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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二全文阅读

作者:石斑鱼     一六二二txt下载     一六二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六六节 南海英烈碑

    学普正和赵武说着话,先锋营威字旗旗总赵源带着北边过来。庞宁的舰队回程经过嵌山港时候,硬塞给了吕策一千匹战马。嵌山港守卫战中,先锋营字旗骑兵损失殆尽,后来干脆裁减为两百人标准的“司”。没了骑兵,战马就分给了先锋营各层军官,所以赵源一行人这会都是骑着好马。

    一色的高头大马威风是威风,但在人流密集的城市道路里也骑不快。一行人好不容易走近,赵源跳下马请示道,“殿下,我师父说仪式快开始了,请您过去。”

    董学普这才想起吕策的事情。看了看街道上,除了招工的商人和最后百余个犹豫不决的辽人,几乎再看不到闲逛的市民,想来都被吸引到广场那边去了。董学普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正事,赵武,我们赶紧过去。”

    吕策办的,是南海英烈碑。

    当两个月前吕策突然回到府城,和董学普提议修英烈碑时候,董学普还有些发愁经费的问题。但吕策没有找政府要钱,他从先锋营里的军产里拿出了二万两,买下了广场南面的一片店铺拆为平地。又砸了七万两,在拆迁后的平地上建起了这个巍峨的英烈碑。

    这是先锋营的军魂,不是用银子可以衡量的。和改水营不同,先锋营的军魂,不是银子可以维持的。

    改水营的核心组成是五源谷第一批、第二批招募的流民。正如其名字所示,这支部队前身相当长时间只是一批水利工人。之所以从劳役变成军人,也是因为周天知讨伐五源谷,穿越者面临生存压力时地全谷动员。那时的改水营于其说是一支军队,倒不如说是跟在先锋营后面的参战劳役。

    但府城保卫战里,改水营确实独自作战了。一支临时上马扩编的杂牌军,却用巨大的牺牲守住了府城。在缺乏基层军官的条件下,改水营之所以能在一两年时间内快速成为一支敢打能打的部队,是因为那一步一步,秦明韬从来不曾算错。

    周天知汹汹而来的时候,秦明韬甚至不相信改水营能够勇敢面对,只让这些民夫在城墙上扔手榴弹。面对第二次围剿的两广卫所军,如果改水营拉出去野战,结局也肯定是溃败。卫所军再不经战,也不是临时扩编参军的民夫可以匹敌。这时地秦明韬选择了守在坚城之上。

    无论何时,东王也没算错,没有让脆弱地改水营超过他的极限。

    改水营越战越勇。如今这支部队甚至敢面对纵横关外地后金铁蹄。这种勇敢并不是战士们对自身实力地信任。而是对秦明韬判断力地信赖。他们永远相信地。是东王不会犯错。这支部队地力量不在于基层。只要秦明韬在。这种对领袖地信任会让士兵迅速恢复士气。

    而先锋营不同。和改水营完全不同。

    从六年前组建时候起。吕策就把先锋营定义为穿越者地军事力量。十二个赵姓少年是穿越者最根本地力量。而吕策组建先锋营一下子就带走了五个。从五个少年到十几个少年。从几十个士兵到几百士兵。逐渐扩展到千余人。五千人。先锋营地人数是一点点上升地。

    六年一点点扩编。六年不间断地训练和演习。让先锋营拥有合格地基层军官和一批血战过地老兵。逐渐成为一支高素质地职业军队。

    这里地每一个士兵都懂得如何用大刀和长矛进攻。如何用火枪和盾牌固守。他们懂得如何策应友军。懂得如何配合战友。他们懂得该怎样扰敌如何侦查。懂得如何利用战场形势如何击垮敌人士气。他们懂得如何突破敌人防线分割对手。如何拖住敌军主力歼灭被围部队。

    他们是苍鹰般地狡猾猎手。钢铁般地勇敢战士。这是吕策打造地一支铁军。他们信任自己。信任每一个战友。他们骄傲地藐视所有敌人。相信自己能够战而胜之。

    这是一支拥有灵魂的军队。他可以为了守护嵌山港昂然迎接南海霸主的挑战,可以为了战斗的胜利用五百血肉之躯挡下六千凶残海盗的冲击,他们可以为自己最终获得的成功骄傲,也可以为他们失去的将士悲伤。

    当赵益为了战线流尽了鲜血的时候,他们选择了哭泣。

    这是一支拥有灵魂的军队,正是这种灵魂让先锋营无比强大。这种军魂让先锋营能在战损达到四、五成时候依旧固守阵地,能够在失去主将时候愤怒地向敌人反冲击。

    吕策不会让这种军魂在悲伤中湮灭,更不会让这种军魂在哀痛中消沉。先锋营必须雄起,才能守卫他们的亲人孩子,守护起生他养他的这片热土,守卫年轻的南海国。

    初冬的琼州府总是多雨,下午一过,毛毛雨丝便渐渐湿透了整个府城。凉风从东北方向吹了过来,吹得满天的丝线纷飞。细雨里打湿了四具硕大的牛皮军鼓,但

    那一声声整齐地擂鼓。鼓声低沉,像冲锋军马的嘶战士的怒吼,让广场内外聚集的千千万万群众肃然起敬。

    广场南面立起了三面冲天牌坊,“英魂永存”“壮怀激志”,上面的石刻讲述着人们对英烈的崇敬。牌坊的后面,才是这一系列设施的主建筑。花岗岩阶梯很长,需要跨过足足六十一级台阶才能到达这个建筑的基座。这个基座已经是南海国首都最高的地方,十几米长宽的平台上可以俯瞰整个府城。

    基座的上面,便是记录南海国英雄们姓名和事迹的最高荣誉,南海英烈碑。

    先锋营的战士今天没有戴头巾,也没有戴新配的制式钢盔,头发只用简单地发髻固定,在细雨里泛出无数的雨珠。他们手握火枪,凛然列在英烈碑长阶之前,身子站得笔直,似乎那些风雨根本不曾影响他们一丝一毫,只有胸口的剧烈起伏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激动。

    董学普在长阶前下了马,阻止了试图打起伞的几个官吏。既然在前线厮杀的战士们都不曾举伞,后方的人们又怎能不和他们站在一起?董学普的举动触动了广场上的群众们,一个接一个,人们渐渐都收起了手上的油伞,和将士们一样任雨水洒在自己地长衫上。

    小小地举动却让军士们激动不已,他们把火枪握得更紧,把胸脯挺得更直。

    一行南海国行政官吏迎着细雨,一级级踏上台阶,走上了英烈碑的顶层。英烈碑是个正方形的花岗岩高塔,九米长宽,高十二米。上方是反映第一次反围剿,第二次反围剿,嵌山守卫战和澎湖海战的浮雕,下方都刻着建国战争、海权战争中牺牲的英烈姓名。

    “骠骑大将军赵益”“荡寇上将军赵今”“讨寇上将军赵年”“中坚上将军傅山叉”…

    董学普看了看迎着台阶地北面,找到了那些熟悉的名字,禁不住闭了闭眼睛。但他并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情绪里,吕策咳嗽了声,暗示他快些开始。

    董学普点了点头,赵武把礼仪专用地丝帛讲稿递了上来,董学普缓缓摊开,一字一顿地大声读到,

    “我五人开南海于荒蛮之中,则有四方贤良来投。我五人选忠直于行伍之中,则有壮士枕戈坐甲。值基业初创之时北兵南渡,有英烈横戈跃马兴南海于琼州。值百废待举之时巨盗横海,有义士挺身而出兴琼州于南海。”

    细雨粘湿了董学普越来越长的胡子,在北风里轻轻抖动。讲演稿很短,但董学普读了很久很久,“尔等虽已长辞于世,然英魂永在。尔等之功勋,五王永记,尔等之意气,南海永记,尔等之鲜血,人民永记!”

    “尔等!壮哉!”

    短短的演讲稿读完,雨幕中的整个府城鸦雀无声,只有巍峨肃穆的英烈碑,在雨中无语低鸣。负责司仪的赵班大声吼道,“向英魂敬礼!”

    这些矫健地战士们也曾经迷茫过,也曾经困惑过。但今天他们终于明白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战斗,战友们是为什么而牺牲。几百老兵整齐地举起了右手,海布做成的雪白军装在摩擦中发出肃穆地刷刷声,向守卫这片热土地英烈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董学普和一干文吏退到左侧,低头默哀。广场上几千几万地群众们却不由得往前走了走,抬头凝视,默哀不语。

    他们不会忘记给他们带来幸福的烈士们,这些感激一直藏在他们地心底。

    他们以前是佃农,是仆人,是杂役,是奴婢。但南海国给了他们尊严,民商法给了他们社会地位。再也没有势力人物可以欺凌百姓,再也没有权贵抢夺百姓的财富。

    他们以前为了一日三餐而奔劳,为了过冬的衣被而忙碌,如可怜虫般度过一生。是南海国给了他们富足,给了他们土地,给了他们依法经商的秩序,给了他们无数新奇产品,给了他们赖以致富的海权。

    汉人们经历了太多苦难,也许面对异族时候他们会懦弱,也许面对权贵时候他们会退却,但汉人们从来不会忘记带给他们幸福的恩人。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肩头,聚在广场上的两万多百姓抬起了脸庞,凝视着高高耸立的英烈碑,肃然无声。更有几百个百姓跪在了青石广场上,朝英烈碑长叩不起。

    握了握赵益至死不肯放手的长刀,赵班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湿润,他不想在这种场合失态,转身朝老兵们大声吼道,

    “开火!”

    纷飞的雨水挡不住长枪的火焰,一百二十七支燧发枪朝天空开火,一阵阵的排枪声回响在府城的天空上,一阵,一阵,直到把火药打完,把枪管打红,直到老兵们颤抖的手,再也举不起枪杆为止。

一六七节 大山里的小厂

    一六二二一六七节大山里的小厂

    是石碌河一处弯流。落差较大。入山通向小南关的里离开了河边。直接往山里插进去。庞宁府城待了几天就来昌化找史班。昌化州城里他只找到知州赵布。说史班在山里搞新项目。庞宁跟着向导一路往山里走。一直进石碌河湾深处。便到了这个小水坝。

    水坝不大。只有两多高。但用混凝土垒的很厚上面倒成了一个过河的桥。不过水两边都封闭着。似乎不让人走河面本来有十几米宽。被水坝硬生生堵进一道闸口里。水坝的上面接出来一根粗粗的线。高高地连在几个长木杆子上面。直插进河这边的几间新厂房。

    新厂房被一圈围着。再外面还有三十米宽的隔离带。琼州府这地方日照充分降水又多。只要有半年。野地里野草就能长的比人还高。但这个隔离带却被烧了个干净。新草还只有几寸高。几队厂卫别着最新式的燧发枪。慢步在隔离带巡逻着。

    工厂门口也有几个着燧发枪的卫。居然不让庞宁一行进厂区。一直等到向导上去核对了身份。这几个厂卫才上来向南王见礼。庞宁有点不爽这些傻愣愣的厂卫。也不回就大咧咧地骑进了厂区。向导见南骑过去了才赶紧从后面追上。

    看了看带路的向导。庞宁啐道。“这厂卫队倒挺拉风的。连我也敢拦?”向导笑着答道王离岛后府城防卫薄弱。北王抽调了好多武装巡检到府城去。太平王怕昌化出乱子。就招了五百人建了这个厂卫队。这也才两个月地工夫。这些厂卫矩都还不太清楚。”为了防备明朝突然击嵌港。先锋营驻扎了三千多人在广东。留在澄迈的驻军只剩下赵班带着的一千多。加上秦明又去了辽东南海国的军事部署捉见肘。董学普这几年搞了两千武装巡检。战斗力虽然不怎么样但总比没有好。这时为了保证经济心府城的安全。只有从各地抽调人-看了看庞宁身的水兵们。笑道。“这些厂卫都是新兵蛋子打打麻行。真上战场估计的尿裤子。和殿下的海军们比起来当真还;的远哩。”

    听了向地马屁。庞宁心情这才好点。虽然卫拦了会。但被史班郁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能忍忍。不能忍也忍。庞宁用马鞭指了指不远处的新厂房。道这个小厂子建在这山里。神神鬼鬼地又是搞什么名堂?”

    庞宁话没说完。几妇女唧唧

    咋从厂房里走了出来中间一人远远看见这边的庞宁。便满脸欢笑地跑了过来。人还没走近。嗓子已经喊了出殿下吉祥。南王殿下吉祥啊!殿下还记的我不?”

    这人是当年纺织组的小长兰姐。见是老下属。庞宁不禁笑了笑。跳下马说道。“怎么兰姐也在这里?”

    姐开心的眼掩不住的说道。“哎呀。我也不想来啊。我两个娃娃都还小

    这还不是太平王说要搞新式织让我来带个头。哎呀。我哪里…”

    兰姐絮絮叨叨还没完。就听见好大一声喝道。“早上乌鸦叫。我就知道讨债的来了!”史班身上不知道怎么染了好多铜灰。站在厂房口笑呵呵地拍打着身上地服。朝这边打了个招呼。比班更脏的赵谷突然跳了出来。叫道。“呀!财神来了!老头子赵如也来啦?”

    史班没好气地拍了赵谷地脑袋。啐道。财神是你叫的么。叫南王!”

    赵谷呵呵笑了笑。突然老练不过地说道。“南王这是从昌化过来么。一路风尘怕辛苦了吧。先到二楼休息休息。这都中午了。也尝尝我们厨师的手艺。今天据有乳山羊肉吃…”

    赵谷话没说完。又被史班拍了一下。史工自己不意礼节。却最喜欢抓别人礼节不对地小辫子。把自己徒弟骂道。“会不会说话。那叫请南王评评。不叫尝尝。大咧咧的。好似你家厨师的是国宴似地。”赵谷却不服输。张嘴道。“次北王来。师父你不是这么说的么?”

    史班脸上一红。转和庞宁说道。“来来。吃饭去吃饭去。小张小刘把南王地马给牵去了。”见这两人活宝一样庞宁和赵如不禁对视笑了笑。史班也不客气。朝旁边的简易楼梯指了指。便自己先上楼了。赵谷却跑到赵如这里前后看了看。小声问道。

    “赵大哥。听说这次在北面抢了不少宝贝。”

    赵如只当作没听见。腿就当先跑上了二楼地食堂。庞宁笑了笑。让亲兵们把给史班带的辽东特产运到他办公室里去。自己也爬上了二

    二楼食堂倒也简单。不过是个二十多平的水泥屋子。墙上涂了点石灰打了个玻璃窗。地铺了层青砖。比起庞宁在东番北港建的南王府。这里实在有点寒碜了。一个大厨在隔壁奋力地甩动着锅碗瓢盆。这边就是两张吃饭的桌。史班已经坐了下来。盛好了四碗饭。

    如来。坐这里。吃饭吃饭!饿死我了!”史班看了看庞宁后面跟来几个不认识的人。又说道。“你们几个我不认识。和兰姐一起坐那桌吧。自己盛饭。”

    听史班说铁龙骨做好了。庞宁的眼睛亮了起来。笑了笑拉出板凳坐了下去。桌上摆着葱花鸡蛋白菜炒肉丝。豆腐青菜。庞宁尝了尝。味道确实还可以。没一会大厨端两大盆红烧肉来果然是赵谷说的乳山羊肉。

    史班尝了尝那盆山肉。点了点头。朝兰姐大声说道。“这刘家倒是会养。你让他以后每天送一只来。我们这边两桌几斤。其他的送大食堂去。”

    姐大声答应来。是引的庞宁颇为好奇。问道。“我还以为这是你的厂卫山里打的呢。”

    史班啐了口。说道。“端着枪吓人还行。走几里路就要乱成一片。这是山下刘家搞的饲养场。今年搞挺大的。雇了四十多个妇女养了上千头山羊。专门供市里。”史班怕庞宁听不懂。补充道。“就是供应给昌化州城里。们这边都叫市里。”

    织工业让大量的女失去了一份财源但南海国整体的富裕带动了肉食消费需求。不少人就转到了饲养业上去。主要还是以家庭饲养鸡鸭和猪为主。像刘家这样雇人大规模饲养的还是不多。也只有昌化州府城这样小康家庭较多的州县。才能支持大型饲养场的生存。

    庞宁可认识这刘家。对这些小业家没什么兴趣。哦了声。庞宁对这些肉食也没兴趣。咧了咧嘴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你这么个小厂。神神鬼鬼地建在这大山里做什么?”

    史班看了看庞宁。摇头说道。“最偷配方的不少啊。这些商人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这躲起来也是没办法。”

    庞宁心里一个噔。不爽扬了扬眉毛骂道。“哪家商号这么胆子。老子封杀他。”

    史班笑了笑。说道。“算算了。就让董学普的法官处理好了。小事。”史班看了看那盆冒着热气的红烧乳羊肉。说道。“有几个配方也是可以公开了。现在水泥厂织肥皂厂铁厂枪厂还有炮厂。几万工人数都数不来。我都快管晕了。”

    史班摇了摇头。和庞宁说道要不是这个月逃到这山里来。我天天就埋头在文件里还有协调各个长的人事。财务上。我都要烦死了。而且效率也不高啊。摊子太大了。在感觉人数上去。投资上去。产量和质量却没上去。”

    史班又摇了摇头。喃喃说这摊子太大了。我的放出去点。那些也省的偷金子的往厂里钻。公开配方大都可以生产。谁管的好谁赚钱。也是繁荣经济”

    庞宁愣了愣。问道。“配方放出去了。原来的厂子怎么办?这可是好大笔财源。就这么了?”

    史班说道。“我把利权转给董学普。以后谁要产就跟董学普买专利。每个产品都交专利费。收到的专利费给董学普维持政府和法律这块。”

    庞宁问道。“要是偷生产怎么办?”

    史班拱手说道。“那就是董学普事情了。他那么多巡检武装巡检还有法官判官。总管的起来。专利费收薄一点这种事情做不到百分百。大宗生产商货物一般都要走港口进出城市的能收到这些人的。收到百分之九十专利费就可以了。谁要是传到岛外去。定叛国重罪。”

    庞宁点了点头。“你倒是准备公开哪些配方?”史班看了看庞宁。说道。“我看先公开肥皂这项。”

    庞宁有些失望。要是史班公开水泥的话他倒是准备在东番岛开个水泥厂。毕竟那边开矿什么的需求很大。史班一时不准备放开这个。庞宁倒也不好跟史班要人要技术。

    庞宁想了想。随口道。“那肥皂厂公开招标。的卖个好价钱。我说你这个厂子神神秘秘地建在山里。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吗?”

