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1908远东狂人TXT下载1908远东狂人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1908远东狂人全文阅读

作者:丹丘     1908远东狂人txt下载     1908远东狂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章 稳坐钓鱼台

    在南北和谈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在九省通衢的武一场同样如火如荼的运动也在展开。

    “新文化运动”,这是报纸上的标题,很好的说明了这场运动的本质,那就是改造旧文化,塑造新文化。

    具体来说,就是废除文言文,推广白话文,而且改旧式的竖版印刷为新式的横版印刷,并全面推广标点符号,以及一种全新的“汉语拼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破除陋习的内容,比如说废除缠足,宣传禁烟,全民卫生运动,扫除文盲等等。

    清朝末年,中西方文化的交流和融合已经进行了几十年,现在,是该做个总结的时候了。

    这场新文化运动的起人和倡导仍是那位引领时代潮流的赵总司令,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亲自冲锋陷阵,而是在亲手点燃了这把大火之后就躲到了幕后,操纵一家新成立的报社,将这场文化改造的触手伸向社会每一个角落。

    这家报社就是“先锋报馆”,行的报纸叫做《先锋日报》,负责人是詹大悲,湖北春人,字质存,是个年仅二十一岁的青年,虽然没人知道赵总司令为何如此重用这个年轻人,但很显然的一个事实是,这位詹主笔没有辜负重托,在短短几天里就将第一份纯白话文的报纸印刷了出来,并很快销售一空,新文化运动的第一枪就此打响。

    让人颇感兴趣的是,第一期的《先锋日报》上刊载了一篇未署名的短篇白话文小说,叫《阿Q正传》,以讲故事地形式讽刺了那些游手好闲的游民,在某些方面揭露了革命军中良莠不齐的现状,这篇故事在遗老遗少中间引起了强烈的共鸣,他们借此攻击革命军队,污蔑其为“痞子军”、“无赖军”,这当然引起了反击,过了几天,《先锋日报》又出现了一篇新地短篇小说,叫《孔乙己》,也同样以辛辣地笔锋讽刺了那帮以“名士”、“圣人门徒”自居的遗老遗少,这一下就捅了马蜂窝,遗老遗少和新青年纷纷在报纸上表见解,反对的、支持的战成一团,难分难解,使得新文化运动一开始,就以其强烈的火药味迅蔓延到全国。

    新旧两种文化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各种理论学说纷纷出笼,街头的“文明戏”每天都在上演,就在人们目不暇接地时候,共和军总司令赵北却已经转移阵地,回到了军事上,干回他的老本行去了。

    经过参谋部全体军官的努力,共和军的整编已经基本完成,五个步兵师取得了番号,补充了装备,一个独立骑兵旅也组建完成,虽然步枪是万国造,火炮不足,战马也多是南方的小矮马,但部队士气高涨,而且由于清除了那些混进革命队伍的渣滓,部队变得更有革命性了,在这些部队里,每一个连都有两名时政宣讲员,他们在宣讲革命道理和时政地同时,也负责对官兵进行文化辅导,按照每天学习五个汉字的度扫除文盲。

    后勤方面,汉阳兵工厂得到了充足地资金保障,得以扩大生产,再加上推行了新的计件工资制度以及学徒制度,使得工作效率提高,不仅使步枪地产量恢复到了战前水平,每日可造“汉阳造”步枪四十杆,而且也重新开启了炮弹生产车间,共和军的炮兵部队不必再为炮弹地来源愁了,由于从外国走私商手里取得了优质钢管,重型迫击炮也提高了产量,不仅可以保证共和军的供应,而且已开始向河南的奋进会武装少量提供了。

    兵强马壮之后。共和军地海军部队就起了一场小型地两栖登6战。趁着大雾弥漫地天气。掩护6军一个旅和两个特战营攻占了入川门户+门。将四川总督赵尔巽布置地两个炮台全部拿下。控制了这一险要地段。入川地门户已经敞开。只要总司令愿意。共和军随时都可以向四川动进攻。

    整个四川顿时一片鸡飞狗跳。赵尔巽慌忙召集军队。试图夺回夔门。但数次强攻均以惨败收场。共和军则乘胜追击。扩大战果。前锋部队已推进至奉节一线。川鄂大战几有一触即之势。使得全国注意力转到四川。面对列强地质问、袁世凯地担忧。以及南方革命势力地试探通电。赵北拍通电。宣布此次军事行动是为策应南北和谈。只要伪清总督赵尔巽宣布支持和谈。共和军立即停止进攻。

    自从袁世凯“兵谏”之后。伪清四川总督赵尔巽地立场一直在摇摆不定。虽然没有派兵向外省地革命力量动进攻。但是却拍通电。扬言东征。同时与立场顽固地云贵总督锡良、陕甘总督升允加紧勾结。使得四川成为连接西北、西南两个方向顽固势力地重要枢纽。对此局面感到担忧地可不止是革命党人。北方地袁世凯也同样忧心忡忡。奈何北洋军力主要集中在北方和两江一带。无法抽调兵力西进。虽然湖北革命军有力量西进。但袁世凯又担心川鄂两省都落入革命党手里。所以也迟迟没有布征讨令。

    现在。湖北地共和军果然开始了单方面行动。攻击四川地意图非常明显。但袁摄政却没有办法阻止。只能拍通电呼吁“和平”。

    川东战局急转直下。赵尔巽只好将重兵集结于夔州府一带。阻止共和军西进。同时拍电报。向邻省清廷封疆大吏求援。陕甘总督升允本打算派兵赴川。但一听说盘踞豫西南地奋进会武装正在向潼关挺进。就放弃了援川行动。转而固守潼关。只有云贵总督锡良派兵两千增援四川。但走到贵州遵义就停步不前。借口筹集粮草。顿兵不进。

    正当赵尔巽急得热锅上地蚂蚁一般时。共和军地信使却拿着赵总司令地信赶到了夔州府。主动寻求停战。但有一个条件:必须解除对湖北、湖南地食盐禁售政策。“川盐济楚”。同时必须将食盐销售价格降低一半。由共和军政府统一购买。否则。共和军将“提兵西进。自行取盐”。

    四川井盐资源丰富,又有火井煮盐,使得川盐价廉物美,远比晋盐、陕盐更受百姓青睐,自从太平天国战争之后,川盐向来以湖广地区为主要外销区,“戊申革命”一起,赵尔

    停止供应湖北、湖南食盐,使得湖广地区食盐价格加上两江总督长庚封锁江阴,海盐也无法大量运进,而食盐也是租界当局宣布的“军用品”之一,无法从洋商手中购买,掌握在洋人手里的京汉铁路也拒绝装运食盐,如此一来,食盐短缺形势雪上加霜,仅靠走私无法满足需要,为了取得食盐供给,共和军不得不做出大举西进的姿态,压迫赵尔巽屈服,这才是此次川鄂之战地根本原因。

    如果加把劲,攻取四川并不困难,但问题在于,如果要全面进攻,就必须从湖北抽调精锐部队,而且四川山高林密,地方团练、土司武装遍地都是,要想控制全川,不是短期可以奏功地,在目前的形势下,湖北无论何不能空虚,所以,赵北决定以战促和,用少量精锐部队恐吓赵尔巽,使其就范。

    赵尔巽果然屈服,接受了共和军的停战条件,立刻解除了食盐禁售令,湖北食盐价格迅回落,川盐由共和军政府统一收购,加价之后销售,政府的收入又多了一块。

    共和军倒也没有食言,立即收住脚步,撤出奉节,虽然仍占领着夔门,但到底没有再前进一步,赵尔巽长嘘口气,但没等他睡几个安稳觉,却又传来川北大乱的消息,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地乱党在当地煽动起义,拥戴同盟会员熊克武做了司令,称“四川民军”,这支民军装备精良,几乎清一色的曼利夏钢枪,这是奥匈帝国制造地步枪,北洋军的装备,谁也不知道那些乱党是从何处得到这些武器的,军中还有几门怪模怪样的大炮,很轻便,几个壮汉就能抬着满山跑,可威力却不比山炮小,几炮过去,城墙上就没人了。

    川北是四川新军招募兵员的主要地区,由于不放心四川新军,赵尔巽前些日子已经将四川新军解散,四千余名官兵全部遣送回乡,现在川北大乱,许多退伍新军士兵加入造反的行列,使得这支起义军地战斗素质远高于会党武装,巡防营、团防局连吃败仗,川北局势动摇,川中也是人心惶惶。

    赵尔巽只好从+州府调兵川北,拆东墙补西墙忙得不亦乐乎,此时也顾不得再做忠臣了,立即拍通电,拥护君主立宪,赞同南北议和罢兵。

    就在赵尔巽被遗老们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这一切地幕后操纵赵北却适时的收敛锋芒,一边回过头去,继续主持新文化运动,一边继续整编他地革命卫队,并通过各种渠道向全世界尤其是南美洲和东南欧的那些小国疯狂收购武器弹药,充实共和军地军火库,一时之间,武汉地区成了国际军火客的乐园,通过那些挂着洋旗的轮船,这些外国奸商充分展示了他们那高的走私技巧,各个时代、各种结构的步枪迅将汉阳兵工厂的库房堆满,从古老的斯潘塞连珠枪,到较新式的法国造勒贝尔八子枪、意大利塞里格蒂自动枪,完整的展现了近代枪械展史,由于型号太过驳杂,弹药无法通用,以至于兵工厂督办刘庆恩不得不布命令,规定凡是制造年代早于188o年的旧枪一律论斤收购,没有子弹的步枪则一律按照废铁价格收购。

    共和军忙着整军,南北和谈也继续在上海租界进行,双方代表在继续扯皮的同时也在相互靠拢,袁世凯在天津行辕焦躁不安的等待着和谈结果,并与各国公使进一步加深“友谊”,急切的等待着洋人许诺的借款,至于那个芶延残喘的满清王朝,则徒劳的向列强抛着媚眼,但除了日本和俄国表示出了些许的兴趣之外,其它国家都无动于衷,忠于清廷的封疆大吏仍然叫嚣着“勤王”,宣布“中立”的官员也继续着他们的中立。

    虽然北方强人袁世凯和南方革命实力派赵北都在呼吁“和平”,但说归说,做归做,南北两个实力派之间是停战了,但各地的战火却是愈烧愈旺,这叫“全国停战,局部开火”。

    在共和军的支持下,南方的革命之火开始燎原,更多的会党武装举行起义,弹压地面的巡防营也纷纷闹起兵变,五花八门的旗帜在南方各地竖立起来,城头变换着大王旗,以往的争权夺利从“温情脉脉”走向刀光剑影,草民、官僚、土匪、豪绅,纷纷投身于这场争夺,有的做了都督,有的献上人头,更多的人则在捞了一笔之后就跑去租界。

    北洋第五镇的讨伐大军仍在江苏地面与两江总督长庚的部队展开拉锯战,两江总督的位置,北洋势在必夺,长庚也绝不会轻易放弃,为了争夺这块大肥肉,两军沿着长江厮杀,南国烽烟四起,战火熊熊……

    守卫北方的北洋军仍在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北方各省虽比南方平静许多,但也不是世外桃源,山陕的刀客、中州的将、山东的白莲教,也久旱之后的原野,被这南方飘来的甘霖一淋,也都“噌噌”的冒着尖,北方各省的巡防营、新军也都三心二意,不肯为朝廷效力,跟袁世凯眉来眼去……

    边疆也不太平,俄国在蒙古和新疆蠢蠢欲动,英国殖民协会又在叫嚷“印度总督区的北疆应该在青藏高原”,同盟会在东北三省策动绿林响应南方革命,虽然很快就被曹~联合张作霖、吴俊升、冯德麟等人镇压下去,但日本却借口维护本国在东北的利益而开始调兵遣将,驻扎朝鲜的日本军队已开始向鸭绿江集结,随时可以进入南满,被日本军队“保护”起来的朝鲜“纯宗皇帝”又在关注鸭绿江畔的“间岛问题”……

    对于中国人来说,这是一个风雨飘摇的动荡时代,国事是如此的艰难,国家似乎随时都有被列强瓜分的危险,国家的前途被迷雾遮挡,谁也不知道前面是悬崖还是坦途,所以,无论是政客还是革命,他们走出去的每一步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拨开历史的迷雾,赵北似乎看见了一点光明,但他依然保持着一份必要的谨慎,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第122章 清廷密使

    辆漂亮的四轮马车的碾过那坑坑洼洼的街道,车里的乘客颠得东倒西歪,虽然这种感觉与京城的街道没什么两样,但乘客们还是透过车窗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祥子,力巴们在那路中间修得是啥玩意?”一个乘客好奇的向坐在对面的饶汉祥询问。

    “那不是力巴,那是筑路工人,修得是交通岗亭,那上头得站着交通警察,指挥交通,手里拿两面旗,一红一绿,绿的通过,红的止步,谁敢违反,当场扣下。这也是赵总司令办的新政之一,以后还要修马路,开电车,几位若是再来武汉,或许就不必坐马车了。”饶汉祥陪着笑说道。

    “那要是咱们走路呢?那交通警察管不管?”那人又问。

    “那他就管不着,但不许乱穿马路,尤其是街口,得走斑马线。”饶汉祥回答。

    “何谓‘斑马线’?”

    “这个……现在汉阳没修马路,还没画呢,其实就是画在地上的白线,跟斑马的纹路差不多,故此得名。……别问我什么是斑马,我也没见过。”饶汉祥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没办法,这几位京城来的旗人大爷未免太没见识了点,不过这似乎也怪不到他们头上,毕竟,这个时代见过斑马线的中国人确实没几个,其实不要说斑马线,便是见过电车的人也没多少,也就租界里有这种交通工具,再就是天津城里有,那还是袁世凯前几年办新政的时候跟洋人学的,这个电车武汉就没有,现在中国只有两个城市有电车,一个是上海,另一个就是天津。

    所以,现在武汉的公共交通事业主要靠马车支撑。

    这辆马车里的这几位乘客除了饶汉祥之外,都是清一色的旗人,为的叫继禄,是清廷内务府次席大臣,剩下几位也都是内务府的司员。有清一代,内务府总管皇宫事务,诸如祭礼、财务、刑狱、警卫等等,实际上就是皇帝地管家,虽然是肥缺,但因事关重大,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缺的,内务府席大臣和次席大臣通常都由皇室近支旗人担任,都是皇室可以信赖的人,一些不方便交给外臣去办的差事就得着落在他们身上。

    此次到武汉办差,继禄是奉了密旨地,但由于他一向守口如瓶,此次武汉之行到底所为何事,即使是同行的那几个旗人也都不太清楚。

    其实继禄到武汉来地目地只有一个:想办法与共和军总司令赵北会=:。取得他地信任。然后想办法说服他支持君主立宪。

    为了收买赵总司令。清廷下了血本。从皇家内库搜罗了不少奇珍异宝。交由继禄带着。准备随时献给赵北。除此之外。考虑到赵总司令喊地那句“抢钱抢田抢娘们”地革命口号。几个从新选秀女中挑出来地美貌女子也都跟着继禄到了南边。如果赵总司令点头。她们就是总司令地侍妾了。

    除此之外。继禄还带着一封密旨。只要赵北同意君主立宪。就封他为“鄂王”。比照明代云南沐氏前例。由他赵氏一族世镇湖北。王爵世袭罔替。

    对于此次武汉之行。继禄根本没有信心。但朝廷密旨下来。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带着几个可靠地司员。带上财宝美女。连夜离京南下。乘火车直抵汉口。然后拿着庆亲王奕地亲笔信。先去武昌拜见了湖北议院议长黎元洪。

    黎元洪与奕是旧相识。当年他之所以当上协统。全靠奕地“庆那公司”帮忙。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奕是黎元洪地“伯乐”。

    奕地亲笔信确实起了些作用。黎元洪答应牵线。为继禄等人安排一次与赵北地会面。但并不保证总司令一定会接见继禄。

    继禄在汉口旅馆住了几日,直到今日,黎元洪才传来消息,让他们今日午饭之后去拜见总司令,但黎元洪没有亲自来,而是派了他的文案师爷饶汉祥陪同,一行人从汉口跑到汉阳,乘了辆总司令派来的马车,直奔由汉阳县衙改建而成的军政府招待所。

    这一路之上,继禄一直沉默不语,思考着如何说服赵北赞同君主立宪,所以,对于那几位没见识的随员也没加干涉,任由他们问东问西,其实作为内务府大臣,继禄在天津坐过袁世凯买回国内地电车,甚至在府中装了部电话,清末的新政不仅仅只是花架子,也是有些实际成就的,只可惜是表面工夫,仅仅只能点缀一下而已,丝毫不能使这个气息奄奄的王朝起死回生,反倒让百姓眼界更为开阔,更不安分了。

    马车从城墙上的一个豁口驶进汉阳城,几个旗人又好奇地问了几句。那豁口本是汉阳战役时被共和军的炮弹轰开地,后来曾有人建议修复城墙,但被赵北一口拒绝,总司令甚至还提议,除了保留几座城门和附带的一段城墙之外,其它地城墙应该全部拆除,方便城内外的交通。当然,目前来说拆城工程尚未开始,因为战争并未真正结束,说不定什么时候这城墙还能派上用场,不过城墙上地那些豁口也没人再去理会,倒是成了百姓出入的便门。

    等到了军政府招待所,马车停下,饶汉祥领着继禄等人下了车,举头一看,却见衙门外黑压压一片,身穿各色服装的青壮年男子正在衙门口列队照相,几个臂戴“时政宣讲员”臂章的军人正忙着拾掇一架照相机,旁边还有一架电影机,不过却没人操作,想必这电影刚才已经拍摄完毕。

    “这是在照相,那些人都是从外地赶来的革命好汉,住在这里已有段日子,总司令也都一一见过了,现在他们马上就要去河南、湖南、江西、安徽支援革命,走之前捏个影。”饶汉祥为几位旗人解说道。

    继禄等人默然,这才想起自己的旗人身份,似乎正是这群照相要“革命”的对象,好在众人出门时就换了衣服,做商人打扮,不然,就凭他们那身旗人打扮,非被当场打个半死不可。当然,这只是他们的猜测,实际上,共和军政府早就颁布法令,废除旗人特权,各族平等相处,无故不得向旗人寻衅。

    饶汉祥拿着黎元洪的帖子先走进衙门,片刻之后,一个军官陪着饶汉祥走了出来,向继禄说道:“总司令有请,几位跟我来。”

    饶汉祥告辞离去,继禄等人走进衙门,由几名士兵仔细搜身之后,军官才领着他们穿廊过园,在花园旁的一间厢房外停下,推开虚掩着的门,说道:“总司令,人已到了。”

    “请他们进来。义仁,你带兵守在外头,没我同意,谁也不许靠近!”厢房里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继禄等人鱼贯而入,厢房里很暗,只有一盏点亮地马灯放在桌上,压着一张地图,一个年轻的军官正拿着笔在地图上画来画去,两个卫兵手持短枪站在他的身后,还有几个卫兵则在窗户上忙碌,将那窗纸和窗楞拆去,几块大玻璃放在一边,看上去是打算将那窗户换成玻璃的。

    军官抬起头看了继禄等人一眼,放下手里地铅笔,直起腰说道:“鄙人就是赵北,字振华,共和军总司令,湖北军政府都督,华中革命力量总司令。几位便是从京城赶来的伪清信使吧?前几天黎宋卿就和我说起过你们,不过当时我忙得很,没空见你们,今天趁着午饭后的这会儿工夫,就和你们见见面。那边有椅子,几位请自便。”

    继禄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袖口,向赵北打了个千,说道:“在下继禄,给都督大人请安。”见他如此行礼,那几个旗人随员也只好跟着行礼。第一次见面,由于摸不准这位总司令的脾气,礼物和美女都没带来,不过这礼数是不能不做足的。

    赵北低着头“嗯”了一声,说道:“不必客气。几位稍坐,等那几位客人来了,咱们再说话不迟。来人,给几位客人上茶。”

    继禄颇感诧异,问道:“还有几位客人?不知总司令是何意思?”

