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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丘     1908远东狂人txt下载     1908远东狂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章 投机客(下)

    邹廷弼说得轻松,但赵北却迟疑了片刻。

    五十万现大洋冒着风险到外地转一圈,就换到两万斤兵工厂急需的硫磺和硝石,这笔交易不太划算,硫磺和硝石可卖不到这么贵,不过现在市场上根本买不到硫磺,智利硝石更是有价无市,如果没有这些原料,硫酸、硝酸就制不出来,那么火药也就制不出来。

    “你能搞到多少硫磺、硝石?”赵北问道。

    “鄙人做过多年买办,洋商那里关系很多,走走路子,总司令要多少便有多少。”邹廷弼拍着胸脯说道。

    “好吧,我在上海有采购员,你先给上海的那些洋商拍个电报过去,看看能不能采购到,如果能采购到,我便救你的银行。另外,你看看能不能走走洋人的关系,找个破产的洋商,挂着他的牌子在上海租界组建一家洋行,这是个皮包公司,表面上洋人是老板,但实际上的掌柜由共和军派人担任。”

    赵北不见兔子不撒鹰,做了几年业务员,警惕性不是盖的。现在列强搞“武装中立”,拒绝向交战双方出售武器和制造武器的原料,如果邹廷弼能够搞到足够的硫磺和硝石,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和人缘,那么倒也算得上一个好的投资目标。

    “这个……我可以试试。上海的德国领事和法国领事与我有些交情,或许可以在那里走走路子。”邹廷弼略一迟疑,到底还是答应了,正盘算着有多少关系可以用时,马车却停了下来,田劲夫向外看了一眼,说道:“总司令,咱们到了。”

    田劲夫跳下车去,赵北一伸手,将那车门又关上了,问邹廷弼:“你的银行有多少资本?”

    邹廷弼苦笑道:“信诚是家小银行,资本并不多,总共不到一百万两库平银。”

    赵北沉吟道:“确实是个小银行。不过,当年的花旗银行不也是从小银行展起来的嘛?若你能帮我购买到足够的兵工原料,我倒是不介意再入股一百万两白银。”

    “总司令想入股?”邹廷弼有些意外,信诚银行不仅有他的股份,还有几个商人的参股,如果赵北这样入股,他就成了银行的最大古董,以后的控制权就掌握在了赵北手里,而这,并不是邹廷弼愿意看到的。

    赵北见邹廷弼面现难色,略一思量,已知他的心思,于是说道:“你放心,我不会霸占你的银行,即便是入股,我最多只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现在共和军政府还没有自己的银行,湖北倒是有官钱局,但钱庄的味道太浓,离银行还差得远,至于户部“大清银行”,根本就是个衙门,养闲人用的,还不如钱庄呢,何况总行不在武汉,也轮不到赵北插手,刚成立的交通银行更是北洋集团的禁脔,想都不用想。赵北曾想组建一个银行,但苦于找不到精通金融的人才,这信诚银行虽小,但毕竟已办了两年,还能行纸钞,想必人才不少,倒是不可放过。

    邹廷弼在心里盘算了片刻,觉得这笔交易倒是可以考虑,不过却得等到天津方面传回消息,如果袁世凯愿意拯救他的银行,就有讨价还价的本钱了。

    “总司令刚才说,有话想对邹某讲,是否就是这事?”邹廷弼没有一口答应。

    赵北笑了笑,说道:“这事也是我临时起意,我本来是想请邹先生到湖北投资办厂的,不知邹先生意下如何?”

    邹廷弼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好说,好说。只要局势稳定下来,邹某一定到鄂省办厂。听说总司令将纱布麻丝四局接管了?若总司令愿将此厂出售,鄙人倒是可以接手。”

    湖北纱布麻丝四局是张之洞督鄂时的又一洋务成果,这是座大型纺织厂,与汉阳钢铁厂一样,开始时也是官办,分纱丝四个分厂,后来因为机构臃肿,入不敷出,只好改为“官督商办”,就是承包给私人经营,广东商人韦紫峰出面组建应昌公司,将四局租下,合同为期二十年,到现在不过只经营了六年时间,共和军一杀来,赵北立刻接管了这座工厂,派人清查帐目,现了不少猫腻,本打算以此为借口重定合同,挣些租金维持军队,或干脆将工厂变卖,但韦紫峰等人在革命军开到之前就跑回广东“躲土匪”去了,一时之间联系不上,所以,目前四局仍未开工,厂里储存的布匹都被搬到了军用被服厂,本来那被服厂的东家愿意接手四局,但他们出不起价钱,所以这事也没成。

    当年张之洞总督湖广,不仅兴办了兵工厂,而且也兴办了不少民用工业,不过他办这些民用工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弥补钢铁厂的亏空,再加上“官督商办”的弊端,这些工厂大多资金单薄,技术落后,缺乏持续展的后劲。

    湖北军政府成立之后,将这些民用企业全部接管,清查帐目,梳理债务关系,准备将之全部交给民间经营,套取现金维持政府运转,这也是全省财政清理工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但是这种资金的套现需要时间。

    现在局势尚未完全稳定,投资这些工厂不比租买官府地皮,这种实业投资不仅需要大笔资金,而且对于技术力量也有一定要求,如何与洋货竞争也是一门学问,所以现在敢于立即接手承办这些企业的商人并不多,缺乏竞争者的结果之一,就是这些工厂卖不出好价钱,赵北至今仍未拿定主意,到底是卖还是承包,他想在局势完全稳定之后再卖,这样才能卖出好价钱。

    既然邹廷弼表示出了兴趣,赵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虽然邹氏企业目前资金周转困难,但并不代表不能合作,相比湖北商人,江苏商人的经济实力更为雄厚,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背后的那个江浙金融集团拥有更强大的力量,眼界也更开阔,即使邹廷弼无法接手,他也可以为江浙集团做出表率,只要江浙金融集团介入湖北工业,那么,整个东南地区的实业界就可以成为共和军的有力支撑,而且这种支撑不仅仅是财政上的。

    革命,就是财富蛋糕的重新分配,什么时候想吃这块蛋糕的人都在呼唤总司令了,什么时候就是赵北拿起大刀在这块蛋糕上比划的时候了,到了那时候,怎么分,如何分,都将由他来决定。

    “若是邹先生出得起价钱,四局未必不能卖给你。不过现在我还有事要办,咱们不如另约个时间详谈。这是我的专用名片,若是你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可以拿着这个名片直接到时政宣讲委员会,他们自会安排。”

    赵北递过去一张名片,话锋一转,问道:“你方才说你与上海德国领事有交情,此话当真?”

    邹廷弼点了点头,说道:“说起来,鄙人银行行的纸钞就是在德国印刷的,正是德国领事帮忙牵线。”

    “哦?那你能不能给那位上海的德国领事带封私人信件?”赵北的兴趣提了起来。

    他早就想与德国方面建立某种“友谊”,只是一直找不到路子,汉口的德国领事是个保守僵化的容克贵族,办起事来一丝不苟,尽忠职守,但也同样没有任何通融余地,说坚持“中立”就坚持中立,压根就不是那种随机应变的人,用中国的俗话说,那就是个榆木疙瘩,反倒是那些德**火商“友好”得多,和意大利奸商一起向军政府兜售了不少旧枪,共和军现在拥有的那七万余杆后装枪里,至少有五千杆是这些军火掮客卖的,虽然比起缴获的那几万杆步枪来性能不太先进,但至少比美国奸商卖的那些牛仔枪好得多。

    “总司令的意思是?”邹廷弼不太明白赵北想干什么,后悔刚才的话说得太满,其实上海德国领事与他的私人交情泛泛,纯粹的商业联系,互相利用而已,说不上是什么朋友。

    赵北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现在革命事业如火如荼,南北议和马上就要开始,我们要与列强搞好关系,德国是新崛起的强国,我想将我们共和军的一些主张向德国方面阐述一二。只可惜,汉口德国领事是个花岗岩脑袋,与他无法直接对话,想联系德国驻华公使,却又没有路子,不然,也不会麻烦邹先生了。”

    邹廷弼稍微松了口气,忙道:“这个好办,总司令派人将信送来,我回去之后就到上海,将信件转交德国领事。但鄙人只是个小小商人,面子不大,德国领事未必会回信。”

    他不敢再将话说满。革命军兴,袁世凯造反,中国将来何去何从,谁也不敢打保票,各国都在观望,谁也不知道德国人打得什么主意,而且袁世凯占着“中枢”的名义,对于外国公使来说,似乎是个更好的投资对象。

    赵北拍了拍邹廷弼的肩膀,说道:“有些事情,只要尽了心,无论结果如何,总不会太过遗憾,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邹先生尽了力,赵某还是感激的,咱们干革命的,本来就是在到处押宝嘛,押不中就算了,可一旦押中,那就是收获多多。对了,那封信关系重大,我还是派一个副官亲自携带,随同你一起去上海,免得出什么岔子,对于此事,邹先生也需严格保密,这是军事机密。”

    邹廷弼连忙应允,这样安排最好不过,免得他有太多担待。

    赵北又勉励邹廷弼几句,随后推开车门跳下车,带着卫队向楚望台走去。

    邹廷弼坐在车里,仍在盘算入股银行的事,也没吩咐车夫赶车,正琢磨时,却听见外头传来阵阵欢呼,于是打那名仆人前去打听。

    片刻之后,那仆人匆匆返回,说道:“老爷,是总司令在给军医院剪彩,那叫好的都是伤兵。现在的楚望台,已经是共和军的后方军医院了,伤员、病号住了一千多号呢,房舍整齐,都刷了洋灰,可比那巡防营的病号棚强得多。”

    “原来如此。”邹廷弼恍然。“总司令倒是个体贴下情的人,难怪将士用命。”

    “那是,体贴。”仆人啧啧称赞。“里头伺候伤兵的也不是老军,而是女护士。”

    “女护士?”邹廷弼微微一愣。“什么女护士?”

