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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疯想易生     明末龙魂txt下载     明末龙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金蝉脱壳

    第31章金蝉脱壳

    八里桥一战,朱干不知余松和高强二人是如何坚守了这么久,更是战到最后一人,不过庆幸的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二人的尸体,还有着生的希望。

    但他很清楚自己的现状,每一次进攻,手下的兵威就盛一筹,能战胜官军不止是运气使然,更是朱干最开始的选择,兵丁中大多数为能读书写字的人,这些人虽说个体战斗力差了一些,但最初作为朱干的亲卫队,由他不断的灌输为国为民的大义,而他们一路过来,也看到了百姓的困苦,还有官吏的腐朽,让他们的心中没有任何的疑惑,所以作战才普遍勇猛不惜死。

    不断灌输一种念头的手段,有一个很不光彩的名字,洗脑!而历史上的每一只能数得出来的强军,他们都有一致的念头,或为大义、或为金钱,在这念头没有被其他的念头所摧毁或者取代之时,战斗力绝对无双。

    统一天下的秦军,二十级军功爵,为战功,作战如狼似虎,鲸吞六国。

    横扫大漠的汉军,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为大义,千里奔袭,击破匈奴。

    近代史上,太多同样的例子,起义军,为大义,赤手空拳战满清,只是最后被金钱所污浊而变得腐朽,北洋军,为金钱,替袁世凯效命,短暂的统一天下……

    在他还没有整军完成之时,虽然他的红衣军,两战两捷,可是其中的jīng锐之士却在不断的减少,这才是朱干目前最担心的事情。所以被河对岸的张嫣一语点破他目前面对的困境,他才会选择妥协,而不是继续这毫无意义的战斗。

    张嫣听闻了朱干的条件,心底掀起了波澜,对面这家伙到底是要耍什么把戏,顿时有一种身处迷雾之中的感觉。

    忽然冷笑着说道:“去传话,就说我答应了,只要他能信守承诺,将这两万五千人的官兵放回来,官军一定信守承诺。”

    张嫣本来还有另一步棋可走,但她毕竟天xìng善良,还没有走到那种能轻易灭绝人xìng的地步。

    官军大多数招募的是流民,只是登记了一个名字和籍贯,便匆匆的发给武器出城剿匪了,虽说这是张嫣亲自下令组建并监督招募,但毕竟饷银不足,只发给了不到半成的饷银,即使这半成也花光了她所有的嫁妆。

    她本可走另一步棋,不与红衣贼谈判,屯兵于西岸,与红衣军对峙,而红衣军定然会因兵力不足而撤退,或者杀死两万俘虏,再与红衣贼一战,少了这两万五千人,不仅节省了剩下的饷银,更不需支付任何多余的抚恤金。

    而这定然会激起官军的同仇敌忾,正所谓哀兵必胜,愤怒而想要报仇的官兵,是非常恐怖的,但她的一念之仁,挽救了这两万五千多条xìng命。

    朱干同样搞不清楚对岸的想法了,尽管官军答应了这条件,但他却并没有就此放松jǐng惕。

    “记住!我们的兄弟,每一个人都要找到,不论死活,如果实在分不出人手,让官军将衣服脱下来帮忙去下游找。”朱干望着河岸边一排排整齐摆放的红衣兵尸体,再一次的强调着说道。

    两岸也迅速的收拾干净了,虽然不少阵亡的官兵里有很多曾经的亲友兄弟,不过官兵们对待战友的尸体,则没有红衣军那般仔细了,只是按照衣物的不同,摆放为两堆,这年头家乡里饿死的人多了去了,能有一张草席裹身就是幸运,现在至少能有一身干净的衣服,能死得瞑目了。

    被炸断的八里桥上硝烟未散去,双方各自交换了战友的尸体,顿时气氛变得融洽起来,前一刻还在拼死拼活的打仗,后一刻不少人就已经沿岸埋锅造饭了,甚至一些人还会询问对岸,晚上的伙食如何,好一派别开生面的怪异景象。

    不过当河对岸的官兵知晓了红衣军的伙食之后,不少人心中羡慕不已,这年头还真不如一贼活得舒服,当然官兵的伙食也改善了不少,很多都是来自八里桥上被当做掩体丢弃的东西,时鲜瓜果,还有南方的腊肉。

    红衣军虽然做好了饭菜,却并没有吃,而是分出一份来祭奠死去的兄弟,朱干领头站在一旁,望着熊熊燃烧的篝火,他的眼神闪烁不定,自己也只能做这么多了,是龙是虫,明rì过后一切都将揭晓啊!

    “没有酒,那我就以水代酒,敬死去的兄弟们一杯!”朱干端着一大碗水高高扬起,喝了一大口,随即将剩余的洒落在地。

    “敬去的兄弟们……”

    “敬你们……”虽然这仪式很简单,但是却让每一个参与的红衣军士兵心生认同感,谁也不想死掉过后被人遗忘。

    望着河对岸的高呼声,相比于红衣军的阵营,官军一片死气沉沉。不少人看着碗里的东西发呆,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为了那几两银子的饷银,还是为了能在乱世吃一口饱饭。

    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活路可言,一天就死掉了九千多人,更是被俘虏了两万五千多人,如果不是红衣军兵力实在太少,恐怕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而这样的情况下,让官军看不到一丝希望,厌战的情绪不断的在他们的心中蔓延。

    张嫣同样察觉到了这样的情况,望着曹化淳和方正化二人,相顾无言,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

    曹化淳今天差点就被那长矛夺去了xìng命,也幸好他手下的几个小太监,才带着他和大队人马逃了回来,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现在更感觉浑身发冷,似乎随时都要病倒。

    方正化虽是一个阉人,不过武艺挺高强,他所领的那一万人,大多数都被俘虏了,此时正是戴罪之身,急切的想要找机会弥补,望着曹化淳那浑浑噩噩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屑,起身说道:“皇后娘娘,奴才愿领军夜袭,定然大破红衣贼,将功赎罪!”

    张嫣沉吟片刻,轻声说道:“此事不宜再谈!待明rì收拢了士卒,再商讨进攻之事。”

    方正化赶忙劝道:“皇后娘娘,难道真的要和这些乱贼妥协吗?奴才愿以死以报皇恩,带军夜袭,如果不成,定然提头来见。”

    “行了,哀家累了,都下去歇息吧!”张嫣沉声说道。

    方正化略显惶恐的跪地,不断的磕头:“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张嫣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好好看一看将士们,提放着红衣贼。”

    “是,奴才告退!”方正化磕头领命而去,随即小太监也将浑噩的曹化淳带离了,只留下张嫣一人独处。

    一夜无事,天刚将亮的时候,晨雾还未散尽,面对红衣军那沉默庞大的阵营,官军就在方正化的带领下开始从浅滩处渡河。

    “杀!”方正化第一个冲进了红衣军简陋的营寨里,没有巡查的岗哨,一片死寂。

    “如果红衣贼的军纪如此败坏,都抛去睡觉了,那么这一仗我一定能力挽狂澜。”方正化撩开了一扇营帐的门帘,只见赤条条白花花的一大片,都是被绑起来的官兵,却看不到一个红衣贼。

    对岸的喊杀声惊醒了睡眠很浅的张嫣,连忙让人伺候她穿衣洗漱,赶出帅帐一看,官兵已经过了河,正将红衣贼的营帐一个个的拉倒,然后是一串串用绳子绑着且光着身子的官兵。

    “红衣贼呢!”望着河对岸白花花的一大片,张嫣赶忙转过身去,询问着一旁的女侍卫道。

    早就得知消息的女官,连忙说道:“红衣贼昨夜下半夜的时候已经全部离去了,估计是前往通州了……皇后娘娘,该追击吗?”

    张嫣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嘴角,这红衣贼看她看来是如此的神通广大,九千多人,居然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惊动一个人,甚至连这些被关押的俘虏也没有发现,她忽然发现这样的对手已经不止是难缠了。

    摆了摆手说道:“别追了,红衣贼诡计多端,又不知在耍什么花样了,马上派出斥候,前去查探通州城,一定要将红衣贼的行踪给我找到。”

    当方正化得知了张嫣不许追击的命令之后,急匆匆的又赶了回来,跪在张嫣的营帐外,大声的说道:“皇后娘娘!此时正是一举歼灭红衣贼,夺回通州城的大好时机,千万不能错过啊!更应将红衣贼的人挖出来曝尸荒野,震慑宵小。”

    对于方正化敢私自带着人过河,挑起战端,这让张嫣非常的愤怒,不过她看在方正化夺下整个大营的份上,并没有同他计较,而现在他更是变本加厉的跑来指手画脚,让她已经快要忍不住愤怒了,冷声说道:“哀家自有打算,你不必多言,至于曝尸之事,哀家绝不容许,但凡敢有惊动死灵者,一律问斩。”

    此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能再急躁冒进出现任何差错,这手下的三万多人马,是她能在朝廷里强硬说话的最后本钱。

    她也没有打算就这样等待,整顿好了士兵,不少人缺衣少甲,也只能将就着了,缓慢的朝着通州城运动着。

    快到午时之时,探子带来了通州城最新的消息,红衣贼于后半夜回到城中,找出了被贪墨的粮食,低价放粮,而后所有的红衣军带着城中所得的所有银子进入了官仓,其后就一直没有出来,城中也再无一个红衣兵。

    后有好奇的百姓进入其中查探,发现官仓内空空如也,红衣军士兵统统消失不见,连红衣军抄家所得的巨额金银,也随之凭空消失了。

第32章 更广阔的天地

    第32章更广阔的天地

    官军快速的进了城,就如一匹脱缰的野马,纪律败坏,到处烧杀抢掠,堪比强盗。

    而统领一众官军的上层将领尽皆沉默以对,放任官兵抢掠,整整一夜,整个通州城沦为地狱。

    仓场总督衙门里,张嫣面沉如水,声音冰冷:“曹化淳,所犯将官,一共有多少人?”

    曹化淳吓得浑身冷汗,脸sè青紫的跪地,不断的磕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奴才……奴才不知道!”

    “好你个曹化淳,来人啊!给哀家拉下去,杖责三十,打死不论!”显然张嫣这一次是真的发怒了,曹化淳那一句不知道,就像是在烈火上浇了一桶沸油,将她心中的杀意点燃。

    杖责三十,听上去很普通,但后一句打死不论,几乎就是定了他的死刑,望着如狼似虎扑上来的侍卫,曹化淳心中一狠,大声嚎叫道:“皇后娘娘饶命,奴才自问不敢贪生,但真正的贼未灭,奴才死不足惜,只求皇后娘娘饶命,奴才愿肝脑涂地为皇后娘娘杀贼。”

    张嫣的耳边不断的回响着曹化淳那杀猪一般的嚎叫,心中厌恶极了,但她依然挥了挥手,让侍卫们离开,看着吓得屎尿齐流的曹化淳,冷声说道:“狗奴才,你最好清楚你接下来该怎么做,能做到什么程度,下去吧!在没有完成之前,哀家不想看到你。”

    曹化淳如磕头虫一般不断的磕头,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只剩下了方正化与张嫣二人,方正化有几分畏惧的看着张嫣,她的心似乎越难揣度了。

    小声说道:“皇后娘娘,犯事的这些将官,究竟该如何处置!”

    张嫣却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的坐着,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那人真会是福王世子朱由崧吗?为何从没有听过此人……红衣军崛起不到十天,凭什么能以三千骑兵大胜五万官军,是兵jīng粮足,还是军心所向。”

    “官军为何糜烂至此,哀家又该如何整顿官军……”一个个问题不断的在张嫣脑海中徘徊,初尝统军的滋味,虽各种问题不断,千头万绪,但那种一声令下,无数人为之冲锋而动的场景,却让她的心被深深的吸引,就恍若是吸毒一般,让人不可自拔。

    呆呆的坐了很久,这才回过神,看了一眼方正化,语气平静,不咸不淡的说道:“方正化,你可知罪吗?”

    方正化连忙跪地请罪,曹化淳的例子摆在前边,他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张嫣见方正化哑口无言,冷笑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偌大一个通州城,真的被红衣贼搬光了吗?我看不尽然吧!将这通州城里的大小官吏统统斩了脑袋,虽然一时痛快了,不过这通州城就没人主持了,京城没有粮食就要大乱啊!”

    “哀家算是想通了,有时候死人也不见得是坏事,通州城乱就乱了吧!至少哀家有力量收拾残局了。”张嫣此话一出,吓得方正化全身冰凉,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刻意的装糊涂而已。

    再不能平静,磕头如捣蒜,求饶道:“皇后娘娘,奴才愿做这罪人,奴才愿扛下所有的罪责,奴才也是为了大明的江山啊!”

    张嫣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你这奴才心是有的,不过百姓够苦了,红衣贼不论好坏,他们始终没有碰过百姓的东西,反而将官仓里的粮食低价卖给了百姓,这是收买民心,也是让官府难堪,哀家知道你这奴才是为了大明,你去亲自将那些所有犯事的犯官抓起来,当着百姓的面杀了枭首示众,算是个百姓一个交代。”

    脚步略显轻浮的走出仓场总督衙门,方正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女人狠下心来的时候当真可怕,幕后布局,一石三鸟,筹了粮饷,除掉了勋贵的影响,更掌握了通州,她在八里桥看似败了一次,实际却赢了不少。

    想着张嫣的那温柔底下却暗藏杀机的算计,事先居然毫无一丝的征兆,忽然所有的一切爆发出来,得到了最利于她的结果,才知道她的恐怖,这绝不是临时起意就能成功的。

    更重要的是,这其中除了自己再难有任何一个人知晓,她在其中所做过的事,完全将她隐于幕后。

    换这么一个用温柔杀人的主子,对于他们这些阉人来说,也许处境不会有以往那般舒适,但对大明来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对那些只知党同伐异的文人来说,也许就是灾难。

    几十艘福船和广船组成的船队,满载着金银珠宝,还有一万多兵马快速的南下了,这些船是从刚拿下八里桥就开始搜集而来,几乎将所有可用的船只都带走了,经过十多个时辰的赶路,此时早以过了天津卫,离沧州不远。

    运河当中,不少小船看到如此庞大的船队,纷纷避之不及,随后则是响起难听的喝骂声,百多艘大船从眼前驶过,渔民才发现原来这船队根本就没有任何旗帜,但也认出了其中的某些船,有官船更有不少大商行的私船。

    随即想到了一种可能,这船上的人是前几rì在京城附近闹得正厉害的红衣贼,而朱干将满城大小官吏砍头的狠事也迅速的沿着运河传了出去,想到船上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红衣贼,纷纷闭嘴不敢再骂,生怕惹恼了他们。

    红衣军的行藏终究没有藏住,快速的沿着河传了出去,消息所到之地,各地官员惶恐不已,纷纷备战,可是刚接到消息不久,便看到这庞大的船队迅速的驶过,根本就没有停留上岸的打算。

    而当地的驻军也根本没有想过追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衣军消失,离去!

    河水滔滔,蓝sè的天际,一行大雁翩然而过。两岸幽幽,灼热的阳光洒落,将大地烤焦,扭曲的光线,让远处的景物也变得遥远而扭曲。如此炎热的夏天,路面上根本看不到人,都躲在家中睡午觉,或者在某棵树荫下打盹。

    河面上微风轻轻荡漾,泛起如白鳞的浪花,忽然被几个小孩打破了这安静,他们正光着身子在河中嬉戏玩耍,不过没过多久,则纷纷躲到了河边,等待着那一艘快船离去。

    大运河北抵京师,南至杭州,但是因为沿途河流流向不定,这条大运河并非直贯南北,而是连贯各地河流的航行水系,一路下来弯弯曲曲,时而向南时而向东。

    一艘船体漆成红sè的单桅快船正逆流而上,船速极快。这是一艘驿舟,可载人六十上下,同时有货舱可乘载重要物品。这种驿船顺风使帆,逆风使桨,船上备有八到十二枝长桨,民间俗称蜈蚣快艇。

    水面上但凡有渔船、商舟见了这红sè的传驿快艇,都赶紧地避到一边。官府的规矩,河上航行,任何船只必须对专驿快船回避且让出航道。

    蜈蚣快艇自驶出德州卫码头之后,一路横冲直撞,野蛮至极,岸边忽的有人大声喊道:“驿丞大人,前方有几十多艘大船,很有可能就是红衣贼,快调头回去通知卫指挥使马大人,红衣贼来了。”

    山东德州河运驿丞刘宁,从小就在河边长大,虽然是山东人,体型却并不高大,反而有些瘦小,望着岸边大嚷的人,笑骂道:“王麻子,这么热的天,不在家好好歇着,又跑出来做什么见不得光之事。”

    船上驿卒纷纷发现了不对,大声嚷道:“驿丞大人,快看,我们还是快逃吧!”