    赵北抬起头,说道:“你们应该是为了君主立宪的事来的吧?实不相瞒,这几日里和你们一样为了君主立宪的事赶来与我商议的人来了好几批,好好的上海和谈你们不谈,偏偏要跑到我这里来做幕后交易,这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既然你们都为了同一件事,索性,咱们今日就开个闭门会议,大家开诚布公,好好谈谈。”

    继禄呆了片刻,这才现自己这一路上想好地说辞全无用处了,坐在椅子上端着功夫茶呆了好一阵,正猜测赵总司令到底是何用意时,那几位客人已6续赶到。

    一位阮忠枢,是和杨度一起来的,他们是袁世凯的代表,青衣小帽,潇洒倜傥。

    一位刘~一,代表的是同盟会,紧绷的脸看上去不怒自威。

    一位李和,代表的是光复会,与刘~一同样是洋装革履,精神抖擞。

    再加上继禄这一方,就是四路人马,若把共和军再算进去,就是五路人马齐聚一堂了。

    见人已到齐,赵北收起地图,走到桌前搓了搓手,说道:“诸位今日应邀而来,鄙人不胜荣幸,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就开始谈吧,畅所欲言,把自己的主张摆到明处,不要藏着掖着的。”

    说完,赵北自顾自坐在上,端起热茶细品,不时地抬起头瞟上几眼。

    众人相顾无言,也纷纷端起茶盏品茶,但那功夫茶喝在嘴里却什么味道也没有。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先说,那么由我来起个头。”赵北放下茶盏,站了起来。

    “革命军兴,天下嚣然,旧时代结束,新时代开启,所谓‘时代潮流浩浩荡荡,顺之昌,逆之亡。’,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共和,一条是君宪,哪条路更好呢?我以为,当然是共和比君宪好。”

    见继禄正欲开口,赵北急忙摆了摆手,说道:“先听我说完。我知道,清室不会甘心就这么退位,一来是担心失去统治权,被汉民报复,二来是没有一技之长,除了当主子,什么也不会做,怕不坐江山了没有饭吃,会被饿死。”

    听到这里,刘~一和李和相视一笑,把皇权如此简单的归纳为吃饭问题,虽是庸俗,但无疑抓住了里头的关键。

    人,都是要吃饭的,在这上头,皇帝和百姓并无区别。

    赵北也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在我看来,这两个问题很好解决,共和成立,自然要颁布宪法,用法律保障民权,清室退位之后,并不是成了贱民,而是国民地一员,当然也享受法律的保护,何况,共和之国体并无‘贱民’一说,全体国民一视同仁,一律平等,所以,清室完全不必担心退位之后被人报复,有法律保护,只要不犯法,不分裂这个国家,清室成员就受法律保护。至于吃饭问题,更好解决,共和之后,旗人二百余年地‘铁杆庄稼’肯定是要完蛋的,考虑到皇室成员多是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地人,叫他们立刻自己去挣银子吃饭,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所以啊,我建议,不如给退位皇室一定的优待,比如说每年给些岁俸,供养几年,在这几年时间里,让他们自己去学习谋生技艺,那么就饿不死了。”

    说到这里,赵北停了下来,看了一下众人地表情,然后坐回椅子,端起茶盏,有一口没一口的品尝起来。

    在他所熟悉的那段历史中,清室优待条件是袁世凯最先提出来的,利用了南方革命派急于确立共和政体的心理,给中国社会留了一个帝制的小尾巴,硬是在紫禁城里弄出一个国中之国来,而且也为以后日本插手中国东北问题提供了便利,因此,清室优待政策是一把双刃剑,既能定共和,也为满清王朝的复辟埋下伏笔。

    不过现在,由于赵北的干预,历史进程生了扭曲,袁世凯不能再像那段历史中那样翻手云覆手雨,将局面完全控制在北洋手里,现在的这个时空里,袁世凯的力量仅仅只能控制北方数省,南方各省要么是在革命党人的控制下,要么就是在袁世凯的政敌的掌握中,袁世凯已无法再**两面派的手法,他的“篡臣”面目已是暴露无,这一点,不仅革命党人看到了,清廷的封疆大吏也看到了,所以,袁世凯手里可打的牌已不多了,清室优待条件对他来说已成鸡肋,没有必要用这个鸡肋去引诱清廷让国,对他来说,挟天子以令不臣似乎更有利一些,因此,他才会抱着一个“君主立宪”不放,控制不了革命派,至少可以控制满清遗老遗少。

    但赵北决定再扳转一下这个历史的车轮,让它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当然,这一次的清室优待条件将变得更苛刻,而且,他也不打算留下一个政治上的封建尾巴。

    这就是赵北为清廷准备的那颗“抹了蜜的毒药”,清廷明知有毒,可也不得不吞下去,因为如果不吞的话,那么就连那点蜜也吃不到嘴里,虽然那点蜜少得可怜。

    清廷已别无选择,但是袁世凯却有选择。

    这颗毒药既是为清廷准备的,也是为袁世凯准备的,就看谁的嘴闭得更紧了。

第123章 试办共和

    司令的话让众人眼前一亮。

    “这倒是个办法。”

    同盟会的刘~一先赞同赵北的想法,无论如何,只要清室一退,共和一成,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在同盟会的许多人看来,这场革命的本质就是一场种族革命,只要旗人一让国,一切好办。

    “优待前朝废帝,这个倒不是没有先例,曹魏便是如此礼遇蜀汉后主的。”杨度也赞了一句,他本是君宪派,立场顽固,所以也只是赞了一下,然后又坚持自己的观点。

    “不过,依度之见,还是君主立宪好些,所以这‘优待退位皇室’的建议可以不必考虑了。至于共和国体,每隔几年便换个国家元,实在是太过儿戏,让百姓无所适从,也不利国家长治久安,咱们中国文盲太多,愚民太多,玩不起共和的。而且,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个国家元便要换一批中枢大员,如此一来,岂不耽误正事?”

    “可以实行新式文官制度嘛。”赵北放下茶盏,掰着手指说道。

    “新式文官制度有两个特点:第一,考试做官,类似于科举,但考试内容以切合实际的学问为主,比如说策论;第二,主官换次官不换,官员换办事员不换,除非其渎职,否则能一直干到退休,这种人就是政府雇员,也叫公务员,现在,鄂省已开始试行这种文官制度,即使各部门的主官变动,也丝毫不会影响政务。”

    众人暂且将“优待退位皇室”放在一边,开始揣摩起这种文官制度,均觉很是合理,如此一来,各部门主官上任,似乎也用不着再带幕僚了,完全可以“外行领导内行”,还杜绝了吏上下其手。

    杨度大摇其头,说道:“这种新式文官制度确是不错,但君宪国体也可以用啊。中国的皇帝制度已施行了数千年,怎能说改就改?百姓民智未开,没了皇帝便是没了主心骨,皇帝是天命所归,是国家的象征,看看英国,再看看日本,正是因为有皇帝,才能团结国民,万众一心,扬国威于域外,布恩德于四海。”

    赵北反驳道:“此乃谬论!什么天命所归?明明是谁的拳头大谁做皇帝!翻翻史书,哪个开国皇帝不是踩着累累白骨坐上皇位的?皙子,你学问虽好,但掉进了那个‘帝王之学’的陷阱里,时移则事易,时代进步了,那套故纸堆里地东西还是扔了的好。中国施行了数千年的皇帝制度,这确是事实,但同时,这数千年的历史中也充满了黑暗与腐朽,谎言与欺骗,这也是事实。看看那些所谓的封建‘盛世’,不过就是没有大的农民战争,百姓能够喝粥度日而已,这便被那些捧皇帝臭脚的腐儒吹嘘成了‘盛世’了,这个要求也未免太低了些,对于皇帝这种玩意,明代末年地文人就已经总结出了本质,那就是八个字:荼毒天下,盘剥草民。皇帝是什么?皇帝就是强盗!既然历史已经证明,帝制不会给百姓带来福~,也不会给国家带来强盛,那么,为什么就不能换个思路,办一办共和呢?”

    杨度哼了一声。冷说道:“办一办共和?总司令未免说得太轻巧了些。又不是开洋务局。办一办?若是折了本。是不是不办了?”

    赵北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不如先‘试办共和’。办个几年。如果办得不好。百姓不乐意。国家不安宁。那么。咱们再选君主立宪也不迟。就当是做试验了。反正以前咱中国人也没办过共和。能不能办好确实没人知道。但是。如果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中国人办不好共和?当年伪清办洋务。一开始地时候不也是抱着试一试地想法么?结果尝到了甜头。一而不可收拾。你瞧。那汉阳兵工厂、汉冶萍公司不都是洋务派办地么?”

    试办共和?

    听到总司令如此新鲜地建议。众人先是一愣。继之暗暗摇头。但再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似乎有些道理。虽然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儿确实想不出什么反驳地话。当下。屋里众人冥思苦想。琢磨着这“试办”共和地建议。

    杨度坐不住了。站起身。背着手踱了几步。走到赵北面前停住脚步。问道:“试办共和?总司令是在讲笑话?度在日本时。倒是听说过‘试验田’。优良稻种都是先在试验田里栽种。若是确实比旧稻种好。便推广栽种。若是不好。不过就是损失了几亩稻田地稻谷而已。可是这国体岂能如种稻一般试验?若是共和办不好。天下大乱。又岂是说改回君主立宪便改回君主立宪地?放眼世界。恐怕没有哪个国家这么把自己当成试验品地吧?”

    “怎么没有?”不待赵北回答。一旁地刘~一站了起来。

    “法兰西啊,那个国家自从大革命之后,君主制和共和制可是翻来覆去的变了好几次的,‘第一共和国’、‘第二共和国’,现在可是‘第三共和国’,以后还不知道要建立多少个共和国呢。”

    没错!以后还有第四共和国和第五共和国。赵北抬眼看了看刘~一,佩服了一下他巧言善辩的能力,不过,杨度当年去日本可不是去“镀金”的,那可是很下了些功夫研究各国历史政治的,刘~一地辩解似乎不太高明。

    果然,杨度立刻反驳道:“法兰西那不是‘试办共和’,那是真真正正的办,结果共和办不好,内忧外患,国家乱了一遍又一遍,那就是前车之覆,我辈要引以为鉴。”

    “皙子啊,法兰西地帝制和共和之所以反复多次,恰恰说明帝制余毒对文明进步的危害,其实,法兰西每经历一次帝制与共和地反复,这个国家的国体、制度就完善一次,这就好象是凤凰涅磐,烈火并不能使它死亡,只会使它变得更坚强。现在世界上几大列强,法兰西跻身其中,不是没有道理地,这正说明了共和比帝制好啊!”赵北站起身,拍了拍杨度的肩膀,笑咪咪的说道。

    杨度为之语塞,这才意识到,论强词夺理,他还真不是总司令地对手,但他性格执拗,怎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立场?只愣了愣,便又说道:“看来总司令是成绣在胸,那么度倒是想请教请教,若是共和办不好,再回头去办君宪,是不是要再将已退位让国的清室皇族再请回来,再登基一次?”

    赵北摇了摇头,说道:“皙子,你记性太不好,我在黄鹤楼前不是已经对你说过,即使咱们君主立宪,也得找个汉人做皇帝,这句话你忘了?所以,假如共和办不好,咱们就拥戴一个德高望重的汉人做皇帝,君主立宪。”

    众人再次愕然,几个在座的旗人更是怒火

    现在清室还没退位呢,就如此说话,若是将来真退是得跳上去踩几脚?

    “共和一定办得好。”刘~一打破了这种怪异的沉默。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赵北端起茶润了润嗓子,又说道:“我说了这么多,想必诸位已经知道了我地立场,对我来说,这共和非办不可,如果不试一试共和就贸然去办君宪,我赵某第一个不答应!”

    杨度叹了口气,走到门口,站在门槛前望着天空,背影看上去很是孤寂。

    几个旗人纷纷将目光投到继禄脸上,等他说话。现在的形势明摆着,清室要么君主立宪,要么退位,再无其它出路,本来众人还抱着一线希望赶来,指望着这位总司令高抬贵手,对君宪点点头的,可是现在看来,就算说服了他支持君宪,也轮不到旗人坐龙椅。

    继禄迟了一下,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黄绢,站了起来,走上几步,将那张黄绢高举过头,然后缓缓跪了下去,朗声说道:“此乃朝廷密旨,若是都督同意君主立宪,那么从此之后,这湖北一地就归都督世代镇守,爵封‘鄂王’,世袭罔替!”

    “咣啷!”

    “咣啷!”

    两只茶盏应声而落,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所不同地是,阮忠枢的茶盏是惊愕之下摔碎的,而刘~一地茶盏则是在盛怒之下摔碎的。

    刘~一怒容满面的站起,呵道:“鼠辈已是走投无路,安敢如此狂妄?我革命军人岂是一纸狗屁密旨可以收买的?若是甘心卖身投靠,又岂会起身革命?”

    这位刘代表是话里有话啊,阮忠枢回过神,扭头向总司令望去,却见总司令面无表情地背着手站在那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刘~一话里有话,阮忠枢听出来了,赵北也听出来了,不过就算没他那句话,这伪清朝廷的密旨也绝不可能收买总司令的。

    开玩笑!就算是卖身投靠,也不可能卖给你一个过街老鼠啊。

    “哈哈……哈哈。”

    总司令的几声干笑响起,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有话好好说嘛,干什么摔茶杯啊?这茶杯还是总督衙门的官窑瓷器呢。”

    赵北打了个哈哈,吩咐卫兵将地上地碎瓷片清扫干净,然后走上前,从继禄手里接过那封密旨,打开看了看。

    “这毛笔字写得不错,谁的手笔啊?想必是汉臣地手笔吧。可惜啊,你们清室明白的太晚了,如果早几十年你们就立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当年‘戌戌变法’,如果你们能顺应大势地话,又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你们清室完蛋不可惜,可惜地是连累了这个国家。”

    赵北一边说一边摇头,将那密旨折好,装进军装口袋,然后对继禄说道:“你也不必跪着了,就算你们满清皇室全体成员都跪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答应由你们君主立宪的,你们还是收起痴心妄想,老老实实的安排退位让国事宜吧。”

    阮忠枢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了看刘~一,见他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杨度刚才也被那突如其来的密旨吓了一跳,此时心神已定,于是走上前说道:“总司令,旗人当皇帝与汉人当皇帝有何区别?清室好歹也坐了二百余年天下,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论民心所向……”

    “晢子,你不必说了,就算满清朝廷把半个江山封给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民心?民心早就被《马关条约》、《辛丑条约》散尽了,满清王朝其实早已灭亡,现在紫禁城里没有什么皇帝,只有一个洋人控制下的傀儡。”

    赵北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杨度的话,走回几步,好整以暇的坐回椅子,见继禄跪在地上呆,于是慢吞吞说道:“继禄啊,好歹你也算是清室的特使,代表的是清室的形象,这么一直跪着,似乎很不合适吧。”

    继禄暗叹一声,无可奈何的站起,想起临行前庆亲王和摄政王的叮嘱,迟疑着问道:“敢问都督大人,若是清室答应让国,共和政府优待清室,那么,这条件到底如何?每岁俸银多少?能否保留扈从?居住何地?是宗室贵胄都有优待,还是只有皇室有优待?旗人又该何去何从?”

    赵北说道:“这个当然还得南北议和会议商议,当然了,这个优待条件必须得到全体革命势力包括北方摄政政府的一致同意,否则,也是不能成立的。其实,咱们今日在这里开会,算是秘密会议,没有必要让无关人士知道。关于我的‘试办共和’建议,我很快就会向议和会议提出,还有清室退位的建议。”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旗人特权必须全部废除,旗人必须学会自食其力,至于退位的清室皇族,经济上可以享受优待,但政治上不能保留任何特权,这一点是前提,否则,优待条件谈也别谈,退了位让了国便是平民,从此之后,‘大清帝国’就成为过眼云烟,任何人不能再奢望复辟。”

    杨度走回阮忠枢身边,说道:“斗瞻,看来总司令共和心意已决,我们还是走吧。”

    阮忠枢看了杨度一眼,低头沉吟片刻,向赵北望去,说道:“看来总司令确立共和国体决心已定,似无更改?”

    作为袁世凯的幕僚,阮忠枢很清楚袁世凯目前的困难处境,表面上看袁世凯威风凛凛,可实际上却是两头受气,一边是旗人嘴里的“国贼”,一边是革命党眼里的“满清旧臣”,如果袁世凯不能尽快明确自己的立场,那么,或许会成为公敌。刚才的满清密旨表明,为了维持皇权,清廷已经疯狂到了极点,再不确立国体的话,谁也不知道清廷还会使出什么招数。

    现在总司令提出优待退位皇室的建议,那么袁摄政接不接招呢?阮忠枢心里没有底,刚才想好的那些说辞现在也全然派不上用场。

    赵北淡淡一笑,说道:“这只是我的一相情愿而已,其实立不立共和,只在一人身上。”

    “谁?”众人虽已猜出那人是谁,但仍是忍不住询问。

    “当然是袁公了。满清朝廷就在袁公掌握之中,清室什么时候退位让国,以何种方式让国,其实只在袁公一念之间。”赵北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说过,只要共和一立,袁公便是共和中华第一任大统领,此誓日月可鉴,天地为证,绝不食言!言而无信,何以号令天下?咱们干革命的,说出去的话掷地有声,绝不收回!”

第124章 最后通牒

    19o8远东狂人

    第124章最后通牒

    料峭。虽冻。但京城里仍感觉不到一意。

    街上的积雪已开始融化。房檐上垂下的冰凌“滴答滴答”的滴着冰水。落在屋脚。汇聚成涓涓细流。顺着街面四处流淌。年久失修的街道坑坑洼。到处都积满了水。与那秋天吹过来的沙尘一起。将这座古老的城市弄肮脏不堪。

    街上的行人大多面带愁容。在这肮脏的街道上行色匆匆。熟人见了面。也不再像往日那般-三客套。只是略微打个千。寒暄两句。然后又满世界的蹿。寻找着一切可以救急的食物。

    现在南北和谈已在进行。南北双是停战了。可是这京城里的气氛然紧张。天津一带的北洋军在兵|马。随时都有可能打到京城来。因为南方代表说了。要么北洋军自己解决朝廷。要么南方革命军大举北伐。亲自解决朝廷。顺带解决北洋军。这传言越传越广。不由百姓不信。于是那些原本打进京售粮的粮贩小农一听。头就回了乡。结果这京城里的粮荒是越来越严。不要说米铺面铺了。就是那药铺里的药材也被抢购一空。这几天来。上的狗也看见几条。都叫饥民充了饥了。

    洋人的报纸说了。南方代表也不是不能通融。只要清室退位让国。一切好说。不仅战争可避免。而且退位之后的皇室也可以享受到若优待就看清室如何选了。

    这两天来茶馆的人是愈多了起来。都在议论这南方提出的“优-”的事情众人心中惶恐。为这优待条件似乎只是针对皇室。如果皇室退位让国。这天下让给汉人。那么这旗人二百年的“铁杆庄稼”算是给人连茬根一股脑给刷了。旗丁们能不忧心么?