    史班笑了笑。把筷子放下在桌上。说道。“这个厂子是用电的。”

一六八节 电力制动机械

    一六二二一六八节电力制动机械

    用电进行工业生产?庞宁心里一个咯噔。这可是社会生产的系统性变化。目前史班的工厂主要使用水力和畜力。以及少量的人力。水力就是水车了。虽然班反复改进这种古老的动力器械。想让水车能适应更多的地形。但毕竟要依靠水流。无论怎么改进。水车还是受到地形的极大限制。

    穿越者使用水车的历史不短了。不管是铁厂的高炉鼓风还是棉纺厂的织机械都大量使用水车作为动力来源。石碌河昌化江两岸。能够架设水车的地方几乎都架上了。但并非所有地方能使用水车。远离河道或者水力不足地方。便只能使用畜力甚至人力了。

    如果用电力大规模地替代现有动力。那绝对是生产力上的一场大跃进。依靠畜力和人力的地方可以全部改为电力驱动。史班两万多人的工业部门。估计就能释放出几千重体力工人。而有了电力作为动力来源。这些节约下来的工人便能让工业部门产量翻一番。

    岂止是翻一番。有了电力作为充足的动力源泉。各种机械的设计可以最大程度利用机械力。整个生产方都会重新设计。庞宁没想到史班真能搞出实用的电力机械出来。惊讶地问道。“你真做成了?”

    史班笑着点了点头。撕了张软纸抹嘴。“吃饱了?走。带你们瞧瞧去。”

    厂区东侧最大的一房里。机械轮轴转动发出巨大的嘈杂声。飞梭在织布机上来回穿刺轮轴轰鸣中发出嘻地破空声。成捆地棉花被一米多高的轧花机反复撕扯成条棉花纤维被撕碎的拉扯声汇成一片。填满了耳朵地每个缝隙。倒是纱机最安。每台机器都同时着几百根棉线但只有纱轴转动的潺潺声。

    七八个女工管着四五台机器。却没有一点忙乱样子。还能抽空给这边的两万行礼问好。成捆地纱线以肉眼可以辨认的速度制作出来看庞宁啧啧称奇。庞前在山前管着纺织组。看了看便说道。

    “这比以前的机器快不。”

    史班点头说道。“这一整套纺织械改进过。是专门配合电力生产的。”

    庞宁不由的回想起几年在山前港的日子。整天和一帮中年纺织女工在一起。闷的受不了就天天往昌化里跑。最后还碰巧遇上了夏芷兄妹。想到夏芷那时随着哥哥匆匆避而去。庞宁突愣了愣。

    却不知道她在如

    几人往前走了几步。庞宁愣在一台电力织布机前迈不动步子。见庞宁走神赵如拉了他一把。庞宁这才反应过。指着织布机随口问道。“没看到电线啊?怎么转起来的?”

    史班指了指前面一个铁门说道。“动力室在里面。传动轴从地下接过来。用齿轮带动这几台机器。”

    众人穿过工业车间。班用钥匙打开动力室的门。刚把这边三人放进去。史班便小心地把门关上。史班收起钥匙笑道。“这电力设施还不能公开。”

    庞宁却没答他。庞宁的目光被眼前看到的新奇机器吸引。那是一台圆形机器。有一人来高。外圈六块东西组成地圆形外壳。中间一大圈东西连出一根手腕粗的铁轴。这时在飞速地旋转着。带动了外面的全部机器。庞宁仔细看了看。却看不出是哪里来的动力让这根铁轴转动。

    史班指了指中间的动力设施。说道。“说起来简单水坝上发的是三相电。这边传过来组成三个磁场。那外面一圈都是接的电磁铁。电流的变化引起磁场的变化。刚好拉动铁轴前端地线圈转动。电能就转化为动能了。手打小说提供”庞宁咋了咋舌头。马屁道。“厉害啊史工。当真是科学家啊。这还有什么说的。全岛产业级!我们拍个时刻表。逐渐换装进入电气时代。”庞宁想了想。倒是认真问道。“该没有电池能让我的船也用电力吧?”

    史班笑了笑。说道。“笑话。就是二十一世纪也做不了用电池的轮船。别说做了。电池还没开始过呢。光是这电力传输问题就多着呢。”

    “水坝上水流不稳。那边发电机出来的电流就不稳定。这在这个实验性工厂里。可以靠器装自我协调组件克服。在外面其他机械全这么搞成本太高。还是要装稳压电容。不过这东西我只听说过原理。具体要研究研究。”

    电压的不同会导致电流大小的不同。输出功率甚至机械动作幅度也不同。稳压电容具有稳流作用。对于一些电压敏感的机械非常需要。在秦明韬笔记本电脑里。史班倒是

    些云母电容的结构图。但他一个冶金学的本科生哪里会做意。心里不太有底气。一时还没来的及着手做起来。

    史班看了看转动地电动机。说道。“这个先不说。有办法。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绝缘件。我试了几种树漆。都被高压击穿了。”

    要找到可以大规模使用的绝缘材料。才能做出广泛应用的高压变压器。否则就没法上高压电。远距离输必须用高压电。低压的话电能全在输电线路上损耗掉了

    电线是有电阻的。出于成本考虑。长距离输送电线一般都是用铁丝做的。这种电线一旦拉长了。电阻也不小。电线越长阻越大。就有越多的电能就在通过电1时候转化为热能。想降低这损耗一半办法是提高电压。电压越高。输出过程中热能转化就越。

    在后世的长途输电线路上。往往都是几百千伏的超高压输送。即便是一百公里那也是几百伏的高压。要把电压提高到这种程度。变压器就对绝缘材料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在高压下。史班手头的几种树漆都被电压击穿了。后世的绝缘材料史班可没有。这会一种一种地试验。

    赵谷脑子最活。人有点守规矩。搞起科研往能顶十个守规矩的。他听了这话忍不住说道。“师父。我想试试那石油油渣!看能整出点绝缘的东西不。”

    后世的绝缘塑就从石油制取的。史班愣了愣。点头道。“这倒是可。我找人运点来。”

    庞宁眯了眼睛。想半天才明是变压器的问题。问道“只能慢慢试想办法了。那现在这电能输多远?”

    史班摇头道。“顶多离水库公里吧。这都损耗掉三四成了。再远就更没意义了。但这个距离太近了。能修水库的地方都在大山里。这种地方修厂的话。原材料运输品运输成本又上来了。麻烦。”

    一般能修水的山-都不是人烟密集的地区。这种地方交通不方便。要建厂子就的专门修条路。算上来回的运费。倒也是不偿失的事情。

    太平王素来和善。几个赵少年倒也不怕他。如笑了笑说道。“我看兵工厂能用。”

    史班笑了笑。“兵工厂是能用。适合在山里建的都能用。我看了看。准备在石碌矿山那里做一个中型水库。这发电量比较大了。刚好把矿区那条路扩建。在附近搞一个织业基地。”史班看了看庞宁。又说道。“不过这扩产的话。外围需求还是有些不足。”

    明朝在市场上禁海布。走私商的很勉强。为保护小农经济。西边的安南国也不意大规模进海布。虽然有家走私海商在卖力销售。但也就在下龙港附近有些销

    海布最早是南海国最大宗的商品。以前几乎就是穿越者的印钞机。但自从王尊德上奏。明朝禁了海布后。穿越者的海布产量就没怎么提升过。现在年销量不过是一百三十万匹。了琼州府用掉五十万匹。剩下的也就是大明朝一个府的用量。

    就这样。还一度积。

    这是这次北上辽东船队带走了不少。才供求平衡。去掉成本算下来。海布这块如今一不过四万多两的利润。如果要扩大产量。先看庞宁能不能打开外市场。

    庞宁扬了扬眉毛。瘪嘴道。“我再想办法。总有办法。”庞宁看了看赵如。“实在不行。船去轰朝鲜李氏的港口。他准不准我们卖。赵如。我们现在几条巡航舰了?”

    “算上嵌山港这个下水了。九条了。听说那李不经打。鞑子几百人都敢冲进去抓人。”

    听庞宁这么说。史班点了点头。道。“这几个月我抓了抓兵工厂。火炮是管够了。枪生产了不少。船上要用开个单子给赵布。我让他都给你舰队送去这海军要强大。工业产品才销售出去啊。”

    史班说完这话顿了顿。自嘲道。“用坚船利开市场。这怎么跟八国联军似的。”

    庞宁道。“你就八国联军。你这个资本家是我们一切扩张军事行为的幕后推手。”

    史班愣了愣。啐了口却反驳不过来。史班笑了笑。道。“改变这个世界的只有不断进步的技术。虽然被我们打开关口有些痛苦。但技术进步的福最终还是会让他们幸福的。”觉的自己的话有些沉重。史班无奈挥手道。“走走走。给你们看看更厉害的东西。”

一六九节 百两的“大洋”

    间中间的水泥槽里装满了水,不停地有气泡从透明翻滚出来。水泥槽上面连着两个玻璃罩子,把这些冒出来的气体收集到旁边的暗室里。庞宁见那槽底渐渐有些盐一样的白色粉末溢出来,好奇地看了看史班。

    “那边接了电线进来,这是电解饱和食盐水,得到烧碱。”史班指了指旁边的暗室说道,“冒出的气是氢气和气。这气倒是上好的漂白剂,造纸防治都用得上,就是不方便储藏。我们这边把两种气体接到那边的反应室,燃烧制得盐酸。”

    如果说刚才看到电动纺织机还只是觉得新鲜的话,在十七世纪生活了八、九年庞宁,现在已经被这些电气化学工业彻底震撼了。庞宁实在没想到可以在明末搞出这些东西来,摇了摇头只赞叹道,“好,这下纯碱也用托人买了,这是个战略物资,好。”

    赵谷张了张嘴,似乎要说话。庞宁和赵如以为他要介绍新科技,刷地转过了头来听。赵谷却不知道两个人这么紧张,愣了愣说道,“我只是想说,那个暗室里面的火可以烧热水,我们工厂的热水炉子就在暗室上面。”

    庞宁没想到赵谷说的是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失望地扬了扬眉毛。庞宁看了看那边的暗室,却听见史班说道,“那边那个大池子,里面装的就是烧碱溶液了。”

    庞宁顺着史班指看过去,见几个工人正小心地把矿石粉末倒进车间右侧的一个池子里,大池子外面斜斜装着一块木浆,在电动机的驱动下不停搅拌着大池子里的溶液。众人走近过去看,却见池子里面热气滚滚一片混浊。

    “这倒下去的矿粉是铝土矿,州那边挖的,里面有氧化铝,和烧碱反应生成铝酸。”史班指i大池子底部一个闸门说道,“那个闸门打开就把反应后的溶液排到右边,就是那个过滤槽里,过滤掉氧化铁和硅铝酸,澄清溶液吹大量空气进去。”

    赵如已经完全听晕了,就是庞宁这没文化的信贷员,也是听得铝呀,酸呀,呀什么的一头的大,哪里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只跟着史工的话茫然点着头。

    史班却没有发现庞宁尴尬,看着胖子继续说道,“空气里的二氧化碳和铝酸反应沉淀出氢氧化铝,就是电解铝需要的材料了。”

    庞宁不停地点着头。跟着史班走出件化工车间。走到厂区稍稍远处地一间车间门口。还没走近。就感觉到隐隐有灼热气息扩散过来。还隔着十米远史班就回头说道。“这是高温电解炉。里面很热。”

    等到了车间门口。众人便感觉一阵阵热浪迎面扑来。转眼就让穿着外套地众人出了层汗。巨大地炉火发出轰鸣般地燃烧声音。从炉壁地观察孔上冲出来充满整个车间。这种环境下说话都得喊着说。否则根本听不见。

    见太平王来了。几个管炉子地工人纷纷行礼。史班挥了挥手让工人们不要客气。他脱下外套走了进去。指了指那个大炉子大声说道。“那个炉子!熔融氧化铝地。里面加了冰晶石降低熔点。插电进去电解。出来地气体全是氧气。炉子里留下地就是铝了。”

    铝可是好东西。庞宁睁大眼睛点了点头。史班叉腰看了看庞宁。便看着那炉子再不说话。史班似乎想到什么。走过去又和工人说些什么。炉子声音实在太大。隔了几米庞宁这边一句话也没听到。只看见史工双手挥舞不停。给工人们解释着。

    似乎是工人没有理解。史班拿起块炭在地上画了起来。那些工人逐渐聚集过来。围着太平王认真听着看着。纷纷点头答应下来。

    等了半天史班才走回来。他拍了拍手说道。“这氧气收集方式还得改改。”

    见史班再不介绍后续步骤了,庞宁大声问道,“史工啊,这氧气和铝就是最终产品了?”

    史班捡了块抹布擦了擦手,想把手上的炭灰擦掉,头也不抬地说道,“化工上就结束了,后面还有铝的铸造和氧气保存。”史班突然笑了笑,把抹布往工人的桌子上一扔,说道,“铸造铝大洋。”

    “女大羊?”

    史班点了点头,说道,“铝大洋,一百两一块。”

    史班把众人带到旁边的铸造车间,从推车上拿出一块成品给庞宁看,“就是这种铝大洋了,做高面值的货币。”

    庞宁接过那块铝片,见这“铝大洋”长宽不过穿越者的手机大小,厚也只有五六毫米,通体银白泛着铝所特有的金属光泽,煞是好看。

    “大洋”正面铸着“壹两”几个正楷阳文,旁边纹有漂亮的紫荆花——这种花在琼州府最多。紫荆花两边纹着楼阁轩榭,倒显得富丽堂皇。翻过来,反面左边铸着“南海银行二年

    ,右边纹着几艘漂亮的三桅帆船,可以看到船火炮。

    庞宁见了一乐,啐道,“我的巡洋舰!果然好看。”

    铝的比重小,还没有铁的一半重,大洋在手上轻得很。庞宁掂了掂问道,“这多重?”

    赵谷抢着答道,“这一块刚好一两。”

    庞宁摇了摇头,和赵如说道,“这才是大杀器啊,这是印钞票啊,这怕比挖金子还赚钱。”庞宁看了看史班,说道,“这东西可不能多印,货币发行量多了这钱就不值两了,要看市场交易量。”

    史班倒不太懂些经济理论,闻言倒是皱紧了眉头,想了想说道,“是吧?我是准备拿来做南海银行储户的存款凭证,这么说还不能多放出去?”

    人类历史中,初期的信用货用的是第一种发行方式,即以黄金或白银作为担保。这种发行规则下,货币类似于央行给持币人的一张有抵押物的借条。但信用货币发展到后期,出现了无贵金属抵押,纯粹以央行信用为基础的发行。

    在第一发行发式下,纸币和贵金属的比值是央行规定的,随时可以向央行兑换。而第二种发行方式下货币完全和贵金属脱钩,最终把通货膨胀这个魔鬼释放到人类社会中。

    庞宁所说的“多印”,是怕史班使用第二发行方式。而如果是南海银行给储户这种“大洋”做存款凭证,实际上也是第一种发行机制,是以储户在南海银行里的存银为担保的,随时可以兑换。庞宁笑了笑,说道,

    “做存银凭证倒不怕,发少都可以。”

    庞宁把大洋在手上晃了晃,啐道,“真,有质感,还没法伪造。我南海国金融体系的大发展时代要来了。”庞宁转头和赵如问道,“我们的庞氏银行注册好没?这可是空手套白狼,圈钱啊。”

    海商们总是要顾自己的生意,不可能总是受国家征召。庞宁组织的南海国远征舰队回了琼州以后就散了,海商们做起了自己的买卖。庞宁如今每个月都有“一级巡洋舰”下水,在役战舰数量已经很可观了。庞宁准备十二月再去秦明涛那边,只带自己的舰队去就可以了。

    不过这次北上,几家商家摸到了朝鲜了商路,倒是自发地跑起了这条商路。南海国的大米便宜,商家运粮北上卖给改水营有两成的利润,回程时候再从朝鲜进些特产进来,两个月一趟利润相当可观。

    十一月初,茶河岛下起了第一场雪。雪飘飘飞了一个晚上,把一片天地变得没边没际地雪白,在营房里盖了一寸的积雪。对于南海国的士兵来说,这雪可是稀罕玩意。下雪天不训练,士兵们一个个戴着跟后金商人那里换的御寒衣帽,在营房里打起了雪仗。

    东王发的制式军服是棉衣,也足够御寒,但在这东北地方想身上暖和,没那么简单。改水营在茶河岛扎下来以后,便主动和后金、蒙古方面联系,逐渐有了些女真商人过来交易。士兵们怕冷,纷纷和女真人买些御寒毛皮穿着。

    和所有为南海国政府服务的公职人员一样,改水营士兵也按照爵位拿月钱,比没有公职的人收入稳定多了。不过在军中,立功晋升的机会可比文职多得多。几年下来,改水营的士兵基本都是民户了,月钱都在二两以上。

    加上打胜仗的各种奖赏,改水营士兵的消费能力相当可观。一个月下来,就有十几个商贩在港口边上开了个小市场,卖酒的卖毛皮的卖马的什么都有。

    怕士兵们和女真人直接接触泄露军情,秦明涛发动几个没干成军官的五源谷老人,搞起了六、七个“供销社”,专门把码头边上的货物贩卖到军营外。这几个老兵油子最灵活,挖空心思地赚钱。没几天,供销社那条小街上连女人都有了。

    化雪的时候最冷,不过秦明涛的屋里做了暖炕,倒是没有感觉到寒意。昨晚在李>身上驰骋了一宿,却一早就被士兵们的叫闹声吵醒,秦明涛不爽地靠在床头,试图辨认出听着外面的声音。

    感觉到秦明涛的动作,李瑛轻轻嗯了声,把秦明涛的胳臂搂得更紧了。小女人脸上满是幸福,挂着初经人事的红晕,似乎还在甜梦里不愿醒来。

    秦明涛笑了笑,把李瑛肩上的被子拉了拉。却见女人那明艳的脸庞经过昨天一晚,似乎又多了几分娇柔妩媚。女人的美丽让人气血翻滚,秦明涛忍不住翻身骑在这尤物身上,准备再战一场。

    轻轻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赵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父亲,那孔有德来了。”

一七零节 关宁军的小动作

    上熊皮大衣,秦明韬不爽地走出了屋子。

    “大雪天的,这孔有德来做什么?”

    赵德似乎不太怕冷,只穿着一身轻便军装,闻声答道,“问不出来,他绕着弯子不答我。”赵德顿了顿,又说,“各处的‘夜不收’都没传警报回来,没听说有兵事。但这孔有德却急冲冲的,倒像是有要紧事情。”

    秦明韬看了看院子各处满屋檐的雪,摇了摇头,回屋穿起了衣服。

    此时的李瑛正害羞地躲在被窝里,满脸通红地想象着东王要怎样享用自己的身子。一双柔荑轻轻在身上轻拂,不觉得已经是粉面桃腮,媚眼如丝。虽然躲在被子下面轻屏着气,她的胸口还是不能遏抑地剧烈起伏着。

    但她等了半天,见秦明韬要穿衣服出去,不由得失望地把脸庞伸了出来。见男人已经穿上了衣服,李>不禁埋怨地把红唇撅起,幽怨问道,“殿下,殿下。殿下要出去?”