    刘宁手搭起凉棚,眺望着远处,只感觉浑身冰凉,只见那宽阔的河面上,庞大的船队,特别是最前五艘,皆是四桅巨船,各自张足了二十面风帆,船底破开河浪,浪花翻腾,呈锥形驶来。

    而最前一艘巨船船头,更是架着两门红衣大跑,那黑黝黝的炮口对着自己,这蜈蚣快艇在它们面前就恍若蝼蚁一般。

    刘宁惊声尖叫道:“快通知仓底回去,红衣贼到德州了。”

    船队里最大的一艘巨船,比蜈蚣快艇大了足足五倍,驶过一处缓滩之时,腾起的浪花差点将蜈蚣快艇掀翻进河中,看着快艇那狼狈的样子,大船上顿时发出一阵阵的哄笑声,却并没有理睬他们,而是径直朝着德州而去。

    河运驿丞刘宁也看清楚了船上的布置,这是一艘官船,船上装饰华丽,两侧高舷墙上密密麻麻开了几十个设桨架的小门。船头竖了三根高高矗立的旗杆,中间一面血sè旗,绣着一把森然的长剑,而另两根旗杆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挂,不过这也足够了。

    确认这是红衣贼的船队之后,刘宁吓了一大跳,没想到红衣贼跑得如此之快,恐怕德州根本就还没得到消息,也并没有任何准备,德州危矣!而自己的家眷老小都还在德州城里,此时刘宁已经不敢在想了。

    催促船舱底道:“直奔德州卫码头,红衣贼难道不做休整就要攻城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快走,我们快回去……”

    第一艘大船上,舱帘儿一掀,一个身穿一袭白sè长衫,披头散发的书生走了出来,他拥有一双挺拔的剑眉,目若朗星,面若冠玉,周身上下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虽身材修长单薄了一些,但却挺拔如松,如一把锋利的利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强大的自信。

    他就是朱干,已经声名鹊起的反贼头子,不过这天下出了红衣军,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真名,一直保持了一种神秘感,望着远处繁华的通州卫码头,拍了拍架在船头上的红衣大炮,感受着金属特有的冰凉感,轻声笑道:“拿下德州,需要几个时辰呢!”

第33章 德州卫指挥使

    第33章德州卫指挥使

    太监是一个被称为不能完整的人,这不止是从身体上,更是从jīng神上,所以某些平常的品xìng,往往会在他们身上被放大,无论好坏,衷者一生不渝,jiān者可恶透体。

    王承恩同样是一个不完整的人,他也同样追求某些东西,以至于自己能够完整。

    儿时就已经入宫,看惯了皇宫里的阿谀奉承与肮脏,所以他的心里从不缺少这些yīn暗的东西,可他却是幸运的,因为他离开了这个台面上光鲜亮丽无比,台面下却尸横累累,爬满了腐朽的蛆虫的皇宫。

    他在东宫陪伴着还是皇孙的朱由检,见证了崇祯一生的生活,无论光辉与黯淡,他将崇祯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也看透了崇祯的xìng格,他即是崇祯的奴才,又是崇祯的父亲,所以直到最后一刻,他愿意与他一起上吊殉国。

    如何来评判王承恩,他或许jiān诈,那不过是他从小在皇宫里学来的保命手段,他或许正直,但这只能是他闲暇时的奢侈,而前不久发生了一件大事,朱由检带着侍卫悄悄的离开了京城,向着大同而去,可是那一夜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雷鸣闪电,狂风大作,而他也失去了方向,没有将他追回去。

    皇帝失踪的消息,他却一直不敢声张,除了两宫皇后,便再无一人知晓,即使是皇帝身边其他心腹太监,胆敢有嚼舌根者,通通被灭口。

    而他镇守通州也是迫不得已之事,那一rì乱贼入城,烧杀抢掠,他虽誓与通州城共存亡,但眼看通州城守军如此不堪,再加上终究放不下崇祯的安危,带人突围而去,紧接着传来消息,通州城破他成为罪魁祸首兼替罪羔羊,被朝廷上下里里外外骂了一个透彻。

    在通州城里,他更看见了红衣贼的首领,像极了朱由检,可是却比他更年轻,而朱由检因为勤奋而长年累月的cāo劳,满头华发早就有不少染上了银丝,特别显老。

    红衣贼中又有此人为福王世子朱由崧的传言,根据种种判断,他最初也以为这人就是朱由崧,可他照顾了崇祯十几年,那种自觉告诉他这人就是皇帝朱由检,所以他也没有打算回到京城的打算,而是一直尾随观察。

    这一路上他也帮助朱干不少,那一套豪华且实用的明光铠,还有曹化淳的落马,甚至连失踪的余松和高强二人都是他所救,不过他并没有将受伤过重的二人送还给红衣军,而是着手下人替他们疗伤,顺便从他们口中打听关于朱干之事。

    前世无数次的生死挣扎,让朱干练就了一种对于危险恐怖的直觉,尽管他身处红衣军的包围之中,但那种偶尔闪过的窥探,虽能察觉出这并无恶意,依然让他寒毛倒竖。

    曾下令几次让士兵们全部走出船舱,依然没有找到那窥视的来源,让他感觉异常的挫败,如今攻打德州,他不得不将这心思暂时放下,准备好好的备战。

    巨船的船头两侧,各站了十多个红衣军士兵,这些都是最初从涿州城跟来的嫡系人马,皆穿着红sè衣衫,腰悬雁翎刀,见了朱干,立即单膝跪地行礼,一个红衣军士兵上前抱拳道:“参见主公,马上就到德州十二连营了,请主公吩咐。”

    朱干扩了扩胸,深吸了一口扑面吹来的河风,有些凉爽,让他jīng神一震,摆手让众人起身,笑道:“前边在吴桥下船的,估计早就到了德州了吧!先把船上的红衣大炮露出来,向德州城里打几炮看看。”

    德州十二连营,又叫十二连城,是明成祖朱棣进行3年“靖难之战”中修建在德州城北的防御城营。

    自明初开始,运河漕运rì益兴旺发达,因河而兴的德州便成为朝廷重要的仓储基地,大批的军娘和官方物资被储藏在运河东岸一带的仓库里。“靖难之战”发生后,为了保护这些重要的粮食和物资,需要众多军队罢手,“十二连城”就是这些护仓军队和准备抗击燕军的‘南军“将士屯兵驻防的地方,因此这些城池实际都是兵营。

    而明末天下大乱,军费的支出远远超出了朝廷的岁入,除了养那几只能战之兵,朝廷便再无多余的银子养兵,而各地卫所里的军户士兵,也早就沦为了各级长官的农户或者私兵,中原之地早以无可战之兵。

    此时十二连营当中,武器装备落后,士兵更无一战的决心,听闻了红衣贼驾巨船大炮而来,早已是一片哀鸿,不少人悄悄的逃离了十二连营。

    德州卫指挥使马乔,正在自家府中午睡,睡前喝了一点小酒,鼾声震天,手下亲兵急惶惶的冲进了马乔的家中,一见自家大人这模样,知道一时半会是醒不了了,也没有多少顾忌,一盆凉水下去,顿时让他清醒过来。

    马乔此时睡得更香,被忽然浇醒,几乎下意识的就去拔刀,作势yù砍。这才发现自己光着身子,一众亲兵正憋红着脸,难受的样子非常可笑。

    他虽是德州卫指挥使,正三品的一方封疆大吏,但却被一个从五品的德州知州压了一头,谁让这德州知州是实打实的文官,背后有党派做靠山,而他却是靠着祖上荫蔽,一步步的熬过来的。

    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是有一天rì子过一天了事,如今红衣贼忽然南下,准备攻打德州城,他也不得不整饬军备,准备作战了。

    可是当他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却彻底的呆住了,红衣大炮那超远距离的shè程,让红衣军刚刚靠近德州便已经能打到整个德州城了,只见一枚枚巨大的铁丸飞过德州城头,落进了城中,落下之地,糜烂数十尺,断无生理。

    一座石头砌成的房子,更是被一枚铁丸摧毁,而飞溅的石块,几乎将整座别院夷为平地。

    而这一座房子就在马乔的前方不远处,亲眼看着整座府邸被夷为平地,他的心中恐惧迅速蔓延,当时他还想着将这座府邸买过来,然后将自己的府邸扩充,谁知这座别院的主人与知州关系很好,最后不了了之。

    “马大人,我们该怎么办。”这些个亲兵心中害怕极了,平rì里欺负一下普通百姓还可以,真让他们面对这样的大炮,还不如让他们去死。可是看着似乎已经被吓傻的卫指挥使大人,手下亲兵不得不叫醒他,让他来拿主意。

    马乔嘴里骂咧了几声,忽然转头就走,说道:“刘知州那人我是信得过的,这德州城就交给他了,如果他要找我们帮忙,就叫都指挥同知或佥事去办,就说老爷我感染了热伤寒,正在家养病。”

    “老爷!躲在这城里也不安全啊!”手下亲兵算是看透了马乔,知道这家伙担不起事来,他们又何尝想要担起这事。

    马乔冷哼一声说道:“谁说老爷要躲在城里了,赶紧去收拾东西,老爷我去城外的庄园里养病。”

    朱干不知道德州卫指挥使马乔马大人,已经被他所放的那几炮吓得卷铺盖溜号了,听着船头轰鸣的炮声,整艘巨船都在摇晃,可打不了几炮,生铜铸造的红衣大炮已经因为高温而造成炮膛扩张,shè击jīng度和shè程下降非常快。

    望着快要炸膛的红衣大炮,手下士兵还准备继续装填弹药,朱干连忙阻止,渐渐的耳边炮声越来越小,忍不住叹气道:“打完这一仗,估计所带的红衣大炮都会报废吧!”

    抛开这些杂念,询问着手下士兵道:“现在德州城里的情况如何了。”

    那士兵赶忙前去打探,不久后得到了下边探子传来的消息,回复道:“启禀主公,德州城城门紧闭,不过城内却是大乱,十二连营里的士兵没有任何动作,好像是空营。”

    “什么叫好像是空营,再去给我查,查清楚了再回来禀告。”朱干不爽的说了一句,这些新兵什么都不会,这么简单的情报就给自己送来了,他真的有些怀念余松了,那家伙虽然面冷了一些,不过做这些杂事,都能替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只希望那两家伙无事吧!留在通州的人能找到他们。

    “上岸!整兵备战,打下德州,我们在此修整!”朱干穿好了明光铠,一队队的红衣军早以在河岸边集结完毕,此时他一声令下,快速的向着十二连营扑去。

    此时的十二连营中,早已跑得没剩下几人了,西倚运河的哨马营中首当其冲,更是跑得不见一人,夯土筑就的城墙上那‘马面’图案早以被岁月侵蚀而模糊不清,随着小型佛郎机炮一轰,城墙直接倒塌而下,恰好填入了城防壕沟。

    “会不会有诈啊!”不少红衣军心中疑惑,偌大的兵营里实在太安静了。

    “没情报,真可怕!”朱干坐在马上,眺望着这座规模宏大的兵城,忍不住心中想着,是不是要催促一下。

    “我们投降了!不要开炮啊!”还未等红衣军反应过来,就见十二连城里,走出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农民,手里举着各种破烂的兵器,甚至不少人还提着锄头镰刀,一个个眼神惶恐的走了出来。

    一排排的在红衣军面前跪下,瑟瑟发抖,哪里有半点当兵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逃荒的难民。

    “难怪明末农民军在中原驰骋攻城,从没有遇见过一次像样的抵抗,连潼关这样的险关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妈的,中原长年天灾**,地方就没有真正的兵了。”朱干望着眼前跪成一排的士兵,应该说是难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第34章 一个小小书生的堕落

    第34章一个小小书生的堕落

    望着再一次升起的太阳,金sè的辉光洒落整个涿州城,夜晚过后的露珠,泛起一粒粒七彩般晶莹的氤氲,整座古城都是那么的美。

    夏rì的晨雾很薄,朦胧中一个白衣女子漫步在青砖绿瓦的屋脊上,风静静的吹过,将她那长长的白sè衣衫荡起,勾勒出胸前优美饱满的酥胸轮廓。

    虽然一身朴素的白衣,可这女子步履轻盈,那举止步态、气质风情,俨然风华绝代,多少大家闺秀也要自愧不如。她更恍若画中的仙子,yù凌风而去,高贵而圣洁。

    可这样的画面越美,越让她心中难受,对于先前所认知的一切,特别是最先所认知的一切,彻底的被颠覆了。

    安静的古城醒来之后,也会有无数的白莲教士兵醒来,随即涿州城里的百姓,会再一次的面对苦难,青壮孩子会被发给武器,然后赶上城头,而稍微美貌一些的妇女会被白莲教士兵凌-辱。

    面对这一切,杨灵发觉自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很想要阻止,但却无可奈何,这根本不是她的初衷,而白莲教的种种丑恶,更让她感到了厌恶,她此时更想的就是官军能够攻入城中,将这些丑恶彻底的灭杀干净。

    屋顶上那白衣女子引起了街道上巡查士兵的注意,如此貌美的女子,让一众士兵心中激荡不已,纷纷吹起口哨。

    杨灵低头看了一眼这些白莲教士兵,很多都是从流民当中招募而来,当初的他们,可怜而麻木,现在摇身一变,自以为高高在上,践踏一切,不止是律法,更有道德,那sè咪咪而丝毫不加掩饰的嘴脸,丑陋而难堪。

    杨灵如一只轻盈的燕儿,在屋顶上飞掠,她想要回到知州府里,也许现在只有那儿还算是一片净土,没有了朱干的白莲教,只知一味破坏,甚至连早以无战力的京师三大营也抵挡不住,破城只在早迟。

    “这位小姐,你是哪一家的,还请告知芳名。”街道拐角处忽然响起一声yīn柔的问候,只见一人白衣白面,手中折扇玉骨绸缎,若浊世佳公子,与这街道的破败格格不入。

    玉面公子白先云,最初不过一破落书生罢了,在涿州的名声很不好,当初朱干一人独自拿下涿州城,在城中大肆招募兵马,他符合条件,家中无依无靠,了无牵挂,更能读书写字,身兼秀才的功名。

    不过当朱干得知他那无赖的xìng格之后,毅然拒绝了他,无奈之下,他转投了白莲教,白莲教正需要这样的人,让他成为了三十六天罡里的白面神将,几乎一步登天,与顶神将石敢当的地位相齐。

    当真应了那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掌权过后的他无恶不作,更是变本加厉,当天就带着人闯进了曾经青梅竹马的女人家里,将她们一家老小杀了jīng光,而原因只是因为这女子嫁给了一个能出起嫁妆养得活家人的杀猪匠。

    最可怕的就是他的狠辣无情,亲自用刀刨开了那女人的肚子,将她的孩子取了出来,猖狂的仰天大笑,怒问苍天,为何她会背叛,他的无情狠辣也震住了白莲教不少人,再不敢质疑他的地位。

    他真正坐稳白面神将的地位,还是因为他带着一群乌合之众,sāo扰得三大营寸步难行,更在关键时候将三大营的进攻打了下去,暂时保住了涿州城,但这样的后果就是,涿州青壮,几乎全部死光。

    此时整个涿州城,对于他的名字,纷纷谈虎sè变,就是一种禁忌,能让婴孩止哭的魔王。

    杨灵身为八大护法,要高于三十六天罡神将,白先云根本就没有见过杨灵,而她却是知道这个玉面书生的,除了厌恶还是厌恶,根本不予理会,翩然而去。

    白先云勃然大怒,自他掌握军队以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这样冷淡,那yīn冷的声音,似夜枭一般:“我冒着杀头的危险加入白莲教,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再没有人敢瞧不起我,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将她给我拿下。”

    身后的亲兵队一个个动作起来,在街道上追逐着杨灵而去,不少人大喊道:“站住!不然我们放箭了啊!”

    “好大的胆子。”杨灵最初只是选择将他无视,奈何这家伙咄咄逼人,居然还敢对她动用弓箭,忽然转身停在了屋顶上,望着下方的追逐她的人群,冷声说道:“你们可知我是谁?”

    屋下的士兵哈哈大笑,眼中写满了嘲讽的神sè,不少士兵袒胸露rǔ,言语间夹杂着污秽:“我们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得要知道,我们信奉的是无生老母,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一起来快活快活啊!”

    “好……好……”杨灵怒极而笑,这些人都该被千刀万剐,当即转身离去,跳入了知州衙门里,大声说道:“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整个知州衙门里全是杨灵的嫡系人马,这怒气冲冲的吼叫,让整个知州衙门都炸了锅,无数的人涌了进来。

    白先云气喘吁吁的赶来,听着手下人的汇报,那女子逃入了知州衙门里,顿时让他感觉难办起来,这里住着一个不大管事的护法,听说是个女人,手下也有很多女人,而且都是漂亮女人。

    他没有进去过,不少白莲教徒也没有进去过,因为这护法据说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高贵不能被亵渎,所以拿下涿州城不久之后,就被佛母派来一人接管了她手中的兵权,让她离开涿州城,她却固执的留了下来。

    白先云那白净的脸上,涌上一抹cháo红,手微微发抖,忽然抽出腰刀,架在卫兵的脖子上,冷声说道:“你确定那女子跑进了这知州衙门里。”

    只要白先云手稍微用力,就能划开他的脖子,感受着刀锋的冰冷,这士兵浑身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点头说道:“小的敢以xìng命担保,那女子绝对是进了这里。”

    回想着那女子在屋顶上的漫步的样子,不染丝毫尘土,简直可谓人间绝sè,恍若谪落凡尘的仙子,将他的魂都勾去了,当即下令道:“却将城上我们的人拉一半下来,将这知州衙门给我围了,让她交出我的女人。”

    那亲兵吓得腿一软,这人的胆子也忒大了一点吧!他难道不知道兵围这知州衙门的后果。

    相反白先云非常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不过他早有算计,所以他才将城上的人撤了一半下来,这是威胁,**裸的威胁,要么白莲教将那女人交给他,要么涿州城破,所有的白莲教一起去死。

    看来这人不止是个可怕的流氓,更是一个疯子。

    此时明军开始再一次的攻城,今rì将不再只有云梯,从后方拉来的大型攻城器械,还有大炮已经就位,破城就在今rì。

    而此时涿州城里,却正在上演着非常滑稽的一幕,白莲教的两大护法,四大神将外加临时所封的八大地王,纷纷到了知州衙门前。

    顶天将石敢当一直默默无闻的隐藏在官府当中,可谓劳苦功高,对于这个白先云这个书生,忽然就成为与他地位相当的玉面神将,并列三十六天罡,让他一直积蓄的怨言终于爆发,对白莲教的不满,很是后悔没有跟随朱干一起离开。

    现在这人更是要围了杨灵的地方,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他的心情了,带着兵下了城墙,争锋相对的和白先云对峙。

    掌管涿州城的两大护法二师兄徐茂和五师姐邢娜,两人不得不出面做和事佬,但也只能和稀泥罢了,对于破城后的威胁,二人几乎同时偏向了白先云,不过一侍女罢了,只要让他们的小师妹交出来就能了事。

    杨灵带着人紧闭四门,并没有让一人出面,她想要看一看白莲教到底堕落到了什么地步,直到两大护法达成协议。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最疼爱自己的五师姐邢娜,居然会亲自上门,来向她讨要侍女。

    杨灵坐在后院一处小池塘边,白嫩的脚丫,在水中不断的踢打着,偶尔溅起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可她的脸sè却没有看上去那般轻松,反而冷笑连连的注视着自己的五师姐,声音很冷的说道:“五师姐,你是看着灵儿长大的,灵儿虽然学不了你的功夫,可是你闲暇时教给灵儿的暗器,灵儿一直没忘,灵儿不止将你当做师姐,更是和佛母一样亲的母亲。”

    邢娜生得比一般男人都要高大,一张宽厚的圆脸,更长着一双yīn狠的大眼,使双刀,两刀分别重十二斤和八斤,有传言她能舞动关王偃月刀,其三十六路刀法,刀势威猛,兵仗遇之,无不屈者。

    江湖上这样一个威猛的女人,此时却露出了一阵心疼的母xìng光辉,走到池塘边坐了下来,揽着杨灵的肩膀说道:“灵儿,不就是一个侍女吗?交给他又如何,这也是为了圣教啊!”

