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一六二二TXT下载一六二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一六二二全文阅读

作者:石斑鱼     一六二二txt下载     一六二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八一节 勤王大军

    言的浪花拍打着峭壁,在悬崖上打出一片又一片的后的阳光中碎成一片闪闪发亮的水珠……峭壁的上面,两百名手持燧发枪的“骑兵”在快速运动着。

    这两百人骑着膘壮的战马,穿戴着制式的灰色军装和黑色皮靴,背上都扛着一支精巧的南海燧发枪。两百人中间护着一部套四匹马的战车,如果你仔细看,你会发现那粗海布盖着的战车实际是一门小炮。

    这支部队在运动中保持着高度戒备,背插小旗的十几骑斥候在四周侦探,巡查着周围地境。

    实际上,这是改水营的一次突袭训练,从三个登陆点越海抵达辽东半岛,奔袭八十里外的南汛口。这支小部队,是抢在前面地骁字旗第二司。

    一个斥候冲了过来,他拔出了背上的改水营斥候旗,离队列还有百米时在左手上挥舞了两下。士卒们确认了他的身份,让出一条路来让他直接骑到了这两百人部队的“千总”面前,

    “报!前面十里就南汛口,无敌兵,有逃亡辽民数百人聚居。南面第三司在我司右翼,距离二里。”

    骁字旗第二司的千总点点头,他回头看了看,两百骑火枪手的胸甲头盔在阳光下照出一片耀目的雪白。长年的强度训练和充足营养下,这些士兵个个都是强健彪悍,而夜校文化课和丰厚的军饷也让他们士气高涨。

    千总相信:己会赢得这次训练第一名。

    “加速前进,抢在第三司前面到达汛口!”

    口原来是大明东江镇的一个前沿碉堡,不过这些年东江镇体系混乱自相攻,这+=堡早就荒废了。现在后金和明军注意力都在京畿,人烟稀薄的辽东半岛没人管。在这种背景下,改水营大胆踏上了辽东半岛举办了这次强渡突击训练。

    第一个到达南口地“司”晚上可以加餐。每四人加烧酒一壶。野味宴席一桌。当然不只是加餐地奖励果在训练中把别地司比下去。能够加获一门步兵支援四磅炮。增强“司”突击火力……不但如此。还能够让东王在大会上表扬几句。这会让这个单位更有荣誉感。

    从物质神地奖励训练中地诸将士使足了劲。他们朝第一名发起了冲击。但事情总是不遂人愿。关于竞争者地坏消息很快传来:

    “报。勇字旗第一司出现在右翼。旗总常文广亲自带队走岔路越过了我旗第三司。现在冲向南汛口。”

    身材高大地千总眼睛一瞪声骂道。“吊子日地常文广又玩阴地!他像个旗总么?老子拼了!全司突击!最快速度进入南汛口!”

    “东王说了。抓来一个辽民一两银子。兄弟们。给我冲!”

    两百士兵齐声大呼。策马往演习训练地目地地冲去。

    骁字旗第二司三里后的海边平原上片旌旗招展,原野上驰过一片整齐得有些骇人的骑兵队列。这是秦明韬率领的中军精锐,也在快速向南汛口前进着。这次演习性质的训练秦明韬很重视,李锦熙等几个谋士也跟随其中。

    秦明韬对全营的表现很满意——今天看下来,这次演习很成功,五千战兵都掌握了基本的骑兵突进。如今改水营有近万马匹,算战马的话也有五千匹:够在必要时候发起长途奔袭,打击敌人的核心区域。

    看了看西面的海,秦明韬又想起什么,向李锦熙问道,“那孔有德说起曹文诏就变色将真有如此悍勇?”

    李锦熙想了想,说道“这人是大同人,这两年在西北讨伐流民军率三千辽骑在百万流贼中纵横突砍如入无人之境。此人不但勇毅,更善于用计多次用诈击破敌众,实在是千军难求的良将。如今大小流贼闻“曹”字而色变,像绵羊一样被他四处驱赶。”

    “如今他的三千骑军就快抵京,我怕殿下在京畿的谋局…”

    秦明韬想了想,只问道,“那曹文诏和皇太极打过没?”

    李锦熙始终不太习惯南海五王不同于常人的一些用词,比如把黄台吉叫为皇太极就让他很不舒服。(天)他不知道这是后世对黄台吉的习惯称呼,只觉得一群辽北鞑虏,为什么冠上“皇”这样的高贵称呼。但既然东王习惯这么说,李锦熙也只有改口,

    “曹文诏久在辽东,在熊廷弼、孙承宗手下都干过。和鞑子打胜多败少,但他以前位职低,倒也不引人注意。和皇太极…他没有直接交过手,不知会是怎样情景。”

    秦明韬点了点头,默然不语。骑了几百步,李锦熙又抱拳说道,“还有一人,殿下也要留意。”

    “哦?哪个?”

    李锦熙脸上有些阴森,沉声说道,“卢象升。”

    突然听到明末名将卢象升的大名,秦明韬愣了愣,看着李锦熙问道,“上次你说认识他。”

    李锦熙点头称是,说道,“在洛阳求学之际有数面之缘…此人幼学经纶少学武略,文可以做一笔锦绣文章登堂答对,武可以百步穿杨行军突阵,实在是当世人杰。上次黄台吉入关他募万人勤王受崇祯嘉奖,后来任大名三府兵备道,专事练兵。”

    “前番听说他已率军北上勤王。有此人在,京畿之局或有变数。”

    卢象

    名秦明韬当然听说过,明末是个将星云集的时代,而疑是其中最璀璨的几颗之一。明末的乱中,卢象升率领一手打造的天雄军南征北战,是苦撑这大明残局的支柱之一。听到卢象升也开始崭腾头角,秦明韬突然觉得前路又多了些艰辛,不禁点头说道,

    “大明朝气数未尽。”

    中军正在前进,两名参军府文吏骑马从后面飞骑追了上来。

    “殿下!咨议!京畿细作回报!”

    “三月二十七日多尔率三千骑攻击武清县,天津卫诸军万余人北上阻拦,双方激战于大河屯。多尔衮骁勇,卫所诸将不敢上前迎战。唯有一个文官率三千人死战不退,卫所诸军得此空隙四下围住鞑虏。”

    “鞑子被围后击天津右卫打开缺口率军退回开平中屯卫。此战鞑子伤亡百余人,卫所也有数百的死伤。”

    李锦熙点了点头,说道,“如迁安已陷,鞑子正围攻永平估计是皇太极牵制天津诸卫的动作…哪个细作报来的?赏他白银百两,让他再探。”

    那文官点答应了,正要把细作的军情信交给李锦熙,却听到东王问道,

    “那个死战不退的文官叫什么?”

    两个文吏不记得了,翻看了手上信件才抬头报道

    “名府,卢象升。”

    ……

    弘治十三年,大士刘健上奏说,“晚朝散归后,天色已晚处送来的文件往往积压内阁,来不及处理,如有四方灾情,各边报警灯事务,就有耽搁的可能。”于是孝宗弘治皇帝便下令,除早、晚朝之外,每日两次在平台召见有关大臣议事因此便有了“平台召对”这样一个朝参方式。

    但之后明朝皇帝,基本上连早朝都懒得出席,更不必提晚朝和“平台召对”了。不过到了崇祯朝这个情况变了,勤于政务的朱由检时常在平台召见国之重臣。

    杨鹤出抚甘陕之前,崇祯是在这里送他的。袁崇焕被斩之前祯是在这里见他的。

    曹文诏刚到达云台门前时,看到延绥总兵和宣大总督都已经到了一拱手道:“二位别来无恙,这也是接到皇上宣召的旨意了吧?”

    崇祯钦点的当红猛将面前二将不敢怠慢,宣大总督张宗衡拱手答道“正是,我二人镇守等京近,得旨后率军赶来,已扎营城外半月了。一直等到曹将军到,今日才接到天子宣召之旨。”

    这话里有些自嘲的意思,曹文诏笑了笑,昂然答道,“将军笑话曹某了,我从临洮赶来,距此足有两千里路途。虽然在下一路驰骋也着实费了数月才至。此番鞑子肆虐京畿,我等当同心协力为国效力,扫平贼寇。”

    三人在门外客套了几句,宣旨太监走了出来,“皇上传召,宣三位入内议事。”

    两个总兵对视一眼,都拱手朝曹文诏说道,“曹将军先请!”

    桌案上摆放着一堆奏折,但这时都被合起来堆在一边。三个总兵行礼后被赐了座,这也算是殊荣,三个总兵受宠若惊,屁股只敢坐下去一半。

    崇祯这些天被丢城失地的消息折磨的焦头烂额,这时看到曹文诏就像看到救生圈一样,点了点头就直奔主题,

    “如今现在直隶烂,诸位为国之干城,决计如何平贼

    这话问得空泛,让人不太好答。这种战略性的问题多该由皇帝定夺,或者由兵部尚书决策,三个总兵不过是统兵将领,考虑全局进退的话实在是专业不太对口。三人都没有说话,倒是一时冷场了。

    崇祯脸色有点难看,眼睛在三个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还是停在曹文诏身上。

    和其他将领不太一样,曹文诏在甘陕一直是吃独食,打起来狠得很,很少考虑友军策应之类的问题,倒是习惯于自己制定进退方略。正因为这么独,打得又这么好,他的官才升得这么快。

    想了想,曹文诏拱手答道,“末将以为,鞑子千里奔袭之下粮草最虚,如今山海关还在,鞑子只有喜峰口一线可以转运粮草,若断之,则京畿形势大有可图。”

    崇祯闻言眼睛便亮了起来,上下打量了番这个中年悍将,越发喜欢起来。崇祯颔首笑道,“我便知曹总兵有计。”

    崇祯实在是对捣浆糊的孙承宗烦不过了,慷慨说道,“我有意以曹文诏总督京师外诸兵马,统一调度平此番贼患…诸位以为如何?”

    曹文诏在甘陕确实打出了名头,几次用计大破敌军,倒不是只会冲锋的苦主。其他两个总兵对视一眼,拱手答道,“皇上圣明,曹总兵勇毅而有智略,我等愿听其调度。”

    曹文诏还要推让,崇祯已经把秉笔太监王承恩叫了进来。这小公公刚好和在座的延绥总兵王承恩同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崇祯意气风发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赐三位总兵御馔貂裘,以示嘉奖进取之意!你去和首辅说,朕要封曹文诏为左都督,总督京城外北直隶诸军。”

    “勤王之师已至,此番朕要一举讨平小贼黄台吉。”

一八二节 太子少保曹文诏

    一六二二一八二节太子少保曹文诏

    禁城……(),是大明天宫殿。

    这征着中央帝国皇家威仪的宫殿也不知道有多长。也不知道有多宽。一色的黄琉璃瓦顶看不到底。所有的建筑都着青石白底的基座和金碧辉煌的彩画。映出一片不同寻常的庄严。是天底下最富丽堂皇的宅院。

    既没有礼制规定。也没有祖宗家法约束。但忠心的大臣们总是不让大明朝的天子走出这座宫殿。到了天崇祯二朝。除了不能避免的祭祀等礼仪活动。少年即位的天子想走出紫禁城更近乎一个幻想。安全威仪。大臣们总能到各种奇怪理由阻挠皇帝出巡。

    除了王霸天下的太祖。兵变靖难的成祖。有明一朝最和文官们过不去的怕要算明武宗正德皇帝。武宗一朝把兵权抓很。数次亲征。无论文官怎么闹腾天子也不放在眼里。但即使这样。天子人身自由也受到很大的限制。

    正德十四年。武宗欲南巡。百官谏阻。武宗大怒。进谏146人全部廷杖。杖死11人。下狱39人。远10。但最终结果还是被迫放南巡。不但这样。后世修史文官还百般毁这个皇帝。极尽所长把他描述荒淫无度。

    而和官僚系统百年的漫长博弈中。大多数的明朝皇帝是没有正德那样的能力和决心的。

    既然不能出。天子。这个至高无上的孤家寡人便只能和一群美女和阉人们坐在这个宫殿。由几万装备精良的京营守护着。接收千万文官武将的山呼海啸朝歌拜颂。倾听着庞大官僚系统从整个帝国各处传来的奇怪声音凭借自的喜怒哀乐凭借想象和臆测管理这个庞大的国家……然只能待在这个宫殿里。百事由官宦们随意描述。又何必分前朝后朝?所以出现万历皇帝那样几十年-在宫里不上早朝的天子。也不足以怪了。

    当然。皇帝所待着的这个——殿也足够大。比后世故宫还要大。明朝的紫禁城是从大明开始的。

    “日月光天德。=壮帝居”。明门是一座三两层的门楼硕大的石狮。威严的下碑陈列两边。朱漆金钉重檐斗炫耀般的彰显着皇家气派。

    大门的后面是一:-“金砖”铺就的笔直御路。一直通向不知其深几许的宫里。走过那一片连檐通脊的廊房。下一座大叫承天门。这是一座黄瓦飞檐。三层的五洞城楼。道品制不同的外金水桥富丽堂皇。看上去便让人肃然起敬。让人抛弃一切对天子的不恭。

    承天门再往下走是门这是一同气派的三层城楼。但有着更深邃更压抑的门洞。端门后面。长长的御道继续延伸。到高耸的午门。午门的城楼很高。足有六七层高的雁翅楼和正面连成一体从三侧将你包围。你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上面密密麻的持戈禁卫。

    穿过午门继续往前。穿过内金水桥。穿过那个气势蓬勃的广场。才到达紫禁城的第五道门。极门。这是个重檐歇山顶。白玉基座的大气建筑。刚穿过巍峨压抑的午门。皇极门这种开阔的建筑会让你觉祥安宁。感受到浩天恩。

    皇极门实际上是紫城的正门。但也是为天子御门听政的场所。虽然明朝的太祖爷朱元更喜欢在皇极门后面的奉天殿举行庞大的朝会仪天下但后面的皇们都更喜欢在皇极门搞规模较小的早朝。

    明代的早朝在万历后一度消失不提……但到了危机四伏的天启崇祯二朝。中断多年的早朝重新开始。末世里。大明朝末世皇帝希望用这种勤勉。换取一个太平天下。

    崇祯五年四月二十三日。皇极门来了这样一个早朝。

    “臣户科给事中朱文焕有事奏”

    众官似乎一直在等着这一刻朱文焕一站出来就感觉到整个殿上的目光刷的全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朱文焕不慌不忙的抖了抖前襟。毫不畏的迎向其中那些仇视的目光。

    “让他说。”

    “蓟辽督师关系甚大外寄轻。恳乞圣明立赠斧断…孙承宗长年在锦州。结交总兵镇。徒耗国库不谋进取。年饷银数百万。朝鲜先亡。大凌河再败。致林丹汗不敢扼女真之锋。才有今日喜峰口之失。如此俩可称为长城耳?”

    “昔万历朝戚少保筑三百里长城。烽燧台堡雄关险至今巍然。蒙古诸部数十年不敢叩关。耗不过白银十万两。孙承袁崇焕耗资数百万修关宁锦。却是千疮百孔不堪一击。其中虚糜几何?”

    朱由检点了点头。看了看孙承宗。年过七旬的孙承宗谦恭在众官前

    上波澜不惊。仿朱文焕的攻击与他无关一般。朱了点头。正要让孙自辩。却听到站位稍后处有一声。

    “兵部尚书熊明有话说。”

    崇祯想了想。只说到。“让他说。”

    熊明遇是孙承宗好友。这会肯定是要为督师辩护了。一站出来他仿佛就看见了首辅周延儒愤懑的目光。熊明遇清了清嗓。拱手说道。“蒙古诸部与女真不同。我朝数次大征蒙古诸部元气大伤。岂能与建州强虏并论。如今关宁一线有辽军十数…”

    但他话没说完。就被站位靠前的一御史打断了。

    “臣右都御史有话说。此数万究竟是纸上的十数万?还是当真十数万?前番大凌河关宁军十数万人为何溃不成军。孔有德几千人为何能击退黄台吉?孙承宗维护关宁诸军不为孔有德叙功。更攻击其交结南海秦明韬。使登莱诸军心生怨恨。此诚资敌自…”

    争论越来越烈了。多的官员跳了进来。

    “左都御史陈于有话说。孔有德结交南海匪类一事。证据确凿。如今京师告急而孔有德不救。其-昭然若揭…”

    东林党如今势不如从前。于廷话立即在殿上激起一片反对声。“孔有德若有异心。何必要勇战救下几万关宁军?如今鞑子糜烂京畿。当以安抚诸军军心为上。”

    但还是有人站来住了这一箭。

    “那何解释前港筑全为水泥筑…”

    …

    从朱文焕弹孙承开始。朝堂上不十分钟就失去了秩序。大小官员纷纷跳了出来。相揭短百般辩护攻不已。朝堂上只见一片口沫纷飞。一众进士出身的朝官们引据典。侃侃而谈。当真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没有刀剑的对决。

    其间的一言一句。可能影响到以后的仕途晋升。此时的一词一行。可能就要重整党派划分。其间锯对攻罪名罗列。动辄就要让人革职夺袭下狱流放。更是血肉横飞。比起战场的矢漫天枪炮如林。这又是另外一种残酷。非有勇有谋大智慧者不能胜。

    大凌河一战亦胜亦。虽然关宁军军溃了。但孔有德又斩了几千鞑子。实在是个说不清的局面。要是没有孔有德这一击。孙承宗一派人早被革职回家了。但如今搞出这么个不胜不败的局面。争夺功劳脱卸责任的事情就说不清了。

    “无锦州兵马死战在先。孔有德部如何能侥幸克敌。”

    “吴襄一击即溃。大寿投降女真龟缩不出。倒是哪里有死战在先?”

    “血口喷人。祖总兵战死于三屯营。岂是投降叛之人。”

    一帮进士都是天下英才。反应之快辩术之佳令常人瞠目结舌。加上是团队作战。各种说辞早有预谋计划。种防卫措施早作了准备。其集体布局之下。更让这场争斗充满了智慧。往往一方刚占了上风。另外一方突然抖出一张王牌出来。形势立即改观。倘若谁人想乘胜追击。却一不小心就被对方把事由头绕到皇身上。让人就此打住不敢再说。

    朱由检脸色阴沉的在御座上。任朝臣们各自慷慨。默然不语。吵了一个上午。事情越说越复杂。其中牵涉到崇祯二年毛文龙案。袁崇焕案。崇祯元年钱益谦案。三朝会典案。甚至天启年移宫案。万历年红丸案种种种种也夹杂进来。越发理不清楚断不下去。

    “首辅周延儒。大-士徐光启一党借此战把持朝廷。实为阉党余孽…”

    “圣上明鉴。东林结党营私。舞弊…”直到太阳升到正中。皇极门中诸位争的饥肠辘辘。眼看就要退朝吃饭去了。大家也没争出个结果。

    孙承宗和孔有德的案子估计一时半会是争不出个结果了。吵累了。终于有人站出来说起京师附近的事情。根据传统。这次还是户部的人站出来哭穷。

    “臣户部尚书毕自严有本奏…曹文诏节制诸军月旬。十万勤王军集于京畿。所耗饷银甚多。曹文诏宗衡集结于遵东南。稍进则可取女真三屯营屯粮如今却畏敌不。虚费粮草…太仓库入不敷出军饷不足。请发内库银补军资。”

    崇闻言愣了愣。道

    “前番不是催他了么?”

