劳虽说都被文官抹掉了,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武宗之前,为何先帝们皆有亲自领兵出征之举,当然也有少数异于常人者……”
说着皇家的隐晦之事,王承恩每到关键之处时,总会支支吾吾的遮掩过去,而当他说到皇宫里的太监之时,他的语速才变得轻快了一些:“自成祖一朝,当年三保太监、王景弘、候显等等宦官,而成祖以后,哪一朝不出几个能领兵征战的太监,似乎整个大明朝,比秦汉唐宋,不论是皇帝或是太监对于领兵征战都要热衷一些。”
“要知道我们这些是没有根的阉人,平rì里稍不注意就会风寒入体,所以身子虚,能领兵打仗,可需要的是一个好身体……”
两人一直谈论着,而朱干也借口自己很多记忆已经模糊,向他询问关于明朝皇室的一些隐晦话题,渐渐的也了解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至于武术,朱干更是得到了他想要的,而且比预想中还要多一些,也算是了解了王承恩为何会事先讲起皇室的一些隐秘来,渐渐的也将自己所知晓的历史用只言片语串联起来。
有传闻说朱元璋所建立的明朝来自于明教,也是白莲教的分支,这说法大行其道,不过究竟事实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但朱元璋确实从明教里得到了一门绝顶的武功,帮助他在以后的征战中不断的建功立业。
这门绝世神功他传给了手下几个领兵的儿子,其中以燕王朱棣天资最是出众,而太子朱标却因为练功而亡,所以朱元璋便没有让皇太孙朱允炆习武,以至于他的xìng格变得比较懦弱而无主见,容易受人影响,最后被朱棣夺了江山。
最后是朱棣的长子明仁宗朱高炽,之所以短命还是因为其生来便有肥胖病,而朱高炽的弟弟汉王朱高煦更是勇猛善战,而朱高炽的儿子朱瞻基,也是一位天资出众的高手,跟随明成祖数度征讨蒙古,而土木堡之变的英宗朱祁镇,能独自一人在瓦刺颠沛流离的生活这么久,最后回到京师,发动夺门之变,夺回皇位,如果没有高深的武艺,这其中任何一件都可谓惊世骇俗,岂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完成的。
至于明武宗,那更是连普通百姓都能看得出的高手,建虎豹房娱乐,自封大将军,亲征瓦刺。
这样更能解释得通为何嘉靖上台之后,常年不上朝,迷信方士,尊尚道教,只因明武宗暴死,那在皇室当中流传的武功已经失传,而嘉靖也因为没有继承这武功而耿耿于怀,想要寻回。
以至于嘉靖之后,再无一个皇帝能横刀立马,只因少了这一门神功,而变得不自信,不敢亲征而已。
……
Ps:至于真正的历史上有没有这门神功,易生不得而知,反正易生就感觉很奇怪,明武宗朱厚照暴死之后,皇帝的寿命普遍变长了,不过却没有一个马上皇帝,也许真的有这么一门高深的功夫也说不定。
而且因为这内家的东西,虽然容易让人变强,不过稍不注意就会让人英年早逝暴毙而亡,李小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当然这些都是小说写了让你们瞧瞧稀奇而已。
第53章 追思
第53章追思
脑子里的脉络变得清晰,似乎整个皇家之事,种种怪异,都因这一部绝世神功而联系到了一起。
朱干心中异常迫切,王承恩能说出这样的隐秘,定然知晓了一些关于此神功之事,尽管修炼这东西出现差错会让自己短寿,但朱干依然毫不犹豫的选择,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王承恩。
王承恩发现以自己主子的jīng明,面对着这样的巨大诱惑,也不能把持了,似乎已经彻底的忘记了风险,毕竟任何人都是自负的,皆以为能成为成祖那样天资绝伦之人,不会失败而英年早逝。
他也不知究竟该从何说起,难道说这些东西都是自己从皇宫里的一些古籍里隐晦提及,他也根本不清楚这神功的内容。
朱干见王承恩唯唯诺诺,却不开口的样子,顿时有些恼怒的追问道:“说了这么多,你该不会根本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神功吧!”
王承恩脸sè难看,惶恐的跪地说道:“老奴确实不知,宫中的奴才虽然习武之风大盛,可终究是下乘的功夫,不适合陛下,所以老奴……”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如果真有这么一部只在皇室当中流传的神功,无论风险有多大,朱干依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修炼,可现在却告诉自己根本没有,粗暴的打断了王承恩道:“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王承恩呼吸一窒,自从在德州与朱干相见之后,还从没见朱干发过如此大的脾气,语气更是如此严厉,跪在地上,深深的一叹道:“陛下,老奴死不足惜,若老奴真寻得这绝世神功,定然双手奉上,但老奴确实没有。”
挥了挥手,朱干颓然坐回椅子上,叹道:“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从武宗的时候就失传了,怎么可能再找得回来,起来吧!看来我真的与它无缘。”
王承恩不知朱干最后一句,我真的与它无缘,究竟隐晦的包含了何种意思,不过能听出朱干深深的失望,几次yù言又止,最终一咬牙说道:“陛下,老奴曾经隐约在一本大内秘籍中看到过,奴才们的这些功夫,都只是这一部神功当中的皮毛衍化而来,若有天纵英才者,定能将这武术还原。”
这么一说,朱干果然双眼一亮,催促着王承恩述说关于他所习功法之事,王承恩一五一十的给朱干讲解起来。
还是那一句老生常谈的话,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武就是一般的招式,功则是内功心法,而呼吸吐纳不过是内功心法中的一种,其中包罗万象,所知的不过皮毛而已,一般的武人则是打熬身体,也需要一些秘制的草药配合,这不过是最下层的功夫而已。
朱干听闻着这话,心中顿时一阵悲哀,在古代最下层的东西,这些秘制的草药,到了现代已经彻底的失传,甚至变得无比的珍贵。
而在王承恩的话中得知,太监因为被阉割了,虽没有了根,可是其他的东西都在,这反而因祸得福,让他们修炼起内功来更加专注,这顿时让朱干大骂晦气,暗道葵花宝典的原形难道来自于此。
很多东西王承恩这个武学里的大宗师都讲解了一个透彻,不过临到末尾他却说了一句话,天下武功虽有高下之分,但真正的强弱还是来自于人,有时候不论武功多高,真正可怕的还是人心。
朱干也并没有打算学习王承恩的东西,并不是因为他鄙夷太监,而是感觉这东西太过yīn柔,且需要几十年如一rì才有小成,根本不适合自己。不过心中已经种下了一颗种子,不论早迟,只要自己坚持打熬身体,这天下之大,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内功心法,成为绝顶高手,绝不是梦想。
此时德州城的消息已经送到了京城,山东布政使上书朝廷,红衣贼与天雄军一战,卢象升战死殉国,天雄军一万人全军覆没,而他亦领山东民壮与红衣贼血战,随后击退红衣贼,收复德州城。
奏折里,先是大夸了一通卢象升的慷慨就义,随后更是用大量的笔墨,写下了一篇花团锦簇的华丽文章,将他自己夸成为了剿灭红衣贼的英雄人物,弹指灭贼,数风流人物还数他最无耻。
朝廷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核实,不过天雄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让整个朝廷深处一片惶恐之中,要知道红衣军出现得实在太过忽然了,而短短时间,战斗力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让人感觉没有任何安全感。
紫禁城当中,张嫣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不过处理政务短短的两个月不到,就已经疲惫得不知该从何处着手了,前几rì她就已经得到了德州大战的详细结果,今rì山东布政使的奏折也到了,就像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确信卢象升围剿红衣军失败了。
随着门外太监的唱和:“皇后娘娘驾到。”
只见周皇后脚下莲步轻移,娉婷而来,进了张嫣的寝宫,看着脸sè苍白的张嫣,立马上前握住了张嫣的手,贴心的道:“皇嫂,你可要注意身体啊!本宫……”
张嫣立马挥手让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退了下去,空荡荡的寝宫里只剩下二人,叹道:“皇后不必太过担心,太子呢!”