    一听邢娜的话,杨灵顿时忍不住一阵心软,但她终究不能饶恕那人,哀声说道:“五师姐,你知道那个狂妄书生想要的人是谁吗?”

    “是谁?”邢娜不解的问道。

    “是我!”杨灵指着自己的穷鼻,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邢娜的脸sè陡然间yīn沉,一掌拍在一旁的石阶上,顿时将这这石阶震碎,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为什么不早点给师姐说,那家伙是在找死……”

第35章 亡!百姓更苦

    第35章亡!百姓更苦

    京师三大营,曾经战力天下无双,为明朝最jīng锐之兵,最盛时兵力为太祖和成祖之时,兵力达到四十多万,而如今却不过九万多人,而其中大多数都是吃空饷的缺额。

    此次统领京师三大营出战的为成国公朱纯臣,传言其人知兵事,于崇祯三年加太傅衔,不过其人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草包,早以没有了祖上的戎马征战天下的霸气,沦为了纨绔公子,只知纸上谈兵罢了。

    从成国公到东平王再到平yīn王,朱能一脉可谓显赫,而从小养尊处优的朱纯臣,对于此次带兵镇压白莲教起义,心中那是自信满满,短短的六十里不到,从整军到出发,他带着人走了三天三夜,不是他太草包,而是他根本就是一个草包。

    一路上很平安,没有遇到红衣贼,没有遇到白莲教,终于到达涿州城了,毫无防备的一头就扎进了玉面书生白先云编织好的口袋,打得三大营抱头鼠窜,好不容易稳住了阵脚,许以重利让士兵反击,却没想到这些白莲教的战斗力居然如此不堪一击,轻易的搬回了劣势。

    那时本该追杀白莲教进入涿州城,他却以所谓的贼军进退有据,恐有诈而白白浪费掉了这大好的机会。

    当时所谓的贼军进退有据,不过是白先云将涿州青壮杀得胆寒,逃跑不敢跑得太快罢了,事后白莲教一阵疑惑,官军到底在耍什么诡计,难道是想将他们所有的白莲教赶入城中,将他们一网打尽,不放一人离开。

    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让白莲教的人惶恐害怕了很长一阵,不过随后看清楚了京师三大营的底细,号称九万人,每一次攻城,死了不到一百多人,就再也不能支撑,溃退而去。

    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除非有什么奇迹发生。

    朱纯臣也在盼望着奇迹的发生,这里离京城实在太近了,如果再不能剿灭白莲教,恐怕要真正的动摇大明的根基了,而他也有可能随时被拿下问罪,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上火的朱纯臣,嘴皮上全是一个个的水泡,现在吃饭不香,睡觉不着,可谓难受至极,正在让一个装扮为亲兵的小妾给他上药,那小妾一阵心疼,吹了一口香气,小心翼翼的用银针将水泡刺破。

    忽然帐外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一人,吓得那小妾的手一抖,银针几乎刺穿了他的嘴皮,疼得朱纯臣哇的一声跳了起来,如掉进沸水里的大虾,很想要破口大骂,却疼得动也动不了,模样滑稽。

    那报信的亲兵也是着急过了头,没看清楚情况,单膝跪地,抱拳道:“启禀总兵官大人,小的发现城头上少了很多白莲教,恐怕他们是要突围了。”

    朱纯臣停了下来,也顾不得疼痛了,问道:“你可确定。”

    “小的敢以项上人头担保!”那士兵语气肯定的说道。

    朱纯臣哈哈一笑,嘴上的刺痛似乎一刹那间就好了,亲自用手拔了下来,爽朗的说道:“好啊!你下去领赏吧!拿下这涿州城的功劳终究是我朱纯臣的,来人!让下边都指挥以上的人前来见我,这群勋贵纨绔,该是好好出血的时候了。”

    明朝的武将勋贵集团,几乎都是从成祖靖难后开始的,一直到土木堡之变,其中的jīng华彻底的湮灭,从此一蹶不振,被文官压过一头。而到明末,这些武将勋贵,几乎已经不知兵事为何物,沦落为只知吃空饷喝兵血的大地主。

    此时朱纯臣为了拿下涿州城,也不得不让手下的人来一次大出血了,对士兵诱之以重利,希望他们能够忘死效命。

    朱纯臣带头出钱,手下勋贵子弟也知道不拿下涿州城,扑灭白莲教起义,他们回京后的下场很惨,也纷纷积极的出钱,在重利的鼓舞下,京师三大营似乎焕发了人生的第二chūn。

    炮打得更准了,攻城器具推进更快了,很快就攻上了涿州城,他们这才发现城上根本就没有几人,很快打开城门,官军涌入涿州城,本还想抢掠一次,好好的发一笔大财,谁知道涿州城的破败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不过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街道上到处是饿死的百姓,一些地方更是塞满了无头的尸体,腐臭飘出几条街道,青壮稍好,需要他们搬运东西,勉强能吃一些东西,但同样被饿得瘦成了皮包骨。

    成为白莲教士兵的普通民众,那完全是大爷,一个个养得油光发亮,这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吸血鬼,他们的纪律完全是凌驾于压榨百姓的骨血。

    “真惨!”朱纯臣自问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看到眼前的惨状,也忍不住感叹,那一句话应该改为: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农民军起义虽说是为了反抗暴-政,但其破坏xìng比这暴-政还要深刻,所以自古以来农民起义,很难有成大事者,陈胜吴广、黄巾军、瓦岗寨、李自成等等,皆是便宜了后来人,因为他们有了暴力却缺少了栓住暴力的仁,得意一时,却难以得意一世。

    不过历史与人是一样的,同样充满了健忘,曾经的苦难,嬉笑怒骂就过了,谁还记得,美其名曰,向前看,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官军好歹是正统,做事最起码有些分寸,不会做得太绝,而这些白莲教徒,他们可不知什么礼义廉耻,统统的破坏掉。

    白莲教的狡猾出乎了官军的意料,官军集中兵力攻打北门的时候,白莲教就已经全部撤退到了南门,突围而去。

    当即朱纯臣点齐兵马准备追击,谁知道刚出南门,就遇到了炮击,吓得朱纯臣不敢再追,连忙缩回了城里,谁知道事后清查,发现白莲教那门大炮是突围的时候,从官军手里缴获而来,这一次算是彻彻底底的丢大了脸面。

    白莲教之所以选择今rì撤退,完全是因为起了内讧,而这内讧则纯粹是一边倒的压向了玉面书生白先云,然而讽刺的是,最后关头倒戈的不是属于佛主一脉的徐茂,而是佛母一脉的邢娜。

    当白先云得知那梦寐以求的白衣女子就是八大护法之一的杨灵之时,他几乎万念俱灰,以为今rì就将是他的死期,也确实如此,不论是佛主还是佛母两派任何一人,这一刻同仇敌忾,要将这个敢于亵渎杨灵的人千刀万剐。

    但其中究竟有多少人真心实意,而不是打的别的注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面对四周的喊打喊杀声,白先云跪在知州衙门前,此时卑微得就如一条狗,不断的向着知州衙门磕头,脑门已经磕破了,额头上的血流了他一脸,他却不敢却擦,求过了亲近并提拔他的护法徐茂,但徐茂态度坚决,他必须死。

    更别说被他压过一头的一众神将地王。

    他不敢去求那一个高壮,看起来异常恐怖的女人,正是因为她从衙门里出来后的怒斥,差点就拔刀直接将他砍为两段,对于这个女人,白先云打心底里有一种恐惧,他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弱小如一只蝼蚁。

    只能向着知州衙门叩头,奢求那个被自己亵渎的仙子,能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看在他这卑微的态度上,饶他一命。

    所有人都冷着一张脸,静静的观望着知州衙门里的动静,想要看一看杨灵要如何解决。

    杨灵叹了一口气,白莲教正需要这样的人才,为了白莲教的大事,很想要委曲自己绕过他一命,但他在涿州城里的恶行,让她心中的善良和正义感,不断的告诫鞭笞她,这恶徒必须死。

    下定了决心,杨灵面无表情,缓缓的走出知州衙门。

    邢娜看着杨灵长大,对于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微小的动作,她都十分清楚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忽然咳嗽一声,未等杨灵说话,抢先说道:“行了,白先云,你自断一指作为教训,这事就这样揭过吧!”

    她忽然拔刀,只见一道快若流星的银芒闪过,白先云撑在地上的手,忽然飙出一大捧鲜血,迅速的染红了地面,白先云痛苦的捂住了手指,回过神之后,感激的看着邢娜,不断叩头说道:“多谢护法,护法饶命之恩,卑职没齿难忘……”

    “好了,快去包扎伤口吧!”邢娜挥手说道。

    杨灵终究没有逃过良心的拷问,决定将白莲教那所谓的大事放在一边,没想到自己这师姐居然就这样放过了白先云,心中顿时生起一种背叛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她很难受,就像小时候犯了错,自己总会帮她背黑锅,而她却感觉理所当然。

    邢娜将神情难受的杨灵拉到一旁,轻声安慰道:“灵儿,师姐这样做,全都是为了你啊!你马上就要成为白莲教的圣女,终究会接替佛母,掌管这偌大的白莲教,你手下没有几个感激你的将领,你怎么能管得住整个白莲教……”

    徐茂在一旁轻声听着邢娜安慰杨灵,忍不住冷声说道:“我看是你想要有几个心腹手下吧!那家伙亵渎了师妹,居然只是断指,可笑之极,哼!”

    “灵儿,你是知道师姐的,师姐一直非常疼你。”邢娜神情和蔼的望着杨灵,略带乞求的神sè。

    这样的表情顿时触动了杨灵的心,忍不住心中一软道:“师姐,我相信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今rì正好趁着都在这里,我们突围吧!向南方而去攻打河间府。”

第36章 慷他人之慨

    第36章慷他人之慨

    对于涿州城是否被官军拿下,因为情报传递实在太慢了一些,也没有什么具体可以判断,但朱干根据双方实力对比的一些猜测,恐怕官军拿下涿州城会耗费一些时间,但判断中也仅限一些时间而已。

    而官军什么时候拿下涿州城,对他攻打德州非常重要。

    此时对于德州城,他采取了只围不打的策略,占据了十二连城为大本营,将其中不少老弱病残剔除出去,发给他们周围的土地,让他们自行生产,并且开始全面整编军队。

    红衣军一万多人,少部分来自无家室拖累的兵丁,大多数都是山西、北直隶一带的流民,其中也有不少逃难去往京师谋生的山东人,此次大整编,其中大多数的军官皆是从最初在涿州城跟随他起家的那些读书人,但也有不少在八里桥血战中崛起的通州人。

    没有算上从通州带走驾船的民夫,一万红衣军划分为十个千人大队,朱干自领万夫长之职,手下职位分别为,千夫长、百夫长、队正、什长、伍长,此职虽不是承袭明制,但却与明制卫所制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名字看上去更简单易懂而已。

    其中两大千夫长之职为空余,留给了失踪的余松和高强,由朱干暂领,其余八大千夫长皆大多数为涿州城与朱干一同起事之人,这些人虽然能力上差了一点,但对朱干的衷心那是不可替代的。

    此时的德州城四门紧闭,如果不是每rì早上能听到城外震天的喊杀声,在城上看到远处红衣军**着上身,汗流浃背的进行cāo练,恐怕不少人都会以为德州依然和平,即使这样放松的情况下,红衣军每rì定时打进城中的大炮,依然会吓得不少德州士兵抱头鼠窜。

    对于德州城,早已是熟透的果子,随时等待着朱干摘取,所以他也并没有丝毫的急躁,每rì跟随着士兵们一起出cāo,而对阵建奴骑兵所受的伤,也在快速的恢复着,明显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身体也越发的灵活。

    对于朱干同普通士兵们一起出cāo,手下不少千夫长曾经委婉的劝诫过朱干,生怕他在其中,而让领兵的将领们惶恐而进退失据,但其隐晦的意思却是怕朱干吃不了这苦,让兵丁们看了去,心中会有想法,而他那光辉睿智的形象会蒙受打击。

    此时朱干正跟随着其中普通的一小队士兵训练,统领这五十人小队的队正,鼓着气卖力的喊着口令,朱干用他那强大的毅力,告诉了众人什么叫做坚持,不论训练多苦,他始终咬牙坚持下来了。

    这非但没有损坏他的光辉形象,反而鼓舞了不少士兵,对于一个真正能做到与士兵同甘共苦的将领来说,朱干不止让他们敬佩效忠,反而生出了几分亲切感,对他越发的忠诚,红衣军的士气在他的带领下,再一次焕发了强大的生机。

    更加离谱却又理所当然的是,红衣军围困德州城一rì,这里的普通百姓就感激红衣军一rì,甚至不少百姓开始议论红衣军入城之后对他们的好处,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红衣军实在太过慷慨,非但严令sāo扰百姓,所吃的时蔬瓜果,鸡鸭鱼肉纷纷是用真金白银购买,甚至价格还要普遍高于市场一些。

    这里的百姓还能看到红衣军,偶尔从船上担下一挑挑的粮食,熬成粥之后发给普通民众,不仅吸引了流民前来吃粥,更是让不少德州城中看在眼里的士兵眼红,他们别说吃上红衣军的大鱼大肉了,就连吃一口粥都是奢望。

    德州城里没有多少官兵,大多数都是临时拉起来的民兵,由官兵监督着守城,最先是民兵们抱怨,现在连官兵也生出了嫌隙。

    只见德州城上,几名穿着破烂麻布衣服的民众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此时正是午饭之时,每人手中都端着一碗发馊的隔夜粥,黄不拉几的粥里有几片菜叶漂浮着,看不到一丁点的油星子,喝一口粥还得嚼上一嚼,不是为了吃到里边的肉渣,而是生怕里边有大块的石子,咽进肚子里后会直接噎死,至于里边的细沙,那也懒得去挑出来了,就着粥全部吞进肚子,好歹也能填一填胃口。

    黄浪从小就生长在通州运河边,红衣军剿灭通州漕口的漕帮,将整个漕口杀得腥臊遍地,所有的金钱全部归了公,看到了红衣军的强势,而他也没有了生计,悄悄的托关系进了红衣军,直到现在还没有登记造册。

    后来在吴桥上岸,随着大队人马赶往德州城,顺利的被拉了壮丁,发给武器守城,喝了几天的隔夜粥,让他吃得都快吐了,开始想念起在红衣军的伙食,当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看着一个官兵啃着窝头离开,顿时忍不住在一旁抱怨道:“这rì子真没法过了,官兵啃窝头,我们吃剩粥,直娘贼的,知州大老爷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馊粥,尽干缺德事,开门投降算球鸟事。”

    监督的官兵离开,这一众民壮也纷纷抱怨起来,一个年约五十多,看上去还挺健朗的老人说道:“知州大老爷忒也缺德了,老头我五十多了,还被拉来守城,就这样的东西也是人吃的,看看外边红衣贼都吃什么,每rì进进出出送菜送肉的百姓,一到饭点,那香喷喷的味道就飘过来了,让老头直咽口水,差点都把舌头吞进肚子里了。”

    “老人家,你也别恼怒,要怪只能怪知州大老爷不识趣,他指挥使大人都收拾东西准备逃了,结果被红衣军堵在了城里没跑掉,回府里又被刘知州拿了下了大狱,这倒好他刘知州一时痛快了,自己却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二白五,忙民事都忙不过来,还想整军事,所以我们就只能吃这种玩意儿了。”一人拍了拍那老人的肩膀,神sè愤然的说道。

    “兄台分析的很有道理,不过我有个干火头军的兄弟,这是他给我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说这些剩粥都是知州宴客后没吃完剩下的,所以才一股子馊味。”只见一人坐到了黄浪的身边,这是同他一起进城的同乡,此次算是一个小头领,也混成了一个官兵。

    他的话一出,顿时引起了百姓的阵阵sāo动,吃这玩意儿就够恶心了,现在忽然听闻了这么个消息,几乎要炸开了锅,那一群高高在上的大老爷将他们当成了什么,一条看门的狗。

    他们不怀疑这条消息的真实xìng,不仅是因为这人是官兵,更因为他们听到过太多这样的消息了,几乎已经麻木,怒火只是在心中积蓄着,不敢发作。

    黄浪摇了摇头,这些百姓也太过怯弱了,他甚至不敢确定,心中早已怒火滔天的百姓,如果有人带头,会不会起来反抗。

    而到时红衣军攻城,他们能不能成功的完成任务,他心中不断思量着,自己又要做些什么事,才能立下功勋,让朱干注意到自己。

    德州知州化妆为一个普通将领,领着几人悄悄的在城头巡逻着,听闻着偶尔传入耳中的议论声,刘知州心中愤怒极了,这群贱民,不思忠君报国,居然扰乱军心,甚至连不少当兵的丘八也大发不满的言辞,对朝廷、对自己,那是骂得体无完肤。

    再也不能在城头多待片刻,刘知州带着人离开了城头,他又何尝不想开门投降,可是听闻了红衣军在京师附近的所作所为,对于文官,那几乎都是赶尽杀绝的,唯一一个涿州城活下来的守将余泰,那也是个武官。

    他又怎么敢投降红衣军,只能坚持一rì算一rì,等待着朝廷的大军南下,或者在陕西围困农民军的明军能前来支援,而他也早已写信通知了江南的东林党,自己的老师,希望他能从中斡旋,敦促朝廷早rì发兵。

    以目前德州城的情况来看,只要红衣军攻城,几乎守不住这德州城了,除非有什么奇迹发生,显然这奇迹没有发生啊!