    可是忧心归心当小恭王的那个什么“宗社党”到茶馆里拉人当兵的时候。却也没见有个旗人主动应募的。

    这叫“暮气”。这清国气数就是叫这暮气给消磨殆尽了。

    这江山是该换个人坐了。

    “闪开。闪开。”

    “啪。啪。”

    一辆四轮马车在这积满泥水的街飞弛。车前车后簇拥着大群骑兵。最前头开道的两个骑兵更是人手一长鞭。一边吆喝一边挥舞长鞭鞭梢抽“啪啪”直。一些躲不及的路人着实了几鞭。

    自从张之洞被革命党的死士炸死马车里后。这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已经变的风声鹤唳。轻易不敢出门。迫不的已出门时必然要带着大批扈从卫队。前呼后拥。给己壮胆。虽然死的是张之洞。但谁都明白。革命党真正想杀的人是摄政王载沣。张之洞实际上是替载沣死的现在的旗人亲贵无不战战兢。生怕成为革命党的下一个目标。尤其是庆王恭王那帮王爷。更将自己防护的周全。连马车上也镶上了铁板据说连洋枪子弹都打不穿。

    这四轮马车就是那种镶上了铁的型号。而且同样没有任何标志可以判断它的主人。倒是那车前车后的骑兵似乎暴露了一点车主人的信息。因为那些骑兵头戴大檐帽。帽上镶着金边。懂行的老北京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北洋新军的兵车里坐的即使不是北洋派官僚只怕也是与北洋走的近的人。否则不可能享受到北洋军的保护。

    现在京城附近北洋军已不多了。原来的北洋第一镇也已被朝廷的一纸上改编了。现在做“禁卫军”。不再隶属北洋军了。而且原先的大檐帽也被一种小暖帽取代。据说这是小恭王溥伟的主意。表示朝廷与北洋势不两立。

    但那终究只是小恭的一相情愿而已。禁卫军再可靠。也仅仅只有一个镇。而且那个汉人步兵标已经哗变。裹挟着军中的那些假旗人投奔天津世凯去了。禁卫剩下的兵只不到一万人。虽说后来东拼西凑又招募了几千旗人。但这些人根本挡不住天津的那个北洋镇。再加上洋人“中立”。不再向朝廷出售军械。大沽的兵工局造船所也被袁世凯接收。现在京城里储存的步枪只有两万多杆。大炮也只剩下几十门。炮弹来源完全断绝。这种情势之下。如果真与北洋军火并起来。禁卫军只怕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下去。又谈什么势不两立”?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朝廷屈服。低三下四的“摄政大臣”袁世凯平起平坐。双方互派代表在京津铁路来回穿梭。讨价还价。

    这辆四轮马车里坐的正是袁世凯的代表。曾经的阶下囚现在的民政部右侍郎赵秉钧。他刚从大前门火站下车。带着南方革命军的一份最后通牒和袁世凯的一份奏折。去紫禁城觐见大清国的太后和皇帝。随行的骑兵是袁世凯特派来的。北洋军的精锐骑兵。连骑的战马都是从外国进口的。

    虽

    开道。但这马车的磕磕绊绊。一则是那糟糕二则是那不时出现在街上队旗人。

    这些旗人都是小恭等人组织的。正打着“宗社党”的旗号在街上示威。前两天他们刚刚结束了在使馆区附近的表演。这几天正忙着在城里拉壮丁。声称要组织起一支“宗室军”。要跟袁世凯和革命党拼到底。

    这些旗人见了马车往往一拥而上。围住不许走。为在他们看来。那护送马车的是北洋军。所以马车里坐着的肯定是袁世凯的死党。

    如果不是随车个内廷太监手捧上谕在车里“护驾”的话。恐怕赵秉钧早就被这帮愤怒的旗人撕成碎了。

    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了的方。马车在东华门外停下。早有太监等在那里。见了赵秉钧。也没什么好脸色。直接让他上了二人。便一路快步走进大内。

    到了养心殿。殿已站满王公大臣。多数人面带不屑。少数人忧心。不知道赵秉钧这一带来的又是什么文件。上次。也是在这里。这个赵秉钧拿来了一份六|公使联合照会。在那上头。英法美德俄日六国列强公开宣称。如果清廷不能迅解决国体问题争端。那么。六国将采取“必要之措置”。以维护各国在华利益。那照会言辞激烈。可以说是指气使。就像是主子在呵斥奴才。不仅吓的隆裕太后面无人色。更将一班王公大臣气跳脚。但跳脚归跳脚。列强偏向袁世凯却是毫无疑问的。现在南方革命党咬住“共和”不放。袁世凯也派人逼宫。朝廷成了风箱里的耗子。连洋人都指望不上了。

    见赵秉钧走肩舆。早已等在一旁的小恭王溥伟立即提着那把白虹刀走到他跟前。恶狠狠的说道:“姓赵的。袁世凯又叫你来传什么话?便在这里说。不必惊扰太后了。”

    赵秉钧脸色微微一。说道:“恭王。你挡在这里。耽误了觐见。太后怪罪下来。你可担待着。”

    “哼哼。只要能诛杀乱臣。便是夺了本王爵位。本王也是甘心的。”伟亮了亮手里的白虹刀。旁几个少壮亲贵也纷纷拥上。你推我。就差抡拳头狠揍了。

    “够了。恭王。叫进来。”养心殿东暖阁来裕太后的声音。

    赵钧整了整被抓皱的官袍。在殿外三跪九叩。做足了臣子的功夫。这才缓步跨进养心。

    隆裕没叫别人去。养心殿里就只太后和庆王醇王。皇帝刚才哭闹。已经由太监和宫女抱下去了。养心殿里一时静的诡异。殿外站立的众人也都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就像是一群等宣判的人犯。

    赵秉钧没在养心殿里呆多久。片刻之后就走了出来。跪在殿外又是三跪九叩。然后上了二人肩舆。头也不回的去了。

    殿外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想说什么。可是谁也没有开口。

    然后。他们就听见了养心殿里的哭声。那是隆裕太后在哭。这些日子以来。这个姓叶赫那的女人几乎有一天不在哭。|眼泡一直红紫。在哭声中。众人还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哽咽:

    “咱们。旗人。的天下…就要。断送在哀家手里吗?难道连虚都不成吗?咱们顶着个“皇帝”的虚名。什么事也不管。国事都交他们去办。这也不行?”

    然后。就是庆王奕的声音:“太后。事到如今。哭也没用。还是早下旨。让国便让国。好过被|命军杀来砍了脑。现在洋人指望不上。袁世凯也不肯帮忙。革命党更是嚷嚷着举兵北伐。听说那个湖北都督赵北连断头台就定做好了。是仿照法国式样。当年法国国王路易十六就是死在那上头。咱们可的引以为鉴。好在袁世凯总算是有点良心。从中转圜。好歹为皇室争取了点优待条件。每年有岁俸。大行皇帝和大行太后的陵寝也由袁世凯和南方军政府包办。太后和皇上也可以暂时住在大内。将来搬到醇王府。也不至于流离失所。至于旗人。共和政府也平等对待。”

    听到这里。站在殿的小恭王伟再也忍不住了。“唰”的抽出了白虹刀。大叫一声:“庆。你这老混帐。当年若不是你引狼入室。喂饱了世凯那头恶狼。咱们旗人又怎会有今日?袁世凯现在不是什么有良心。他是害怕手下那帮人有样学样做奸臣。这才假惺惺的做起了忠臣。这种时候你还给世凯说好话。老庆。你这王八蛋的良心叫狗吃了。你的那点龌龊心思我清楚的很。你这么多年捞足了银子。怕革命军杀来抄你的王府。你这奸臣。本王要替天行道。诛杀你这老贼。”

第125章 第一功臣

    在养心殿的门口,骂完了庆王,伟提着刀就向殿匆奔出来的太监总管小德张拦下。

    “恭王,您老悠着点,那可是庆王!太后也在里头,可别惊了驾。”小德张跪着,抱住了伟的腿。

    “你这阉奴,搬弄是否,为袁贼张目,也得杀!”伟挥刀欲劈,但小德张见机也快,急忙向后一滚,连滚带爬跑进了养心殿,哭道:“太后,恭王要杀奴才!”

    肃王善耆见状,急忙冲过去将伟一把抱住,叫道:“恭王!别在这里撒泼!这是大内,不是你恭王府!”

    镇国公载泽也从旁劝说,夺下白虹刀,说道:“咱旗人如今就剩下窝里斗的本事了吗?如今袁世凯都骑到咱脖子上来了,咱们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窝里斗啊。”

    殿外众人呆立一旁,这时也回过神来,纷纷走上前,劝说的劝说,火上浇油的火上浇油,一时之间争得不可开交。

    “要我说,袁世凯好对付,派几个刺客,带着珠宝去拜见,贴身藏把匕,淬了毒,见了袁世凯的面,一刀下去,结果了他!他不是想要咱大清国的国玺吗?咱就把国玺给他送去,当饵用用!”不必奇怪,说这话的贝勒是位京剧票友,“荆柯刺秦”的段子看多了。

    “那没用!袁世凯死了,可北洋没散,段~瑞、冯国璋,还有那个老狐狸徐世昌,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再说了,咱大清国的国玺是满文,袁世凯肯定看不上的。要我说,还是等那王回来,他那‘五十万蒙古健儿’虽说有些夸张,可十来万骑兵总是有的,等那王领兵杀来,刀如雪,箭如蝗,朝廷还怕北洋军?当年兀术爷几万骑兵横扫天下,打步兵可不跟砍瓜切菜似的?”这位镇国公是评书迷,常听《说岳全传》。

    “甭说这些没边儿没际地废话!还是老老实实把北边各省的巡防营调到京里,无论如何,先固守京城,守得一日便是一日,再联络日本、俄国,他们不是想要东北么?咱就拿东北跟他们换洋枪洋炮、洋米洋面。”王爷毕竟是王爷,多少比贝勒、镇国公靠谱点。

    “东北是龙兴之地,怎能卖给洋人?再说了,巡防营都调来,谁去弹压地面?顾头不顾腚,到时候北方各省乱党一起,天下烂,粮饷、兵源从何而出?拆了你的王府变卖吗?袁世凯现在还在演忠臣,如果逼急了他,这个奸臣就狗急跳墙了。”另一位王爷更清醒些。

    “照你意思。朝廷除了投降。就没别地路可走了?我看。这世上不仅有‘汉奸’。还有‘旗奸’。”

    “呸!你才是旗奸!投降?就算你降了。老子也不降!朝廷更不能降。降了。咱这五百多万旗人可咋办?饿死不成?要我说。朝廷不如迁都!东北咱是去不了。可咱能去蒙古啊!‘满蒙一家’。这话可喊了二百余年。总不能白嚷嚷吧?”

    “去蒙古?那也得走得到地方!现在到处都是北洋军。万一路上遇到乱兵。你有什么办法保护皇上?”

    “可以叫日本人、俄国人保护!实在不行。咱就去莫斯科、东京。学申包胥。哭秦庭。搬救兵!再不行。咱就把京城地旗人都集合起来。斩木为兵。我就不信。咱旗人都是废物点心。连几个不怕死地爷们都找不出来!”

    ……

    纷纷扰扰中。一位老王爷踉踉跄跄走到御阶之下。冲着那灰蒙蒙地天空望了望。两颗浊泪夺目而出。“卟嗵”一声跪倒。伸出两臂。向着苍天问:

    “革命,革命……一帮草民,安敢如此嚣张?大清二百余年地社稷,难道就这么完了吗?”

    苍天无语,但那紫禁城的高墙大院却回荡着这位老王爷的呼喊,似乎是给出了回答:

    “草民……草民……嚣张……嚣张……”

    ……

    就在紫禁城一片混乱之时,远在长江边的蕲州城里,却是一片欢歌笑语,男女老少手挥小红旗,在街边列队欢迎一支入城的军队,不少人还抬着筐,将筐里的各种糖果、糕点塞进士兵的手里。

    这支入城的军队军装破烂,枪械匮乏,有不少士兵还留着辫子,但是,士气却依然高涨,旗杆上的那几面光复会的会旗迎风猎猎,上面地弹孔格外显眼。

    这支部队正是从安徽赶来的安庆起义军残部,最高指挥官就是中华光复军大都督熊成基。在主动放弃了安庆城之后,熊成基率领部队向北转战,一举攻克北重镇庐州,但随即就与从北方南下的清军毅军马队遭遇,无力继续向北挺进,困守孤城数日,安徽清军也在巡抚朱家保的指挥下从南边赶来合围,庐州攻防战就此展开,双方相持十多日后,才因袁世凯策划地北洋军兵变而告结束,后来袁世凯以“摄政大臣”身份下令讨伐两江总督长庚,朱家保与毅军统领姜桂题率领主力南下东进,庐州之围方解,但熊成基部起义军损失太大,粮草不继,弹械匮乏,已无力扩大战果,本打算向东挺进,沿着运河南下增援浙江,但在半路上被光复会派去的信使截住,

    照陶成章地命令调头向西,前往湖北休整。

    经过十多日艰苦行军,当这支起义军残部抵达湖北地界时,只剩下五千多人,其中一半的人是赤手空拳,平均每杆步枪只有两颗子弹,所有的大炮不是被摧毁就是因缺少骡马而被迫放弃,可是说,这个时候如果清军再动一次小规的进攻的话,这支部队就要全军覆没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是湖北,是目前已完全掌握在革命党人手里地省份,而且这里的革命形势最好,对旧势力地扫荡也最彻底,走在这里,只要打起红旗,就可畅行无阻,而且向百姓问路,也会得到正确的指点,甚至还能以较低价钱购买到食物。

    当熊成基率领部队沿着长江一路西进,挺进到蕲州城外地时候,湖北军政府都督赵北派来地特使终于与这支部队接上了头,于是,蕲州城就成了这支安徽起义部队的暂驻地,军帐、粮食、药品、毛毯,一应所需也由船装到蕲州卸下,所以,这支部队就没有必要再向武汉挺进了。

    熊成基骑在马上,满心欢喜的看着那些夹道欢迎的百姓,这种场面是他以前没有见过的,不仅他本人,就连底下的士兵也顿时精神一振,满身地疲惫也都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象是他们得胜归来一样。

    熊大都督当然不知道,为了这个欢迎场面,共和军的时政宣讲队几乎忙了整整一天,而且还彩排过一次,虽然有些演戏的味道,不过实际效果是很不错的,至少使这支部队恢复了些士气,可以自己走到营房。

    营房是共和军的,现在共和军的部队已经奉命撤出城外,野地宿营,营房让给了这支虽无大的战绩、但却为湖北光复立下汗马功劳的英雄部队,没有他们在安徽吸引清军,湖北的光复也不会如此顺利,这一点,共和军总司令赵北心里非常清楚,如此安排,也算是感谢,当然,对于这支部队前来的目地,也是要仔细打探打探的,一山难容二虎,熊成基是英雄,有他的理想,赵北也是英雄,也有他的理想,带着理想地英雄就能呆在一起,至少不能长时间呆在一起。

    到了营房,早有共和军的联络员等候,为那人熊成基也认识,正是张激扬,共和军时政宣讲员总代表。

    “我代表湖北全省军民,欢迎熊都督莅临蕲州!”张激扬向熊成基立正敬礼,大声说道。

    “石人,没想到是你来迎接我!”熊成基大为惊讶,跳下马,走上两步,给张激扬来了个熊抱。

    “熊都督,你瘦多了。”张激扬取下鼻梁上地那副圆框眼镜,擦了擦眼角。

    “总司令要我代他向你表示最热烈的欢迎,同时也向你表示感谢,没有你们,湖北也不会如此顺利的光复,都督实乃革命第一功臣。总司令本想亲自赶来迎接的,但事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只好命我前来,带给熊都督一封亲笔信。”

    “振华果然没有辜负同志的重托啊。现在革命形势犹如燎原烈火,他的功劳是最大地,若是当初听我的命令回师安庆,或许就拿不下湖北了,他才是革命第一功臣!”熊成基接过张激扬递过去地信,拆开仔细阅读,脸上的兴奋是越来越明显。

    “这信上说,你带来了两千杆步枪?”熊成基指着信问道。

    张激扬点了点头,说道:“一千五百杆是日造金钩步枪,五百杆是‘汉阳造’,每杆枪配五百颗子弹,此外,还有两挺机关枪,两门迫击炮。现在汉阳兵工厂刚刚复工,产量不高,连湖北地革命军都没做到人手一枪,这些枪还是赵司令东挪西凑的。”

    熊成基叹道:“创业艰难,守业更难。当初起义之前,我们总以为只要揭竿而起,天下必定望风影从,江南传檄而定,但现在看来,光有勇气是不够地,没有枪杆子,什么事也做不成。还是振华看的准,拿下武汉,就等于拿下了一座革命的大工厂,钢铁、步枪、火药、炸药,就都不必仰人鼻息了。”

    张激扬与熊成基感慨一阵,两人在军营转了几圈,安顿好士兵,熊成基又带着张激扬走出军营,将赵北的那封信装进军装口袋,问道:“石人,你什么时候回武汉?”

    张激扬说道:“安顿好了贵军,我就返回武汉。现在我是时政宣讲委员会脑,事情也多,忙得不着地,我走之后,另有联络员与熊都督联系。”

    “你坐船走?”

    “坐炮舰走。”

    “那好,你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跟你一起走。”熊成基拍了拍张激扬的肩。

    “已有段日子没见振华的面了,我要去见见他,跟他说几句话,另外再看看汉阳的铁厂和兵工厂,咱们中国之所以不强,就是因为工业太弱,等革命成功,我就了官,去汉阳那些工厂做实业,哪怕是做个工友也行,咱们要用自己的双手,敲敲打打,把这个虚弱的国家变强。”

第126章 新时代新气象

    19o8远东狂人第126章新时代新气象

    成基说走就走。当晚便带着几个参谋和会党领金张激扬坐上“楚甲”号代用小炮舰。从蕲州城向西航行。路上炮舰的机器坏了一次。在黄州城耽搁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勉强修好机器。继续蹒跚而行。走走停停。等他们赶到武汉时。已经是第四天了。

    不巧的很。当熊成基在汉阳码头上岸的时候。赵北正带着参谋团部分军官到夔门一带视察去了。没见着这位共和军总令的面。好在张激扬在身边。“安庆义功臣”的光环也闪闪亮。让兵工厂的督办刘庆,好一阵激动。当便亲自陪同这位熊大都督参观了汉阳兵工厂和汉萍煤钢联合企业。虽然兵工厂刚刚复工没多久。钢铁厂也只维持着最小产量。远不能称上“大工业”。但这一切无疑也让熊大都督很是欣慰。提诗一。挂在了钢厂的经理室里。

    武汉的一切都让这位年仅二十一岁的大都督感到新鲜。与大多数革命者一样。在起义之前他从来也没有认真考虑过革命成功之后的事情。怎样建设这个崭新的国家?从何处着?如何改造国民?怎样处理棘手的财政问题?如何对待那些为革命出过力但又桀骜不逊的会党武装?怎样处理与外国的关系?……诸如此类的问题。几乎没人认真考虑过。对于这些扛枪操炮的革命者来说。这一似乎都太遥远。革命尚未取成功。又该如何谋划革命之后的事业?谁也没想到过。这场革命竟展如此迅。虽然清廷未推翻。但这个王朝已是气息奄奄。就剩下正式宣布死亡了。天下大势。竟如此的让人难以捉摸胜利就在眼前。这个国家的崛起还远么?

    熊成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几乎无法自拔。参观完了工厂。便又去参观军队。见识了一下什么叫“革命军队”之后他又应邀去参观了正在筹备的议院。与那些五花八门的议员握手言欢。虽然对于这些人以及那位黎议长没有太多好感。但这些足以让他坚信这样一个信念:赵北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绝不是某些人嘴里的“投机客”。可以为他正名了。

    于是。一封密码电报从汉口租界的电报局拍出去。的点是上海光复会总部。谁也不知道这封由熊成亲自拟定的电报上说的是什么。但很清楚的一个事实是在这封电报出的第二天。远在上海的光复会总部便正式颁布了一份委任令。正式任命赵北为“中华光复军副总司令”兼“湖广大都督”。统管湖北湖南两省军民政务。其麾下的共和军改编为“中华光复军一梯队”。赵北任梯队长同时推举他为光复会执行部干事长。

    张激扬连夜派将这份委任令送到夔门。请赵北过目。在接到委任令的当赵北就从夔门前线匆匆返回武汉。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有田劲夫注意到。在看完电报抄稿后。总司挤着眉头琢磨了半天。当然这个细田劲夫是不会向别人说的。“守口如瓶”。这才是一个卫队长的座右。

    几天之后。“楚”号炮舰载着赵北等人抵达武昌城外的文昌门码头。议长黎元洪率领全城士民代表在码头恭候以最隆重的礼节欢迎总司令的归来。

    路过荆州府的时候北的命令已经通过电报网传回了武昌。按照电报上所说。赵北归来的一。正是湖北省议院正式开院的时候。届时。赵北将在议院表演讲。随后省政府的各级民政长官将由议院选出一些新的法律条文也将由议员们表决通过。一个官员由上任命的旧时代似乎就要结了。

    熊成基也在欢迎队中就站在元洪的身边。赵北走下跳板。踏上码头的水泥的面的一刻。熊成基就走上前去。住了赵北的手。

    两个一手缔造了这革命时代的年轻人终于又一次握住了对方的手。他们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淡淡的笑着。赵北看着熊成基的眼睛。那里只有一片清澈。如同一清水。或许。也只有它才能洗净这世间的污浊。

    熊成基也看着赵北眼睛。在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同龄人的眼睛里。他也看到了一片清澈。但那不只是清澈。还有一种似能看透一切的睿智。仿佛整个时代都逃不过那双眼睛。那是一种信念。信心和雄心。

    “味根。看看这个代。这是一个革命的时代。一个变革代!”赵北收回目光。抬手向远处一指。

    “这个时代。是我们革开创的!”熊成基笑着说道。

    “不。这个时代由全体国民一起开创的。这个家属于国民!”赵北纠正道。

    两人相视一笑。面对着张激扬的照相机镜头。留下了一张珍贵的合影。当然。这也是两人唯一的一张合影。世事。又能够想到。两个曾经的革命同志。到了最后却最终走上不同的道路。他们的心中都有相同的理想。不过实现理想

    却是两条。其中一条必然错误的。至少。不是。

    码头的一幕并未引太多人的关。毕竟。今日的重头戏是省议院的开院仪式。相比之下。私人的友谊就变的不那么重要了。

    湖北省议院位于武城的中心的带。这里原本是旗人的皇殿。革命之后被军政府接管。这座象征着旗特权的建筑就成了民权的象征。虽然军政府没有足够的资金将它修葺一新。但那块高悬在正门上的金足以让人耳目一新。

    金匾上没有任何豪言壮语。仅仅只写着四个大字:湖北议院。

    至于议院里的议员。则来自各行各业。各个阶层。从满清的反正官员。到“锄社”选派来的那几个只会写自己名字的乡下老农。从与洋商打交道的洋行买办。到汉口商会里的拆货业东家……这些在以前或许根本不可能有共同语言的现在却坐在了一起。可以畅所欲言的表达着自己的看法。维护着自己的利益。

    这就是新气象就是新时代。

    这个沉的代需新气象。

    在省议院全体议员目光下。在省绅商代表的掌声中。在中外记者的注目下。总司令军装笔挺。马靴亮。气宇轩昂的走上议院会议厅的演讲台虽然没准备任何演讲稿。但他的讲话很快就通过电报传遍中国。乃至世界:

    “共和中华的国民们。同胞们。大家。今天是一注定要名垂史册的日子!因为就在今天。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民权机构就将在这里成立!它叫做“议院”。虽然今天成立的只是一个省议院。但相信。用不了多久。更多的类似机构将遍的开花。届时中国自古以来“政自上出”的局面将底改观!平民。将第一次行使天赋权力。掌握自己的命运。掌握国家的命运!