    “女护士就是一帮大姑娘小媳妇,穿着一身白衣,头上用卡子别着顶白帽,说话柔声柔气,那手嫩得,跟葱白似的,多看几眼,那伤口好得也快些。”仆人一边比划一边说,解释了半天,邹廷弼才弄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楚望台仓库本是湖北新军的军火库,共和军杀到武汉之前,里头的军火就被清吏搬走,存在了兵工厂,楚望台就空了出来,武汉光复后,那些军火也没搬回,楚望台被赵北改建成了军医院,专门收治伤员、病号,床位号称千张,至于那些“女护士”,更是开时代之先河,不惟这内地是创,便是放在东南沿海地区,也堪称破天荒,这个时代的中国女子,讲究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呆在家中做女工才是正经,没事的话谁也不会抛头露面,即使是纱厂女工也很少走出工厂,要想叫这个时代的女子做护士,给伤兵端屎端尿、抹身擦汗,那是难之又难。

    到哪里去找那么多女护士呢?赵北有办法。

    那些女护士都是旗人女子,多半还是荆州驻防八旗营的女眷,自从旗饷停之后,旗人没了收入,困顿不堪,男人做了乞丐,女人沦落青楼,一时好不凄凉,结果赵北派人到荆州一贴告示,短短几日之内便征募到了五百余名青年女子,虽然告示上说得明白,是去军医院伺候男人,但总是好过去青楼卖笑,如今旗人的天下眼看着就要完了,旗饷是指望不上了,要想不饿死,这面子也就不能顾了,再说了,女护士包吃包住,每个月还能拿两块大洋的薪金,总能补贴些家用,因此,这批旗人女子便来到武昌,在赵北派来的军医官和修女们的指点下学习了一下简单的护理、消毒知识,然后便穿上白大褂,成了中国内地第一批职业女护士。

    女护士一出现,立刻改变了军医院那种死气沉沉、暗无天日的气氛,极大的提高了伤兵们的士气,重伤员活下去的勇气也更强了,对总司令也更感激了。

    邹廷弼回过神来,捋着短须,叹道:“这个总司令,倒真是敢想敢干,也难怪能号令一方。公然让年轻女子伺候陌生男子,非把那些老夫子、道学先生气死不可啊。”

第107章 议和代表

    邹廷弼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在楚望台军医院正式开院的第二天,数百名留着辫子、穿着马褂的夫子们就把武昌中和门内的黎元洪府邸给围住了,叫嚷着“伤风败俗”、“授受不亲”,一片喊打喊杀,折腾了大半天,吓得黎元洪带着几个幕僚翻墙而走,在马弁的护送下逃到汉阳,躲到了防卫森严的“海琛”号巡洋舰上。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楚望台军医院的成立黎元洪事先也知道,而且,黎府就在楚望台旁边,遥遥相望,这就更加重了黎元洪的“罪行”,至于始作俑者赵北,由于住在军舰上,又有重兵保护,“小赵屠”的诨号也不是说书先生编的,这些耆老、士绅们不敢去招惹,那么也只能委屈他黎议长了,当然,他们也没有胆子真的往黎府冲,那两个枪兵手里的“汉阳造”可不是烧火棍子。

    在军舰上,黎元洪一把鼻涕一把泪,向赵北哭诉委屈。赵北见他如此狼狈,倒也不好见死不救,为了维护黎议长的权威,更是为了杀鸡儆猴,一声令下,田劲夫立即领着上千革命卫队冲向中和门,将那些仍围在黎府外头的遗老遗少们一股脑的抓了起来,剪了辫子,扣了顶“扰乱治安”、“抗拒开化”的罪名,统统押到兵工厂抬废铁去了,前几天时政宣讲委员会贴出布告,号召百姓踊跃捐献铜器,制造子弹,现在兵工厂又忙着赶制武器弹药,抽不出人力清理那些捐献的铜器,这些封建余孽们正好派上用场,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黎元洪倒是没有想到赵北这么“维护”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在军舰上一直待到天黑,这才趁夜摸回府邸,收拾细软,连夜搬到了驻有军队的省议院里,这里本是旗人的“皇殿”,平时禁止汉人靠近,共和军占领武昌,赵北下令没收了这座象征旗人特权的建筑,并随即将其改建为议院,没办法,现在经费不足,能省一点便是一点,好钢用在刀刃上,至于其它方面,只能因陋就简了。

    但黎元洪刚在议院安顿下来,包裹卷都没来得及拆,杨度便投帖子来访,对于这个袁世凯跟前的红人,黎元洪倒没敢怠慢,急忙在会客室接见。

    杨度不是一人来的,跟他一同前来的还有谭延闿,这两人是湖南小老乡,又都是君宪先锋,这两日来两人是形影不离,颇谈得来,杨度更是从黎府搬到了客栈,与这位小老乡住在了一起,抵足长谈。

    两人见了黎元洪,便要行下大礼,却被黎元洪制止。

    黎元洪说道:“如今共和军政府已废除了跪拜礼,咱们还是握手吧。”

    两人也没坚持,鞠躬行礼,各自安坐,几名议院的杂役奉上香茗,待他们退下,杨度开门见山的说道:“黎议长,今日前来,在下是来问问,总司令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黄鹤楼前他说过,到底君宪还是共和,要仔细考虑考虑,可却没说要考虑几日,如今时局动荡,列强蠢蠢欲动,早一日定计,国体便可早一日确立,天下也可早一日安定下来,国事不可如此迁延啊。”

    黎元洪正色道:“皙子,总司令怎么想,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们是昨日才给的君宪建议,到了今日不过才一天时间,总司令政务繁忙,总得找个时间和部下议议,哪里这么快就能给你们回话?”

    杨度与谭延闿交换了个眼色,拿出一张电报纸,呈给黎元洪。

    “袁项城拍来的电报?请我去做咨政院副院长?”黎元洪拿着电报,扫了一眼,颇感惊讶。

    谭延闿说道:“项城一片诚心,还望黎议长万勿推辞。咨政院乃是国务咨询机构,将来是要取代军机处的,权威不下于内阁,主持之人必需德高望重,遍观天下,能担当此任之人,也就宋卿、季老区区数人而已,如今张季老已动身北上,去做正院长了,副院长非你黎宋卿莫属,若是宋卿答应上任,这咨政院就算是掌握在立宪派手里了。”

    黎元洪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说道:“我走了,这湖北省议院谁来主持?”

    “项城的意思,不如叫汤济武(汤化龙)先生继任鄂省议长之职,汤先生也是君宪健将,颇孚众望,由他主持鄂省议院再稳妥不过。”

    “这个恐有不妥啊。”黎元洪冷静下来,坐了回去,将电报放在了几上。

    “如今虽说南北议和,但连议和之人都未推举,袁项城主张君宪,赵振华主张共和,这两边可搭不上线啊,我黎某人现在是共和议院的议长,不是君宪派的议长,若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北上,以共和派的身份去担任君宪派院长之职,岂非有挂羊头卖狗肉之嫌?”

    黎元洪现在的身份确实有些奇特,一方面他是共和军政府正式委任的议长,另一方面他又是君宪派“立宪会”的副会长,同时兼具共和、君宪两重身份,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仍未决定到底该抹去哪一个身份。

    原因也很简单,现在国体未立,不好投机,所以啊,还是脚踩两只船为妥,反正总司令也不介意。

    杨度说道:“黎议长勿需担心,现在南北议和代表已经推举出来,北方是唐少川(唐绍仪),南方是伍文爵(伍廷芳)。只要议和一成,南北携手,就不分畛域了。”

    黎元洪更是惊讶,问道:“何处得知的消息?怎么我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同盟会、光复会,还有咱们共和军,都通电反对君宪,倡议共和,此种情形之下,怎么可能推举议和代表?”

    “议和之事,千真万确,上午项城来的电报上说的。现在列强舰队在华南游弋,又截留了关税余额,南方革命势力中,同盟会和光复会已同意袁项城的议和倡议,请外国领事转达了他们的议和之意。为了南北议和,唐少川已归国,并已辞去奉天巡抚之职,伍文爵也已离开美国,正乘船赶往上海。现在此事还没见报,最迟明日就能在租界外文报纸上看到。”

    黎元洪的脸沉了下来,南北议和代表已经推举出来,这么大的事,他这个议长竟一点也不知情,连杨度都知道了,可自己却还蒙在鼓里,士可忍孰不可忍!

    “这议和代表是谁推举的?”黎元洪冷冰冰的问道。

    “北方是袁项城推举的,朝廷也点了头,南方代表似乎是同盟会和光复会共同推举的。”杨度说道。

    “同盟会和光复会?”黎元洪沉吟片刻。

    赵北“出身”于光复会,他是多少知道一点,原来他曾以为这南方的革命军中势力最强的就是共和军,一手挑起历史大势的也是共和军力量,当初赵北拍“震电”的时候,同盟会、光复会也曾积极响应,足见赵北在革命党势力中的影响力,如此说来,到时候南北议和一举行,南方的议和代表就算不是自己,也该是湖北立宪派人物,可是现在,伍廷芳却跳了出来,这确实让他有些恼火。

    “二位,请转告袁项城,就说议和未举行,黎某实在不方便北上,一切还是等议和之后再说。”黎元洪有些心神不宁,与杨度敷衍几句,便端茶送客,随即乘了马车,匆匆赶往码头,渡江到了汉阳,向赵北探探口风。

第108章 共和与进步

    夜幕下的“海琛”号静静的停泊在长江主航道上,由于处于待命状态,锅炉仍在小火慢烧,多余的蒸汽就提供给电机,整艘军舰闪烁着明亮的灯光,将那江面映得波光粼粼。

    赵北仍在军舰上,尚未休息,这几日虽然清闲了些,但也是从早忙到晚,日程表安排得满满的,黎元洪登上“海琛”号巡洋舰时,赵北正在与参谋们商议购买飞机的事情。

    飞机,在这个时代那是真正的高科技机械,见过飞机的人少之又少,就连参谋长蓝天蔚也没见过飞机实物,只在日本6军大学的展览室看过照片,所以众人都插不上话,只能看赵北演独角戏。

    “这个飞机的好处,那可是多了去了!”赵北抹了抹嘴,继续慷慨陈辞。

    “别的不说,就是用来侦察,也比气球好得多,可以飞来飞去,从武昌飞到黄州,只用几个小时就能飞个来回,如果再挂上炸弹,就能从天空对敌军阵地实施攻击,有了飞机助阵,敌军的调动、部署就能一览无余,是军事力量的倍增器。兵法说得好,‘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咱们既要拥有藏于九地之下的本领,也不能忽略了动于九天之上的本领。所以啊,这飞机是一定要买的,就算军费再紧张,也得挤出来,买上几架,即使现在无法参战,也可以用来培训飞行员。咱们第一步是向外国买,第二步是仿制,第三步是自行设计制造,第四步就是遍地开花,把这飞机制造厂开到全国,咱们中国地方大,飞机少了可不行,现在飞机的用途不多,样子粗糙,但将来,这飞机制造业就是国力的象征!是重工业中最耀眼的那朵奇葩。”

    赵北讲得眉飞色舞,众人听得心弛神往,都盯着被总司令拿在手里的那几个粗糙的飞机模型,纷纷猜测那东西坐上飞行员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又怎能飞到天上?