    见李>那含娇带羞的艳:面庞,秦明韬不忍地走了回来。秦明韬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王妃先还能战否?待本王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听了这话,李好强的性子又翻了上来,倒一时忘记了羞赧。她媚态撩人地抱住秦明韬胳臂,一双电死人的媚眼便直勾勾地横向秦明韬,不依不饶说道,“臣妾…臣妾在殿下身上好是快活,哪里会累?咯咯,倒怕殿下受不了呢。”

    秦明韬笑了笑,在小女人身上摸把,好不容易把她安抚下来才走了出去。门口赵德已经等了好久了,便引着秦明韬往孔有德那边走。院子里的灌木花卉、草地上满是积雪只有道路被亲兵们清出来,不让积雪沾湿东王的鹿皮靴子。

    穿过两进院子,秦明韬了口气,笑道,“好漂亮的雪。”

    赵德也四下看了着说道。“确实漂亮。我可是第一次看到雪上堆了个大雪人。”

    秦明韬“哦?”了一声。牛皮哄哄地问道。“?我像你这么大时候。已经玩上冰雕了。”

    两父子说说笑笑地从里面走出来过了最外面地堂房。便看到恭敬等在最外面院子里地孔有德。这辽东武将头戴雕铜对鸳盔。魁梧地身上穿着一身精钢山文甲。虽然站在院子里地草地上神色谦卑。身上却依旧散出一阵阵凛凛地威风。

    似乎是不希望被人看到眼前地情景。孔有德一个亲兵也没带。秦明韬还没叫他孔有德便已经翻身半跪在地。整理提供“末将见过东王!末将这次来得急了未先禀报。还请殿下恕罪。”

    秦明韬呵呵笑了笑前一步扶起这个大明朝地将军。秦明韬看了看这个谦卑地男人。为他地聪明处事点了点头。

    如今地孔有德大明朝地前港副将。

    改水营撤出前港时,大凌河堡依旧没被后金军攻下。皇太极便这么围着,一直把大凌河堡围到九月底,围到城中的祖家军无一粒粮食,围到城中明军吃人维持生命。不知道怎么办到的,九月底祖大寿杀了城中副将何可纲后,率领三百亲兵在一片枪炮声中逃到了锦州城。

    祖大寿一逃,城里哪里还有战意?祖家一门十几个将军都投降了后金,大凌河堡终于被皇太极拔下。皇太极虽然毁了大凌河堡,但这一役损伤颇大,也不算在大凌河讨到了好。

    倒是改水营那几千级军功都送给了孔有德,孔有德先报到了登州巡抚孙元化处,接着又给督师孙承宗汇报了,顿时引起了满朝轰动。

    丢个堡垒算什么?城堡明军丢得多了,哪年不丢几个?倒是这几千个级…自萨尔浒之后,什么时候有过一战取几千鞑子级的战绩?

    虽然失了大凌河“班军三万”,却杀伤鞑子“万余”,获得级“四千”。大明朝上亿人口,丢这么点班军算什么。倒是女真人死了几千人,确实是损失惨重。大凌河堡虽毁,孔有德部却又在大凌河南面的“前港”扎下钉子。

    如此算下来,明军实在是赚了大便宜。大凌河之战,被系统上下描述成十几年来未曾有的大胜。

    曾杀到京师城下,让崇祯皇帝丢尽了颜面的鞑子被打败了。

    曾围得北京城水泄不通,天下勤王却无几人敢接战的鞑子被打败了。消息传到了京城,满城百姓如痴如醉,竟自地聚在紫禁城外高呼万岁,聚了几个时辰曾散去。

    几年的昼夜兴忙总算换来了一点成果,深宫内的崇祯皇帝喜不自胜,似乎又看到那渺茫的中兴大明之望。先是祭祀告于列祖列宗,又在宫内大宴群臣,忙得不亦乐呼。

    论行赏,徐光启这一派人自然是最大的受益。这两年孙元化一年拿着百万两的银子,在山东窝着,这关键时刻,总算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之前无数对孙元化“贪墨”,“束手纵将”,“书生误国”的攻击,一霎那全部消失。

    本来辅周延儒日子也不好过,眼看着这位置摇摇欲坠,似乎也坐不了几天了。但这次算是咸鱼翻身了,因为自己素来对徐光启这一派人的支持,这次沾了大光。崇祯帝再三表扬周

    老成谋国”,一时竟让各路御史闭上了嘴巴。

    岂止是闭上嘴巴,周延儒骤然翻盘,立即把攻击的目标指向了幕后捣鬼的温体仁。辅翻了身,门下小卒哪有不效死力的事情,各路神仙各种高招立即层出不穷,直往“阉党余孽”温体仁一派砸过去。朝堂上没安静几天,又变成一片口沫横飞的战场。

    在大明朝一片举国欢庆的气氛中,叛徒孔有德静悄悄地升到了副将。隔着辽辽海,还是归登莱巡抚孙元化管。倒是丢盔弃甲的关宁军颜面丢尽,虽然孙元化也帮孙承宗说了好话,崇祯对督师好言安抚无论如何,辽西军门上下脱不了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败气氛。

    孔有德有把柄在秦明韬手上几个月不敢不老实办事。在前港刚刚安顿下来,孔有德已经以大明的名义四处联络附近的蒙古部落,为秦明韬购买马匹。他又日夜派出斥候,在辽河以西搜索流民。两个月来,从前港已经送出来三千多匹马千多辽民。

    源源不断的马匹和人力聚在了茶河岛上,等着庞宁的舰队接回琼州府。这些来自北国的资源,将让南海国展的步伐迈得更加坚实。

    这次北上获实不浅。秦明韬这些天心情欢快,昨天干脆在新落成的王府里纳了李>为妃。

    这个时候,孔有德急急忙跑来,是什么意思?

    孔有德行了下看了看,支支唔唔地却不说话。秦明韬皱了皱眉头,带着两人沉默语地走进了办公室。赵德把门一关,孔有德就急冲冲抱拳说道,

    “殿下,那祖大寿也不知道怎么知了这边的事情我串通南海国虚报战功,把这事捅了上去。”

    秦明韬和赵德对视了眼乎对这事早有预料。祖大寿被围死在大凌河堡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说他舍下一堆子侄武将只率亲兵突围而出这种荒谬事情,秦明韬是不信的。按他和李锦熙几个人的判断大寿八成是降了后金,这才得隙逃了出来。

    既然降了后金,在真人里随意一打听,便能知道击败皇太极的是南海人,孔有德只是南海人身后跟班。祖大寿知道孔有德暗降南海国,这件事似乎也证明了他曾经投降后金。

    秦明韬点了点头,问道,“他告了你,然呢,你们孙元化怎么应对,崇祯又怎么说?”

    孔有德还是没习惯对皇上的这种直接称呼,咳嗽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清了清喉咙,孔有德拱手答道,“孙军门倒是不曾我,徐阁老在朝廷上一力澄清,周阁老也多方支持,这事倒是不了了之。”

    听到孙元化对孔有德无条件信任,赵德有些玩味地笑了笑,插了句嘴问道,“孔将军,这一年要送多少到孙军门那边?”

    孔有德听到这话问得如此直接,额头上不由得浸出一阵细汗出来。

    “不敢瞒殿下和三将军,末将一营人本有三十万两的军饷。但一级级盘剥,漂没甚多,到了末将手上也只剩二十万。营中用钱之处甚多,总要留十万两。多出来的十万两,便是给各处的常仪礼金。”

    如果孔有德真花十万两在火器营身上,这部队也不是这种战斗力了。秦明韬听孔有德话没说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赵德见父亲脸色,哼了一声喝道,

    “我看倒不止这个帐!”

    孔有德吓得腿上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她正要说话,却看见秦明韬挥了挥手。

    “这一份本是你的,我不会拿。但上次我和你说的,乘这次大功跟朝廷要饷,扩编,这事如何?”

    孔有德闻言涨得满脸通红,咬紧了牙嘭一声在地上磕了个头,伏在地上说道,“那关宁军嫉妒我军功,此番处处说我坏话。便是孙督师,也上了折子说‘间有他情,尚待明查’。有督师这句话,我要的这笔饷便被压了下来。”

    这笔新要的军饷,说好了是归改水营的,孔有德去申请也只是过个手。在秦明韬的计划里,孔有德是他在大明系统里培养的“军饷接收机”,源源不绝地为改水营提供便宜银子。听说这笔钱拿不到,秦明韬脸色不禁一沉。

    孔有德看在眼里,声音不禁颤抖起来,低声说道,

    “孙督师这个月还和蒙古各部联络,禁止他们和我交易,断了我的马源。那祖大寿更是做得绝,吴家送给他两千兵马,他全散出去抓流民,说是要练新兵,让我这半个月得的流民大不如从前。”

    关宁军丢脸,孙承宗脸上也光彩不起来,虽然和孙元化这帮人关系还不错,但关宁军诸将这次大大地看不顺眼立了功“东江余孽”孔有德,自然要整他。手下人有众怒,孙承宗也不好压,这事上面倒也将了孔有德几军。

    断了蒙古的马匹交易,又和南海国抢人,关宁军这些举动让秦明韬的辽东之行成效大降。秦明韬面色如铁,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好个关宁军,这是看不起我改水营么?”

一七一节 平衡之术

    有德的消息让秦明韬的情绪一下子降到谷底,让茶河:足足降下了十度。直到他离开,这种阴郁也丝毫没有在改水营的军营里散去。

    改水营要人,要马,要银子。只有得了这三样东西,秦明韬才能在辽东大展宏图。按秦明韬的计划,人可以从辽东各散居的流民来,马可以从蒙古和女真处贸易换来,银子则让立了功的孔有德跟崇祯讨。

    但关宁军的小动作,却让秦明韬的计划立马夭折。

    “这孙承宗真不够意思,怎么说孔有德也殿后救了关宁军,他倒来个釜底抽薪以怨报德。”

    战略室里,秦明韬正和几个高级军官聚在一起开会讨论。说话的是常文广,这个南海人对两面三刀的关宁军非常不满,忿忿不平地说道,“这大明朝的武将也太没良心了吧。”

    常文广看了看在屋里的诸人,希望找到同仇敌忾者。李锦熙和赵德早就意识到了这些明将的嘴脸,笑了笑没说话。就是平时嫉恶如仇的梁老大,似乎也从来不对明将道德水平有任何期望,这时也只是皱了眉头,没有应他。

    最后还是李瑛的哥哥,后处的李承宗回答了这句话。虽然李承宗是第一次参加高层会议,但他性格随意,在军里人缘很好。加上妹妹如今成了王妃,军里诸人对他态度大不一样,他的胆子也逐渐放开了。

    “常大哥,这明将就是这样的,否则鞑子也不会一年一年越打越强了。”

    众人的中间放着个大沙盘,这个:理模型有十个平方米大,上面标着山川河流、已知的明军和后金军力部署。李承宗这段时间负责贸易马匹,这些事情上想得最多。他在沙盘边上看了看,不禁叹了口气。

    “今马也买不到了,和蒙古人的商路也被卡着了。鞑子来去如风他们控制的区域穿过去太凶险。明国的锦州卡在这里,要越过去也不容易。”李承宗摇了摇头,说道,“我看,这事还得在关宁军身上下工夫。”

    壮成长南海需要马来越多地垦荒农场不可能使用昂贵地人力。只能使用畜力才能盈利。他们需要大量马匹挽拉农具。越来越繁忙地交通需要马匹。琼州府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地桑园、陶器瓷器作坊等。也需要马车将运输原材料和产品。

    由于董普政府地扶持。工商业依靠低廉地“法律成本”和扩张地市场不断成长着正是南海国最黄金地发展期。如果想维持住这份发展地势头。南海国必须源源不断地从辽东得到劳动力和马匹。

    劳动力方面还好说。即便是受到祖大寿地干扰。孔有德多多少少总能招揽到一些流民。但孙承宗这样一拦。却是把南海国和蒙古地马匹贸易彻底断掉了。这条贸易线对秦明韬很重要皇太极总不会让南海国舒服。想大规模获得马匹地话。主要还是靠蒙古人地贸易。

    如今有了孙承宗地禁令。孔有德没法和蒙古交易。秦明韬要想直接派贸易队。穿过海西岸和蒙古人做马匹买卖。那也千难万难。

    海西岸地南面。是明朝地关宁防线小堡垒密不透风。除了大军杀过去。否则大规模地马群不可能自由通过。北边大小凌河一带是后金和明军争夺地前线。两方在这一线都是重兵云集。大型商队没有得到明军允许。是不可能穿过去地。

    看了看沉吟不语地秦明韬李承宗说道。“殿下在想。大凌河一战那吴襄跑在最前面手下几千人全被我们救了出来。这么说起来。吴家怎么说也不会敌视我们。我看他这里突破。”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都想起那日阵前吴三桂朝这边抱拳致谢的情景来。说起来,吴家如今也算是一家独大——钟纬被秦明韬抓了,至今还关在茶河岛的大牢里。祖大寿已经在大凌河折掉全部老本,如今锦州城里真正有实力的,只有吴襄。

    常文广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这事怕有戏,我看那吴家的小崽子倒是一副仗义样子。”

    李承宗点了点头,说道,“不如派人从吴家开始,一点点把关宁军这些人摸摸底。”李承宗笑了笑,说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明国这些贪官,我们总能打进去。”

    明军十万人盘踞在关宁一线,改水营五千人没法正面与之为敌。几个旗总互相看了几眼,都觉得这是如今唯一的办法了。大家齐齐看向秦明韬,等东王决断。

    但东王却没有说话,只看着沙盘皱眉不语。

    还是李锦熙想得周密些,他摇头说道,“这事难办,孙承宗不参这一本还好说,但如今他已经参了孔有德,朝廷上下都知道我们在这里了,他哪里敢退回来和我们沟通。自己不能打自己嘴巴,否则落一个款通资敌

    可不是好玩的。”

    李锦看着自己的族弟,摇头说道,“这事做不了的。”

    李承宗被驳得哑口无言,不爽地说道,“那你说怎么办?联络皇太极一起打关宁军?万一他背后捅我们刀子怎么办?”

    小小的改水营不过五千人,单独拉出去既拼不过后金也扛不住明军。怎样让大明服从南海国的口令,没人有办法。小小的战略室里虽然坐了七个人,这会却安静得令人窒息。所有人只看着秦明韬。

    但秦明韬却只围着沙盘打转,一圈一圈仿佛看不厌似的。

    秦明韬的目光终停留在大安口龙井关,两年前的皇太极就是从这里突破长城,攻入关内蹂躏京畿的。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秦明韬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看了看沉默的诸将,朗声问道,

    “皇太极两年前入了一次把崇祯吓得要死,怎么后来不打这了?”

    诸将你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东王问这话什么意思。最后还是赵德拱手答道,

    “据孩儿所知,如今和袁崇焕那时同一样。去年孙承宗遣将击败了关外的朵颜部,又在关上修建垒台,如今的蓟镇防务大为加强了。鞑子从这里过是长途迂回,若用兵多则入关后粮草难续。若用兵少则无法攻蓟镇防务,进退无益。”

    德顿了顿,说道,“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鞑子攻坚能力不够,这次打大凌河堡也胜得如此艰难,要破明军重点提防的长城关口,怕没三五万人不行。”

    秦明韬点了点,冷冷说道,“那我们便帮他提高这攻坚能力!”

    东王的让几个旗总都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李锦熙第一个明白过来,呐呐说道,“殿下这是要卖老式火炮给鞑子么?”

    赵德也很快猜到了秦明韬的意图,但他显然不喜欢这个办法。

    看了看沙盘,赵德喃喃说道,“父亲,这鞑子若是有了炮,一打起来我们就只能集兵据守了。”

    改水营的八十门新式炮虽然比淘汰下来的老式滑膛炮打得远,瞄得准,但面对人数是这边几倍的敌人,改水营必须在火炮上彻底压制对手才能守住据点。

    即便是南海国四磅滑膛炮,同样距离上也比笨重的红衣大炮打得准。但这不是关键所在,关键在于南海国四磅炮不到两百公斤的重量。这么轻的重量给予了火炮无以伦比的机动性,套上四匹马就能跟着骑兵一起跑。

    而这个时代的红衣大炮,却动辄就是几吨重。这年头没有高速公路,几吨重的火炮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那都是以月来计算时间的。这样的火炮,自然没法跟着后金骑兵一起绕道蒙古。而南海国的小炮,却可以架在炮车上跑得飞快。

    当然,皇太极能用这些火炮打明朝,也能用这些火炮打秦明韬。如果皇太极有了一定数量南海火炮,改水营便不能分散兵力,否则一旦被火炮破开防守城墙,鞑子骑兵就会毫不犹豫地突杀进来。皇太极如果有了机动性远好于红衣大炮的南海火炮,改水营面火器上的优势便小得多了。

    这意味着改水营五千人基本上不能分开迎敌了,只有紧紧集在一起才能在战场上生存。这也意味着对鞑子会有更艰难的战斗,需要付出更大的牺牲。

    但秦明韬没有选择,他不能让不自量力的明朝破坏自己的利益。他朝属下们挥了挥手,朗声说道,

    “畏首畏尾做不得大事,现在关键是这一步!这一步走好了,以后我们会有更多兵,更多炮。这一步走错了,我们以后就更是寸步难行。守着这个茶河岛能有多大用处,五千人的改水营,只为海军守一个前沿港口么?”

    秦明韬转身和李承宗说道,“你派几个使者跟着商队去沈阳,去和皇太极说,我们要卖好炮给他,比他的红衣大炮好上几倍,三十门换三千匹马。”

    前线军官们不喜欢面对火力强劲的敌人,但再猛烈的炮火也打不到后勤部的脑袋上,后勤部没有任何这方面的顾虑。不顾脸色难看的军官们,李承宗唰地站起来敬了个礼,大声应道,“末将得令!”

    也许是被这北国的粗犷山海充壮了心胸,似乎是被战场上纷飞的鲜血磨砺了胆气,大概是因为如今贵为王妃的妹妹而自信起来,素来懦弱的李承宗这次亲自带队,带着秦明韬的书信往沈阳拍马赶去。

    没几天就组好了贸易使队,李承宗进王府和东王道别。临走,李>把李承宗送到王府门口,却听见这个素来不成器的哥哥豪迈地说道。

    “我这便去了,定要带个捷报回来。王妃莫送了,回去好生服侍东王罢。”

一七二节 后金之局

    阳城内的主街上,人流涌动车水马龙,旗人汉人混杂南的丝绸,湖广的茶米摆满了大小商铺,其繁华竟不下于琼州府府城。(m)李承宗的副手被一个皮裘旗服的蒙古女子吸引,直愣愣地一直看到美女转过街角,才回过头和李承宗赞叹道,

    “想不到在这北寒之地也有这么大城市,鞑子不可小觑。”

    李承宗既没心情看这城市风光,也欢喜不起来。来沈阳五天了,别说说服后金攻击明朝,连皇太极的面也没见着。倒是被几个后金汉官随意敷衍了几天,轮番儿来套南海国的情报。出发时的雄心满满全变成了重重压力,沉沉压在李承宗身上。

    这次可是扛着几个旗总接下东王的命令的,要是不能成事,便是把东王的脸也丢了。

    一行人正往安顿处骑过去,却听见前面一阵快马蹄声传过来,街上人群纷纷两边避让。

    李承宗带出来使节多是后勤部门的人,平时骑马的时候不多,有几人勒过马头时候手慢了,便要和冲过来的十几匹人马撞在一起。

    李承宗眉头一皱,大声喝,“让开!”