    下了城墙,冷声对着身后的同知、判官说道:“既然他们嫌东西是馊的,那就让他们别吃了。”

    “知州大人,如此恐怕……”这同知也是位老学究,沉吟了一阵,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憋道:“如此恐怕不妥!”到底有什么不妥,却没有说出来。

    刘知州转头瞪了这老同知一眼,很想要说你他妈吃饱了撑的,逗我玩呢!不再看他,望着判官说道:“宴请了几次还不来,看来都心存侥幸啊!都不想出力了,再让人去催,再不来先拿些人问罪再说,反正最后谁都跑不了。”

    判官得了刘知州的命令,领着差役兵丁,急慌慌的去办事了。

    红衣军也结束了早cāo,各自回营等待着吃午饭了,尽管朱干疲惫至极,他却没有立马躺下,而是身子挺拔的向着自己的官署走去。

    忽然一个衣甲整齐,神sè兴奋的卫兵跑来,单膝跪地行礼说道:“回禀万夫长大人,河南传来消息,李自成用顾君恩谋诈降,以重宝诱陈奇瑜左右及诸将,陈奇瑜许,七月义军从车厢峡脱困者计三万六千余人。”

    朱干不知道农民军从车厢峡脱困的具体时间,所以派人前往陕西查探,密切的关注着车厢峡的情况,如今以是八月,看来红衣军不能在继续休整,得要立马拿下德州城了。

第37章 不攻自破

    第37章不攻自破

    这一次农民军从车厢峡脱困,将是鱼跃大海,困龙升天,随后把整个大明搅乱,而朱干心中也生出一种急迫,对着官署外大声说道:“来人!”

    随即左右入内,单膝跪地,叉手说道:“请万夫长大人吩咐!”

    朱干对于万夫长这名称很别扭,不过既然要搞区别与明朝这一套,那就得忍着,站起身说道:“去告诉手下的那些千夫长,整顿好士兵,吃过午饭之后,我们就攻城。最后去问一次余泰,问他到底愿不愿降,若降千夫长之职虚位以待,若不降午饭过后,拿他的脑袋祭旗。”

    咚!咚!咚!城下的鼓声喧嚣震天,十个千人的方阵,将整个德州城围得水泄不通,兵法有云:围师必阙,围三缺一,但红衣军不过一万人,却围了四面,这并不是自大,而是一种威慑,让城里的青壮不敢与红衣军一战。

    德州卫是明朝的军事重镇,虽说到了明末,军事废弛,兵不可战,但想要硬打下来,只要稍有抵抗,就会在城中各处形成胶着,攻坚战最是难打,不到一万多人的红衣军立马会现出原形,死伤惨重,对士气的打击更是不可避免,而现在他要抢在农民军前攻城拔寨,将自己的名头闯出来,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停留下来整顿。

    朱干不敢冒险,所以才会屯军城外,此时坐镇中军,一道道命令发布下去:“让人喊话,限一个时辰内开城投降,否者,万炮齐发,将整座德州城夷为平地。”

    面对红衣军忽然打断的宁静,德州城中无论是官吏还是普通百姓,都慌了神,不少人前去知州衙门请愿,希望刘知州开城投降。

    而城上临时拉起的民壮纷纷感觉灾难来临,不少人想要逃离这让他们心中惶恐之地,但无奈恶狠狠的官兵,总会将他们拉回现实。

    德州城中暗流涌动,不少校尉也在密谋出路,他们可不想同这德州城一起埋葬,何况这城中还有他们的妻儿老小,红衣军的出路摆在眼前,至于给那些只知纸上谈兵脑满肠肥的大老爷卖命,那是休想了。

    漆黑的德州府衙大牢里,只有一个小窗户可以照进来阳光,到处都弥漫着漆黑与腐臭,整个德州城里所有的青壮都被动员去守城了,连这大牢里也只剩下了几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几人喝得醉醺醺的,号卦服丢在一边,正靠在桌上打着瞌睡。

    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没有惊动这几个牢头,反而将黑牢里的犯人惊动了,身子略显臃肿的马乔,被折腾得够呛,每rì所吃的东西更是少得可怜,如今已经瘦了不少,想想自己曾经大鱼大肉的rì子,今rì沦为这般田地,让他心中懊恼不已。

    听见有人来了,刚忙爬了过去,抓住栏杆,大声骂道:“刘以明,你以下犯上,敢冤枉我,你不得好死,老子就是下地狱,也要上京去告御状。”

    “嘘!马大人,小声一点。”只见几个身穿黑衣的校尉,快速的涌了进来,连忙让马乔噤声。

    马乔一见这几个校尉,领头者正是自己手下最信赖的千户,赶紧噤声,眼神里带着热烈的期盼,仿佛要融化这几根粗壮的栏杆。

    马乔那凄凉的喊叫,却没有惊醒那几个正在打着瞌睡的牢头,依然呼呼大睡,马乔的心腹未等马乔说话,就开始小声的说道:“马大人,我们放你出来,由你发号施令,拿下这德州城,否者这偌大的城池就要被红衣贼夷为平地了,我们可不想和刘知州一起死……”

    “好!我干了。”马乔重新穿上了指挥使的光鲜衣甲,人虽然瘦了不少,倒显得有几分jīng神了,出狱之后,整个人顾盼生辉,大手一挥道:“将整座大牢里的犯人都给我放出来,再让手下弟兄们四处放火,要先让德州城乱起来,顺便召集人手,妈的!那刘老儿害得我这么惨,该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刘知州听闻了红衣军即将与一个时辰后攻城,看着城下那一溜烟摆开来的大炮,心中早以慌了神,似乎城头上那些大炮已经变为了纸糊的玩具,而城头上那些士气低落的官兵民壮,都成为了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扑向他的索命小鬼。

    rì头上那一轮要将人烤焦的太阳,在他的眼中也变得十分的清冷,以至于冷到让他遍体生寒,冷汗更是打湿了他的后背。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刘知州的肩膀上,吓得他一声惊叫,这才回神,见是手下判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红衣贼要攻城了,你不好好的做事,监督官兵守城,来这儿做什么。”

    那判官惶恐的说道:“知州大人,城上的士兵们都大嚷着开城,城里也乱起来了,不知道谁打开了大牢,犯人都跑出来了,正在四处放火,大人您快拿个办法吧!”

    刘知州沉吟片刻,随即下决定道:“还能拿什么办法,要守城,又要防止宵小强盗趁乱打劫,别管了,让士兵们守好城池要紧,只要德州城还在,就是大节不亏。”

    “什么狗屁大节不亏,我看是你贪生怕死,怕红衣军进了城,拿你脑袋祭旗吧!”马乔简单的梳洗了一下,穿着光鲜亮丽的指挥使衣甲,走起路来龙行虎步,整个人看上去jīng神奕奕,特别是脸上的赘肉消了下去,露出了两边的颧骨,让他的眼睛看上去非常有神。

    走进了城门楼子,看着刘知州,一副戏谑的神sè,笑哈哈的说道:“刘老儿,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左右,将他拿下绑了,送给红衣军当见面礼。”

    被五花大绑的刘知州始终都不明白,自己已经掌管整个德州城十多天了,为什么忽然就被一个从牢里放出来的囚犯,轻易的就给收拾了,难道手下那些兵丁手是没用的摆设吗?

    朱干静静的等待着,看了看时辰,头顶上的烈rì正是毒辣的时候,而红衣军站了快大半个时辰了,依然方阵严整,鸦雀无声,看来这十多天严酷的训练,已经起了作用了,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一只强军了。

    他轻声问道:“余泰答应了吗?”

    被问及的亲兵,赶忙跑去查探,随后前来禀告道:“启禀大人,他说想要亲自见一见大人。”

    朱干冷哼一声说道:“去告诉他,要么降,要么死,再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忽然吹来的大风,让朱干一阵错愕,风吹得明光铠猎猎作响,这非但没有影响到他,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威猛。

    万里无云的天际,忽然笼罩上了一团黑云,这大风正是积雨云带来的,显然雷阵雨马上就要到来,朱干暗叫一声糟糕,决定不再等待,随即下令道:“大雨要来了,向德州城开跑,不要留弹药,我要将德州城炸得底朝天。”

    随着朱干身边的旗手不断的挥动令旗,炮兵们得到命令,随即揭去炮衣,露出了有些冰凉的大炮,开始往里边填充火药,随即捂实塞入棉布,再放入铁丸,只差点燃火药了。

    轰!轰!轰!虽没有万炮,但几百门各式大炮还是有的,一起向着德州城开火,威势滔天,整个大地都在大炮的轰鸣下颤抖,高大的城墙也在不断的崩碎,而城墙上的士兵们躲在墙垛子后瑟瑟发抖,手中发给的火铳都城了烧火棍,不知该如何还击。

    马乔被吓得跳了起来,惊叫道:“直娘贼,你们这群龟孙,一个时辰都已经到了,你们居然不提醒我,还不快去开城门,真想要死在大炮下吗?”

    他仿佛屁股着火了一般,火急火燎的冲出了城门楼子,不断的大喊,顿时引起一阵阵的欢呼,此时连官兵们也不想打仗了,一个个快速的冲向吊桥的绞盘,不少人也冲下城墙。

    而此时混入城中的红衣军,不少因为身体强壮,且带有马匹,被刘知州赏识征兆为士兵,他们听闻了炮声,知道开始攻城了,正准备杀人夺门,谁知道一大群官兵就冲了过来,还以为是身份暴露,正准备厮杀成仁,却没想到不过是虚惊一场。

    吊桥砰的一声落在了护城河的对岸,高大的城门也缓缓的开启,只见一大群官兵吵闹欢呼着蜂拥而出,顿时让城外的红衣军诧异不止,随后就见这些官兵们丢掉手里的武器,跪到了地上。

    朱干被官军的奇怪举动,吓出了一声冷汗,还以为德州城里出了某个猛人,将这些不可战的士兵拧成了一团,然后要同红衣军决一死战,可是在他的印象当中,明末的那几个猛人此时都在围剿农民军和抵抗建奴女真,哪里会出现在这里。

    随后则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望着身穿指挥使衣甲的人,押送着十几个五花大绑的官吏,缓步走出城门洞子,此时朱干的心已经热切到了极点。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十多天花出去的几万两银子果然不亏,只要进了德州城,这笔买卖简直就是大赚啊!

第38章 密谋

    第38章密谋

    天空越来越yīn沉,黑云也越飘越近,偶尔还能听到轰鸣的雷声,但众人的心,除了忐忑更多的还是宁静,仿佛放开了某种包袱,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马乔当先跪地,长揖一礼,道:“罪臣德州卫指挥使马乔,参见福王世子殿下。”

    这是一种体面的说法,虽然红衣军打出的是奉天靖难的口号,自称福王朱常洵,但只要稍微有一点常识的就清楚,若此人真是福王世子,那么在通州城的时候,绝不该将整个通州城大小官吏统统砍头,而是尽力的笼络他们,为打好进入京城做准备。

    这是一种鸵鸟式的做法,不过是求自己能心安罢了,朱干当然理解这些官员的心态,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的虚抬手臂说道:“马大人辛苦了,快快请起!”

    马乔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来,微微抬头,用余光去观察朱干,这才发现原来这乱贼头子如此的年轻,模样俊秀,那明光铠更是让他显得英气逼人,顿时给了他一个儒将的评价,可是这家伙的所作所为,却毫无一丝儒将之风,反而有些天马行空。

    他会怎样对付自己,马乔站在一旁心中惴惴。

    朱干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位指挥使大人复杂的心思,似笑非笑的看着五花大绑的一众官吏,亲自上前用手拉了拉绳子,撇了撇嘴说道:“麻绳沁水后绑人效果更好,越用力挣扎,入-肉越深,也越是痛苦,你们不是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吗?来人啊!将这些绳子都浇上水,这点痛苦都尝不了,怎么能体会到百姓之苦。”

    对于朱干进城之前的这个怪异要求,无数人纷纷错愕,不过看着朱干已经翩然带着红衣军进城的背影,不得不照做,只要他喜欢啊!

    朱干心中激动的走在德州城街道上,面上却表现得非常宁静,左右看了看,两边的街道上围了很多好奇的普通百姓,想要看一看红衣军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居然没有一丝的萧条,偶尔能看到房屋被焚烧过后的痕迹,不过此时火早以被灭了。

    百姓对于红衣军似乎没有一丝的畏惧,麻木的神情当中反而带着丝丝欣喜,或许他们以为红衣军来了,就没有那么苦了,能过上好rì子了。

    朱干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僵硬,不再挥手示意,反而沉着一张脸,为什么红衣军会受欢迎,因为他们有粮食有银子,但如果不能给他们想要的,红衣军也会被唾弃,不过他也没打算在德州城中多待,只是在这里暂时休整罢了。

    不过首先就得将这地方的蠹虫统统找出来,挖光他们搜刮的民脂民膏,从百姓那儿敲诈的百姓骨血。

    红衣军进入德州城三天,每rì都在大肆的招募士兵,百姓们也总算是体会到了红衣军的不同,首要的条件居然不是身高体壮者优先,而是能读书识字者为上,能拿得起笔杆子的人,谁愿意当兵啊!

    正所谓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这不就是扯淡吗?况且这些只拿得起笔杆子的秀才,连杀鸡都不会,何谈杀人了。不过对于红衣军那优渥的条件,依然有不少的落魄书生选择了加入起中。

    这一群书生中大多数还是被逼于现实,当然也有不少是为了所谓投笔从戎,建功立业的梦想,虽然这梦想与他们所学的孔孟圣贤之道有些背道而驰,不过终究抵不住诱惑,乱世人心思变啊!