    当然,赵北召集众人议事,原就没打算他们给自己出什么主意,只是先开个通气会,上情下达,免得有人说他刚愎自用,把参谋部当摆设,别的军官倒也罢了,要是参谋们闹起意见,那对工作也是不利的,刚柔兼济才是为君之道啊。

    赵北的演讲显然起到了作用,等他讲完,参谋部军官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都想尽快看到那种被赵北吹上天的神奇武器,所以,当赵北提议,鉴于南北已经停战、每月两块大洋的“作战津贴”应该停的时候,参谋部所有人都举手同意,其他的军官也大多附和,少数财迷虽不情愿,但也无法拂逆众议。

    省下的钱将用于购买飞机,至于到哪里去买,谁也不知道,只能先拍电报,叫那些正在上海租界采购兵工原料的军代表打听打听,不仅要买飞机,还要聘请飞行员、机械技工,赵北甚至打算在国外报纸上刊登广告,把华侨中的那些机械工招揽过来。

    等这飞机购买动员大会开完,已是深夜,赵北正打算休息,却听卫兵来报,说黎元洪拿着总司令的专用名片已等了半个小时,有要事相商。

    赵北匆匆赶去,在会客室哈欠连天的对黎元洪说道:“宋卿啊,这么晚了不去休息,什么事那么要紧?不能等到明天再说?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黎元洪也没注意赵北话中的调侃之意,急忙将袁世凯拍给他的电报递了过去,说道:“袁项城邀我去做咨政院副院长。”

    赵北看了看电报,笑道:“那很好啊,你又高升了一步。”

    黎元洪摇着头,说道:“总司令说笑了。黎某既然是总司令左膀右臂,怎会现在北上?这电报倒是无关紧要,另一件事才让人颇为不解。现在南北议和之事已定,议和代表已经推举出来,可我却不知道,不知总司令知道不知道?”

    赵北惊讶道:“议和代表已经推举出来了?谁啊?昨天袁世凯给我拍电报,邀我派人参加议和会议,可我还没想好派谁去,那代表绝对不是我派去的。”

    “总司令果然不知道。北方代表唐绍仪,南方代表伍廷芳,都是袁项城的旧相识。”

    “原来是他们。”赵北打了个哈欠,看来这历史好象又拐回去了一点,辛亥革命后的南北议和代表不就是这两位么?

    见赵北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黎元洪急道:“总司令,此事非同小可,千万大意不得。要说此次革命军兴,咱们共和军出力最多,功劳最大,没有咱们共和军,哪里会有清廷立宪诏书?哪里会有这南北议和之举?此次同盟会和光复会抛开咱们共和军,自说自话的推举了南方代表,这岂不是不把咱们共和军放在眼里?将来议和一成,哪里还有咱们共和军的位置?总司令以前从未涉足官场,自不明这官场中的尔虞我诈,干活卖力的时候叫你上,可到了邀功请赏的时候却将你一脚踢开,论耍心眼,咱们军人不是那帮政客的对手。”

    黎元洪一口一个“咱们共和军”,听得赵北耳朵直痒,连忙伸手掏了掏耳朵眼,来回踱了几步,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事,同盟会和光复会干得是不怎么地道,事先也不通知咱们一声,征求一下咱们的意见。”

    “总司令,不如再通电,声明此次南方议和代表不算数,咱们另外推举。要不,干脆通电,反对议和。”

    赵北背着手踱了几步,在沙上坐下,说道:“既然议和代表已经推举出来了,咱们再否认,似乎有些不妥,毕竟是人心思安啊,咱们也要顾忌着民意嘛,和平才是正道。议和是好事,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不过。这样吧,咱们也派个人过去,就算是第三方代表,参加议和会议,另外,再叫湖南的共进会也派个代表,就算是第四方代表,把这议和会议变成四方会议。豫南的奋进会就不必邀请了,他们现在正忙着安排那帮绿林好汉的山头,没工夫干别的,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召开五方会议。”

    黎元洪愣了愣,问道:“咱们派谁过去?”

    赵北看了黎元洪一眼,说道:“本来你去最合适,不过现在省议院正在组建,离不开你,不如叫汤先生过去,我再派个副官给他拎包。”经过黎元洪的劝说,再加上局势逐渐明朗,湖北立宪派代表人物汤化龙已经答应出山,就任副议长一职,不过他的人现在还住在租界里。

    “如此安排,倒也妥当。”黎元洪沉吟道。“不过,若是另外两位代表不认可怎么办?唐绍仪、伍廷芳经办外交多年,人望还是有那么一点的,而且都算得官场上的老手。”

    “不认可?”赵北笑了笑。

    “不认可的话,就等于无视我们共和军的存在,无视我们共和军的力量,那么,我就只好率军大举北伐了。他们不愿意要共和,那么,只好由咱们共和军来唱独角戏了。”

    黎元洪放下心来,拿出几张信笺,说道:“总司令胸有成竹,我也放心了。如今革命已成,眼看就要确立国体,无论是君宪还是共和,都要带着文明气息,议政离不开政党,现在听说同盟会、光复会都在酝酿组党之事,咱们共和军是革命第一功臣,自也不能落后,我谋划了几天,拟了个方略,还请总司令劳神一阅,指点指点。”

    “哦?你想组个政党?”赵北有些意外,接过信笺粗略翻了翻。“你这个政党起个什么名字?”

    “宪政党,如何?”黎元洪试探着说道,随即想起赵北“共和先锋”的名头,于是又道:“或者,叫‘共和党’也行。”

    “‘共和党’不错。”

    赵北忽然想起历史上的一幕,于是不无调侃的说道:“不过‘共和党’的名称太过简单,革命不仅意味着共和,而且也意味着进步,依我看,不如就叫‘共和进步党’好了。”

    “若是组建,总司令自当做党魁。”黎元洪说道。

    赵北背着手走了几步,关于政治团体的事他另有打算,目前还不想搀和到这里头,只要军权还在手里,这历史大势就逃不出他的手掌。

    “不!军人不宜干政,也不宜加入任何党派。‘和衷共济令’不是废纸,士兵和中下级军官不能加入政治团体,高级军官最好也远离政治,作为共和军最高军事长官,我应为部下做出表率,就做个纯粹的军人吧。”赵北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么,这个党魁人选?”黎元洪拼命压抑住心头的激动,小声问道。

    赵北笑咪咪的走到黎元洪跟前,伸出手拍了拍对方肩膀,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这个党魁么,似应以文职人员担任为妥。咱们共和军要做天下的表率,军人还是应该纯粹一些,军人不干政,政党也不宜对军事问题指手画脚。所以啊,宋卿,这个党魁你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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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远来是客(上)

    19o8远东狂人第1o9章远来是客(上

    风凛冽。细密的片纷纷扬扬。江城裹上了银装。

    长江两岸传来“噼啪啦”的鞭炮声。春节到了。这是准共和时代的第一个春节。由于共和军政府废除了部分苛捐杂税。历年拖欠的“皇粮积欠”也一概免除。年关一到。百姓兜里终究多少落下几个铜板。保证年夜饭的同时。这爆竹也可以多买几颗。

    在这片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赵北带着一群参谋。顶风冒雪。在江边检阅部队。

    前几天汉铁路沿线视察。昨才回武汉。虽忙碌。心情却是不错。

    刚才他已检阅完了6军部队。现在。接受检阅的是海军部队。当然。按照目前的舰队规模来看。这只能算是一支小小江防舰队。

    除开兵工厂的几条小火轮不算。舰队辖下共汽机军舰。最大的就是巡洋舰“海”号。第二大的军舰是炮舰“观”号。名列第三第四的两艘军舰分别是“楚甲”号和“楚乙”号。这两艘代用炮舰原本都是轮船招商局的铁壳货船。水量只及“观”号的一半。是赵北从“北洋财”盛宣怀手里硬抢过来的。命人架上了两门野战炮。让兵工厂在船旁上了几块钢板。改了舰名。正式编入共和军的海军序列。虽然战斗力不强。但好歹是铁壳。比最|的那艘军舰“共和”号要结实多了。至于木壳船“共和”号。现在基本上不再承担作战任务。只作为交艇使用。船上的野战炮也卸了下来。解除了武备。

    虽然这些军里真正的军舰只有两艘。但毫无疑问。目前的整个南方|命军阵营中。这唯一象样的海军部队。而且由于“海”号的存在。就连在武汉江面游弋的列强军舰也不能无视这支袖珍舰队。

    “敬礼。”

    受阅编队仪官张扬高喊了一声伫立在岸上的水兵和6战士兵们整齐的抬起枪。向着总司令敬礼|光也紧紧跟随着他军官们则抬起手。以标准的军姿向着总司令敬礼。

    海军士兵们穿着“海”上的白色水兵礼服。精神抖擞。军官们的深色礼服也同样笔挺。只是那头上着的三角帽式样有些古老。与这个时代有些不太。比起总参谋长脑袋上的那顶船型帽来更是显的保守了。

    “将士们好。”

    “总司令好。”

    “将士们辛苦了。”

    “为革命奋斗。”

    在总司令和受阅官的一唱一和。士气军心示的淋漓尽致。为了这几句口号。张激扬和官兵们可是练了小半天。

    骑在杨王鹏送给他那匹纯白色蒙马上赵北举起右手行着军礼从这长长的队伍的一走到另一头。后跟着参谋部全体军官。殿后的则是旅长以上高级军官都穿着总司令亲手设计的新式军装。头戴船型军帽。