    没人回答这句话。崇祯皱起了眉。对违令驻留的曹文诏大为不满。忿忿说道。

    “知道了。加曹文诏太子少保。催他进军。”

一八三节 奇袭

    一六二二一八三节奇袭

    来越暖和的天气多铎不舒服的耸了耸脖子……这已底了。身上的铠甲显然没有考虑过排汗的需求。浑身汗水都被敷在衣服底下。让多铎非常不舒服。

    看了看不远处的黄台吉仪仗。多铎怀疑的问道。“哥。黄台吉这是什么意思?那曹文诏要是不傻的话。不会不知道我们的兵都从各的抽到这里来了吧。还敢来袭击粮草?这不是送死么?”

    多尔看了看多铎。说道。“他顶多知道我们各的兵马减少了。又哪里知道我们聚在这里。”

    多铎说道。“你当文诏傻的么-他既然不知道们兵力部署。怎么会贸然发起深入突袭?”多铎看了看这一片树林藏着的八千精锐骑兵。说道。“如果曹诏不深入突袭三屯营。我们埋伏在这里是晒太阳么?”

    多尔想了想。和多说道。“许大汗算出来了。曹文诏必须突袭三屯营。”

    多不屑的口。黄台吉是葛亮么?南人的勤王兵马这个月来了好多。这些客军一一置好以后我们处境就危险了。我们这次抢也够了。再待在这热死人的的方做什么?该退回喜峰口了。该回沈阳了。”

    多尔只用摸了摸马鬃。沉吟不语。

    山风总算从处吹过来。让埋伏在高处的女真三旗精锐凉爽了些。

    多铎了吸鼻子。觉的空气里有股火药味。抬头看去。二十一门还能用的南海炮被推出来列在了山头上。炮口斜向上对着明军袭来的方向。

    这摆明了是要吃大鱼的意。黄台吉就那么有把握曹文诏会来?

    多正在怀。一骑斥候急吼吼谷外冲了过来。斥候的报告让八千后金战士怒发冲冠。让多不敢的睁大了睛。

    “正蓝旗被曹文诏击溃。(天)莽古尔泰弃三营往喜峰口逃去。曹文诏和王承恩二部率骑兵五千。步卒五千朝这边赶来。”多铎吞了口口水。声朝多尔问道。“哥上个月正蓝旗护军精锐就被抽走了。全被黄台吉抽走了。五哥怎么还会独自拦在前面?这是谁布置的?”

    多铎突然明白过来。大声吼道。“黄台吉使诈。这是害莽古尔泰。”

    多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摇说道。“擅自撤退…这次莽古尔泰真要倒霉了。”。

    两里外曹文诏率一万人乘胜往后金军控制区里猛插。守卫三屯营的正蓝旗已经被击溃。现在看上去是鞑子辎重最虚弱的时候。但刚获小胜的曹文诏脸上却云密布。那拧着的眉头。无论如何不该属于一个打赢了鞑子四大贝勒莽古尔泰的明将。

    刚才一战赢的太轻松了。终究有哪里不对。

    延总兵王承恩也军中。刚才和莽古尔泰的战斗里他胳膊受了轻伤。这会虽然已经用布止住了血。但伤口隐隐的伤痛他的坏脾气又涌上来了。

    骑马从后面追了上来。王承恩咬牙咧齿的朝太子少保左都督。临总兵官曹文诏大声吼道

    “曹文诏。你在想么。的了六十余鞑子首级够了。可以班师了。这大以北玉田以西。鞑子各处兵力都有减少。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杀千刀的说不定就在前面。这样深入。万一被围援军全无。”

    “这三屯营不能去。”

    曹文诏头也不回。只朝京城方向抱拳一礼说道天子令我五日内攻下三屯营。王老将军。此番是有进无退。”

    王承恩气的七窍生烟。愤懑的一拍大腿大声骂道。“你傻的么?将在外命有所不受他你去死你也去么?”

    头盔上的红在骑中轻轻扬舞……文诏转头看了看王承恩。沉毅答道君要臣死。臣不不死。”

    “”

    王承这个傻货气不出话来。两只眼睛里丝密布。睁的铜般大小死死瞪着这个后生。

    曹文诏看了看这个经百战的军门老将。拱手说道。“王将军还不明白么?天子为什么给我这个少保头衔?六十级首级何用?天子催兵旨一道接一道。监军太监一日急过一日三日内再不进军三屯营解京畿危局我二人都要下狱为囚。”

    这句话让王承恩的上抽搐了几下。一下子气势全无。老将军吸了口凉气半晌才喃喃道。“…下狱为囚?如今这么…帝心难测朝中那些草包们更是越来不讲道理了。想我王家世代为将。自永乐爷那会就在军中效力。如今竟被几个文官逼的快要下狱为囚…”

    王承恩突然又发起火来。大声喝道。“曹文诏你想怎样?把我榆林百军丢在这里么?”

    曹文诏皱眉看向了

    没有答这句话。王承恩等了半天没等到答话。奈口气。他咬咬牙正要回到自己军中。却看见前面一名斥候背中数箭。狼狈夺路逃了回来。

    “杀千刀的。前面有伏。”

    “有埋伏。诸军列阵。”

    两个总兵话音未落。数声号角已经在小山上吹响。喊杀猛的炸起。一离树林里的藏身。后金大军各色的旌旗全部展开。几千精锐女真骑兵从前面的山腰上冲下来。远远望去倒似一倒扑袭来的巨浪。

    “是鞑子。正白旗。是多尔。”

    “还有镶白旗。”

    曹文诏这边的千骑兵都是从关外拉出来的。和流贼砍过和鞑子打过。个个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突然遇袭之下这边倒没有慌张。在各级军官的吆喝下很快列出了锥形冲锋阵。

    “王老将军。请骑兵随我冲锋。另派步卒护住我军侧后。”

    几千女真铁在间杂着麦田的荒上踏出一线的滚滚灰尘。隆隆声中踩大的也有几分颤抖。几百米的冲锋距离转眼间就要跑到尽头。

    曹文眯眼估了估来敌数量。不冷笑一声。红缨长枪朝冲在最前面的多尔一举。大吼一声。

    “随我杀贼。”

    话音未落。曹文诏一马当先经冲向鞑子前锋。义子曹变蛟嗷嗷叫着跟在了后面。三铁甲辽骑也不吃素的。个个马刀高举。一片喊杀声中朝鞑子发起了反冲锋。不过几息后。两支骑兵像两阵汹涌湃的洪水。轰一声猛的撞在了一起。

    两边都是骑密集冲锋。当先的战马被后面传来的巨大的冲击力挤成一团。巨大的冲击动中各种器官被挤成一团血浆。猛的弹了起来。百斤的战马尸体飞的一人高。落谁身上谁倒霉。

    这一线冲撞处人仰翻已经没法接。后面的骑们迅速朝两边回。在荒野上开始捉对厮杀。曹文诏避开了第一波冲撞。高速转弯中冷不丁的擎起长枪奋力一捅。把一个没反应过来的红甲护军扎了个透心凉。他腰身猛的用力。枪尖上的尸体被狠狠甩过头顶。顿时砸倒了两个冲过来的甲兵。

    一个白甲护军见曹诏枪势已老。竟奋不顾身的从马上跳了过来。在空中一刀下。眼看避无可避。曹文诏夹马一翻身子。把身体横到了马肚子左边。那白甲兵扑了个空。在的上打了个滚正要爬起来。却觉背后生风被曹文诏一枪废掉了左。

    杀红了眼的曹文诏如疯虎如暴熊。怒目圆争。银枪过处鞑子非死即伤。杀人如麻的后金精骑竟被他刺的像见了瘟神般四处躲避。不敢上前。

    曹文诏的势不饶人。直往人多的的方突杀进去。搅的鞑子阵型变成一团浆糊。他抬头又看到曹变蛟和多尔绞杀在一起。大喝一声我来也。就要往那便边突杀去。

    “曹文诏。把脑袋留下。”

    见这边形势不对。铎带着亲兵了过来。但多冲到半路就被一员明将拦了下来。正延绥总兵王承恩。老将军不胳臂上的伤痛。带着两千林骑兵也加入了战局。

    “曹总兵。吾来救汝。”

    见五千榆林步卒正在靠近。曹文心里定了下来。林延镇的步兵是守卫长城。防卫蒙古劫掠的边军。也是最精锐的明军之一。如今敌人的骑兵已经被自己黏住发不起冲锋。这五千长短步卒赶过来正好把这些鞑子一网打尽。

    但曹文诏刚放心下。就立即被山上的情形惊的心下一凛。黄台吉亲率三千精锐护军。两边胶着砍杀之时从小山上发起了冲锋。直接杀向了没有骑兵保护的五千步卒。随黄台吉现身。山上二十多门火炮也朝这便吐出了火舌

    炮弹像仙女散花一样在自己的附近爆炸。开花弹爆开的铁碎片瞬间割去了十几个士兵的生。

    不能让三千白甲兵杀进步卒群里。

    曹文诏的心脏猛的提到了嗓子眼。他朝左右看了看。见附近还有百余骑亲兵。咬牙怒喝道。

    “奴酋便在眼前。随我杀过去。杀了此贼。”

    “杀了黄台吉。”

    但曹文调转了个马头。第二轮已始了。曹变蛟在那边缩头躲过了多尔一刀。错马而过时往小山处一看。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几十枚炮弹越空而。齐齐朝义父飞去。

    “父亲!……”

    王承恩被曹变蛟这凄喝吓。转头一看神色大变。

    “曹少保……”

    “轰……”(未完待续。如欲知事如何。请锁定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

一八四节 总兵官孔有德

    一八四节

    总兵官孔有德

    月的小凌河畔,登莱军副将孔有德镇守,前港。

    寂静很久的前港码头上又喧闹起来,几十条沙船上搬下来一个个沉重的箱子。那些箱子形制简朴不像是值钱玩意,却又做得分外牢固,沉甸甸地重得吓人,不知道装满了什么东西。随船而来的京营禁军全副武装,朝搬运箱子的劳役大声吆喝着,生怕出了一点差错。

    好不容易,船上的大箱子全部卸在了马车队上,可以出发了。三名信使突然从锦州方向骑了过来,见他们寻找的老人果然站在人,三个信使松了口气,跳下马大声说道,“阁老,蓟州已陷,黄台吉逼近京师了。”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众人吃惊,曹文诏和王承恩战死小当山后,遵化没几天就丢了,所有人都知道剩下的卫所兵守不住蓟州一线。码头上的老人更是如没听见这消息一样,只默然地看着不远处地“前港堡”。

    一个书童为徐光启披了条披风,恭声劝道,“阁老,码头上风大,上轿子吧。”

    徐光启摇了摇,淡然说道,“这是见孔大将军,走过去!”

    一个副将!孔大将军?一众:从和禁军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负责这次押运的京营参将反应过来,大声朝骑在马上的禁卫军们吼道,

    “下马,随阁老行!”

    众士卒无奈地从马鞍了下来,牵马跟在了徐光启后面。但众人不过走了几步,就看见前港堡门户大开,几十骑快马从大门跑了出来。那十来岁的书童眼尖,欢喜地大声说道,“是孔有德阁老,孔有德知道你来就迎出门了。”

    跟旁边地汤若望闻言大喜。长长舒了口气。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喃喃说道。“主与你同在”

    徐光启却愣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好…孙元化当年没白收下他

    孔有德没有穿铠甲。身上穿地是件常服。他一马当先靠了过来。一个翻身就跳下了马。几步跑上来抱拳喊道。

    “末将孔有德不知阁老亲来。不曾远迎礼数欠缺。请阁老赎罪。”

    孔有德后面几十骑纷纷跟了上来。但这些人似乎并不怕自己地礼数没跟上主将地步伐。慢悠悠地爬下了马背。对视之下才走到孔有德后面。齐齐作揖行礼。

    徐光启地目光被扮作亲兵地秦明韬吸引下打量了他一番。默然不语。

    见阁老不答自己话,孔有德以为徐光启还在为自己不救京师的行为端架子。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恭毕敬地递到了徐光启的面前。

    “这本《现代水利》,是我和南海商人购买水泥时候受赠的。我一介武夫此等宝书得之无益,素闻阁老西学水学精通,或许会喜欢。”

    看到那个书皮封面,徐光启脸上的冰冷表情一下子全散掉了,眼睛里露出了贪婪的目光。满是老年斑的手飞快地把书接过来翻了翻,徐光启眼睛里放出光来。那个书童和汤若望见他样子忍不住凑过来看这本书。没看几页,汤若望已经是满脸的欢喜

    “阁老,这个提水车子效用高…不过用铁挺多怕是要开个铁厂…东林党会不会刁难,说我们与民争利?”

    那个书童没太看懂只开心地看着阁老的脸,同样是一脸的兴奋。

    秦明韬看了看三人的神情,心里一热,忍不住凑前一步说道,“阁老,这些水利若用于西北,三年内千万饥苦流民可救。”

    徐光启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没有答这句话,继续埋头翻看着书页。但又看了几页,翻到中大型水利设施那几章,见那些设施都需要南海国的水泥等物才能兴建,徐光启的手渐渐慢了下来。

    再看几页,见图上的例子都是琼州府的新建设施,老人脸上的光芒荡然全无,满是灰败神色。

    那书童紧张地看着徐阁老,不自觉拉住了徐光启的袖子。

    徐光启突然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把线装书在手上紧紧揣了揣。再睁开眼睛时候,老人一把将书扔在了地上。

    “国事至此,水利何益?徒利南海贼人耳!”

    “不行!”

    那书童大喊一声,就要越过徐光启去把那本书捡起来。但那少年还没抬脚,就看到老师怒目圆瞪地盯着自己,眨了眨眼睛,书童吓得缩了回去。

    五月里飘忽不定的乱风吹过码头,一片尘土飞扬中众人纷纷转过了身子避灰。地上的那本水利书被吹得不停翻页,在风中噼啪作响。等孔有德转回身子时候,那本书已经

    一层灰土。徐光启却稳稳地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

    “孔有德,以大凌河之功,天子为你加设前港镇总兵官,你如今便是总兵官了,何时可去京城领告身敕牒?你要的一百万两银子,老夫也为你运来了,一两也没有漂没你的。”

    “这次的事情,我和首辅已经做到极致,筹码都押在你身上了。若京畿之事再无转机,我们这一派人便要做倾巢之覆。”

    孔有德愣了愣,终于明白徐光启为什么要亲自押运了。

    徐光启经手这么大一笔银子,而且是运给自己的一脉人马,按道理是个绝大的肥差,起码要漂没三四成,但徐光启一两也没拿走。朝堂险恶,孔有德当然明白徐光启为了这事会承担怎样的压力。他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去拜谢,却被徐光启抢上一步拦住了。

    “孔大将军莫跪!明朝社稷风雨飘摇,如果还记得老夫这一点薄面,你该出手了!”

    孔有德看着徐光启,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只愣了一会,就看见老人将乌纱帽脱了下来。

    “老师,使不得!”

    “阁老!”

    众目睽睽之,七十一岁的大学士徐光启面对武将孔有德,一个揖打下去越来越低。最后徐光启双手竟靠近到了膝盖上,上身弯了一百六、七十度。老人久久未动,就这么将后脑勺对着年轻的孔有德。

    对于这样一个年迈的人来说,对于位极人臣的阁老来说,这一揖有着说不出的屈辱,说不出的谦卑。徐光启身后的随从文吏咬了咬牙,纷纷跟着一个揖打到了地上。禁军们在后面呆立了片刻,也只有个个低头抱拳不语。

    几个后脑勺就这样贴着地面对着孔有德,压得这个男人呼不过气来。

    孔有德不敢上扶,他没有那个身份,这个武官卑贱文官高贵的年代,他孔有德既不敢受下这一礼,也不敢上去扶起徐光启。孔有德只怔怔地看着拜下去的大学士,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大学士带着一帮员给自己行这样的大礼,孔有德有些害怕了,他有些站在风口浪尖,被三个巨大的力量狠狠挤压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控制不了这一切,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这次是要去做什么?打赢了会如何?打输了会如何?

    孔有德脸色有些白,转头看了看皱眉不语的秦明韬,但东王笔直的身躯却毫不动摇。孔有德吞了口口水,努力让自己的神情冷静下来。

    许久,徐光启忍着酸胀和疼痛抬起了腰板,脸上早已经涨得血红。老人的头似乎有些昏沉,闭着眼睛缓了好久才睁开。

    老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事已至此,此番你若救下京畿之局,便是天塌下来老夫也为你顶着。”

    看着孔有德感激的脸孔,徐光启皱了皱眉头,又沉声说道,“你若救不了这次的局面,闹到如今这个田地,孙元化,李之藻,我们这一派人是肯定没了。”

    “但你放心,如果万事不利,临死之前老夫还是可以灭了你孔有德的。”

    徐光启抛下冰冷一句话,又看了看孔有德的脸,一甩袖子便往船上回去。

    那个书童不甘心地看了眼地上的水利书,咬牙跟上了队伍往回走去。

    一大帮人,还没进前港堡,扔下几十车银子就这么走了。

    孔有德被徐光启最后一句话吓得轻,背上瞬间盖上了一层冰凉冷汗。他惶恐地抱拳向前,目送这一行人离了码头。

    等他们全部走上船去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带着几个文员走了上来。这个太监打量了番孔有德,轻佻地扬了扬眉头,按捺不住得意神色说道,

    “恭喜孔将军荣升总兵官,咱家叫高起潜,奉天子旨意监军前港镇…”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常文广野狼般地兴奋嚎叫吓得一跳。亲兵打扮的常文广不知道什么时候撬开了一个箱子,这时抓着一锭大银子兴奋地嚎叫着,

    “银子!银子啊!一百万两银子!”

    话语突然被打断,小太监高起潜脸色有点难看,他冷冷地看着孔有德,仿佛在以天子之威威胁着新科总兵孔有德。但他杀人的眼神作用范围有限,除了把孔有德吓得战战兢兢,陪着讪讪傻笑以外,其余一众亲兵纷纷走到了常文广那边,兴奋地围着一箱箱的银子。

    “吊子日的,欠海商的米钱总算可以付了。”

    “发财啦!!”

一八五节 出征!改水营

    一六二二

    一八五节

    出征。改水营

    室里的幽暗光线下。李枕在东王的胳膊上。痴痴这个男人坚毅的脸庞。直到太阳光在窗帘一角投出一道阳。李瑛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秦明终于还是醒了。男人眨了眨睛。看向窗帘下的阳光。确定天已经亮了。摸了摸女人的脸蛋。秦明韬笑着说道。“你再睡会。”

    李瑛闻言眼圈一红。死死抱住秦明韬要抽出来的胳膊。委屈说道。“我不要你去。”

    秦明韬好奇看着女人要哭出来的样子。问道。“为什么?”