    这些心高气傲的书生,还有特别挑选出来身体强壮者一同被拉到了城外,看着红衣军的训练,只是在那里呆若木鸡一般的站着,纷纷心中不屑极了,甚至还有桀骜者开口嘲笑。

    不过当他们尝试到了这站桩一项的严厉过后,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地狱,最开始站的时候不少人面sè戏谑,可随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书生们首先支持不住了,双腿打颤,浑身颤抖,很想要放松下来,可是身子刚刚一动,就被站在一旁监督的校尉发现,那儿臂粗细的木条狠狠的抽了上来。

    不是这些校尉们眼力太好,而是当他们成为一个整体之后,其中只要有一个人动作过大,那都是非常显眼的。

    第一天的下马威,将这些新招募的新兵练得体无完肤,更多的还是被木棍抽的,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人仗着身体壮实,武艺好想要反抗,那会被督法队一拥而上,乱棍打趴在地,随后按在地上二话不说的扒掉裤子,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杀威棒,这还没结束,随后被脱光了衣服吊在营寨门口暴晒示众。

    就在这种毫不留情的残酷摧残下,德州城里招募的新兵怨声滔天的睡了过去,以至于混进红衣军里,别有企图的人也没有时间密谋了,脑袋挨着硬邦邦的枕头,便再也不想思考,沉沉的睡了过去。

    自红衣军攻破德州城以来,朱干一直待在城外的军中,对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懒得过问,统统交给了那个德州卫指挥使马乔去处理,此时他正在思考着,红衣军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

    而德州城中,一条偏僻昏暗的小巷子里,同样有一群人在思考。

    有漕运的地方就有漕帮,朱干将通州的漕帮杀得鸡犬不留,已经激怒了漕帮上下,甚至私底下漕帮帮主曾号令十万帮众,有取红衣贼匪首人头者,赏金十万两,而德州紧挨着大运河,更是漕运重镇,这里的漕帮从一开始就盯住了红衣军。

    红衣军招兵,不少漕帮帮众也混进了其中,但谁知已经三天了,还没有丝毫消息传来,而城外驻扎的大营,更是戒备森严,严禁闲杂人等靠近,违者一但被抓住,那就是关押进水牢,更有甚者被当场砍头。

    此时小巷子外一片寂静,偶尔有红衣军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则是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昏暗的屋子里,几人窃窃私语的商讨着。

    坐于最上首者,为德州漕口的坐堂,在昏暗的油灯下,皮肤略显发黄,身子瘦弱,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条细长的鱼,声音有些嘶哑:“都已经三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右首一人拿着大蒲扇,轻轻地摇动几下,沉吟着说道:“红衣贼没有进城前,还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让民众送菜进军营,现在完全改变了,别说饭点的时间进去,就连靠近都要被抓起来杀头,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大规矩。”

    左首另一人却是打着折扇,轻轻的敲击着掌心,用余光看了对面之人一眼,不屑的说道:“通州的漕口可比我们大了不知多少倍,最繁华的一条运河街都有我们漕帮的份子,那里的兄弟多拽,大炮、鸟铳什么都有,结果呢!还不是被红衣贼杀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妈的,要我说还是纪律,没有森然的纪律,怎么能有战斗力,这红衣贼的纪律就挺好,上边的号令一下,下边的将士誓死效命。”

    忽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尽管这声音很轻,仿若威风拂过一般不漏痕迹,可依然被室内众人注意到了,赶忙用手将灯芯掐灭,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众人隐入了黑暗当中。

    声音未到,人影以至,这人站在屋子zhōng yāng处,他身得虎背熊腰,仿若一尊小山,月光洒落在他的后背,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能隐约看出这人穿了一身短打的粗布麻衣,光着脚丫子,就像是一个水上来的渔民。

    众人一见此人,纷纷心中莫名一紧,冷面奴来了,他的主人白罗刹一定在这儿。

    “陈老二,你这老不死的狗东西,还想着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啊!我们漕帮自大运河开凿之rì起,中间多少个朝代更替,我们一直存在,为什么,因为我们低调,不该碰的东西绝不去碰!”轻盈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只见一个苗条的影子,忽然洒落进屋中。

    月光下,她一头青丝直垂腰际,丝质的衣服紧贴着身子,将她那饱满的酥胸勾勒得异常浑圆,随着她轻盈的扭动,直垂腰际的青丝,如杨柳一般轻轻的荡漾着,而她更有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

    那白净的肤sè,在月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水银,闪耀着冷寂的幽光,一双漆黑的眸子中,更透着沁人心脾的凉意,而她的嘴唇xìng感的轻轻勾起,妖异而鬼魅,鬼魅而冷厉。

    “属下参见黑云堂堂主。”德州漕帮里的大人物们,此时却卑微如蝼蚁一般的跪在了一个冷厉的绝sè妖姬面前。

    这被唤做白罗刹的女子欣然的受了他们的大礼,随即冷笑道:“我刚刚南下,已经打听清楚了关于红衣贼的消息,与白莲教无关,贼首叫朱干,是一个逃难的书生,不过那人蛊惑人心很厉害,如今贼势颇大,如何取他首级,需好好商讨一番,从今rì起,你们就暂时归我节制。”

    “属下听令,吾等为漕帮,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几人纷纷表现出一副恭谨惶恐的模样。

第39章 不可置信的身份

    第38章密谋

    天空越来越yīn沉,黑云也越飘越近,偶尔还能听到轰鸣的雷声,但众人的心,除了忐忑更多的还是宁静,仿佛放开了某种包袱,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马乔当先跪地,长揖一礼,道:“罪臣德州卫指挥使马乔,参见福王世子殿下。”

    这是一种体面的说法,虽然红衣军打出的是奉天靖难的口号,自称福王朱常洵,但只要稍微有一点常识的就清楚,若此人真是福王世子,那么在通州城的时候,绝不该将整个通州城大小官吏统统砍头,而是尽力的笼络他们,为打好进入京城做准备。

    这是一种鸵鸟式的做法,不过是求自己能心安罢了,朱干当然理解这些官员的心态,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的虚抬手臂说道:“马大人辛苦了,快快请起!”

    马乔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来,微微抬头,用余光去观察朱干,这才发现原来这乱贼头子如此的年轻,模样俊秀,那明光铠更是让他显得英气逼人,顿时给了他一个儒将的评价,可是这家伙的所作所为,却毫无一丝儒将之风,反而有些天马行空。

    他会怎样对付自己,马乔站在一旁心中惴惴。

    朱干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位指挥使大人复杂的心思,似笑非笑的看着五花大绑的一众官吏,亲自上前用手拉了拉绳子,撇了撇嘴说道:“麻绳沁水后绑人效果更好,越用力挣扎,入-肉越深,也越是痛苦,你们不是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吗?来人啊!将这些绳子都浇上水,这点痛苦都尝不了,怎么能体会到百姓之苦。”

    对于朱干进城之前的这个怪异要求,无数人纷纷错愕,不过看着朱干已经翩然带着红衣军进城的背影,不得不照做,只要他喜欢啊!

    朱干心中激动的走在德州城街道上,面上却表现得非常宁静,左右看了看,两边的街道上围了很多好奇的普通百姓,想要看一看红衣军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居然没有一丝的萧条,偶尔能看到房屋被焚烧过后的痕迹,不过此时火早以被灭了。

    百姓对于红衣军似乎没有一丝的畏惧,麻木的神情当中反而带着丝丝欣喜,或许他们以为红衣军来了,就没有那么苦了,能过上好rì子了。

    朱干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僵硬,不再挥手示意,反而沉着一张脸,为什么红衣军会受欢迎,因为他们有粮食有银子,但如果不能给他们想要的,红衣军也会被唾弃,不过他也没打算在德州城中多待,只是在这里暂时休整罢了。

    不过首先就得将这地方的蠹虫统统找出来,挖光他们搜刮的民脂民膏,从百姓那儿敲诈的百姓骨血。

    红衣军进入德州城三天,每rì都在大肆的招募士兵,百姓们也总算是体会到了红衣军的不同,首要的条件居然不是身高体壮者优先,而是能读书识字者为上,能拿得起笔杆子的人,谁愿意当兵啊!

    正所谓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这不就是扯淡吗?况且这些只拿得起笔杆子的秀才,连杀鸡都不会,何谈杀人了。不过对于红衣军那优渥的条件,依然有不少的落魄书生选择了加入起中。

    这一群书生中大多数还是被逼于现实,当然也有不少是为了所谓投笔从戎,建功立业的梦想,虽然这梦想与他们所学的孔孟圣贤之道有些背道而驰,不过终究抵不住诱惑,乱世人心思变啊!

    这些心高气傲的书生,还有特别挑选出来身体强壮者一同被拉到了城外,看着红衣军的训练,只是在那里呆若木鸡一般的站着,纷纷心中不屑极了,甚至还有桀骜者开口嘲笑。

    不过当他们尝试到了这站桩一项的严厉过后,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地狱,最开始站的时候不少人面sè戏谑,可随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书生们首先支持不住了,双腿打颤,浑身颤抖,很想要放松下来,可是身子刚刚一动,就被站在一旁监督的校尉发现,那儿臂粗细的木条狠狠的抽了上来。

    不是这些校尉们眼力太好,而是当他们成为一个整体之后,其中只要有一个人动作过大,那都是非常显眼的。

    第一天的下马威,将这些新招募的新兵练得体无完肤,更多的还是被木棍抽的,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人仗着身体壮实,武艺好想要反抗,那会被督法队一拥而上,乱棍打趴在地,随后按在地上二话不说的扒掉裤子,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杀威棒,这还没结束,随后被脱光了衣服吊在营寨门口暴晒示众。

    就在这种毫不留情的残酷摧残下,德州城里招募的新兵怨声滔天的睡了过去,以至于混进红衣军里,别有企图的人也没有时间密谋了,脑袋挨着硬邦邦的枕头,便再也不想思考,沉沉的睡了过去。

    自红衣军攻破德州城以来,朱干一直待在城外的军中,对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懒得过问,统统交给了那个德州卫指挥使马乔去处理,此时他正在思考着,红衣军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

    而德州城中,一条偏僻昏暗的小巷子里,同样有一群人在思考。

    有漕运的地方就有漕帮,朱干将通州的漕帮杀得鸡犬不留,已经激怒了漕帮上下,甚至私底下漕帮帮主曾号令十万帮众,有取红衣贼匪首人头者,赏金十万两,而德州紧挨着大运河,更是漕运重镇,这里的漕帮从一开始就盯住了红衣军。

    红衣军招兵,不少漕帮帮众也混进了其中,但谁知已经三天了,还没有丝毫消息传来,而城外驻扎的大营,更是戒备森严,严禁闲杂人等靠近,违者一但被抓住,那就是关押进水牢,更有甚者被当场砍头。

    此时小巷子外一片寂静,偶尔有红衣军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则是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昏暗的屋子里,几人窃窃私语的商讨着。

    坐于最上首者,为德州漕口的坐堂,在昏暗的油灯下,皮肤略显发黄,身子瘦弱,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条细长的鱼,声音有些嘶哑:“都已经三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右首一人拿着大蒲扇,轻轻地摇动几下,沉吟着说道:“红衣贼没有进城前,还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让民众送菜进军营,现在完全改变了,别说饭点的时间进去,就连靠近都要被抓起来杀头,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大规矩。”

    左首另一人却是打着折扇,轻轻的敲击着掌心,用余光看了对面之人一眼,不屑的说道:“通州的漕口可比我们大了不知多少倍,最繁华的一条运河街都有我们漕帮的份子,那里的兄弟多拽,大炮、鸟铳什么都有,结果呢!还不是被红衣贼杀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妈的,要我说还是纪律,没有森然的纪律,怎么能有战斗力,这红衣贼的纪律就挺好,上边的号令一下,下边的将士誓死效命。”

    忽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尽管这声音很轻,仿若威风拂过一般不漏痕迹,可依然被室内众人注意到了,赶忙用手将灯芯掐灭,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众人隐入了黑暗当中。

    声音未到,人影以至,这人站在屋子zhōng yāng处,他身得虎背熊腰,仿若一尊小山,月光洒落在他的后背,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能隐约看出这人穿了一身短打的粗布麻衣,光着脚丫子,就像是一个水上来的渔民。

    众人一见此人,纷纷心中莫名一紧,冷面奴来了,他的主人白罗刹一定在这儿。

    “陈老二,你这老不死的狗东西,还想着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啊!我们漕帮自大运河开凿之rì起,中间多少个朝代更替,我们一直存在,为什么,因为我们低调,不该碰的东西绝不去碰!”轻盈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只见一个苗条的影子,忽然洒落进屋中。

    月光下,她一头青丝直垂腰际,丝质的衣服紧贴着身子,将她那饱满的酥胸勾勒得异常浑圆,随着她轻盈的扭动,直垂腰际的青丝,如杨柳一般轻轻的荡漾着,而她更有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

    那白净的肤sè,在月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水银,闪耀着冷寂的幽光,一双漆黑的眸子中,更透着沁人心脾的凉意,而她的嘴唇xìng感的轻轻勾起,妖异而鬼魅,鬼魅而冷厉。

    “属下参见黑云堂堂主。”德州漕帮里的大人物们,此时却卑微如蝼蚁一般的跪在了一个冷厉的绝sè妖姬面前。

    这被唤做白罗刹的女子欣然的受了他们的大礼,随即冷笑道:“我刚刚南下,已经打听清楚了关于红衣贼的消息,与白莲教无关,贼首叫朱干,是一个逃难的书生,不过那人蛊惑人心很厉害,如今贼势颇大,如何取他首级,需好好商讨一番,从今rì起,你们就暂时归我节制。”

    “属下听令,吾等为漕帮,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几人纷纷表现出一副恭谨惶恐的模样。

第40章 苏禄王墓

    第40章苏禄王墓

    摆在自己眼前的似乎不是一道两难的选择题,而是该怎样善后,但朱干虽然还是这一副身体,却终究从骨子里都是另外的一个人了,对于回到京城,去做那个焦头烂额的崇祯皇帝,他心里很没谱。

    石亭当中,气氛压抑得可怕,渐渐的朱干呼吸也由沉重,逐渐清明,微微一笑,就如炎炎夏rì里吹来的一丝凉风。

    放下了那忽然背上的沉重包袱,端着凉茶饮了一口,问道:“我想起来了,你是王承恩吧!现在宫里是谁在做主?”

    朱干的轻笑,也如丝丝凉风注入他那混沌的心,恢复了几分清明,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满是惶恐的跪地说道:“老奴该死,陛下,老奴贱名不值一提,老奴就是王承恩,回陛下宫中现在是太子监国,由两宫皇后摄政,不过老奴听闻实际掌握朝政的是懿安皇后。”

    听闻了这些话,朱干忽然发现自己很想要找个背椅靠一靠,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沉声说道:“既然宫里有人主持,那我暂时不回去了。”

    王承恩很清楚朱由检的xìng格,刚硬而不屈,就是属驴的,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就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不好在劝,可是眼前的事实在太过重大,默默的又跪了下去,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朱干看着王承恩佝偻在地的身子,对于这样动不动就给人行跪拜大礼,他心中是有些抵触的,尽管红衣军士兵大多数是读书识字的人,却并没有多少繁重的礼节,显得很随意,他也并没有在意。

    赶忙将他扶了起来,意味深长的说道:“起来吧!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跪在这石阶上,也够呛的。”

    王承恩神情更是惶恐,他怎么敢让皇帝亲手来扶,不断的磕头,脑门已经淤青见血,语气哽咽的说道:“老奴死不足惜,老奴该死,只求陛下能早rì回宫……”

    朱干着王承恩的双手,居然纹丝不动,沉若泰山,这才想起眼前这老太监是个高手,坐回了石凳上,不耐烦的说道:“王承恩,你说说我现在回去当那个皇帝,有什么意思,东林党、楚党、浙党朝中衮衮诸公,尽是只知党同伐异的小人,你看看我现在,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潜力股,而你又知不知道大明这支大盘股已经进入了熊市,就要崩盘了啊!”

    王承恩不解的望着朱干,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古怪的想法,这皇帝莫不是被雷打坏了脑子,很快抛掉了这想法,心中默念罪过,表情茫然的磕头说道:“陛下说话高深莫测,老奴不知。”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既然已经要垮的东西,我又何必眷念。”

    “倒不如亡在我手中,至少将来能有能力将你的家人保下来。”朱干心中心事涌上来,这或许不止是为了保住这一世的亲人,心中还有一个热血的大国梦,要改变整个历史,将那蒙昧的草原民族赶回东北继续去吃草。

    王承恩依然还是那个样子,跪在地上什么话都不说。

    朱干站起身说道:“好了,朕知道你够衷心,不过太子监国,两宫皇后摄政更好,毕竟外戚势力并不强,太子到了一定年龄,两宫皇后会还政于太子的,朕很清楚皇嫂,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会好好辅助太子管理大明江山的。”

    朱干已经用上了朕这个称谓,可是王承恩依然跪地无动于衷,这下让他心中恼怒起来,冷声说道:“王承恩,你好大的胆子,莫不是要朕亲自跪下来求你,还不快起来。”

    王承恩连道不敢的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去看朱干,此时他感觉自己这个主子,是那样的冷漠,不过却又增添了几分霸气和果决,正是他的这一份陌生,让他不敢轻易相认,如今只感觉二人之间似乎出现了很厚重的一层膈膜。

    以前的朱由检,只要他一句话,上天入地,他都会去帮着实现,更多的是一种依赖,朱由检身在皇家,对他的依赖使他生出一种亲切,尽管这一份亲切弥足珍贵且若即若离,却让他非常满足。

    而今的朱由检,似乎出宫之后忽然就长大了,什么都变了,没有那一种亲切,放入不在需要他了。

    经过了这一场短暂的相认,朱干再也没有小酌的兴趣,他心中又何尝不难受,那可是皇帝的宝座,**裸的疑惑,可是现在红衣军却让他生出一股不舍之情,或许还是上一世的情感在作怪,太过单一了,作为乱贼的兄弟难以割舍,对于陌生的环境更有一种恐惧。

    身后跟着王承恩,静静的走在德州古城当中,却发现自己很难在融入这种热闹繁华,不过百姓们的议论声,却让他心中jǐng惕起来。

    “听说城北的苏禄王复活了,带着一群yīn兵到处做乱呢!还在大肆的招募兵马。”

    “我听说好像是东方朔把他复活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莫不是红衣贼天怒人怨引起的,让先人们震动,所以才有今rì之祸,我当初就说红衣贼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我现在说对了吧!”