    赵北很快结束了这简单的仪式。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放了下来。左手一拨缰绳。那匹蒙古白马调转马头。走向检阅台。

    在检阅台前下了马。赵北整了整军装正了正头上的那顶大檐帽左手住腰间指挥刀的刀柄。大踏步的走上检阅台站在台上扫了眼底下的士兵。田劲夫撑开了油纸伞为他遮挡风雪。却被他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

    “稍息。”

    高级军官们簇拥在阅台下。也都站的笔直。那笔挺的新式军装使他们看上去格外的精神抖擞。只是那头上的船型帽似乎不太配他们的型。

    现在新式军装军产量不高。能优先配给军官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们宁愿像总司令一样继续保留大檐帽。

    就在高级军官们想念大檐帽的时候。总司令已开始了即兴演讲。

    “将士们。春节到了。作为中国人。我们有过这个节日的权力。但是。作为一名光荣的革命军人。我们却没有权力过这个节日。原因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军人。就是要枕待旦。选择了从军的路。我们就放弃了许多本应享受的权利。因为我们知道。如果我们不放弃这些权利。我们的同胞就的不到这些权利。我们军人。是用自己的牺牲去换取全国民众的幸福……长梦千年何日醒。睡乡谁造警钟鸣?中国人已沉睡了太久。不能再沉睡下去了。军人。将作为第一批醒来的中国人。用我们的青春和热血。去浇灌这片热土。去唤醒那些依旧沉睡的国民……莫遣韶光老。老大年华徒自悲。当我们退伍之后。再回这段热血青春的**岁月。我们不会觉的光阴虚度。我们自豪。我们骄傲。我们可以站在世界巅。向所有人大声宣布。正是我们的存在。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才没有沉沦。将士们。让我们用我们的声音告诉世界:共和万岁。中国崛起。”

    “共和万岁。中国起。”

    在张激扬的带领下。官兵们跟着总司令喊了起来。起初尚不整齐。但很快就协调了步调。汇成一股雄壮的**。仿佛整个时代都在呐喊。

    总司令在检阅台上慷慨激昂。台下的那几名时政宣讲员也没闲着。正用记的方式记整理着总司令的演讲稿。这段演讲要刊登在报纸上。让全国乃至全世界都听见总司令的声音。至少也要让人们知道总司令的名字。

    演讲完毕。一声令下。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田劲夫率领卫队敲锣打鼓的抬着一筐又一筐的鸡鸭鱼肉走了过来。移交给海军部队。既然春节不能如平,一样过。那么只有在吃喝上打打主意了。另外每人再五块大洋的津贴。算是总司令的一片心意。

    士兵们兴高采烈的接。立即在官的指挥下杀猪宰鸡。这年头。不惟百姓日子过的苦。就是当兵的也很难见回肉。即使是北方的北洋新军。也只能三天吃回肉。其它时候都是一样的白水煮青菜。吃出来的兵一个个皮包骨头。洋兵那是比了的。

    自从穿越到这时代之后。赵北也很少品尝美味佳肴了。尤其是共和军组建之后。他更是以身作则。深入基层连队吃“排家饭”。每日到了开饭的钟点。总是领着参谋部全体军官到各连去。今天吃这个连。明天吃那个连。饭菜与士兵完全一样。这样做的目的也很简单。一来是与士兵打成一片。让他们亲眼看见总司令没有特殊待遇。这二来嘛。就是亲自检查一下基层连队的伙食情况。看看有没有哪个军官胆边生毛敢喝兵血。所以-次到连队吃|。赵北总是临决定去哪个部队。以免有人弄虚作假。蒙骗总司令。

    现在共和军刚整编。后勤制度尚未完善。制度上有许多漏洞。北此举也是迫不已。“业艰”这句话是他目前处境的最好写照。

    赵北每个也有七十块大洋的薪金。这些钱倒是可以让他改善一下伙食。没人给他开|灶。全靠上街买。偶尔弄些酱牛肉鸭脖子。却也多半让参谋们打了风。

    总司令领着参谋们在营里转了。检查了一下勤务。又上军舰看了看保养情况。心满意足的离开码头。带着部下去兵工厂赴宴。

    那是一场补办的年夜饭。昨天除夕洋军的那些俘虏因为对部队改编不满而起哄闹事。赵北带着王占元和卢永祥弹压了一夜。年夜饭也没吃上。本来是打算今天晚上补办的但上午从四川赶来几位客人。饥肠|辘。面有菜色。再加上他们要拜见总司令。正好。这年夜饭和接风宴就赶在中午一起办了。

    到了兵工厂。督办刘庆恩等人已了久。见赵一来。急忙吩咐厨子开火升灶。军官们也趁此机会上前敬礼。与总司令握手寒暄。

    这些军官都是中高军官。级军官都在连队过年。自从湖北江苏新军起义之后。这些军官就没怎么回过家。湖北的军官还好说。有些人的家就在武汉周遍。江苏的军官和那些异的投军的军官就很凄惨了。离家数千里。又逢战乱。音信不通。思乡之情可以想见。赵北将他们也都请了过来。大家同病怜。就把部当家了吧。

    刘庆恩领着几个蓬头垢面的青年男子走来。说道:“总司令。这几位就是刚刚从四川赶来的革命同志。前些日子的四川会党起义就是他们策动的。这位是熊克武。这位是黄树。这位谢持。这位秦炳。这位饶国梁。这位佘英。”

    赵北与这些四川客一一握手。“幸会幸会”的说了一通。这倒不是他客气。实在是因为这几人都不是普通人。都是在历史上留下鼎鼎大名的人物。不是民初的军阀。就是同盟会的著名刺客。要不就是革命烈士。能与这么多历史名人握手。他确实很荣幸。

    当然。有几位他却没什么印象。比如佘英和王松两人。就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大名。这人都是四川会党领。佘英是重庆州叙府一带哥老会的舵把子。“义会”会。王松廷则是大渡河一带的袍哥领。佘英去过日本。已是同盟会干。王松廷虽未入会。但也是革命中人。除了这两位四川会党领之外。还有两位陕西老会的领。张云山。万南。他们跟着四川新军军官秦炳和饶国梁从陕西赶来的。

    这帮人出了四川到陕南。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从汉中上了船。顺着汉江直奔武汉。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里是革命的动机。

第110章 远来是客(下)

    1o8远东狂人第11o章远来是客(下)

    果站在满清王朝的立场上看这帮四川革命者是一|之鱼”。

    本来。安庆新军起义的消息一传到四川。熊克武和黄树中等人立即策动川中会党起兵响应。但无奈兵单多是乌-之众四川总督赵尔巽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将他们打散。许多同志死在“赵屠”刀下。四川新军里的那几个同盟会员也都暴露。只好离开新军。

    起义失败后。众人被打散。各自逃亡。一些人按照约定在熊克武的一位远亲家聚。一商量。决定去联络湖北革命军。

    众人好不容易瞅到会逃出四川。会党的帮助下从陕西绕道。由汉中上船。赶到武汉请兵。希望总司令能够迅挥师进。横扫四川顽固势力。帮助同盟会建立革命军政府。

    个好建议。但总司令另有打算。

    “远来是客。诸位一路辛苦了。咱们不说别的。先好好吃一顿饱饭。你们是赶巧啊不是现在跑过来的话。你们就只能吃到白水煮豆腐了。这武汉的豆腐不比你们四|的麻婆豆腐。清淡的很。”

    赵北笑着邀请这些远道而的革命同志入席。与自己同坐一桌。陪着他的共和军军官只有蓝天蔚和吴禄贞。吴禄贞是蓝天蔚引见给赵北的。现在已是军官成学堂的副校长。而且也是共和军总军法官。具体负责部队纪律。正按照赵北的命令在原湖北宪兵的基础上组建一支专业地宪兵部队。

    子是从武汉三镇个菜馆请来的。手艺高。动作麻利不多时。已将菜炒好端上。都是以“咸鲜”风味著称的湖北菜尤以菜为。粉蒸肉蒸白丸。珠圆子。清蒸鱼。千张肉八宝海参。鱼元宝肉。虎皮蹄膀…诸多美食流水价端上来。色香味俱全只看一眼便叫人垂涎欲滴。

    考虑到人口味。赵北还特意叮嘱厨子现炒了辣椒。炸了辣椒油端上桌让他们辣个够。

    不过。在正式开宴前一番必地演讲是不可的。

    军装笔挺地站在几弹药箱搭建而成的演讲台上。赵北对此次革命做了建设性的总结之后。又针对国内国际局势做了抽丝剥茧的分析。为众人展示出一条金光闪闪地革命大道。

    迅束了演讲。走回桌前。赵北取下大檐帽。拿起筷子在桌上笃了右手提起筷子指指桌上的菜肴。左手端起酒杯。先敬了军官们一杯。

    总司令带头。众人然有样学样拿起筷子就是一气猛干。

    平日里粗茶淡饭。不惟士兵难见到油星。便是官也很少吃到如此丰盛地宴席。此时难的有机会吃点小肉。喝点小酒。谁会谦虚?当下。只听的这礼堂里一片“咂吧咂吧”声。除此之外。竟无别的声音。几乎所有人的嘴里都塞满了美味佳肴。

    四川客人见此情景。不拘束了。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不是馒头就咸菜就是咸菜就馒头。众人嘴里早已淡出鸟来。此时总司令带头据案大嚼。自也不能落于人后。于是也是一阵狼吞虎咽。几位会党领还端起海碗向总司令连连敬酒。但都被赵北以“军中不便饮”为由挡了回去。只喝了两杯黄酒放下酒杯。专心吃菜了。

    只有熊克武和黄树等几位同盟会干部心中焦虑。食不甘味。酒入愁肠更是愁上加愁。人人眉头拧成了倒八字。那脸上分明是写着个

    他们没法不愁。现在赵尔巽在四川大开杀戒。同盟会好不容易组织起来地反清力量眼看就要烟消云散。如果不能尽快杀回四川。消灭赵尔巽。那么。即使将来四川光复。只怕也没同盟会什么了。想起离开日本前孙先生的叮嘱和重托。众人心中都不是味。回想起川中起义。再看看湖北如今的局面。他们没有一个人不是悔青了肠子地。如果当时不是那么冒失。如果当时策动的是新军。如果……如果时光能够倒转。他们一定会调过头去。重新动一次起义只不过。这一次的起义将以新军为主。

    新军好啊。比起会来。新军有律有武装。而且四川新军就驻在省垣近郊凤凰山。一旦策动起义。可以迅攻占成都。成都一光复。四川各地肯定会纷起响应。到了|时候。伪清四川总督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可这毕竟是事后诸葛亮。由于新军中地组织展的太慢。再加上伪清总督动手太快。结果|新军未及策动就被解除了装。而赤手空拳是干不了革命的。这也是此次四川起义失败最大地教训。

    斩木为兵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机枪与大炮的时代!