    李瑛把头埋在了秦明韬的怀里。喃喃说道。“我害怕。”贴着秦明胸的李似乎想到么。满脸期待的抬起头。快语说道。“或者你去打沈阳吧。不要去京畿。”

    秦明了摸的长发。问道。“为什么?”李瑛嘟起了巴。幽说道。“听李承宗说那台吉诡计多端和诸葛亮似的。你这人直来直去从来不骗人。傻乎乎的。我怕你上他的当。”李咬着嘴唇。呐呐的又说。“且京畿那么多明军。随时可能攻击你…我害怕……”

    明韬笑了笑。在人羞红的脸庞上亲了亲。和缓安慰道。“傻孩子。沈阳那边鞑子更多。补给更难。莫怕。这次的局面从头到尾是我们推动的。如今正是去收果实的。”秦明在她好看的细眉上划了划笑道。“等我给你抢一堆首饰来。”

    但秦明韬的话没有打消人的疑虑。李瑛拨浪鼓般的摇着头。又钻进了秦明韬的怀里。秦明无奈的瘪瘪嘴。轻轻抱住了李柔软的身体。半天。才听到一个轻若呐般声音从怀里传出来。

    “我怀孕了。”

    秦明韬愣了愣。然突反应过来。一霎那。他只觉一阵欣喜像一股暖流般从丹田里涌了上来。让浑身上下都荡漾着不可思议的快乐。昏暗的世界里似乎突然亮了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全身的动力被这一句话猛的被打开了。身仿佛有使不完的

    秦明韬眨了眨眼睛。脸转眼间已经挂满了笑容。确定般的向女人问道。

    “?”

    李瑛却被这句话气的不行。她忿忿的抬起了头眼框的泪水马上就要落了下来。直到看到秦明脸上的惊喜。女人才涕为笑。但她嘴巴刚轻轻一咧。两道眼泪就被震了出来。流进了正喃喃撒娇的嘴巴里。

    “人家怀孕了。害怕。你就让赵德他们自己去好不好…”

    但女人还没有说完。就被狂喜的男人亲了上来。狂喜的秦明韬猛的压在了女人的身上。李被男人亲心花怒放。轻轻嗯了一声就被强壮的男人倒。娇羞无力的摊在了床。

    …

    “我猜儿子”

    …

    战略室里几个高级军官在出征最后一次确认各种事项。

    “殿下。从军事的角度来看。我为这次出征不合适。”

    说话的是钟会。参军府里最敢说的参军之一。按明韬的想法。参军府同时兼有间谍和军事参谋两个功能。第一个功被李锦熙很好的管理着而第二个功。虽然李锦也努力过。但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不敢在东王面前对战战略指手画脚。

    但钟会敢。没有什话是这个书不敢说的。他指着沙盘上的京畿的区说道。

    “整个东部海岸都被后金控制了。在京畿东面的海边平原上。女真人的机动能力非常强。在骑兵威胁下。我们的后勤补线无法建立。我们不的不随军携带大的粮草。这抑制了我们的机动力。”

    “实际上。从军事的角度上看即使击败后金我们也的不到什么。一旦女真人退却。明军甚至可能会直接攻击我们。”

    钟会无奈的看了看踌躇满志。准备上阵立功的旗总们。说道。“参军府在推演中。发现无如何战争主动权都掌握在后金一方复杂的后勤要求让我们在战场上机动能力很差。攻击和防的节奏我们完全没法掌握。很容易被敌人包围。”

    钟会耸了耸肩无奈说道。“出征前我最后一次议。放弃这远离本土的攻击行动。”秦明韬点了点头。说道。“的确。从军事角度上说。这次出征是冒险的。收获预期看上去并不丰厚。”

    秦明韬走到了大沙旁边。沉吟了片刻说道。

    “但这是我们必须打的一仗。

    为了逼迫自以为是崇祯割肉。我们已经把鞑子放进了关内。如今通州以东。大沽以北京畿的区全部被鞑子控制。皇太极和崇祯的实力本来是平衡的。后来被我们送去的火炮打破了。如今明军几支主力都被皇太极歼灭。”

    “如果我们不出手救援。皇太极长期控制京畿的区。在无效率的明朝手上。京畿出不了多少银子出不了多少兵。但果长期控制在皇太极手上。山海关会因为补给不足而陷落。整个关宁防线会从后方崩溃。一个强大不可阻挡的后金。会现在华夏。”

    “京畿的区的人数量非常大。高效率的后金政权统治下。这里很快就会爆发出巨大战争能量。我们和明军所保护的百姓会成为鞑子的先锋。死士。为了站离主子近些。他们会鞑子的马鞭驱策下杀向自己的同胞。”

    秦明指了指北京的方向。朝钟会说道。

    “所以。这次远征必须执行。我

    威慑明朝的战略目标已经实现。如今我们必须把鞑子赶出喜峰口。如说大凌河之战是我们在辽东的第一步那么京畿之战就我们的第二步。第一步只不是立足。这第二步走完。我们才能真正辽东发展。”

    这句话一说完。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这口气。简直就是把整个辽东放进了自己口袋里。李承宗似乎有踌躇。他了片刻还是说道。“殿下。南王的船队还是没来。这次出征只有使用孔有德从登州带来的那些小船…”

    庞宁的舰队南海国和茶河岛的联系渠道。他没有来仿佛在暗示着南海国对这边的态度有了变化。虽然秦明并没有把五个穿越者之间的分歧告诉给手下们。但这些聪明的家伙们总有渠道了解到一些什么。

    了李承宗的话。众人的脸上都不太好看。毕竟南海国是改水营的大后方。改水营敢对抗崇祯。敢对抗皇太极。敢以五千人撼动整个辽东局势都是因为背后站个南海国。那个先进而高效的政权。给了他们对抗整个天下的信心。

    南王不来。是南海国不再持东王的象?

    所有人看向了秦明。秦明却没有回答这个题。他转头反问赵德几人。“各旗准-好了吗?”

    这五个旗总都是秦明亲手选拔。培养起来的。他们中的一些跟随了东王快十年了。东王给了他们权力。荣誉。金钱给了他们梦寐以求。甚至做梦也不敢想一

    有南海国在身。他们敢自信的朝前冲杀。没有南海国在身后。只要东王在前面。他们一敢追随。

    “随以出征。”

    “我们已整装待发”

    秦明韬满意的点了点头朗声说。“孔有德那些船够了。再征用些海商贸易船只随行。就按原计划。字旗留下守卫茶河岛。其余部队立即集合。出征。”

    “将皇太极打回去”

    准备了几个月的改水营。终于等了上战场的这一刻。徐送来银子的第四天。改水营和孔有德部拔营开拨。兵分路水陆并进朝山海关内进军。

    改水营只留下一千人在茶河岛防御。派出了四千兵和三千辅兵乘船朝京畿远征。茶河岛和京畿隔海相望直线距离不过四百多里。三天后。改水营便在山关稍南的海岸上完成了登陆。登陆后朝西面前进十里。他们到达了次远征的第一个目标秦明韬骑着大白马站在小山的最高处。三千八百名改水营骑枪手列在他前面的山腰上。后面是六十门前装线膛炮。以两百名炮兵和两百名辅兵组成的火炮阵的。再后面。在秦明的身后。小山的山脊上是上千辆战车辎重车以及两千多辅兵组成的后勤队伍。在女真骑兵的威胁下这注定是一场没有补给线远征除了的获的补给外。就只能依靠大量的初始随军补给了

    远处是一座小县城城墙周长不七八里。城内大概有四五百名鞑子。早上发现了登而来的改水营。鞑子这会把所有的城门都关死死的。做好了战斗准备。

    县城里似乎被劫掠。望远镜里以看到马路两边烧焦的屋子。百姓们被聚在城西一个角落里。十几个人一组的安置在残留的房屋里。也有百姓选择了发。为了女真人的劳役。在女真守军的吆喝下。这些劳役在城墙上杂乱的堆放着滚石。

    木等守城器具。准备迎击突然出现的改水营。

    这是京畿最东北角上的抚宁县城。十数天前被皇太极占领。

    “随军参军。附近有哪些敌人?”

    钟会跑了过来。将斥候回报。以及参军们推算的结果大声汇报出来。

    “正白旗一千人正正北方向而。从山海关朝附近靠拢。将领不明。预计四十分钟后到达战场。正蓝六百人从西南向而来。从昌黎县朝附近靠拢。将领不明。预计一个半小时后到达战场…”

    钟会说完了战场情。把线装本子合拢大声说道。“建议用炮兵摧毁敌人工事。无差覆盖射击逼迫敌人冲击我方阵的。以优势火力减少我方伤亡。”

    秦明韬没有回答钟会。他看了看缩在城池角落里的汉人们。愤怒的大声吼道。

    “常文广。炮兵开火。十分钟内彻底摧毁抚宁县西城门。其余部队上刺刀。做好冲锋准。”

    “二十分钟内。给我拿下抚宁县城。”

一八六节 抚宁乱战

    射击准备!”

    战场宽度不大,火炮被集中使用了。常文广一声令下,山顶的三百多名炮兵们迅速冲进了炮位。

    负责测量的测量员开始计算炮口角度,火门手则用戴着皮手套的拇指按住了点火口。辅兵把湿漉漉的长毛大刷子伸进炮口清理膛腔。刷子拿出来后,另外一个辅兵快速将发射药包塞进炮口。刷子再次伸进去,将药包顶在炮膛尾部后,锥形炮弹被放进了炮筒。

    测量员的计算结果出来了,距离太短,小山上的火炮需要向下射击。为了不让炮弹从向下的炮口滑下去,一大团破布旧纸之类的松散物体被塞在了炮膛内卡住炮弹。操炮手用力转动跑车上的螺杆,调整好角度。

    一个长铁锥从点火口伸了进去,将药包捅破,火绳引信被装进点火口。火门手用手指盖住点火口,等待齐射的命令。只用了四十秒,火炮阵地完成了射击准备。

    “开炮”

    六十门线膛炮出了血红的火舌,发出了巨大的轰隆声。在守城鞑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轮一轮的炮弹像六月的暴雨一样抛向抚宁县的西城门。死神般的黑色炮弹群越空而来,转眼就砸上了鞑子守卫的抚宁县城墙。

    旋转的锥形铅弹弹头上有铜层,具有极大的穿透力。厚木板制成的破烂城门在这些炮弹面前仿佛是一张窗户纸,根本没有什么防御力可言。只听见噗噗几声闷响,城门上瞬间就砸出了五六个洞。剧烈的冲击力冲断了熟铁门栓,只听见吱呀一声,两米高的门板朝后倒了下去。

    即便是那些土筑成的城墙也不够坚固同样被这些炮弹埋头扎了进去。旋转中弹头撞出了无数的硬土碎块,砸得城墙上的守卫们抱头缩在地上。有七、八发炮弹更是直接落在了城墙上的人群里,顿时前后穿了个透,血肉模糊中传出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

    但惨剧才刚刚开始。

    几秒后。引信烧到了尽。起码有六七成地炮弹被成功点燃了。虽然只是颗粒黑火药史班在这些开花弹里装上了足够地火药分量。爆炸地威力还是可观地。

    轰鸣中片红光此起彼伏地炸起。西门附近地城墙上点起了一片绚烂地花火。无数土沫被爆炸从土墙上敲了出来。猝不及防。后金守军被莫名其妙地爆炸吓得抱头鼠窜。炸开地土沫扑面而来。仿佛要把城门边上地鞑子活埋。

    被炸更细土粉在空中四散飘摇后在西城门附近形成了一大片烟幕。城墙上地鞑子伤亡倒是不多。只有被炮弹直接击中地十几个人丢了性命。不过这些土包子都被这种超越时代地火器吓破了胆个个满头满嘴是土。缩在垛墙后面一动也不敢动。

    烟尘在东南风中渐渐散了。负责西城墙地后金牛录“备御”呸了几口土。在垛墙后面小心地探出了脑袋。见南海人没有发起冲锋。备御侥幸地舒了口气。

    “爬起来。都给我爬起来!天诺我大…”

    但他地鼓舞还没说完角校正后地第二轮炮击开始了。这次地炮火纷纷命中了目标。齐齐砸在了摇摇欲坠地西城门城楼上。震耳欲聋地炮声中门附近顿时开起了几十朵华丽地“土花”。

    被密集的炮弹砸得不是断腿就是断手,守在城楼上的二十几个鞑子一片残叫要命地往城楼下面跳下去。但受伤中的手脚总是没有那么利索,三四十枚开花弹在城楼上猛地炸响成一道巨浪般地冲击波朝四面八方扑去。

    冲击波卷起的土灰砸在了每一个鞑子的脸上,一点点侵蚀着他们的战斗意志。

    只用了一息的时间,西门便在冲击波里垮了下来。砸下来门楼变成一个沉重的坟山,活活压死了几十个不肯瞑目的鞑子。西门顿时朝改水营洞开,几十个目瞪口呆的后金红甲护军出现在坍塌的城门后面。

    补给有限,秦明韬不准备在这座小县城上面浪费太多时间,

    “火炮掩护,火枪手上刺刀!冲锋!”

    牛角长鸣,一片喊杀声响了起来。这是最华丽的火枪手冲锋。近四千名火枪手分成四个集团,在四个旗总的嚎叫声中朝入侵中原的鞑虏发起了骑兵冲锋。

    三千八百名火枪手骑着三千八百匹军马,仿佛是三千八百辆高速袭来的装甲车,以每秒钟八米的速度朝小小的县城扑过去。一万五千支马蹄在河北原野上扬出了巨大的粉尘,三千八百骑仿佛是三千八百个箭头,率领一阵汹涌的洪水朝瘦弱的城墙扑来。

    当鞑子还没有在炮击中反应过来时候,他们又瞠目结舌地看到了“南海人”的骑兵集群冲锋。不过他们的噩梦刚刚开始,当他们在最后一次犹豫要不要撒腿逃时候,又是一阵炮弹像雨点一样打在了西城门。

    爆炸掀起的土浪又一次掩盖了一切,早已不存在的西城门附近变成了一片死亡区域,已经没有任何活物敢接近这里了。

    除了发起冲锋的南海人。

    “冲锋!”

    秦明韬的大白马冲在了最前面,四百名中军精锐像一阵旋风一样越过了坍塌的西城门。山上的火炮停止了射击,中军亲兵们吆喝着冲进了城里,他们沿着城墙往北面驰骋而去,手上上好弹的燧发抢开始批量收割土墙上的生命。

    洪水一样淹过来的火枪骑兵漫过了城市,鞑子试图用弯弓抵抗,但四百杆燧发枪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鲜血是鞑子们最后的勋章,从西城墙的城门一直到北城墙,改水营中军在下面的道路上飞驰过过,鞑子守军则像多米诺骨牌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来。

    燧发抢里装好的子弹打完了,秦明韬的怒气却没有消除,他将长枪往背上一插,拔出了锋利的马刀。

    “剃发者!杀无赦!”

    “剃发者!杀无

    口令被怒吼的中军传到了整个改水营枪手们咆哮着呼应着,冲进了小小的县城。

    战斗只用了十分钟就结束了,一阵乱枪过去后,城墙上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鞑子。吓破了胆子的两百多后金残兵试图从南门挤出去,却被赵德的骁字旗追上,全部枪毙在原野上。

    杀得满眼通红的枪骑兵们不肯罢休们在街道上驰骋不停,寻找任何一个藏匿的鞑子者是剃发为奴的明人。

    奔跑了一阵,秦明韬脸色阴沉地骑到了县衙门口。衙门前面的旗杆上挂着两窜头颅,显然是反抗鞑子的明人,被砍下了脑袋。

    秦明韬挥了挥,几个亲兵跑上去砍断了旗杆烈士的头颅收紧了锦绸袋子里。衙门里似乎没有什么人,秦明韬带着一百亲兵骑了进去。警惕地看着这个院子过仪门,戒石坊,秦明韬看到了大门紧闭的衙门大堂。

    心里一凛,血迹斑斑的马再次被秦明韬拔了出来。

    “瞄准大堂。”

    秦明韬的命刚发出去,县衙门大堂就被猛地推开。中军精锐们的燧发枪刷地对上了门后面的几十人。

    一个急躁的士兵砰一响了火枪,立马被小队队正踹了一脚。他这一枪打死了门后的一个人子弹从胸口钻进了体内,搅出了一地的血泊红了头上的金钱尾鼠小辫子。

    大门面,俨然是三十多个剃了辫子头的明人。他们穿着明人的长衫脑袋后面地小辫子特别滑稽。几十人颤抖地跪在大门后面,其中的一些因为惊吓摊在了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死去地同伴。

    有几最胆小地的开始嚎哭起来,不要命地在青石地面上狠狠磕着头,几下就在额前磕出了一片血迹。

    “大王饶命,我们是直隶人!”

    “我们不是鞑子!”

    秦明韬闻到了一股尿臊味,不满地皱紧了眉头。看了看眼前这些战栗的辫子,秦明韬叹了口气,慢慢收起了自己的马刀,却下了一道冰冷的命令,

    “杀了!”

    哗啦啦,一阵摆枪瞄准的声音。

    “不要!不要杀他们!等等!”

    士兵们正要开火,却被中军的一个千总大声拦了下来。那千总手舞足蹈地拦住了一百中军,跳下马跑到在了秦明韬的马前,抱拳大声说道,

    “殿下,他们是明人啊!不是鞑子!”

    “他们肯定是被逼无奈,才剃发为奴的,我们可以救他们!”

    士兵们被这个千总的话打动了,怔怔地看着秦明韬,等待着东王的回答。秦明韬冷冷地看着这个抗命的千总,大声喝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懦夫的生存空间。他们既然选择成为别人的奴隶,就不配再成为我们的同胞。”

    “我们来了他们磕头讨饶,我们没来,他们就对着同胞举屠刀,他们不配成为我们的同胞,你明白吗?”

    秦明韬冷冷看着这个千总,大声宣布,“张发定军前违令,削去中等差办身份为中等民户,夺千总职位降为士兵。第二司第一局把总朱伯恩补为第二司代千总。”

    被革职地千总瞠目结舌地看着东王,悻悻地说不出话来。一百多中军精锐低着头,不忍看自己的千总突然被革去职位,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杀!!”

    突然在周围响起的喊杀声打破了这阵尴尬。四面八方传来了一片急促脚步声,几秒后,五十多个埋伏在衙门里的鞑子从左边的牢房和右边的班房冲了出来。显然是早有准备,鞑子们一手拿着铁锅木板之类作为盾牌,一手握大刀长枪围了上来。

    小小的衙门甬道两边,顿时杀声震天。

    不光是两边埋伏人,跪在大堂里的三十多人汉人中,也有六、七人停止了号泣,突然从脚下抽出环刀扑了上来。大堂门后面也埋伏了鞑子,见计谋失败,操着刀也冲了上来。

    秦明韬怒目圆睁,猛地拔出马刀大声喝道,“第一局左边,第二局右边,开火!”

    改水营的士兵久经训练,仓促之下倒是没失去章法,乱局当中,所有的火枪都开了火。

    但有铁锅和木板的阻挡,卵形子弹对鞑子身上盔甲的穿透力大大降低了。一顿散射打出去只割下了十多条性命。不大的院子里骑兵根本跑不起来,转眼间鞑子已经贴近了身。鞑子仗着关外渔猎练就的搏斗技能,和拔出马刀的火枪手厮杀成一片。

    秦明韬骂了声娘,一把跳下了马正要加入战团,却听见新科千总朱伯恩一声怒喝。

    “哪里逃!”