    “干脆我们找人去请程公出面,他为人刚正不阿,正好可以镇压这些yīn魂。”

    朱干很清楚这些流言绝不会忽然就起了,一定是有某些人在暗中cāo纵作祟,不过这些人的讨论,也让他来了几分兴趣,决定亲自前往城北的苏禄王墓去看一看。

    沿着繁华的街道,穿过城池,渐渐的开始冷清下来,出了北城门,一眼望去,眼神豁然开朗。德州地形为典型的黄河冲击平原,受黄河主流泛道、漫流沉积、静流沉积及风力堆积等因素共同影响,地势自西南向东北平缓倾斜,平原之中又有起伏,岗、坡、洼相间分布。

    眼前则是连成一片的小山岗,高低起伏,山岗下更有水流过,一眼就能看出这里的风水挺好,而苏禄王墓就在不远处,一眼就能看到御碑、石人、石羊、翁仲等,墓前不断的有百姓前来焚香祭拜。

    朱干远远的望着并没有靠近,观察着这墓地周围来往的百姓。

    跟在朱干身后的王承恩似有所查的注视着,迎面向他们赶来的车架,驾车的汉子异常高大雄伟,做水上的渔夫打扮,手中熟练的挥舞着鞭子,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王承恩眼神顿时又沉了下去,浑浊不堪,恍若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佝偻者身躯。

    望着迎面使来的车架,朱干连忙站到了一旁,与马车错身而过,从帘子的缝隙中望进去,一女子安静的坐在车厢里,只看到了一个侧脸,但她的侧脸非常的美,皮肤白皙似凝脂,毫无一丝瑕疵,而弯弯的眉黛、长长的睫毛,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感觉这女人那冷峻的美,勾得他的心也随着马车远去。

    还未从那诱惑中醒过神来,就被一声震耳yù聋的炸响推了一个趔趄,幸好王承恩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才没有失态。

    不远处苏禄王幕那巨大的土堆已经炸开了,泥土、石块漫天飞舞,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打得不少正在祭奠的百姓满地乱爬,而更有悲者被埋进了土中。

    随后整个大地都在摇晃着,只见那坟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往下塌陷,百姓哭爹喊妈的求饶,不少人满天神佛都求尽了,但那塌陷依然在扩大,将百姓吞噬进去。

    望着眼前这一幕,朱干心底发冷,他想得更多的不是鬼神,而是以鬼神之名作乱的幕后之人。

第41章 巧止流言

    第41章巧止流言

    历史曾经以无数次惨痛的经历明确的告诫百姓,以宗教鬼神作乱者,皆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其破坏xìng往往也十分巨大。

    可尽管发生了无数次,依然有百姓蒙昧的前赴后继,只是因其太过神秘与让人畏惧,而这些恰恰正是被人所能轻易掌握并利用的地方。

    如今不过刚刚有传闻从市井间流出,便出了这么大一个动作,可见幕后cāo纵之人行动之迅速果决,朱干心中顿时生起一种危机感,顾不得眼前的乱象,大喝道:“快去同知红衣军,将这里封锁,不要再让百姓靠近。”

    尽管红衣军得到了朱干的命令,来得很快,可是消息依然不胫而走,四周的百姓纷纷赶往城北,想要一睹地崩。

    朱干看着忽然塌陷出来的地洞,黑黝黝的一片,能闻到一股腐尸的味道,更能看到洞底下隐隐的闪烁着青幽幽的光芒,下到洞底,只见一块巨大的石碑,足有两人多高,石碑闪烁着淡淡的青光,似乎表面涂了一层荧光粉,不过石碑上那几个血淋淋的大字,倒让朱干神情一凝固。

    一袭红衣过江来,惊扰鬼神出冥台,东方太中临北山,血染德州不复还。

    有点拗口,正好能够让普通百姓听闻之后,连猜带蒙的读懂,而如果在其中添油加醋,还不知得要让红衣军怎样妖魔化,怎样危害德州城呢!到时人心惶惶,一旦官军兵临城下,红衣军很难在德州城立足。

    不过明知道做此事的幕后之人用心险恶,但朱干却有一种难以还击的乏力感,不过幸好他动作够快,趁着此事还没有外传之前派人封锁了这里,对着一同下来的兵丁吩咐道:“不管花多大的力气,这里掉下来多少人,不论死活都要给我找出来,知道了吗?”

    “卑职遵命!”众人纷纷单膝行礼说道。

    王承恩看着昏暗的光线下,朱干的身子尽管他还有伤没有恢复,依然挺拔如松柏,难道他真的该属于军队,而不是充满了丑恶政治-斗争的朝堂,想到这里他不得不甩开杂念,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就如为他挡风遮雨的大树,再也不愿去多想。

    红衣军四散而出,向着这庞大的墓穴甬道寻找,朱干则是仰起头观望着,为何这墓穴会忽然塌陷,他先前听到了炸响,难道这些人还懂得定点爆破,不然为何塌陷会如此整齐。

    从平整的墙上捏下一些土,在鼻尖下嗅了嗅,有着火药的硝烟味,很淡却能闻得出来,而且这些土闻上去似乎也挺新鲜,并没有被风化的迹象,显然才动土不久,刨开土壤,露出了甬道,光滑平整,这里离水不远,比较cháo湿,却没有长任何的青苔,显然经常有人走动。

    此时城外已经围满了人山人海的百姓,不少人伸长了脖子,好奇的想要看一看里边到底发生,不过面对已经戒严的红衣军,只能徒呼奈何。

    不起眼的人群当中,也有不少漕帮之人,更远处停了一架去而复返的马车,马车当中黑罗刹冷着一张脸,就恍若万年寒冰一般让人难以靠近,伸手轻轻撩起马车的窗帘,侧着脸望着窗外,只见红衣军军容整齐,更有红衣军士兵不时的背出一具具尸体,或者受伤的百姓。

    耳边几乎都是百姓议论红衣军如何如何的话语,但大多数都是正面,这让她气得高耸的胸脯不断的起伏,更显雄伟壮硕,让人情不自禁的被勾起心底的yù望。

    面上不断的冷笑道:“红衣军为何会反应得如此之快,难道是漕帮里出了叛徒,让下边的人好好的去给我查,家有家法,帮有帮规,绝不容许出现叛徒之事。”

    听着从马车里传出的声音,马车四周自然有人下去传达她的命令。

    随着红衣军不断救出被埋在下边的百姓,整个德州城都轰动了,自古能有多少朝廷养的军队为百姓做过这样的事,看着红衣军士兵背着受伤的百姓,艰难的从绳梯上爬出来的样子,不少百姓已经激动得热泪盈眶了,这才是真正的为民。

    漕帮众人本还想鼓噪着制造一些混乱,可是见着红衣军如此诚恳的样子,连他们心中也是一阵感动,再也待不下去了,纷纷撤退而走。

    黑罗刹却并不甘心,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她想要看清楚这只红衣军究竟是什么样的军队,根本不像是流民,反而更像是令行禁止的百战之军,恐怕大明朝最jīng锐的关宁铁骑,不论战斗力,只论纪律也远远不足。

    想到能短短时间内,就将红衣军练到这样地步的人,黑罗刹心中生出一丝期待,同样的对他的杀心也更盛了几分,这人必须死,否者将是心腹大患。

    心里有了决定,反而更加宁静了,盘膝坐在马车之中,居然就在闹市里打坐吐纳,练起了内家功夫,只能说这女人非常强大。

    “万夫长大人,这石碑该怎样处理。”一个手下的千夫长问道。

    朱干巡视了一遍这墓地,感觉这里更像是一处秘密据点,恐怕这苏禄王的陪葬品早就被盗光了,回头看了一眼问话这人,轻笑道:“还能怎么处理,藏着掖着反而容易捂坏了,将这石碑表面的荧光粉刮下来,将这石碑弄得干净一些,最好要看起来是新的一样,再让我稍稍动一动刀。”

    显然朱干比漕帮的人更懂得利用人心,当石碑被弄干净吊上去之后,起初一片哗然之声,可是红衣军为百姓所做的这些事历历在目,潜意识里早就将红衣军当成了好人,自然会替红衣军寻找开脱罪名的理由。

    渐渐的也就发现了这石碑的怪异,实在太新了一些,而且人凿的痕迹也一目了然,甚至有一个字刻得笔划出现了错误,而那个鬼字为了刻意的追求古意,居然在上边画蛇添足的加了一点,也不知道这变成了一个什么字,当真可笑至极。

    黑罗刹冷着脸望着被吊上来的石碑,本以为红衣军走了一记昏招,可是听着百姓的反应,仔细看了看那石,确实太过粗糙,也太过新了一些,显然对于那个未知的红衣军大头领,他已经有些死心了。

    本打算让冷面奴架车离开,可是随后出现的一人,却让她制止了冷面奴,在她这样从小习武的高手眼中,六识是十分敏锐的,王承恩虽然竭力隐藏自己,但他上到地面之后,露出的那一刹那戒备,让他在黑罗刹眼中,就如挂在天上的太阳一般明显。

    明朝太监,除了能够读书写字之外,更多的也修习武艺兵法,不然下到地方监军,那可要是同军队一起吃住行军的,没有点高深的内功武艺傍生,这怎么吃得消,自明一朝,有传言太监武功最高者为三宝太监郑和,指挥军队弹指间灭国,更能随军冲锋陷阵。

    而王承恩露出的那种气势,没有百战之战的霸气和煞气,反而有些yīn沉,却无比的浑厚,显然是几十年如一rì的锻炼。

    江湖之中,这样的高手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她几乎都识得这些人的容貌,印象中并没有此人,这些人中也包括了黑罗刹自己,心中一阵窃喜,显然让她逮到大鱼了。

    她自信这样的老人,几十年如一rì的练功,虽然目标单一一致,却少了她这般刀尖火海里闯荡的勇气,这就是那老人的破绽,不能在紧要关头灵活应变,僵硬而腐朽。

    她的手搭上了腰间,那里有薄如蝉翼的软剑。

    ps:第38章的白罗刹已经改为黑罗刹

第42章 美女刺客要人命

    第42章美女刺客要人命

    如果说闲暇时几十年如一rì的练功,不沾酒sè,从未间断,让王承恩这些大内太监拥有了一身浑厚的内力,却少了几分对于危险的嗅觉,那么面对他们的人一定会死得很惨,在大内除了要堤防看不见的腥风血雨,更要提防随时被人杀掉,弃尸枯井的下场。

    毕竟宫中什么都不缺,少一个小太监很正常,要从一个小太监走到如今这一步,除了运气,更需要勇气。

    或者正是因为这些能出宫的大太监知道,在外人面前摆出一副无公害的样子,才会让人觉得太监虽然跋扈,却都是一只手就能掐死,烂了骨头,弱不禁风的yīn阳人。

    车厢里的人将自己的功力隐藏得很好,王承恩出城之时,就已经嗅到了危险,在他抬头观望之时,已经查探清楚了这女人是谁,毕竟明末的锦衣卫不怎么管事了,但是江湖上这些顶级的高手还是有备案的,因为这些人随时可能会成为顶级的刺客,威胁到朝廷。

    这便是所谓的侠以武犯忌,朝廷需要安稳的执掌权力神器,就得将这些不安定的因素纳入体系,或者监控起来。

    “起风了,正好方便我行事啊!”望着天边的黑云,渐渐的向着德州城移动而来,黑罗刹轻声吩咐道:“冷哥!走了,去城里等他。”

    马车启动,晃晃悠悠的驶向城中,穿过了城门洞,停在了不远处。

    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每一滴都如豆子一般大小,打落在人身上疼得厉害,渐渐的雨越下越急,百姓们纷纷进城躲雨,红衣军穿上了蓑衣,依然在jǐng戒着,没有一人离开。

    红衣军不知从墓地里挖出了什么,用几口大箱子装着,骡车拉着运向城里,两旁是戒备森严的红衣军。

    百姓们都看到了红衣军运送的东西,很想要一探究竟里边到底是什么,不少人说是陪葬的金银珠宝,不少人又猜测是武器,当年苏禄王没有带走的御赐武器,更有离谱这说这里边装了小鬼,红衣军能cāo纵恶鬼打仗。

    众说纷纭,可是看着红衣军那jǐng惕的样子,也不敢上前询问。

    朱干带着人静静的走在队伍之后,脸sè沉着,似心事重重的模样,他刚刚听闻了一则很不好的消息,围剿农民军的卢象升,已经带着天雄军而来,这个被农民军称之为卢阎王的男人,文韬武略,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走过了城门洞,心中似有所察觉,抬头去望,只见一大坨石墩子如流星一般砸来,朱干赶忙后退,紧接着就是一只飞镖shè来,几乎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这关键时候,王承恩抬手一掌打在石墩上,并没有想象中石墩爆裂开来的场景,而是顺着它的力道往回一缩,卸了力道之后手臂一震,石墩以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

    没见他如何动作,就鬼魅一般到了朱干的身边,大袖一挥,将这飞镖接入了手中。

    这一来一去,虽然接到了暗器,但却打乱了他的步伐,显得有些笨拙,只听空气中嗡的一声颤鸣,这撕裂空气的声音,刺入耳中,让人感觉脑子像是被针刺了一般。

    一个大汉恍若小山一般的黑熊,举着几十斤中的石条-子撞了上来,王承恩一见没法子,怒吼一声,那干瘦的身子忽然胀大,灰瘪的皮肤,一下子变得白净如玉石,肉眼可见一条条黑壮的青筋,如小蛇一般游动。

    “好贼子,纳命来。”怒吼声恍若雷鸣。

    此时就看谁够果决了,快若闪电的软剑,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只刺朱干。

    砰!随时枪响,漫天都是滚烫的铁砂,扑向黑罗刹。

    黑罗刹眼神凝成一线,杀机盎然,身子忽然诡异的一低,柔弱无骨,软如蛇一样的趴在了地上,这不过是眨眼间便成之事,而那她却毫不停留的刺向朱干。

    这才是顶级的刺客,枪在他们的面前根本无用,毕竟使用枪的也是人,而这些人往往反应力不如他们。

    这一刻,朱干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只索命勾魂的大手,而他的心也如坠冰窖,自己就这样完了吗?

    王承恩当然不敢让刺客伤到朱干分毫,他本以为这刺客会顾惜眼前这大汉的xìng命,没想到这刺客心如磐石,没有一丝的改变,他不得转身,如兔子蹬鹰,身子后退腾空,双脚蹬向黑罗刹。

    黑罗刹没想到这老不死的居然敢使出这么危险的一招,兔子蹬鹰,那是兔子明知必死之下的狠命一搏,要么一脚将飞鹰踢残,要么被飞鹰的利爪抓住,成为盘中餐。

    这老不死的到底是太过自信,还是不得不xìng此险招,但黑罗刹确实没有料到,肩膀上中招了,那凶狠的力道,直接将她踹出十几丈远,只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那巨大的力量给震散了。

    冷面奴一见自己的主子受伤,丢开正在同他周旋的朱干,快速的想要绕过王承恩,去查看自己黑罗刹的伤势。

    王承恩的手一落地,抠了一把混合着雨水的泥土撒向冷面奴,冷面奴下意识的伸手去挡眼睛,随即知道要糟糕,王承恩的身子弹起,一掌击在冷面奴的胸膛上,那庞大的身躯跌出几丈远,生死不知。

    这些打斗也不过是眨眼之间完成罢了,朱干蓑衣下握着燧石枪的手都有些颤抖,这下一回神,才发觉自己的手心湿腻腻的,随即大喝道:“都不要靠近,给我jǐng戒起来。”

    回想着先前的一幕,才发现原来自己在这些真正的高手手下,脆弱得就跟一初生的婴儿一般,他可不想自己的手下贸然上前,做无畏的牺牲。

    “少爷,不要上前,老奴过去就好。”王承恩见朱干想要靠近,连忙阻止。

    咻!不知从何处shè来一只长箭,直奔朱干而去,王承恩赶忙回转,用手抓住了箭头发黑的长箭,而那地上的女刺客忽然站了起来,想要去救援那身体庞大的大汉,却被红衣军结好的方阵逼迫,不得不后退。

    此时她已经被雨水淋湿了,白sè的衣裳贴在她的身上,显露出了她那妙曼玲珑的躯体,却看不到要紧的地方,一头长发也披散下来,湿漉漉的搭在身后,让她看起来就恍若是雨打的梨花,别样楚楚可怜。

    不过她的神情却很冷,是那种冷到骨子里的冰寒,看人一眼,让人仿佛置身于千年冰山之上,放声说道:“好好待我冷哥,只要他损伤了一根毫毛,下辈子你都不会安宁。”

    朱干剑眉一仰,笑着戏谑的说道:“你这娘们不好好的在家待着相夫教子,跑来瞎咧咧什么,小心被我抓到,拔光你的衣服。”

    未等黑罗刹生气,朱干的笑脸忽然一敛,冷声说道:“放箭!shè死她。”

    只见着锐士营那二十多人手中的连弩,快速的shè出铁箭,密密麻麻的铁箭穿过雨层,shè向黑罗刹。

    她没想到这家伙说变脸就变脸,她也确实被朱干的话激怒了,有些分神,忽然shè来的铁箭让她无处可躲,只能不顾形象的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沾染着泥土滚到了一边,未见她如何动作,就已经合身站了起来,贴着墙面越上了一旁的民屋。

    铁箭跟随而至,厚重的雨幕看不清楚她到底受伤没有,只传来了一声她那冷入心扉的威胁。

    朱干上前上前查探,发现了一滩血迹,很快就被雨水冲刷掉了,也不知是被王承恩打得吐血,还是被弓箭shè伤了,但可以确定这女人是个大威胁,绝不能趁她养好伤之后,再回来报复。

    当即吩咐手下人全城戒严,封锁四门,大肆搜捕,只要惹到了自己,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

    不过看着正在拿着弓箭发呆的王承恩,却让朱干心底蓦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已经见识了他的武艺,能令他发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第43章 故去的故人

    第43章故去的故人

    “这老东西还没死。”王承恩忽然冷着脸说道。

    朱干听着他没头没脑的话,追问之下,王承恩言语间全是躲闪之词,这在朱干的印象中,只要自己问起,王承恩从不敢隐瞒自己任何事情,如今到底是何事,让他如此反常。

    不过朱干也没有深究下去,而是快速的押运着从苏禄王幕中回到了军营之中,他需要尽早处理好关于如何面对卢象升的事情。

    这一场雨下了不过短短的半个时辰不到,随后的太阳,反而让涿州城变得更加的炎热,夜晚不少人也不想回家,而是在街道上纳凉,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讨论着关于下午之事。

    不过更多的还是讨论关于红衣军之事,这样一只奇怪的军队,在不少老人眼中,那是即稀奇又古怪的,不少人根本不信,这些乱贼不多收百姓的税就该求神拜佛烧高香了,还指望他们能真正的为民做点事情。