    何谓“民权”?民权。即国,权利。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均有享受民权之权力……纵观世界历史。平民权利总是由少到多。由简到繁。脱离不了社会的开度。也脱离不了国民的受教育程度。所以。我认为数千年的历史积弊不会在短期内扫除殆尽。平民建立共和亦不可拔苗助长。稳稳打才是正途!在我看来。我国建立共和。需经历三个阶段。为“军政”“训政”“宪政”。作为一名光复会干部我坚信以下主张:中国落后太。帝制余毒太重。社会的进步只能一步一步前进。万不好高远。……

    ……目前来说。我国民生之疾苦。贫困。实在触目惊心所以目前军政府之要务。除了军之外民生问之解决亦是重中之重。在我看来。民生问题不过是四个方面:其一。者有其的;其二。居者有其屋;其三。耕者有其田;其四。鳏寡孤独老有所养。若想达成以上四个目标。则需团结全体国民共同奋斗。以国民之力量建国家之富强。以法律之平建社会之平等……”

    赵北站在演讲上。滔滔不绝的讲了一个小时。一些瘾君子议员因支撑不住而了烟瘾。被人抬了下去。另一些议员因身体吃不消也瘫倒在椅子上。更有少数议员听到“耕者有其田”后便扔了议员证章。偷偷溜走了……但多数人还是坚持了下来。其是那些应邀而来的记者们。更是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生怕错过任何细节。现在的共和军就是南方革命势力的领头羊。也是向标。赵北的讲话很可能就代表着这个共和中华未来的政策走向。

    正是在这一次演讲。对于民生问题。赵北第一次明确的提出了“四有主义”构想。这构想未必能在他手里完全实现。但是。这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他的奋斗目标。

    对于那些急切的想知道这位总司令的对外政策的外国记者来说。这段冗长的演讲并不能令他们满意。因为总司令根本就没有深入的探讨与外国的关系。仅仅只是申了一下保障中外贸易的基立场而已。对于列强的对华政策也没有表任何意见。只是对控制着海关大权的英国人略微流露出了些许不满和抱怨。英国总税务司截留关余的行动提出了批评。认为此举加重了南方各军政府的财政困难。违背了中立原则。

    当然。对于中国记者来说。他们关心的是总司令演讲里的那个“耕者有其田”的。他们很想知道这个主张与同盟会的“平均的权”有什么区别。

    但是。总司令在这个问题上仅仅只是点到即止。没有继续下去。

    总司令清楚的了土的问题的性。但是。或许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解决这个问题。

    的。历代兴亡的决定因素。对于一个农业国。土的就是一切。谁控制了土的。谁就攫取了天下。

第127章 乡村改造

    院里的演讲结束后,赵北又主持了议员宣誓仪式,了大烟瘾,无法参加会议,还有一些议员扔了证章不辞而别,使得议员人数减少了近十分之一,不过到底还是凑够了开院最低人数,倒是没有耽误选举各级民政长官。

    按照赵北和黎元洪的约定,每个候选位置都有四名候选人,一人由湖北都督推荐,一人由湖北议长推荐,另外两人则由地方士绅共同推举,选举分两次,第一次淘汰得票数靠后的两名,第二次选举则在胜出的两人之间进行,得票多即胜出,简单多数。

    在赵北看来,这种选举办法确实太过简陋,也有不合理的地方,不过对于这个时代的国人来说,这已经是破天荒的壮举了。考虑到选举出来的人未必能让赵北满意,而且也未必都是共和分子,所以,在议院开院之前几天,赵北已抢先组建了“督政处”,直辖于共和军总司令部,对所有的民政长官均有法律上的监督权,而且只对总司令一人负责,这个部门是专门用来监督官员的,表面上是防止官员贪赃枉法,但同时更是赵北的一条看门狗,负责搜集官员们的黑材料,必要时就能派上用场。

    对于督政处的存在,黎元洪等人曾表示过异议,但赵北一句“肃贪”就将所有的异议压了下去。

    其实,赵北自己也想这么麻烦,他很想做一个军事强人,大权独揽,但问题在于,作为一个穿越,他很清楚这个时代革命的口号是什么,所以,只能采取这种办法来控制民政事务,或许,等他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就用不着这么麻烦了。现在他还是“革命先锋”,如果硬学袁世凯,逆时代潮流而动,那么,革命的下一个革命对象恐怕就是他赵北了。

    但另一方面,对于地方自治,赵北却是完全放手,由各地方军政分府自行处理,在他看来,中国地方太大,各地民情、风俗、习惯、经济各有特点,事无巨细的举国一盘棋是不现实的,与其摁着牛头强饮,倒不如由他们自己去办,办不好是他们的过错,办好了利国利民,也可减少省政府的财政开支,何乐而不为?而且现在基层干部严重不足,仅靠军政府派遣官员根本无法满足地方政务需要,与其大包大揽,还不如暂时放权,扩大军政府地统治基础。

    以县为单位进行地方自治的尝试,这并不是军政府的创举,早在几年前,清廷就已开始了类似的尝试,但那是挂羊头卖狗肉。

    这里头的关键是要防止土豪劣绅把持地方。

    自从清末废除科举之后,乡村的“痞化”就已加,“书呆子”士绅纷纷跑到城里谋生糊口,这些人虽然迂腐,但好歹还有那么点礼义廉耻,又没有什么政界背景,不敢放肆欺压百姓,平时百姓遇到冤屈,也可请他们出面代为申冤,这些人可称“良绅”,他们也正是封建时代各个王朝维持基层秩序的基石,什么时候他们消失了,什么时候乡村就会“盗匪”纷起,因为百姓已无处申冤,社会的顶层与底层生断裂,坍塌只是时间问题了,这些良绅家境通常都不怎么样,唯一地迹途径就是科举,科举一废,縻食无着,他们就只能跑去城市谋求出路;至于那些没去城里谋生的士绅,因为家境好,甚至就是官宦人家,不需为衣食愁,不需为前途奔忙,他们也就没必要用心读书,平日里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这就是所谓的“劣绅”,这些人仗着财势,鱼肉乡里,横行一方,如果地方自治权利落在他们手里,将对赵北的事业造成负面影响,对此,不得不防。

    但目前来说,赵北还没找到合适的方法去阻止劣绅把持乡村,数千年地宗法制度已将底层百姓变得麻木不仁,民智不开,就无法指望百姓与乡绅对抗,“锄社”虽已在几个试点建立起来,但目前还无法承担改造农村的任务。现在暂时只能寄希望于尽快将时政宣讲员派到乡村,以便将社会底层与顶层重新连接起来,使得下情能够上达,改变清末以来那种“瞒上欺下”的局面。

    一个农业社会。在向工业化迈进地时候。必然会出现许多丑恶现象。作为穿越。所能做地就是将其限制在最低程度。不使其腐蚀社会肌体。彻底消灭是不现实地。那只会使人走火入魔。地方自治作为一种应急手段。必然有它地缺点。但瑕不掩瑜。地方自治所带来地好处也是必须考虑地。军政府地统治基础需要扩大。必须将乡村里地缙绅力量吸收进军政府。因为他们才是这个时代乡村力量地代表。他们不仅控制着乡村地全部政治资源和经济资源。同时也控制着全部地社会资源。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就是乡村地“民心”。

    仅有一个省议院

    地。各县自治会也必须组建起来。用这个政治工具将共和军地战车。现在北方地袁世凯打着地方自治地幌子在收买人心。在这场人心争夺战中。赵北绝不允许自己落在下风。

    地方自治可以。但是兵权和司法权必须掌握在军政府手里。

    赵北很清楚自己在历史中地地位。更明白还有更大地挑战在等着他。一想起那个东边地岛国。以及那个岛国在近代给中国带来地痛苦。他就压抑不住心头地冲动。想一步登天。带领中国跑步进入工业社会。但理智告诉他。那是不现实地。做人要踏踏实实。还是先解决了乡村问题。再来讨论工业化吧。

    但是仅靠一帮保守地乡绅是不可能改造乡村地。也不可能依靠他们去实现国家地快工业化。这个任务只能也必须由新时代地革命去完成!

    所以,在主持了议院的开院仪式之后,赵北立即接见了张激扬组建的一个乡村武装工作队,这个工作队将作为第一批深入乡村的时政宣讲员中队去实践赵北“乡村开化”的理想,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带给乡村的不仅是崭新的文化,也是崭新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为了保证工作的顺利展开,工作队的每一位男女队员都接受过严格的射击训练,工作队装备着最精良的步枪,而且,每一名队员都配备了两颗手雷,比共和军的单兵装备都好,由此也可看出总司令对乡村工作的重视。

    这支工作队目前的要任务就是宣传军政府的税收政策,虽然军政府早已废除了清末的苛捐杂税,将田税降到了农民可以忍受的程度,但据反馈来的可靠情报来看,许多地方的乡民并不清楚现在已经改朝换代,还在向那些土豪、税吏、地保、族长交纳捐税,那些税收全都落进了那帮蛀虫手里,不仅严重损害了乡民利益,也同样削弱了军政府的威信,对此,必须坚决进行反击!

    赵北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现在是在虎口夺食,不遭恶虎反噬是不可能的,历代王朝的统治都是只到县为止,乡村实际上一直是由地头蛇代为统治,工作队即将面对的是一帮已统治乡村数千年的巨大的地头蛇集团,稍不小心就会被吞噬。

    “诸位同志,此行绝不是一次普通的宣传演讲,你们很可能遭到最恶毒的对待,甚至是杀戮!必要时,你们必须拿起手里的步枪,与乡村守旧势力进行战斗!你们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思想的战场,更是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乡村代表着什么?守旧、顽固、愚昧、反动,你们的敌人很可能不仅仅只是那些脑满肠肥的豪绅、土财,民智未开的乡民也完全有可能走到你们的对立面,对此,你们也必须保持高度警惕!几千年养成的陋习不是几句话和几台文明戏就可以改变的,这是长期的斗争,你们必须一手拿枪一手拿笔,用辛劳、汗水、鲜血甚至是生命去改造这个时代!”

    赵北站在几口弹药箱搭成的演讲台上,向着这些工作队员仔细叮咛,回忆着历史上的乡村改造运动,并加入自己的理念。

    “中国是一个农业国,只有乡村得到改造,国家才能得到改造,只有农民思想开化,国民思想才能开化!这个道理我已对你们讲过多次,想必你们已经理解。此次深入乡村,你们只需要宣传军政府的捐税政策和新文化就可以了,对于‘耕有其田’的主张,暂时不要公开宣讲,因为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目前的要任务是打倒满清,土地问题过于敏感,各地的土地占有情况也不尽相同,土地问题关系到整个革命成败与否,不能莽撞行事。

    我知道,诸位多是出身贫寒的,对于这种‘富田连|陌,贫无立锥之’的现状早已不满,不少人参加革命也是冲着同盟会的‘平均地权’一句而来,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理想虽好,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革命初起,还是应稳重为好。你们必须分清楚谁是你们的敌人,谁是你们的盟友,缙绅中也分良绅和劣绅,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团结良绅,依靠他们的帮助和理解开展工作。”

    千叮万嘱,与这些男女队员合影之后,赵北亲自将他们送上船,站在码头上目送蒸汽船向东驶去。

    按照他的计划,这个工作队是东路工作队,主要负责黄州府、武昌府、汉阳府、德安府的乡村工作,他们将一个村一个村的走访,一个村一个村的宣讲,将新的文化和思想甚至是娱乐方式带到乡村,这是一件艰辛而漫长的工作,或许,下次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第128章 一帮刺客

    赵北一同为工作队送行的还有张激扬、蓝天蔚等人,来凑了个热闹,对于总司令如此关心乡村改造工作,众人多有些不太理解,现在革命初起,连清室都还没有退位,这么急着派人到乡村去,是否有些急噪了?

    “诸位,革命是什么?”赵北看出了众人的虑,于是指着那艘渐行渐远的蒸汽船说道。

    “革命,就是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光靠枪杆子是不可能打出一个崭新的国家的,只有思想,只有思想才能塑造一个崭新的国家!如果一个国家工人多,那么,主导这个国家思想的就是工人,我们就改造工人,如果农民多,那么,就是农民主导这个国家的思想,我们就改造农民。看看那些议院的议员们,他们是什么?没错,他们中的多数人是缙绅,不过,他们虽然穿着丝绸,比工人穿得好,可是,他们的思想却依然是农民式的,所以,主导着现在的湖北议院的,实际上是一群农民,如果农民思想守旧,那么,国家的思想必然守旧,如果农民接受新思想,那么,国家的思想也必然是新式的!谁叫咱中国是农业国呢?不唤醒农民,又该如何唤醒国民?所以啊,我不是在唤醒农民,而是在唤醒国民。”

    众人揣摩着赵北话里的意思,觉得有些像绕口令,抬头看看这位总司令,却哪里还有一点“抢钱抢田抢娘们”地匪气?他的那几句话一说,倒是使他革命的形象愈高大起来。

    熊成基淡淡一笑,说道:“振华,你是愈高深莫测了,说得话像打禅机。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为人稳重,那个‘耕有其田’的主张确实有些突兀,不讲是好的。我们光复会就不主张变更土地权利,外国也存在‘富田连|陌,贫无立锥之地’的局面,可并不防碍它们成为列强,就拿美国来说,那里的大农场主可是拥有几万亩甚至几十万亩地土地的。”

    赵北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一样。美国是工业国,它的工业可以容纳足够的人口,即使没有田地,也不会饿死,但中国不一样,中国是农业国,工业规模小得可怜,养活不了太多人口,农民失去土地,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为了不饿死,只有去做土匪了,历史上的‘流寇’就是这么来的,他们往往是改朝换代地主力军。

    要想依靠工业养活这么多人口,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工业化不可能一蹴而就,原料、市场、技术、人才,这些东西咱们都缺,展工业不容易,中国落后太多了。不过,土地问题确实很棘手,处理这个问题必须小心翼翼,毕竟,中国耕地太少,人口太多,平均下来,人均耕地少得可怜,而且,南方和北方的土地占有情况大相径庭,也不能一概而论。”

    “总司令说得对,中国目前地根本问题还是这个土地问题。前些日子总司令派我到农村调研,我在鄂东、鄂西走了一圈,现乡村的缙绅更愿意把精力投在土地上,即使是一些经营矿业、商业的财主也是把土地投资作为工商业利润的第一选择方向,他们从工商业赚了钱之后,并不想着如何扩大经营,而是把钱投入地产,做地主收租,对于他们来说,土地永远是最稳妥地赚钱途径。什么时候国人改变了这种小农思想,什么时候中国的工业才会突飞猛进。”张激扬很是感慨了一番。

    赵北叹道:“石人的话只说对了一半,中国的工业落后,固然有思想上的因素,但未尝没有政治上的因素,展工商业必然会使社会成员地流动性变强,也会使人们的见识变得更宽广,变得更加不安分,一帮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乡民永远比一帮东跑西颠的商人好控制,遏制工商业地展也是一种社会控制的手段,皇帝们巴不得百姓一辈子呆在村庄里,没有见识,也就不会胡思乱想。这才是封建王朝压制工商业地根本原因,至于担心展工商业而导致农业生产凋敝的说法,根本就是颠倒因果,因为人是经济动物,有好处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去干,农产品少了,价格自然会上涨,那么经营农业的人也自然会增加,欧洲近代农业的展就是佐证。作为决策,所要做的并不是压制某一行业,而是居中策划,平衡工业与农业的关系。”

    众人深有同感,一阵唏嘘,第一次工业革命中国没有赶上,第二次工业革命中国依然没有赶上,而那两次工业革命都生在清朝,这是巧合,还是必然?

    没人能够回答。赵北也无法给出答案。

    “当然了。作为农业国。中国目前还是需要注重农业地。将来局势平静下来。咱们不仅要制订工业

    划。还要制订农业展计划。农田水利建设。化肥建设。这些都要抓紧。历史留给咱们地时间不多了。咱们是只争朝夕。”

    见总司令兴致渐高。有越谈越深地趋势。参谋长蓝天蔚笑着说道:“这个工业和农业问题咱们以后再讨论。熊都督一路风尘仆仆。我已按照总司令吩咐。在黄鹤矶‘怡然堂’摆下接风宴。正式为他接风洗尘。现在也差不多到点了。咱们这就去吧。应邀前来赴宴地还有几位汉口商会地实业人士。他们对于工业也很有言权。咱们不如就在那里好好议一议这工业问题。”

    早有卫兵牵来战马。众人都是军人。军中骑马是常事。当下翻身上马。扬鞭驰骋。转眼就奔到了武昌城里。这才放慢度。径往黄鹤矶头走去。

    怡然堂是黄鹤矶头地一间酒馆。刚修葺一新。和其它酒馆一样。也是黄鹤楼风景区地一部分。自从赵北将这黄鹤矶头出租给商人后。这里就立刻变成了满是铜臭地地方。以前游黄鹤楼不要门票。可现在。没买门票。连黄鹤矶都上不去。没办法。军政府财政困难。不得不想办法开源截流。再说了。这怎么也算是第三产业不是?

    但还没到怡然堂,众人现早有几人等在黄鹤矾下,那些人里只有杨度是赵北的旧相识,另外几人却都是陌生面孔。

    “皙子,你前天不是来向我辞行,说要回北方么?怎么,现在还没走?到这里做什么?”赵北下了马,走到杨度面前问道。

    “本已上了船,可在船上碰见他们几位下船,我只好又下了船。”杨度说道,抬手指了指身边那几位陌生人。

    “他们几位是?”赵北扫了那几人一眼,觉得其中两人似乎有些眼熟,但绝对不认识,想必也是在历史照片上看到过他们。

    “不要误会,他们可不是杨某的知交故友,虽然相识,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杨度一本正经的说道。

    “既然皙子不愿为我等引见,还是由在下来为总司令引见吧。”一位相貌英俊的青年走上一步,向着赵北鞠躬行礼。

    “在下汪兆铭,字季新,广东番禺人氏,留学日本东京政法学校,现为同盟会评议员。”

    “汪兆铭?”赵北不禁又打量了这人几眼,难怪觉得眼熟,没想到跟这个历史上的著名大汉奸如此近距离的站在了一起。

    “在下还有个笔名‘精卫’,是投稿《京报》时所用。总司令既是光复会的人,想必也曾阅过《京报》,上面的那位‘精卫’就是区区在下。”汪兆铭说道。

    赵北目光转向汪兆铭身边那名青年女子,却听汪兆铭说道:“她叫陈璧君,字冰如,华侨,祖籍广东新会,出生在槟榔屿,也是同盟会会员。”

    果然啊,夫唱妇随,可能这陈璧君现在就爱上这个大汉奸了吧?这可真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现在两人是革命情侣,谁又会想到,他们后来又成了汉奸情侣了呢?

    赵北腹诽着,但面不改色,还主动伸出手去,跟两人握了握手。这汉奸的手跟普通人的手没什么区别么,不过汪兆铭的手在微微抖,可能是内心过于激动的缘故,现在跟他握手的可是共和军总司令啊!一手挑起革命大势的英雄,革命青年心中的偶像哦。

    赵北没在两人身上浪费时间,目光一转,投到另外一名青年男子脸上,那人也身穿洋装,精神焕,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这位是?”赵北伸出手去。

    “在下陈其美,字英士,浙江吴兴人氏。”那人伸出手。

    “陈……陈其美?”赵北伸出去的手僵住了,扭头紧张的看了一下左右,如果不是反应够快的话,恐怕已经伸手去摸枪了。

    没办法,陈其美啊,辛亥革命前后最有名的暗杀头子之一,在历史上,光复会的领袖陶成章就是死在他手上,当然,最后他也被别人暗杀,你暗杀我,我暗杀你,这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新闻,当年刺杀出洋五大臣的吴越说的好,这本就是一个暗杀的时代。至于那位汪兆铭,也曾亲自参加过对满清摄政王的刺杀行动,失手被擒,不过,现在历史已经改变,想必他不会再去刺杀载沣了吧。

    现在,暗杀头子陈其美跑到了自己面前,还带来一对本该去刺杀载的夫妻刺客,如果他们不是来暗杀的,又该是来做什么的?难道他们不杀载沣了,现在打算换个刺杀对象?