    所有人都下马了,只有那人高马大的朱伯恩还跨在马上,在人群的缝隙里骑动。狭窄的环境似乎没能限制他的马术,他手上握的是家传的大刀,一挥刀就剁下了挡道的一个鞑子。他怒吼一声,朝一个首领模样的鞑子杀过去。

    那鞑子首领招架了几刀往旁边一滚,再不敢应战,撒腿往衙门后面逃去。朱伯恩却不肯罢休,拍马就追了过去。

    首领一逃,这边的鞑子再无士气,抵抗几下纷纷抱头鼠窜。门外戒备的其他中军也涌了进来,很快解决了这些负隅顽抗的傻货。秦明韬舒了口气,却见那朱伯恩已经从前面骑了回来,大刀上面吊着的,赫然是那鞑子首领的脑袋。

    秦明韬眨了眨眼,有点佩服自己的临时任命了。转头又看见赵德一身是血地从衙门口挤了进来,大声说道,

    “父亲!斥候回报,有几股鞑子聚了过来,我们是守是攻,请父亲定夺。”

    秦明韬忿忿地看着被按在地上的那帮剃头汉人,大吼一声,

    “管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杀出去!把他们赶回沈阳!”

一八七节 恐怖的多尔衮

    子占了抚宁以后,把城里城外抢了个光,金银首饰布帛,只要是值钱的都被抢了个干净。抢完了就把四野八乡的穷鬼们全聚在了县城城西。便是开战前秦明韬在望远镜里看到的百姓了。

    鞑子每天从仓里拿些杂粮出来,掺了沙子煮稀粥分给百姓吃,也不知道是什么打算。听说在迁安那边,鞑子是直接押着百姓出关到辽东去,抓到那北寒之地,以后就给鞑子做奴才了。大家伙想到这个就是不寒而栗,生怕被抓到关外做野人的奴才。

    但心惊胆跳地等了十来天,城里的鞑子倒是没有那意思。后来听人说,是鞑子抓的人够了,一次要不了那么多,所以咱抚宁县的人不用抓出关去。

    再后来,听说蓟州也被打下来了,鞑子又不知道想些什么,就要乡亲们发,敲锣打鼓的贴了榜文,说不剃发就要挨鞭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乡亲们合计着,宁愿挨鞭子也不能剃这个头。结果每天都有人被拉出去抽鞭子,都是皮开肉绽的,打得人几天下不得床。

    但咱做人,怎么着也不能把这孝道给抛了。华夏衣冠,这衣冠丢了还是人吗?那和鞑子有什么区别?大伙也便就这么和鞑子们僵着。有几十个畜生崽倒是跟着鞑子去了,一剃了头就被委任做了官。

    鞑子把抓进县里的几万人分成了两百多个“唐人牛录”那些畜生崽做“唐人牛录”的“备御”。这些畜生崽做了虏奴后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对着城西这帮穷鬼大呼小叫,每天吃沙子饿肚子的乡亲们恨不得片了他们。

    但也有人看得眼馋,趁夜到这些兔崽子的屋子里下跪,投了鞑子。陆陆续续地投鞑的畜生越来越多,怕足有上千人吧。后面投的人就做不上备御了,一个比一个官小最后剃了头只能当个辅兵劳役什么的了。但总归能吃饱肚子,比城西这些喝掺沙子稀粥的乡亲们是好一百倍了。

    其实说起来,农家人饿会肚子也没啥,哪年青黄不接时候不饿肚子?大伙心里之所以这么不踏实,还是惦记着城外的田。这仗打了几个月,稍有点积蓄能躲兵灾的躲到别处去了。这被抓到城里的都是些无路可退的可怜“老佃”。

    明知鞑子要来,要打仗了,佃户们是在城外的田地里播下了麦种。这一被抓进城里这田里的麦子就没人管了…

    不是蠢,实在是没别的法。怎么办呢?不种麦子,来年的日子怎么过呢?

    ……

    城地原野上。靠近水源地地方横七竖八地分布着一些麦田。自百姓被进城里算田里十几天没人照料了。几寸高地麦子有些缺水地迹象。发蔫地麦叶没精打采地吊在杆上。

    着马铁地马蹄一蹄子压下去。一片地麦子就连叶压进了缺水地硬土里。那蹄子再甩出来时候。这一片硬土带着麦子就被踢到了田上。再没有了用。那蹄子跑动中在麦田里一拉把一线地麦苗齐齐踢倒下去。

    这样地动作在原野上被不断重复。最后圆一千米地麦子全部被踏成了烂泥。

    女真游骑在河北地荒野田野上来回绕圈驰骋。扬起满世界地灰尘。远远看去些明亮地光头和晃动地小辫子搭配着一身厚重地铠甲。仿佛是一种鲜明地视觉符号。这种视觉符号很扎眼明军地眼里是死神般地存在。但在改水营地士兵眼里。是会移动地“军功”。

    但这些“军功”这会却不肯乖乖地进入射程。给士兵们采摘。几千鞑子。闻讯从附近州县赶来地几千鞑子绕着改水营团团转。既不进也不退。就这么遥遥地隔着四、五百米唿哨驰骋。仿佛是在耀武扬威。

    花花绿绿的旗子围着改水营打转,把人的眼睛也转晕了。

    早上刚出城时候倒是没这么多鞑子,早上出城东王让全营往北一路冲,迎面来的只有一千骑。但那鞑子头子不知道得了什么命令,没挨这边几枪掉头就跑,在远处转了个弯就往咱身后插。东王自然不会让鞑子断了后,一路又退回来退到了县城边上。

    东王也曾经下令冲锋,但没冲一百米这些鞑子就撒腿跑。几千人的部队聚一起哪里跑得过这些游骑啊?火炮和辎重都在后面县城里呢,还是不要离城太远的好。这边的冲锋一停下来,那几千鞑子又围上来打圈圈,不知道累似的,看得人心慌。

    嘿,瞧那些鞑子瞄过来那眼神,就跟打猎似的,也不知道是谁打谁。

    东王也不知道是什么主意,就这么就地停了下来,坐等外面的鞑子越聚越多。从早晨的辰时一直等到下午的未时,鞑子越聚越多,附近各州县的鞑子全跑过来了,怕是有三、四千人了吧。

    咱改水营出来打仗,大兵的背包里都装了干粮,就地吃了几口倒是填了肚子。对面的鞑子什么也没吃,倒好象不饿似的,撒腿满地里跑的欢。原野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鞑子,好像整个州东面的鞑子全跑来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一个斥候,一个探子也放不出去,收不回来。

    听说这些辫子在那北边饿肚子是常事,都是些贱命,不怕饿。

    那穷山恶水的极北之地,哪里找吃的去啊,饿惯了,也不在乎这一顿半顿的。就是在关外饿坏了,

    这么爱入关来抢东西。什么都没有见什么抢什么,里看见的,鞑子连农家人的犁头锄头都不放过,在衙门的仓库里堆得老高。

    好像这还只是剩下的一部分,大半已经回辽东了,把一堆破烂货当个宝贝似的。要说在咱南海国器能值多少钱啊,就连抓老鼠的笼子那都是铁打的。只有这些鞑虏,这些野人才把这些破烂当宝贝儿,不要命地入关抢这些东西。

    三千多改水营大兵就这么在原野上等着,倒是以逸待劳。这些气氛越来越轻松,看那些转马打圈的鞑子跟看杂耍戏子似的。要是有哪个鞑子马技好,这边说不得还要喝彩几句。那边的傻鞑子半天才明白过来气得拿弓箭就射。

    隔了几百米,咱枪打不过去,他的箭又哪里射得过来。

    但下午未时一过,气氛就不对了。那些唿哨游骑的辫子们都退回去,退到西边一小山上,几千人聚一起密麻麻地看上去怪吓人的。再后来这帮鞑子又退下了小山,都在小山下面站着,一大队白甲的鞑子从小山后面骑了上来。

    新来的鞑子举一面白色大旗大旗一到,鞑子的阵列就重新摆了起来。比早上乱骑乱跑完全不一样了,重甲的死士被放在了外面,轻甲的精锐护军跟在后面后面是甲兵。中午没吃饭,这帮鞑子倒是依旧有力气,排得井井有条的。

    一些物资渐渐发到了鞑军中,前排的鞑子举起了一些厚木板,把这边的火枪手看得一愣。

    一见那面白_大旗,中军那边就变了命令。改水营又往后退了一里接退到了城墙脚下列阵。六十门炮都推到了西城墙上,遥遥指着那边的小山。一道又一道的命令传了下来兵进来把马匹都牵走了,又把拒马堆在了外面下子来不及搬拒马,就把辎重车拉了出来。

    这么忙了十分钟气氛越来越紧,仿佛前面那面大白旗是个可怕的厉鬼,随时要扑过来似的。

    ……

    钟会看了看雪白的大旗,了笑说道,“这多尔衮脑子倒是不错,想出这么个主意。不过他多厚的木板,一百米内我们的枪也打得穿。想冲过来,这五千人还是少了点。”

    秦韬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这个问题,又大声朝旗领兵吼着,“缩小队列宽度!缩紧阵型!”

    了减少鞑子的冲锋面积,改水营最习惯的半米间距被改变了。士兵们接到了新的命令,火枪手们密集地挤在了一起,以最拥挤的方式排成了三列队伍紧紧缩在城墙下面。城墙上的火炮换上了散弹,将炮口对准了小山的方向,等待鞑子的冲锋。

    辎重车围在了外圈,形成了一层障碍。士兵们将子弹装进了枪膛,上好了发射药。第一排的士兵蹲在了地上,将刺刀别上,一边瞄准一边准备随时迎击冲上来的骑士。后面一排则把枪口对准了辎重车的两边,准备痛击绕过来的女真骑士。

    “忠字旗完成准备!”

    “骁字旗完成准备!”

    …

    “火炮阵地完成准备!”

    全副武装的改水营完成了作战准备,如一只厮磨着牙齿的猛虎,静静等待着小山上的饥饿豺狼。

    但等了好久,山上的豺狼也没有冲下来。秦明韬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小山上面的情景。

    多尔似乎发现了秦明韬在观察自己,冷冷地看了这边一眼。他突然笑了笑,掉转马头朝山后走去。

    秦明韬愣了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放下望远镜看了看,却看到那面正白旗大旗也移动起来,随着多尔衮往山后退走了。无数的哨突然响起,五千多鞑子突然全部调转马头,齐齐从山后离开了战场。

    多尔衮跑了?

    那他跑来做什么?

    秦明韬愣在了战场上,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几分钟后,五千鞑子已经飞快地离开战场,往西北驰骋而去。剑拔弩张的原野上突然变得空荡荡的,除了满地的马蹄子什么也没有留下。夕阳已经掉到了远处的地平线上,傍晚的凉风把改水营的密集旌旗吹得猎猎作响,全副武装的四千多战兵对着空旷的原野,有点愚蠢的感觉。

    赵德、梁老大,几个旗总讪讪地解除了战斗状态,在战士们无奈的眼神中骑到了中军,满脸问地看着东王。

    “父亲,这多尔衮在搞什么名堂?”

    看着满脸不解的手下们,秦明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摇了摇头,正要解散全军战斗状态,突然看见李锦熙带着几个斥候从城里跑了出来。

    “殿下,殿下,上当了!刚才鞑子撤了游骑后,探子好不容易跑了回来。我们上当了,乐亭县,抚宁县,整个州东部的鞑子早上全撤了。一知道我们登陆后多尔就把整个海岸放弃了,带着抢劫来的财货撤往了三屯营。”

    李锦熙说完讪讪笑了笑,脸上满是灰败表情,“多尔衮拖了我们一天,加上今晚一夜,他的部队和抢来的财物全部可以安全撤走了。”

    秦明韬尴尬地沉默了好久,说不出话来。

一八八节 明则服众,韬可谋国

    上的凉风吹散了些秦明韬的烦躁,解除了部队的战斗带着赵德几个在城里四处走动。www.uu234.com)

    城里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萧凉景象,地上满是鞑子乱扔的垃圾,破烂,一时也来不及收拾打扫。大道两边时不时看到些被烧焦的宅院残骸。大概是原来的主人试图反抗鞑子的强盗行径,被烧了屋子示众。

    百姓们恢复了自由,一些城里人回到了自家宅院。见到那里的一片狼籍,见自家的桌椅门窗都被打得破破烂烂,瓶瓶罐罐没有一个完好的,贵重器物全部没了,一个个都坐在院子门口嚎啕大哭。

    一个还算体面的宅子外面,秦明韬看到个略施了脂粉的少妇摊在堂屋的青石地上,嘤嘤呜呜哭个不停。那妇人有几分姿色,一手抱着个盒子,一手死死拽着一个衣衫破旧的男人的裤脚。

    “奴家求求你!看在这七年夫妻的恩情上,相公,饶了奴家吧…那鞑子来了我有何办法,我怎么强得过他们…当初我说要去大沽避祸,你又说不怕。”

    那妇人一边低求饶,一边紧张地看着门口,惶恐地看着注视着这边的陌生人。那男人本来有些心软了,但见有屋外有外人看到了这一幕,他脸上神色勃然一变,决绝地将一条白绫扔在了那妇人身边怪声喝道,

    “夫妻恩情?你!呵!呵!我不会你,但我林家几代书香,这家声岂能被你一朝毁了,是休妻还是上吊,你自己选一条吧。”

    那妇人闻言遭雷劈,一双会勾人的眼睛再没有了神采,软绵绵地一摊便晕了过去。那男人愣了愣些心疼地用脚尖动了动妇人的胳臂,见没了动静,进退不得地僵着那里。

    秦明韬的眼睛里依旧是一片死,默然不语地往前面骑去,渐渐便到了城西。今天上午,改水营的辅兵们在县衙里找到了粮仓,里面的存粮怕还够城里百姓吃上大半个月。秦明韬便让辅兵组织起一些百姓,生火烧水烧饭吃。

    此时城西已经架起了几口大锅,到处飘着诱人的饭香。

    麦子毁了食财物全被抢了。乡下地家园算是被毁了。六、七万无家可归地乡下佃户挤在城西一个角落里。排起了几百条长长地领饭队伍。一脸茫然地等待着分饭填肚子。

    鞑子被南海人打掉了。然从死亡地恐惧中脱离出来。这些佃户们不喜却悲始为日后地生计揪心起来……去年地存粮被抢了。今年地麦子被毁了。这一两年地日子却怎么过?香喷喷地小米饭没能让一双双绝望地眼睛恢复神采时不时有隐隐地哭声从领饭地队伍里传出来。

    分饭地改水营辅兵们都是些朴实地南海国汉子。见这边百姓地凄凉景象。心里也是一阵可怜。一个辅兵小队长每在那些破旧地木碗或者木片上舀一勺米饭。就要念一句“菩萨保佑”眼前地灾民们祈求能熬过这两个年头。

    这年头还能指望什么?只能指望菩萨了。一句话把那些双眼无神地人说得心里一热。个个都是满脸泪花地点头称谢。

    一个光着身子小女娃睁着大大地眼睛从秦明韬身边跑了过去。嘴巴里鼓鼓地。手上抓着个米饭团。

    但她妈妈很快就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将女孩地头发抓住手就在女孩身上重重打了下去。

    “我打死你个嘴馋的!我让你嘴馋!还不知道明个有没有吃呢。吃吃吃,吃死你!吃一半下的用衣服包着存着。”那挨打的女孩被打了却也哭,任手上的饭团被母亲抢走只低着头忍着痛,飞快地把嘴里的米饭吞了下去。

    那妇人絮絮叨叨地又说了几句什么宝贝般地把饭团藏进了一个包里。那包里还有前几天的一些稀糠,黏糊糊的发黑了,让人看了就想吐。

    秦明韬有些看不下去了,仿佛是为了安慰自己,他低着头四下寻找起来。在一个坍塌的屋子下面找了块碎木片。愣在那里想了想,秦明韬到水井边把木片洗干净,从大饭桶里勺了一大把饭,将饭盛到了队伍前列一个少年的饭里。

    那被盛了饭的少年诧异地看着秦明韬,转头又看了看前面分饭地改水营辅兵,终于明白过来,小鸡啄米般地点头打起揖来,

    “谢将爷,多谢将爷!多谢将爷!”

    听到少年的道谢,正转身的秦明韬愣了愣。但他没有答这句话,又去桶里挖了一勺子饭,要盛给另一个在前排排队的中年。那中年见秦明韬一身鲜亮铠甲,也是低头谢个不停,

    “多谢将爷,多谢将爷!”

    将爷这称呼,在明末一般是对普通兵卒的尊称,这些百姓没什么眼色,把秦明韬当大兵了。盛饭盛到第三个人,秦明韬身后的一个亲兵忍不住说道,“什么将爷!这是从鞑子手里救了大伙的大南海国东王!叫殿下!”

    秦明韬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依旧在把饭盛进那妇女的木碗里……但那妇女听了亲兵的话,手上却吓得猛地一抖。连饭带碗掉到了地上,雪白的米饭在脏糊糊的地面上泼了一地,让秦明韬不禁愣了愣。妇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明韬,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大胆,殿下御赐…”

    秦明韬皱眉转过了身子,狠狠地瞪了那个多嘴的亲兵一言,制止了他喋喋不休的废话。但他再转过身子来时候,却看到那个妇人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头死死埋在地上,大气不敢吭一声。旁边几个等饭的中年人愣愣看着这一幕,又见秦明韬目光转了过来,吓得也是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那几个男人倒有些见识,跪下时候口里大喊一声,“草民叩见东王!谢殿下救命之恩!”