    相比四川的失败。和军在湖北所取的的成功是那样的耀眼夺目。不仅光复全省。并拿下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兵工厂。而且还挑起了这

    |阔的革命大势。此光辉战绩。让人羡慕的同也些许嫉妒。

    为什么挑起这大势的不是同盟会?

    众人都是心有不*。

    好几次黄树中都想开口。但一见北那狼吞虎咽模样。只好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刚才众人已经从旁人嘴里的知。这位总司令与士兵同甘同苦。吃的是一样的饭。穿的是一样的衣。如此以身作则。手下人怎能不为其效死卖命?再检讨一下自己这帮人。平时只顾的上联络那些会党领。跟他们拜把子给他们银子。但却完全忽视了底层的民众力量。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到利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可实际上冲锋卖命地却是那些小兵。

    所“下同欲者胜”。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众人各揣心思不了几筷子便饱了好不容易等到赵北吃完了饭。却见他将大檐帽往上一戴又从兜里摸了块麻片擦了擦嘴。站起身只说了句“几位吃好”便大摇大摆的去了。压根就没再提出兵援助四川革命的事情。

    见那几个会党领喝的昏黑地。黄树中和熊克武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急忙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北听见后头有人在喊“总司令”。回头一看见是黄熊两人。于是停下脚步。身等他们走近随口问了一句:对了。贵会地领袖孙先生现在走到哪里了?为何尚未归国?”

    树中道:“孙先生前些日子在南洋。革命一起本打算立即归国的。但考虑到革命离开经费所从南洋上船去了欧洲。想和法国英国地银行家磋商款的事宜暂时不会归国。在同盟会的实际工作是由宋先生和黄先生主持的。不。目前革命形势展迅。南北和谈马上就要举行。孙生是否还会继续原来地行程。我们就不清楚了。”

    “原来如此。两位以后若是见了先生的面。替我问候一声。就说是我说地。“革命先行”。这个赞-孙先生当之无愧。”赵北点了点头。撂下句话。调头就走。

    树中急忙赶上几在后边问道:“总司令不知总司令何时可以派兵入川?”

    赵北下脚步。很严肃的说道:“出兵援川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现在南北和谈虽然正在备。但到底谈不谈的拢却是谁也不知道。如果清室不退。那么我军必将大举北伐。届时恐怕抽不出兵力援川。其实四川地事情并不复杂。那是一个内6省份。孤掌难鸣。只要全国局势稳定下来。四川可以不战而取。至于赵尔巽那个人。其实也没什么本事。不过就是个满清遗老。你们不要被他的虚张声势给吓住了。历史证明。越是猖狂的顽固派。其内心就越是虚弱。”

    这话说虚虚实实。赵北早就想取四川。可他不愿为别人火中取栗。而且目前也确实没有做好进攻准备。更关键地问题是。现在还没看到什么竞争者。湖南的共进会和河南地奋进会现在都还在忙着巩固已控地区。暂时也无力将手伸向四川。

    不打无把握之仗。这是赵北地原则。

    黄树中又赶上一步。但被田劲夫隔下。只好停住步。说道:“既然共和军现在无法抽出兵力援川。便请总司令拨给我们些枪炮。我们自己干。四川起义之所以失败。就因为枪炮不足不是大刀长矛。就是猫儿炮。反观清军。都是新式武器。”

    赵北背着手。琢磨一下。说道:“现在共和军正在扩充。武器弹药也不充裕。无法立即支援你们。不。如果你们能够在这里稍候些时日。我可以想办法支援你们些步枪和子弹。数量不多。聊表寸心。现在你们最好立即着手安。武器一到手。就可以回四川了。建议你们优先考虑在川北建立根据地。那里地险要。而且民风彪悍。对了。前几天从日本回来几位革命同志。到武汉投奔革命军。其中有几位是同盟会的。现在就住在汉阳招待所。你们可以和他们谈谈心。叙叙旧。顺便看看文明戏。”

    说完。将田劲夫喊到身边。说道:“几位客人吃完饭后。都安排在汉阳招待所休息。一应所需。从宽供给。”

    本着物尽其用原则。现在的汉阳县衙已成了军政府的招待所。专门招待从五湖四海赶来投-共和军的各色人物。

    树中和熊克武徒唤奈何。但赵北的无可动。他们也只好回去与其他人商议。

    商议的结果。黄树中和熊克武带领那几个会党留下等候。秦饶国梁等人则继续东进。去福建奔同盟会武装“命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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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各有打算

    19o8远东狂人第111章各有打算

    绵的群山。曲折的小道。这里是湖南北部。

    一群骑士正顺着那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在那起起伏伏的山谷沟壑间缓缓前行。

    由于南方缺马。所骑的是骡子。

    走在最前头的是几尖兵。背着日制“金钩步枪”。负责在前探路。紧随其后的是一名国字脸的青年汉子。头戴军帽。身穿安徽新军的军装。上身罩了件小。腰间系着条军用腰带。上面别着一支英国六响左轮枪。由于子没有。他那两条粗壮的长腿几乎快垂到了的面。脚上的马靴沾满泥土。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这名军人的身后紧着另一个汉子。约莫三十多岁。布裹头。那张饱经沧桑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紧皱的眉头给人一种文的感觉。没穿军装。就是一身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黑色棉衣棉裤。腰间四指宽的牛皮腰带。左腰别着一只看不出型号的左轮。两条腿随着子的行走来回晃荡。上那双千层的黑布面棉鞋也同样沾满泥土。

    这两个汉子不无名之辈。前头人名叫吴振汉。原是安徽新军的一名目。现在则是中革命共和军的副总司令。同时兼任第五师师长。杨王鹏走后。他已共和军实际上的二号人物。

    后头那个年稍长汉子名叫龚春台。现在不仅是湖南六龙山洪江会的舵把子。而且也是“湘北革命军”的司令。“海”号巡洋舰的起义就是他一手策划的。算的有勇有谋的人物。

    “湘北革命军”是共和军司令赵北给的番号。总兵力九千余人。除了一千多人是龚春台湖北拉过来队伍之外。剩下的兵多半都是湖南本的人氏以江湖党为基干。适当吸收了不少船帮分子。靠着江湖规的约束。这支队伍在这湖南北也可算的一支强军。虽然对付不了北洋军。但是收拾一土匪和团防局武装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南全省已基本光复。就连湘西那个土匪窝子也成立了“革命军政府”不少土匪头自称“都督“统领”。仗着几杆祖传的破枪横行无忌。甚至开始与主政长沙的共进会讨价还价。要把这自封的官变成正牌的官。

    与乱纷纷的湘湘南相比。这湘北一带显的格外平静。没有那么多杂牌武装。自从把队伍拉到岳州之,。吴振汉就按照总司令部的电令将附近州县的杂牌部队统一整编进共和军。精锐补充到正规部队疲羸就编入革命卫队。

    在民上。吴副司将湖北军政的革命政策坚决的贯彻下去。不仅废除了岳州府的一切“陋规”“羡耗”。而且将那些民愤极大的贪官衙抓了不少。公审之后一律处决。再加上免除了历年的皇粮积欠湘北百姓是稍微把腰杆挺了起来时政宣讲委员会从武汉派代表南下之后。岳州附近的乡村已开始组建“锄社”。无论是的主自耕农还是佃户。本着自愿原则被编入锄社。这是一个农业生产互助组织。的多人少的出粮人多的少的出人。政府居间指挥。配。为其提供廉价的农具农业生产资料。甚至包管工食。按照劳动日程表指导农忙时节的农业生产和农闲节的水利兴。等到春耕开始。这里的乡村劳动力将到最大效率的用。

    “锄社”表面看来是一个农村互助组织但实际上却是赵北谋划中的农村基层组织的一个重要环节它既是生产组织。也是救济组织目前只是小范围试行。武汉岳州就是其中的两个试点。具体的工作方式还是需要在中摸索。

    除了农村的变化之外。城市里也出现了变化。往的保甲区域被重新划分。改称为“区”。各区的区长由当的有名望的绅中推举。成为联系城市居民与军政府的重要纽带。必要时。城市中的贫民也可以的到在农村工作的机会。以劳动换取食物。以此减少城市中的游民。最大限,的利用人力资源。

    在湘北。一切都是那样的新奇。不仅百姓感到新奇。就连吴振汉副总司令也感到眼界大开。虽然人在岳州。但心却已飞到了武汉。想亲眼看看武汉的革命气象又是何种情景。

    不过他暂时不能去武汉。因为赵北给他的军令就是率军驻扎在岳州。卡住这个湘北门户。为总司令的战略服务。

    岳州城位于洞庭湖湖口。紧邻长江。航道宽阔。交通便利。无论是北上湖北还是南下湖南。里都是必经之的。换句话说。岳州就是湖南的咽喉。只要占领这里。直驱长沙易如反掌。吞下湖犹如探囊取物。除了的理位置的重要性之外。岳还是连接湖北与湖南的通讯中枢。一条数百公里长的报线就以这为中转站。连接着武汉与长沙。控制了岳州城。就等于控制住了湖南的通讯。

    除了岳州城外。东北方的羊楼司也是关重的。这里是连接湖北与湖南的6上交通孔道。

    羊楼司位于万峰山大药姑山之间。周围山势陡峭。一座狭谷横亘南北。是由武昌入岳阳的咽喉要道。这里的势险要。守难攻。如果从湖北过来。不拿下羊楼司的话。就无法占领岳州。同理。从湖南往湖北挺进。如果不拿下羊楼司的话。就无法继续向前推进。