周皇后顿时满脸愁容的说道:“皇嫂,你还是叫我阿莲儿吧!慈烺前边哭得厉害,吵嚷着要父皇,哭累了已经睡下了……这偌大的皇宫藏不住秘密,总会让人发觉的,到时该怎么办啊!”
张嫣顿时一阵长吁短叹:“藏得了一天是一天吧!敢有乱嚼舌根的,哀家会让他们知道厉害的。”
“本宫要见皇上,本宫要让皇上评评理,到底是哪个狐媚子在妖言惑众,说陛下荒废朝政了……”
两人正在说着一些体己之话,忽听闻屋外的吵闹声,张嫣的脸sè有些难看。
而周皇后白如凝脂的肌肤上,顿时涌起一股cháo红,显然是愤怒到了顶端,一双凤目里杀气腾腾,怒声说道:“田贵妃几次闯进坤宁宫,将慈烺吓哭了几次,妹妹猜测,她似乎知道了一些关于陛下失踪的事情,才敢如此大胆。”
张嫣难受的揉了揉两鬓,周皇后也伸手轻轻的帮她按揉,只听张嫣冷声说道:“陛下在的时候,她就已经恃宠而骄了,现在陛下不在,她也是故意闹腾,还不就是怕皇后你收拾了她吗?她既然要闹,那哀家就遂了她的心意。”
田贵妃容貌生的妩媚妖艳,很有亡国之女的气质,所以很不得张嫣之喜,此时她哭哭啼啼的一番打闹,让太监宫女们没法,只能让她撒泼,忽然寝宫的大门打开,田贵妃就见着一脸沉如水的两宫皇后走了出来。
还没等田贵妃准备好说辞哭诉,就听张嫣一声娇喝,颇具威严的说道:“来啊!传哀家的懿旨,皇贵妃田秀英,因思恋陛下过度,而茶饭不思,以致昏邪入体,犯了癔症,即刻出居启祥宫养病。”
这是要将自己打入冷宫,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田贵妃吓得花容失sè,自己准备好的说辞一时间也吓得不知该如何脱口了,而她所要的不过是下辈子的幸福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
匆匆赶来的袁贵妃一见这场景,口中劝诫之言,只化作无奈的一声叹息,如果她安分一些,又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第54章 凶猛的女人
第54章凶猛的女人
夜风呼啸,在黑暗的远处芦苇荡中,吹得瑟瑟作响,而船队之上的火盆里的火光也渐渐的变得黯淡。
这一次突袭红衣军的船队,个顶个的都是浪里白条一般的人物,黑罗刹王雨铃早就潜伏在了大船之中,看着朱干那间亮着油灯的房间,很清楚这里有一个宗师级的高手坐镇,所以也不敢将声响弄得过大,以至于被他察觉。
黑夜里她一身紧身的黑衣,腰间扎着一条布带,将她的身材凸显得越发的妙曼,胸前双峰的轮廓侧身望去,也异常的壮丽。
只见她身子轻飘飘的在水面一荡,就如轻灵的燕子,踩落在水面上只是轻轻的一点,波纹荡漾,而她却横渡到了另一艘大船上,轻盈的落地,就如黑夜里的鬼魅,显然有王承恩坐镇,她不可能劫持朱干,只能作罢。
嘴里咕咕的发出几声轻微的声响,就如蟋蟀虫鸣一般,却有着很古怪的节奏,一会儿这虫鸣声便响成了一片,这是漕帮众人事先就已经定好的行动命令。
几人开始在船上四处放火,虽是在湖面之上,天干物燥,被夜风一吹,风见火势的大涨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快起来灭火……”
“走水了,快,快起来……”
呼喝声响成一片,而这些已经换上了红衣军的漕帮水鬼,一时间也难以辨认出谁是谁,纷纷往船里涌。
此时朱干看了一会儿兵书,正准备睡下,没想到听闻了起火,掀开门帘一望,只见黑夜里,十多艘船上都燃起了不大不小的火光,异常的明亮耀眼,幸好察觉得及时,还没有烧成一片。当即拉过一个亲兵,冷声说道:“不要慌,马上打出旗帜,让着火的这几艘大船别动,派出小艇前去灭火。”
咚!咚!黑咕隆咚的夜里,也不知多少人跳下,也不知有多少人逃走。
朱干相信这些跳水逃走的,定然是心怀叵测之人,倒也并不在意,自有船去搜捕,至于被抓的那几个漕帮之人,经过王承恩的一番拷问,已经将他们所知道的东西交代的一清二楚了,在通州城没有杀了他们,就是为了等着漕帮之人来营救,正好放长线钓大鱼。
此时估计是大鱼上钩了,望着黑夜里升腾的火光,不断的闪烁,将自己的脸照耀得明灭不定,忽然生起一个强烈的念头,自己去大明最繁华的南方,会不会碰得满头包,李自成当年也是铩羽而归,毕竟当年南方的小朝廷都坚持了这么多年。
看着朱干脸上的表情明灭不定,王承恩还以为是朱干担忧那些船上的红衣军士兵,忍不住轻声说道:“公子!都已经布置好了,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他们应付得来的。”
朱干的手在栏杆上摩挲,忽然一拍栏杆,神情凛冽的说道:“闯贼当年磕不下来,不代表老子也磕不下来,人抓到没有,抓到了我们现在就走,去徐州,在路上多呆一天,我心里都不安宁啊!”
而此时黑罗刹王雨铃只感觉一切都太过古怪了,是太顺利了,让她心中不安吗?看着船舱底关押在一起的这些漕帮帮众,手试了试木栏杆,居然没费多大的劲力,就将它折断了。
咔嚓嚓!忽然响起一阵机括的声响,心中一怔,那不安几乎化为实质,摸上腰间的布带,用力一抖,一条薄如蝉翼的软剑,黑暗中剑光飞舞,叮叮当当作响,王雨铃躲过了第一波shè来的箭矢,转身就走,一掌拍在船舱上,当的一声脆响,纹丝不动,船舱四周居然都镶嵌了jīng钢打造的钢条和钢板,他们进了一个大铁笼。
看着一地的尸体,王雨铃心中一阵烦躁,果然是陷阱,难怪他们这么顺利就进来了,也顾不得从四周shè来的箭雨,快步奔向舱门而去。
此时还存活的几个漕帮帮众,纷纷躲进了昏暗低矮的囚牢里,那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刚一进去,轰隆一声一道巨大的铁闸落了下来,将几人全部关押了进去,这时才看清楚了被关押的这几个漕帮大佬,奄奄一息,浑身散发着恶臭,有一人的腿只留下了一根森然的白骨,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的恐怖。
有大胆的漕帮帮众上前问候一声,才发觉这些平rì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大佬们,双眼发呆,口角流诞,嘴里更是呢喃着,显然都已经吓傻了,他们到底经历过何种酷刑,想到自己即将要面对这样的痛苦,不少人吓得心里凉飕飕的。
舱门已经关上了,王雨铃腾空而起,一脚踹向舱门,毫无一丝优雅,当她的脚接触舱门的那一刹那,轰隆一声巨响,整艘大船都仿佛摇动了几下,舱门被她一脚踢飞,就如一条黑龙一般窜了出来。
手中的软剑挥动,漫天的血雨飞溅。