    但为时已晚,两边的马头间只剩两米了,几个使节慌乱之下控制不住,更是把马横在了路中间打转。李承宗见前面个个着华衣贵知道来头不小,想这一撞怕是要惹出麻烦,心里不禁一凛。

    眼看就要撞成一片,却见对十几骑纷纷人力而起,马蹄四踏飞扬,竟在这边马头前一米处堪堪停了下来。十几匹健马的嘶叫声惹得一街的人都停下了手上事情,往这边张望着。李承宗见没撞到人里舒了口气,抱拳说道,

    “我等马术不精避让不及,问是…”

    “是你大爷!”

    见这边是汉。前排地女真骑士跋扈不过地一鞭抽了过来。那马鞭本来就长。这会两边骑士隔得近了。鞭子便直接往李承宗地脸上招呼过去。李承宗大惊失色弯腰一闪躲过这鞭子。反手操出腰上短剑往鞭子上一卷。(m)把那马鞭盘在了剑上。

    扬鞭地骑士一身镶白甲似乎是身份尊贵地旗人。沈阳城里地汉人都是奴隶一般地存在。他哪里料到这一拨汉人居然敢拔剑相向。骑士手上拉着马鞭。一双眼睛睁得铜锣般大小。又惊又怒地瞪着李承宗。

    李承宗这几天本来就郁闷。这会见这鞑子这夷狄居然敢拿鞭子抽自己。心里也是气不打不一处来。李承宗口上喝了一声“大胆!”手上一卷一收。>钢制成地短剑便把那马鞭拦腰砍断。

    马鞭一断边错愕之下便是一声怒喝。十几个精甲骑士怒目相向。竟策马把这边地使节团团围了起来。这边地南海人也不是好说话地。对视一眼纷纷迎了上去当着大街和这群后金勋贵对峙起来。

    李承宗护剑在身前。头上不禁冒出细汗声喝道。“我乃南海国使节‘执金吾’李承宗。此番来此与尔汗交涉。尔等何人?竟敢围我于街。”

    这执金吾是汉朝时候的官名,南海国哪里有这种官?是秦明韬怕李承宗在后金分量不够,临时安的虚衔。

    但这名头没镇住亲兵们,更多的是反作用。听说是南海国,一干女真骑士的眼睛就红了。一片铿锵声中十几把马刀亮了出来。使节团错愕之下不得不抽刀自卫,形势剑拔弩张。几个鞑子夹紧马腹往前逼了几步,两边的武器几乎都要撞在了一起。

    李承宗虽然不愿意堕了南海国的威风,却更不愿无故在沈阳街上和女真勋贵浪战,坏了这番交涉的大事。见有血气方刚的士兵跃跃欲试,李承宗低声约束了几句部下,再次朝那边大声喊道,

    “无故动干戈与两国无益,前方何人,南海国执金吾李承宗求见。”

    无人应和李承宗,但那些鞑子却逼得更紧了。

    握刀的姿势随时可以扑上来发出致命一击,血红的眼睛里满是仇恨。大凌河一战杀了几千旗人,鞑子们恨透了南海人……

    十二月的冷风里,汗水却浸透了后背,李承宗皱紧了眉头。他没想到这次出使是这么个局面,拉着马往后面退了一步,李承宗手上的短剑握得更紧。他眯起了眼睛看着前面的十几骑,试图想出一个既不堕南海国体面,又能安全脱身的办法。

    “短剑不错,这便是南海宝剑么?”

    一群白甲骑士当中,一个华衣少年分众而出。他外貌看去不过十五、六岁。一副刚毅的脸庞让人顿生好感,不过光光脑勺上的细小辫子让李承宗觉得有些滑稽。那少年朝左近看了看,亲卫们便纷纷把马刀收了起来。

    “我是多铎,不知道今天有南海国人来,倒让他们抽了你。”

    这话里带了几分挑衅,他手下的亲卫们听得过瘾,哈哈大笑起来。南海国的使者们闻言,都是满脸的怒色。

    多铎笑了笑,拉着马绳朝这边说道,“我的人抽你不对,你的剑割断了那马鞭,却又如何赔我们?”

    李承宗愣了愣,这才知道面前就是努尔哈赤第十五子,多尔衮同母弟,镶白旗旗主多铎。见这少年贝勒一脸贪婪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武器,李承宗稍一沉吟,便把短剑连着剑鞘扔了过去。

    北地价值百金,便算是我给贝勒的礼物吧。”

    多铎一把将短剑接了过去,反手拔出来在空中用力地挥舞了几下,兴奋地笑道,“好剑,好剑!南海人的玩意就是新奇。”

    见多铎神色缓和,一众白甲卫士便撤了包围,纷纷退到了贝勒身后去。少年贝勒看了看李承宗,笑道,“既然你是赔礼,我就不谢了。”

    少年似乎有事赶着处理,再没有多说一句话。他扬了扬马鞭身边的将官大声喝道,“回府!”十几骑不再和这边对峙,从街道另一侧快速穿了过去,往大路远处驰骋而去。

    一众使者这才收起了刀剑,忿忿地目送后金贝勒远去。李承宗的副手皱眉说道,“上次打得还不够痛么?怎么这些鞑子还是看不起汉人”

    李承宗身上已汗湿了,他吐了口气爽地骂道,

    “这都是明国那些废物搞…早有一天,我要让这些鞑子跪着来见我。”

    ……

    多尔衮府的马厩里白旗旗主多衮正细心地亲自刷马。同母弟弟多铎走了进来,他见哥哥刷得入神,便静静地在旁边看了会。

    等了好久,多尔也没有停手上的活计,多铎忍不住说道

    “哥,这次的炮我们是买不?南海人出价一门一百匹马就是一千多两银子一门,抢劫么?我听二哥代善说了南海人自己的炮比卖给我们的要好。一千多两买个二流货色,这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有什么用?前番在大凌河折了不少旗人,这次还要再出征么?”

    多尔衮不语续刷马。多铎看着他神情漠然,停下话语疑惑地问道:哥没说错吧?

    多尔衮心不在焉地道,“说错什么?”

    多铎又说道“我们不会支持买炮的吧?”

    多尔衮仍旧沉默不语,继续刷马。

    见多尔衮样子,多铎不悦地说道:“莫非你想支持皇太极再入次关?这次打大凌河死了这么多人,大家都看不下去了,莽古尔泰已经公开和皇太极闹翻了,每天晚上他都和代善谈着什么。

    我看这风向要变,哥,只要我们两个不支持皇太极,沈阳就要变天。”

    多尔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皱眉说道,“正是因为大凌河死了那么多人,所以要打个漂亮仗扶住他。没有办法,我们不能让皇太极倒了。”

    多铎吃惊地叫道:“没有办法?我看你是不知不觉就被他给笼络了!”

    多尔衮闻言愣了愣,直视着弟弟的眼睛喝道,“我没有!但八哥对我们不赖,换二哥来更指不定……”

    多铎生气地打断他的话:“他对我们好,那是为了压倒三大贝勒!你别忘记,皇太极那人是七弯八拐的肚肠,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你忘了,他是怎么害死额娘的吗?”

    多尔衮和多铎的母亲深受努尔哈赤宠爱,子由母贵,他们几兄弟在努尔哈赤生前就掌握了两白旗。努尔哈赤死的时候身边只有多尔母亲,究竟传位给谁也只有这个女人知道。

    多尔衮三兄弟当时年纪尚小,虽然名义上拥有两白旗,实际上却不能掌握这么大的力量。努尔哈赤死后只一天,四大贝勒就以殉葬的名义弄死了多尔的母亲,从此开始了四大贝勒共同执政的时期。

    但皇太极不甘心和三大贝勒并列而坐,渐渐开始扶持年轻子侄对抗三大贝勒。多尔和多铎握有两旗,自然是皇太极重点拉拢对象。依靠自己握着的两黄旗,依靠多尔衮兄弟两白旗的支持,依靠第一次入关之战的大胜之威,皇太极逐渐战胜了三大贝勒,在去年废掉了阿敏。

    但如今大凌河打成这样一个惨胜,皇太极的大汗地位又岌岌可危起来。在后金的历史上,从不曾有一战死去这么多人的。

    这个时候听到南海人要卖炮给后金,皇太极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有了这些火炮,他就可以再入关一次,用胜利和掠夺让族人们崇拜自己,重新打造自己的无上权威。

    但其他两大贝勒,似乎都有些不同意见。如今这事情的关键,就是多尔衮和多铎的态度了。其实也就是多尔衮的态度——多铎是跟着多尔长大的,最终还是听多尔衮决定。

    多尔衮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却要每日侍奉着杀母仇人,这种压力又岂常人可以理解。他忧郁地看了看自己的亲弟弟,点头说道:“我知道,但害死额娘的不是他一个人。没了皇太极,我们日子更难。”

    多尔衮吐了口气,坚决地说道,“贵就贵一点,那天我看了试射,比红衣大炮还好。这次的事情,我们必须支持皇太极。”

    多铎呐呐地退了一步,他对多尔衮的态度很不满意。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多铎神情不快地说道:“明儿个是额娘的生辰,我要去墓上。你是没空去,还是有什么顾忌……”

    多尔衮不爽地打断弟弟地话,“胡说!额娘的生辰我哪一年忘记过!我们一块儿去!”

    多铎神色缓和下来,少年贝勒看着哥哥,叹了口气。

一七三节 歧路

    金诸贝勒争吵了一番,最终的结果还是接受了这笔交宗不明白鞑子为什么突然同意了,只管飞马报到了茶河岛。秦明韬大喜过望,和后金约定分批在辽东半岛交易。

    秦明韬卖给后金的是穿越者第一批滑膛炮,这种老式炮不但比不上新配的线膛前装长炮,连第二批滑膛炮都不如,是被式火炮淘汰下来的。这东西一直锁在仓库里,是给新式炮打坏时候备用的——改水营的新炮刚好八十门,一直用各种老式炮做备用火炮。

    这老式东西只有八百多米的射程,加上这些年里训练打了太多,七七八八都有些毛病。虽然好不容易在仓库里挑了挑,卖给女真人的是看上去还不错的,但毕竟使用寿命快到了,相信在几十炮后还是要报废。

    为了降低对活动物的射击精度,炮车上螺杆调整角度的装置也被卸掉了。

    但女真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花这么大价钱买的炮肯定是有用的。配上装满了火药的球型引信开花弹,这老家伙在七、八百上的人员杀伤力还是很可观的。虽然四磅炮不足以拆掉城墙,但却可以欺负城墙上的明军。三十门炮同时发射一次,可以让几十米的城墙变成无人区。

    虽说明军火炮不少,但能打这么远的只有红衣大炮。实际上,在崇祯四年,红衣大炮明军装备极少。在这个距离上拥有三十门火炮后,后金人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城墙上的明军——如果这些老爷牌火炮没打坏,一匹马一枚换来的炮弹也没打完的话。

    当然也只是欺负明军罢遇上南海国的新式火炮,还没进入射程就要被端掉。

    不知道又被哪个小妞给迷住了的船队过完年才往北开。舰队到达茶河岛时已是二月底,火炮换来的三千匹马早已关在马厩里了。当庞宁听到这些马匹是用大炮和鞑子换来的时候,他脸上灿烂的笑容一点点掉了下来。

    虽然庞宁也曾卖过炮给刘,但后金和海盗还是有些区别的。

    “用什么不可以换马?干嘛炮给鞑子?”

    秦明韬看了理解地庞宁。淡淡说道。“崇祯不识抬举。所以给炮给皇太极让他打崇祯。”

    庞宁张了张嘴。一句也没说出来。他看了看巨大地沙盘。喃喃比划着说道“你这也太凶了。如今辽东你说了算?大凌河堡如今没了。再打便是锦州…明军大凌河初败。锦州再被打没就只有退到宁远去。有三十门炮随鞑子骑兵机动。就算路上坏掉十门远也不一定守得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把明军逼进关内么?”庞宁咧嘴说道。“这样对崇祯是不是太狠了年五百多万两砸出来地关宁军啊…关键是。我不太明白。关外后金一家独大有什么好?换皇太极控制宁锦一线也不会让你穿过去和蒙古人买卖。”

    秦明韬淡淡说道。“宁锦一线层关叠障又臭又硬。皇太极肯定不会打。大凌河堡之所以会打起来因为孙承宗试图战略进攻。准备用堡垒步步推进。”

    秦明韬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线沈阳往西直插蓟镇。他看着庞宁地眼睛说道。“要我是皇太极这些炮我绝不会拿去对付没有油水地关宁锦防线。我会沿着这条线直插喜峰口。从这里入关劫掠。”

    庞宁闻言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他退了一步。有点怀自己听错了。

    “你要放满人入关?”

    秦明韬看了看一脸惊愕的庞宁,却没有说话。

    庞宁对使劲看了看沙盘,这才明白秦明韬地真实用意。庞宁喃喃说道,“这里下去就是遵化,过去就是通州,再过去就是…北京,秦明韬,你给满人火炮去打北京城?”

    秦明韬没有回答,转身坐回了自己的椅子。

    庞宁急促地问道,“然后呢?亡了大明?让吕策北上争夺两广,和鞑子在长江决战?”

    秦明韬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会让明朝灭掉呢,现在灭掉的话,我们得到多少好处。我是让鞑子威胁明朝京师,这样就好跟崇祯谈救援京师的价钱。如今关宁军已溃不成军,孔有德也在我手上,我不救崇祯,就没人能救崇祯。到了那个时候,什么都好谈。”

    庞宁愣了愣,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是这样一个计划,满脸诧异地看着秦明韬。放满人入关,威逼北京城,然后用救援为条件和崇祯谈,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点吧。

    两人都没有说话,战略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看着这个阴沉着脸的男人,庞宁觉得自己对秦明韬越来越陌生了。这个男人是五个人中最聪明的,他有魄力敢担当,他勇敢过人敢决断,他讲信用重情义。但对待明朝,对待明朝官吏系统,他却必毁之而后快。

    如今他要牺牲一些京畿的百姓,让明朝虚弱,让自己强大…庞宁不得不佩服秦明韬的权谋,先是逼退皇太极救下关宁军,如今又放皇太极去咬崇祯。庞宁不得不赞叹这个计划的天马行空,如果后金攻到北京城下

    的关宁军的确没法拯救崇祯。

    如果要秦明韬去救北京,崇祯当真是要出些血的。

    如果一个人因为机缘太强大了,对于同时代的人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灾难?

    “秦明韬,你还记得吗?在五源谷里拼酒那次,你说过如果你做国王,你会做一个最仁德的国王。”

    “我当然记得。”

    庞宁沉声问道,“明韬,你成为国王的这条路,你准备用多少尸骨堆成?你做事总是这么狠,谁也没你厉害。从穿越时候烧琼州府那一把我就知道你有多厉害了,那样的绝境你都能带着我们逃出去…那次是为了逃生,但现在你这么做,无数被劫掠的北直隶明人算什么?一个伤亡数字吗?”

    庞宁挥了挥手道,“我庞不是圣人,我不认识这些明人,他们的财产,他们的生死都和我没有关系。但秦明韬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的看法。我们是五个人,董学普会怎么想,董学普做梦都想让汉人自强自尊。你不怕他的反感吗?”

    秦明韬摇了摇头道,“我了解董学,现在他所有的希望只放在全新的南海国上海国想兴,明朝必须亡。董学普不会为了明国人而有什么情绪。”

    庞宁愣了愣,认真思考起秦韬这句话来。半响后庞宁点了点头,说道,“好算董学普不会反对,史班怎么办?他埋头山沟里研究科技就是为了改变汉人几百年的命运是那二愣子知道你放鞑子入关,我打赌你再也别想从他那搞到一把枪一门炮。”

    这一点秦明韬没法反驳班的性格是执拗的,他绝不会同意穿越者牺牲这么多无辜百姓。

    秦明韬被庞得有些火光,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i着沙盘上的北京城说,“原先的历史里知道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后,从官邸皇宫里搜出多少银子吗?”

    看着庞宁茫然的眼秦明韬说出了答案,“七千万两。”

    秦明韬愤怒地拍了拍沙盘的边框,“湖广的米价是二石一两,湖广不够可以去朝鲜、日本、安南买,七千万两可以买一亿四千石。便是什么也干,也足够养一千万人七年。这还只是北京,你知道江南有多少银子吗?你知道广州泉州有多少银子吗?”

    秦明韬似乎有些愤怒,他大声地说道,“这些寄生虫有太多银子了,他们叫皇族,他们叫士绅,他们叫东林党叫浙党叫清流,比什么都好听。但你知道甘陕大旱颗粒无收,几万几十万人活活饿死,这些王八蛋的头头朱由检,给杨鹤多少银子去招抚他们吗?”