    也难怪总司令会如此紧张。

第129章 说客(上)

    然,陈其美这帮人不是来刺杀总司令的,他们对总司来不及,哪里敢来刺杀?

    其实,他们是来当说客的,目的和杨度一样,不过,他们显然不是在为袁世凯服务,而是黄兴派他们来的。

    现在南方革命如火如荼,北方袁世凯又在逼宫,清廷实际上已经走到了绝路,剩下的只有两条道路,一条是被革命推翻,另一条是自己主动退位让国,如此看来,清朝的灭亡已近在眼前,现在是该好好探讨一下未来的共和政府组织办法了,尤其是宪法的制定,这是立国之本,不可不慎重。

    现在南方革命诸派中,最有实力的就是共和军,在制定宪法的问题上共和军最有言权,要想制定出符合革命派要求的宪法,离不开共和军的支持。

    这正是陈其美和汪兆铭此行的主要任务,本来黄兴是打算亲自跑一趟的,但被众人劝说留下主持东南军事,于是陈其美和汪兆铭就被派了过来,至于陈璧君,根本就是跟着汪兆铭跑过来游玩的。

    几人离开福建后,转道上海,在那里登上一艘英商客船,到了汉口租界下船,正好赶上杨度和阮忠枢上船东行,他们是回上海参加南北和谈会议的,这阮忠枢倒还罢了,与同盟会素无瓜葛,可杨度在日本留过学,认识汪兆铭和陈其美,就连黄兴也是他介绍给孙先生认识的,可以说,同盟会的成立也有他杨皙子的贡献,杨度知道这两人都是同盟会地干部,于是主动上前套近乎,这一套就把两人此行的目的给套了个大概,杨度和阮忠枢顿时急了,同盟会这摆明了是要挖袁世凯的墙脚嘛,两人一合计,阮忠枢仍按原计划乘船东进,杨度则留下,和陈其美等人一同去拜见赵北,共同“商讨”未来的共和政府组织办法。

    几人先跑到议院,没找着赵北,向黎元洪一打听,这才知道总司令今日要宴请熊成基,于是赶紧跑去怡然堂,站在黄鹤矶边恭候。

    得知几人来的目的,赵北放下心来,和陈其美握了握手,笑道:“你真叫陈其美?怎么和我地一位旧相识同名?刚才失礼了,见谅见谅。”

    陈其美一头雾水,汪兆铭也被总司令刚才的举动弄糊涂了,一时竟是讷讷无语。

    倒是陈璧君“咯咯”一笑,说道:“总司令真会开玩笑。若你真有一位旧相识也叫‘陈其美’,不如拉来叫我们瞧瞧,若是脾气还不错的话,与英士大哥换帖子拜把子总是可以地。”

    听了这话。陈其美和汪兆铭这才回过神来。于是跟着笑了笑。但说句实话。两人确实不怎么相信总司令有一位旧相识也叫陈其美。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刚才总司令为何会短暂走神。

    “呵呵。你们来之前也不拍个电报。我也好派人到码头去迎接你们么。好歹咱们都是革命同志。一条战壕里地。虽然分属不同地组织。可是这反清地目标是完全一致地。而且对于国体问题。我们也很有共同语言。”

    赵北打着哈哈。揣摩着对方到武汉来地真实目地。

    现在南方革命形势展得不错。湖北是共和军控制。河南有奋进会整合豫西、豫南地革命力量。湖南也已成为共进会地根据地。江西有共和军支持地阎锡山、李烈钧武装。如果再加上浙江地光复会力量和福建地同盟会力量。那么可以说南方地半壁江山已落入革命者掌握。如果能够把这些革命势力统一起来地话。这就是一支相当强大地力量。足以与北方地北洋集团分庭抗礼。

    但是想完成这个势力地整合却不是一件容易地事。先不说光复会与同盟会地。便是湖南地共进会与湖北地共和军之间也存在域。所以说。如果陈、汪等人到武汉来是想把这些革命力量整合到一起地话。同盟会未免有些得陇望蜀了。

    正琢磨着如何试探时。一边地杨度却替总司令解了惑。

    杨度说道:“总司令,他们几位来的目地很简单,是叫你支持同盟会,支持他们的议会制和责任内阁制,支持他们同盟会掌握国家权力。前几日你可当着度地面说过,你是支持袁公做总统的,通电也过,天下人都知道你拥戴袁公。”

    赵北笑着说道:“皙子,你不必如此紧张,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我既然说过要支持袁项城做共和大统领,就绝不会食言,不然,以后靠什么取信于人?而且,当着你和阮忠枢的面,我明确表示支持总统制,我在议院的演说你或许还不知道,其实在我看来,中国积弱已久,欧洲的那一套不能生搬硬套到中国,中国还是应该由强人来主导,军政、训政、宪政,这三步就是中国的道路,现在军政尚未结束,自然还谈不上宪政,宪法当然要确立,但必须考虑到国情。皙子,你回去告诉袁项城,只要清室一退位,他就是共和中华的第一任大总统了。”

    杨度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虽然他一直主张君主立宪,但由于得不到赵北的支持,南方革命派也不理会,再加上袁世凯本来就不打算让清室继续霸占着龙椅,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主张学习美国,实行完全的总统制,由袁世凯掌控国家的大政。

    但同盟会却不这样看,他们主张学习法国,实行议会制和完全责任内阁制,总统只是一个摆设,实际权力应该掌握在内阁手里,内阁的各级主官由国会任免。

    听了总司令的话,陈其美等人的脸色难看起来,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陈其美说道:“总司令明鉴,袁世凯乃是满清旧臣,满脑子旧观念,这种人若是掌握大权,恐非国家之福。”

    杨度反驳道:“英士,你太年轻,有些事情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袁公主持新政不过短短数年,政绩已是人所共睹,中国积弱太久,方方面面的事情牵绊太多,你当改良就那么简单么?换了你去,换了你们同盟会的孙先生去,恐怕做得还不如袁公。”

    陈其美嗤道:“皙子,我们干地是革命,不是改良,改良,救不了这个国家!纵然这个国家需要一个强人来主导,也绝不应该是袁世凯那样的伪君子!当年,若非是他出卖维新派,中国何至落到如今地步?”

    “你们被康有为和梁启骗了!他们编的那《戌戌政变记》根本就是一面之辞!当年维新派的那一套,太过激进,根本就行不通的。再说,袁公若是反对维新,又怎会主持新政?”杨度忿忿道。

    赵北暗叹一声,这个杨度确实是太过迂腐了,袁世

    么人?他是个政客!政客,就是以自己利益为唯一目他出卖维新派是为了一己私利,前几年主持新政,还是为了一己私利,同样的,另一个时空位面地“洪宪帝制”也是为了他袁氏一族的私利。当然,这些事情或许只有穿越者看得最清楚,在历史上,袁世凯在称帝之前确实也着实迷惑了一大批人。

    “我是什么?政客?军阀?或者二者兼而有之?”赵北在心里问自己。为了实现他的理想,他已**了不少手腕,虽然有个大义地名分挡在面前,可是,这能改变什么?对于世人来说,他不也正在向政客、军阀那一边滑去么?

    穿越者可以看清历史展的方向,可这也注定了他必然是孤独的。

    英雄寂寞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从陈其美的话来看,现在同盟会对袁世凯的看法与历史上有很大不同,这或许正是赵北干预历史进程的结果,或许在同盟会看来,袁世凯的反清并非是出自本心,而是被他赵振华地那封“迥电”给逼的,袁世凯是逼上梁山,所以,没必要再给他更多好处,一个虚位总统已经足够了。

    当然,在另一个位面的历史上,同盟会也不愿意把全部权力交到袁世凯手里,所以同盟会才会被宋教仁改组成国民党,用扩大议员人数的办法在国会中占据主动,通过控制国会来约束袁世凯的行动,正因如此,史学界通常认为宋教仁的遇刺身亡与袁世凯有密切关系,因为袁世凯从中得到的好处最多,随着宋的去世,国会里地反袁势力迅烟消云散,袁世凯不仅掌握了内阁,还控制了国会,真正做到了大权独揽。

    现在看来,同盟会依旧不愿意将全部权力交给袁世凯,不过他们现在采取的办法似乎是拉拢南方实力派,直接在立宪问题上给袁世凯下绊子,用责任内阁将总统的权力限制住。

    不过这只是同盟会的打算,总司令另有谋划。

    就在赵北走神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地汪兆铭说话了,他拉了拉陈其美的衣角,说道:“英士,总司令说得没错,咱们中国是需要一位强人来主导,咱们同盟会派别众多,人心不齐,有时候为了一件小事可以争论几天,没有战斗力啊。袁世凯手握重兵,威望又高,放眼天下,中国第一强人非他莫属。当年美国开国总统华盛顿一开始不也是大权在握吗?可是后来不也放弃了权位回乡伺候庄稼去了?焉知袁世凯成不了世界第二华盛顿、中华第一华盛顿?”

    “他成不了华盛顿!”陈其美不屑地哼道。“他最多,能成拿破仑,还是滑铁卢的拿破仑!”

    “扑哧”,陈璧君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北和熊成基等人也不禁莞尔,这个比喻很贴切,但只有赵北知道,这绝不仅仅只是比喻,袁世凯确实成不了华盛顿,甚至也成不了拿破仑,这不仅是历史已经证明了地,更重要的是,现在他赵北穿越过来了,这“中华第一拿破仑”或“中华第一华盛顿”地头衔无论如何也不能戴到别人头上去!

    “所以说国情决定一切。华盛顿之所以出现在美国,拿破仑之所以出现在法国,都是由这两国的国情决定的,法国不可能出现华盛顿,美国也可能出现拿破仑,这与道德和素质无关,只与国情有关。”

    赵北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做了总结,这几话看上去像绕口令的话一说,众人便是一阵沉默。

    “那么中国呢?中国会出现华盛顿还是拿破仑?”杨度自言自语道,像是在问他自己,也像是在问别人,但没人回答。

    “可能是拿破仑吧。”赵北在心里回答。

    不过他到底是没有说出来,所以这话题自然而然的转移了。

    “振华,这位陈英士先生说得不错,袁世凯确实是指望不上的。”熊成基拍了拍赵北的肩膀,打断了他“世界第二拿破仑”的美梦。

    “这位是?”杨度看了眼熊成基,虽然熊成基这两天暴光率很高,但并没有引起杨度的兴趣。

    “他就是安庆义功臣,熊成基熊大都督,字味根。”赵北说道。虽然他才是安庆破城第一功臣,但现在光复会和同盟会在拼命宣扬的却是熊成基,至于赵北,似乎已经被有意无意的遗忘了,如果不是共和军声势浩大,并在实际上起着革命顶梁柱的作用的话,恐怕赵北已经被人踢到一边去了。

    这让赵北有些受伤,好歹他也是光复会干部啊,介绍人还是熊成基呢。

    这就是革命,既是革旧势力的命,有时候也不得不革一下同志的命,以便实现自己的理想,革命者的心中都有自己的理想,只不过,最后能够实现理想的人只有一个,那个胜利者的奖赏就是整个天下。

    现在的问题在于,赵北不是同盟会员,自然不会被同盟会高看一眼,而光复会却又山头林立,自从并入同盟会后,不少有威望的光复会员都加入了同盟会,光复会后来之所以得以重建,只是因为同盟会在领导权问题上生分裂,一部分反对孙文的人由于相同的目的走到一起,这才重组了光复会,但是重组后的光复会缺少一个真正有能力统率会员的领袖,陶成章威望不足,章太炎过于张扬,会中与他们资历相差不远的人不少,两人都不能很好的整合光复会里的那些山头。

    若论革命功绩,赵北倒是有资格在光复会立起自己的山头,可他并不想过早的卷入这种内部斗争,而且也没有信心压服那些老资格的会员。

    所以啊,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军队里比较明智,实力决定一切。

    “熊成基?没听说过。”杨度的话倒是让总司令那颗受伤的心得到了一点安慰。

    “只听说安庆新军哗变的时候,若没赵总司令的那颗大炸弹,此次‘戊申革命’或许根本就挑不起来。”

    光复会和同盟会在努力宣扬熊成基事迹的时候,赵北也没闲着,利用时政宣讲队,将自己的光辉事迹也传播到每一个角落,现在,不仅湖北、湖南知道了他那颗“威力巨大之炸弹”的关键作用,就连远在河南、江西的百姓也都在传诵着“赵振华孤胆破坚城”的英雄事迹,除此之外,在袁世凯“反正”上赵振华所起的作用也是不容置的,连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在说“一封通电定乾坤”的故事,说得就是赵北的那封“迥电”。

第130章 说客(下)

    然杨度的话有些目中无人,但熊成基只是淡淡一笑,“此话倒是不错,若无振华那颗炸弹,起义部队根本进不了城,原以为破不了坚城还可转战它处,但前段日子的苦战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安庆不破,革命断无成功之理!所以,振华才是革命第一功臣。”

    赵北谦虚道:“哪里,哪里,革命不是一个人的事业,是全体国民的事业,就靠咱们革命,成不了大事,这个国家的希望还是在国民肩上。”

    熊成基摇了摇头,说道:“不,至少现在,这革命的重担是担在咱们肩上的,所以,咱们稍微走错一步,革命的前途就不可预料。振华,有些话我本打算在吃过饭后再对你讲,但现在既然话头已被挑起,我就在这里讲好了。关于你举荐袁世凯做共和大统领的事情,最好还是要慎重,虽然他现在已背叛了清室,但并不等于他就成了同志,袁世凯今日可以背叛清室,明日就能背叛革命。当初你之所以通电拥戴袁世凯,恐怕就是为了挑唆他与清室内斗,不是出自真心,咱们革命是做大事业的人,不能拘泥于小节,说过的话固然要守诺,但有的时候不妨变通一下,袁世凯可以做总统,但必须是虚位总统,国家的权利必须掌握在内阁手里,就像法兰西一样。”

    赵北制止了正欲反驳的杨度,问熊成基:“味根,这些话是谁对你说的?”

    他确实有些惊讶,连熊成基都这么说,或许表明在这个责任内阁制上同盟会与光复会可能已达成了某种默契。

    熊成基坦然道:“不错,这些话本来我是想不到的,都是陶会长在信里说的,他之所以叫我来湖北,一来是休整安徽起义部队,二来就是托我将这些话转告于你,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考虑。咱们革命虽然勇猛,但多是些涉世未深地青年,这政坛之险恶,远非我等能够了解,陶会长看得比咱们远,也比咱们清楚,他的话是没错的。”

    赵北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望了眼那高高地黄鹤楼。陶成章不愧是光复会脑,眼光和魄力都是有的,看得也很准,知道袁世凯靠不住,但是,谁又能了解他赵北心中所想?袁世凯不上位,谁上位?同盟会还是光复会?他们固然是坚定的革命,但谁能保证他们能干得更好?如果他们干得很好,赢得了民心,顺应了时代潮流,那么,还会有他赵北地位置吗?这个时代的中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以挽救地,最根本的问题在于,无论是同盟会还是光复会,他们的成员都不是穿越,不能看清历史展的脉络,也不能把握历史地先机。

    没错,同盟会和光复会或许可以按照他们的理念去治理这个国家,逐步将这个国家带向文明与兴盛,但问题在于,这不仅仅是中国自己的问题,它必须放到国际这个大背景中去,如果这个国家的决策不能看到未来,不能看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不能看到日本的“大6政策”的话,他们就绝不可能实现自己地治国理想。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仅靠理想是不能将这个国家带向强盛地。

    所以。赵北必须与其他人争夺这个国家地领导权。而拥袁就是这个斗争地第一步。

    赵北之所以拥戴袁世凯做总统。除了挑唆他与清室地内斗之外。更重要地是让袁世凯暂时上位。然后再领导新势力打倒这个旧势力地代表。

    袁世凯当了大总统。光复会地陶会长和同盟会地孙先生就当不了大总统。只有把他们放在在野势力一边。他们才会将注意力放在袁世凯身上。而且。只要袁世凯一天不死。他们就要拉拢一切可以成为袁世凯敌人地人。而赵北就是一个合适地同盟。

    如果袁世凯上位。他肯定会“削藩”。这并不符合赵北利益。但是另一方面。如果换了同盟会或光复会上位。他们也肯定会像袁世凯一样“削藩”。所以。无论是哪一方上位。最终都会与赵北地利益生冲突。但相比之下。还是袁世凯上位好一些。至少。赵北可以从历史经验中去判断袁世凯地行为。能够做到知己知彼。反之就做不到这一点。因为历史上地同盟会和光复会从来也没有主宰过这个国家。

    扶持袁世凯上位只是暂时地权宜之计。也是赵北迫使同盟会、光复会将袁世凯作为主要敌人地手段。赵北作为一个变量身处其间。无论哪一方。得他之助则胜。失他之助则败。而他则可从中取得最大利益。所谓“左右逢源”指得就是这种情况。

    当然。如果在斗争中那两方能够两败俱伤地话就更完美了。

    所以,目前的情况下,削弱袁世凯是可以的,但不能将他打倒,因为那是一块吸引火力的靶子,只要袁世凯占据着中枢权力,在野反对派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在袁世凯那边,而赵北也就能够专心展自己的势力。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历史已经证明,袁世凯绝不会容忍任何新

    理念,他的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他必将举起屠刀命势力,并将更多的人推到对立面去,到了那时,就是倒袁派揭竿而起的时候,谁又能保证那个举着倒袁大旗的领不是赵总司令?

    赵北可以在某种范围内接受新的政治理念,可以地方自治,可以设立议院,可以选举民政长官……两相比较,人们就能看出赵北比袁世凯更进步,何况,“红花还需绿叶衬”,为了让赵北成为那朵耀眼的“红花”,只能委屈袁世凯做一下“绿叶”了,当“红花”盛开的时候,就是“绿叶”黯然隐退的时候了。

    这个时代的中国不是一场推翻帝制地革命就能够拯救的,那只是革命的开始,战争地开始,这已经为历史所证明,赵北所要做的就是将革命的领导权掌握住,以最小地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避免走弯路。

    至于“总统制”还是“内阁制”,在赵北看来根本不成问题,归根结底一句话:实力就是一切。

    有实力,内阁也能变成军事强人手里的橡皮图章,没有实力,就算是皇帝也会变成实力派手里地傀儡,在这一点上,赵北自问看得比同盟会、光复会更透彻,因为在历史上,袁世凯就是一个看重实力、轻视制度的人,制度制约不了这个军事强人,唯一能够制约他的只有比他更强大的军事存在。

    所以,在赵北看来,此时与其在内阁制还是总统制地问题上为同盟会、光复会火中取栗,还不如向袁世凯卖好,做一笔政治交易,从袁世凯那里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毕竟,袁世凯代表着这个国家的中枢权力,某些事情如果能够取得中枢的认可,做起来就更名正言顺,当年曹操“挟天子以令不臣”就是这个道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尽快确立国体,完成形式上的政令统一,避免列强干涉革命。从报纸上的消息来看,欧洲地“波斯尼亚危机”正在逐步走向缓和,或许用不了多久欧洲列强就能从巴尔干的泥中拔出脚来,一旦它们在中国问题上达成什么默契地话,对于混乱中的中国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只有尽快确立一个可以总揽对外事务地中枢政府,才能给列强以“局势已经稳定下来”的假象,才能打消某些国家趁火打劫地野心。

    当然,赵北支持总统制并不意味着他会眼睁睁看着袁世凯一帆风顺的剪除异己势力,或许,那个即将组建的“国会”会成为一个重要战场。

    现在的形势与“辛亥革命”时很不一样,袁世凯的控制力远不及历史上,地方实力派也远止革命党一家。

    地方实力派当然要剪除,但却不能由袁世凯来任意剪除。

    ……

    这些都是总司令的如意算盘,不过,有些是可以说出来的,另一些却不能说,尤其是当着杨度的面。

    赵北将目光从黄鹤楼挪回,对熊成基说道:“味根,完全的责任内阁制不适合我国,至少现在不适合。总统制才是合适的,没有强人主导,中国不会在短期内强盛起来,这一点非常重要。而且,总统制未必就代表没有监督,不是还有国会么?加强国会的作用,也可以制约总统权力。”

    “急功近利不是好事。”熊成基说道。

    “我们都想把中国变强,可是,强国不能指望一个强人,强人也是人,也有私欲,谁能控制这个强人?建设国家是长远任务。”

    “但是,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啊。”

    赵北叹了口气,说道:“权力是腐蚀剂,这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也有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几人齐问道。

    赵北淡淡一笑,扬了扬手里的马鞭,说道:“不说了,不说了!总统制,内阁制,咱们以后再议。今日是为味根接风洗尘的,说这些俗事做什么?来来,大家都跟上,咱们去怡然堂。味根是扬州人,我特意让厨子做了淮扬大菜,大家都来尝尝味根的家乡菜,皙子,上次你在黎议长家里吃得是湖北菜,现在你再尝尝淮扬菜。”

    说着,走上黄鹤矾,向怡然堂行去,卫队长田劲夫急忙也领着几个卫兵跟了过去,只剩下几个说客愣在那里面面相觑。

    杨度第一个跟了过去,抢到赵北身边,问道:“总司令,你到底支持哪一边?总得给个明白话吧。”

    赵北微笑着摇了摇头,拉着杨度进了怡然堂,这才说道:“皙子,我有封亲笔信想交给袁项城,不知你肯否充当一回邮差?”