面对如此一个凶神,红衣军士兵却也是悍勇,丝毫不退,重新组织好了队形,挺枪杀了上去。
王雨铃很清楚她们这样的高手,不论功夫多高,在军阵面前都是无比的脆弱,不过这狭窄的甬道里,军阵却发挥不出多大的优势,正好有利于她一搏,长剑一抖,灵活如毒蛇的信子,一卷一拉,长矛的枪头几乎被全部斩断。
这几人迅速后退与身后之人交错而过,再次挺枪刺去。
王雨铃没想到这红衣军普通士卒也如此难缠,不再与他们纠缠,脚一蹬船舱,打算从他们的头顶上越过。
“退!”忽然的一声呼喝,立马让挺枪而上的人,机械的后退分开。
“shè!”随即又是一声呼喝。
砰!砰!狭窄的甬道里走出几个端着火铳的人,里边却不是装的实弹,而是铁砂,一打一窝蜂,专门用来对付武艺高强之人。
王雨铃错愕极了,没想到这红衣贼如此狡猾,此时自己已经腾空而起,根本不容易变相,眼看着一窝蜂喷出来的铁砂,如果自己没有措施,立马会被打成筛子,只能搏命一赌。
运转丹田之气,娇喝一声,在狭窄的甬道里炸开,红衣军士兵重者失聪,轻者耳鸣,一掌狠狠的打天顶部,一身高深的内功,已经到了暗劲的巅峰境界,只差一线便能成为宗师。
而这生死存亡之际,她全身的暗劲再无一丝保留,这一击定然会是惊天动地,可是她打在顶部的那一刻,却变得异常的柔软,轻灵若无物,若心有猛虎,轻嗅蔷薇。
轻若无物的一掌,看似不能碎石,也不能断水,却将这一大块钢板打裂,裂出一个大洞,她也随之钻了进去,铁砂打来,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并没有打到人。
刚从鬼门关上淌了过来,王雨铃心中却澄澈宁静,只感觉自己的灵觉异常的灵敏,能听到船外的很远的声音,她也听到了脚步声,刚进入化劲,虽没有稳固捕捉不到那种感觉,却很想要反身回去大杀一通,但刚才那一掌耗尽了她的体力和心力,只得无奈的逃离。
王雨铃刚走出船舱,就见船舱外点燃了几盆大火,将船上的情景照得灯火通明,只见王承恩和朱干站在船头,身后还有三队火枪手,正瞄准着王雨铃。
朱干听到了船底的那一声咆哮,知道定然有武功高强之人,不过有王承恩在身边,他倒一点也不怵,笑道:“别动啊!你武功再高,这么多只鸟铳对着你,恐怕也逃不了,今天我来就是想要和漕帮的人了结恩怨的。”
王雨铃面对这么多只鸟铳,心中丝毫不惧,到了她这样的程度,虽然快不过子弹,却能比常人的反应快上几倍甚至十几倍不止,她真正畏惧的还是朱干身边的王承恩,即使进入了化劲,虽说境界不是很稳定,但依然算是一个化劲高手了,却看不透王承恩,反而感觉更加灵敏,他站在那儿渊渟岳峙,让人高山仰止。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无知者无畏,知者心更存慎微之心。
第55章 彪悍的男人
第55章彪悍的男人
火焰毕啵的燃烧着,双方也在各自戒备着。
听闻了朱干的话,王雨铃一言不发,手指尖卷起一缕鬓发,轻轻的搅动着,此时乌云散去,远处着火的船只也同样熄灭,月光洒落满地,似为她铺上了一层银sè的轻纱,一脸平静,檀口轻启:“你既然要解开恩怨,为什么不将他们放了,还有摆下这陷阱,可知我漕帮兄弟死了多少。”
朱干见这场景,从火枪队后走了出来,满是无奈的说道:“我也不想,可是对你们这种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士,也只能如此,何况这是你们首先挑起的。”
王雨铃冷笑连连的望着朱干,看着他走出了火枪队,心中顿时生起了几分异样,再抬眼望了一眼王承恩,似乎自己有那么些机会,心中打定了注意。
伸手去挽发髻,朱干身后的那一排火枪立马抬了起来,瞄准了王雨铃,却见她只是将头发扎好,随即放松下来。
王雨铃美目中闪过几丝异样,忽然一笑,就如万年冰山融化,她的笑让人生出几分暖意,扎好了头发,手忽然放下,只见她脑袋轻抬,那扎好的头发立马又散开来,向着四处飞散。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从她的头发里shè出细小如牛毛一般的银针,漫天飞舞,而她的手随之一掷,只见一根筷子般长短的钢钉shè向王承恩,其上的力道,比那强弩所shè的箭矢还有烈上几分。
“暴雨梨花针,没想到你还有唐门的暗器。”王承恩勃然sè变,实在太过忽然了,他几乎想也没想的挡在了朱干的面前,面对此种绝世暗器,他不敢有任何的放松,浑身布满了罡劲,将衣服撑成了一个巨大的布球,但那细如毫毛的银子刺破衣服,更刺过了罡劲扎在了他的身上,万幸陛下没有受伤。
蜀中唐门,一个家族式的江湖门派,饮誉武林的暗器家族,唐门人行事亦正亦邪,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不过其恐怖的暗器功夫,却为武林一绝。
王承恩想着,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悲哀,大意了,中了这么多记银针,肯定活不长了,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然一狠,一定要趁着毒发之际,将这女子毙于掌下,否者皇上会有危险。
王承恩一爪抓住了飞来的钢钉,却见王雨铃从他身旁掠过,一剑刺向了他身后的朱干。
面对着王雨铃刺来的一剑,只感觉速度实在太快了,只在眼中留下一个淡淡的影子,不过这生死关头,也爆发出了强大的潜力,这两月加强锻炼身体的好处也显现出来了,大喝一声道:“妖女!正等着你呢!”
掏出一把石灰洒了出去,王雨铃没想到朱干还有这么一手,当即收手回挡,身子却不敢停留,往前冲去,一把抓住朱干的,跳入了一旁的湖水中。
朱干只感觉自己腾云驾雾的飞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把石灰奏没奏效,不过这紧要关头,伸手就向着王雨铃脖子间的大动脉砍去,这些近身之后的一招制敌之术,他闭着眼睛都能使出来。
此时王雨铃虽然挡住了大半的石灰,依然有不少迷了眼,一只手抓着朱干,一只手提着软剑,耳边听闻了朱干的动静,软剑反手一抖就向着朱干刺去,不过两人终究太近了一些,一剑刺空,朱干的手砍在她的脖子大动脉上,却被她一偏脑袋夹住了。
更狠的是,朱干另一只手掏向她的左胸,同时脑袋也用力的撞了过去。
砰!王雨铃眼中微光一闪,当即想的就是去挡朱干的手,两个脑袋重重的撞在一起,只感觉脑子一昏,同时掉进了湖里。
王承恩这时才发过来,自己中的那根本不是暴雨梨花针,没有唐门特有的毒,随即大喝道:“快,快,快救皇……快救人!”