    这个庞宁听海商们说过,呐呐答道,“三十万两。”

    秦明韬点了点头,说道,“可笑吗?三十万两,这里面还要漂没,还要火耗,还要层层盘剥,有多少万两能变成救济灾民的粮食?几百万流民没有饭吃…这个朝廷残忍吗?实话说,从明军第一次讨伐五源谷的那一天起,我就下决心推翻这个不堪的官府。”

    “但明军太多了,我们不敢直接攻击他,否则崇祯会把几百万两军费砸到两广来剿灭我们。百足之虫虽死而不僵,我们还需要发展壮大一些,任何手段如果能削弱这个反动朝廷一点,如果能让我们强大一点,我们就离汉人的新时代更近一点。”

    秦明韬拍了拍庞宁地肩膀,沉声说道,“不破不立,现在还不是仁慈的时候。只有逼崇祯把老底拿出来求我们,我们才能得到资源。才能最快速度发展,最快速度去救流民,最快速度灭了鞑子,最快速度结束这个汉人的苦难。”

    “皇太极在京畿杀的每一个汉人,都是新中国的烈士。”秦明韬看着庞宁的眼睛,说道,“这件事情,我们两来做,不需要让史班知道。”

    庞宁吞了吞口水,摇头说道,“史班不傻,这事他迟早知道,我不会和你一起做的。”

    庞宁苦笑一声,颓然坐在了椅子上,

    “如今的你不是五源谷的你了,你设的局越来越大,现在你有赵德,你有李锦熙,你有只认东王的改水营。这些年你为我们四个担当了很多,你有资格做这些,我没资格拦你。还是那句话:你的事情我不管,你要怎么走,自己好自为之。”

    秦明韬看了看庞宁,似乎想说什么,但他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下去。太阳光从玻璃窗上钻进了昏暗的战略室,把庞宁的身影照得有些疲惫。他朝秦明韬挥了挥手,说道

    “史班听说你给南海国搞来那么多人马很高兴,这次给你带来了一千条枪,二十门新炮,还有一大堆炮弹子弹,回头我都给你卸在码头上。你的事情我不会和史班说的,我完全不知道!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茶河岛再远也是南海国的地方。”

    “我们五个人这点基业不容易,别把大家的心弄散了。到时候怎么和史班和吕策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一七四节 赵如肇庆行

    一六二二一七四节赵如肇庆行

    次茶河岛之行……(),赵如没有跟着庞宁去。在东蕃岛成苗栗油井后。庞宁对赵如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熊文灿边一直按月送去银子礼物。却始终没有建立深入的沟通。出于打探明朝风向的目的。庞宁这次把赵如支了肇庆。想从三省总督嘴里探探明朝的风向。

    去年靠银两堵住了熊文灿。明朝没有发起针对南海国的讨伐。不过前段时间南海国在辽东静挺大。穿者想知道明朝对南方的战略会不会发生变化。

    那些低级文吏派去肇庆也就是送银子。连熊文灿的人也没见过。熊文灿派来的使者倒也不会说太多。也套不出什么东西。时间过了一年了。穿越者觉的有必要通过熊文灿了解下明朝南方的形势。庞宁亲自去太危险。让赵如去更合适一些。

    二月初的广东道已经起来了。本来已经到了插的季节。但今年的南方颇为干旱。降雨很少。赵如在官道上一路过来。时不时看到路边有水田没水灌。便是有水的田里水也不足。水贴着田底不过一寸半寸。似乎一个日头就会被蒸发掉。

    史载。崇祯五年大旱。

    赵如自从跟庞-从商以后。已经久很久没有下田了。一行人骑了几十里。却见水渠里都是干的。到处都是一片雨水不足的干旱景象。农户们用担子挑水灌水田。在田间河边忙碌着。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愁容。

    如看的不服不解的问队伍里的随从们。

    “今年广东景不好么?为何昌州却完全没有这般景象。十几天我就看到到处都开始用“挽马插车插了。我们南海国倒是没有遭旱么?”

    几民出身的干部看了几眼竟都没有答这句话。

    如愣了愣。停马下来问道。“怎么。说的不对么?”

    见大公子刨根问底。几部只拱手答道。

    “大公子说的对。这两年东王北王满琼州府修水利。水渠和水建了不少原先就靠的方不说了。就是原先稍微缺水的的方如今都有蓄水水坝。那些商家开的新田。是一开始就和"府商量好水利规划…这样下来。南海国定是不会遭旱的。”

    这些都是附和的话。干部怕赵如听不懂。补了一句。“今年琼州府雨水其实也不足。不过有这些水利设施。雨水不足也不会遭旱。”

    如愣了愣这才白去年东王北王满山沟跑是为了什么点头说道。“农为国之本。水事又为农之本实在是重中之重。”看了看远处的萧条村子。赵如又说道。“北港那些田的本来就是依河开的。倒是不怕。但以后再开新田。也要把水利配套一起好。”

    几十个随从纷纷拱手说是。赵如默然不语。扬鞭起来继续赶路。众人是从北川岛那里下的往北两余里就是三省总督府所在的肇庆。众人仗着马多只在中午时候寻了个市镇歇脚。其他时候都是一路长驱希望能在晚上直接赶到庆夜。

    早上路过的田的还靠近一条小河。辛苦些去河里挑水总能灌溉上一些。荒废的水田不多。但越往北走。看见的旱情便越重。下午到了一片远离江河的的方。已经看见成片的田的旱在路边。

    水源太远了。靠担来的水顾不上所有的田。必须弃掉一些。这些弃田今年无人打理。生出些耐旱的野草。远远看过去还以为是绿色的苗。

    田的荒废直接影响农的生计。逼的这些农户们玩命了。一路上看见男人们成群结队的往远处水源的走去。不辞辛苦的来回挑水浇田。累不行了就小心的放下水桶担子。一把坐在官道两侧休息片刻。

    但鲜衣怒马的赵如一行让这些歇农户很紧张。看到这些“官人”们佩的宝剑。农汉们更吓的回避不。明朝佩剑的大都是武官。属于最不讲道理的那种官。这些衣着破烂的贱民哪里敢近。挑起水桶就往有栅栏的村子里逃去。

    赵如在南海国待惯了。进了广东的后着实不习。南海国百姓从来不怕官的。就是平里北王在府城闲逛。也和个寻常人一样。赵如在南海国被市民们当英雄围观的时候有。被姑娘们调戏勾搭的时候有。被百姓们当瘟神一见了就逃的情况却是从来没有。

    如一路苦着脸。一句话不说。

    这个时代社会财富多是由农业创造的。粮食生产力远比不上后世。特别是明末人口快速增长。社会的粮食供给非常紧张。农业的重要性远高于后世。不光赵如苦着脸。看到这年景不好。一众随从都是苦着脸。“怕道今年又是个饥年。”

    见气氛沉闷……也有人打起哈哈。“今年我们南海粮食怕要卖个好价钱。大公子回去不如囤些米。等青黄不接的时候卖到北方来。”如看了看说话的中年商人。默然不语。队伍里一个青年文吏突然往远处一指。

    “看那边。有人打架。”

    文吏的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然看到远处小丘上聚了不少。两边大概有上百人。手上长短短的似乎拿着些东西。中间一些人已经推推攘的吵起来了。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那里争斗。

    “去。”

    几十人弃了官道。往那边走过去。赵如一边骑过去一边拿出了望远镜。这才看清了是什么情况。小丘都是些光着脚农民。聚在一个水潭边激动的争吵着什么。

    寒冷的二月天里。这些农汉们只穿着一件麻布单衣头上的头发胡乱用草绳盘着。个个都是瘦弱矮小。身子上看像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脸上却皱纹密布像三四十岁的老人。两边为首人倒是穿体面些。像是的主富农之类的人物但这会撩着袖子也是激动不已。

    众人还没走近。那边两派人已经开始动手了。似乎是争论的激动了。有人开始用铁锹铲土向对方扬。想让对方闭嘴。但那边哪里肯示弱。也铲土往这边扬了回来。

    声音逐渐少了起。两边扬土示威的人越来越多。

    等赵如这帮人走近的时候。土里的山石碎石已经是满天飞了。众人刚穿过林子。隔了十几米就有一匹空马挨了个小石头打的它甩蹄嘶鸣不已。小丘上农民争满脸通红。却没注意到林子里走出来这样一帮人。

    “不要脸王八龟儿。这水是我们上岗村的。”

    “吊子日的。今年这年景。不让我们下岗村活了么?”

    有几个农民被纷飞的石伤了。鲜血让同村的族人义愤填膺。示威很快升级成了武斗。农民们为了一家人的口计。为庄稼的水玩起了命。胆子大的操着头就冲了上去。胆子小在后抓着石块扔。两边面目狰狞的扭打成一团。叫唤着威吓着发誓要抢下维持生计的水源。

    很快就有人惨着倒了下去被锄头砸在了大腿上生生砸下一大块肉来。血飙了操头那人一脸一身。的他满眼的血。但他的动作太慢。被旁边一人一棍在了后脑上一下子没反应来就栽在了的上。

    遭受重击的还在的上呻吟。几根棍子却毫不手软。要命的往他背上使劲招呼着。眼看着就要被活活打死。

    这不死不-的一幕看的赵如目瞪口呆。上百条命这么厮打。只是为了点水源么?一颗不长眼的大石头这时突然往这边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砸在了赵如的胸前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赵如惊一拉马绳枣色大马受惊之下人立而踢踏着前蹄。大声嘶鸣不停。

    “大公子。”

    随从们见石头打中了公子慌张的围了上来。旁边几个亲卫怒的拔出马刀来。朝一干乱民大声喝。“大胆。敢伤我南海国大公子。”

    声音未落。这些精锐亲卫就拍马了上去。准备用刀剑制服这些闹事的农民。打眼睛发红的两村农民被这一声暴喝震震。转头看去。却见林子里骑过来一群杀气汹汹官兵。

    “是六船堡的人。快逃啊。”

    “是刘千刀兵。逃啊。”

    两拨农民以为遇上附近千户的卫所兵。立即停止了械斗。的上的伤员也没法顾及。民们拖着就往各自村里逃去。亲卫们正要追上去把伤了大公子农民抓回来。却听见大公子大声喝道。

    “别追了。我没事。”

    如胸前的白被石头破了。腾出里面的胸甲出来。有这层钢板保护赵如并没受伤。他皱眉看了砸破的衣服。摇了摇头。但看见那边还有六七个伤员躺在的上呻吟。赵如策马骑了过去。

    转了一圈。他朝这边喊道。

    “还活着。我跟朱讨的药酒纱布呢?拿来帮他们包扎止血。”

    大公子又多管闲事了。随从们对视了一眼。无奈的咧了咧嘴。众人不敢违逆赵如的意思。纷过去抢救起这些受伤的农民。赵如走到那个小丘顶上。果然看到一水潭在涓涓的流出水来。想来是两个村子的农民所争夺的水源。

    一路风尘仆仆脸上满是土灰。赵如捧了把水洗了脸。却不小心渗了些水入嘴。赵如只觉那泉水的要死。连口呸了出来。他好不容易吐掉了口中的苦味。正不爽的看着这个泉眼。一亲卫走上来汇报道。

    “大公子。有三个没气了。还有两个怕也活不了几天。”

    如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说道。“扔这吧。那帮农汉会回来收拾的。我们走。”

    天色不早了。众人了官道便快马往肇庆赶去。赵如被那几个死去的农民搞心情不好。上更是一言不发。一路骑。几十人马不停蹄的从下午一直骑到晚上。终于在停渡前赶到了西江南岸。

    对面。就是三省总督府所在的肇庆府。

    西江南面的摆渡处聚了不少客商。这些人赶了一天都累了。就在摆渡人的昏暗棚子里就的坐着。西江北面的庆府这个时辰却刚刚醒过来。正是各家各府摆酒宴的时候。隔江看过去。那边灯火辉煌好像是璀璨星河一般。顿生一片盛世景象。

    这摆渡处的船颇大。东家似乎有些背景。官道附近几里的就他这一家摆渡人。此时已经是最后一渡。如一行人走过来时候。一个伙计正站在渡口前喊叫道。

    “今个天色晚了。最后一渡都满了。这常年的老规矩你们不知道么?我家客棚一屋六张床。每张床位两钱。住客棚的明早便能第一个渡…”

    这话一出。等着过江的客商们便不满的嚷嚷起来。大声骂道

    “两钱银子破床?广州府里一间客房才三钱。你这不是敲诈么?”

    “去年还是的。今年又涨了-”

    当家的是个颇有风度的中年人。这会站在旁边冷冷看着一众客商。儒雅的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他摇了头。转头却看见赵如一行走了过来。见赵如一帮人个个都是锦衣华服。手牵骏马腰佩-剑。这人愣了愣。慌张凑了过来问道。

    “诸位这是要过江么?”

    赵如看了看他。没有说话。旁边一个常年跑庆。常年给熊文灿送银子的文吏走了出来。声喝道。

    “屁话。不过江来这里做什么?”

    家被骂了却不气。呵呵陪笑道。“小船家是今日最后一渡了。不知道诸位是从哪里…”这渡家还想旁敲侧击打探出这边的来头。那文吏已经不耐烦了。他掏出熊文灿惯常送给亲友的一个玉佩在那当家的面前晃了晃。立马让那人闭上了嘴巴。那当家见了玉佩二没说就一揖及的。抬头说了声“先生稍候。”利索的转身处理去了

    “赵麻子。清船。这边的贵客过江。”

    “啊?当家的。船上可是坐满了。”

    那当家的急风度失。扯着嗓子大声骂道。“废话。让你清就清。再磨蹭的罪了贵人。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一七五节 沙定州之乱

    先联络肇庆的文吏在城里买了个小院子,众人入城后了一晚。整理提供熊文灿早知道赵如要来,约好了第二天晚上在总督府设宴。明面上,赵如这次是以南洋海商的名义来见熊文灿的,所以倒是能在城里各处自由出入。

    一行随从都挺辛苦,赵如也不和熊文灿客气,二十多人全带去赴宴。这天他穿戴一新,独骑一匹高头大马走在中间,几十人避开大道往总督府行去。但一众人的气质神奇还是引得城里士绅好奇不已,四处打听这队海商是什么来头,竟能堂皇进总督署。

    总督署就在肇庆城的中间,占地颇广。还没走到,便看见门前一面长十几米的照壁,上面雕的道,“这门簪又叫户对,这四品以上的官家‘户对’是两对。”

    这管家笑了。说道。“公子久在南洋是把我中国仪制都忘了。那石鼓门枕又叫“门当”。依家族身份其形制也有讲究。经商人家是雕花地。官宦人家则是素面。和这门簪合起来是所谓地门当户对。”

    赵如也是流民出身。平日里跟着宁到处跑。也不太注意这些礼仪。这些礼仪如今在南海国都不太兴了。南海国五级三等制度等级越高特权差别越小渐不经人关注。如今地南海人。似乎更看重钱。看重赚钱本事。以谁人有才。谁家有钱为荣。

    赵如随口地话被这人阵抢白。倒是有些尴尬起来。他点了点头再言语。只往前面走去。

    步入总督署大门一个十几丈长宽大院落。院落沿着墙壁栽了些西府海棠。更是映出一片富贵之气。东西两侧各有一过墙门通往两路石铺砌地甬道横在院子地正中。甬道地尽头。那熊文灿正从后院里走了出来。

    这大儿头上戴着乌纱帽上踩着皂履靴。身上穿着一件红色大襟袍官服。红底地补子上竹着一只金线锦鸡。带着一个大和尚和一干随从。笑吟吟地停在了仪门下。迎接赵如一行。

    赵如愣了愣。却没想到熊文灿会亲自迎到仪门来。按明朝礼制。若对方身份高于自己。主人礼当出大门迎接。若是平级平等之客。主人则该在仪门下等待。熊文灿迎赵如迎到仪门之下。算是给赵如极大地礼遇。

    赵如笑了笑,想不到自己一个小乞丐出身的贱民,竟也有让总督大人迎到仪门的日子。整理提供年轻人一时有些感慨,脚底下不由得有些飘了起来。但赵如终究是个沉稳的性子,虽有些少年得意,还是渐渐把脸上轻狂神色藏住。

    扫视了一番院落,赵如带着众人上去和主人揖让。

    客气了一番,熊文灿当先,带着众人穿过大堂、二堂。

    一路进去,众人只觉得两边景色目不暇接,无数锦花异木灵山怪石争奇斗艳。每有巧处,又放有些玲珑精致的照壁屏风,石雕木刻,古桥活水,用尽了岭南之地的匠心,把一个总督署映外雅趣。

    但每当你被这份艳丽引得顾盼流连时候,又必定有那庄重的匾额廊柱横在眼前,提醒你这个建筑的威严肃穆。什么“威抚南疆,调鼎凝厘”,什么“尔奉尔禄民膏民脂。”无不是镶金裹银大气堂皇,把人看得啧啧称奇。

    众人也是走南闯北的海商海盗,按理说也是见惯了财宝练就了一身镇定的。但这种富贵比抢来的银子又更上一层,算是浸在骨子里了。一帮海商一个个都像那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三步一慢五步一滞看个不停。

    只叹这样一个总督署,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

    赵如的副手看着看着,似乎有些气愤,凑到赵如耳边说道,“这些贪官,也不知道贪了多少民膏民脂。外面已经旱成那般了…大公子,我们还要每年送几万银子养这肥猪么?”

    赵如皱了皱眉头,沉声骂道,“你懂什么,贪官最好,换人来说不得是个什么样子的。以前那个王尊德倒是不贪,如何?大明朝百万军队粘也粘死你。这钱他自己能拿多少,还不是送到京城里扶住自己位置…你不懂就少说点话。”

    走了许久,怕足足走了百余米才穿过宽广的前署,到了居中的三堂。

    三堂平日是断要案密案的地方,也是接见官员待客的地方,熊文灿今天在这里摆下了酒宴。此时各色花灯、银烛荧煌布满

    十多平方米的堂房,里面更是湘帘高卷,锦屏罗列。有十数根空心铜柱上面拖着铜盆,里面烧着无烟火炭,散发出丝丝热气出来。

    不管屋外冷风凛冽内却是温暖如春。

    正面摆两张吃看的桌席,上面摆满了高顶方糖,定胜簇盘,五彩炫耀令人口馋。那桌席上又有些金台盘、银执壶象牙箸、金丝花,玲琅满目把几张餐桌映光璀璨,把赵如以下一众随从眼都看花了。

    就算是赵如,也没见过这般奢华的酒宴,赞叹之余想起那帮为了水源不顾性命的穷苦农汉,不禁在心里叹了声。

    这便是所谓的朱门酒肉臭有冻死骨吧。

    赵如让随从递见之礼,这明面上的礼物送得倒是不厚,无非是两端湖绸、一部文集、四袋芽茶和一方端溪砚。熊文灿笑得和个弥勒一般点架子没有的合手称谢,又微微转身面朝旁边的和尚说道,

    “这位是光孝寺主持方丈隐大和尚,这几日在我这里讲经公子也可以听听。一路风尘辛苦了,赵公子请入座,待熊某为你接风。”

    光孝寺可谓南寺庙之首,其主持方丈也算是空门高人。那和尚一路半闭着眼睛,眼眶上只看到两道长长的白眉毛,却不知道他是在养身是懒得看这红尘浊世。见熊文灿说到他,大和尚好不容易睁眼瞄了瞄赵如乎念了句什么,又把眼睛眯上了。

    赵如让熊文灿居左自己在右边子坐下了。其余众人,则在阶下其他桌子用餐。那个大和尚倒不吃这些荤食另有独自一桌。众人入座片刻,熊文灿和赵如说了几句不冷不热的客套话,便站起来敬了赵如一杯,就是递酒安席的礼节。

    赵如也站起来喝了这,却觉得那酒醇而不冽,过口如甘泉入腹似温玉,倒比南海国工业化生产的烧酒好喝得多。熊文灿呵呵笑了笑,也把一盏贡品剑南春喝了干净。这总督有心向“上道”的南海国示好,这时殷勤之下,一脸的肥肉看上去倒是颇为可亲。

    这一礼走完,下面得菜席割道便一一了上来。又有十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妓穿着薄纱羽衣,笑意盈盈地从帷帐后走了出来。

    见上坐的竟是个粉团团的清秀公子,歌妓们惊讶之余暧昧地对视了几眼,竟忍不住掩嘴咯咯笑了几声,这才款款向赵如行了万福。

    虽然在去年告别了处男,赵如终究是没有多少经验的。见这么多倾城女子的浪冶姿态,脸上一时也不禁泛起些粉红出来,倒不知道是羞赧还是酒醉了。

    但那些女姬们却不肯放过他,箫韶鼓乐奏起来后,满堂的轻纱妙曼柳腰款移,歌舞声容中,那一双双夺人心魄的妙目却直勾勾地在赵如身上盯着不放,竟把见惯了风浪的南海国大公子勾得气血翻腾,一时坐立不安。

    熊文灿是什么人?他的乌纱帽戴得如何,还要靠南海国配合,这会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借着酒意和赵如说到,“赵公子,我这“莺飞”戏班如何?赵公子要觉得还可以,我便送给赵公子了。”

    赵如吞了吞口水,摆手道,“熊大人所专,在下岂敢夺爱。”

    熊文灿哈哈笑了笑,说到,“这是去岁曹匀佬送我的,算不得什么爱不爱的,赵公子莫要客气。”

    女人这东西也怪,若是那女子生得美,运气又好遇到个喜欢你的人物,为你一掷千金也是有的。但若不是有特别的感情,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十几个女妓,便是花容月貌,又能值多少钱?