    杨度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赵北的用意,于是稽道:“总司令有命,度敢不从命?只不知总司令想以这封信换来什么好处?”

    赵北倒没想到杨度如此直白,向门外望了一眼,小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想跟袁项城讨个官做做,威风威风。”

第131章 鸡犬升天

    气渐渐消散,虽然天依然阴得厉害,但好歹是可以

    随着纤夫们的号子声,几艘俗称“北头船”的大型木帆船从海河下游缓缓驶向上游,虽然微风已起,吹散了雾霭,但这点微风还不足以给船帆动力,那几艘海船的桅杆都光秃秃的,几根帆缆正随着船体的摇摆晃来晃去,与那岸上纤夫的号子和着节拍。

    这是一支小型船队,属于宁波商帮,经营着天津——上海——宁波航线,主要承接南北货运业务,自从清季中叶开始,这天津卫就是宁波商帮的北方货物集散地,南方的茶叶、毛竹、锡箔、南纸、杉木、粮食,北方的豆油、皮货、烈酒、药材、干果,诸般广货都通过这条海上商路南来北往,洋货入口之后,虽然宁波商人也兼营洋货,但其所经营的主要商品仍然是土货。

    庚子年八国联军进攻天津,宁波商帮损失惨重,后来中外议和,《辛丑条约》签订,天津洋商势力大盛,虽说市场也因此更为广阔,可中国传统商帮到底是日渐衰落下去,到了如今这年头,便是当年盛极一时的宁波帮也无信心与洋商一争,不少商人更是投身洋行,做了买办,这从宁波开到天津的“北头船”也是日渐稀少了。

    “戌申革命”爆后,不惟安徽、江西、湖北闹起了革命军,便是浙江、福建的局势也动荡起来,在同盟会、光复会的号召下,会党纷起,这南方的革命烈火眼看着便要烧到宁波,宁波商帮的生意也受到影响,往北开行的商船就更少了。

    所以,当这支“北头船”船队驶到天津时,引了一场小小的骚动,早就为南货来源日稀而愁的各店掌柜、东家纷纷亲自赶到码头,想在第一时间吞下最好的货,就连洋行的买办也带着写字、跑街赶到英租界、法租界交界处地紫竹林等候,因为这里就是宁波商帮停泊船只的选地方。

    为了管理这些北头船,清廷在漕运局特设一名总办专理其事,船队尚未抵达码头,船签便已由商会派专人呈与漕运局。

    现任漕运局总办是张友堂,他就是宁波人,由于这层同乡关系,最近几年里宁波帮与官府的交情愈深,船队靠岸之后,缉私营、巡捕营的人也会上船横挑鼻子竖挑眼,当然,这例行的孝敬却也是少不了的,总办的人情归人情,兵丁的规矩是规矩,缉私营的兵丁们缉私捕匪都是冒着风险的,捞些外快也是理所应当地,就算是张大人也改不了这规矩。

    得知北头船已驶向天津,张友堂倒也没敢怠慢,拿了船签上了顶四抬小轿,领着几个干练的衙役赶往闸口商船公所,那里是宁波商帮的商会所在,船靠岸后各船的船老大都要拿着货物清单到公所呈报,若与商会呈给张总办的清单对上号,这船上的货就可以卸下来了。

    按说张总办完全可以端坐衙门里等着公所派人呈单,但是现在情况不同,自从南方革命军兴,这天津的官场就如同地震一般,几乎每隔几天就变个样,先是岑春煊推倒了杨士骧,杨总督一倒,他提拔上来的那些大小官员也跟着纷纷落马,张友堂当年就是走庆王、杨士骧的路子上来地,本来也应该跟着被弹劾的,但或许是他这两年官声尚好,或许是庆王还没倒,所以他暂时逃过一劫,本打算就此改换门庭,投入岑春门下,不料短短几天时间,天津官场又是一变,随着袁世凯的复起,岑春的总督宝座还没坐热就倒了,他提拔的那些新任官员没来得及跑掉的都叫北洋军扔进了大牢,便是那些投了帖子但还没来得及上任的官员也被撵得鸡飞狗跳,杨士骧既然复起了,这些鼠两端的家伙当然不能再用,如此一来,天津官场顿时空出许多位子等人去抢。

    张友堂一边庆幸自己地投门帖子没有递进岑府。一边也像其他人一样盯着那些空出来地位子开始琢磨心思。官场中人谁不想升官呢?

    张总办看中地位子是津海关衙门会办。级别虽比不上总办。但那是肥缺。看中地人太多。所以不得不想些办法。他地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实心任事。以此博取上司好感。这亲自去商船公所办差就是表现手段之一。至于有没有用。那就仁见仁了。没办法啊。现在宁波帮财力不比往日了。靠银子是斗不过那些洋商买办地。只能寄希望于袁摄政刷新官场了。这治理天下总得指望着能员干吏吧?

    张友堂地轿子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从衙门里飞奔而出。撵上轿子将张友堂拦了下来。

    “大人。有贵客来访。”拦住轿子地那名师爷说道。

    “贵客?”张友堂接过师爷呈上地帖子。只瞄了一眼。便惊得差点跳起。连连跺脚吩咐轿子调头。

    一名衙役班头觉得奇怪。问那师爷什么贵客如此要紧。值得老爷丢下公务。

    “什么贵客?东三省总督派来地人!”师爷哼了哼。

    “徐东海派来的人?”衙役地嘴有些合不拢了。

    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徐东海,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袁世凯地盟兄弟,小站练兵时的旧人,与袁世凯关系非比寻常,虽说袁世凯地朋友、亲信众多,北洋里随便抓一个人都可以与袁世凯扯上关系,可这个徐世昌却不同于其他人,因为他的出身很特别,他是翰林出身,与袁世凯身边的那群丘八完全是两层境界,若说北洋新军是袁世凯的胆的话,那么他徐昌就是袁世凯的笔。

    此次袁世凯之所以有底气动“兵谏”,与徐世昌坐镇东三省不无关系,东三省武有曹,文有徐世昌,只要洋人别捣乱,那地面就太平得很。

    只是徐世昌派人到天津做什么?而且一到天津就拜访一个小小芝麻官,张总办只怕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带着一丝惴惴,张友堂回了衙门,老远就望见厢房外一人背着手走来走去,穿的不是朝服,而是新军军装。

    那人见张友堂回来,便迎上去拱了拱手,说道:“可是总办大人?”

    “正是区区。不知徐制台派贵大人前来有何贵干?”张友堂客客气气的回了礼。

    “这个倒不关徐制台的事,是鄙人自做主张前来,想劳烦张大人命人腾出一间干净的栈房,放几口大木箱,木箱里都是皮货、山参,受不得潮,刚才问了一圈,只有大人的官仓合适。”那人开门见山的说道。

    “这个容易。”张友堂松了口气,急忙命人下去准备货栈。

    “有劳张大人了。”

    那人道了谢,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张友堂,说道:“鄙人王,字一堂,号揖唐,曾任兵部主事,现为东三省督署军事参议,此次奉宪令南下,原是去拜见袁摄政大人的。”

    “原来是王参议,失礼”张友堂马上明白那栈房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自从袁世凯就任“摄政大臣”以来,这天津就出现了送礼地队伍,袁世凯不缺银子,所以这礼要送得特别,两广总督张人骏送的是珊瑚树,山东巡抚袁树勋送的是德国大洋马,安徽巡抚朱家保送的是周代青铜鼎,立宪会领袖张送的是西洋镏金马车……

    这紫禁城里的皇帝还没换人,各地诸侯就开始巴结袁世凯了,显然,徐昌也不想错过这个套交情的机会,于是派人也送来了东三省的“土货”,想必是这批“土货”数量太多,不好直接拉到摄政官邸,只能暂存在官仓里。

    虽说袁世凯做摄政还没几天,可这天津卫的官员们已开始议论起谁的礼送得好了,如今这年头,官场上没有不透风地墙,张友堂身居官场,自然也是消息灵通,只可惜没有路子巴结上袁摄政,只能看着别人鸡犬升天。

    袁世凯手里有北洋军,洋人也支持他出面收拾乱局,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这朝廷上以后就是他做主了,也难怪官员们都去奉承了。

    可奉承归奉承,袁世凯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却是谁也猜不透,明明已动了兵谏,可偏偏还要上表请朝廷正式给个名义,军国大事都还要派专人捧着奏折去京城禀明。

    事到如今,难道他还想做忠臣么?

    朝廷也是一样的高深莫测,明明袁世凯已经反了,可偏偏朝廷连一句袁世凯的坏话都没说,还正式委任他做了“摄政大臣”,这朝廷,莫非真如百姓所说的,已是怯懦到了极点么?

    反倒是各地的封疆大吏有些骨气,纷纷自行举起勤王义旗,不过他们到底是真的打算勤王还是打着勤王的幌子捞着自己的好处,却也看不明白。

    “咳咳!张大人,张大人。”那王见张友堂拿着他地名片呆,于是咳嗽两声。

    “王参议有话请讲。”张友堂回过神来。

    “这批货你得派些得力官差盯着,倘有差池,你我二人绝对担待不起。”王提醒道。

    “王参议放心便是,官府的栈房,还没什么人敢打主意。”张友堂拍着胸脯保证,心中也是好奇,不知徐世昌到底送来了多少礼物。

    ……

    就在张友堂领着手下将王带来的那上百口大木箱一一登记搬入仓库的时候,在距离官仓不远的直隶总督衙门里,一班风雅之士却正对着一幅大字摇头晃脑,大声赞颂。

    “楼小能容膝,檐高老树齐。开轩平北斗,翻觉太行低。妙!实在是妙!”

    “前两句可见袁摄政之博大胸襟,后两句又可见袁摄政堪比天高之志向,实在是好诗!”

    “听说这诗乃是袁摄政避居租界时所做,其时天下汹汹,或许也只有袁摄政才能看得如此高远,如此明白。”

    “那是自然,试问天下可有什么人比袁摄政更明白?行新政,倡立宪,诸般开明举措深得民心,卫邦交,固国本,更得外国公使齐声称颂,如此人间俊杰,岂是那班革命党比得了的?”

    “此言在理,此言在理。革命不好,君宪好,改良好。”

    ……

    那幅大字是袁世凯在天津租界所写,现在已装裱起来,挂在直隶总督衙门前院东厢房里,正在赞颂这幅字的却是一帮立宪派代表。

    这些立宪派人士是江苏立宪会派到天津的,一来是向袁世凯表表忠心,二来则是为了筹备立宪国会,今日袁世凯打算接见他们,这些人便早早赶到摄政公署,等候袁摄政的召见,其间百无聊赖,一群人聚在博古架前赏玩古董,另一群人则站在那幅字前,东扯西拉。

    没等众人议论完那幅字,厢房门上人影一晃,又走进来两人,其中一人是个仆役,另一人却眼熟的很,正是“立宪奇才”杨度。

    “皙子,看你风尘仆仆,莫非也是刚到天津?这里还有空位,便坐这里吧。前几日刚从江宁夫子庙弄到只翠玉鼻烟壶,你也来鉴赏鉴赏。”有人向杨度打招呼。

    杨度也不客气,走过去与几位熟人见礼,但没等坐下,又一仆役匆匆走来,站在门边朗声喊道:“袁摄政有请杨皙子杨老爷。”

    众人颇感诧异,他们已等了半天,袁世凯尚未召见,可杨度刚进门,袁世凯就立即派人来召,这“圣眷”只怕是非同一般。

    杨度倒不似旁人那般惊讶,只略微整了整衣冠,接过仆役递过去地一只鸡毛掸子,掸了掸长衫下摆,蹭掉鞋底的泥,向众人告了个罪,便随着那仆役走出东厢,顺着回廊往后院赶去。

    袁世凯此刻并不在签押房,而在总督衙门后院地一间小书房里,而且也不是一个人,几名北洋军官正陪侍一旁,端着茶盏坐在凳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除了这几人之外,还有一个年近四旬的中年男子,身穿正二品的武官朝服,顶戴上的翎管与袁世凯头上那顶一样,也是秃地,此人却不是坐着,而是大剌剌的站在门边,手里还拎着根马鞭,第一个看见杨度走来。

    杨度进了书房,举头一望,却见袁世凯正拿着毛笔在书桌上写字,书桌前站着两人,左手边是长子袁克定,右手边是次子袁克文,兄弟俩头也没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杆移动着的毛笔。

    “皙子,不必见礼了,你稍坐片刻。”袁世凯头也不抬地说道。

    由于书桌被人挡着,杨度看不见那桌上是什么,只好在那几位北洋军官身边坐下,仆役奉上香茗,杨度只是捧在手里,品也没品,扭过头去仔细打量身边那几名军官,却都眼生的很,从军衔来看,都是中级军官,不知为何却能登堂入室,坐在袁摄政身边饮茶。

    至于那位站在门后地二品武官,杨度也是琢磨不到他的来历,有心上前结交,可偏偏这书房里静得厉害,却也不方便处理私人交情。

    其他人也与杨度一般模样,都是一副想说话却不敢说话的表情,只能捧着茶一口一口的品着,只是这龙井的味道却是淡得厉害,也不知是否是放久的缘故。

    杨度抬起头,望了望那面放在角落里的屏风,惊讶的现那屏风竟是御赐的那面,上头绘着百鸟朝凤图,这面屏风原本是摆放在京城锡拉胡同袁世凯寓所的,当初赵北在九江拍“迥电”之后,杨度就是在这面屏风旁边给袁世凯下跪的,当时他苦苦哀求袁大人兵谏,可是袁大人却不为所动,后来袁世凯逃出京城,这屏风就留在了寓所,现在却不知为何又来到了天津,摆放在了摄政大臣公署的书房里。

    “世事无常啊。”杨度叹了口气。

第132章 交易

    19o8远东狂人第132章交易

    等杨度感慨完毕。那边的袁世凯已停了笔。接过袁过去的一副热毛巾擦了擦手。起头望见杨度正盯着那面御赐的屏风呆。于是说道:“皙子。那屏风眼熟的很吧?没错。正是当年大行皇帝御赐的那面。离京之时走的匆忙。什么东西都没带。那屏风就留在了京城。前次朝廷钦差到天津宣旨。顺势将这屏风也带到天津。却什么话也没多说。”

    “朝廷想说的话都这屏风上。“鸟朝凤”。此一句。足可道出袁公如今之威望。”杨度小心翼的拍了拍摄政人的马屁。

    世凯不置可否的淡一笑。将热毛巾放在桌上。绕过书桌走向等在一边的几名下属。说:“刚才张季直遣人送来一幅画。请我做题跋。说是要拿到江苏挂在议院里。本来我的字是拿不出手的。可盛情难却。到底还是厚着脸皮写了几行字。”

    几人释然。但也知袁世凯叫他们几人过来并不是为了卖弄书法。于是也没接口。只是放下茶站起身。垂手而立。二品的武官也走了过来。站的笔直。

    世凯摆了摆手。指外头。说道:“屋里太闷。还是去花园走走。这总督衙门我也住不少年了。花园里那几株梅花都是我亲手栽种。只可惜尚未到开花节。不然。梅花树下指点江山。却也别有一番滋味。”一行人出了书。穿过跨院便到了后花园。选了个石亭。几个仆役搬来檀木屏风围了一圈。在屏风立摆了几个火盆。倒也没那么冷了。而且热气蒸腾之下那檀香愈烈起来。熏的人如痴如醉。

    “皙子。你刚回北风尘仆仆。连衣裳都没换就到我这里。想是有什么急事吧?”世凯开门见山

    杨度站起。从袖筒里摸出封烫了火漆的信。双手呈上。说道:“度是受人之托转呈一封信给摄政大人。这信十万火急。自不敢迁延。”

    世凯接过信。看了眼火漆。然后拆开信封展信仔细看了看。

    杨度接着说道:“这信是湖北民提督振华的笔信度离开武汉之前。赵军门曾仔细叮咛。此信事关重大一定要亲手转呈给摄政大人。”

    那信不长。片刻之,袁世凯看完。将信递给杨度淡淡一笑。说道:“皙子。你也看看。他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杨度看了信。只略微惊讶了一下。扫了眼坐在对面的那几个北洋少壮军官。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世凯淡淡一笑。为几人正式做了引见。

    “这位是杨度杨皙君宪奇才本摄政左膀右臂。皙子。坐在对面的那几位也不是外人都是北洋,起之秀。最边上的那位是吴光新。字志堂。是段芝泉(段瑞)的妻弟。留日士官身。现在是北洋第三镇炮营管带。曹仲珊(曹)的虎将。昨日刚从奉天赶来;他身边那位是吴佩。字子。秀才出身。后来被人构陷夺了功名。在津门算命为生。甲午后投入聂军门的武毅军。和八国联军见过仗。日俄开仗的时候在中日联合侦队效力。也是一员虎将。现为北洋第三镇步兵营管带。是和志堂一起南下的。另外位云鹏。字翼青。小站练兵时就已投军。现在是段芝泉手下“四大金刚”之;翼青身边那位是6锦。留日士官生第一期。回国后辅佐段芝泉冯华甫(冯国璋)他们练兵办学。劳苦功高。现是北洋参谋处总办。”

    几人急忙站起。做足了。客气一番。

    杨度略一思量。已明白这些人来。现在有传闻。说袁世凯打算扩充北洋新军。扩军离不开军官。这些少壮军官说不定就是段瑞曹等人推荐来的。这也正是杨,看好袁世凯的原因之一。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军事人才大多集中在北洋。南方的革命党人比不了的。

    介绍过了那四个少军官。袁世才单独将那二官员介绍给杨度。

    “这位赵。字周人。是毅军的老人。甲午年随大军入朝。跟日本军队见过仗。庚子年也与八国联军切磋过。算是毅军中少有的悍将。现为武左军全军翼长。前些时候信阳第二军响应立宪。他可是立下大功的。若非是他亲率士卒攻钦差行。升允也不会逃回陕西。此次到津。乃是述职。交卸了职。就升了。或许下次你再见到他。就的喊声“赵部院”“赵丞”了。”

    赵倒不似那几个洋军官般谦逊。只略微冲杨度拱了拱手。便自顾自的坐回。做足了功臣的派头。

    待几人都坐回。袁世凯说道:“诸位都是自己人。以后也少不了要在一起共事。说话若是遮遮掩掩。反倒见外了。皙子。振华的信你已看过。有什么见解就说说。”

    杨度理了理思绪。举起手里那。说道:“赵振华在

    说。他想做“西南路政督办”。还想做“西南盐政督不仅想管着西南的铁路。还想管着西南的盐税。这胃口果然是不小。不过。和同盟会光复会那帮人相比。他的这个胃口可不算太大。至少他不想做国家元。”

    听出杨度话里的意思。袁世凯不动声色的沉吟片刻。问道:“那依皙子之见。委不委他?”