朱干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艘小船上,小船随着河流轻轻飘荡着,船头立着一个穿着蓑衣的渔翁,小船外滴答滴答的落着雨,雨雾升腾,这河面美得如梦中仙境一般。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虽没有雪,但这雨这雾却更有意境,面对这样一幅美景,朱干看得痴了,他从特种战场上穿越到了这里之后,就开始了勾心斗角,先是算计女真小队的骑兵,后又算计白莲教的护法,再后来是整个涿州城,他几乎都在斗争之中一步步的走来。
而他自己也沉醉在这样的氛围之中,不可自拔,刀兵铁血,戎马生涯,多么的波澜壮阔。忽然望见了这样一副孤景,不管自己身处何方,又没有危险,他的心都变得异常的宁静,难得的闲暇片刻。
忽然湖中一动,一条白sè的鲤鱼从河里跃了出来,随即就见着一个妙曼的女子,眉如翠羽,眼若珍珠,紧随其后的越出了水面,浑身湿漉漉的,娇柔而不造作,如一条美人鱼。
这女子就是那个刺客,朱干心中一紧,眼睛一闭,赶紧继续装晕。
“行了,不用闭眼了。”王雨铃坐在船舷上,任凭秋雨滴落在她的身上,随意而显慵懒的整理着自己的长发。
朱干望着她的背影,被水打湿后的衣服紧贴着她的身子,看不清楚她的肌肤,却有种错觉,她的身子一定同她的美貌一般,美得令人窒息。不知她为何没有杀了自己,也不再掩藏着什么,坐直了身子。
只感觉自己的脑子疼得厉害,当即捂着头说道:“我这是在哪儿,还有你们是谁。”
王雨铃转过来,一双凤目里却是戏谑,似笑非笑的望着朱干:“你当然不知我是谁了,我劝你还是老实待着,不要有任何的妄想。”
朱干脸上一片茫然之sè,捂着脑袋,忽然惨叫一声倒,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脸上全是痛苦之sè:“我的脑袋好痛,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看着朱干那直挺挺倒下去的样子,王雨铃身后那钓鱼翁脸sè一变,这可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只见他鬼魅的一动,就已经到了朱干的身前,抓起一只手,搭在朱干的脉搏上,只感觉他的脉象异常的混乱。
虽说朱干不会内功,不会改变脉象什么的,可有在前世作为最jīng锐的特种兵,一些东西还是会的,比如说身体没有任何防护的倒下去,看起来就像僵尸,而普通人通常都会因身体的本能,而出现保护xìng的动作,还有调动肾上腺素让心脏跳动加快。
这渔翁正是王雨铃的义父,连王承恩也讳莫如深的人物,此时对于朱干这样子,却一脸凝重之sè。
王雨铃在一旁问道:“义父,他怎么了。”
斗笠下一张脸sè铁青,望了王雨铃一眼,语气严厉的问道:“铃儿,在水里的时候,你是不是在他身上动了手脚。”
王雨铃从没见过自己的义父如此严厉,小嘴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委屈的说道:“义父,不就是一个乱贼头子吗?死了又如何,有什么可担心的。”
却见这渔翁忽然发怒,抬手就给了王雨铃一记耳光,冷声说道:“孽女,滚,我不想见到你。”
王雨铃听出了自己义父那严厉到声音走样,有些尖锐刺耳,受了一记耳光,白润如凝脂一般的脸上,只留下一个淡淡的指印,怒哼一声道:“好!我走,为了你个陌生人……以后你都看不到我了,还有我虽然恼他,却行事光明磊落说到做到,绝不会做这种龌龊之事。”
说完一个猛子扎进了河中,在水中如游鱼一般快速的窜梭,迅速的消失不见。
第56章 天上掉铁饼(上)
第56章天上掉铁饼(上)
对于王雨玲的离开,那渔翁却更在意朱干的伤势,仔细的给他把脉,可是脑子里的伤势,即使是皇宫中最好的御医,也只是开一些调理的温和药剂,更别说他只是一个内功高手,对于医道也并不擅长。
此时他的眼中全是凝重之sè,脉象依然是这么紊乱,翻开朱干的眼皮,大白眼里全是血丝,眼睛看起来异常的骇人。
伸出手只见他那手温润如玉石,一股淡淡的气体涌出,缓缓的按摩着朱干的太阳穴,轻声问道:“好些了吗?”
朱干只感觉一股异常温暖的暖流钻入脑子里,非常的舒服,就恍若是他每一次跑步,到达极限之后,身体里涌出一股强大的生机,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脸上难受之sè稍减,长出一口气,吁道:“好一些了,只是脑子里刺痛而已,还有想不起事情,我到底是谁?”
渔翁的脸sè难看,再次搭上了朱干的脉搏,显得非常的仔细认真,这一次过了很久,眼神微阖,整个人似乎已经睡过去了,不过朱干却能感觉出身体里多了一股气流在不断的流动查探。
最终无奈的摇头说道:“很麻烦啊!脑子里有一块血块,似乎就是这血块在做怪!如果将它除去,或许能恢复。”
朱干一怔,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如果这血块除去,自己的前生的记忆会不会被消去,可是这时候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继续装失忆,眼前这人的修为,朱干可以肯定定然比那女刺客更高。
轻声叹道:“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我一点记忆也没有了,我又为什么在这里呢!”
渔翁仔细的盯着朱干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的眼神清澈如水,不似作假,摇头说道:“估计你也不认识我吧!我这一生的衷心都给了朱家,可惜造化弄人,既然现在你遇上我了,我治不好你这癔症,不过我能给你一篇心法,以后你照着这练习,能有什么成就,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这莫不是宫里出来的某个大太监,朱干心思百转,却不敢流露出一点,毕竟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哇!忽然溅起一阵水花,只见王雨玲如美人鱼一般跃出水面,一声大叫,俏皮的做着鬼脸,可爱得让人心跳加速。
“义父,这家伙好像真的失忆了。”王雨玲见朱干只是瞪大了眼,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无趣的趴在了船舷边,歪着脑袋说道。
这样一个绝世的冷美人,居然有这样可爱俏皮的一面,朱干喉结滚动,咽了一口唾沫,只感觉脸红,身体都快不能自己了。
渔翁摸了摸王雨玲湿漉漉的脑袋,宠溺的说道:“玲儿,这么快就不恨义父了吗?”
王雨玲美目微眯,轻扬脑袋,露出欣长洁白如天鹅颈,看着她那俏皮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义父,这里还有人呢!傻子,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说完一双凤目盯着朱干,眼珠如黑珍珠一般无暇,清澈见底,不过朱干却分明能察觉出她那俏皮之下,隐藏着浓烈的杀机,只要自己稍微露出一丝破绽,定然会被她当场击杀。
用力的摇了摇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王雨玲,直到让她快要恼怒了,这才忽然一下子欣喜的笑道:“姐姐这么漂亮,一定是仙女下凡。”
唉!一旁的渔翁重重一叹,声音严厉的斥责道:“玲儿,不得放肆,你可知他是谁?”
王雨玲撇了撇嘴:“不就是一个傻子吗?如果他不是傻了,我立马就要了他的命。”
渔翁将王雨玲拉到了一旁,小声的交代了一番,只见王雨玲不时的转过头来,美目里神sè异常的盯着朱干看了一会儿,却见朱干脸上挂着sè眯眯的笑意,嘴角更是挂着晶莹的哈喇子,一副sè狼样。
心中一阵厌恶,转过头看着自己的义父,轻声问道:“义父,你真的要将你用命换来的那东西给他吗?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凭什么要还给他朱家。”
渔翁脸sè难看,喝声厉问道:“义父从小怎么教你的,要恩怨分明,更要心存大义,义父身受皇恩,难道到死还要做这小人吗?如果我是一个小人,王承恩会冒着欺君之罪放过冷面吗?”
王雨玲心中一阵烦闷,最终所有的无奈,化为一声叹息:“好吧!义父,在他还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我不会动他,不过我希望能让他答应我一件事。”
“仙女姐姐,是什么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而为。”朱干伸手挠着脑袋,模样憨厚的盯着王雨玲,眼神渐渐的下移,仔细的打算着王雨玲的胸前,她浑身湿漉漉的,隐约间能够看到滑腻白皙如凝脂的肌肤。
王雨玲能感觉到朱干那灼热的目光,见他眼睛下移,举手插眼的危险道:“再看挖出你的眼珠子。”
见朱干捂着眼睛转过身,那毫不做作的样子,天真无邪如小孩一般,王雨玲居然难得的有了一些笑容,这一刹那就如千树万树梨花开,美的摄人心魄,随即赶忙敛去,故作严肃的冷声说道:“我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让你做不义之事,只希望你能记住今rì我义父之恩,做一个好人,为这天下百姓出力。”
朱干懵懂的傻笑:“为天下百姓出力是做什么,是不是很好玩的事啊!”
“唉!血块压迫,估计以后智力会变得越来越低,行了,玲儿别说了,你先回避一下,让我传一篇心法给他。”渔翁挥了挥手,让王雨玲离开。
王雨玲深深的看了朱干一眼,仿佛是要将朱干的容貌彻底的印刻在心海一般:“义父,我先走了,到时在金陵城汇合。”
随后妙目一转,指了指朱干,轻翘嘴角:“这是为了报义父养育之恩,下一次就是生死仇敌了,你这人很狡猾,不过还是差了一点,走了,很期待下一次很你的交锋。”
看着王雨玲在水中的苗条背影,朱干一阵心动,即使这女子十分危险,却美得让人生不起仇恨之心,心中充满了不舍,很想要她留下来,直到她走远,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只见这渔翁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面白无须,神sè清癯,一双眼眸更是亮若夜空,更给人一种浩瀚若星辰的感觉,仙风道骨,这等人物飘然如神仙,绝非凡人。
他却淡淡的一拱手,语气尊敬的说道:“奴才王安,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神sè淡然,卓尔不群,高雅如莲,朱干心中忽然生出这些词来,自己做了这么多,难道都被他们看出来了,虽然王安语气谦卑且没跪自己,朱干却没有拿架子,而是伸手将他扶起说道:“原来是先皇的伴当,王安王允逸,先皇能继承皇位,可多亏了王伴当啊!只恨魏忠贤那贼谋害忠良……”
王安说出名字的那一刻,朱干就猜到了这人是谁,不过历史上,王安是被魏忠贤和客氏害死,怎么会在这里,心中顿感疑惑,对于明末的这个大太监,朱干可是印象深刻,明末三大奇案,其中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朱干猜测王安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客气,或许还是自己除掉了魏忠贤,帮他报了仇,更赐给了他的祠堂一块‘昭忠’的牌匾,算是对他有恩。
想到这里,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此时见这人没死,心中的八卦之火也越烧越旺,很想要从他的嘴里撬出一点东西来,揭开这三大奇案隐藏在历史下的真正迷雾。
王安脸上涌出一片悲伤,眼睛湿润的说道:“只可惜当年老奴瞎了眼,遇见了这么一个白眼狼,我也是悔不当初啊!”