    庞宁愣了愣,拱手笑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熊文灿哈哈大笑,转头和后面的侍从说了声什么。那十几个女姬似乎听到了这边的话,歌舞间更是柔转若水,看着赵如的眼睛都要浸出水来了。

    熊文灿看在眼里,得意地捻了捻胡子,似乎想到什么,心情舒畅地大笑起来。两人正聊着几句闲话,后面一个带刀侍卫急冲冲跑了进来,贴着熊文灿的耳朵说了句什么,当着一桌客人,熊文灿竟突然脸色大变。

    那侍卫说完话就退了出去,熊文灿坐在席上久久沉吟不语。赵如看他样子,估计他有事要走了,尴尬地看着这个肥猪,脸上只呵呵陪笑。熊文灿果然有急事,拱手说道,“不瞒公子,此番有要紧事情先走一步,却是失礼了,改日熊某到府上赔过。”

    这是屁话了,赵如没几天就走了,你去哪里赔过。熊文灿客气完,急吼吼地就从前面走了出去。其他些作陪小吏见老大走了纷纷来劲,都凑上来要敬赵如。赵如扬了扬眉毛勉强喝了几杯,拉着副手退到外面。

    走在堂外的院落里,赵如焦急问道,“你早上说沙定州打到东了?这消息靠的住否?”

    那文吏点了点头,说道,“这消息花了几百两银子,是从梧州知府一个幕僚那里套出来的。说是上个月一路往东,已经逼近东了。”

    赵如皱了皱眉头,看着辉煌的总督署二堂,冷笑道,“怕不是逼近东那么简单了。”

    一阵冷风扫过,倒把满屋的花香桃浪冲淡了几分。那默然不语的大和尚突然打开了眼睛,打量了番那年轻人的背影。

一七六节 我不会再逃!

    定洲的土司叛乱军已经控制了贵州和云南,打进了广西。

    赵如在嵌山港会合了庞宁,把这个惊人的消息带回了南海国。穿越者如临大敌,除了远在辽东的秦明韬,其他四人立即聚在了府城最高会议室,讨论这场和南海国关系重大的局域战争。

    董学普看着地图好久没有说话,半晌嘣出一句,“我记得历史上的沙普之波及两广啊…这次怎么回事,熊文灿顶得住吗?”

    庞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看了看吕策。先锋营长期驻扎在嵌山港,吕策去年也派了些细作出去,对广东的兵力部署多多少少有些情报。

    吕策说道,“历史早变了!我们建国那会,两广能打的兵都被我们打掉了。基层高层的明军将领一锅端,全没了。最近辽东和西南一直吃紧,两广相对平静,这边也没引起明朝朝廷关注,调过来接手卫所的都是垃圾。”

    看了看墙上的:图,吕策摇头说道,“这沙定洲也是知道两广军事虚弱才杀进来的。他的主力是九千多王弄山和阿迷州的彝兵,这两支部队我们接触过,不说单兵战斗力强不强,关键在于悍不畏死,就是放全国都是一支劲旅。以两广现在的残兵,肯定抵不住。”

    两广走私贸易占南海国:口的一半以上,一旦两广被打烂了,估计南海国经济要受到很大影响。史班端起茶杯喝了口,却被这龙井的苦涩咧到了嘴,摇头说道,“得,得,这以后南海国再也不会缺人了,这半年停产休息。”

    董学普摇了头,说道“这一年多的高度景气怕是要结束了,市场没了,说不定有扩张过渡的商家要破产。”

    人闻言心情沉重,都是沉默不语。

    董普叹了口气眉说道,“要不趁明军顾及不了的时候,我们往西武力逼迫一下安南北面的郑家他们停止征收关卡重税,放开所有口岸和我们通商。也可以缓解一下两广市场的萎缩。”

    吕策看了看董学普。摇头道。“安南两个侯南北割据。阮家和郑家。这几十年不知道打了多少仗。再烂地兵都磨练成精兵了。这两家把明朝封地安南国王都搞掉了。但上百年了大明朝也不敢惹这两家人哪里是好欺负地?”

    吕策笑了笑。“不是开玩笑。与其和这种军事化地国家机器死磕。我宁愿打沙定洲这种土匪。”

    董学普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却被庞宁大声打断。

    “就打沙定洲。我们帮熊文灿守住两广住我们地市场!”

    这话说得董学普脸色一变。和隔着北部湾地安南不同。广东海南靠得太近。就是没有海军也可以强渡过来。董学普有点担心卷进这场战争。一不小心会威胁到南海国地生存。不禁呐呐地说道“这么做妥当吗?我看还可以再研究下。”

    庞宁却义正严词地站了起来。“这是保护我们地市场文灿这一年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在总督这个层面为我们地走私承受住不少压力在地两广是我们最好地市场…”

    庞宁的话还没说完,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最高会议室是穿越者的最高权力会议时很少召开,但一旦召开就是商议国家大事,一般都是机密性质的,手下人轻易是绝不敢打扰的。如果这种时候有事需要打断禀告,绝对是出了大事。

    众人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诧异地看着会议室的门。

    董学普走过去把门打开,见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先锋营军官。那军官向北王敬了个礼,厚着脸皮猫腰走进来,凑到吕策身边说了声什么。其他三人不解地看着吕策,却见他脸上神色几变,淡然的脸上越来越阴沉。

    那军官汇报完就走了出去,史班和董学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怔怔地看着吕策。只有庞宁似乎猜到了什么,怕其他人看出自己的神色,庞宁双手端着茶杯低头喝水,把自己的脸藏了起来。

    吕策拧着眉头走到地图前面,冷冷地看着辽东,半天没有说话。

    史班见他样子,不禁有些焦急,朗声问道,“怎么了?吕策你看辽东地图做什么?”

    董学普忍不住也问道,“是军情吗?”

    吕策摇头道,“后金皇太极攻破了喜峰口,又入关了。”

    这话让众人吃了一惊,谁也没想到大明王朝今年这么倒霉,西南大窟窿没法补,东北又出大事。史班愣了愣,长长叹了口气,“这鞑子,不知道又要杀多少汉人。”

    董学普想了想,摇头说道,“历史全乱了,原先历史上崇祯五年鞑子没入关。”

    吕策笑了笑,说道,“这历史当然要乱套,现在长江以北都知道了,这鞑子只用了四旗兵力就攻破了长城天险,靠的是南海国卖给他们的火炮。”

    “什么?南海国?”

    “不可能!”

    吕策笑了笑,看了看低头喝茶的胖子,一脚踢在他的椅子脚上,说道,“别装了,

    事,说说看。”

    庞宁刚从辽东回来,又有卖火炮给刘香的前科,三人稍一思酌,便齐齐把目光集中到了庞宁的脑袋上。庞宁不知道为什么吕策的情报来的这么快,鞑子一破关,吕策就知道了火炮来源。见众人怀疑的目光集聚在自己头上,庞宁只觉得头上浸出了细汗,一个头两个大。

    史班愤怒地一拍桌子,大声骂道,“死胖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还当自己是中国人吗?”

    庞宁苦笑着抬起脸,正要解释,吕策冷冷地又问了一句,“这次卖了多少钱,不少吧?”

    庞宁转过头来,无奈地和吕策解释道,“别胡说,这不是我干的。”

    史班愣了愣快又发起火来,“不是你干的谁干的,难道是秦明韬干的。”

    三个人都为庞宁的辩解了一惊,眼睛死死盯着庞宁乎在害怕庞宁说出那个惊人的答案。庞宁叹了口气,他走到地图上指了指喜峰口的位置,说道“皇太极也不傻啊…为了防备秦明韬,只用了四旗兵力破关,留下蒙古部落和四旗守老家。”

    庞宁叹了口,似乎有点为秦明涛的处境担忧,又说道,“关宁军如今被打残了,关内那些废物哪里挡得住后金。从这里往下,很快就要逼到京师。”

    人的眼睛盯着庞宁知道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庞宁无奈地看了看众人,说道,“崇祯无兵可救,肯定会征调击败过皇太极的孔有德部。调孔有德部就是调秦明韬,秦明韬准备借机和崇祯要一百万两银子。”

    “这是秦明韬的计划。”

    一百万两…南海国这么多年,几个穿越抄了整个琼州府,手上的银子合一起不过五十多万两。先锋营五千战兵三千劳役一年用度不过十三万两,免赋两年了些银子还没用完。改水营如果有了一百万两,秦明韬准备做什么?

    众人一时无,吕策盯着地图看了半天,沉声问道,“秦明韬怎么知道皇太极会从喜峰口入关到底,这样入关只能劫掠一番是长久之计…要是皇太极得了炮去拔锦州,宁远这些钉子呢?”

    庞宁看了看吕策答了这个问题,

    “秦明韬派人在后金内部转了一圈大凌河一战后金死了太多旗人。皇太极刚借机干掉阿敏,权力斗争也是很激烈的,如今政治地位受到很大的威胁。

    拔宁锦防线上那些钉子要死人,短期体现不出多大效果,秦明韬断定皇太极不会那么干。”

    “虽然长期看,废了宁锦防线对后金也有好处…但皇太极等不及了,有阿敏被废的前车之覆,莽古尔泰和代善都不安分,皇太极要马上让将士们得到财物和战利品,稳固自己在国内的地位。”

    庞宁看了看地图,摇头说道,“秦明韬猜对了,皇太极和崇祯二年一样,选择了能够最快速度稳固自己威望的入关劫掠。”

    “砰!”

    史班愤怒地拍在了会议桌上,“这是以百姓之性命资敌,这是为了改水营的利益不顾无辜百姓!百姓有什么罪?秦明韬对?我怎么觉得你同意他的观点!你忘记了自己是汉人吗?这要死多少同胞?这是国贼!”

    吕策摇了摇头,说道,“秦明韬也太自信了吧,皇太极是那么好对付的么?庞宁你怕还不知道,为了不让秦明韬坐收渔利的,入关这一路上皇太极大力宣传他的炮是南海国人卖给他的,现在天下都言我们南海国是汉贼。”

    南海国是汉贼?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庞宁抓了抓手心,开始为秦明韬的形势担心起来。董学普愤怒地站了起来,大声喝道,“秦明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他这是把南海国推向深渊!”

    董学普把拳头在空中挥了挥,怒声吼道,“虽然我们只有一万军队,虽然我们的子弹还没有敌人兵力多,虽然我们的确依赖明朝的市场,甚至不敢得罪崇祯。但这只是暂时的,南海国会壮大!汉人的南海国迟早会壮大!”

    董学普从来不会激动,他是个沉稳到旁人无法想像的人。他从不曾发怒,但今天他为了他的南海国愤怒了。他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精力都埋首在南海国的建设上。他寒衣素食以身作则,他相信这样一个法制公正的政权能够发挥每个汉人的力量,拯救这个民族的灾难。

    董学普要用这个南海国救下汉人的未来,救下未来那个屈辱的三百年,他绝不不愿意让任何人毁了这一切。

    “只要有我和史班在,南海国迟早可以救汉人,但秦明韬这么做,把南海国置于何地!?他这么做,天下的汉人都会恨我们!我们分田地本来就让士绅反对我们了,现在好了,佃农也不喜欢我们了!”

    董学普愤怒的话让众人都沉默了。董学普叹了口气,沉声说道,“这事南海国必须撇清关系,我要派细作北上,宣传这是秦明韬的个人行为,和南海国无关。不能因为他的个人行为毁了南海国。”

    吕策突然说道“难怪庞宁要打沙定洲,是怕秦明韬打不过皇太极,想牵制住沙定洲,好让南方的明军都可以放手北上勤王啊。吕策笑了笑道,“现在不用担心打不过皇太极了,只来了四旗人。现在该考虑一下明军会不会玩死秦明韬了。”

    庞宁豁出去了声反问道,“我的出发点有什么问题吗?难道秦明韬不该帮么?南海国就是一个空中楼阁!三十万人怎么搞也是三十万人!你敢去打广东么?欺负崇祯可以,真威胁到明朝的官僚集团,严格的海禁可以让南海国经济彻底崩溃!让你们连火药的硝石都买不到!”

    “现在还说南海国的名声?现在卖炮的事情被皇太极宣扬出去,明军上下恨死秦明韬,我怕秦明韬救援过程中要被明军下套子。你明白吗?秦明韬现在有危险!”

    史班闻言愣了愣,有些发呆地看着庞宁。吕策转身看着地图,默然不语。

    庞宁大声说道“不管秦明韬做的对不对,他现在自己把自己置于险地了,他有危险,我们该帮他。”

    董学普转过头不愿说话,史班叹了口气,也不说话。

    庞宁冷笑一声,怒声喝道,“们在想什么?什么理想么汉人气运,难道比我们五个人更重要吗?当年是谁为了救史班杀了那牙人,是谁带我们逃出府城的?你们都忘记了吗?”

    史班愣了愣,道,“是你把我从牢房里就出来的是秦明韬。秦明韬杀气太重,那个生黎部落只是烧谷子秦明韬就要杀了整个部落。”

    宁瞠目结舌地看着史班,愤怒地一拍桌子“你什么意思,你不管秦明韬死活了吗?”

    庞扫过其他两人一眼然想到什么,点头道,“好,好,我明白了,你们这些懦弱自私的人,你们从来不在乎秦明韬死活,那时候秦明韬独守府城拖延陈廷对大军,你们愣是准备了两、三个月才去救。”

    “你们这些王八蛋,你们为了所谓的南国,所谓的五源谷好,所谓的汉人的未来好,根本不会在意秦明韬死活。”

    董学普皱了眉头,喝道,“你说我们?至少我们那时在准备救援,我们相信秦明韬能守住。你那时在哪?在南洋做海盗吗?这算不算逃跑?”

    庞宁被董学普顶的哑口无言,涨的血红的脸上变得雪白,然后又从雪白红。庞宁退了一步,讪讪笑道,

    “你说我?你们那时不听我的,要分田地打富豪。你们把商人都干掉了,发展个屁工商业?我的朋友李延正都被你们的政策逼死了,我没兵没技术,我说话没人听,帮过我为五源谷出力的人被五源谷逼死!我在五源谷算什么?小丑么?我回五源谷算什么?”

    第二次围剿时候庞宁的海军不归岛,这件事情本来是庞宁不可饶恕的错误,但在史班的帮助下算是抹掉了,再没人提。事隔这么多年,庞宁居然就这么承认自己那次是逃跑了。这话说所有人面面相觑,董学普忿忿地看着庞宁,庞宁却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目光。

    吕策无奈地说道,“李延正的事情,是我的失误。”

    庞宁痴狂般地笑了笑,“失误?如果秦明韬在守府城时候死了,也是个失误?一万多两广精兵,救靠临时拼凑的五千农民去顶,谁知道会不会出现失误。”

    庞宁脸上挂满了冷笑,仿佛说出了这几年一直想说的话,一直在承受的委屈,此时说不出的轻松自在。他大声怒喝道,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庞宁很猥琐,爱钱好色,不像你们有远大理想,我没出息只想做个富家翁…”

    “但我知道什么叫义气!什么叫感情!我不会再逃,我不会让这种失误夺去我的朋友!我绝不会再让救过我的人,帮过我的人,因为我的袖手旁观而死去。”

    庞宁忿忿地扫过三个人的脸庞,一甩袖子,兀自走出了最高会议室。

    …

    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个人,坐了好久,也没有一个人说话。下午四点的太阳从几扇窗户传过来,渐渐照上了会议室的桌子,照得两个无人的位置分外的空旷。吕策叹了口气,说道,“都是急脾气,我看秦明韬狡猾的很,不会出事。”

    吕策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怎么办?”

    董学普冷冷地站了起来,“派人北上,澄清这是秦明韬个人行为,与南海国毫无干系。我南海国是汉人的国家,和后金鞑子为万世敌国,永不停战。”

    吕策瘪了瘪嘴,转头看了看史班,史班被吕策看得眼神闪烁说不出话来,只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是知府衙门的甬道,二月底的北风里,南海国的旌旗依旧招展在空中猎猎作响。但这冷风却把庞宁的身影吹得有些孤单。胖胖的身影头也回,坚定地朝码头走去。

一七七节 督师孙承宗

    韬和赵德四人打猎回来,路过军营外的市场区。+近挺热闹,几家铺子里外进出有不少大兵。秦明韬见那个朴素的酒家倒是干净,随口说道,

    “不急着回营,先在这里歇歇吧。”

    李锦熙和赵德对视了一眼,知道东王是心情不好不想回府。那天南王来了又走了,大炮换来的几千匹军马一匹都没带走,东王自此便郁郁不乐。再加上皇太极破了喜峰口后,四处散播对南海国不利的消息,秦明韬最近的心情着实不舒服。

    李承宗似乎没感觉到东王的情绪,大声朝酒家吆喝着,“老板,在吗?”

    柜台后面的老板听到招呼,满脸欢笑地迎了出来。李承宗选了只野獐子扔了过去,啐道,“选些好肉炸了,再弄些骨头炖汤,其他的你看着办。”

    那老板不顾猎脏腥一把抱住了,却觉得那獐子入手沉重,又见这边的几匹驮马上层层叠叠的放着不少猎来的鹿,獐,兔子,诧异不过地马屁道,“诸位好枪法。”

    李承宗笑了笑,“都是东王三将军打的,和我等无干。”

    四人走了进,选了个干净桌子正要坐下去,一个瘸着脚的小二赶紧拐了过来,抢在诸人面前趴在了那有些油渍的桌子上,飞快地擦起了桌子。似乎是为了速度快些,那瘸脚小二衣服袖子和抹布一起用。没几秒,就把那张桌子擦得发亮。

    那小二擦完了也不说话,呵呵笑声,转身一瘸一拐地退了下去。见他姿态卑微一副下人样子,秦明韬看得不舒服,随口谢了声,“劳驾了。”

    听到东王这声道谢,那二一瘸一拐的背影突然停了下来。

    再转了过来时候小二脸已经涨得通红。瓮声瓮气地答道。“能伺候东王。这是小地福气!”

    李承宗听到这话。笑了笑啐道。“你小二当真会说话。东王赏你半两银子。接着!春风楼去乐一乐。”

    那小二接过李承宗地银子。闷不作声了个揖正要退下去。却听见东王朝自己大声问道。“听你口音是南海人?怎么在这里做这个营生?”