    这一喊一跪不得了,顿时把这一片排队的人都吓得一愣。就跟被传染似的,抓着空碗的百姓不敢再往前领饭,只是一个接一个地跪了过去。一条大街上只看见跪下去地后脑勺压压一片,闷声把头埋在地上不敢说话。

    秦明韬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拿着木板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无奈地扬了扬眉头。

    但在那黑压压的后脑勺里,却有一个穿着破旧绸缎衣服的书生直愣愣站在那里,没有跪下去。秦明韬好奇地看了看这个书生,上下不住打量着。那书生见秦明韬目光看过来,似乎有

    秦明韬终究问这人为何与人不同,便问道“你看上去家境富裕,怎么不去外地避兵灾。”

    那书生看了看四周跪下去的乡亲们,挪了挪脚步抱拳答道,“祖宗基业在此,岂能只身逃亡,当于乡亲们同进退。”

    这话一出周围的佃户纷纷透过来信赖崇拜的目光。秦明韬在心里掂了掂这句话,有些不相信。又听见那书生抱拳问道,

    “敢问将军鞑子入关所依仗的火炮,是不是南海国卖给他们的。”

    这轻轻一句话,仿佛是刀剑一样让这边的改水营诸将士脸色一变。仿佛被别人骂了娘一样,秦明韬的亲兵们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他们认为这是对东王的污蔑,刹那间已经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但这话秦明韬有些答不来,一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秦明韬信自己所作所为,只是他没法面对这些被鞑子劫掠的百姓。

    按秦明韬的性格,这残酷末世,谁保不住自己能救下这天下所有明人。这些明人在忠君愚民教育下生活了几百年秦明韬打明朝朝廷救他们,他们会被朝廷驱策着来打自己。秦明韬不救他们们又会在连年的天灾和兵祸里被推向深渊。

    秦明韬只有借鞑子的力来破坏这个腐朽而庞大的集团。要救汉人的气运,要救这个民族秦明韬相信必须牺牲一些人。如果不能迅速让改水营强大,等后金和明朝任何一个缓过气来水营就要完蛋。

    二愣班和书呆子董学普的商业国家,在秦明韬看来太软弱了,他不相信这些同伴能够改变这个时代。改水营完了秦明韬就完了,只剩下原先历史上那些力量。

    那些力量,历史曾经证过他们的失败。原先的历史上,明朝朝廷使尽力气力量去扼杀任何性的汉人组织,打流贼。

    汉人任何有组织性的团体,无论是先进的还是反动的,都会在明朝那最后十年被凶狠地打压。除了依附于朝廷的势力,除了朝廷无法剿灭的外贼,没有其他的团体能够生存。等这个朝廷彻底坍塌,汉人的元气也将被这个大明朝廷消磨殆尽。

    一个戚继光,就可以打掉十个皇太极。但是明末的天,却绝不会再给戚继光任何生存空间。

    秦明韬这些年看下来,发现这世道下,有威望的文人,都是只知道个人利益名声的党人。有兵力的武将,都是些吃空饷喝兵血的流氓。明朝在时,这些人威风八面。明朝一旦倒了,没有傻子会再为了这些人渣驱策。

    届时,天下将没有一个汉人能够组织起一支足以抵抗外敌的部队。历史上,李自成、张献忠被明朝围剿了十几年,虽然耗尽了明朝的气血,却也被明朝打得遍体鳞伤,最后根本挡不住鞑子的兵锋。

    秦明韬觉得,不是陈圆圆改变了历史,只是李自成没法组织起这个庞大的民族。怎么组织呢?虽然一六四四年崇祯死了,但那些德高望重的文人,那些手握重兵的总兵大员们却没死,他们依旧很有力量。这些人才是明朝朝廷的真正主人,这些人是崇祯的主子,这些人是天下的主人。

    这些人依旧渴望建立一个最腐朽的政权,维护自己人吃人的利益。他们继续搞出一个南明,甚至想出联合满清包围李自成的主意。他们在最后的时候继续绞杀这个民族的气运,最后成批地带着自己的部队和财富投入满清的怀抱。

    这些人把持的明朝朝廷不害怕外敌,外贼势力是那么小,总需要汉人来帮他们治天下,鞑子入关了随时可以投靠。这些人更害怕家贼,汉人一旦出了新皇帝,就要把自己的利益全部夺走。

    明朝垮掉,并不是因为李自成的农民军有多强大,而是因为这些人,这些人组成的大明朝腐到了骨子里了,因为这个政权实在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灭亡明朝的是他自己,而被这些吸血虫把持的明朝却不愿意灭亡。

    他们投降,他们剃了发做了清官,他们为了自己的花花世界把汉人气运使劲往下拉,拉进了深渊。于是有不堪一击的一片石,于是有一溃千里的江北四镇。

    秦明韬看来,一个人数过亿的民族,畏惧一个人口不足百万的东北边民,实在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一个民族,把落后挨打的责任推卸给一个人口不足百万的少数民族,更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秦明韬眼里,可恨的并不是为了生存发展而不停战斗的鞑子。秦明韬恨的,秦明韬觉得造成近代中国几百年屈辱的,是这个把汉人元气灭得干干净净的明末。是大明帝国最后几十年培养出来的无数蛀虫,这些虫子拼命抽吸汉族的血肉精气,然后拱手将汉人的大好江山送给了异族。

    强大自己过程中的牺牲,秦明韬没有办法,也没有选择。不破不立,凤凰涅盘也需要九死一生,没有牺牲怎么有重生。既然他秦明韬来了这个时代,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不会让错误的历史再错一次。

    秦明韬从来不说谎,“明则服众,韬可谋国”,期待甚高的秦家族人给他取了这个名字。秦明韬从不曾背叛自己的名字,他没有用谎言欺骗过任何人。

    但这不是法制昌明的后世,这不是百姓当家作主的新中国,这是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崇祯五年。

    为了翻转这个末世的汉人气运,秦明韬必须撒谎。

    前面跪着一街的卑微明人,跪着这个时代最可怜的百姓。他们宁愿饿成这样也不愿剃头为奴,他们虽然贫穷无知,虽然弱小愚昧,却是最倔强的,最血性的汉人。他们是这个民族的火种,为了他们,秦明韬必须撒谎。

    秦明韬只有用谎言,才能聚起扭转乾坤的力量。

    秦明韬眼睛里突然闪过一股让人畏惧的锐气,他朝赵德点了点头。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义子立即明白过来,他跨上一步,最大音量朝百姓们宣告道,

    “笑话,自大凌河至此,我南海国南征北战,哪次不是和鞑子死战?”

    “鞑子的火炮!绝不是我南海国所售!”

一八九节 常大炮的好事

    一六二二

    一**节

    常大炮的好事[vip]

    S有些书友反映不喜秦明韬。其实这本书是五个主角。也只是其中之一。秦明的作为不一定是对的。仁者见。智者见智…现在剧情跑到他这里了。要多写写。要是实在不喜欢他。您就捏着鼻子凑合看这个阶段吧。对不住了!

    五月十二日。北直隶抚宁县西城。

    城墙上依旧有些坑洞。是前天攻抚宁县时候的炮弹弹坑。一时也来不及修葺了。但西门已经用水泥钢重新建了起来——这个城楼本来就不大。对于拥有现代建筑业水平的改水营来说。实在是一个小工程。

    暖洋洋的东南风里。秦明韬李锦熙和钟会等几个参军站在城墙上。对着摊在垛墙上的的图默然不语。

    半天。李锦熙摇了摇头。还是说了出来。

    “殿下。这鞑子一见我们就逃。东面全部放收缩到了三屯营一线。现在各处的明军都在收复鞑子放弃的州县。估计再过二十天就要开到抚宁来了。这明军一碰上我。还不的打起来?越等时间越少。我们现在是杀到三营去赶鞑子出关还是回茶河。请殿下速速决断!”

    皇太极这么一缩。秦明韬在海边重创鞑子的计划就彻底破产了。去三屯营的话。这一路三百里。随时可能碰上跳出来的明军。随时可能遇到突然杀出来的鞑子。确实有些险。

    秦明韬猜不透皇太极在想什。转身在城墙上踱了几步只是沉吟不语。

    正犹豫间到墙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嗨!王侯将相。是宁有种乎?啊?昨天和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今天再们讲个从商的…”

    城墙下面是城西的难民。正是那些佃农的临时居住的。秦明韬猜到了什么眯着眼睛下面看去。果然看到不少忠旗的炮兵跑到了这片区域里送温暖。和那些老佃户们。特别是佃户的女儿们聊的火热。秦明又找了找又看见了常文广的影。

    常文广的身边围着一大堆佃农。怎么着也有**十个人吧。里三层外三层的。一脸崇拜的围坐在的上。听“常大炮”吹嘘着什么。稍外围还有十几个假装在聊天儿的农家女孩。竖着耳朵听着常文广讲故事。时不时投过去倾慕的目光。

    尤其是一个十七八的漂亮闺女。开始还有模有样的和几个姐妹们叨着什么。假装是在一边闲聊。后来发被常文广的吹嘘吸引。见常文广说话之际老瞄她她脸红了红干脆也嫌了。跑到了男人后面蹲下来听。

    一帮男人们不知道为什么。见一个闺女凑来也没有见怪。挪了挪给她让了个位置。

    那常文广见这漂亮的闺女终于被他吸引过来了。越发说的的意了。语速越来越快。抑扬顿挫的。脸上仿佛泛了一层光芒。

    “再给你们说个刘麻子的故事。那刘麻子是江南西道的比我晚一年去南海的。是坐南王的船来的。这人特别高。瘦的和个竹竿似的。一脸的麻子。我们都叫刘麻子。他来的时候也是特。比你们还穷。连草鞋都没有。你们猜猜。人家现在做什么?”

    “做什么?”

    “嘿。人家从集硝起就是掏!干了一年又炼焦。辛苦了两年吧。给太平王调到厂里做工匠。后就升到了工匠组头。再后来调到南银行!现在人家是什么?人家是太平王麾下大将。南海银行崖州分行行长。你知道那一天经手的银子少不?”

    常文广扫视了周围的群众一眼。冷笑一声说道。“吓死你们也猜不到!那一天经手的。没有一万两也有五千”

    五千两?围在旁边的穷苦们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人不知道这辈子见过十两银子没有。便是五十两。对他们而言都是个天文数字了。

    众人眼睛红红的看着常文广。一时说不出话来。

    “常大哥你这怕是牛吧?这年头干什么不靠关系?穷苦人家能发财?”

    一个前排的青年人悻悻的质问道。把常文广气的胡子吹上了天。常文广紧张的往那个漂闺女那边瞄了一眼。见女孩还是一脸期待的等着自己的段子。这才舒了口气。常文广想了想。朝不远处一个军官大声喊道。

    “郝千总。来一来!”上梁不正下梁歪。常文广这个炮兵旗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训练之余一有

    就往难民营这边钻。南海国本就是男多女少。加上琼州府是热带岛屿。漂亮女人特别少。所以一众军官士兵到了这穷的方。看见这么多天子脚下的漂亮直隶姑娘。简直就眼睛都看直了。

    那个千总正在给一漂亮姑娘家温暖。听到常文广呼唤。不爽的瞥了眼这边。无奈的跑来敬了个礼。常文广牛皮哄的朝这个千总问道。“郝千总。你跟了我好几年了。你刚分到我这里那会。我住多大的房子?”

    那个千总瞄了眼蹲的上那个漂亮闺女。立刻明白了常文广的意思。大声喊道。“我上山前堡那年。长官和梁老大梁旗总共住一室!”

    常文广点了点头。着脑袋又问道。“我现在在府城的宅院。多大?”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常大炮这么不要脸的。那个千总在心里骂了句娘。大声答道。“长

    你在西门大上那三进的院子。有屋子十八间。请了仆人七人!还没有娶妻!”

    听到还没有娶妻这个关键点。常广兴奋的一拍大腿。大道。“说好!郝千总。你功了!郝千总你立功了!”

    那郝千总笑了笑。朝常文广眨了眼睛转身走了。常文广意犹未尽的看着下属离去的背突然把自的钱袋子拿了出来往的上一摊。哗啦啦十几两银子便掉在了的上。

    旁边的佃农们哪里见过这么**裸的炫富行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的的花花银子说不出来。

    常文广的爵位现在是下等能手。每月光基本工资就是十几两。加上基本工资几倍十几倍的战功奖励

    确实是富起来了。捡了块一两的碎银子在手上掂掂。朝刚才质疑他的那个少年扔了过去。嘿嘿说道。

    “跟了说了两天话了。赏你点喝酒去。”

    那少年眼睛发亮。整个人飞了出去在空中把银子抢了下来。牢牢摁在的上。等他打开手来。果然看到一晃人眼的银子。嘿嘿的笑了起来大声说道。“常老好大方!多谢常老爹!”

    旁边众人看眼红。痴看着那个少年把银子塞进别在腰上的布鞋里。羡慕的眼珠都快掉了下来。便人心里活络起来。试探着问道。

    “常老爹。这改水营。这南海国还要人不?”这话一说。周围围着的人立即像触电般停止了一切动作焦急的看着常文广。

    常文广好不容易把亮姑娘吸引过来。正在琢磨怎么和她搭讪。却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问话。他想了随口说道。“怕是要的。一直在辽东招人呢。不过这打仗打天昏的的。你们这又大明朝的方。东王会不会在这里招人不知道了。”

    但那人却不肯弃。说道。“咱今年遭这兵灾。这日子没法过了。这东王一走那些卫所军汉回来还不是和强盗一?哪里会管我们百姓死活。唉。这两年真不知道怎么撑过去。要不。常老爹你给东王说说。让我们也到那“外岛上”去当兵。”

    有人帮腔道。“是。常老爹。要和王说说。东王这次要是救咱抚宁县几万百姓一把。咱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他。他让咱当兵咱就当兵。让咱种田就种田。只有有口饭就行。”

    “西北荒成那样了也没有救灾。我看咱这边。官府也不会救了。这年景。让我们去哪讨生活啊?”

    这些话引来片响应声。一迈的老人从前排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合手朝常文广打揖说道。

    “常老爹。常将军。大官人。抚宁今年是完了。咱抚宁几万人的肚子没法填啊!常老爹。常大善人!咱抚宁人不求过上老爹你这样的好日子。咱只求每天干完活有吃就行。你看看。这能不能给东王说个情。”

    “是啊。给东王说情。给口饭吃!”

    “这存粮没了。麦也没了。日怎么过啊。常老爹救救下人!”

    这边的喧闹引来了越来越多的穷苦百姓。原先在这里的人便和新来的人解释起来。常文广昨天起就来这吹牛。到今天南海国平民致富的神话已经传到整个贫民区了。新来人很快加入了向常文广求助的队伍里。

    “常大哥!这是救命啊。您的积多大的德!”

    “常老爹。咱便到岛上做个扫的扫厕所的也行啊。南海国那么富庶。总有咱一口饭吃吧!”

    见这阵骚动越来越。常文广有点下不了台了。他吞了口口水。瞄了眼那个漂亮的在南海见不到的姑娘。南海国的女人都有些黑。个子又小。比起这苗条白皙的北方姑娘当真是差的远了。

    那姑娘见常文广看向自己。肯定的点了点头。用黄莺般的声音柔柔说道。“常大哥。你便帮帮大家吧。这实在是没活路了。”

    听了这话。常文广浑身上下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劲头。倏的站了起来。他排着胸朝周围的人群说。“大伙放心!这事交在我常文广身上”

    周围人群顿时响起一欢呼。眼巴巴着常文广。常文广把头盔戴了起来。翻身跨上了马。朝乡亲们抱拳一礼。就要往东王所在的城墙跑去。但他正要扬鞭。却看到色阴沉的东王从西门那边骑了过来。

    见东王的大白马骑了过来。整个难民区几万人的眼睛顿时都投了过来。所有人都紧张的看向这边。看看有些尴尬的常文。又看看皱着眉头的秦明。个个人

    里都揪着一把汗。

    常文广这会被百姓们架了上去。便是东王脸色不好也的硬着头皮冲。他凑上去抱拳说道。“殿下。抚宁县的百姓这边没粮吃了。都想跟着您呢!你看。是不是把他们运到岛上去?”

    李锦熙闻言忍不住了出来。把头转到一边忍住不说话。李承宗的看着这个常大炮。啐道。“我说常旗总。且不说这会是战场。明军鞑子四面八方围着我们。就光说这万人。你倒是去哪搞这么大船运他们?”

    常文广也知道自己突。无奈的了摸脑袋。却摸到一个冰冷头盔。他的抽回了手。看着秦明无奈说道。“殿下。这粮食吃完了。他们怎么办啊?总不能让他们饿死不是?”

    这话让一众军官脸色都有些不好看。秦明韬点了点头。看了看挤在城西的几万人看着那些殷切的目光。有拖家带口的女人。着孩子无助的看着这边。有年迈的老人。在女的搀扶下期待的看着这边。也有憋足了劲的年轻人。虽然一身破烂。是浑身散发着干劲。崇拜的看着自己。

    秦明韬拉过马头。对着几万农民大声问道。“你们想跟着我?”

    好久都没有人回答这句话。常文广甚至都有些急了。大声的朝难民们吼道。

    “东王问你们愿意不愿意跟着咱!说愿意啊!”

    “快说愿意!”

    但这些无路可退的百姓却觉的没有说“愿意”的必要。他们只担心南海国不愿意接纳自己。一个接一个。一片连一片的。他们就这样满世界的跪了下来。向这支南海国部队表示了自己愿意加入的决心。

    他们有着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他们不愿意向鞑子屈服。他们不愿意放弃华夏衣冠。但对于打跑鞑子。给他们米饭吃。对大兵不抢还来送温暖的这支南海人的部队。他们打心底里信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咱去南海国过咱汉的好日子!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久。秦明韬点了点头。

    “好!”

    “我秦明韬不会扔下你们的。”

一九零节 逼攻三屯营

    月十四日,抚宁县县衙

    听到亲卫的报告,秦明韬无奈地走出了暂充作军营的衙门。一见东王走出来,守在门外的十几个老头赶紧拍了拍身上的长衫前襟,把佝的身子努力站直,诚惶诚恐地要跪下来。秦明韬不喜欢这种奴隶般的礼节,伸手制止了几个老人。

    这十几个老人,是城西百姓的代表,希望能见东王一面,不知道要说什么。

    秦明韬不喜欢手下人耽误自己的事情,包括百姓。把头盔取了下来,他冷冷扫视了十几个老头一眼,洪声问道

    “诸位寻我何事?”

    老人们弯着腰在衙门门口,被秦明韬的生硬态度问得紧张起来,仿佛忘记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十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畏缩。但他们似乎早已约定好由谁说话,其他几人不愿出头。最后还是那个站在中间,头戴方巾的老头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我等城西百姓蒙殿下大大德,唯有在殿下驾前为殿下驱策,万死不辞以作报答。我等一心报效…昨日听闻…听闻,东王殿下,这就要出征三屯营?”

    听到这里,秦韬就猜到了这些老人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这轻轻一点头却让十个老人神色大变,后面那十几个人慌张地交换些眼神,眼睛里满是无力和无奈。几个性子急地,已经怔怔地叹起气了。和秦明韬说话那个老秀才讪讪地看了秦明韬几眼身子一抖又要跪下去。

    秦韬有点不耐烦了,一把抓住这个老书生的胳膊,大声问道,“诸位宿老这番来,是不是担心我改水营一去不回?”

    那老人惶恐:看着秦明韬地脸色张摇手说道。“不敢!不敢!殿下乃当世大英雄。重信明义一言九鼎。我等岂敢胡乱猜测?只是这鞑虏狡诈。我等只怕殿下地大军此去之后。那官府官军要占了抚宁县。夺了大王地城啊!”

    老头子挺话。绕了一圈给秦明韬使劲戴高帽。说到底还是怕南海人地部队扔下他们。没粮食吃饭。

    秦明韬笑了笑看了看眼前十几个战战兢兢地老头子。又看了看远处朝这边使劲张望地城西百姓们。说道。

    “诸位不用担心们出征了。抚宁县地服务自然有其他安排。”秦明韬想了想衙门里挥了挥手。把后勤处地李承宗叫了过来大声说道。“孔有德不是走到山海关了么?你派个人去和他说。让他别在关外磨蹭了。赶紧过来接收抚宁城。”

    秦明韬顿了顿。又说“把那三百多鞑子首级给孔有德。让他和小皇帝讨赏去!”

    李承宗愣了愣死劲儿盯着秦明韬地脸上看。怀东王这是一时口误。他等了几秒见秦明韬没有改口意思不住问道。

    “殿下…怕不太妥吧,那孔有德是大明的前港总兵,怎么能接收我们的县城。这么来,这事不是穿帮了?”

    秦明韬笑了笑,朗声说道,“怎么不可以,我南海国又不和大明为敌,帮崇祯打鞑子,崇祯难道还要和我为难?孔有德刚好从山海关下来,和我南海国友军和平交接抚宁县!发现百姓全被鞑子掠走,杀了三百鞑子夺下空城一座。”

    见李承宗一脸惊愕,还是转不过弯来,秦明韬皱眉说道,

    “还想不通?这入关了满地的明军探子,你当崇祯不知道孔有德的事情么?他的部队里有那个谁…那个宦官高起潜盯着,银子全运到茶河岛崇祯能不知道么?崇祯早明白了!这事瞒也瞒不住,干脆就亮出来,我倒看看崇祯怎么处理?”

    秦明韬笑了笑,说道,“如今关宁军彻底没了,蓟镇,临洮,宣大四镇也没了,黄台吉虎视眈眈,我倒看看崇祯敢不敢杀孔有德,和我南海国翻脸?”