    正是出于这种原因。吴振汉才觉的有必要亲自去羊楼司视察一番。布置防务。去之前特意拉上龚春台。

    是找个土著做翻译。向羊楼司附近的居民仔细讨教

    现在。吴振汉已完成了视察。正向岳州城返回。不过山道难行。路途遥远。当天是不能回,里的。路上的在村庄打尖。

    来的时候就在那座小山村住过一晚。村民很好客吴振汉本打算回城时再住一晚。但等他们到了的方一看。这才现那山村已住满了人。而且也是一群军人。不过却不共和军和湘北革命军的人马。

    这支抢占了小山村的队伍是共进的人马。是扛着红底十八星旗的“革命联军”。

    这支部队人数不少。一多人不可能都住在村子里。村里住的是军官和参-及他们的马。士兵们则在村前的山脚下搭窝棚。

    已是晚饭钟点。们埋锅造饭。锅里的食材也不过是包谷粥青菜。几堆篝火上架着几只山鸡。烤的油光喷香。但显然不是为士兵们准备的。

    村口的哨兵远望见另一支人马来忙派人回村报告。同时拦下吴振汉等人。

    不多时。村里走来名官。前头的马还扛着十八星旗。

    领的军官吴振倒是认识。只是觉的很奇怪。因为那人以前曾到岳州司令部兜售过布匹是个布商知什么时候竟也成了革命军队的军官。而且看起来官还不小。

    “周海山。你什么候也当官了架子还不小呢。走这么几步路还叫人给你扛旗。”春台的一个马倒不似吴振汉那般谨慎。见到迎面走来的几个军官中有熟人。于是大大咧咧的走上前打招呼。

    那周山倒没有生气只是“嘿嘿”一笑。说道:“兄弟前段日子在长沙入了共进会。现在是革命干部。统。”

    吴振汉跳下骡。踢了踢有些麻木的腿。走上前看了看周海山的军装。却是湖南巡防营的号褂一顶黑色礼帽不伦不类的戴在头上实在有些滑稽。只腰带别着的一杆铜帽短枪才稍微使他看上去像个军人。至于其他的军官也半是这副打扮。那些士兵则连号都没有。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扛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其中以冷兵器居多。村口的石碾旁倒是架了两门迹斑斑的铁炮。从那古朴的式样来看。只怕也是当年湘军跟太平军打仗时用过的。

    “周标统。如果没有记错。你是焦达峰的同乡吧?”吴振汉问道。

    “吴司令好记性。不过兄弟当官不是走的老乡路子。兄弟把这趟贩布的银子都捐了出来助军。又拉了一千多号好汉。这才当了标统。好歹这也是正经出身。”周海山意洋说道。

    吴振汉和龚春台并没有表示出太大的惊讶。由于共进会财政紧张。现在正在四处劝人“捐饷助军”。作交换。共进会给那些捐了银子的人官做。通常都是武官不过这麾下的队伍可的自己拉。人数越多官越大。拉一百人就是队官。三百人就是管带。这眼前的周海山自己拉起来一千多号人。便成了统了。共进会再派几个参谋过来。这就算是湖南的命军队了。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际上就连东南的同盟会光复会武装也多半采用的是这个办法。此-不仅可以筹措经费。而且可以在短期内迅扩充军事力量。至于这样的军队能不能打仗。却是没人在乎。反正现在大的战事已经平息。而且共和军充当中流砥柱。众人也就乐的逍遥。

    周海山的部队就是南的“革命联军”。算是共进会的嫡系人马。除此之外。湖南目前还有一支人马。叫“巡防军”。不过共进会指挥不动。因为那支人马是原军巡防营改编而成。掌握在原清军统领手中。是湖南立宪派的军事支柱。

    当初攻占长沙的时候。吴振汉曾对联合作战的共进会干部建议。在军政府里完全屏弃旧,人物。将实权抓在革命者手里。但这个建议没被接受。为了尽快掌握湖南省政。赶上湖北革命进度。共进会采取的是来者不拒的立场。凡是答应反正的满清实力派官员一律吸收进军政府。给予实权。宁肯少打仗。也要多招安。而且共进会振振有辞的说这是模仿湖北军政府的做法。有利于“定共和”。所以。这湖南军政府里立宪派势力很强。不是湖北议院里那种“花瓶”角色。

    岳州是通讯枢纽。与武汉方面电报来往密切。吴振汉当然知道。湖北军政府“团结”的立宪派都是一些有兵权的绅。有兵权的人都被解除军职并塞进了议院。正的实权握在赵北手里但湖南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在这里。立派有足够的力量与革命党抗衡。

    或许。共进会是担心夺权引起内。招致外来干涉。所以。他们决定与立宪派组建一个联合政权。

    湖南是绅权最强的省份也是最早兴起“新政”的的区。由于矿业达。绅纷纷投资开矿。经济力量长的同时对于政治也提出要求。因此湖南立宪派势力很。各的的立宪派实权就掌握这些豪绅手里。他们不仅有兵。而且对于乡民的控制力也很强他们就是这里的的头蛇。

    对于湖南的局面。吴振汉有些担。也曾拍电报向赵北请示过。建议共和军直接介入。联合共进会解除立宪派军权。但不知什么原因赵北只是给共进会了封提醒电报然后就没再插手湖南的事了。后来共进

    电报。建议共和军撤离长沙。赵北就坡下驴。电令部队拉到岳州休整。不久之后正式下令将该部整编为共和军第五师。

    不过赵北的提醒电还是有些作用的。共进会有所警惕。不然的话。也不会大肆招募江武装了。这眼前的周海山只不过是赶上这扩军潮的一个小人物罢了。

    “周统领。你的兵要拉到哪里去?”吴振汉问周海山。

    “羊楼司。”周海山倒也干脆。

    “协”

    “接管防务。”

    “不行!羊楼司归和军驻守。你们不必去了。”吴振汉冷冰冰的摇了摇头没有丝毫量余的。

    周海山一听急了取下头上的帽。从衬里抠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说道:“这是委任状。弟现在是楼镇守司。白纸黑字。上头还盖着共进会的大印。这羊楼司就该我驻守。”

    吴振汉瞥了眼那张是冷冰冰的语气。说道:“岳州由共和军第五师驻守。羊楼司归岳州管辖。自然也由共和军部队驻守。轮不到共进会管辖。”

    “岳州?是说你马上就要回湖北么?”周海山显然弄不明白现在的局势。

    “你听哪个说的?”春台走过来问道。

    “共进开会时说。不止我一个人听到了。去开会的人都知道。你们共和军的部队马上就要回湖北了。孙都督也拍了电报给赵都督。说是已经约好了。等南北谈一召开。你们共和军就撤离湖南。岳州由革命联军接管。”

    “没有的事!若是撤军。为何没有通知我?”吴振汉摆了摆手。就在前几天。赵北还拍报到岳州司令部。再一次强调了岳州城的重要性。如果赵北打算撤离湖南的话。绝不会拍这个电报。

    显然。这是共进会想把共和军排挤出湖南的又一个招数。不达目的他们恐怕不会罢休。

    周海山只是一个小角色。自然不现在的微妙形势。

    自从长沙光复之后。进会独自主政湖南的倾就已很明显。吴振汉率军撤到岳州后并未立即开回湖北。反倒在岳州附近构筑起了防御工事。此举引起了共进会的猜疑和不满。虽然赵北的解释是“为西征四川建立前进基的”。但这个解释并不能让孙武等人满意。只是他们目前仍然指望着共和军的军火和资金接济。而且还要靠共和军威慑立宪派。所以暂时还不敢撕破脸。只能采取软磨硬泡的手段。一遍又一遍的拍电报派遣特使去武汉。请赵北尽快将第五师撤出湖南。

    但赵北依旧是那个口。驻扎岳的第五师不仅没挪的方。反而开始按照时政宣讲委员会安排在附近村建立基层组织“锄社”。这让共进会方面更是忧虑。担心这是赵北意图插手湖南政务的前奏。

    “吴司令。你不知?”

    周海山还是没有意识到双方的根本分歧所在。将礼帽戴回。说道:“我离开长时候。听说省议院要召开大会。挑选民意代表。到岳州欢送贵军回鄂。据说连赏贵军的牛羊鸡鸭都买好了。说不定。现在你回岳州城就能碰见那些代表。”

    “哦?”龚春台看了吴振汉一眼。见他也是一脸惊讶。

    吴振汉沉吟片刻。叫来两名卫兵。下达命令:“你们马上拿上我的手令赶回羊楼司。路上要过夜。到了羊楼司。把手令交给指挥官。就说我说的。没有我的令。谁也不能接管羊楼司。如果有谁胆敢进攻羊楼司。不管他是什么人。一律给老子打回去!”

    “这……这……吴令。你这是什么意思?兄弟是革命联军啊。一条道上的革命同志。”周海山有些茫然。不明白对方为何如火。

    “什么一条道上的?你是你。我是我。尿不到一个壶里!军队是讲究纪律的的方。没有总司令的命令。羊楼司的共和军部队绝不会撤退!”

    吴振汉带着几分怒。重新骑上骡子。挥了挥手。向士兵们呵道:“都别愣着了。去找老乡买几个灯笼。扎些火把。咱们连夜赶路。回岳州城!”

    望着扭头就走的吴汉。周海山手足无措的向龚春台求助。

    “龚龙头。这是怎么回事?兄弟没的罪过吴司令啊。”

    春台干笑一声。说道:“吴司令不是生你的气。你不必担心。

    听我一句劝。羊楼司还是别去了。马上调头回长沙。向共进会那帮人另讨个差事。现在这个差事。你应付不过来的。”

    说完。也骑上骡子。领着一班手下追赶吴振汉去了。

    望着那绝尘而去的队。周海山立在村口。半天没回过神来。

    “司令。咱们到底去不去羊楼司?”

    几个参谋倒是最先看明白了这眼的局面。隐隐觉的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于是聚到周海山身边。请他拿主意。

    看了眼身边的参谋。再看看那两门比自己岁数都大几倍的前膛炮。周海山举起那张“羊楼司镇守司令”的委任状。心一横。将这张废纸撕成碎片。

    “去个屁!传令下去。今晚早点睡觉。明日天一亮。都跟老子回长沙!这浑水老子不淌了!”