    今夜注定是一个难免之夜了,不少人听得津津有味,如果红衣军真能够一直这样,不向老百姓征收苛捐杂税,并且用真金白银购买时蔬鱼肉,那即使年年灾荒,他们也不愁吃穿了。

    带着这样的憧憬,不少老百姓回家之后睡得很是香甜,也有不少人失眠了。

    夜晚的德州古城是静谧安宁的,不少人的清梦却被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打乱,胆小者躲在被子当中瑟瑟发抖,胆大着透过窗户往外瞧,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有整齐的脚步声,仿若几十万军队在前进。

    忽然这脚步声一变,逐渐的走远,变为了震天的呐喊声,随后鼓声齐出,万马奔腾,似乎是两军在交锋厮杀,俨然一副古战场的样子。

    这一晚不少人失眠了,而在街头巡逻的红衣军也听到了这声响,更加离谱的是,随着他的脚步声,两者居然重合到了一起,每多塌出一步,声响就变大了几分,令这一小队的什长不得不下令停下。

    然而这声音古怪得很,他们停下,整齐的踏步声走了两步也跟着停了下来,仿若就是红衣军的回音一般。

    这一小队的什长是在德州城招募的新兵,因为其训练刻苦,再加上能读书写字,所以被提拔为什长,他虽是在德州城招募,不过并不是本地人而是陕西人,因为陕西干旱逃荒至此,在路上见惯了生死。

    红衣军招募兵马,他也就加入了红衣军,不怕成为反贼,不仅是为了能吃上饱饭,更是因为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做事非常积极,尽管他见惯了生死,现在忽然碰见了如此奇怪之事,也让他心中惴惴。

    这一队人当中,有从八里桥血战过后的老兵,他们杀过人、沾过血,心中稍微还能镇定一些,不过其他人则是一副畏惧的模样,毕竟神鬼之事,太过玄乎,而古人又大多深信不疑。

    即使连孔夫子也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并没有一味的去否定它。

    城中因为这些怪声,而乱成了一锅粥。

    城中一处繁华的青楼里,四处都是sāo-浪的声音,而这青楼的一处偏僻后院,这里非常的安静,听不到夜猫子的叫唤声,只有让人心神安宁的蛙声与虫鸣,一间厢房里,没有点油灯,而是几只蜡烛,将屋子里照得通明。

    不但如此,屋中更传出浓厚的檀香,只见一女子侧卧在榻上,不断的咳血,檀香熏得人有些神情恍惚,也能让她减少周身的痛楚。

    这女子已经吐了一大口血疼晕过去了,两边站着小心翼翼伺候着的侍女,也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的女子那修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双大眼非常明亮清澈,就恍若是十五的月亮,碧洗无暇,让人心怜。

    然而这美丽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冷得似寒冰,让人如坠冰窖,她亲启朱唇,不沾一丝烟火气的说道:“将蜡烛灭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要好好休息了。”

    伺候在一旁的侍女如蒙大赦,在这女人的身边,总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就像是一个美丽的女妖怪,让人心里很不安啊!

    黑暗下来的屋中多了一个人,这人身材高大,却穿了一身花哨的丝绸袍子,透过月光仔细看他的模样,一头银发,面白无须,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可是他一开口说话,却全是苍老腐朽之气。

    显然他驻颜有术,实际年龄远远超过了四十:“女儿,通州漕口的事就这么算了,和干爹一起回去,下边的人要闹,就让他们闹个够,不吃点亏,是不知道好歹的。”

    黑罗刹弯起眉毛眯着眼,笑容天真而烂漫,忍不住让人生出亲近,侧着身子,双手交叠握住了老人的手,只感觉一阵温暖渡来,亲昵的说道:“义父,你武功这么高,为什么就不愿意教铃儿一招半式,说不得铃儿就能成功的,拿到了那贼首的脑袋,现在冷哥也被抓了,还不知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听着她那撒娇一般的责备,这老人伸手点了点她的琼鼻,她顿时将小鼻子皱了起来,一脸的苦相,配合着她那骄人的容貌,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小心的捧在手心。

    老人坐到了床边,叹气说道:“我的功夫,你不能学,好好练习我给你的花雨剑,同样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高深功夫。你现在好好的养伤,干爹去将冷奴救出来,我去,他应该会给我一个面子放人吧!唉!干爹真的不想再管这些烦心事了。”

    黑罗刹赶忙拉住了老人的手,将她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道:“义父,你不管漕帮上下谁来管啊!难道让那人来管吗?他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老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将她的长发理顺,摇头说道:“所以干爹才会将帮里的大小事务交给你,让你替他管,你可得把他看好了。”

    黑罗刹顿时露出不喜的神sè,将身子转向了床里边,背对着老人说道:“义父,虽然他是你的亲侄孙子,我又是你捡回来抚养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那样的纨绔子弟,我并不喜欢,还请义父不要逼我。”

    见她不喜,老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叹气,他这辈子现在最想的就是看到侄孙子能娶个媳妇,生个孩儿,然后四世同堂,那他就能满足的放下一切了。

    “好好养伤,义父去去就回。”老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悄无声息的退走了。

    没有人看到这一对父女之间的温情,是如此的隐秘而又短暂,他们二人在外人的眼中,依然是那样的神秘与恐怖。

    今rì朱干注定是不能睡觉了,连夜带着人进了城,却并没有了那古怪的厮杀声,恢复了一片宁静,只是偶尔的嘀咕,还在诉说着曾经确实发生过的事情。

    朱干一番查探下来,面sè平静,一副笃定的模样:“卢阎王要来了,小鬼就已经开始闲不住开始造反,我倒要看看,这德州城里到底是些什么小鬼,让马乔、余泰来见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

    有人说过,当有了勇气才能有骨气,更有人说过,骨气不过是野心的垫脚石而已,只是看添加在另一边的砝码够不够重,能不能将骨气撬起来。

    余泰本来也想要矜持一番,不过他终究是怕死的,在那rì未满一个时辰就开炮攻城,他几乎吓破了胆,以为朱干会杀死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降了红衣军,不过一直不被信任,居然听闻朱干召见立马赶来了,既然加入了,那就得用心做事,不止是为了讨好朱干,更是为了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第44章 兵分三路

    第44章兵分三路

    如果按照原来的历史,崇祯七年,农民军诈降而陈奇瑜中计,使得起义军从车厢峡脱困而出,陈奇瑜被崇祯罢免,但如今历史已经大大不同,白莲教在北方作乱,由京师三大营追剿,而红衣军沿运河南下作乱,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九达天衢,神京门户的德州城,这下子整个朝野震动。

    通州城就已经被红衣军破坏了,城中百万石粮食不翼而飞,京城里物价飞涨,一片哀鸿,朝中诸公无能为力,只能任凭jiān商囤积居奇的大肆剥削百姓,关键时候皇后张嫣力挽狂澜,不知从何处运来了粮食,低价售于百姓,期间没有任何人得到消息,粮商们一片恐慌,观望了三天,但粮食依然足够,粮价一泄千里,不少jiān商们亏得血本无归,严重者倾家荡产,全家上吊。

    对于这些可恶的jiān商,尝着自己酿造出来的恶果,不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是拍手称快,没有几人同情。

    这一次的粮荒,参与者幕后都有朝廷官吏坐镇,更传言有两宫皇后的父亲,田国丈和太康伯也参与其中,本以为这事会很快被宫中平息下来,没想到的是张嫣做事非常果决,下了一道中旨,昭告天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意思就是要追究到底了。

    她这是要同整个文官集团开战,明眼人都知道,如今朝廷不能收取商税,更不能开海贸易,其中就牵扯到了士大夫集团,这些jiān商敢明目张胆的将粮食卖到一石粮银子十多两,其中就是士大夫撑腰。

    如今被张嫣平了粮价,本该就此收手的她,非但没有收手,反而想要釜底抽薪,甚至还要追究两个参与其中的国丈,简直就是岂有此理,不过这时候他们能怎么办,张嫣没有虽然触碰了他们的利益,却没有触摸到规则的底线,依然还是在规则内同他们斗,甚至不惜壮士断腕,将她们的父亲牵扯出来。

    遇见这样的狠辣的猛女,最终他们也只能妥协,交出犯法的粮商,并且查封了不少店铺,也让朝廷获得了不少粮食,但仇恨的种子就此埋下。

    不过两方人早以是互相利用、互相仇恨了,正所谓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怕痒,就这样吧!让她先胜一局。

    常年的天灾**,还有数不尽的战争,每一次向百姓征税摊派,都让皇家的印象在百姓眼中一落千丈,如今懿安皇后的所作所为,让皇家的威望前所未有的大涨。

    就连十二团营的招兵买马,也有不少百姓自愿加入了,而不再局限于那些走投无路的流民,顿时十二团营的士气也随之大涨,有这么一只插不进勋贵或者士人的军队掌握在张嫣手中,让朝廷上下很是不安。

    更有士大夫cāo纵的御史言官不断的上奏攻讦,问张嫣是不是要学那汉朝的吕后,把持朝政,谋害忠良,更有恶毒者,骂张嫣是武则天,想要谋朝篡位,言下之意,是她害死了天启皇帝,扶上了一个崇祯,结果崇祯不愿当她的傀儡,被她害得卧病在床,所以选择了年幼的太子,如今她掌握军队,想要当皇帝的野心已初露端倪,就是想要在政变之时以备不时之需。

    一波一波的奏折递了上去,如狂风海浪一般,全部被内阁原封不动的交到了张嫣的案头,更有某黄姓诸生群情激奋在金水桥南游走并大声疾呼:“国家养士二百多年,坚守节cāo大义而死,就在今rì。”

    群情激奋的诸生,不顾某些官员好言相劝的阻拦挽留,在左顺门前跪请光宗发出旨意,让懿安皇后回乾西宫养老,就是要逼养病的崇祯出面,将张嫣这个皇嫂打入冷宫。

    京城这时候真是热闹极了,不少人猜测这会不会又是一次大礼仪事件。

    连张嫣也没有想到,这些士大夫还击如此之快,且如此恶心,而她却碰不得那些左顺门前的御史言官,她想要动这些官员最好的办法就是朱由检出面收拾,奈何这皇dì dū失踪了,去哪儿找人出面。

    她更不可能下道懿旨下去,问旨拿人,那就坐实了她想要总揽朝政,居心叵测的yīn谋。

    最好的方法就是拖着,但这样也有一个严重的后果,那就是影响十分恶劣,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名声彻底败坏,毕竟三人成虎,谣言不可能止于智者,何况这些谣言就是智者散布,用以蒙昧耍弄愚民。

    进退两难,果然与恐怖的士大夫集团作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张嫣回过头来一想,才知道自己还是太过自信了,轻视了文官的手段与无耻,任凭谣言满天飞,她却无可奈何。也不知是老天实在看不下去,这么多黑心官吏欺负一个弱小女子,一条意想不到的消息,暂时缓解了她的窘迫。

    没过几rì,灾难再次降临,粮食的价格又开始了缓慢爬升,有心人发现,粮食价格最先提升的是那几个皇商,随后消息传来,德州被红衣贼拿下了,稍微有些常识的就该知道,德州城衡桓在运河之上,并且是陆路南下的重要通道,占据德州,掐断了两条重要通道,粮食想要运进京城,那就只能走海路,其中风险太高,朝廷几乎被红衣军抓住了痛脚。

    这一次士大夫们彻底晕菜,粮食的价格狂涨,皇商们也发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条消息,各大米铺关门,门上写着售罄二字,那两个字是如此的刺眼。

    百姓们再一次的想到了张嫣的好,流言止住了,官吏们急了,先前查粮封铺,所有的粮食都在张嫣手里,如今这迹象看来,这女人发疯了,不顾朝廷了,想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京中缺粮,最急的不是百姓,而是官吏,毕竟官吏们要养的不止是他们一人,哪一个府中没有来来去去使唤的奴仆,小一些的十几张口,大些的几百张口,银子使出去了,却买不到粮。

    那几间稍微有些存粮的米铺,都被虎视眈眈的士兵看守着,只能排队买米,敢涨价不卖给百姓的,一律抓人封铺,看来前边真是把她逼急了,撕破了脸皮要好好整一整这些家大业大的官们。

    不少人暗自叹息,为什么总是男人掌握世界,女人掌握男人,因为女人都是感xìng的,喜欢率xìng而为,男人理xìng,却又喜欢她们的率xìng,看吧!如今把她逼急了,她发起疯来不顾一切了。

    不过可惜的是,五斗米不但能折腰更能让人绝交,没有几人能够为了所谓的大义而再坚持,有人带头,又是如狂风海浪一般的折子递进了宫中,检举那几个带头兴风作浪的。

    而当rì在左顺门前,带头的几个诸生,各种罪行可谓罄竹难书,三岁偷看隔壁寡妇洗澡,五岁偷鸡模狗,七岁逛青楼不给钱充大爷的满地走,一时间几人都成了过街老鼠,不得不黯然的回老家,这辈子仕途无望。

    那些皇商们又以从海运紧急运来的粮食为由,开门做起了生意,粮价普遍偏高,但依然供不应求,也有人悄悄地想要攻讦皇室大肆敛财与民争利,有伤天和,但奈何张嫣手中有银有粮,更有着他们插不进脚养得膘肥体壮的兵马,一片和谐之下,全是歌功颂德的赞美声。

    在这样的环境下,张嫣的权威大涨,发布命令很快便传递下去了,陈奇瑜没有被免职回京问罪,以戴罪之身辅助三边总督洪承畴。并告之陈奇瑜,大事以洪承畴决断之权,当尽力辅佐劝告以弥补不全,而后用心剿灭乱匪以求戴罪立功。

    显然张嫣的目光很准,知道陈奇瑜在关键大事上难以决断,有些昏头,而洪承畴在大事决断上又显得过于激进,将二人放在一起,正好互相弥补,但就不知实际效果如何了。

    随后又调集抚治郧阳的卢象升北上追剿红衣贼。

    卢象升字建斗,号九台,常州宜兴人,天启进士。

    要说这人可是个真正的猛人,天启二年进士,后任大名知府。崇祯二年,后金军入塞,兵逼京师,他募兵万人入卫,从此塌入了崇祯皇帝的视线当中,开始了他一生彪悍的领军之路。

    本该是柔弱书生的样子,可是他带领的这一万多人天雄军着实厉害,加上他能与士兵同甘共苦,且挥舞着大刀领头冲锋陷阵,大多数的农民军都怕他,称他为卢阎王。

    而这诨号又与后世曾国藩的曾剃头有得一拼。

    如今张嫣命他北上德州千里追剿红衣军,而不是让新组建的京师十二团营南下德州,其中为不少人诟病,但也有聪明看出了张嫣的厉害之处,不止是以新兵为由保持实力这么简单。

    围剿白莲教的三大营现如今根本不可战,对于作乱的白莲教也略显吃力,根本不能指望,关宁铁骑要守着山海关,又要随曹文诏抵挡入塞的黄台吉,而兵力少又强悍的只有卢阎王的天雄军和秦良玉的白杆兵,此时孙传庭还没有带着秦兵出山。

    张嫣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卢象升的天雄军,实在是因为白杆兵更擅长山林战,天雄军人少却更擅长长途奔袭,后来的洛阳一战,将长途奔袭发挥到了极致,数千骑兵击溃闯王百里连营,足以见张嫣的眼光毒辣。

    卢象升带着不足一万的天雄军上路了,从郧阳沿汉水而下入襄阳,接着走驿路经禹州过黄河,几天时间就已经到了卫辉,行军速度可谓神速。

    面对着快速带兵而来的卢象升,朱干心中始终埋着yīn霾,毕竟卢阎王的名头太响,三十九岁亡,留下岳家哀,卢家尤哀之语。

    如今这德州城里,到处都被鬼神之说搅得不得安宁,要面对卢象升,首先不得不将自己的后路给安排好了。

    在德州知州衙门里,朱干临时当了一回知州大老爷,衙门外全是看热闹的百姓,而堂下跪着之人,不过一小贩,之所以惊动朱干亲自开堂审问,实在是因为这事情太过惊人。

    这小贩姓石,家中本来祖上留有几亩薄田,结果因为常年干旱,田中根本长不出粮食,不得不将这几亩薄田卖作价卖给一地主,这地主据说是一个回乡养老的官,致仕之前听说还当得挺大,一方封疆大吏的知府。

    几亩薄田结果被几两银子就将他打发了,他气愤之下本想告官,奈何官官相护,他非但白挨了二十大板,更差点丢掉老命,只得无可奈何的咽下这口恶气,在德州城里做点小生意谋生。

    本来这样也就完了,可是昨rì闹鬼,他的老妻不见了,第二天被发现吊死在了那官的府门前,看到的百姓都说舌头伸得老长,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脸的哀像,写满了冤屈。

    满城轰动,随后红衣军破门而入,才发现这一家老小就早跑到了乡下。

    这事发生得蹊跷,负责处理此事的原德州卫指挥使马乔也没怎么在意,不过向着朱干随口一提,朱干心中却生起了疑惑,大骂马乔糊涂,仔细追问那官员的背景。

    马乔派人去找来熟悉的人,一一道来,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不过一句话却让朱干jǐng醒,其中牵扯到了德州卫一个人,而这个人在德州的威望无人可比,幕后那只黑手又开始在捣乱了,如果这事就这样放过,恐怕会酿出大祸。

    朱干不敢大意,决定亲自审理此案,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明光铠,肩后洗大红披风,倒像是将军升帐,不像文官审案,不过也震住了不少百姓,惊堂木一拍,杀气腾腾的大喝道:“堂下何人,有何冤屈速速招来。”

    石姓小贩吓得身子一抖,连忙磕头说道:“小民石阿旺,本地人!状告盛羽林,以不法手段谋夺小人家中田产,并害死小人老妻,求青天大老爷做主,求红衣大王做主。”