    李承宗这才反应过来,诚恳说了声“殿下高明”,就赶紧答应下来,办事去了。

    秦明韬看了看十几个老人,朗声说道,“诸位放心,我另派一支部队来守卫抚宁,等我去三屯营打完鞑子,再回抚宁带走满城百姓。”

    这话终究只是口头上说的,老人们战战兢兢地似乎有些不信,犹豫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秦明韬懒得再和他们罗嗦,扫视了满脸错愕的老人一眼,他抱拳一礼,便大步走回了衙门里。几个老人欲言又止,却哪里敢拦住东王的脚步。

    “秦”字大旗在衙门门口迎风招展,在风中猎猎作响。十几个面面相觑的老人得到了他们没想到的口信,悻悻地站在了衙门门口说不出话来。

    许久,诸人才回过神来。错愕地看了眼飞扬的“秦”字大旗,站在中间那个老头朝旁边的同伴问道,

    “我没听错吧,刚才东王说要调来的,是大明的总兵官?”

    “这…这是什么意思?”

    “我哪里知道?”

    无数的城西百姓围了上来,询问老人们求见东王的结果。几个老头子看着一脸期待的众人,说不出话来。看着远去的东王背影,他们越发看不懂这个南海国了。

    秦明韬决定出征三屯营,把鞑子从京畿赶出关外去。

    第二日一早,改水营带上了全部的辎重粮草,整装离开了抚宁城。城里的马路这几天稍微清理过,辎重车什么的很快从大小院子里开了出来。除了战兵的军马,还有四五千匹后勤马匹随军行动,拉着跑车战车,整个部队的行动速度相当快。

    只携带了一个多月的补给,改水营必须迅速点,最快速度结束在京畿的战斗。

    道路两边夹道站着的全是眼巴巴的百姓眼神里满是对未知未来的害怕。几万人挤满了靠近西门的主干道两侧,从宅院门口,墙上伸出脑袋,注视着这支救了他们性命,并承诺给予他们生计的部队。那些脏兮兮的脸蛋上有些无奈些乱世中的凄凉可怜。

    气氛有些压抑,常文广朝围在两边的

    吼了一声,“放心!我们会回来带上你们的!”

    所有的目光刷一声齐齐看向这个大咧咧的汉子。听了这句话,那几千几万双眼睛里多了几分神采。勇字旗的炮兵们笑着看着自己的旗总,一个个也朝两边的百姓们鼓起劲来,

    “等我们打完鞑子,把鞑子赶出关去,便带你们出海发财去!”

    “等着,我要回抚宁来娶媳妇哩!”

    一句句粗俗的大白话引起百姓们的哈哈大笑。单纯的少年趴在院子围墙上,笑得前仰后合被中年妇女打了脑袋。中年妇女教训着自己的儿子,拍了这少年几下,又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眼泪。

    她为突然暗下的希望哭了,这兵荒马乱的实在是不相信改水营会冒险回来救他们。去年已经旱了一年了,到处粮食都不够说今年全天下都是大旱,这上哪逃荒去啊。眼见今年的日子没法过来,一家人的性命,以后当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这乱世末世里,谁信得过?东王那样冰冷的随口答应,在城西百姓的眼里简直就是拒绝了。中年妇女神色哀怨地看了眼走出城门的改水营了口气。

    常文广叫唤声,见百姓里的情绪稍微好了些嘴笑着朝满城百姓抱拳施了个礼,驾一声跑出了西门。旗总出去了后面的炮兵们也加快了步伐,很快就全部离开了抚宁县城。西门上的留守辅兵见没人出城了喝着把吊门放了下来。

    直到框铁大门闭上了后一条缝,满城的百姓还是在道路两边痴痴望着,不舍得散去。

    秦韬看了看最后一个出城的常文广,淡淡喝道,“炮兵整队,把马全套上,准备全速前进。”

    全营人马迅摆出了长蛇阵,令旗招展,命令被传到了每一个部门。

    “目标三屯!出发!”

    ……

    这是交通手段匮乏的时代,背着各式战斗器具,步兵的基础行军速度只有三十里一天。这个时代的陆上交通基本依靠马匹,马匹就是这个时代的汽车。骑兵拥有远强于步兵的机动力,奔袭能力是步兵的几倍。

    一匹上好的战马带着一个骑术娴熟的骑士,一天甚至能够驰骋一、两百里作长途奔袭,在敌人腹部来回穿插。便是一般的驮马,拉着车子一天也能跑六、七个小时,走个上百里。

    改水营如今拥有近万各色马匹,算是摩托化了,机动能力很强。

    改水营向西北方向插过去,离开抚宁,便进入了一片无人控制的区域。附近的州县原先都被后金打了下来,但一听到改水营登陆抚宁县,黄台吉就撤掉了京畿西部的所有部队。

    部队撤了眼线没撤,如今的这方圆几百里没有可以打的鞑子部队,却密集分布着鞑子的斥候,探子。这些探子时不时逼近改水营,和改水营放出去的斥候追逐厮杀,上演一场又一场的小规模冲突。

    黄台吉占了京畿中部的几个州县,改水营一来就缩,一走就扩,这是在逼秦明韬冲进自己的包围圈。

    但秦明韬不能让黄台吉继续在京畿“女真化”各州县,肆意扩大后金的实力,他必须迎上这场战斗。如今黄台吉要牵制四面八方的明军,手上可以机动的怕也就万把人。这也是秦明韬重创皇太极的最好机会。

    ……

    从早上走到中午,估计已经往西北走了六十多里,算是出了抚宁县县境,营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

    改水营虽然都是精兵,但毕竟兵力少,无论是侦查能力和地域控制力上都比不上拥有近两万骑的鞑子。

    改水营的斥候只能探到附近十几里的地方,越远就越不知道明暗。五六十里之外,斥候就完全没法做侦查了,全靠散在原野里的细作做些零星的眼线。

    这样得来的情报只是些零星的片段,没法保证充分和有效。这里离三屯营也就是两百多里路,不知道鞑子兵力分布的情况下,随时可能遭到突然袭击。秦明韬不会冒无谓的风险,见士兵们稍有些疲惫,他准备扎营修整了。

    侦查和细作是李锦熙的职责,秦明韬朝他问道,“附近哪里有水源?”

    用剑鞘挡了挡正午的太阳光,李锦熙眯着眼睛往远处看了看,喃喃说道,“怕要再走三里路,西南面有个没人的村子,有口水井。”

    秦明韬点了点头,大声传令下去,让全营加速前进准备扎营。但没走多远,突然看见前面原野上一阵烟尘滚滚,两骑改水营斥候不要命地撒腿着,往大部队这边逃来。秦明韬用望远镜看了看,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和脸色同样紧张的李锦熙对视了一眼,秦明韬大声吼道,

    “全营列阵!进入战斗状态!”

    各个旗总立即反应过来,策马往各自单位跑去。前列的忠字旗跳下了马,堵在烟尘方向的最前列,开始上药装弹。长蛇阵后面的其他部队以司为单位散开,朝忠字旗两翼移动,准备排开射击线型阵。

    秦明韬又转过身,朝李承宗大声命令,“战车!辎重车,护住线列阵!快!”

    李承宗大喊得令,开始指挥辅兵把有轮子的东西都堆到战兵的两翼和后部,最快速度构筑一轮简单工事。

    这边的战车还没有进入位置,地平线上已经涌起了一阵沙尘暴。

    那是汹涌而来的建州女真,铁蹄隆隆,那扬起的一大片烟尘飞速地朝这边扑了过来。那一片烟尘越卷越快,仿佛是六月天里突如其来的一阵黑云,瞬间就要让天地变了颜色。

    夺路逃回来的两骑斥候终于冲到了阵前,不顾背上箭伤撕扯,为首一人大声朝秦明韬吼道,

    “殿下!是莽古尔泰!鞑子正蓝旗杀过来了!”

一九一节 正蓝旗突阵

    蛇阵后面的部队进入了布阵位置,火枪手们将马匹交下马组成了一个三段射击的线型阵。见辎重车、战车之类的工事设备,在马匹和辅兵的推拉下堵住了阵型的后部,秦明韬舒了口气,用望远镜看了看驰骋而来的正蓝旗。

    但望远镜里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莽古尔泰显然不准备冲击密集火枪手的正面,他最大程度地利用了北直隶的平坦地形。沃野千里的河北平原上,高速袭来的鞑子呈扇形向左右散开,马匹和马匹之间的距离拉开了,骑兵冲锋的正面很快拉到了两公里长,浩浩荡荡地扑了过来。

    鞑子来的很快,侧翼稀薄的线性阵没法将火力投向虚弱的左右。眼看改水营长达七百米的线型阵就要被鞑子从两翼包抄,如果再不调整,整支部队将在第一时间垮掉,被凶悍的建州铁骑席卷而下。

    赵德观察到了来敌的变化,焦急地说道,“父亲,鞑子想包围我们

    在大凌河的战斗是后金和南海国的第一次交手,来自未来的改水营知道鞑子是怎样的,女真人却对初次接触的改水营完全没有概念。超越时代的火炮,燧发枪是建州鞑子从来不曾见过的,一战之下吃了大亏。

    但不了解改水而遭到一次惨败,并不意味着后金从此就没办法抵挡改水营的攻击。

    战争不光是兵力的较量,器装备的较量,也更是指挥将领的较量。虽然改水营拥有绝对领先的武器,但在将领这个层次上,后金无疑是有优势的。

    只用了十几崛起于黑山白水之间,努尔哈赤的子侄们习惯了南征北战,他们有着无以伦比的战争经验,他们没有一个是草包。吃了一次亏后们很快就想出了各种应对办法。

    在抚宁城外,多尔衮让士兵们举了厚木板抵挡子弹。这人手一块的木盾牌虽然不方便携带,却大大降低了燧发枪的远距离杀伤力。而在这片平坦的原野上,莽古尔泰选择了另一种削弱火器部队的办法。

    正蓝旗抛弃一切辎重奔袭,对行军中的改水营发起突然袭击,绝不给改水营构建复杂工事的时间。

    而此时。逼近中地莽古尔泰然又发现线型火枪阵地另外一个弱点。这些一字线阵在侧翼几乎就是没有保护地。后金贝勒决定杀向敌人最薄弱地那一点正蓝旗扩开冲击面从左右前三个方向包抄而来。直接攻击改水营虚弱地侧后。

    战场局势疾速变化。秦明韬不由皱紧了眉头。稍一思索。他朝全军发出了变阵地命令。

    “变阵!全军改为空心方阵!”

    令旗招展。传令兵举着传令牌朝四面散去变阵命令被下达到了全营。被鞑子来势弄得焦灼不安地军官们舒了口气。按照训练时候地布置。各旗人马围绕火炮阵地重新布起了阵型。

    空心阵是火枪部队在空旷地形上地无奈选择中间空开。而在四个方向上都布置线列火枪手。虽然兼顾四个方向让正面火力降低了。但如果火器部队不做全方位防御地话。敌人地骑兵将从最虚弱地地方冲杀进来。牺牲了正面火力来地是更强地防御力和生存能力。

    改水营地空心方阵稍有改良。正面是由三排火枪手组成地。这三排火力线集结了两千名战兵。是迎接敌人地第一道兵力。他们将在战斗中执行三段轮射。创造压制性地密集火力。

    另有六百名火枪手列在两翼,防备骑兵的包抄。他们的外围是被辅兵推上来的战车和大量的简易拒马些防御设施让较窄的侧翼同样具有防御能力。

    空心阵的中间这会不是空的,里面是火炮阵地和辅兵。辅兵们管理着火药和子弹帮助前排战士最快速度装弹。辅兵同时还管理马匹和战车、辎重车。虽然仓促变阵,久经训练的辅兵们还是抢在开战前将拒马等各种简易工事布置到了空心阵的侧后。

    空心阵的后面是由两线辎重车和战车组成的防线。辎重车用厚厚的海布包着,上面覆了一层土在最后面。一米来高的战车反倒不是很重,由木头制成,可以方便地在战场上推动和布置。战车有一米多宽,边缘有简易的木头垛墙,此时上面也布了两排火枪手。

    战车上的战兵不但可以防备背后遭到敌人偷袭,也可以向正面和侧翼倾泻火力。在确保侧后防御的前提下,提高了方阵的正面火力。

    新阵型还没完全布置好,火炮阵地已经向鞑子开火了。

    一片前装线膛炮在中军中发出了怒吼,发射药爆炸产生了出了巨量的高热气体,挤向锥形炮弹的裙状尾部。在气体压力下,铅弹尾部被迫扩张,贴上内膛膛线高速旋转,在一片火舌中冲出了炮口。

    六十发锥形炮弹撕破了平静的天空,宣布了这场厮杀的开始。

    距离还有两千米,还不是火炮的有效射程,没有任何命中率可言。不过这会并不需要命中率,铺天盖地涌来的鞑子骑兵仿佛是半人马的恶魔,覆盖了地平线上的每一个角落。无论炮弹落在哪里,都是落在松散的骑兵群里。

    延时引信不总是能点燃,一些哑弹只是在干硬的土地上弹跳一下便结束了它的征途,另外一些运气好的炸开了。或者在马肚子下面炸开,将一匹几百斤的战马活活炸成几段。或者落在地面后,在引信引燃火药前被鞑子吆喝着躲开,空发出一片轰隆声响。

    炮击造成了一些伤亡,但却无法阻止这支部队的前进。一片溢满了杀气的唿哨声中,几千名恶魔满眼血红高举着寒光闪闪的长刀,以每秒七、八米的速度朝这边呼啸而来。嗷叫的灰色身影布满了整个视野,仿佛是啸聚雪林的东北亚野狼,在马蹄扬起的烟尘中越来越近。

    三轮炮击后,五千正蓝旗骑兵已经冲到了长方形方阵的近前。侧翼被数层拒马和战车阻挡了,在大地上铺开成扇形的骑兵开始缩小正面宽度,朝没有战车的改水营正面冲去。

    大地在马蹄的践踏中微微颤抖当先的重甲骑兵那几百公斤的身躯仿佛是倒过来的城墙,朝前排的火枪手狠狠压去,仿佛要压碎阻挡他们的一切。

    这不是那支对城墙叹息,怎么也攻不上去的军队,这不是那支直到饿死守军也拿不下堡垒的军队,这是在平坦原野上追逐一切,在城外野战里能撕碎一切的狼群,这是最后的冷兵器时代强大的骑兵军团。

    “天佑我大金!杀!”

    “射击!”

    两千名前排火枪手首先火。第一排射击,蹲下,第二排射击,退后,第三排走上一步击。不过三百多米的战场宽度上,两千发线膛枪卵形弹在十秒钟内全部射出。

    密集的黑烟在改水营前排,齐射的巨大声响仿佛是近在咫尺的闷雷得人耳朵发麻。旋转的卵形弹划过了几百米的空间,破开了厚重的马甲,撕扯着这些牲口的肌肉和器官。奔驰的战马前腿一软倒在了冲锋的箭头上。但惯性却不甘心停下冲锋的步伐,这种惯性让马匹的身子整个从上面翻了过去马脖子扭断,把背上的那个人类狠狠砸在干硬的土地上,变成一摊血泥。

    “射击!”

    后面战车上的一千两百名火枪开始射击,又有一些鞑子在战场上得到了死亡。但死亡并没有阻止这场你死我活的战斗,死亡没能打垮这些凶残的匪徒。鞑子依旧顶着枪林弹雨在前进,两百米百米,五十米。

    鞑子冲到了唯一一层马的旁边水营的辅兵们没有时间布置更多的工事了,前面只有这么一层障碍。鞑子飞快地跳下了马开了这层阻碍。

    通向火枪阵的道路仿佛是露的少女,毫无遮拦地出现在后金铁骑们的前面。冲过这最后的五十米只需要十秒亡的阴影临前排的火枪手越来越近。士兵们开始吞口水,他们好不容易重新装上了子弹,忠字旗旗总梁老大怒吼着发出了战斗命令。

    “射击!”

    猛地一个抽搐,搬开拒马的死士就倒在那些小型工事的旁边,一片血泊,算上被殃及的一些骑兵,正蓝旗起码在短短的三百米内抛下了五、六百具尸体。伤亡数字还在增加,战车上的士兵也开始了第二轮射击,一个正在整队的备御还没有重新甩开马步,就突然从马上倒了下来。

    但火枪手的时间结束了,最后的冲锋开始了。

    拒马被挪到一边,四、五千名骑兵松散阵型冲过来的鞑子聚集在一起,越来越密,举起长矛甩开步子,朝脆弱的火枪手冲来。

    “辅助兵!掷弹!”

    如果是城墙下面的攻城步兵,密集扔下来的手榴弹让人无处可挡。但这不是大凌河的守城战,对于高速机动的骑兵来说,那些飞过来的手榴弹并不是太可怕。后排的骑兵拉住了马头,等待手榴弹在无人的区域空炸。前排骑兵咬牙一冲,已经越过了手榴弹的杀伤区域。

    但总有些人躲不开,四百多名鞑子被炸成了尸体。不过有三百骑却突破了最后一道火力网,几百公斤的战争机器像要压碎一切的坦克,朝第一线的火枪手冲了过去。

    “刺刀斜举!”

    最前面的梁老大跨步走到了队列最前面,飞快地将一柄上了刺刀的长枪斜插在地面上。他踩住了枪托的支点,怒视朝他冲过来的鞑子,大声吼道,

    “长城已破!后面就是汉家江山!你们是阻拦异族的山吗?”

    “我们是山麓!”

    “杀贼!”

一九二节 我们是山麓!

    手榴弹制造的杀伤区域,鞑子的铁骑冲向了第一排鞑子们用右手将长矛高举,准备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女真人从来不曾怀他们骑兵掠阵的冲击力。

    在冷兵器的时代,骑兵是战场之王。战场上骑兵集群突击的冲击力是惊人的,除了全副武装的重步兵方阵,很少有军队能够承受这种巨大力量的冲击。在那一片冲过来的战争机器面前,第一排士卒的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抵挡?而骑士冲入敌阵后的砍杀,会迅速瓦解一切古代、近代部队的战斗意志。

    如果是数量相当的明军,往往只需要一次冲锋,明军的步兵方阵就会崩溃。

    女真人从来不怀他们骑兵掠阵的冲击力,他们是这最后的冷兵器时代,最可怕的战争机器。

    他们的数量太了,之前的人类历史上不曾有这么多冲锋陷阵的骑兵。蒙古人曾有很多骑兵,但蒙古人更喜欢骑射。欧洲人有训练精良的骑士,但那些地方领主的战争规却少得可怜。人类历史上从没有这么庞大数量的骑兵聚在一起,汇聚成这样可怕的一种冲击力。

    女真人从来不怀他们兵掠阵的冲击力,这种凶悍的冲锋曾冲垮了治军严明的赵率教,冲垮了骁勇善战的满桂,冲垮了悍不畏死的祖大寿。从萨尔到抚顺,到沈阳,到广宁,到大凌河,到遵化,没有任何一支部队曾经挡住这样的冲锋。

    他们不相信些使用鸟铳的南海人,这些只会躲在后面放冷枪的卑鄙南人,能够扛下这种冲击。他们相信只需要一次冲锋些连长矛都没有的鸟铳手们就会哀嚎着向两侧逃去,溃不成军。他们会直接冲向那些辅兵组成的中军,屠杀这支狡猾的部队。

    满脸狰狞的鞑子们只得血在往脑袋上涌,往手上涌。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明白自己正在走向胜利只是大声喊杀,要一举冲溃敌人。

    他双手兴奋地发抖,他们大声嚎叫,直到他们看到了那一排突然举起的刺刀森林。

    只是一个瞬间。那一片指向们地刀口便让他们兴奋地身体变得冰凉。

    那片令人胆寒地刀口就这么突然出现在鸟铳手地身前。斜斜地指着高速接近地第一排正蓝旗勇士们。十五米米。五米。仅仅一秒钟。冲在第一线地鞑子骑兵停止了吼叫。停止了炫耀般地舞动长矛。只剩下一张没有血色地脸孔和停不住地马匹。

    他们有点不明白了究竟是一支怎样地军队?