第57章 天上掉铁饼(下)
第56章天上掉铁饼(下)
王安脸上涌出一片悲伤,眼睛湿润的说道:“只可惜当年老奴瞎了眼,遇见了这么一个白眼狼,我也是悔不当初啊!”
见朱干脸sè的表情,王安擦了擦湿润微红的眼睛,笑了笑说道:“陛下不必大惊,老奴却是活生生的人,当年魏贼想要杀老奴,老奴饿了三天,便知魏贼定然誓不罢休,于是决定假死,而那南海子提督刘朝却也是个废物,真以为老奴已经死了,所以将老奴死亡的消息报了上去。”
“魏贼要老奴的命,真正的原因还是老奴在大内偶尔间得到了一本奇书,名为《火德赤龙决》,虽只有下半部,却囊括天地,包罗万象,浩瀚无比,而老奴资质愚钝,在宫里习了这么多年武艺,却只是暗劲的巅峰而已,出宫十多年,却只是参悟了书中的一些皮毛而已,当真惭愧至极!”
当真是瞌睡遇见了枕头,朱干也不知该怎样形容此时自己的心情了,刚从王承恩那里知道了关于此神功的存在,现在王安这样提起,顿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眼巴巴的望着王安,心里焦灼至极。
王安看见朱干那急切的眼神,良久才哀声叹道:“陛下知道为何老奴和老奴的那义女能一眼就看出了陛下的真实吗?其实陛下所演的癔症病人,当真是天衣无缝,起先让老奴也走了眼,只是表现出来的实在太过真实的东西,反而最假!”
朱干不解的望着他,怎么忽然扯到这个了,对于自己被识破,朱干虽然疑惑,想要知道真相,不过这时候最迫切想知道的还是那《火德赤龙诀》到底是何种神功,如此神奇。
见着朱干这神sè,王安重重一叹,世间奇功,不论是拥有四海的帝王,还是缺少情感的阉人,都逃不过长生的诱惑。
摇头说道:“陛下,只因你体内根本就没有一丝jīng气阻挡,化境高手灵识异常的敏锐,能捕捉及其微小的变化,你在我那不肖义女离开的时候,心境放松了,所以轻易的就被查探到了。这正是我要说的,只有这下半部的《火德赤龙诀》需要深厚的内功打底,自己还原出前边的口诀,不过这已经不是真正的《火德赤龙诀》了,而是另外一门神功,由自己创造,且每个人都不一样的。”
朱干仔细一想,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太过激动了,以至于根本没有听清楚王安的话,忍不住问道:“难道说你有下半部《火德赤龙诀》,想要修炼这门神功,也要靠运气,看能否自己创造出前半部来,而且还得需要有深厚的内功。”
王安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神sè,赞同的点了点头。
朱干神sè一僵,这坑爹的神功,不过他却不愿放弃:“行,我自己去想办法补齐这神功的前半部,你将后边的给我吧!”
王安看着朱干那坚毅的神sè,忽然想到了先帝光宗,如果他能有自己这儿子一半的坚韧,或许也不会成为被历史嘲笑的一月天子,去服用什么红丸,可笑可叹,不过却也让文人们给了他一个好名声,却改变不了他同万历皇帝一样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王安驾驶着小船,向着下游追去,一路上将那半部《火德赤龙诀》默写下来。
朱干看着这些讳莫如深的文字,只感觉深奥难懂,幸好一旁有这样一个大宗师指点,但终究感觉这《火德赤龙诀》太过深奥,与那老子的《道德经》却又是另一种不同。
懵懂而不懂,懂而不懵懂,就在这两种迷迷糊糊之间不断的变换。
王安的行船速度很快,也非常的平稳,很快就到了红衣军停泊的那处湖面,朱干几次想要询问关于宫中那三大奇案里的隐秘,可王安却只是笑而不语,最后更是扔出一句:“当陛下参透《火德赤龙诀》之时,宫中三大奇案,也自然揭晓了谜底。”
“快看,主公在那儿!”朱干正在船里仔细的阅读着王安所默写的手稿,静静的体会着其中的真意,却一点也看不出这书中哪里半点关于武学之说,倒像是教人大道理的神鬼小说。
比如有一则很简单的志怪故事,一个人骑着马狂奔,就感觉身下的马变为了一条河流,他快要淹死了,身下的河流又变为了一条巨龙,将他托上了九天,眨眼间风云变幻,他也不断的往下坠落,这故事当真让人感觉啼笑皆非,莫名其妙。
更比如鬼怪sāo扰某个村子,村里有一个无赖,看到了乡民们的惨状,在梦中化为一匹白马,甘愿为了保住村子而献出自己鲜美的肉,结果最后那些无赖被毒死了。
朱干看得入神,心里却逐渐的变得难受,这些都是什么狗屎,用力的将手稿摔在了桌上,抬眼去望王安,希望他能给自己讲解一下这些故事,却发现哪有他的身影,早已鸿飞冥冥。
不过周围却多了几个红衣军士兵,一脸掩饰不住的喜意,望着朱干,就仿佛是见了亲爹亲妈一样。
“唉!只可惜再见便是仇人了。”朱干叹息一声,收拾了桌上的手稿,揉了揉盘着有些僵硬的腿,见了一眼一旁树立的王承恩说道:“你该不会是故意让他抓到我的吧!”
王承恩赶忙惶恐的一低头道:“奴才不敢!”