    周司令到底也明白过来了。这根本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第112章 文戏武唱

    1o8远东狂人第112章文戏武唱

    吴振汉与龚春台赶回岳州城的时候。那支从长沙赶”第五师回鄂的“湖南工商士民各界代表”队伍已经在城里住了一晚。就等着吴司令回城了。

    吴振汉一脸铁青的回了司令部。先将第五师副师长潘康时叫了过来。向他打听昨天生的事情。

    潘康时原是湖北新军的队官。群治学社干部中唯一的一个军官。没有他的掩护。群治学不可能展起来。由于他在黄泥港起义中挥过关键作用。起义成功后被赵北提拔为团长。吴振汉留守九江的时候他也是主要将领之一。后来跟随吴振汉转战湘赣。立下不少战功。第五师在岳州授旗组建。吴振汉就举荐了潘康时做旅长。委任令当天就下来了。而当时正赶上杨王鹏北上河南。潘康时谢绝了他的邀请。仍旧留在了第五师。这进一步取的了赵北的信任。于是第二天。这旅长又兼上了副师长。

    吴振汉去羊楼司视防务。第五师就由潘康时统率。兼任岳州城防司令。那帮湖南代表赶到岳州“欢送”第五师撤军回鄂的时候。也是由潘康时接待。

    对于这莫名其妙的“欢送”。潘康时也是一头雾水。一边向武汉拍电报请示。一边好吃喝的招待这帮被人当枪使的代表。晚上武汉的回电到了岳州。赵北命令很简单:不撤。

    拿着潘康时转的总司令电报。吴振汉一点也不觉的奇怪。岳州是共和军战略的一个重要支撑点。这个战略很可能是全|战略的一个组成部分。任何人或任何势力都不可能改变这个战略。

    “不撤!”吴振汉复了一遍总司令的命令。将那电报往桌上一拍。好军帽。

    “走。带我去会|帮民意代表!好家伙。硬的不行就跟咱们来软的。这帮共进会的人倒像是唱戏的一般。”

    “唱戏?戏还是武戏?”潘康时并不知道羊楼司驻防之争一时也未弄明白这吴振汉的火气是从哪里来的。

    春台一拍腰的手枪。说道:“管他文戏武戏谁敢破坏革命。谁就是敌人!某的枪也不是吃素的!民意代表?扯淡!湖南议院里的议员一多半都是土豪劣绅他们算什么民意?如今的民意。就是杀狗官。吃大户。”

    吴振汉龚台等人离开司令部。赶去民意代表投宿的客栈。但到了的方一打听。才知道这帮人在岳阳楼吟诗做赋。于是马不停蹄的又赶去岳阳楼。

    岳阳楼就是岳州,的西门城楼。靠着北宋名臣范仲淹的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而声名雀起与武昌黄鹤楼南昌滕王阁并称三大名楼。当初吴振汉率军攻南昌。虽然第二天便撤军挺进湖南。但还是忙里偷闲逛一下滕王阁。到了岳州城后。这岳阳楼也逛了几次。如果再把武昌黄鹤楼也逛上一逛的话。这中国的三大名楼他就算是逛遍了。以后跟人吹牛的时候也少不了要扯一扯的。

    但是现在看来那武昌的黄鹤楼行暂时要往后放一放了。总司令至今仍没有表露出调吴副司令回武汉述职的意思那么。吴振汉自也不好主动提出去武汉。

    到了岳阳楼。老远就望见楼下聚集着大批百姓。正冲着楼上大声吆喝。

    吴振汉龚春台挤进人群。仰头一望。却见那岳阳楼上垂下两幅很长的白布卷。五尺多宽从城楼飞檐之上一直垂到城墙根上面各写着七个大字。正是范仲淹那两句传唱千古的名句。

    “先天下而后天下之乐而乐。”

    人群中颇传来几名夫子的高声吟诵。抑扬顿挫。听起来倒是顺耳。那些不识字的百姓也就跟着起哄叫好。

    “他们倒是清闲。”潘康时咂了咂嘴。来的路上已听说了羊楼司驻防之争。对那帮“民意代表”也就没什么好感了。不过也没吴振汉那么大的火气。毕竟人家唱是“文戏”。

    “卫兵。驱散人群!岳州西门戒严!”吴振汉压着心头的火。下达了命令。不多时。这岳阳楼下除了士兵之外|不见闲杂人等了。

    吴振汉领着几人登上岳阳楼。到了城楼顶层一看。却见一群人聚在一起。当中摆了张桌子。一名白须老手持毛笔。正在一张宣纸上书写着什么。众人见吴振汉大步走来。纷纷扭头去望。那白须老者也抬起头来。

    “原来是“托塔天王”驾到。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不等吴振汉话。跟在后头的龚春台已抢上几步。冲着那名奋笔疾-|白须老者抱拳作揖。依足了江湖规矩。

    那白须老者笑呵呵放下毛笔。走到桌前。将拳一抱。也做了个江湖手势。说道:“龚龙头别来无恙?上次一别。恍然已两年有余。龚龙头这肩膀上的王者之气倒是愈让人折服了。昨日想|门拜访。不料龙头神龙见不见尾今日倒是叫龚龙头先来了个回礼。失礼的是我这个糟老头子。酒宴之上我一定先罚酒五杯。”

    “两位认识?”吴振汉微微一愣。看了看龚春台。又望了望一边的潘康时。却见潘副师长也是一副茫然表情。他显然也不知道那白须老者是什么来头。

    “这老先生便是新化县那位大名鼎鼎的谭石屏。他是同盟会干部。当年的萍浏起义。便我与他联手策划的。”

    春台的话多少使振汉和潘康时明白了那老者的身份。不过他们都不是湖南人。也非会中人。与同盟会也没什么瓜葛。对这老者倒不似春台等人那般景|。

    “原来是同盟会的同志。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吴振汉拱了拱手。算是打了个。一边的潘康时也跟着拱了拱手。却没说话。

    “这位是共和军副总司令吴百山。那位是第五师副师长潘恰如。”春台为双方引见。

    那白须老者走上几步。与吴振汉潘康时握了握手。说道:“鄙人谭人凤。号石屏湖新化人氏。秀才出身早年任侠乡里。人送诨号“托塔天王”十六

    了洪门。仗着这身份联络各的会党人物。为排满奔走多年。却是一事无成。非贵军横扫两湖湘赣。满清倒台在即。恐怕此刻我还在日本愁呢这一路过来。听说二位勇将大名。恨不能追随左右今日一见。果是智勇双全的青年俊才。”

    最后那顶高帽送的有些意外。让吴振汉和潘康时都有些不自在。要说共和军将领中谁最有名。恐怕真的轮不到他们两人。

    “谭先生说笑了。若论“智勇双全”。共和军中唯有总司令一人可担当。”

    吴振汉先客气几句。随后话锋一转问道:“谭先生既是同盟会干部。不知为何赶到湖南莫非也是共进会同志派来的民意代表?”

    共进会自称是同盟会的外围组织与同盟会关系切。也难怪吴副司令有此一问。

    “非也。非也。”谭人急忙-摇头。

    “我可不是湖的民意代表。我是同盟会的联络员。此番回湖南。是奉命与共进会的革命同志联络的。顺便将一封信带给孙都督。前日路过贵的听说龙领军驻于此的便打算登|拜访。岂料扑了个空只好在客栈小住。择日再访。不今日在城里闲逛。碰见几位故人。遂一同登楼赋诗。为革命呐喊。”

    “原来如此。”振汉点了点头。眼望去。却惊讶的现龚春正双目圆睁。瞪着桌边一个矮胖男子。怒容满面。

    自从识龚春台以来。吴振汉这是第一次见他怒形于色。而且看上去是不可遏。

    谭人凤也注意了春台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见了那矮胖男子。眉头顿时一皱。

    “赖臣裕。你满的狗奴才倒是有胆来这里!”春台向那矮胖男子沉声呵道。

    那矮胖男子倒是。沉着脸说道:“龚龙头。何出此言?鄙人是反正的革命同志。也是湖南省议院的议员。此次造访。乃是为湖南百姓请命。恭送贵军离湘回鄂。并非是来捣乱。为何没胆前来?”

    “到这里。你就不我碎了你猪?”春台些失态。身边那两个马更是抽出了在身后的大刀。杀气腾腾。

    “这是怎么回事?”振汉有些不着头脑。

    “你们知道他是谁?”龚春台向那矮胖男子一指。扫了眼身边几人。

    “他叫赖臣裕。现是什么官我不知道。可我却知道。他以前就是萍浏的巡警道!当年浏起义。那死难的几千号洪江会弟兄中。有不少人都是死在他的枪下!”

    “当年我是奉命行事。也是迫不的已为之。我也汉人。也跟鞑子朝廷势不两立。前些时候革命军起。我也率部响应。萍乡的团防局还是我招抚的呢!现在。赖某是湖南省议院议员。矿务帮办!你我都是革命同志。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当年你不也杀了我不少人么?”那矮胖男子强自镇定。倒也说了一通道理。

    春台却冷笑。说道:“你这种墙头草混进革命军。早晚是祸患!今日。老子一来为英魂仇血恨。二来清清革命队伍!”