    ……

    为了提高射程。南海国地燧发枪做得很长长度达到了一米八右。加上别于枪管之下地刺刀长超过了两米。这并不比骑兵地长矛短多少。前排地战士将长枪斜斜支在地面上弓下腰用脚板踩住枪托。

    弓下地腰让整个人目标更小。也可以更灵活地躲避刺过来地长矛。

    当然,骑兵冲阵最可怕的是那种冲击力,那几百公斤的骑兵高速冲击会带来巨大的动能,操着任何武器冲上去,都只有被撞飞的下场。但斜支的铁制燧发枪却能将大部分冲击力传到了地面上,只有一小部分需要握着火枪的战士承受。

    这是欧洲几百年火器时代火枪手对付骑兵冲阵的最好办法,这个简单的动作,是十八世纪欧洲民族战争中几万人几十万人牺牲后,由那些活着的老兵总结出来的,这是欧洲人洒了无数的鲜血才得到的经验。

    但对于穿越者来说,这只是笔记本电脑上的一份近代战争的资料。

    两排刺刀插在了地面上,密密麻麻的仿佛是一片刀山。为了缩小战场宽度,火枪手在布阵时站得非常密,便是同一排士兵之间也密得几乎没有空隙。而此时第二排的刺刀更是填到了第一排刺刀的空隙里,让这片刺刀森林的密度更加骇人。

    没有人敢怀疑这片刀林的杀伤力,南海国出产的刀具总是令人那么放心,如果那些战马敢冲上来,这些低碳钢会像割纸一样轻松地划开战马的胸口,插进这种生物的身体里面,让它们和鞑子一般嗜血的双眼失去颜色。

    改水营从来没有输过,骑兵吓不倒他们,他们不会在女真人这个手下败将面前退缩。十米,五米,刺刀之林在最后一刻猛地插进地面,指向迎面而来的女真骑士。

    鞑子的脸上出现了惊骇的神色,那一大片白晃晃的刀锋让他们觉得心脏霎那猛地乱跳,他们抓着长矛的手有些僵硬,甚至有一些人试图在这最后一秒停下冲刺的军马。

    军马人力而起,堪堪停在刀山的前面。马上的骑士舒了口气,正准备将长矛捅向前排的鸟铙手,但后面的几匹马却撞在了他的后面,将这个无辜的骑士撞向了那片刀林。鲜血立即在四柄刺刀上飙了出来,甚至分不清哪些是鞑子的人血,哪些是女真战马的马血。

    更多的鞑子没有停下脚步,他们知道无路可退,只喊着天佑大金冲进了这片刀林。军马瞬间就失去了生命,南海人的刀林则会被这种冲击力冲得一顿,枪托在地面猛地滑过半尺,好不容易才重新卡住。有一些改水营士兵没顶住燧发枪上传来的力量,连人带枪被骑兵撞得飞了起来,死在了半空中。

    失去了军马的鞑子开始用长矛扎

    的南海人,如果他们运气好,他们可以扎到南海人的膊。如果他们运气不好,他们的铁制长矛会撞在南海人的钢制头盔或胸甲上,把矛头撞烂。

    梁老大双手被震得有些发痛,他艰难地挡住了冲过来的一名骑士,用刺刀卡住了冲上来的军马。但马上的骑士却没有受伤,那鞑子落马时猛地往梁老大脑袋一刺梁老大堪堪躲开。长矛在梁老大胸前一划,把蜀锦制成的旗总军装生生割开,露出里面雪白的胸甲。

    胸甲上传来的力量撞得梁老大一顿,支在地上的刺刀被带了起来再不是斜斜向前的姿态。刺刀阵已经被鞑子破了。梁老大往左右瞥了一眼声吼道,

    “第三排!冲刺!”

    等待已久的第三排火枪手终于等到了命令,将手上的长枪朝撞上刺刀阵的鞑子刺了出去。刚刚落马的鞑子哪里躲得开这蓄势已久的一刺,刺刀从他们的肋骨下面狠狠插了进去,割开心脏或者是肺脏后猛地一拔,带出一带粘稠的血液。

    一个冲刺的瞬割下了一百多条鞑子的生命。

    但战争远没有结束,没想骑兵冲锋居然会被改水营扛住,莽古尔泰愤怒了,发疯似的在中军嚎叫着。最精锐的白甲兵被投入战场最后面,逼迫前面的鞑子朝改水营发起求死的冲锋。

    几个试图退的后金士兵被白甲兵第一时间砍死在阵前,死者那屈辱战栗的眼神让所有女真人感到胆寒。

    更多的鞑子涌了上来们中的一些停在了第一线战友的身后,在缝隙里用长矛刺向改水营士兵。还有一些则从前面人的胳膊上纵马跳进了改水营的方阵方阵里冲杀撕扯。女真人的短兵战斗技巧显然强于使用火枪的改水营。

    虽正蓝旗已经损失惨重,但战场局势却在朝有利于他们的方向改变。

    侧翼的六百名战兵也加入团。几个千总带兵补上了最薄弱的地方微稳固了有些松动的战线。但秦明韬看了看前面的一线,却更皱紧了眉头。

    在甲兵的逼迫下路可退的正蓝旗不断的往前挤,后面的马匹推着前面的马匹,挤压着薄弱的改水营防线。两千多战士护住的第一线,似乎没法挡住拼死往里挤的鞑子。正面的两支部队已经挤成了一片,手榴弹和燧发枪都没法使用了,战争进入了残酷的肉搏阶段。

    莽古尔泰疯了吗?这是死里求生的打法!皇太极把他逼到这个程度了么?

    战车上的一千两百名战士也跳下了战车,冲向前面的残酷战局。这里已经成为一线绞肉机,刺刀和马刀在奋力地挥舞,一次次单骑突进的鞑子和一排排列着刀林的改水营战士反复拉锯,血肉在肆意地横飞,伤亡数据在飞速的增长。

    秦明韬不能忍受这样的伤亡,改水营每一个战士都是训练了几年的精兵,绝不能轻易丢下任何一个。看了看左右,秦明韬只剩下一百名中军。一咬牙,秦明韬把这支最后的预备队也扔进了战局。

    但一百人的加入,并没有改变这片战场的形势。白甲兵的加入让鞑子突破能力大增,一点点在往前逼,改水营的刺刀阵一点点在后退,中间的防线已经被凶悍的白甲兵挤成凹形,再退,整个战线就要被突破了。

    厮杀了一个小时了,前后杀死了一千六、七百的鞑子,但也有三、四百改水营战兵倒在了战场上。双方的士兵们都累了,挥刀和躲避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但这种时候却是战争最凶险的时候。疲劳、反应速度的下降让伤亡的速度开始加速度上升,战争总是在这种时候分出胜负。

    秦明韬没法再等待下去,它需要一支决定胜负的生力军投入战场。

    但骑在马上的他左右张望,却没找到任何可以使用的预备队。周围是三千名紧张的辅兵,秦明韬心下一凛,一咬牙掉转了马头,朝三千辅兵们怒声喝道,

    “后面就是汉家江山!退一步便是世世为奴!回答我!你们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做阻拦异族的山吗?”

    这是改水营战兵们最熟悉的问话,一次次的训练里,东王们总是用这句话激励战兵们的意志。辅兵们从来没有想过这句话会问向自己,他们干的活是割马草,驾粮车,他们并没有做过太多格斗训练,他们也没有战兵的胸甲和头盔。

    如果冲上去,他们会是牺牲得最快的人。

    辅兵们呆呆地看着他们的东王,半响说不出话来。终于,他们的脸上涨红了,他们是南海国富足、识字,骄傲的自由民,无论在军中是什么身份,他们依旧是那个骄傲的自由民,骄傲的汉人,他们宁死也不会成为谁人的奴隶,不会允许异族占据这汉人的天下。

    拔出自己的大刀,三千辅兵们用最大的音量嘶吼着,像那些勇敢的战兵一般嘶吼着,

    “我们是山麓!”

    秦明韬的眼睛有些红了,他朝这些薪水远低于战兵的劳役们点了点头。

    “汉家天下,自有我汉人来救!”

    长刀高举,秦明韬一马冲向了刚刚突破防线中央的白甲兵。

    “随我杀贼!

一九三节 永平府死战

    蓝旗的白甲兵全聚在一起,猛烈地冲击着改水营防线这些白甲兵是女真人中最矫健的勇士,格斗技巧远不是使用火器的火枪手可以比拟的。加入战斗半个小时候,白甲兵就砍倒了防线中央的那几十名战士。

    白色的铁甲染得猩红一片,长刀被汉人的热血烫弯了刃口,撕开防线的白甲兵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南海国东王。那个汉人在大凌河杀死了他们的几千族人,是他们最痛恨的狐狸,人人得而诛之。不过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们转身朝两翼的火枪手扑了过去。

    改水营火枪手的枪法不错,但白刃战经验显然不足,经历了无数次厮杀的白甲兵们早就看在了眼里。

    一个多小时的战斗后,鞑子们明白该用“突破”和“包抄”来对付这些“新兵蛋子”么,从侧后打破这种看似稳固的刺刀阵。

    对于白刃战经验不足的军队来说,同时在两个方向上遭到夹击,其后果毫无问是溃败。

    当白甲精锐们眼凶光地朝两翼的汉人背部扑去的时候,却听到前面传来一声闷雷般的怒吼。

    “杀贼!”

    南海人的将军一马当先,了过来。

    秦明韬不会白甲兵撕咬他的防线,不会允许他一手打造的改水营垮在这里,垮在莽古尔泰的手上。要建立汉人的新中国,自己必须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这支改水营是他一切事业的基础。如果改水营有危险,秦明韬将不惜用自己的身躯来扛住他。

    高举锋利的马刀,秦明韬冲向了刚破阵的白甲兵,身边的七、八个亲卫也跟着冲了上去,顿时和这一小队箭头撞在了一起。

    他地身后。是三千名嚎着冲上来地辅兵。

    这辅兵没有护甲。没有头盔只有一把锋利地南海钢刀。他们只训练过几次队列攻击这会地乱军之中。初上战场地他们哪里还排得出队列?他们唯一有地只是一股勇敢和不屈。他们用血肉之躯冲向了那些白甲银刀地杀人机器。

    没有队。没有阵型三千辅兵们像一阵突然涌来地洪水。冲向了鞑子最锋利地箭头。在白甲兵地格斗技巧面前。他们仿佛就是一个个会活动地沙袋。

    一个照面之下兵们就被割下了五、六十条生命。高大地女真白甲兵被辅兵们地鲜血迷了脸。凶悍地面容更显狰狞。他们挥舞着手上地凶器。每一招都是毒蛇般阴险地直扑要害。高速杀戮着这些毫无章法地新兵。

    他们试图用最残酷地屠杀这些绵羊吓回羊圈。

    但南海人不是绵羊。他们被穿越者在吃人地权贵社会里解放出来。在海盗和海商地传奇中浸淫了两年。他们是骄傲地南海军人。是接收了夜校识字教育地改水营成员。鞑子吓不倒这些勇敢地汉人。

    每一把南海钢刀被击飞,便会有五把、十把钢刀补过来个辅兵倒下了,便有五个、十个辅兵满眼血红地填上来。

    秦明韬用胸甲卸掉了一名白甲护军的横劈刀朝那鞑子的前胸刺了过去。那鞑子招式已经老了,腰上也没有力气扭身躲过这一刺只有往后一倒,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了这夺命的一刺。

    眼前的敌人滚到了两三米外片刻空闲的秦明韬抬头看了看战场,朝潮水般涌过来的三千辅兵怒声喝道,

    “你们是山吗?!”

    必须挡住这些破阵的精锐,否则全军的下场都是死亡。战争需要牺牲,乘那名白甲兵的长刀卡在一具烈士尸体的肋骨间拔不出来,一名高大的辅兵奋不顾身地扑在了他的身上。

    这名辅兵没能如愿扑倒这名凶残的屠夫,一个踉跄下鞑子还是站稳了脚步,这鞑子喘了几口气,集聚了一些力气试图将背后的辅兵掀下来。但这名辅兵却不肯下来,只死死从后面抱住这个女真勇士的胳臂,怎么也不愿意放手。

    他一边青筋毕露地和疲惫的白甲护军较着劲,一边在鞑子的身后暴声怒吼,

    “我们是山麓!”

    回应东王的辅兵吼声铺天盖地,仿佛是一阵海啸迎面扑来,让习惯了胜利的鞑子精锐有些战栗。秦明韬在这些回应中得到了无穷的勇气,他冲向了躲避自己的鞑子,大声吼道,

    “杀贼!”

    被那名辅兵抱住的白甲精锐奋力挣扎,却还是被立即招呼过来的五六把钢刀割开了肚子。辅兵太多了,虽然他们战斗力不强,但是他们刚才一直没有参加战斗。战斗打了一个多小时,虽然杀戮的兴奋让鞑子们感觉不到手脚的酸胀,但全身力气却早已用尽,再也提不上来

    便是一场拳击赛,第十二回合的选手也是奄奄一息,何况这种你死我活

    厮杀。战场上的体力消耗是惊人的,你便是一只食亚黑熊,和敌人撕咬了一个多小时也要力尽。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口干舌燥的白甲兵早没有初入战场时候的锐不可挡。

    看着杀不完砍不尽的辅兵,白甲兵们知道自己没有了活路。

    割开防线的一百多名白甲精锐被三千疯狂劈砍的辅兵死死粘住,这些辅兵从四面八方围死了试图包抄火枪手的白甲兵,奋不顾身地挥刀冲上去。东王的身先士卒让这些辅兵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如果能死在东王殿下的身边,死在和鞑子厮杀的沙场上,这辈子也值了吧!

    辅兵们太多了,白甲兵就像被大海包围的几个零散小岛,转眼就被淹没在狂暴的海啸中。辅兵玩命式的冲杀让战斗进行的如此之快,只几分,破阵的白甲兵就全部被蜂拥而上的辅兵们割开了铠甲,破开了胸膛,砍下了头颅。

    突破了火枪兵中央的正蓝旗白甲兵,在杀死了两百多名改水营辅兵后,全军覆没。

    但秦明韬却不备停下,他带着三千辅兵继续向前,朝绞杀在一起的战线冲了过去,

    “汉家江山有难!将士们!随杀贼!”

    击杀了白甲的战绩让三千辅兵们士气涨到了极点,他们嚎叫着挥舞着钢刀,随着满身是血的东王冲进了混战的那一线。他们的战意让苦苦支撑的火枪手们重新得到了必胜的信心。他们充沛的体力让白刃混战了一个多小时的鞑子瞠目结舌。

    像一阵洪水撞上了千疮百孔的>,正蓝旗的战斗意志在一个瞬间就崩溃了。

    白甲兵大多死在了战中央,鞑子的身后已经没有督战队。失去胜利信心的女真人不再和南海人的刺刀搏斗,他们用力一砍逼退突然出现的生力军,踉跄着退了几步,一转身便往战场外逃去。他们一个接一个,一片连一片地转身向后逃去,在原野上四散逃窜。

    战前面的鞑子越来越少,被挤压变形的刺刀阵得到了空隙重新整队,在各层军官的命令下齐齐朝前面刺去。如林的刺刀重新布成一片,怎么是越来越稀薄的鞑子单兵所能抵挡。刺刀拉回,那一片纷飞的鲜血,摧毁了抵抗者最后的信心。

    再没有个鞑子敢面对这不动如山的刀林,改水营的阵前只剩下一片狼奔豕突的溃逃背影。他们曾经是明军的梦魇,是汉人眼里的死神,他们曾从西伯利亚席卷而下,让整个汉人世界战栗不已,但此刻,他们只是一群狼狈逃命的耻辱败军。

    改水营赢了。

    筋疲力尽的战兵们无力地将身子靠在燧发枪上,大口地喘着气,怔怔地看着在原野上逃窜的女真正蓝旗。他们刚刚耗尽了全部的力量,用五、六百人的牺牲顶住了战线。此时疲劳的身子已经没法反映出任何情绪了,他们支在燧发枪上,怔怔地看着逃去的鞑子,却没有力气去追击。

    但一鼓作气赢得了战争的辅兵们却不肯放过,他们举着刀追了上去,追向那些跑不动的鞑子们,直到百米内看不到一个后金溃兵。他们割下了那些带着小辫子的头颅跑回了阵前,举刀怒吼,手舞足蹈地庆祝着他们的胜利。

    他们在阵前和战友抱在了一起,用最大力气按压着对方的背部,狂笑着庆祝自己还活着,而鞑子已经死去了。

    “老子割了一个鞑子首级!三十两!”

    “我们赢了!”

    这是他们的初战,他们赢了,他们杀死了白甲兵,冲垮了敌人的阵线。他们骄傲地把鞑子的首级扔上了天空,享受着胜利的喜悦。

    战兵们看着辅兵们的欢欣鼓舞,逐渐恢复了一些气力。赵德不爽地在僵硬的脸上一抹,摸到一手粘稠发黑的鲜血,也不知道是战友的,还是鞑子的。他看了看原野上溃逃的敌军——那些鞑子大多在激烈的战斗中下了马,此时多是撒着腿在原野上逃命。

    赵德咬牙翻上了一匹鞑子弃马,举刀朝身边的火枪手们大声吼道,

    “骁字旗上马,随我追击溃兵!”

    全身酸痛的骁字旗战士们愣了愣,吞了口口水。看到他们旗总眼里坚定的眼神,士兵们咬牙重新举起了燧发枪,回中军牵马去了。梁老大几个旗总不甘落后,也大声朝各自的部属发出了命令,

    “忠字旗上马,追杀三里!”

    “定字旗上马,各千总带队,追杀敌军!”

    五月十六日,北直隶永平府东北,远征京畿的南海国改水营遭遇后金正蓝旗五千人突袭,改水营大胜,掩杀三里歼敌三千二百余。

一九四节 京畿的流民

    一六二二一九四节京畿的流民

    月十七日……(),稍微收拾了下战场后。改水营派人将烈运回了抚宁县。带着新的的一千多匹战马继续朝三屯营逼近。走了十几里。在原野上遇到一片浩浩荡荡的逃荒流民。

    这些是永平附近的饥饿百姓——先前被打成城池的鞑子抢了个空。后来鞑子撤的时候又用车运走了抢来的粮食财物。如今永平附近的百姓全没有了食物。

    不光是穷户倒霉。这一碰上鞑子。整个京畿都没有粮食了。被女真人全抢了个空。便也没有富庶的绅老出来开救灾了。朝廷也指望不上。甘陕饿成那子。六省的官军也只围剿屠杀流民。没有听说官府开仓放粮。

    继续待在永平眼看是死路一条。

    倒是有消息从抚宁那边传过来。说那边有活路。永平和抚宁之间不过六七十里。胆子大男人们便往东边走了一趟。他们带回来的消息让永平附近的灾民们精神一镇——那些无法无天的南海人不知道被哪路-感召。居然打跑了鞑子。开仓煮粥煮饭救灾!