“哼!不要再有下一次。”小船已经靠近了巨船的船舷,朱干将手稿一揣,爬了上去,只是背着众人的脸上,写慢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船队杨帆起航,继续向着南方而去,这一次红衣军的目标,直指中都凤阳,不仅会遭遇官军,更会遭遇李自成、张献忠等农民军,将会有数场硬仗等着他们。
此时的北方,基本已经平静下来,白莲教一众匪首都被官军围到了一个小县城当中,而白莲教一众匪徒都知道,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所以靠着小县城死守着。
小县城的城墙不过三四米高的土墙而已,已经被大炮炸得破烂不堪了,到了绝境的白莲教匪徒也是悍勇,没有吃的将县城里的男女都杀光了烹煮而食,没有武器拆了屋子用石头砸,将困兽犹斗几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此时杨灵因为拒绝食用人肉,已经病得双霞无半两肉了,而她的下巴也更显得尖细,眼睛却更加水灵,反而让人有一种怜惜的冲动,此时她对白莲教的所作所为已经厌恶到了极点,只想要离开此地,回到佛母的身边,从此长随青灯,再也不出门。
夜渐渐的黑了下来,城外的官军越聚越多,真正的危险却是来自曹变蛟的那一千关宁铁骑,所以他们不敢逃出城外,而官军也清楚,所以渐渐的放松了jǐng惕,一到夜里,便停止了进攻,回营埋锅造饭了。
城里又继续响起了yín乐之声,辛苦了一晚上,这些白莲教匪首又将这一路上劫掠而来的女子拉了出来,玩弄过后,杀掉做成晚饭,可谓残酷至极。
不过今夜却有几人没有前去yín乐,而是聚集到一起商量着突围此地的生死大事。
而城外的官军里,却有一队人马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这一队人静静的躲在一处小山丘之后,他们啃着干硬的麦饼,神情肃杀,一个年轻的将领忽然拍了拍手,让众人聚集到一起。
环顾了众人,冷声说道:“城中白莲教妖人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官军里的那些丘八也要撑不住了,今夜就就将是我们建功立业之时,从此以后,要让白莲教的妖人听闻关宁铁骑的名头,都吓得不敢与我们一战。”
“你们可有信心!”曹变蛟低喝一声,冷冷的环视众人,他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到冷酷肃杀之意,心中一阵激动,今夜就是白莲教灭亡之期。
第58章 白莲教匪妖
第58章白莲教匪妖
黑云压顶,黑夜浓厚黏稠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一间小屋中,点了一盏如豆一般的油灯,影子投shè在宣纸糊上的厚重窗户上,拉出一道细长的黑影,几人交头接耳,影子也交缠在一起,似龟蛇交-合,满是杀机。
听着众人的争吵声,玉面神将一张脸yīn沉得能滴出水来,忽然站起身,用力的一拍桌面,桌上的酒杯高高跳起,争吵声戛然而止,一个个心悸的望着白先云。
白先云那张略显yīn柔的脸上,带着狠辣的表情,见手下众将望着他,冷声说道:“我话先说在前边,要是今晚有人胆敢玩女人、喝酒、赌sè子过了时辰,那别怪我心狠手辣。”
众人一阵大骇,他们实在想不出,究竟要做到什么样,才算是白先云的狠辣,不过显然的是,他们不敢轻易的越过白先云的底线,要知道他的狠辣已经在他们心底重下了梦魔。
见众人那表情凝重,心底略显得意,白先云手中的折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狭长的眼线扫视着众人,吐气说道:“很好,都长个心眼子,别让人知道我们的计划了,否者都得死。”
说完,他似乎觉得众人心神绷得太紧,微微一笑道:“都别板着个脸,心事太重,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都笑一笑。”
嘿嘿!嘿嘿!众人嘴角扯了扯,笑容十分勉强僵硬。
看得白先云心里一叹,一群没文化的丘八。
“是什么心事太重了,不想让我知道呢!”忽然院子外响起一个粗重的女声,语气满是戏谑,就仿佛是猫抓到了正在偷吃东西的老鼠。
白先云脸sè大变,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和煦,声音轻快,直让人感觉如沐chūn风:“护法,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这大晚上的,都是些大男人在商量着龌龊事,让你撞见了可就不好了。”
只见院子外,身材高大的邢娜,身边跟随着一众男亲卫,庭院四周都已经被亲卫门把手解严起来,而自己那几个亲信被五花大绑的看押在一边,嘴里塞着破布,低怂着脑袋,就如斗败的公鸡。
邢娜脸上似笑非笑,一双粗-黑的眉毛向上扬了扬,抓着双刀走进了白先云秘商大事的屋子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众彪悍的亲兵,冷声说道:“不要让任何人进出,否者格杀勿论!”
亲兵们大声唱喏,站到了门口上。
“都出去吧!我要和你们的神将商量一些事情,难道还要本护法亲自动手请吗?”邢娜身材高大,生得虎背熊腰,这女人天生一副男人的英气像,走进屋中,众人只感觉一阵心悸,此时她开口请人,那些个白先云手下纷纷鱼贯而出,入了这宅院里,反动松了一口大气。
关上门,两人坐定邢娜大刺刺的坐于最上首,指了指一旁,白先云不敢违背的坐到了他的身旁,两人的个头,让白先云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架势。
邢娜断着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白先云则是断着慢慢的呷了一口,本来挺享受的,可是这么一个英伟的女人在身边,让他只感觉倒胃口,不过邢娜救过他,脸上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晚上喝茶比喝酒好一些,肠胃受不了,不过有酒倒也不错,正好今晚突围的时候借此壮胆!”说完,邢娜转过身一双大眼瞪着白先云,一副看透了你的样子。
白先云只感觉头皮发麻,只能打哈哈,摇头说道:“都说酒是穿肠毒药,而且这酒只壮怂人胆,反而容易让人误事啊!”
邢娜轻轻的摩挲着酒碗的边缘,身旁这样一个大帅哥,本想斯文一些,可是却只让人感觉弄巧成拙,实在没耐心同这些书生耍嘴皮子,看着白先云,开诚布公的说道:“行了,我也不废话了,老实说了吧!我知道你今晚想要干什么,你以为背主求荣卖了我们,能跑到什么地方去,你现在已经是白莲教的三十六神将之一了,生是白莲教的人,死是白莲教的鬼,离了我们,你寸步难行,甚至我们一旦有人突围出去,将你的事一禀告,白莲教的人定会让你死得难看!”
听着邢娜那淡然的话语,白先云的心坠入到了谷底,这女人喜欢耍心机,却并不擅于隐藏,所以白先云能轻易的听出她的话不是玩笑,自己的命就如蝼蚁一般掌握在她的手中。
但渐渐的也听出了一些门道,联想着先前这女人对自己饶命的举动,心中豁然开朗,这女人对自己有想法。
想到邢娜那庞大的身躯压在自己身上的样子,白先云忍不住心中恶心,只感觉想吐,差点就没忍住一阵干呕出声,强忍着一脸淡然的微笑转过头看着她,声音干涩的道:“不知护法想要小的干嘛!但有吩咐,小的定然肝脑涂地以报答护法救命之恩。”
邢娜激动得一把抓住了白先云的手,用力的拍了拍,啧啧叹道:“先云啊!自打你加入了白莲教,我们还没好好的说过话呢!先云,你们读书人成年了不是有字吗?你的字是什么啊!”
白先云的手被邢娜抓着,浑身僵硬的紧绷着,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用力的抽了抽,没抽动,却不敢违逆邢娜,难受的说道:“学生字轻云,是学生的老师所取,告诫学生要淡薄名利,护法,能不能将学生的松一松,学生有些重要的事,需要好好说说。”
看着忽然变得文绉绉的白先云,邢娜心下更加欢喜,恋恋不舍的放开了白先云的手道:“好,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听。”
望着烦了花痴的邢娜,白先云心中厌恶极了,不过他脑子也转得快,立马一条让自己都骇了一跳的计划出现在心头,轻声笑道:“护法,有没有想过徐茂这种纨绔子弟,居然是八大护法之二,难道护法就甘愿屈居在这废物之下吗?”
白先云非常肯定,这女人敢冒着得罪两大护法,还有其他神将地王的危险将自己救下,她心里所图肯定不小,看透了这一点,开口询问,心中笃定极了。
没想到白先云直接就给她点透了,邢娜的眼神有片刻的慌乱,没加一点的掩饰,随后迅速的平静下来,冷声说道:“哼!谁让你乱嚼舌根的,在白莲教里破坏兄弟姐妹之间的和睦,可是很重的罪名,要拔舌挖眼的。”
白先云只感觉心里一阵恶心,没有心机,还要将自己装得很有心机,这只能让她显得更愚蠢,心中虽然鄙夷,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迎合着点头哈腰的道歉。
邢娜这才满意的说道:“行了,知道你也不是无心的,不过教训一下徐茂却是可以的,否者白莲教的兄弟姐妹在他的带领会吃大亏的。”
这话就是白痴也能听懂是什么意思了,白先云没法,只能耐着心同她周旋,谁让他的把柄被这彪悍的女人抓住了。
夜越发的厚重,此时已经是五更天时分,天快要亮了,正是人熟睡最沉之时,紧闭的四个城门忽然悄悄的打开了,守着城墙缺口的白莲教贼兵也不见了,只见一队人马悄悄的出门,向着南方快速的跑去。
此时官军阵营当中,照明的火堆早已熄灭,黑漆漆的一片,仔细倾听,偶尔能听见震天的鼾声。
一见官军如此安静,这一队人马擦着官军,快速的奔逃,不知是谁的马口中所衔的环掉落,一声长嘶,在黑夜中异常响亮,吓得众人不敢在掩藏,亡命奔逃。
官军阵营当中,当当当的敲响了jǐng钟,异常的刺耳,无数官军从睡梦中被惊醒过来,睡眼朦胧的起身,随手抄过一旁的兵器,跑出了帐篷外,不过却已经过了快半盏茶的时间。
白莲教众人全力的亡命奔逃,此时早已跑远,逃跑的人并没有多少,官军也没有追击,望着四座大开的城门,整队过后官军涌入城中,与一夜醉生梦死的白莲教厮杀在了一起。
座下战马使足了马力奔腾,耳畔风声呼啸,邢娜转身望着一旁的白先云,和声安慰说道:“轻云!以后不用叫我护法了,叫我邢姐吧!这样更亲切一些啊!”