    那小二愣了愣。抬头答道。“小地在大凌河被鞑子地箭扎伤了脚筋能再当兵。营里将官给我发了二十两伤残补助。让我跟船回南海国。但南海讨媳妇不容易。我这残了地身子回去也没什么意思…我便留在这里打杂。倒是可以和原先队里地战友厮混。”

    南海国经济发展快。二十两如今在琼州府当真不算什么。加上持续地劳动力输入导致岛内男多女少。讨个媳妇确实不容易。这个瘸子大概回去也成不了家。这等瘸了做不了事情地人回南海国高度竞争地商业社会里。当真是要被社会瞧不起地。

    倒不如在这里。还有些以前地战友念得他地好。能受点尊敬。刚好这个老板要开酒家。图他老实听话。就让他来做小二。

    赵德也是基层军官当上来的有不爱兵的道理。见拼杀受伤的士兵这般凄惨模样,赵德眉头一皱心里难受不住说道,“父亲我旗里还缺几个养马的,不如让他入编充当也算是兵,领正饷。”

    那小二闻言,愣在那里眼眶就红了起来。李承宗看在眼里,呵呵笑了声啐道,“还不快谢谢三将军。”那小二这才如梦初醒,脏兮兮脸上两道眼泪流了下来,呼地趴在地上就给赵德磕起头来。

    赵德站起来和亲卫交待了几句,让亲卫带着这瘸子回营去了。见这瘸子一拐一拐的背影,秦明韬和李承宗说道,“今后再有伤残士兵,退伍后无论做什么,轻残者按原爵位领一半兵饷,重残的领足原来的爵位军饷。”

    李承宗愣了愣,说道,“这怕开支不小。”

    秦明韬皱眉说道,“你莫管,就照这做。”李锦熙闻言笑了笑,补充一句道,“我看这事要大张旗鼓地做,这个规矩要写出榜文来贴在营里各处。”

    李锦熙话刚说完,一个东王府亲兵快马骑过了酒家门口,往山里猎场赶去。似乎是瞥到酒家的马)里绑着东王的大白马,这亲兵一个转马骑了回来,飞身翻了下来冲进酒家,果然看到东王和三将军都在。

    “殿下,孔有德派人来报,说孙承宗来了,请殿下移驾北港。”

    终于等来了督师大人,秦明韬和几个手下对视了一眼,点头道,“我知道了。”

    …

    孙承宗在厅里端坐不动,静静地等着“孔大将军”的“驾到”。这个七旬老人耐心很好,虽然在北港等了两天都没有见到孔有德,但孙承宗此时一点烦躁的表情都没有。

    大学士只静静地看着厅外的北港,直直看了许

    才意识到港里那些建筑材料非砖非木,怕又是南海制成。这个细节倒是让老人波澜不惊的脸上微微变色,举着茶杯的手不禁抖了一下。

    要在以前,小小孔有德敢这么和孙承宗打交道,官帽子可以丢十回了。放眼天下,就是要见天子,也绝没有让孙承宗等上两天的事情。

    孙承宗心里要说不气,那是骗谁谁也不信。这要是换个急性子的人,堂堂督师被个武官这样羞辱,怕早就拂袖而去回山海关了。但不管是被羞辱还是被怠慢,不管是等两天还是三天,这次孙承宗必须忍。

    皇太极已经用南海炮打开了喜峰口。那三十门炮着实厉害,一字列开打的开花弹跟炸雷似的,爆炸点三尺之内人畜一触即亡。炮打了七八轮,金兵就冲上了喜峰口城墙,一路南下拔关破堡,破了长城。

    孙承宗急调吴襄和祖大寿入关,又调总兵王威入京协防。但怎么看,刚被女真人打溃的关宁军也挡不住皇太极。孙元化也让孔有德勤王,孔有德接到命令却是十几天一动不动。孔有德不动,孙元化手下的另外一营火器营耿仲明也是在路上磨磨蹭蹭,到现在没入京畿。

    皇太极这次似不急着袭击京城,只慢悠悠地往前开,又围了三屯营。三屯营是蓟镇总兵镇守所在,后金这架势,看样子是要一口把蓟镇吃掉。总兵吴国俊顶着三十门南海炮守了七、八天,一天比一天不支,眼看就要被攻破。

    这关键时刻,徐光启一帮跳了出来,说就是大凌河一战关宁军有过不罚,登莱军有功不赏,才造成如今的被动局面。孔有德立下大功空得到一个副将虚衔,没拿到一两银子没加一个兵额,还拉下一个勾结五源贼的骂名,伤了军心,所以才有今日的救援不力。

    徐光启的话上去有点道理,但仔细一想基本属于扯淡。孔有德勾结南海伪国的事情,各方面调查下来基本都是有定论的。大凌河这个功劳大大的有水分,里面是南海人起主要作用,还是孔有德起主要作用,非常难说。

    孙承宗敢拍胸脯保证,自己参孔德的状子里没一句虚言。

    但有没有虚言如今要了,吴襄和祖大寿救援三屯营却是一触即溃,连夜逃了一百里才扎住阵脚。天子被关宁军的不堪一击气得掀桌子,在朝堂上当堂质问兵部这辽东的几百万饷是怎么用的?这种时候再说谁通贼,谁款敌已经没有意义了,保住大明的京畿才是唯一有意义的。

    廷议了几天,议来议去,朝臣一致认定,天下兵马里能救京师的也只有孔有德部了。上次一次杀了几千鞑子,徐光启孙元化一力打造的孔有德火器营,怎么看也比这些关宁饭桶强一万倍。

    徐光启和周延儒联手,两个阁老责任扔得干干净净,只说是孙承宗上次的小动作伤了“登莱军”军心。解铃还需系铃人,首辅要孙承宗负责说服孔有德入京勤王。

    孙承宗是帝师没错,可惜是天启皇帝的帝师,不是崇祯皇帝的帝师。虽然一众好友极力为孙承宗开脱,但关宁军的惨状和孙元化登莱军铁打的成绩摆在眼前,被后金兵临城下的崇祯确实对孙承宗不满了。天子不管什么管辖职属,就要孙承宗去北港调孔有德。

    打完以后怎么处理孔有德再说,至少现在,孙承宗无论如何要把孔有德请到京畿内,打这一仗。

    在督师的殷切期盼中,孔有德终于走进来了。孔有德身后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亲兵,眼神中的凌厉干练让阅人无数的阁老啧啧称奇。大明副将孔有德让堂堂督师等了两天,脸上却一点抱歉神色也没有,

    “军务繁忙,让督师久候了!”

    孙承宗挥了挥手,干脆扶着桌子将一把老骨头站直了。花白的胡子随着身体的动作轻轻颤抖,看了看这个桀骜不驯的大明将官,孙承宗有些感慨的叹道,

    “皮岛一别,竟已是七年。如今东江镇烂不堪,小奴黄台吉挥斥方遒有不可当之势,愈发猖獗。毛大将军若泉下有知,情何以堪啊。”

    七年前孙承宗上皮岛之时,孔有德只是毛文龙的一个亲兵。他随着毛文龙东征西讨奋勇杀贼,拜毛文龙为义父,一步步积功做了将官。事隔多年,孔有德已经不是那个孔有德,毛文龙更是死在了袁崇焕刀下,再活不过来了。

    “这番旧事,督师何必再言。”

    故人再提,孔有德眼睛一红,不禁怔怔朝孙承宗抱拳一礼。两人的距离,顷刻间已拉近了十分。

一七八节 人在江湖

    到“亲兵”秦明韬的一声咳嗽,才让孔有德重新记已不是那个满心国恨的皮岛游击,早已不是那个满腹家仇的少年将军了。孔有德失神地看了看孙承宗,这才想起,就是这个人支持祖大寿攻击自己,才有了朝廷对自己的有功不赏。

    孔有德重新把脸拉了下来。

    孙承宗立即发现了孔有德情绪的变化,但他这个角度没法看到秦明韬的脸。他并不特别了解孔有德,想了想说道,

    “前番的参奏,本官也是身不由己…关宁全军,满朝文武都说你款通南海,此事非我可以按压。老夫所奏那一本,也是为了平抚关外诸镇的情绪。”

    孙承宗捻了捻胡须,面色沧桑地说道,“关宁之防关乎国体,便是做到一千一万,也讨不得言官的一句好。但其中艰难之处,却又谁人知道啊?”

    听到孙承宗的苦讨饶,孔有德并没有被感动。他眉头微拧也不答话,只将山文铠的裙甲一托,转身坐了下去。

    孙承宗见他这副样子,知道:己的话没起到效果,神色不禁微微有变,干脆朗声说道,“老夫此番来,是奉天子旨意调你部驰援京师。当此非常之时,万望你不计个人荣辱,以大局为重。”

    “此番击黄台吉后,尔功尔劳天下人人皆知,尚惧流言乎?大凌河之功,届时为你一并叙之。”

    既然讲私情没用就来讲大义了。有德心里一个咯噔,竟觉得胸口微微有些发麻。但此时的孔有德是真正身不由己瞥了一眼“亲兵”秦明韬的脸色,孔有德凛了凛心神,还是咬牙说道,

    “沙场征战岂能戏那黄台吉阴沉狡猾,倘若孔有德战死沙场,便顶着一个通敌的污名上那黄泉路么?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督师若真要为小将叙功岂须等至战后?”

    好个孔有德。居然公开要挟督师。

    孙承宗张了张嘴巴。实在不知道这小小副将为何这么张狂。满朝都说祖大寿投敌。但祖家子侄十数人在沈阳受黄台吉恩隆厚重。祖大寿还是只身回了锦州…难道那个远处虾夷之地地弹丸南海国。竟比后金更吸引人能让这些明军将领有恃无恐。

    孙承宗满是皱纹地脸上霎那间就挂满了阴冷。“不叙这功。你便敢不入关么?天子有难而兵官不援。你可知道是何等罪名?”

    孔有德是在辽东战争地血和火里爬出来地。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殉国杀贼地壮怀激烈。他终究是个三十岁地青年平生只恨这朝廷不能用忠良。致使英雄身死忠义蒙冤。原先好好说还罢。会让孔有德进退不得…但如今说起狠话但没能吓到他。反而让这个老兵油子一肚子地火。

    孔有德看了看满头花白头发地天启帝师笑道。“援!如何不援?孔有德和黄台吉有不共戴天之仇番必欲杀之而后快!然此去京城有十万八千里。又岂能朝发夕至?我火器营事务辎重繁多。巨细皆不得疏漏。又岂能仓促上路?

    “督师催促不断。徒乱军心而已!”

    “你!”

    孙承宗气得胡子发抖,却又拿这个副将一点办法没有。孙承宗你,你,你了几声,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才止住,扶住桌子慢慢坐了下来。

    孔有德也不扶他,只坐在一边冷冷旁观。孙承宗摇了摇头,渐渐平静了胸腔中的怒气,叹道,“唉,这社稷也不是我一人能救…既是如此多言无益,我便再错一次,你要什么直说,我做这传话筒,为你转告天子。”

    孔有德看了看秦明韬的脸,朗声说道,“军中经大凌河一战伤亡颇大,援辽一路上征召的士兵死了大半,原先临时征召的八千人,如今只余五千…这抚恤所耗甚多,需一百五十万两军饷发给死伤亲属,方能拔营。”

    孙承宗倒不知道孔有德什么时候自己扩军了,听到七千,三千这些数字时候他愣了愣,一时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听到这个男人张口就要一百五十万两军饷,孙承宗眼睛猛地一睁,仿佛不相信般地看着孔有德。

    孔有德等了会,没等到回答,追问道,“督师,此事如何?”

    孙承宗愣了愣,好不容易回复心神,讪讪答道,“怕是太多了,如今各处支拙,天子…”

    孔有德皱了皱眉头,不乐说道,“那最少也要一百三十万两。”

    “尔一营兵马,岂能花费如此之巨,实在说不过去!”

    “督师长年在关外,岂能不知军中难处?那关宁军一触即溃也要得几百万两军饷来养,我这边个个都是精忠强兵,一日间便杀了几千鞑子救下半数关宁军,岂能少饷?如何当不得一百三十万两!?”

    孙承宗脸上有点挂不住,捻了捻胡须说道,“此话也有些道理,不过却又有些不妥…给老夫面子,再减一些…”

    孔有德叹了口气,刚毅的脸上满是无奈,半晌没有说话。好久好久,仿佛作出了极大让步,孔有德摇头道,“一百万两,不能再减了,再减军心便要散了。”

    孙承宗看了看孔有德,点了点头。孙承宗捻了捻胡须,似乎想到什么,本来紧张的脸上突然有些闪烁,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便为你求来这一场富贵。不过…”

    孔有德知道孙承宗要什么,赶紧站了起来,拱手答道,“

    抚关内外,挽狂澜于欲倒支大厦于将倾,其功莫大,师,日后但有什么事情需孔有德效力,督师一檄来足矣!”

    孙承宗脸上这才有了些光亮然挥手说道,“徐阁老、孙元化和我本是好友又何须分么清楚?前次参你,当真是为了安抚关宁军心,才出那下策。既然你如此说…”

    “我便为你求个前港总兵也不为过。”

    …

    两人突然亲近起来,屁话了好久。直到孙承宗钻进了轿子一行人走出了北港大门,秦明韬才揉了揉站酸的脚窝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随口骂道“这个老忽悠,还真会收买人心。”

    孔有德楞了楞,说道,“殿下此话怎讲?”

    秦明韬瘪嘴说,“皇太极兵力还在三屯营一线,忙着四处打劫呢尚未逼近京城。我听说崇祯已调临洮总兵官曹文诏,延绥总兵王承恩,宣大总督张宗衡诸将勤王,只留洪承畴在甘陕稳定流民乱局…”

    听到曹文诏的大名,孔有德心里咯噔一声没反应过来呐说道,“曹文诏也来了么?”

    秦明韬没想到曹文诏的名字引起孔有德这么大反应,说道“是呀,曹文诏来了。这些猛人没被打趴下之前祯怎么舍得砸一百万给你。”

    孔有德没想到秦明韬的情报比自己这个“体系内”的还灵通,拱手说道“殿下英明,不过适才督师拢我的意思…若是知道此事难成,他何须如此作态?”

    秦明韬愣了愣,没想到这个孔有德的政治水平这么差劲,不禁把他重新打量了一番。

    不过秦明韬细细想起来,历史上这个孔有德顶着家仇国恨突然造反,怎么看也是在明朝系统里混下去的样子。后来好不容易冒死逃出山东,一路为满清驱策,好像也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在广西和李定国打一仗输了就畏罪自杀,显然在鞑子的系统里也混得不好。

    倒是个只会打仗的角色啊…

    “上次因为你的事情,首辅周延儒和孙承宗闹得不愉快,这次会让孙承宗得手?周延儒让孙承宗来北港,就让他来碰钉子的。孙承宗之所以这么说,是想使得你信任他,使得你以为他会尽心为你办事,让你无论事成事败都记他个苦劳,让你心生感激为他驱策。

    “他要是真的卖力为我们求银子,不光关宁军要恨他,崇祯也要觉得他莫名其妙。”

    孔有德听得默然不语,愣愣看着地面的湿滑青石。

    见他样子,秦明韬笑了笑说道,“不急,乐得让他们打去,看看这个打饥民,打流民打得威震天下,让崇祯腰杆子硬起来的曹文诏,能不能挡住皇太极的脚步。”

    虽然秦明韬日算夜算,算尽了京畿辽东的局面,却没算透南海国内部的局势。他没想到庞宁这一去府城,就为了辽东的事情和其他三人吵了一架。那天一走出会议室,庞宁就直接把舰队从府城开走了。

    飘忽的北风里,十艘雪白的一级巡洋舰斜张着白帆,排成两列,艰难地逆风行驶着。

    赵如独自在+楼上算着这个月的帐目。自从出了府城,庞宁就一直闷不说话。昨天更是一反常态狠狠骂了顿手脚缓慢的帆缆长,把一船人看得目瞪口呆。赵如不敢去招惹他,只躲在+楼干活。

    很快就算出了结果,见那数字终于转正,赵如欣喜地笑了笑。

    赵如想了想,还是拿着账单走进了船长室。但屋里没看到师父,倒是两个“莺飞”戏班的女姬衣衫凌乱地搂抱在一起,互相抚慰着发出荡人心肺的呻吟声。香艳情景看得赵如面红心跳,赶紧啪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赵如呼了口气,按了按微微隆起的下身,往甲板下的官厅走去。

    会议桌上杂乱地堆放着新船舶设计图,日本地图,辽东地图,乱七八糟的东西。墙上的大地图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贴纸。赵如在官厅里左右看了看,才在大窗子旁边看到师父的身影。庞宁似乎心情不好,怔怔地看着船尾的两条浪线向远方延伸出去,默然不语。

    赵如瘪了瘪嘴,凑到窗户边上突然往远处一指,大声说道,

    “瞧,月牙岛!”

    庞宁还是无动于衷,看也没看赵如一眼,只随口问道,“账平了?”

    “这个月净赚七千两!”看了眼庞宁毫无表情的脸,赵如说道,“师父,我给你说个笑话。”

    把从庞宁桌上偷来的金镶玉抛了抛,赵如说道,

    “以前有位大善人,死后去见阎王,阎王说他生前行善,下辈子投生可以自己挑。大善人说,我也不求封侯拜相,我也不求声名权势,只愿投生在太平兴盛之世、富贵闲逸之家,娶几房贤妻美妾,生几个孝子贤孙,终老于自家庭院之中便也满足了。”

    赵如把金镶玉塞进自己口袋里,看了看庞宁说道,“你猜猜那阎王怎么答他?”

    似乎是和这“大善人”的愿望有了些共鸣,庞宁转过了头来,好奇问道,“他倒怎么说?”

    赵如得意地坐上了木窗台,笑道,“这阎罗王还没等他讲完,就自己站起来大声骂道:‘要有这么好的去处,老子早就先去了!还轮得到你?’”

一七九节 大英雄

    一七九节大英雄

    宁闻言愣了愣,知道赵如在逗自己,不禁啐了一口:阎王怎么当的?这么没出息。”

    赵如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嘿嘿笑道,“阎王又如何?这人生便是一个橱柜,又何必太执着。”

    庞宁皱眉问道,“橱柜?怎么又是橱柜了?”

    赵如瘪嘴说道,“当然是橱柜,里面全是杯具,惨剧…所谓人生失意常,可与人说只二三。且得过时便睁开眼,若过不得便闭闭眼。

    师父有什么好气的,人人都不一样。师父有这么大一支海军,想做什么便去做,又有谁能拦得住?”