    此话一出,衙门外围观的百姓一阵议论声,很多百姓都不知道这盛羽林是谁,不过却有人知道他的老师是谁,知晓者当即一片哗然声,这是要干什么,太岁头上动土,老虎身上拔毛,或者是红衣军要露出本来面目了。

    “肃静!再有议论者,乱棍打出去。”朱干一拍惊堂木,冷声吼道。

    两边站立的都是红衣军中膀大腰圆的士兵,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此时朱干一发怒,这些个士兵当即做怒目金刚状,手中的水火棍用力的击打着石面,咚咚作响,异常骇人,吓得众人立马闭嘴。

    朱干这才说道:“我不是什么红衣大王,叫我朱大人就好,我来问你,可有确凿证据证明盛羽林霸占谋夺你的田产,并谋害你的结发妻子。”

    红衣军已经派军去捉拿潜逃的盛羽林了,而朱干现在时间紧迫,也不敢在德州城多待,得尽快解决这些琐事,所以他需要快刀斩乱麻,如果能从石姓的小贩身上入手解决,那就再好不过了。

    一旁正在奋笔疾书的师爷也紧张的注视着那小贩,他也得了朱干的授意,尽量还原事实,绝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那小贩显得惶恐极了,浑身颤抖,结结巴巴的说道:“小民没有证据,不过小民敢以xìng命担保,绝对是盛家做的。”

    衙门外一片哄笑声,没有证据就敢乱咬,甚至一些人纷纷指责,这莫不是红衣军想要对德州城里的某些人动手了,或者要耍什么yīn谋诡计,却找来这么一个烂人。

    尽管料到这事情会很棘手,也没想到这家伙给自己来这么一招,这还让他怎么审下去,在没抓到盛羽林之前,似乎陷入了一个死胡同,而这死胡同看上去也挺好出来,置之不理,这或许才是幕后cāo纵之人的真正杀招。

    一定会出现很多的证据指向盛羽林,最后牵扯到他背后的那一位,要知道他一向是以刚正不阿的形象出现在百姓眼中,怎么会纵容弟子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进退两难的局面,究竟该如何破局,朱干只能退堂,押后审理。

    正在朱干回到后堂,思考着该如何解决此事之时,王承恩忽然语气深沉的说了一句话:“陛下,老奴擅自做主将抓来的那刺客放了,但求一死。”

    说完之后,他跪着头磕到了地上,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朱干此时心中正烦,一听他的话,当即就怒了,一脚踹在他的背上,将他踹翻在地,咬牙切齿的说道:“死!死!死!每次都是死,为何从没见你死过,如果真要死,你现在就去死吧!”

    王承恩爬起来,连忙跪在地上,听闻了朱干怒极而笑的话语,重重的磕头说道:“老奴谢主隆恩,以后都不能伺候陛下了。”

    说完居然站起身,向着石壁撞去,朱干能感觉出他周身没有丝毫的气感护体,显然是真的想要寻死了,连忙将他拉住,却一把抓了个空,心里一急,几乎是没想脱口而出:“大伴!你真的要丢下朕吗?”

    这情真意切的话让王承恩呆住了,也让朱干呆住了,那句话情到真处,脱口而出,绝不是自己能喊得出的口气,简直不可思议。

    第二rì,德州百姓震动,红衣军在德州只留守不到一千人,兵分三路而出。

第45章 乱世皆为棋

    第45章乱世皆为棋

    面对红衣军毫无征兆的就分三路兵马离开,只留下一千人的举动,城中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本地大户,皆议论不止,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也有人传言,这是红衣军引蛇出洞的yīn谋,毕竟在通州城玩过这一次,就如一把利刃挂在他们的头顶,让不少心怀叵测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夜晚依然有鬼叫声存在,弄得整个德州城都不安宁,不少人实在受不了sāo扰,开始逃亡乡下,一时间德州城繁华褪去,变得有些冷清。

    朱干从没有想过要将德州城变为自己的龙心之地,那里虽是兵家必争之地,可实在不适宜割据,所以德州城人口的流失,他并未放在心上,亲自带着五千兵马,走驿路南下,向着东边的山东进军。

    这五千骑兵之中几乎每人一马的jīng骑,虽说战马少了一些,不过从德州城搜罗了不少大驴,这一路上都是换乘赶路,速度倒挺快,没过多久就已经到了黄河边,靠近了济南府,山东布政使大骇,当即八百里加急到莱州,然后从海路进京急告京师。

    显然这山东布政使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红衣军掐住了山东的门户,济南府离德州不过几百里之遥,却没有没有丝毫作为。

    此时所有人都在猜测,红衣军兵分三路,一路走水路南下,南方繁华,没有受任何天灾**,而此时正是资本主义萌芽之时,这是能够猜到的结果,最重要的是,支撑朝廷大半的赋税都是来自南方。

    一路走山东,这也能猜到他的目的,阻挡建奴的关宁防线所需的一切粮饷辎重,几乎都是从登莱海运过去,如果让朱干拿下了,那对于大明来说,不仅扼住了进京的海路,更有可能导致关宁守军哗变,这其中的后果,任何一条都可能导致亡国。

    他的每一招似乎都有如神助一般,出手便能扼住朝廷的咽喉要害。

    最后一路军队,不知多少人,走的却是陆路,不是南下,而是北上河间府,似乎是要去同北方作乱的白莲教汇合,总之这三路兵马撒出,让朝中不少大佬头疼不已,也让张嫣头疼,只能敦促卢象升早rì找到红衣军的主力,然后将其剿灭。

    卢象升的祖父为知县,父亲为秀才,他幼时潜心经史,喜习骑shè,虽然是江南的文人,但自幼天赋异禀,他人生得白皙却瘦,上肢手臂都能看到骨头,却天生一身神力,平时练功使一把重一百三十六斤的古铜sè大关刀。

    此时他骑着一匹白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手中拿着一份朝廷传递来的加急旨意,思考着此次即将与红衣军进行的大战,现如今义军从车厢峡脱困,四处做乱,农民军更因为人数jīng简,反而战斗力变得更加强悍。

    这红衣军的领头人也是个妙人,忽然就出现了,自称是福王世子朱由崧,他就是从洛阳过来,也亲自看到过福王世子朱由崧,不过一纨绔罢了。

    借着这纨绔子弟的名头招摇撞骗,也不怕闪了名头,他所见的这些农民军,一个个没啥本事,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头却大,什么闯塌天、九条龙、顺天王、革里眼,听上去吓人,实际不过是一些只知杀人抢掠的大盗罢了。

    再看这红衣军的首领,从起兵到如今,不到短短的一个月,却坐拥近三万兵马,一路攻城掠地,兵锋锐利,无人可挡,更加难得的是红衣军的军纪,听闻从不sāo扰平民百姓,发现一人斩一人,绝没有丝毫留情,虽说拿下通州和德州其中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但其人不论眼光或者魄力都是天下少有。

    即将面对这样一人,隐在迷雾当中,只重实力并不重虚名,卢象升发现自己得前所未有的小心,不过这人却占据了先机,他不能停留下来等待更多的情报,只能快速的找到他,然后平定红衣之祸,否者朝廷降罪下来,他难以担待。

    望着前边的封丘小城,卢象升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向着不远处的长垣而去,他需要找到一个大的码头,才能坐船沿黄河而下,东进山东,找到已经前往济南府的红衣军主力决战。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朱干的主力真的已经进入山东,准备攻打济南府的时候,朱干已经带着人开始往回赶,这大明江山是他的江山,绝不可能做出亲者恨愁者快的蠢事,让女真建奴这等蒙昧的民族最后捡了便宜。

    如果真为了野心就能做任何事,他还不如放弃红衣军,重新回到那个朝堂,去和那些几十年的政治老手玩政治,进攻山东,打乱朝廷布局,这只是他布局当中的一环,现如今已经调动起来,他也就没有必要行此事。

    在德州城程绍的为人,出了名的慷慨雄迈、刚正不阿,做好事不图名利,此时已经七十八的高龄,依然在朝廷任工部右侍郎,深受民众爱戴,而在德州城更是如神明一般的存在,只要是稍微牵扯到他的事情,在德州城从来无小事。

    朱干也正是因为清楚此人在德州卫的分量,所以听闻了那件稀奇古怪的案件牵扯到此人,他才会亲自出面审理。

    此时盛羽林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手中的枪,在马乔开城门投降之后,他就已经逃到了乡下避难,只留下空空如也的大宅,此时他正在自己老师的府上做客,程绍一家四世同堂,几个儿子在外地做官,几个孙子有功名,留在家中读书。

    程家家学严谨,更是德州卫最大的地主,田地几乎占了整个德州的三成,而庄园也是修得宏伟大气,假山、楼阁、水池、奇花异草,连绵十几亩地。

    此时招待盛羽林的是程绍最小的一个儿子程蛟,才三十不到,没有功名,彻底的纨绔子弟,从小便欺压乡里,为一方小霸王,不过程绍老来得子,对他也是疼爱,将他带在身边一起去了京城,谁知道闯祸冲撞了英国公张之极的一个小妾,差点被英国公的家丁打死,程绍也不得不将他赶了回来避祸乡里。

    这人却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回来后非但没有吸取教训,更是为祸乡里,除了逛青楼,有时甚至明目张胆的调戏民女,不过德州知州碍于程家的势力,几次都是不了了之。

    不过如今红衣军占了德州城,他却不敢再放肆了,这也让他心里总是憋了一股火,如今自己父亲的门生上门,他也只能耐着xìng子出来招待,毕竟他是这家中辈分最高之人。

    听闻了盛羽林对红衣军的抱怨,程蛟仿佛觅得了知音,时不时的跑来客房找盛羽林谈话,盛羽林被赋闲回家,想找点门路回到朝廷,一直找不到机会上门,如今程蛟对他的无话不谈,让他生起了几分利用的心思。

    要说程家这样有势力的家族,为一个程蛟作弊弄个功名,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实在是程绍这人太过刚正,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这程蛟太过愚蠢,二十多岁的人了,连自己的名字也会写错,到了崇祯年间,再想要作弊,那被世宗抓住那可是要严惩的。

    要知道盛羽林的功名,那可是他自己十年寒窗苦读,实实在在考出来的,没有买过试卷,更没有买过考官,所以对于程蛟这样的纨绔子弟,他是打心眼里鄙视。

    不过做了这么些年的官,早就是个官油子了,对于应酬这样的事,那是手到擒来,住在程家的这几rì,已经哄得程蛟连爹妈都不认识了,满口答应要帮盛羽林向自己的老爹求官,实在不行就向他的哥哥求,总之,就是一句话,包在他身上了。

    盛羽林又是一阵赞美的马屁拍上去,程蛟已经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脑子里晕乎乎的,大半夜拉着盛羽林就说:“走!兄弟,红衣军算个鸟,现在城里只有一千多人,我程家的家丁算上佃户,就有近五千上下了,再凭着我程家的威名,到了城下一喝,就能拿下德州城,到时朝廷论功封赏,怎么着也要赐他一个将军当当。”

    看着程蛟一副醉眼朦胧陶醉的模样,盛羽林心中一阵冷笑:“果然是一个不学无术之徒。”

    不过他的提议却让盛羽林心中意动,程家在德州卫的地位,那是比知州衙门更高的,偌大的程家只要下决心去夺下德州城,那不过是翻掌之事,只要他帮助程家夺回德州城,那朝廷会不会将他重新启用,甚至会被光宗皇帝看重,而直接提拔。

    一旦心中有了念想,就会如毒药一般不断的侵蚀着人心,让他心中的念想越发的壮大。

    当即一拍桌子,忿忿不平的说道:“红衣贼算个球,只要拿下德州城,朝廷定然重重有赏。”

    也许是红衣军一直收敛隐藏着他们的爪牙,所以才会被这纨绔子弟当成了病猫,一人别有企图,一人昏得糊涂,二人一拍即合,程蛟当即命人去召集家丁佃户,他也要去当一回领兵做战的大将军了。

    红衣军一直是夜晚赶路,此时早已经过了平原县到了黄河涯镇,离德州城不足六里,朱干也不再打断继续前进,而是让军队停下来,寻找了一处无人烟的小山岗扎营,让他们开始休息。

    而他自己则带着一些人独自前往德州城。

    耳畔不断的刮过猛烈的风,朱干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安静,那一rì在德州城中,脱口而出的话,让他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做梦,如果是现实,那么自己为什么会对王承恩有一种至亲的好感,更对京师里那几个素未蒙面的亲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相思。

    如果是梦,那就说明自己只是将自己想成了朱由检,这一切都只是梦罢了,当醒来,一切因果也就了结,他也能看到自己龙魂里的兄弟了。

    可是眼前的王承恩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告诉他这不是梦,而那种好感与相思,是因为血浓于水的思念,所以他不得不挑起另外一个重担,否者自己的良心会不安,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朱干,还是朱由检了。

    这问题缠身,反而将他点醒了,一场大机缘,犹犹豫豫的只会错过时机,他首先要改变的就是自己借着红衣军变强,变得更强,不是为了去挽救大明这座厚重腐朽到骨子里的大厦,而是去保护自己的亲人,还有建立起一个崭新且生机勃勃的汉人朝政,不再让这多灾多难的民族被这三百多年的蒙昧而彻底落后于世界之林。

    那一天,他几乎跳出了德州城这小小的枯井,而是将目光放到了整个天下,决心以天下为棋,首先要做的就是在农民军攻克中都凤阳之前,拿下凤阳,不止是要将他创立的龙字头红衣军的名头彻底打响,更是要保护自家的祖坟不被刨光。

    想要进军凤阳,不止会遭遇义军中最能战的李自成张献忠,更会遭遇官军的围剿,所以朱干就必须在此之前强大自己,想要强大从何而来,不外乎兵员士气还有武器尔!这些的前提都是需要银子的。

    待在德州城里,银子不会大风刮来,更不会击败官军,所以他不得不动作了,一来就将不到三万的军队分为三路而出,步步紧逼,招招要人命,不过他终究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北上河间,还有东去山东的都不过是他放的烟雾而已。

    天蒙蒙亮,朱干刚好看到德州城那高大的城头,依然飘扬着红衣军的赤血宝剑旗,心里松了一口气,显然自己在通州城干过一次,令城里的人很是忌惮啊!在情形还没有明了之前,不敢轻举妄动。

    正准备进城,就被一阵喧闹声给惊动了,只见一大群人,前边领头的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穿一身白sè的制式棉甲,腰挎秋水雁翎刀,高昂着脑袋,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

    而他的身后,则是青衣小帽的一大群家丁,不少人骑着马跟在后边,各个手中提着柳叶刀,肩上还扛着火铳还有弓箭,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大群农户,这些人穿得破烂,不少人衣衫褴褛,手里拿着各种武器,镰刀、锄头、削尖的木棍。

    朱干有片刻的呆滞,以为是某一支农民军流窜到这儿了,不过随即被他否决了,因为他看到了队伍里还抬着几顶小轿,这哪里像是农民军,倒更像是某个官吏出巡,临时拉人筹排场呢!

    这也确实更像是官员出巡,小轿里坐的人,分别为盛羽林,还有程家的几个孙子辈,他们本来想要劝诫程蛟不要冲动的,谁知被程蛟一通爆喝,不放心之下也跟了过来。

    这哪里像是来打仗,更像是来游玩逞威风的。

    城头上的红衣军似乎也注意到了这支军队,当、当、当的敲响了城头的jǐng钟,只见一个脑袋伸出来大声喊道:“城下何人,胆敢聚众闹事,还不快滚!”

    虽然红衣军大队人马离开了,可这几rì城里天天闹鬼,不少红衣军士兵根本就没有休息好,现在又出现这么一只人马,只有一千多人的红衣军士兵,且很多人都是明军的降兵而来,没个主心骨,心中顿时慌乱极了。

    程蛟根本不明情况,远远的挥手示意,让队伍停了下来,拔出秋水雁翎刀,在雾蒙蒙的城下,明亮如一汪秋水,一看就是一把宝刀,指着城头喝道:“呔!你可知你家小爷是谁!”

    城上刚才喊话之人,是一个百夫长,依然命人去同知了坐镇城中的余泰,见城下的人停止了前进,心中一阵诧异,他这是打算做什么,随即喊道:“你是谁,快快报上命来,我好告与千夫长大人。”

    程蛟正打算报出真名,身后的几顶小娇中连忙跑出几个年轻人,拉住了他的马缰绳,求道:“小叔,千万不能报我程家的名头,要是红衣贼杀回来报复,我们全家都有可能要被杀死。”

    清晨的凉风吹来,程蛟打了一个冷战,总算清醒了不少,也知道红衣贼的厉害,马上闭嘴,低下身问着几个侄儿道:“那该怎么办,我们怎么攻城,没带攻城的器械。”

    只见一个小年轻,与程蛟的容貌有五分相似,摇头晃脑的说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我们有五千多人,红衣军只有一千人,且民心士气都在我们这边,那就是远远超过了五倍之数,我建议将德州城围起来。”

    程蛟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在他的眼中这些个侄儿都是聪明至极的人物,见几纷纷赞同围城而不攻打,顿时一拍大腿说道:“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把德州城围起来,城里不想从贼的人知道我们来了,定然会想办法打开城门的。”

    盛羽林张了张嘴,本想要劝上几句,只要坐好云梯一攻城,说不定这红衣军就溃败了,至于怕红衣军报复,那更是扯淡,依然走上了和红衣军作对的路,还可以回头吗?只能不死不休才是上上之策。

    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朱干在远处看着,感觉这些农民真是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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