“哼!一对狗男女。”一旁忽然传来一声冷哼,只见杨灵一脸苍白,眼睛显得越发的明亮且大,此时一双妙目里写满了不满。
白先云尴尬的点了点头,却打蛇随棍上的说道:“邢姐!”
杨灵在一旁神sè显得更加的冷淡,不过她这时身体不好,紧紧的抱着马脖子,静静的趴着,此时脱了困境,她更想的是早rì离开这里,回到总教,再也不愿意出来。
邢娜被骂了一句,也没有生气,看着自己师妹趴在马脖子上,说道:“灵儿,徐茂那人,不吃点苦头是不会收敛的,否者到时只会害了圣教的兄弟姐妹。”
杨灵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马脖子上的马鬃,脑袋转过来望着邢娜,那黑若珍珠,亮若星辰的眼眸里,清亮如昔,幽幽的说道:“师姐!往后我们各奔前程吧!你有你的理想,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坚持。”
“师妹,现在别说这么多,能跑出去再说吧!”正当他们以为冲出官军重围,心神松弛的时候,远方的天边忽然亮起了一道又红又细的长线,却是天际即将大亮,一队官军冲锋而来,其威势如山崩海啸,滚滚而来。
望着威势如此骇人的骑兵,本以为逃出生天的jīng锐们,心中胆寒,完全没有一点抵挡的心思,也不知是谁一声吆喝,不论是jīng锐、亲兵或者心腹们,此时一哄而散,在原野里四处奔逃。
“杀!”曹变蛟战马奔于最前,手中的大刀高高扬起,刚好有太阳光线shè来,熠熠生辉,他的脸庞也刹那间清晰,一骑绝尘冲入散乱的白莲教阵营中,刀锋左右挥舞,一颗颗人头飞起,绝世猛将,让白莲教的士气更低。
第59章 绿衣小娘
第59章绿衣小娘
白莲教溃败得很彻底,双方刚一接触,就已经溃败而退了,四处都是逃散的白莲教匪徒,这反而让关宁铁骑屠杀的难度加倍,不过也只是难度加倍而已,远处的就用弓箭shè,近出的就用大刀砍,杀鸡焉用宰牛刀,在关宁铁骑的兵锋之下,白莲教毫无反抗之力。
白先云见机得快,带着自己的几个心腹,一见情况不对,这些骑兵实在太猛了一点,立马脚底抹油开溜,黑暗里也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方向,找准了一个地方就一头扎了进去,跑没多远,身下的战马就陷进了水田里,差点将他摔下马来。
这几rì刚好下了一些雨,将干旱出裂缝的水田稍稍滋润,田里看不到水,却将田中的泥打湿,异常的柔软。没有水的反光,正好成了一个大陷阱,让白先云一头就扎了进来。
关宁铁骑的一阵冲杀,杀得实在没劲,传闻中凶神恶煞的白莲教妖人,在他们的兵锋铁蹄之下,就如一只只怂焉的瘟鸡,一个小队的人见到了陷在田中,进退不得的这几人。
弯弓搭箭的shè了过来,shè出的箭矢,每一箭都力道十足,贯穿胸膛而过,比那火铳更快更有效的杀伤着。
白先云身边的几个心腹快速的死亡,让他一阵心痛,见着关宁铁骑几人冲杀过来,却并不shè杀自己,慌乱之下,瞥到了厮杀过来的邢娜,只见她同一个满是英气的朝廷将领过了几回合,手中的双刀被磕飞一只,正往自己这儿逃来。
白先云心中一喜,大声疾呼道:“邢姐!快救我,学生命不久矣。”
邢娜一见白先云紧紧抱着马脖子的那狼狈样,一张白净的脸皮上,湿漉漉的粘着些散乱的头发,很想要伸只手出来,却只是无奈的大呼小叫。
两边骑兵只是在站在田埂边shè杀着他身旁逃散的亲卫,显然想要将这个白莲教的小头目活捉,所以故意留了他一命,此时已经将他的亲信杀光,见着他的狼狈样,官军士兵如看戏一般哈哈大笑着。
“死来。”邢娜架马从后一冲而过,一个回合不到,就将这些看热闹的士兵斩于马下,冲着白先云大喊道:“快下马,我来载你。”
此时白先云一个柔弱书生,为了自己的xìng命也算是拼命了,手忙脚乱的从战马上摔了下来,连滚带爬的冲向邢娜,此时两人倒也默契,邢娜一把抓住将他拉上马,冲开官军的封锁,一骑扬长而去。
对于这个凶悍的女人,虽有心想要将她拿下,奈何实在太过勇猛了一些,只能眼睁睁的任她离去。
杨灵完全是因祸得福,发着低烧,外加几rì没有进食,整个人病怏怏的趴在马上,身后搭了一条黑sè的毯子,关宁铁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只以为这是白莲教里某个大人物的后备坐骑,一路畅通的跑了出来,而她身边的几个亲信侍卫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女人成了官军的俘虏,男人则是杀了了事。
不过统领这一千人的是曹文诏的侄子曹变蛟,曹文诏有大明第一良将之称,恪守律历,对于这个侄子,那也是管教极严的,这些被俘虏的女人,倒也不会受到多么惨淡的对待。
在这乱世里,也许会被曹变蛟赐给某个手下心腹做妾,这至少比饿死的前景更好一些,起码还有一个盼头。
这一次白莲教起义,兴于朱干,同样败于朱干,在北方四处作乱,对于明廷的震动是极大的,不过终究被剿灭了,这一次战争,也被称为谷口县大捷,共剿灭白莲教十万人,俘虏三千人,消息传到京城,朝中上下欢欣鼓舞,又少了一处花销。
此时的杨灵一个人骑着马在官道上静静的走着,对于自己的五师姐抛弃她的行为,让她心里的顽疾彻底的爆发出来,最终一病不起的倒在了运河边。
因为红衣军已经离开德州卫,沿着运河南下,更不知红衣军藏身到了何处,而运河也渐渐的恢复了往rì里的繁华,这种繁华不过是暗流涌动下的暂时平静而已。
一艘官船也沿河而下,只见船头上三根高大的旗杆上,中间用红底黑线的大旗上绣出一个大大的李字,虽说这是一艘官船,却是属于李家商号的商船。
船舱帘子一掀,走出一个身材妙曼的女子,只见她穿了一身绿sè的秋衣,头上是云英未嫁的双丫发髻,一条白sè的丝带随风飘荡,风儿刮起了她的长裙,让她就如百花中的jīng灵。
她有着一张貌美的脸庞,白皙的肌肤,恍若羊脂白-雪,更像那天山的雪玉,纯洁无暇,一双桃花眼中不时的闪过狡黠之sè,就恍若是一只雪原上可爱觅食的小狐狸。
转过头望了一眼身后跟随的几个老人,一掐身旁的丫头,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叫出声。
她身旁的丫头也是古灵jīng怪,赶忙脸sè一变,扶住自家小姐,秀美的脸蛋上,立马挂起了晶莹的泪珠,交集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小姐……老掌柜的,小姐好像病倒了。”
跟在她们身后的几个老人,先是一副紧张之sè,随后小心翼翼的盯着她,想要看出她是否又在欺骗。
只见着绿衣的绝sè小娘,眼皮直翻,那妩媚的桃花眼里黯然无光,仿佛真的是大限将至,不过却始终有一股子俏皮的味道,让人心疼却不心酸,这些老人却没老糊涂,当即找出了几个破绽,没留情面的拆穿了这对难缠的主仆。
这绿衣少女本打算继续装病,可见着运河边大道上的人,立马脸上一变说道:“快让人停船,去看看那人究竟怎么了。”
“少东主,再这么耽搁,回去要晚了,您看……”
“停船,没听见我的话吗?”此时这绿衣一改俏皮,反而透着股居高临下的威严,话语间不容任何人违逆。
大船立马停下,放下一艘小船,靠近了河边。
第60章 徐州一游
第60章徐州一游
徐州,素来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更是六省交界之地,一直为兵家必争之地,再加上南方一直为大明最繁华之地,所以徐州城修得是城高墙厚,更存储了丰厚的粮食,想要围城拿下此地,几乎是妄想。