    杨度拧着眉头说道:“不委似乎不妥。现在北洋军多在北方。势力暂时无法兼顾南方。更别说是西南一。那里山高皇远。穷山恶水。而且现在四川云南贵州广西等省均不服摄政大臣号令。与其由着那些叛逆张狂。倒不如给些好处与那赵振华。叫他为摄政大人效犬马之劳;但若是一口答应下来。却也妥。一则让那振华小觑中枢。以后跋扈难制则可能引起其南方革党纷起效尤。动不动便与中枢讨价还价。有损枢权威。”

    “委不成不不成。

    皙子。官场里呆久了。你也是愈圆滑了。”世凯戏谑的说道。

    杨度摇了摇头。道:“度倒不是这个意思。度的意思是。不能全委。这“西南路政督办”和“西南盐政督办”里。他赵北只能选个。不能兼着两个差使。委是一定要委但不能全如他愿。如车把式赶既要给饲草也不能忘了加个笼头。”

    “这叫什么话?一小小乱党。也敢跟摄政大臣开口要官。岂不是翻了天?他不过就是湖北的一个土匪头子手下不过几万乌合之众。凭什么跟朝廷讨价还价?惹急了老子。回去就从河南提南下看看是他的兵厉害。还是老子的河南兵害。”赵冷哼一声。插了几句嘴。丘八样做十足。牛皮的本事倒是让杨度佩服的五体投的。

    杨度可是眼见过湖北革命军的军容军纪的。虽说革命卫队摆不上台面。可是共和军里的两个甲种师是实实在在的革命军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日出操回营都是喊着革命口的。绝非传说中那支只会“抢钱抢田娘们”的乌合之众。

    以杨度没有接口只是看着袁世凯。至于那名少壮派北洋军官。也个个闭紧了嘴。连大气也不敢喘。心里倒是有佩服那位“赵总司令”。现在别人都忙着向袁摄政送礼。可他倒好。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讨官要官。要么是有所依恃。要么干脆就是官场子一个。

    赵本有心表演一番。但见众人不接。也就适时的结束了表演。闭上了嘴。

    沉默片刻。袁世凯不紧不的了几句。

    “皙子。若我真委他赵振华一个差。遂了他的愿。不论是什么督办。对中枢的威望都是有损的。”

    “但若不委他个差。他就不会支持“总统制”。到时候一个责任内阁压在袁公头上。做起事来处处掣肘。恐怕于中枢更是不利。况且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咱们说。他赵振又怎会到处宣?当年清廷派曾文正公率军围剿长毛。不也是给足好处之后。曾正才再次出山的么?那是什么好处?那可是节制数省兵马粮草啊。可不比一个区区的督办的多?”杨度干把话挑明。

    送信之前他就知道北绝不会无条件的支持袁世凯。回北方的路上他也仔细考虑过如何说袁世凯做这笔政治交易。而且自问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袁世凯。

    政治。本来就是不同集团之间的利益交易。有的时候这个交易可以通过和平的方式。有的候则可能会过非和平的方式。杨度无受后一种交易方式。这也正是他为什么不停的在南北之间奔走的主要原因。

    这个国家太弱了。经受任何大的内部冲突。“瓜分危局”并不只是文人们的人天。那虎视耽耽的列强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扩大在华利益的机会。而杨度所想做的正是避免给列强这个机会。

    国体必须尽快确立。就算让些好处给赵北也在所不惜。况且赵北现在想要的好处确实也不多。不过就是两个督办的头衔。比起清廷封他的那个“鄂王”来。这简直就是捡芝麻丢西瓜了。杨度琢磨了几天。也没琢磨明白赵北为什么会放弃这个“世镇湖北”的好处。是在坐火车回天津的路上才看到报。总司令拒绝清廷“鄂王”封赏的报道铺天盖的。直到此时。杨度才琢磨过来。

    赵北此举根本就是在培养人望么。现在面对“鄂王”头衔的利诱不为所动。当初面对两路军的夹击不为所动。这不就是古人说的“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命者里的大丈夫啊!

    这是在演戏!这是杨度对赵北的最终评价。不然的话不足以解释。为什么总司令要将那张廷封他做“鄂王”的密旨摆到湖北议院门口展览。

    这演技不比政

    世凯自然不知道杨度正在拿他赵北做对比。他只是保持着沉默。

    其他人也不敢开口话。赵倒是想开口。可看了看那四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少壮军官。到底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石亭一时静的诡异。只有风声从屏风夹缝中穿过。哼哼唧唧让人愁眉不展。

    “路政督办不能给。”袁世凯幽幽说道。

    洋人就是看中路。这也是袁世凯手中不多的王牌。他实在舍不交给别人而赵北又一以鲜明的反英立场著称。不讨英国欢心。如果委他“西南路政督办”。全权处理西南的区的铁路事宜的话。英国人第一个不答应。因为湖北就在英国人的势力范围里。四川也一样。

    至于盐政。袁世也舍不的给别人。现在中国的财政收入中盐税可是大宗。怎能落入别人包?

    不过如果一个好:也不给那就是杨度说的。赵北很可能转而支持“责任内阁制”。将总统架空。经过前段日子的艰苦谈判南北双方在实行君主立宪制还是共和制上已基本达成一致见。现在的主要分歧在“总统制还是“内阁”上。如果南方最有实力的共和军倒向“内阁制”总统就会被架空。失去了权力。袁世凯宁可选择君主立宪。可偏偏共和是主张共和制最激烈的。所以。君主立宪谈也别谈。

    的*。

    世凯很想用武力解决这一分歧。但题在于。他现在没有足够的力量。

    现在北洋势力局限在长江北仅在江苏的区有一个立足点南方各省要么在革命派掌握中。要么在君宪派和满清顽固派掌握中袁世凯没有任何信心用武力决这些实力派。至少目前不行。所以必须采取拉一个打一个的办法。可拉拢满清顽派是不可能的。他们已将袁世凯视做“篡臣”。哪里会与他走到一起?所以。唯一的盟友只剩下南方的革命派和君宪派。而共和军正是南方革命派中最有实力的一支的方武装。剿灭西南方向的满清势力还要仰仗这支力量。

    如此算来。还非的给赵北些好处才。

    而且。给了赵北足够的好处。或许也可以利用他牵制一下南方的革命势力。听说同盟会准备联合其他命党组建一个大。袁世凯不太明白这种政党有什么作用。但直觉告诉他。一旦那个党组建完毕。南方的各种力量很可能被整合起来。那样一来。南方的异己势力将更加难以遏制。所以。袁世凯现在很需要一位盟友。而赵司令似乎就是这个盟友。

    还没等袁世凯拿定主意。管家带一名长随走进石亭。将手里的一张名剌递了过去。

    “老爷。东三省总督徐世昌派人求见。带来封信。还有一幅画。这幅画是徐制台亲手所绘。请老爷做个题跋。”

    说完。管家从那长随手里接过一根卷轴。双手呈上。

    “怎么。都来请我做题跋?”

    世凯淡淡一笑。起身。管家与那长随将卷轴缓缓展开。亭中几人好奇之下也站起身。向那卷轴张望。那画上的背景大雨倾盆。一片翠竹在暴雨中昂然挺立。再加上那画旁的两句“时局纷乱。望兄珍重”的小字。这画里的寓意不言自明。

    “徐东海眼光厉害。已将袁公此时处境看的清清楚楚。逆流舟。不进则退。”一旁的杨度击节赞道。

    世凯却是苦笑。徐世昌看的清楚。他又何尝看不清楚?他袁摄政如今的处境只怕比那画的翠竹还尴。一边是旗人眼里的篡臣。一边是南方革命党人嘴里的“式人物”。若想叫两边都嘴。谈何容易?

    失策呀。若是当谏一开始就高举“共和”大旗。领兵杀进紫禁城。只怕他袁某人现在已是共和中华的堂堂大总统了。

    不过那样一来。那位第一个“推举”他做大总统的赵总司令只怕也是跳更欢了。

    说起来。这个赵振的眼光咋就那么毒呢?就好早就看清了他袁某人心中所思所想一般。先“推举”他做共和总统。再抛出一个“优待退位皇室”的建议。事都走在了别人前头。

    可他袁项城偏偏就着了道。朝廷也着了道。都被赵总司令拿绳索穿了鼻子。牵着到处走。

    一个袁世凯。一个满清朝廷。现在两边都成了风箱里的耗子。退路已没有了。剩下的就是病相怜。惺相惜而已。

    所以。这个大清国的“忠臣”还继续当下去。是将那根拴住自己鼻子的绳索解下。也是为部下做出。将来他袁某人坐了天下。别人也不会说他反复无。

    这天下终究还是需要忠臣的!

第133章 青黄不接

    晓的鸡鸣声刚过,枪炮声又响了起来,城里城外黑烟

    透过望远镜的镜头,萨镇冰看见了一面龙旗在幕府山炮台升起,但他不能判断那到底是哪一方的旗帜,直到一面黑旗也升了起来,他才肯定,北洋军第五镇已经占领了幕府山炮台,拔除了江宁(南京)城外最后一个坚固据点。

    放下望远镜,萨镇冰对站在身后的汤乡茗说道:“铸新,传令,停止炮击,全队在八卦洲南岸集中,炮战中受损的舰船在岸边抛锚检修,其它的舰船继续往来游弋,擦拭炮管,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长江上响起几声长长的汽笛,十多艘大小军舰列队鱼贯而行,缓缓向下游驶去,全然不顾那岸边信号台上不断重复的旗语。

    那信号台是北洋军建立的,专门用来与海军舰队联络,信号台上不仅有北洋6军的军官,还有几个江防舰队的信号官和信号兵。

    “军门,北洋军叫咱们炮轰城门。”汤乡茗看了眼那组旗语,对萨镇冰小声提醒了一句。

    “告诉他们,我军弹药将尽,无法再提供炮火支援。”萨镇冰冷冰冰的回了一句。

    昨天乌龙山炮台和天保城已被攻克,今日雨花台和幕府山炮台也被攻克,江宁周围的重要据点现已全部落入北洋军掌握,城防突破在即,似乎用不着海军的大炮了,萨镇冰不想再搀和这事,上次海军炮击安庆,引起城内大火,延烧两昼夜方熄灭,城内军民死伤惨重,熊成基虽然被迫率军撤走,但安庆城已被炮火打成了废墟,萨提督也被租界的华文报纸封了个“萨屠”的诨号,如果不是南方革命星火燎原的话,恐怕御史弹劾他的折子已经汗牛充栋了。

    现在南方革命如火如荼,北方的袁世凯也在造反,清廷实际上已是僵尸一具,要么给清廷陪葬,要么效忠袁世凯,在两难的选择中,萨镇冰犹犹豫豫的选择了后,清廷是扶不起来地阿斗,袁世凯能成中国的救主吗?对此,萨提督并无信心,现在他所做的事情,只是尽力完成一个海军统帅的本职工作而已,内战,他已有些厌倦了,不管是谁取胜,反正“火烧安庆”那笔帐就算在他头上了。

    萨镇冰是五天前才率队驶到长江下游地。之前他一直在长江中游地七里沟一带逗留。依靠九江地北洋军提供补给。之所以如此。只是为了等候“海琛”号归来。但左等右等。“海琛”号上地官兵似乎是铁了心要投靠革命阵营了。就是不肯再归队。萨镇冰派人化装上岸。潜往汉口等地秘密侦察。探子们很快传回消息。但那消息却让萨镇冰大吃一惊。直到那时。他才弄清楚。原来在“海琛”号上动起义地根本就是几个厨子。按照他地理解。“海琛”号根本不是起义过去地。而是被人胁持到革命派那边去地。不由后悔不迭。如果当时知道开军舰地不过是几个湖南厨子和湖南会党地话。萨镇冰可能已经下令对“海琛”号实施拦截了。但他当时不知道。所以。“海琛”号就成了共和军地战利品。现在被摆在武昌江面。威慑那些列强小军舰。

    萨镇冰很想派人将“海琛”号夺回来。但由于现在地“海琛”号上已由共和军炮兵部队控制舱面大炮。这些旱鸭子虽然不懂开船。但开炮却不是外行。而且“海琛”就用锚链固定在航道上。一动不动。和一个炮兵阵地差不多。6军在上面开起炮来。准头不比海军差。巡洋舰地大炮无论如何也比炮舰犀利。和“海琛”号正面对抗。萨镇冰还没狂妄到那种地步。再加上“海琛”是现在中国仅有地四艘大舰之一。不能再损伤了。无论是共和军掌握。还是由北洋方面掌握。总归是中国人自己掌握。内战。萨镇冰已打够了。

    所以。在接到袁世凯催促他东进支援“两江讨伐军”地电报之后。萨镇冰只略一犹豫。便率领全部军舰开到下游。加入了对清廷两江总督长庚地讨伐战。在海军舰炮地支援下。顿兵于坚城之下地北洋第五镇、毅军姜桂题部以及安徽巡抚朱家保部终于控制了全部地战略要地。江宁城已是北洋势力地囊中之物。取之易如反掌。已用不着海军冲在前头了。

    结束了炮战后。舰队在江宁下游地八卦洲一带缓缓游弋。虽然舰尾仍然飘扬着龙旗。但是实际上它已不再为满清朝廷效力了。萨镇冰和他地舰队无法主动选择效忠地对象。海军属于大海。但大海却是那样地遥远。中国地海军或许只能依托着6地。或。他们只是6军地附庸?

    站在舰桥上。扶着那冰冷地围杆。萨镇冰重重地叹了口气。向前望望。再向后望望。那喷着滚滚黑烟地队里竟没有一艘军舰是中国人自己造地。当年洋务派苦心经营地福州船政局到了现在已是破败不堪。连商船都没有造了。又怎么可能造出合格地军舰?漫步在

    凄凄地船政局。谁又会想到。这个废墟一般地地方当造过第一艘国产装甲舰“平远”号地?又有多少人知道。中国乃至远东地区地第一艘鱼雷快船也是在那里诞生地?鱼雷快船。那种船被西方列强称之为“驱逐舰”。现在已成了海军弱国装备地选对象……可以说。在当时。中国地造船人是一直在紧随世界潮流地。他们也有着与外国同行一样地梦想。如果给他们机会。谁敢说当年曾下西洋地龙地传人地后裔竟会造不出自己地军舰?如果当年朝廷多拨些银子。如果当年地甲午战争没有失败。如果……如果……

    但是没有如果,随着北洋水师的全军覆没,随着那二万万两白银的对日赔款的支付,中国造船人就不得与他们的梦想洒泪挥别了,福州船政局的船坞就此沉寂下来,而且一沉寂就是十多年,只有那些霉的烂木头、锈迹斑斑的碎铁块还在向人们无言地诉说着当年的辉煌,虽然那种辉煌在列强看来是不值一提的,但确确实实是这个古老国家在近代化上走出的一大步,它已成了历史,烙印在这个民族的灵魂深处。

    萨镇冰毕业于福州船政局,也是中国第一批海军留学生,和他同期的三十多人,有的阵殁于甲午,有的改了行,现在还活着并留在海军里地人已不多了,眼看着海军的老一辈即将凋谢,可新一代却还未成长起来,所谓“青黄不接”,难道中国海军的前途竟是如此的黯淡么?

    “军门,外头风大,回舱室歇息吧。”汤乡茗打断了萨镇冰的思绪。

    “兵~们又鼓噪了么?”萨镇冰问道。他不是旗人,但也不是汉人,这个特殊身份使他受到清廷重用,但同时也使他孤立于海军多数官兵之外,整个舰队里几乎没有几个可以值得他信赖地军官。所以,自从得知袁世凯在北方的举动后,官兵们群情汹汹,不仅赶走了那些旗人舰长,而且叫嚷着要赶走萨镇冰,还打算自行推举一个汉官做统帅,若非萨镇冰极力弹压,袁世凯又派亲信赶来说和,恐怕这支舰队已经四分五裂了,不过,袁世凯虽没明说,但还是在电报里暗示过萨镇冰,建议他自动隐退,袁世凯可以给他一个闲职,到北方就任。

    汤乡茗迟道:“其实,军门不必担心,有军官们弹压,那些兵痞也闹腾不起来,军舰比6地,闹兵变不是说闹就闹的,弹药、粮饷、煤炭、机器,这些东西必须靠岸上供给,就算有人敢闹兵变,也闹不了多久,毕竟,袁摄政不想看到舰队四分五裂。”

    萨镇冰看了汤乡茗一眼,淡淡说道:“人心所向,大势所趋,非你我可以阻挡。我已决定,正午之前就离开军舰,这海军提督一职,你暂时署理。”

    “军门,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北边了,袁项城答应给我一个闲职,严几道(严复)又在京师大学堂做总办,我就去做个教习吧。庚子年地时候,北洋水师学堂毁于战火,我与严几道都是海军留学生,交情还不错,两人携手,好歹把海军的事情好好理一理,若能重建北洋水师学堂,也不枉当年去英国走一遭。”

    汤乡茗说道:“军门,由我署理提督一职,似有不妥啊,卑职才回国没几天,人微言轻,又无威望,恐难以服众。为何不让程军门署理?”这倒不是谦虚,他是去年刚从英国回国的,直接被调到萨镇冰身边做参谋,连手下军官、舰长们的名字都还没记全呢,更重要地一点是,汤乡铭才二十多岁,让他去指挥这支舰队,这威望上似乎有些不足。

    “程文炳?他现在一门心思在打‘海琛’的主意,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把‘海琛’打沉。中国没几艘大船了,多留一艘就多留一艘吧,好歹是在中国人手里,早晚都会回来的。铸新,从现在起,你就是这支舰队的提督了,你虽无资力,但在英国、法国学习多年海军,比长江水师那帮人强得多,至于威望方面,你不必担心,令兄汤济武现在就在上海主持南北和谈,他是共和军总司令赵振华的代表,也就是革命的代表,现在水兵们叫嚷着要革命,你不如就把舰队带去上海,与令兄取得联系,你就是革命军官了,以后地舰队补给也就不必仰赖北洋一家了。程文炳是旧人,绝不会赞同革命主张,水兵们也不支持他,他想闹也闹不起来。”

    萨镇冰叹了口气,将那架德国造双筒望远镜往汤乡茗手里一塞,背着手走下舰桥,回到舰长室,门一关,再也不理会舰队事务。

    汤乡茗呆立在舰桥上,看看手里那架望远镜,再看看身边那些同样惊讶的参谋和副官,心中有些莫名地感慨。

    “或许,这个时代本来就是疯狂的吧。”

第134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在海军提督萨镇冰在舰长室里黯然神伤的收拾行装~烟弥漫的江宁城里,也是一派凄凉景象。

    作为六朝古都,这座城市已在长江南岸屹立了千百年,那饱经风霜的城砖和那碧波荡漾的玄武湖见证了太多的刀光剑影,无论是七百年前蒙古军队的铁蹄还是两百年前八旗兵的红衣大炮,都不可能使这座城市屈服。

    屈服的只是城里的人。

    现在,在北洋军的大炮轰击下,城里的一些人已准备屈服。

    靠近城东朝阳门坐落着一座破败不堪的宫殿,这是明代的南京故宫,旗人鼎定中原之后,没再修复,任其荒芜破败。

    从明故宫的西安门出来就是一条宽阔的大街,穿过西华门往西一直到汉西门,这本是明代的御街,不过现在也不叫御街了,现在就叫大西街。

    在大西街的街边,靠近城市的中间地带,在大西街与申家巷交汇处,坐落着一座官衙,这就是满清设立的两江总督衙门,正好卡在明故宫与西御街之间。

    当初将总督衙门选在这里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叫“锁王气”,堪舆之术的讲究,因为据说朱明王朝的龙脉就在这条街上,卡住了龙脉,就等于锁住了这江南的汉家王气,那么这八旗的江山就是万世永固,铁打一般了。

    但是将王朝的兴衰寄托在一座漆黑的衙门上终究有些不妥,所以,这江宁城里也驻扎着精锐八旗,以武力镇守这块江南的王气之地。

    只是兴衰难测,任何王朝都有衰亡的时候,虽有堪舆之术和镇守八旗,但如今的大清王朝早已风雨飘摇,在这江南之地的统治已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了。

    时势使然。非一人之力可以扭转。

    现在。北洋军地大炮正在向城里猛烈开火。在那此起彼伏地炮声中。两江总督衙门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中。

    作为清廷任命地末代两江总督。长庚颓然地蜷缩在圈椅中。左手捏着一只鼻烟盒。右手提着一支英国造六响枪。眼圈黑。嘴角抽搐。早已看不见当初他下令封锁江阴长江航道、阻截华商轮船时地那股傲慢了。

    在长庚地身边。围站着十多个男男女女。有老有少。个个神情沮丧。这些都是长庚地内眷。去年从京师赴任地时候。长庚特意将家眷从伊犁将军府召来。坐火车绕道西伯利亚。从海参崴坐船到上海。再辗转赶到江宁。做出一副家在城在。城破家亡地模样。现在。讨伐军已经兵临城下。将江宁围得铁桶一般。想再将这些内眷送出城去。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刚才传来消息。北洋军第五镇已经攻克了幕府山。指挥驻防八旗兵固守炮台地江宁将军清锐战死。现在北洋军正在调转炮口。向江宁猛轰。此刻那城里不时响起地“轰轰”声就是幕府山炮台射地炮弹。那都是巨型要塞炮。一炮过去。可以夷平半条街。对于守城军队士气地打击是可想而知地。

    江宁城已经被围困了一个多月。如果不是靠着那些从各处搜刮来地巡防营和江防营部队地话。这座东南第一军事重镇恐怕早就陷落了。困守一隅乃兵家大忌。这一点长庚地幕僚们懂。长庚也懂。但问题是。现在除了困守江宁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南边地浙江、福建都已被革命军控制。北边地毅军、朱家保部都是袁世凯地死忠。他们不会允许长庚去那里。西边地江西也是会党四起。阎锡山、李烈钧地部队正在赣北、西横冲直撞。省宪号令不出南昌。何况。北洋军就是从那里开来地。江西早就成了反清势力地地盘。去那里也是死路一条。至于东边。那是上海。洋人地地盘。革命军兴。上海就被洋人宣布为中立区。不惟租界不许清军进入。便是华界也不许任何武装人员靠近。洋人地军舰就在黄浦江上停着。炮口高抬。长庚自问没有信心与之对抗。所以。这选来选去。似乎只能困守孤城。尽忠王事而已了。

    城里的官员人心惶惶,不仅长庚没了主意,便是现在实际主持城防事宜地江南提督刘光才也是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应对,从外地逃来的福建提督洪永安和浙江提督吕本元更是在昨天投降了北洋军,他们防守地雨花台和天保城也都落入北洋军手中,那里的大炮从昨天就一直响个不停,江宁城墙已是千窗百孔,摇摇欲坠。

    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军心动摇,士气不振,虽然在伊犁将军任上长庚没怎么真正主持过军事,但手下地那帮幕僚却也不是吃闲饭的,这局势也是看得明白,如今地局面,江宁城绝对守不住,要么被人攻克,要么自己竖白旗投降,只有这两条路,长庚刚才选了第二条路,已派了几个能言善辩的幕客槌城而去,与北洋军方面接洽,看看能不能以体面的形式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现在朝廷已明旨封袁世凯做了“摄政”,长庚原本扛着的那面勤王大旗就变得不怎么值钱了,朝廷都不计较了,你一个小小的总督又凑什么热闹?所以啊,长庚心里早就存着讲和的意思了,但关键是抹不下面子,要讲和,也得北洋军先派人过来,而且还得保证他长庚长总督现在的官位!