    庞宁不禁笑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要徒弟来开导了。庞宁扬了扬眉毛,默然不语。几只海鸥不知道怎么跟上了这艘巡航舰,在船尾穿梭来回,倒是啊啊吱吱地叫个不停。

    赵如眨了眨眼睛,说道,

    “听说鞑子入关后不急着城,四出劫掠百姓,掠夺人口押回辽北填充各牛录的战损。得,这汉人在那苦寒之地折腾几年,再杀出来就变鞑子了。”

    “‘本是华夏元,却纵胡虏入关劫掠中原’,我看东王这次,是要被天下士大夫骂得狗血淋头了…东王做南海国的王还不够么?再进一步又如何?”

    赵如叹了口气,摇头说,“便是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又如何?若是人人都忌恨你,都畏怕你,时时刻刻要算计步步处处要提防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辈子不苦么?”

    庞没想到赵如也对秦明韬不满。沉默了好久才说。“人和人哪里是一样地?你觉得苦。他未必觉得苦。你觉得是深渊地域水深火热。他却仿佛在自家宅院闲庭信步一般。”庞宁自嘲笑了笑。说道。“也只有这样地人。才做得大英雄吧。”

    赵如满地啐了口。“大英雄么?我看是大狗熊。”

    ……

    “爱郎。我唱首曲子给你是好听好听?”

    那双仿佛会说话地眼睛眨了眨。便听见夜莺般婉转地女声响了起来。一对柔荑时舒时展。两支金莲踩着一室彩华偏偏起舞。

    “…君不见馆娃初起鸳鸯宿女如花看不足。香径尘生鸟自啼。廊人去空绿。换羽移宫万里愁歌翠舞古梁州。为君别唱吴宫曲。汉水东南日夜流…爱郎。我唱得好听不好听?”

    伊人手执薄翼金扇,身穿羽衣,吟唱间舞得满室芬芳,仿佛一支绚烂蝴蝶在妖艳花朵上扇动翅膀吴三桂看得如痴如醉,只到这仙子停下来许久才渐渐缓过神来,

    “…好是好极了只是,这万里的大好江河怎么被你唱得这般凄凉倒似这锦竹人间繁华岁月,都似白云苍狗过眼云烟一般,要逝去了…”

    吴三桂站了起来,手握大刀慷慨说道,“仕宦当作执金吾,取妻当得阴丽华,大丈夫行天下理当如此,岂能整日哀怨蹉跎…”

    “仙子你怎么又不说话了…这轰轰隆隆的,吵得我心慌,却是谁家的锣鼓在喧闹?”

    懵懵懂懂中,吴三桂只觉得那如烟如雾,美得不似人间的女子轻轻转了个身,便渐渐离他去了。一片亭台楼阁如水幕般谢去,自己已处于一片血火战场中,身边一张赤色日月大旗在怒风中猎猎作响,脚下却是一片火海刀山中。

    后面山上,无数衣衫褴褛的兵卒朝这里涌下来,那士兵也不知道有多少,无边无际的,一眼看不到尽头,看得吴三桂心房发凉。他转头再看前面,惊讶间却看到无数浑身是血的白甲骑兵,也齐齐站在了山脚下。

    那些身着精甲的骑士们看了自己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朝山上冲了过来。两支大军在吴三桂的身边猛地撞在了一起。吴三桂疯狂地躲避着,挥刀砍杀着,但无论他手上的大刀如何挥舞,他也斩不尽越来越多的敌国死士。

    双臂开始发麻,刀已经快抬不起来。挥舞中吴三桂越来越疲惫不堪,却突然听见远处一片炮火隆隆。

    抬头一望,无数硕大炮弹越空而来,转眼就要把自己轰得粉碎。

    吴三桂吃了一惊,但被敌人团团围住,哪里进退得了?他只想弯身躲过这些炮弹。但一个衣着华贵的士大夫突然冲了上来,那士大夫死死抱住了自己,让自己动弹不得,只能直直地站在那战场上迎面而来的千万敌兵,迎面粉身碎骨的呼啸炮弹。

    那士大夫胡须花白,身上瘦弱得如竹杆一般,但却有着极大的力气,吴三桂怎样也挣脱不开。眼见炮弹越来越近,吴三桂终于愤怒地大吼一声,“伪善恶儒!给我滚开!”

    “轰!”

    惊出一身冷汗,吴三桂猛地在营帐中弹坐起来。

    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吴三桂才明白这只是一个梦。他舒了口气,侥幸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才看到帐外的天只是蒙蒙亮,但四处都是慌张的兵卒在奔跑。

    那轰隆声原来是鞑子那边的发炮声,这炮声和营帐里的呼喝声,马嘶声,兵器碰撞声汇在一起,

    得分外杂乱。

    一名将官抱着头盔冲进了吴三桂的营帐,身上的白鳞甲在交错中铿锵作响,

    “少将军,鞑子真的往三屯营上攻过去了!”

    吴三桂这才从那个如梦似幻的美梦中完全清醒过来,皱眉大声喝道,“黄台吉不是一直围而不攻么?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那将官急得一头的汗,大声答道,“听夜不收回报,多铎率镶白旗把劫掠到的人马财物送出关后交给了科尔沁部,昨晚赶回来,今天一早就发起了攻击。”

    吴三桂闻言哑不语,赶紧呼唤亲兵入帐把银色铠甲穿上着大刀便冲了出去。几个缩着脑袋的小卒拖着长矛正往营寨中心集中注意吴三桂,不小心撞到了突然出帐的少将军身上。吴三桂骂咧咧地喝了声,一脚把这几个步卒踢到了地上。

    皱眉看向远方,吴三桂果看见一万多鞑子全聚在了三屯营城外。三十门南海炮每分钟就能打一轮,在城墙上炸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火花。这种密集火力看得吴三桂瞠目结舌,脚下一时竟迈不开步子。

    前面十几天,些火炮只是零星地打了几炮,不过起着威慑作用。鞑子虽然围了城,却忙着在附近劫掠,从未像今天这样齐声怒吼。直到今天看到了这壮观的齐射景象吴三桂才明白为什么喜峰口只一天就丢了。

    转过头,又见三里外下的辽东总兵祖大寿一部大开寨门,似乎要杀下山坡救援三屯营。吴三桂心里一凛,焦急地大声吼道

    “牵马来!”

    飞马出了营寨,吴三桂直往祖大寿中军冲去。见来人是吴三桂家士卒纷纷避让出一条道路,让这少年将军骑了过去。

    “舅舅,去不得!”

    祖大寿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外,却没有答话。吴三桂骑到了祖大寿面前,拉住马头大声说道,“舅舅多铎昨天率镶白旗回来了,如今近两万鞑子全集于城下们如何抵挡的住。”

    祖大寿头盔的左边已经破了,这时不过用了块硬皮缝上上左颊的伤疤,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个总兵官的样子。他看了眼自己的这个外甥然不语。

    祖宽一拉马刀骑了过来,抱拳说道,“请少将军的骑军护住我右翼,莫让我被鞑子围…”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吴三桂怒声打断,“护个球!半个月前刚在这里吃了一败,现在将老兵疲,这仗怎么打?那正白旗没参加攻城,死死看着我们这边。舅舅这时候冲上去,不过是给那多尔]添战功。”

    半个月前奉命救援三屯营,这一营人刚刚征募便吃了个败仗,装备士气都差到了极点。鸟铙将军炮之类的火器早已丢尽,如今不少人身上连棉甲都没有,只提着一把大刀或者一杆长矛。

    这哪里是去救援,这是去送死。

    祖大寿看了眼目光焦灼的吴三桂,又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苍天,淡然说道,“朝中流言甚多,三桂知否。”

    吴三桂锁眉不语,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三屯营城墙上的守军已经被炮火打得不敢站直身子,再没有了一点斗志。西城门上的总兵旗早已折断,无力地摊在城门上,拉下好大一片赤红锦布,倒像是一片血光一般。

    炮幕逐渐稀疏下来,等候已久的三旗后金精锐推着冲车井栏往三屯营的城墙上压过去。这个前朝戚少保一力修成的蓟镇镇守,眼见就要被鞑虏攻下。

    “天子三道催兵符连接赶至,此战,无路可退!”

    祖大寿目光突然凌厉起来,脸上的肌肉抽搐摆出一张狰狞的脸孔,朝全军大声喊道,

    “那帮只会在朝堂上口水不休,自相攻诘的书生们不相信我。那些只知道落井下石,陷害忠良的言官不相信我,但我祖大寿拍着胸脯说,我对得起这苍天厚土,对的起圣上天子,对得起这血红的日月大旗!”

    祖大寿怒视全军,振臂大喝,

    “你们都是辽人,你们知道这些年我祖大寿在做什么。告诉我,你们信得我祖大寿否!”

    回应他的是几千人的吼声,这阵发自肺腑的怒喝如惊涛如海啸,仿佛是祖大寿几十年戎马的勋章,仿佛是祖家几十年战功的丰碑,从几千个愤怒的辽人口中吼了出来,

    “我们辽人信得!”

    “祖将军绝不会投靠鞑子!”

    祖大寿点了点头,笑着朝帐下士卒抱拳一礼,突然间他仰面大笑起来,那笑声既狂又骄,也不知道是在笑这不仁苍天,还是在笑这朝廷昏庸。那洪亮的笑声中他双腿一夹,战马嘶鸣中已经策马冲出了营寨。几十个将领不甘落后,拔刀催马便跟了出去。

    祖大寿马刀直指山下列阵的后金鞑子,

    “杀贼!”

    长戈高举,几千人随着这声怒喝冲了出去,再不回头。

一八零节 谁辨真伪?

    禁城,坤宁宫。

    红底金色的宫灯在屋里照出一片暖洋洋的光芒,让整个宫殿显得分外温馨。但这温馨光芒却冲不开大明天子朱由检的眉头。三屯营已丢,鞑子倒是没有逼近京城,掉头往东直奔迁安,开平而去。那些卫所兵…这两座城料想也是守不住的…

    把手中的《大明疆域图》往案上一摊,朱由检重重靠在了椅背上,叹了口气。又想起在三屯营战死的祖大寿,朱由检摇头说道,

    “这又少了一个…”

    听到天子的叹气声,周皇后忍不住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天子的身侧,周氏轻轻说道,“夜已深了,殿下莫再操劳国事,累坏了龙体如何治国平敌?”

    崇祯摇了摇头,饶不休地指着地图上地渤海西岸骂道,“那袁蛮子曾说五年平辽,这种痴话朕如今是不敢奢求了,那也别放他们进来!宁锦一线花了朕多少银子?所求的是什么?无非是牵制住鞑子,守住京师一线。”

    崇祯愤怒地一掌拍在了上,有些失态地喝道,“这第二次了!这孙承宗在关外做什么?几百万两银子砸下去就练出这么些兵来?大凌河一战败得丢盔弃甲。三屯营再战还是败得丢盔弃甲!如今再战,又败,蓟镇丢了,祖大寿也死了!”

    “这都是些什”

    周皇后从椅子后面抱住了年轻皇帝,柔声说道,“陛下喜怒,待得勤王兵马来了,自然把鞑子赶回关外去。”见崇祯脸色舒展了些,周皇后好奇问道“陛下不是说那祖大寿投了鞑子么,怎么又会死战殉国…”

    崇祯闻言沉默下来,半响说道,“这都是那些言官们说的,如今看来,其中真伪也是难说。”

    周皇点了点头。说道。“怕是那些言官冤枉他了…”

    崇祯想了想。(天)还是摇头道“此事难下定论。关内外人人都传他投鞑。岂能没些道理?他那些子侄全去了沈阳。说在那边被小奴处处照顾…”

    “唉…这真真假假何分得清?这满天下多少督抚多少总兵。你让朕如何一个个去辨认忠奸?人人都说熊文灿好。却让沙定州逼近梧州了!这天下就没一个好消息!当真是不说也罢…”

    见皇上又动了肝火周皇后默然不语。只是体贴地把脸颊靠在朱由检地头上。

    半晌。朱由检似乎想到什么道。“对了。说到熊文灿我倒想起件事情。

    我听说袁贵妃怂恿你在后宫装‘玻璃窗’。此事万万不可。”

    朱由检皱了皱眉头道,

    “那五源贼如今踞于南海,日日做这些奇巧物事来侵蚀我大明关防。如今又传言说那秦明韬卖火炮给鞑子…首辅说不是秦明韬卖的,督师说是秦明韬卖的,此事还未有定论,但此患不能不防。皇后母仪天下可失礼,切莫要学那苏杭大户装这祸国殃民的‘玻璃窗’。”

    年轻的皇后撅了撅嘴巴了想还是答应下来,幽幽说道“臣妾知道了,陛下放心。”

    朱由检不知道又想起些什么来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周氏有些不甘地想着那些漂亮光亮的玻璃窗,看着案上的疆域图问道,“殿下,那五源贼是在南在北?在哪个方位?”

    崇祯闻言哑然失笑,转身看了看端庄美丽的周氏,忍不住把她拉到自己腿上,温柔说道,“五源贼自号南海伪国,自然是在南面。”

    周氏难得被崇祯抱着,这时笑吟吟地缩在丈夫的怀里。她好奇地在那疆域图上看着,又问道,“那是在哪个地方?”

    那疆域图绘在一块锦布上,尺寸极大,崇祯刚才只摊开了辽东和京畿那一块,这会见周皇后问道,他便把疆域图往下面拉去。一路摊开,摊到两广雷州,再下面那疆域图竟然就没了。琼州府孤悬海外,只有府城一块在疆域图上腾出一点点。其他州县,图上根本没有画,。

    崇祯愣了愣,指着琼州府城在疆域图上腾出的一点点地方,讪讪说道,“便是这里了。”

    周皇后眨了眨眼睛,诧异问道,“这么远的地方?连疆域图都不标了…这怕比那交趾安南还要荒蛮。为何朝中大佬们日日为这天涯海角,为这丁点大的地方参奏不停?”

    崇祯听了这话半天没反应过来,只盯着疆域图下面没有画出来的海南岛出神。好久好久他才凄凉说道,

    “是呀,熊文灿说那五源贼愿意年贡白银十万两,比原来税赋多一倍,只求得个藩国的册封。但这一句话却让朝中吵成了一片,那些进士们满口经典句句道德,个个都说祖宗基

    土也不可丢!”

    大明天子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

    “朕这个天子,寸土也不可丢啊…”

    ……

    开平中屯卫的参将府里,大明帝国的卫士们早已不见踪影。正白旗的精锐护军占领着府内显要位置,鹰隼的眼睛里时不时腾出些森然杀气。

    多尔衮正用磨刀细石小心地打磨着他的马刀,似乎对自己的工作满意了,他举起了长刀左右看了看,点了点头。

    走到院子里,对那个绑着的俘虏,多尔衮大声喝道,

    “尔帅已降,你还要坚持吗?”

    匍匐在地上的大明千户甲已失,在三月的寒冷天气里裸着上身,腾出了一身触目惊心的鞭伤。昏昏沉沉中他被多尔衮的爆喝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好不容易看清了站在在面前的鞑子贝勒,千户蔑视地笑了笑,却一句话也懒得说。

    “好,是个刚烈。”多尔衮笑了笑,蹲下来凑他耳边道,“我会让投诚我大金的秀才们为你写个传记,就说你见我大金骑军望风而逃,弃城南奔,被斩于城南三河岔。”

    “怕你的忠烈求死,是永远有人知道了…”

    听到此恶毒阴损的招数,那个浑身无力的千户顿时急得满眼血红

    “杀千刀的鞑子…老子…老和你拼了。”

    浑身的鞭伤已经有些化脓迹象,这种重伤本该让人浑身火热高烧不退。这个千户在院子里躺了一天一夜,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但听了多尔衮的这句话,他却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份力量,踉跄着爬了起来。

    双手被麻绳反绑着,千户摇摇晃晃地往前跨了一步,大吼一声朝多尔咬去。

    “凶残鞑虏,百死不足于平天下!”

    但重病中的这个冲刺却一点章法也没有。多尔冷冷一笑,轻轻一转便已抄到了俘虏的身后。高举的马刀重重挥下,竟把千户的头颅生生剁了下来。锋利的刀锋在脖子上割出一个雪白的断口,但这片雪白很快就被涌出来的血浸红,动脉里喷出一米高的的血柱。

    失去了头颅的烈士还在往前,连跨了两步才失去平衡倒了下来。多尔早已退开,冷冷看着那个死不瞑目的头颅在庭院里滚动着。

    “哥的刀越来越快了!下次一定能把吴襄抓住!”

    大步从门口走了进来,多铎看了看滚停在水沟的千户头颅,

    “昨天有几个了头的军户来告状,说这千户吞军田为私田,又转租给卫所外的佃农,不让军户们过活…这千户看来贪了不少,吃饱了拿足了,倒是对他家主子挺忠烈。回头拿他头颅挂在城墙上,好让那些猪羊们安定些。”

    多尔衮点了点头,走到那千户的尸体边上,在那千户的皮肉上擦拭马刀上的鲜血,随口问道,“城里的军户都剃了头么?”

    多铎看了看多尔,讪讪说道,“只有半成人被威吓着剃了头,其余人都不愿。哥,我看不杀些汉人,这场面镇不住。”

    多尔衮似乎犹豫了会,最终还是摇头说道,“算了,稳妥些别激出乱子。这次也抢了六、七万人丁了,再多也消化不了。就按八哥说的,不就不吧。这些城估计也守不住,倒不如趁乱多抢些银子。这边我守着,你往北汇同八哥打永平去。”

    多铎看着多尔衮,闷不作声。

    多尔衮拍了拍多铎的肩膀,笑道,“你不要总和八哥过不去,这次他把中屯卫和永平的功劳都给我们了…凡事看远点,别急于一时。”

    多铎不爽地把头撇了过去,半响又转过来说道,“哥,你是哄黄台吉的吧?你是故意哄他,不是真心跟着他吧?”

    多尔衮似乎被这句话电了一下,手从多铎的肩膀上弹了下来。多尔偷瞥了眼远处的卫士,有些慌张地说,“我如何是哄他了?没有他后金就要乱,父汗若在,能看我们手足相残么?”

    少年贝勒对多尔衮的慌张神态很满意,自得地说道,“我便知道你是哄他的!”

    想了想,多铎又不满地说,“黄台吉和南海人买的都是些什么玩意,给我们用的十门炮已经坏了两门了。”

    多尔衮愣了愣,说道,“和仇敌买来的东西能是好货么?这些炮再不经用,总能轰开城墙不是。这一路上打开这些城门,比上次入关是轻松多了。上次我俩能这么轻松拿下这开平卫么?你倒想怎样?想用一辈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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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二介绍:
满清的铁蹄即将横扫中原,五个平凡的穿越者,能否改变嘉定三屠,扬州十日的民族悲剧?
沉重的历史车轮隆隆驶过,几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职员,能否逆转中央帝国每三百年一个轮回的宿命?
那一次又一次出生入死,那一个又一个技术发明,只是为了五个最平凡的普通人,心中最不平凡的信念。
这是关于五个小职员穿越到明朝末年,白手起家,种田打拼的故事。
恩,这应该是一个挺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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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书友群:18977462(山中石赞助)一六二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六二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六二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