    鞑子来的时候。是有些人家瞒着鞑子藏下来些。不过鞑子来快。实在是没藏多。永平附近。灾民们饿都要人吃人了。这灾年还有什么好说的?哪里有活路就哪里逃。先是到消息庭自己往东面抚宁走。但消息很快传开了。百姓们二话不说。都往南海人占领的海边逃去。

    几万流民家带口。背着些简易的包裹在原野上挪动着。

    远远望去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铺天的的挡住了整个视野。那些有清望的乡老们是这庞大队伍的精神领袖。带着些宗族里的中年人在队伍前后维持着秩序。吆喝着让百姓们别挡了改水营的路。

    似说了南海人打子救百姓的事情。这支庞大的流民队伍也不害怕南海人的军队……只撑着虚弱的眼睛好奇的和改水营擦肩而过。他们实在是饿紧了。每走过一片的方。就要扔下几饿晕的人倒在的上。在原野上铺出一条痕迹。

    这样的一支流民队伍周围的形势有些复杂改水脆停了下来。就的扎营筑起了工事。

    遭莽古尔泰的突袭后。改水营的行军变的更加小心了。停止行军后。士兵们立即在周围挖坑卡牢拒马。又开始在营寨附近立木桩垒土墙。不光是派斥候出去。整队整队的火枪手也被大量了出去。搜索附近几十里的区域。确能第一时间发现大规模敌军。

    这会已经是中午了。流民们饿不成样子秦明韬让后勤组拿了些米出去。在远处搭几个棚子开始煮。

    看着吓人的饥民队伍身上什么都没有。除了一身破衣服就剩一副饿一息的躯架。常文广不禁摇了摇头。看向见多识广的李锦熙。常文广问道。“军师。鞑子怎么和蝗虫一样什么都抢。那辽东就那么缺东西么?”

    李锦熙正在算着什。听到这话愣了愣。把手上的小的图收了起来想了想说道。“终是缺的。努尔哈赤举旗反明前。女真人倒是有马市和明朝交易。当初这马市的交易权是女真人互相打仗哄抢的宝贝。但后来马市就撤了。明严禁商人和鞑子做买卖。关外是什么都缺。”

    梁老大看了看李锦熙。问道我听说。那晋商有运粮贩给鞑子?”

    李锦熙淡淡说道。“此话不假。有些晋商和鞑子勾结。但这个贸易也做不大。鞑子在关外旗人几十万。靠晋商偷偷运几车几十车粮食没什么大用。当年崇祯让袁崇焕督师蓟辽。也是全面授权不太过问。但小皇帝一听说袁崇焕卖米转给了鞑子就立即插手了。马上派人喊停…”

    李锦熙摇了摇头。说道鞑子打明国打的疼了。这贸易还是禁的挺严的。听说皇太极即位那年关外饥荒。鞑子那里人吃人。倒是没见晋商卖多少米给皇太极……沈阳的一石谷子贵到八十两。”

    听了这话。几个军官咧了咧嘴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顿觉这鞑子的日子也当真不好过。李锦熙笑笑。又说

    “比起南王在两广福建搞的海上走私。后金那些陆路的偷运。规模实在是小的可怜。关外万物都缺。便每日每日想着入关来抢这花花世界…”

    常文广扬了扬眉毛。嚷嚷道。“南王倒是有本事!他和那总督熊文灿关好。想来用处挺!”

    李锦熙扬了扬眉头。呐说道。“那沙定州闹到广西去了。倒不知道熊文灿这位置坐住不住。曹文诏打流民的兵被皇太极吃掉了。湖广那边靠近西北流贼。力也是紧张。事到如今。大明朝怕是没兵救两广了。”

    “除非是…”

    李锦熙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头看了看秦明韬。

    秦明韬没有回答这句话。他在马上朝流民的队伍里看了看。见这几万衣衫褛的百姓没有一是剃了头。点了点头。

    秦明韬大声朝李承宗说道。“李承宗。有这些人我南海国还会缺人么?救下这些流民!我们船队过不来么?能不能从茶河岛运些米来?”

    听到这话李承宗愣了这才明白

    何一直跟海商收购粮食。看来早有接下战争灾民的打

    李承宗是操作者。清楚鞑子的炮是哪来的。先鞑子的刀毁人家园。又伸手救人逼人投靠自己。东王的心真狠啊。这缺德啊…李承宗在心里摇了摇头。上前一步答道。

    “船队要过来倒是也行。不过如战兵全在外面。船队上只剩不多的一些水手。这样海凶险。碰上东江镇还是登-莱州的明朝水师就麻烦了…不说明朝水师。就是碰到海盗都要糟。”

    庞宁的船队上次南下后一直没回来。改水营的海上运输全靠孔有德从山东带出来的那些小。这些落伍的小船理论上是可以运货运人的。如果有燧发枪手押着。倒也不怕这个时代的海盗。不过如今改水营战兵全在别处。光靠些操船水手走海。这风险就有些不可承受了。

    毕竟改水营还要靠这些东西撤退的一旦因为没有士兵护着在海上被打烂了。改水营就被卡在渤海。没法回茶河岛了。

    秦明韬皱眉想想。说道你找孔有德说就说我要他解决这个事情。他的前港那里不是也屯了万石的粮吗?让它走山海关运粮到抚宁县救灾民。回头我从岛上运粮补给他。”李承宗答下来。寻人送东王命令去了。这会已经是中午。扎营处基本的防卫措施已经建好。后勤组开始生火做饭。整个营寨里飘起了关外马肉米饭的香味。远处的几个也搭起来。煮粥分给这三四万饥民。

    南海人营寨里飘来的肉香让饥饿了天的流民们眼睛通红。口水抑制不住的直直往下流在黑糊糊的脸拉出几条肮脏痕迹。逃灾的百姓们满肚子好奇。忍不住对这支和善的军队议论起来。

    “海人怎么这好?这打还有肉吃啊?”

    “瞧那煮的将爷。衣子可是绸缎啊!”

    “这王莫非是南海音派来的么…”

    有个读书人模样的逃荒人摇了头。鄙夷的看了看周围的泥腿子们。冷冷啐道。“怪力乱神!无稽之谈!你们哪里知道哩!那东王姓秦讳明韬。是先宋天子爷赵家逃到海外渤泥的后人。时在崖山…”

    “那大宋朝的繁华。们又哪里知道哩。那汴梁城里店铺八千。人口百万…”

    那读书人不知道从里听到李锦熙散布出去的谣言这时说的有模有样的。把周围一票人的怔怔说不出话来。看向改水营营寨的好奇眼神里。又多了几分信赖狂热。这个谣言很快就在整流民队伍里传了出去。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在这些无所依靠的百姓队伍里酝酿着。

    “粥是东王赏的。救下咱汉人的命。好找鞑子报仇!”

    那些分粥的伙夫每盛一勺粥汤给战战兢兢的饥民便要这么说上一句。那些分到救命饭的流民们赶紧点头称谢。抱着汤缩在一边。蹲在坐在旁边的上一口口喝了起。

    人便是这样。谁不念着个义字。谁人不感激救自己性命的恩人?等到肚子里被那温暖的感觉充满。昏昏沉沉的身子重新有了活力。这些饥民们看向改水营营寨。看向那猎猎作响的秦字大旗。眼神又不一样了。

    临时搭起的中军营帐里秦明韬吃了口马肉包子。笑了笑说道。“我还是吃这包子和子习惯。在琼州府吃了几年大米饭。这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几个旗总都是南方人。闻言怔怔的看了看手里的包子说不出话来。秦明挥挥手抹去了这小小的尴指着刚摆好盘说道。“太极也不知道打什么算盘送莽古尔来和我们死拼。现在正蓝旗废掉了。大家都说说看。你们对后面仗都怎么看。”

    常文广看了看三屯营和喜峰口一线。说道。

    “鞑子这次入关人数顶多也就一七八人。听说那卢象升越打越勇如今率领什么天雄军。领着几个卫的明国旗军围攻玉田呢。加上张宗衡和吴襄…不对。现在是吴三桂了。在通州那边顶着。皇太极怎么着也要被牵制七八千人。”

    梁老大和赵德看着盘。默不作声。

    李锦熙叹了口气。说道。“一直说莽古尔泰对皇太极有意见。这下子正蓝旗直接被我们废掉了。我们倒是帮了皇太极的忙。小奴是拿莽古尔泰投石问路。又用我们的枪借刀杀人。一箭双雕。当真是狡猾。”

    李锦熙在蓟州一片划了划。说道。“国勤王的主力部队虽然被打掉了。但杂兵还是很多的。鞑子的力不可能全抽过来对付我们…怎么看皇太极也抽不出一个旗来…我们继续逼过去的话。我估计皇太极不会硬顶。

    毕竟鞑子人口也少不可能和我们打消耗战。”

    “我看就是到时候撤回来要快。别被明军抄了后路。”

    秦明看着沙盘咬了口包子。慢慢的咽了下去。秦明挺直了前倾的上身。点头说道。“好。就按原计划。继续逼迫三屯营。”

一九五节 堂堂正正地活着

    一六二二

    一九五节

    堂堂正正的活着

    水营一路往西走。整理提供三天后已经到迁安县西北这隶永平府下的一个县城。就长城边上。距离三屯营和喜峰口都很近。要在后世。这汽车往慢里。一个小时也到了。不过这年代行军基本靠走。这**十里也有一两天的路程。细作回报。黄台吉一火烧光了三屯营里运不走的粮食。往喜峰口逃去了。秦明赶鞑子出关的战标眼看就要实现。水营的步子便慢了下来。每日只前进三十里。开始准备撤回茶河岛的工作。

    这会已经是初夏了。天气越来越热。每走几里就要停下来喝水歇息。士兵都换上统一制式的灰色海布夏装。却还是被浸出的汗水湿了个透。一直到晚上才稍微凉爽一些。渤海上吹来的东南风闯进了北直隶的平原上。把改水营的营火吹的噼啪作响。

    营寨的最中央是个校场。旁边是两侧通风的大帐篷。里面躺着永平那一战受伤的伤员。那一仗虽然打赢了正蓝旗。但改水营的伤亡也不小。有四百多人牺牲在这河北大的上。还有三四百轻重伤员。交给了随军的医生治疗。

    周围是一大圈烛成的“无影”。“病房”的范一流手上抓着一套南海钢制手术刀。小心的切开了伤员伤口附近的皮肉。仔细的检查着伤员化脓的伤口。范一流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他怔怔的高烧不退的病人。看了半天才走到了秦明韬旁边。

    “殿下。这个怕是行了。”

    看了看皱不语的秦明韬。范一流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从在前港为改水医治伤员后。这被庞宁抓来的瑞士医生就留在了改水营。一方面。很少有西方人到达的辽东显然一个西方博物学者的好的方。另外一方面。作为一个医者。不停打仗的改水营也需要他。

    秦明韬拍了拍这个当白求恩的肩膀。点了点头。

    习惯了庞宁威胁利诱。挖苦喝骂东王这种对人的信任让范一流有些感动。他站在原了想。试图找出什么办法救下这个伤员。但这个十世纪的瑞士人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往旁边的一张病床走过去。

    几个跟着他学医术的学生推蜡烛车跟了过去。旁边重新布置起来。

    秦明到伤员的边。摸了摸伤员的额头。只觉的手上烫的吓人。床头的的上放着一碗消炎去热的中药。似乎只喝了一小口摸了摸还是温的。秦明想了想。左手拿那碗中药。右把伤员从竹床上扶起来。

    赵德见状。赶紧上说道。“父亲。我来。”

    秦明韬看了看赵德。淡淡的摇了摇头。他回过头来。正要把那药碗放在昏昏迷迷的伤员嘴边。却看见伤员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伤员好不容易打开了一半眼皮。先看到了站在床尾的李承宗突然身子一抖。仿佛挣扎着要坐起来。

    “李老爹…”

    但他终究没能成功坐起来。重伤的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转眼就用尽了。伤员无力的摊回了枕头上。这时才看到坐在旁的东王。眼睛里突然亮光一闪

    “殿下。我站不起了…敬不了礼…”

    秦明韬点了点头。说道。“来。把药喝了医好了身子再随我打鞑子去!”

    听到这话。那伤员才看到东王手举着的药碗。红的眼睛里突然一雾。便涌出来两道泪水。秦明把碗凑到了他的边。伤员就着秦明的手稍稍仰起身。喝了一口。但刚把药水咽喉咙。伤员就猛的咳嗽起来。身子剧烈的起伏着把药全咳了出来。

    伤员仿佛痛苦极了。着床沿一呕。便把刚咽下去的唯一一点药水又吐了出来。

    看着一脸痛苦的伤。秦明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仿佛在和这士兵一起承受着痛苦。他抓着药碗的手越来越紧。像要把个瓷碗捏碎一样。的赵德几个都说不来。

    那伤员干呕了好久慢慢挪回枕头上。喘了口气惨然说道。“我不行了…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喝药也没用…倒是吐了殿下一身…”

    伤员说完就咧了咧嘴看着围在旁边的一众军官。那眼神口气仿佛是在说着一件小事。

    秦明韬好久才回过来。摇了摇头。他把药碗放在了旁边的的上。和伤员说道。“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么?营里为你了了。”

    东王发话还有什不能解决的旁边几张病床的伤员渐渐都聚了过来站在床尾上看床上奄一息的战士。但那战士好半天也没有说话。李承宗忍不住提醒道汪二柱。家里娃娃。女人缺银子么。老人有人照顾么?说出来东王帮你办了!”

    但那伤员怔怔的看着李承宗。只持着微弱的鼻。不出话来。李承宗舔了舔嘴唇。又说道。“不是搞特殊。如今营里有这…这照顾伤员家属方面的政策。大家都一样。你不要有顾虑。”

    那王二才喘了几口气。用力的小声说道。“不缺啥

    不缺啥…”

    伤员看了看李。喘着气说道。

    “不缺啥…咱以前是个贱轿夫…人瞧不起…后来咱南海国建国当了兵…辅兵但也是兵…月饷…战赏…积了不少银子…娶了媳妇…北上前媳妇给我生了个娃…七斤半重…乡下买了二十亩水田…不缺啥了…”

    伤员用力的说了好多话。一口气喘不过来。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一直咳到胸腔再没有一点力气才逐渐和下来。他眼睛里的神采越来越弱了。又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回过来一点力气。祈求般的看着秦明。用尽力气说道。“咱也没别的念头…就是求东王…千万护着咱南海国…千万护好了…莫被那帮贪官杀回欺负咱…咱还想咱儿子也能…也能像咱这样…堂堂正正的活着…殿下护着咱南海国…莫被那帮贪官杀回来”

    “…等咱儿子长大…跟他说…他爹是打鞑子…守护南海国时候勇敢战死的…”

    他的眼睛始涣散。似乎要睡过去了。却又不肯这么睡去。硬撑着一口气。直到东王用力的点了点头。干枯的脸庞上才无声的笑了笑。伤员越来越虚弱似乎这些话把他的生命力耗完了。片眼脸慢慢的合了起来。再也打不开了。

    辅兵汪二柱。迎击鞑子白甲兵时下肋刀创重伤。死于军中。

    周围的伤员们低下了。忍不住无声的抽泣起来秦明怔怔坐在床边。半晌没有说话许久他才重新回过神来。看了看死者的干瘦脸庞秦明点了点头。慢慢的站了来。

    “放心去吧。我的。”……

    “父亲。这都三更了。还没睡啊?”

    赵德跳下马来。有担心的问。今晚轮到赵德值守。他正骑着马在营寨里巡逻。却在寨中间的校场上义父的身影。秦明在校场的几个营火边上操弄着一把没装火药的燧发枪。将弹簧推上。拉开击发铁瞄准远处的黑漆漆山按下的扳机。

    “啪”

    “啪”

    击发铁寂静的夜里撞出一阵阵清脆的声音。秦明韬不停的重复着这个动作。仿佛这样能让他轻松一些。

    见赵德来了。秦明韬笑了笑。把枪横放在手掌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半晌。他抬起头说道。“赵德。你相信气运么?”

    赵德愣了愣却不知道义父这话什么意思。想了想。赵德说道。“孩儿只跟父亲学过民族大义。学过不以私利罪苍生。学过公正赏罚。学过打仗的韬略。倒没有学过气运。”

    秦明韬点了点头。在腰上挂着的子里摸出一个火药纸包。咧嘴咬开药包的一角秦明看了看远处山麓。朝赵德说道。“那边黑漆漆的山上就是长城吧。说说看。为什么以前的蛮子匈奴都越不过这长城。到了这大明朝。鞑就这么肆无忌惮。莫非是我汉人的气运尽了。这三百年要让给鞑子了?”

    赵德看着义父手上的燧发枪默然不语。半响。他才说道。

    “那鞑子如今自己铸红衣大炮。摧城拔寨。这城雄关。大明朝却没有可战之兵能守。我听说如今整个京畿除了孔有德部没一支明军知道红衣炮的火药用量-次上去开炮都是炸膛…朽不堪言。这汉人的天下也只有父亲可以救了。”

    赵德顿了顿。“父亲不是常说。长城没了。我们就是阻挡异族的山么?”

    秦明猛的呼了一气。仿佛有点承受不了的眯了眯眼睛。好久。他才点了点头。把目光从远处的=峦影子上收回。了看手上的发枪。将火药装上。秦明将火枪准了营寨外黑漆漆的夜。眯着眼睛使的瞄着。

    营寨外面。是这个时代的一片漆黑。秦明瞄了久。却觉的心里越来越

    但景色突然有些变化。仿佛有什么在抖动了一下。透过发枪的望山。秦明在漆黑的里看到一抹白色划过。秦明眨了眨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但那一抹白色却又在黑暗里跳了出来。朝这边慢慢移动过来。仿佛是这个时代最可怕的恶魔。不断的朝秦明韬压过来。

    秦明韬身上猛的一凛。浑身上下出一股愤怒。

    “来啊!来啊!我人元气再虚弱。也不是你这北的妖魔可以

    的!”

    他咬牙瞄准了那一白色。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但那一抹白却毫不畏缩。在黑暗里越来越快。转就接近了百余米。秦明愣了愣。突然听见马蹄声在面响起。透过燧发枪的望山上看过去。那一抹白色逐渐分明出来。

    那哪里是北的魔。那是一银光的山文铁甲。

    最外层拒马旁边的火堆被猛的撞翻。再没有发出一丝光亮。一个营寨外的哨子突然大声嘶叫起来。

    “夜袭!黄台吉!”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1712/ 第一时间欣赏一六二二最新章节! 作者:石斑鱼所写的《一六二二》为转载作品,一六二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一六二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一六二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一六二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一六二二介绍:
满清的铁蹄即将横扫中原,五个平凡的穿越者,能否改变嘉定三屠,扬州十日的民族悲剧?
沉重的历史车轮隆隆驶过,几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职员,能否逆转中央帝国每三百年一个轮回的宿命?
那一次又一次出生入死,那一个又一个技术发明,只是为了五个最平凡的普通人,心中最不平凡的信念。
这是关于五个小职员穿越到明朝末年,白手起家,种田打拼的故事。
恩,这应该是一个挺爽的故事。
.
.
隆重推荐:《回到明朝做千户》《天下节度》《靖海王》
本书书友群:18977462(山中石赞助)一六二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六二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六二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