不过流贼不同与一般的攻城,流贼可以四处流窜,走到哪儿吃到哪儿,红衣军虽然接连大捷,可是依然是流贼xìng质的武装,没有根据地就没有争霸天下的本钱。
所以朱干也并没有打算硬啃下徐州,上岸过后,派遣了几只小队,迅速的前往徐州城,如果能将城门骗开,那就最好,不仅能暂时在徐州歇息,更能让自己手下的实力迅速的再上一个台阶,不过朱干也清楚,这南方不同于北方地区,这里的士族虽然**,可是对自身安全很是看重的,在大明没有灭亡,大势已去之前,他们是不会轻易的投降的,而他也从没想过要将徐州城硬打下来。
不论北方的战争打得多么猛烈,徐州城却没有受到一点的影响,依然繁华如往昔,甚至因为常年的天灾战争,让北方人不断的难逃,流民的增多,也让纺织作坊里有了更多的工人。
虽然yīn雨连绵,不过城中依然到处是叫卖声,连绵成片,不绝于耳,一匹战马快速的奔来,街道上立马鸡飞狗跳,不少人见着马上骑士背后的旗帜,那表示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眼见着街道上玩耍的小孩儿就要被奔驰而过的战马碾碎,却没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上前营救,不少人不忍的闭上了眼,也有不少人惊叫出声。
只见一道白sè的影子闪过,如鬼魅一般的将这小孩接了过去,那战马已经跑红了眼睛,眼见就要撞上,这人一脚踢在马小腿上,轰隆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力,连人带马一起翻了一转摔落在地。<wWw。SUiMenG。com>
那骑士吐了一口唾沫,里边全是血丝,爬起声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就向着这年轻人抽去。
这年轻人一身白衣,看容貌品xìng高洁,风流倜傥,举手投足都有一股侠气,真正的翩翩公子,鞭子抽来,只见他抱着刚刚救下的小孩向着一旁诡异的横移不少,鞭子只差毫厘的贴着他的身子落下。
他轻微的抬头,说话很轻的道:“如果你有朝廷紧急的信函,我劝你还是赶快送到该送去的地方,否者迟了,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你可承担不起。”
信使一见这年轻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且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贵气,再加上他穿了一见只有读书人才穿的直裰,那顺滑的极品丝绸料子,处处都透着不凡,估计又是某个纨绔公子哥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查看了一下战马,已经瘸了一条腿,此时这里离自己要去的地方也没有多远了,从一旁拉过一头驴,骑着就走,回过身瞪了此人一眼,冷声说道:“小子,爷记住你了,这场子也会找回来的。”
随后不久,徐州城里风云忽起,大闹北方的红衣军已经南下,已经从运河上陆,大军压境前往徐州城而来,此时加急的信使四出,分别前往凤阳和南京,红衣军的到来,就如沸油之中滴入了水珠,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徐州城里鸡飞狗跳,不过也只是担心了一会儿而已,不久sāo乱就被衙门里的人领着人镇压下来,这里的士大夫势力,那可比北方庞大了不知多少辈,别说都指挥使,就连知州,碰见某个乡间的员外,说不得也得弓腰叫一声先生。
朱干本打算救下那即将殒命那马蹄下的小孩,被人抢先一步,他心里一点也没恼,反而有着异样的喜sè,此时见人群散开,带着王承恩前去邀约道:“这为公子,刚才见你仗义出手,心中也是高兴极了,马上就到晌午,去前边的酒楼吃杯酒怎样。”
听着朱干北方味浓厚的官话,这白衣公子抬头诧异的望了朱干一眼,摇头说道:“无功不受禄,我与公子素不相识,我看还是免了吧!我还有一些事,就此别过。”
说完头也不回的放下那小孩,挥一挥衣袖,似要拂去这满袖的尘垢,骄傲而自大。
朱干看着这白衣人的背影,忍不住冷笑一声,这家伙以为他自己是谁,自以为清高,一副自以为出尘的样子,实则差鼻孔朝天,眼高于顶的人物却不知鼻孔底下有多难看。
“想学陶渊明,就你这火候,除了让人讨厌作呕之外,再也不能让人感到一点的兴趣,如果真要和你这样的人同席吃酒,我估计会吐。”朱干很想要转身走另一边,可是那是出城的路,他还没有逛够呢!当即朝着那白衣人的方向而去。
王承恩在一旁看着朱干发牢sāo,此时的他真的像极了小孩,哪里还像那个执掌天下,杀伐果断的皇帝,更加不像红衣军首领,一把勇往直前的利刃,不过这个样子的他虽然像极了凡人,却让王承恩感觉更加的真实。
轻声问道:“主子,要不要老奴出手教训他一下。”
朱干摆手摇头说道:“不用了,没意思,走吧!好好逛一逛这徐州城,这几天可要好好的玩一玩啊!”
身旁的高强笑眯眯的追了上来,手里端着一个十分好看的锦盒,一副捡了大便宜的模样。
朱干好奇的问道:“你这是什么,从何而来。”
高强笑靥如花,将锦盒打开,冷嗖嗖的涌出一道寒气,那森冷的刀锋,看得人浑身起了无数细小的鸡皮疙瘩,让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几乎第一眼就被这造型古朴锋利的匕首给深深迷上了。
朱干的贴身武器换了很多次,对于古代这些钢铁打造出来的兵器,他始终感觉缺少了一些东西,锋利或者坚韧,但这匕首看起来平平无奇,黑漆漆的一片,除了锋刃处便再无特别。
不过就是这么一眼,却让他被迷上,而是这把匕首里的魂,他能感觉出,这定然是收割过无数条xìng命的利刃,与他前世的灵魂产生了共鸣,不过他却不好意思开口讨要。
王承恩看了一眼,当即脸sè大变,连忙将盒盖盖上,小声说道:“快将这匕首收好,不要露了底,很容易惹麻烦啊!这可是重宝,你从哪儿来的。”
高强见着众人被震撼到的样子,心里更是一喜的说道:“刚进城的时候,我听人说有一个老铁匠打铁非常棒,我就去瞧瞧热闹,没想到这铁匠还真有几分本事,我问他能否造出主公所说的那些东西,他经验非常的丰富,一听就知道了问题在哪儿,现在的火温达不到这么高,练出的钢铁达不到那个要求,只能小工坊慢慢的磨。”
朱干也幻想过将自己的红衣军装备上现代的武器,然后横扫天下,想干嘛就干嘛,不过认清楚现实之后,很清醒知道这只能幻想而已,至于回去当皇帝之后倾国之力,那更是扯淡,不谈士大夫是否会同意任何会损害到他们利益的举动,都会被他们一拥而上的阻止,更别说一个皇帝敢荒废文事,去搞那奇-yín巧计。
正等待着机会能够被打成名的御史,定然会像是闻到了臭鸡蛋的苍蝇,一拥而上的将自己搞臭,木匠皇帝熹宗、大将军皇帝武宗朱寿都是榜样。
至于弄一些手榴弹实际一点的东西,朱干也曾想过,不过实际毕竟是实际,戚家军早已大量装备了这些玩意儿,并且用来杀敌,那效果更是好得出奇,名叫瓷蒺藜。
有些东西,并不是想象就能做的,得要分得清轻重缓急,至少目前对朱干来说,大量敛财才是处行的真正目的,有了钱财,以后要什么都可以慢慢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