    北洋军本来早就派了人谈判,可给的条件不能让长庚满意,所以这仗就打了起来,而且偏偏长庚的部队连吃败仗,锡良、升允等人又没能积极策

    果总督大人只好放下架子,抹下面子,派人去跟北

    这叫“城下之盟”,长庚可没资格开条件了。

    “回来了,回来了!主子,去讲和的人回来了!”一个包衣奴才叫着奔进屋来。

    正在呆的长庚被这声喊叫吓了一跳,手里的翠玉鼻烟盒落在地上,摔成碎片,他颤抖着站起,眼巴巴的看着门外,过了好一阵,一个软成一团的师爷才被几个士兵架了进来。

    “大人,小人无能,北洋军不许咱们投降,还把同去的几个讲和使砍了脑袋,打了小人二十军棍,小人是好不容易才跑回来的。还有,江北提督王士珍也着兵过了长江,不过,不是来增援的,而是来拆台地!”那师爷嚎道。

    “什么?”长庚像泄了气的皮球,又瘫回了圈椅,手里的那支六响枪重重的落在地上,“啪”的走了火,子弹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一个小妾地腿,疼得她当场号啕大哭。

    “袁世凯,袁世凯……做人不要太绝!”长庚恶狠狠的呵道。

    上次北洋军派人进城,劝说长庚投降,结果长庚将使砍了脑袋,人头装在筐里扔到城外,可以说,这条投降的路是长庚自己给堵死的,当然,革命党人在其中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就在北洋军围困江宁城地头几天,革命党人主持的报纸纷纷指责袁世凯姑息满清走狗,不然的话,小小江宁城,为何以北洋军之强却连攻数日不克?就连湖北地共和军总司令赵北也出通电,催促袁世凯尽快解决江宁战事,以便促成南北和局,和局一定,袁世凯就能做共和中华的大总统了。

    鉴于江宁久攻不克,光复会和同盟会纷纷派遣精锐部队前往“助战”,前几日前锋已抵达孝陵卫,做出一副抢功的架势,这直接促使袁世凯下定决心攻占江宁城,而且,绝不允许长庚投降。

    现在,袁世凯恐怕已经打定主意,要拿长庚的人头来向世人证明自己没有姑息顽固势力,要用江宁地赫赫武功来证明他的大总统资格,所以,和平解决江宁战争已不可能,剩下的就是城破人亡而已。

    “大人,刘军门命标下来报,刚才派去跟英国领事、日本领事交涉避难事宜的人回来了,英国人和日本人都不愿保证大人的安全,而且他们还召集了卫队,将民集中起来,在城里‘武装中立’。另外,城中守军弹药将尽,逃兵到处都是,刘军门不知如何处置,特派标下来向大人问计。”

    一名巡防营的军官匆匆奔进衙门,他地话将长庚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掐灭了。

    “来人,浇油!”长庚看了眼那个几乎快疼昏过去地小妾,冷冷的向那名包衣奴才下达了命令。

    “主子……”奴才嗫嚅着,却没挪动脚步,倒是那名巡防营地军官机灵,一见势头不对,招呼也不打,抬脚就逃之夭夭。

    人心散了。

    长庚叹息一声,然后面无表情的向那包衣奴才重复了一遍刚才地命令。

    “浇油!闽浙总督松寿窜火而死,他能尽忠王事,爷也能尽忠王事!袁世凯不是要爷的人头么?爷偏不遂他愿!你们带着少主子藏起来,其他人都在这里跟爷为朝廷尽忠!”

    说完,捡起那支六响枪,指了指侧福晋,说道:“你先来。”

    “我……我不。”侧福晋吓得花容失色,趁着长庚愣的工夫,几步跑出门去,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老爷,还是我先去。”大福晋走到长庚身边,接过那支六响枪,对着自己胸口就是一枪,整个人麻袋一样倒了下去,胸口汨汨冒血,但还没咽气,咳嗽着,嘴角淌出血。

    “到底是糟糠夫妻啊。”

    长庚捡起枪,照着脑袋补了一枪,然后扫了眼那些浑身哆嗦的大妾小妾,苦笑一声,随即抬起枪,对准太阳**,扣动了扳机。

    “砰!”

    又一个满清的封疆大吏死去了,尸体直挺挺倒了下去,其他的人一哄而散,就连那名腿部中枪的小妾也爬着逃走了。

    “主子,不是奴才不听主子的话,实在是没有洋油啊,老爷备下的那些洋油早就被那帮白眼狼贪墨了,管家带的头,奴才不敢说话。主子走好,奴才去了。”

    那包衣奴才跪下,冲着长庚的尸体磕了几个头,然后也跑了,跑之前还没忘了将长庚的扳指取下来,揣进了袖管,扭头望见地上那支六响枪,觉得这东西似乎也能拿到夫子庙换几个鹰洋,于是走的时候也将那支左轮枪顺走了。

    总督府里的其他人也多半趁乱捞了一笔,然后一哄而走,于是,这大西街上的居民很快就知道了总督大人尽忠王事的消息。

    很短的时间,长庚的死讯就传遍全城,那些在北洋军炮火下侥幸生存下来的清军士兵顿时士气崩溃,狮子山炮台的守军先竖起了白旗,然后,江宁全城都竖起了白旗,全城都是溃散的士卒,他们手持洋枪,砸开沿街店铺,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席卷一空,不久之后,北洋军和毅军由打开的城门杀进城里,沿着几条主要街道一路洗劫,与那些清军溃卒没有任何区别。

    南京,这座六朝古都,再一次成了改朝换代的牺牲品。

第135章 灰色势力

    宁攻克,长庚伏诛,人头被北洋军割下,传东南,,那些还在骑墙观望的满清大吏纷纷向北方的袁摄政输诚,东南的战争眼看着就要结束了。

    在一片“和平”的呼声中,中国最大的商埠、洋商势力最强的城市上海,也在静悄悄中宣布“易帜”,和平光复。

    主持上海和平光复事宜的谋主是江南制造局总办张士,但真正的幕后主使却是上海租界的各国领事。作为中国最大的商业中心,上海是列强对华经济渗透的根据地,列强在这里拥有巨大的经济利益和政治利益,这座远东第一大城市绝不能受到战火的摧残,这一点是所有外国领事的共识,所以,他们果断的出手了。

    在各国领事的主持下,张士很快就取得了上海各界的支持,被推举为上海都督,制造局守军反正,商团也被洋枪武装起来,在列强炮舰的掩护下,在一天之内就顺利的控制了南市、闸北、制造局,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江苏布政使兼上海道台瑞就擒于道台衙门,后被“礼送”出境,躲入租界。

    面对抢先动手的立宪派,本欲在上海华界动起义的光复会和同盟会无奈的放弃了原定起义计划,将骨干力量撤回浙江、福建,加强这两个已光复省份的革命力量。

    上海光复次日,摄政大臣袁世凯正式委任张士为江苏布政使,北洋宿将王士珍以江北提督衔署理江苏都督。

    在一片称颂声中,南北和谈会议的会场正式由上海公共租界迁到华界南市,在伪清道台衙门继续进行,现在的和谈双方已经取得了一致意见,革命派不再将袁世凯当做革命对象,同时,袁世凯和立宪派人士也不再坚持君主立宪,双方共同向清廷施加压力,敦促其尽快颁布让国诏书,实现共和国体。

    面对共和的大好局面,身在远洋邮船上地同盟会领袖孙先生来贺电,福建的同盟会领导人宋教仁来贺电,正在浙江主持军政事务的光复会领袖陶成章来贺电,湖南的共进会来贺电,河南地奋进会来贺电,湖北地共和军总司令赵北来贺电,驻军蕲州的光复会大都督熊成基也来贺电……

    在一片叫好声中,还夹杂着一些不协调的聒噪,身在日本的保皇派脑人物康有为出通电,重申他拥护清室的一贯主张,云贵总督锡良出通电,威胁要择日起兵北伐,并立即遣散了云南、贵州两省地全部新军部队,而代之以新招募的绿林武装,陕甘总督升允也积极招募壮丁,与山西顽固派加紧勾结,准备以武力解决革命势力……

    日本政府向各国驻华公使出外交照会,宣布组建长江派遣舰队,这支舰队将前往长江口一带,与英国舰队一同“保护各国商民权益”,俄国政府也出外交照会,就同盟会在东北地区策动地绿林起义提出警告,并与日本进行磋商,共同增派部队分别进入北满和南满地区,“保护中东铁路”……

    不管外国人怎么看。也不管中国人怎么想。革命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似乎已经没有退路。无论是同盟会还是光复会。都做好了应对外国干涉地准备。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

    ……

    乍暖还寒地初春时节。江水还是刺骨地冰冷。寒冷也使江里地鱼儿失去了胃口。现在还在江上钓鱼地人。要么是经验丰富地老渔翁。要么就是根本没打算真正钓上鱼来地俗人。或是为了打时光。或是别有目地。

    长江上一艘小渔船正随着风浪起起伏伏。天阴得厉害。眼看就要刮风下雨。这种天气。本就不是钓鱼地好天气。寻常渔夫是不会在这种天气里蹲在渔船外地。可是这艘小渔船上却蹲着一人。一身渔夫打扮。惟独那脑袋是光溜溜地。别说辫子。便是一根头也没有。

    这人一手提着根细长地钓杆。另一只手拿着一杆旱烟。放在嘴里“吧嗒吧嗒”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一双三角眼虚眯着。不时地在江面上扫来扫去。却压根不去瞧那只红白相间地洋鱼漂子。

    这是一艘很普通地渔船。江南水乡地味道。船头微翘。乌篷可以从船头一直拉到船尾。船尾地一侧是一根脚蹬地船桨。船尾地最后边还有一根橹。既能用来当桨。也能用来当舵。叫好船工来伺候地话。可以行驶飞。完全不需要帆~:。

    那钓鱼的汉子抬起头,看了看远处,仿佛看见了些什么,于是向那船篷里喊了一声:“把那洋人的望远镜拿出来,瞧瞧那边,是不是咱们等的船?”

    乌篷里跑出两个年轻后生,其中一人手里竟然拿着一架双筒望远镜,这本不该是一个渔夫应该装备的渔具的,而且,这两个后生的腰间都扎着四指宽的牛皮腰带,腰后各别着一支六响左轮枪,这就更不是渔夫的打扮了。

    渔夫放下钓杆,从后生手里接过望远镜,站起身仔细眺望,过了片刻,紧绷着的脸才舒展开来,说道:“是咱们等的船。走,起桨!”

    两个后生一人掌舵,一人划桨,但那小船扭来扭去,都快打起转来。

    那渔夫笑骂道:“两个不长劲的废物!亏得你们祖上还是吃漕帮的饭,这才过了几代,就把这老祖宗的手艺扔到东洋去了?”

    说着,便抢到船尾,将那两个后生一一踢开,随后在船尾坐下,将那橹往腋下一夹,蹬掉棉鞋,用脚蹬起那只桨,乡间小曲一唱,那小渔船竟推开波浪,飞也似的向上游驶去。

    从上游驶来的是条二百料的沙船,两根桅杆,船上翘,两边还各画一只鱼眼,一看便知是湘帮的船,此时船乘着西北风而来,虽只升了一面帆,可还是走得极快,眼看就要与那艘迎面而来的小渔船撞在一起。

    驾船地渔夫轻轻一扭身子,小渔船就打了个转,调头又向下游驶去,渔夫喊道:“别愣着了,升旗!”

    两个后生麻利的竖起一根竹竿,两人多高,上头挑着面小红旗,旗子上还画了个金色的小点。

    那艘大船看见旗杆,立刻收了帆,减慢了度,几只船桨从船舷两侧伸出,和船舵一同维持着船身的稳定。

    小渔船靠上了大船,那光头渔夫站在船头,向大船上探出头观望地几个壮汉抱了抱拳,朗声说道:“江流石不转,人走我不动!”

    大船上地一个壮汉笑了笑,抱拳道:“青阳一线好,江湖义气高!来的可是青帮兄弟?在下金照坤,洪门中人。”

    “原来是金兄弟,在下杨瑞文,是‘春宝山’的大字辈,说起来,与金兄弟也算是半个同门呢。”

    “不敢不敢,金某不敢高攀。”金照坤连连摆手,吩咐

    绳梯,将那渔船上的几位拉上大船,又将渔船牵在升起船帆,继续向下游驶去。

    那“渔夫”上了大船,便脱去外套,里头是一身劲装,向金照坤笑道:“金兄弟果然守信,说今日过来便今日过来,到底是洪门出来的好汉。相比之下,我们‘春宝山’……”

    “杨兄弟,咱们都是江湖中人,虽然此次是奉命行事,可是规矩还是得讲!当年洪门总舵下过红帖,不准门徒再提起那三个字,否则以叛会论处。此事,杨兄弟想必也知道,还是不要叫我为难地好。”金照坤抱了抱拳。

    杨瑞文尴尬一笑,忙道:“那是,那是,当年那场误会至今未解,还是不称‘春宝山’为好。”顿了顿,话锋一转,问道:“如今江面上洋人兵舰不少,这一路过来,可还顺利?”

    “劳烦挂念,这一路倒是安稳,洋人兵舰虽多,但咱这也是民船,不劳他们费心。”

    杨瑞文笑了笑,言归正传,问道:“金兄弟是奉命而来,鄙人也是奉命而来,不知金兄弟给咱们带来了多少家伙?”

    金照坤从手下手里接过一张纸,递给杨瑞文,说道:“都在上面写着,步枪都是‘汉阳造’,五百杆,每杆配子弹五百颗,此外,还有手雷若干,大炮五尊,等到了地方,请贵会兄弟自己动手搬卸,点清了数画个花押。”

    “多谢金兄弟。有了这些家伙,咱们胆气可是足了,便是扬州,也是手到擒来!”杨瑞文眉飞色舞的说道。

    “不必谢我,要谢便去谢总司令。临行之前,赵总司令叮嘱过,这批枪弹可不是白送,你们也得有所表示。”

    “敢问赵总司令想叫我们替他做什么?”杨瑞文微微一愣,果然是没白吃地宴席。

    “也没什么。”金照坤淡淡说道。

    “你们徐当家的出身盐帮,虽然后来被伪清朝廷招安,做了缉私营的管带,可是谁都知道,他徐管带手里还管着江苏、浙江一带的盐枭船队,从江阴到汉口,从三江口到十二圩,都是徐当家的地盘,这一带的盐价实际上是徐当家地说了算。如今革命初起,湖北又方经战乱,地方残破,军政府财政不济,这盐税就是财政大头,赵总司令说了,希望徐当家的以后不要再把海盐贩运到湖北、湖南、江西、安徽一带,这四个省地食盐引岸,以后就归川盐接济了。”

    “此事怕是不好办,咱们青帮也是家大业大,吃饭的嘴多,全靠这私盐接济,如今若是失去四省引岸,怕是会中兄弟不答应啊。”

    杨瑞文皱了皱眉头,其实前段时间,往湖北、湖南运送私盐就很困难了,共和军地缉私队查得严,一旦查获,就是抓人收船,毫不通融,为此,“春宝山”已是怨言四起。

    “春宝山”是丹徒巨枭徐宝山一手创立的帮派,徐宝山本是青帮中人,劫匪出身,后来与泰州洪门舵把子、算命先生出身地任春山结拜为异姓兄弟,并由其介绍加入洪门,如此一来,徐宝山的身份就变得相当特殊,既是青帮弟子,又是洪门中人,后来他与任春山又创立了“春宝山”这个同样兼具青帮、洪门特点的帮会组织,虽然两人并列为山主,但实际上主持会务的却是徐宝山,由于这个帮会组织特殊,同时被洪门和青帮接纳,因此势力渐渐扩展,最终成为称霸苏南一带的土皇帝,徐宝山也因此而深受帮众拥戴,久而久之,任春山被架空,两人关系出现裂痕,后来徐宝山被清廷两江总督刘坤一招安,做了缉私营管带,任春山就此失踪,是死是活无人知晓,只知道,盐枭出身的徐宝山开始向昔日的同行挥舞屠刀,用私盐贩子的血染红了顶戴,成了两江总督跟前的大红人,被提升为帮统,从此之后,洪门正式与“春宝山”决裂,而且颁布命令,禁止门徒再与之往来,洪门与青帮再次分道扬镳。

    金照坤是洪门中人,本是不能与“春宝山”往来的,但一来此次是奉了赵北的军令行动,二来也事先取得了会中元老的默许,这才敢前来押送军火,交与“春宝山”的人。

    “春宝山”的私盐走私已经严重危害到了湘鄂两省的财政收入,以前清廷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赵北却不能容忍这种碗里抢饭吃的行为,现在川盐可是财政收入的大头,不仅不能放弃,还得想办法向其它省推销川盐,他本打算兵围剿盐帮,但很快现,帮会势力根深蒂固,已经渗透到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军队里也有帮会门徒,清除这种社会潜势力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奏效,如果不能直捣徐宝山的老窝的话,那么共和军就是用拳头打跳蚤,吃力不讨好,所以,他决定暂时采取怀柔手段,诱之以利,但同时,大棒也要拿出来晃晃,如果能够将其收为己用,那就最好,就当是废物利用了。

    另一方面,现在仍是战争状态,川盐的来源并不十分可靠,因此还是有必要拉拢一下“春宝山”的,必要时,他们的私盐也可以由军政府统一收购,然后加价销售。所以,现在确实不宜与这些“灰色势力”硬碰硬。

    见杨瑞文一脸的不痛快,金照坤冷哼一声,说道:“总司令说得已很客气了,如今伪清即将让国,共和将立,将来共和政府一定不会允许私盐泛滥,所以,与其到时候再去叫嚷,倒不如早点收手。若是徐当家的不乐意,那么一旦撕破脸,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总司令也说了,若是徐当家的答应这个条件,以后再需要枪械弹药,尽管开口,总司令可以给他打九折,而且不需要官照,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当真?”杨瑞文一愣,他是武秀才出身,因为杀了官兵才落草,早年也是读过些书的,知道这“乱世豪杰起四方,有枪便是草头王”的道理,如今天下乱纷纷一片,枪杆子才是大丈夫处世立身的凭持,当年为清廷卖命,刀里来枪里去的,也才换来几百杆老旧枪械,如今既然共和军的赵总司令了话,那么今后购买枪械弹药或许就不必仰人鼻息了。

    “赵司令说话,哪有不算的道理?何况你们购械也是做买卖,何乐而不为?”金照坤说道。

    “如此,便请金兄弟跟杨某去拜山,咱们与徐当家的好好合计合计,这种大事情,杨某是做不了主的。”杨瑞文实话实说。

    “那就有劳杨兄弟带路,早知道要跟徐当家的当面讲数,总司令也备了薄礼,便一起带去。”金照坤吩咐手下挂起满帆,船如脱缰野马,向着下游快驶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1429/ 第一时间欣赏1908远东狂人最新章节! 作者:丹丘所写的《1908远东狂人》为转载作品,1908远东狂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1908远东狂人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1908远东狂人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1908远东狂人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1908远东狂人介绍:
他回到了清朝末年,以一己之力扭转历史的乾坤,写下一段“远东狂人”的传奇……1908远东狂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1908远东狂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1908远东狂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