    话音未落。右手迅挪到腰间。以迅雷不及掩耳势抽出那支左轮枪。也不瞄准。抬手就是一枪。

    “”

    枪响人倒。脑浆崩裂。

    春台出身会党。早就会玩儿土枪。后来动起义。又玩儿上了洋枪。这枪法早已是练的出神入化。

    这一枪正中那赖臣裕眉心。

    枪声一响。众人都是大惊失色。等定下神去望时。那赖议员已是一具尸体。连哼都的及哼上一声。

    “好枪法!”吴振暗自赞了一声。但同时也皱了皱眉。

    会党出身的人通常江湖气很重。这种人讲义气。但做事往往太冲动。丝毫不考虑后果。

    春台也是会党出身。也讲义气。但是他粗中有细。绝非那种头脑简单的人物。这从他策动“海”号起义就可看出来。

    所以。他枪杀赖臣裕恐怕看上去那么简单。

    自从离开湖北南下。春台一直想回到萍浏一带。一则衣锦还乡。二则为当年萍浏起义中的江湖好汉报仇。将那一带的满清官吏杀个鸡飞狗跳。

    但是他一直没能如愿。原因很简单。因为共进会不愿意让他回到自己的的盘。为此龚春台对共进会意见很大。再加上湖南光复后许多以前的满清官吏摇身一变成军政府的一分子。这更让龚春台恼火。如果不是吴振汉一直在给他做工作的话。恐怕他早就率军杀回去了。

    正因为无法回到萍浏一带。所他的部队才叫“湘北革命军”。而且只能暂驻岳州。靠共和军接济军饷弹药。

    共进会不敢跟赵北撕破脸。那是因为他们有求于总司令。但对于龚春台这种江湖人物。共会就没那么客气了。龚春台领着队伍向萍浏一带开进。半路上就被“革命联军”拦下了。双方差点火并。所以。龚春台与共进会早就结下梁子。全靠吴振汉居中调解。

    昨天的知共进会想赶共和军走。龚春台长久以来积压的怨气终于泄出来。刚才那一枪。既是给自己出气。也是为共和军出气。但这并不是唯一目的。

    春台当众枪杀赖臣裕。固然是了出口恶气但未必没有杀鸡猴的目的。好让那帮“民意代表”知难而退。共和不能撤走。如果共和军撤回湖北。这湘北革命军”还有容身之的么?

    共和军是客军。不方便跟湖南民意代表来硬。那么。只好由龚春台出面了。

    只是这断然行动确实有些卤莽。

    问题在于。赖臣裕身份特殊。他毕竟是湖南的议员。而且也是“反正功臣”。杀起来容易。可这善后却难。

    共进会策划的这场“戏”就这么被龚龙头演成了“武戏”。如何善后呢?

第113章 文明戏与电影

    戏武唱,如何善后?

    不惟吴振汉犯了难,身为局外人的谭人凤也是颇感棘手。

    谭人凤是同盟会元老,此次来湘负有特殊使命。

    他是前几天坐洋船离开福建的,在九江换乘一艘湖南船帮的米船直航岳州,路过武汉时曾短暂停留,本想拜访共和军总司令,但不巧的是,当时赵北正在京汉铁路沿线视察,两人失之交臂,谭人凤赶时间,也就没在武汉等候。

    到了岳州,谭人凤得知湖北革命军驻扎于此,颇感意外,为了弄清楚湖南现在的局势,他就在城里住了下来,昨日逛街,碰上湖南那帮民意代表进城,其中有几个旧相识,于是主动联系,向对方探听虚实。

    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谭人凤可算经验老到,很快就明白了岳州现在的微妙局面,共进会想让共和军部队尽快离开湖南,而共和军似乎并不想离开,于是双方生,虽然表面看来仍是革命同志,但实际上双方的关系已出现裂痕,如果不能想办法弥合的话,可能会对南方的革命事业造成负面影响。

    正是这个原因让谭人凤继续留在了岳州城里,想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个岳州之争,但不曾想,吴振汉一露面,龚春台就一枪打死了共进会派来的“民意代表”,而且这个人还是省议员,湖南立宪派的一员干将。

    这个困局恐怕不是谭人凤的力量可以解决的了。

    “这是六龙山洪江会与赖臣裕的恩怨,与诸位无关,都不必筛糠了,现在请诸位回客栈更衣,晚上我做东,三醉轩摆宴,给‘托塔天王’接风洗尘,到时诸位都要来赴宴啊。”

    春台倒没那么多顾虑,手枪往腰带上一别,冲着呆若木鸡的那帮民意代表拱了拱手,然后手一挥,身后那两名马就走了过去,将那赖臣裕的尸体拖到一边,手起刀落,一颗人头就滚落一边,又取来竹笼,将人头装了。

    湖南议院派来地民意代表个个面如死灰。少数胆小地已站不直了。听了这几句话。如蒙大赦一般。灰溜溜地下了岳阳楼。兔子一般逃了。

    “石老。某先走一步。将这赖臣裕地人头提去给六龙山地人马瞧瞧。好叫大伙都出口气。晚上接风宴。我派人去抬你。咱们不醉不归!”春台冲着谭人凤拱了拱手。又与吴振汉别过。随即领着马~离开岳阳楼。

    “这个……如何跟共进会解释?”谭人凤皱着眉叹了口气。

    “解释?有什么可解释地?咱们又没有请共进会派人来‘欢送’咱们。再说了。这个赖臣裕只怕不是共进会地人。他是反正过来地。只可能是立宪派地人。”潘康时冷笑。

    听潘康时如此分析。吴振汉地眉头拧了起来。

    “马上拍电报。这事得告诉总司令。”吴振汉拿定主意。

    ……

    就在岳州城里上演“文戏武唱”地时候,在长江边的另一座城市,一群青年也在看戏,不过这是真正地戏,文明戏。

    文明戏其实就是西方的话剧,由留学生引进中国,不过影响力却远不及传统戏剧。

    但这里是武汉,随着革命形势的展,这种文明戏已是随处可见,表演的戏班多是共和军时政宣讲委员会组建的,表演多是当地新式学堂地学生,表演内容多半是贴近百姓生活的新戏,用当地方言表演,节奏明快,生动贴切,通常在街头表演。

    不过现在这场文明戏却不是在街头表演,而是在汉阳县衙里,光复之后,这座衙门就被军政府改建为招待所,专门接待从外地赶来投奔革命地各路好汉,不要说是湖南、河南的革命,便是广东、福建的革命青年也不罕见,不过能不能听懂那台词,却不敢保证了。

    县衙后花园搭起一座大帐篷,摆上些长凳,这就是座戏院,虽然简陋了些,而且不时有寒风夹杂着雪片飞进戏篷,不过这里的气氛还是很热闹的。

    这台戏叫《投奔革命》,讲述的就是此次“戌申革命”地关键一仗:黄泥港起义。

    虽然戏的内容只是讲述几个清军小兵转变立场投奔革命地前前后后,没有什么大人物露面,但是从这剧本里还是能够不时的领略到总司令那光辉睿智地形象,同时也能看到某些革命的犹豫不决,如果不是总司令英明决断,黄泥港起义绝不会如此成功。

    类似地文明戏还有不少,剧本都是由时政宣讲委员会编写的,这也是宣传的重要手段,但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些剧本都是由总司令赵北亲自审核过的。

    正在看戏的这群青年当然也不知道这个内幕,他们只知道这剧本写得很不错,能够让他们直观的认识这场革命,由于看戏之前每个人都领到了一本油印的剧本,所以那些听不懂武汉方言的人也能欣赏得津津有味,前提是他识字。

    现场不时有人出喝彩声,气氛倒是有些像茶馆。

    不过在这热闹的气氛中,却有两个青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两人不仅坐在最偏的角落里,而且还不时的聚嘀咕,心思显然没放在文明戏上。

    这两人年纪相仿,都是二十六七的模样,其中一人叫阎锡山,另一人叫李烈钧,一个山西人,一个江西人,两人是日本6军士官学校的同窗,不过一个学的是步科,一个学的是炮科。

    “戌身革命”爆后,中国留日学生纷纷返国,阎锡山、李烈钧与士官学校的同学搭乘班轮也踏上了回国之路,众人本来是有打算的,要么去投奔同盟会,要么各回本省策动革命力量,领导起义,但是,由于中国留学生在轮船上与日本船员和船警生冲突,惹恼日方,于是中国留学生就被日方扣留,轮船在上海靠岸后,这些“捣乱分子”被日方移交给了公共租界当局,在巡捕房呆了一段日子后才被光复会和同盟会保释。

    不过此时袁世凯已经造了反,革命大局已定,这帮留日士官生终究是错过了最好的革命机会,只好各奔前程,有的去了福建,投奔同盟会,有的去了浙江,寻找光复会的同志,还有一些则去了天津,想在北洋军里谋个差事,至于阎锡山,本想也去天津投奔袁摄政,但被李烈钧一撺掇,就改了主意,不去天津了,改去武汉,打算在共和军里谋个差事。

    两人年前来到武汉,在时政宣讲委员会挂了名后就被安排到了汉阳招待所,由于两人到的晚,尚未被总司令接见过,这几日来颇为郁闷,想出去游玩,可连日降雪,天寒地冻,只能闷在这简陋的戏篷里看戏解闷。

    昨晚与几个同盟会地同志团拜,饭菜很是丰盛,两人不免多喝了两杯,今日中午熊克武做东请客,又是一人一碗烧刀

    |了现在这酒劲还没过去,都是满嘴酒气,这精神自起来,心思完全无法放在文明戏上。

    毕竟,他们到武汉不是听戏的,而是来参加革命的。

    两人正聚嘀咕,突然听见戏院里出一阵欢呼,惊讶之下举目望去,却见戏台上的演员已不知去向,而那原本坐在长凳上看戏的观众也纷纷离开座位,向戏院出入口走去。

    好奇之下,阎锡山与李烈钧也站起身,跟着走了过去,但没等他们靠近,却从人堆里传来一声呵斥。

    “你们这么乱哄哄的,还有没有纪律?咱们革命军人讲究的就是这个纪律!都回去坐好!”

    那人一呵,围在一起的观众顿时一哄而散,各自回到座位坐好,但脸上却都掩饰不住兴奋,阎锡山和李烈钧也赶紧坐回,扭头去望,却见几个戴着臂章的时政宣讲员正扛着几架机器走进戏院,身后还跟着两人,其中一人是金碧眼地洋人,另一人却是个军官,从挎着的那匣子枪来看,应该是总司令部警卫营地军官。

    那几架机器也不陌生,正是电影放映机,在日本留学的时候,留学生们也都见识过,甚至连上海、天津这样的大城市也有洋人办的电影院,京城的一家照相馆也在前几年拍了部中国人自己地电影《定军山》。

    电影放映机一摆进戏院,更多的人拥进戏院,很快就把这小小地戏篷挤泄不通,一些人还想往里挤,却被守卫拦下,老老实实的排起了长队。

    虽然不知道共和军什么时候购来的电影放映机,但总比整天看一帮学生演话剧强,阎锡山与李烈钧占好自己的位置,等着电影开演,但还没等将那透光的天窗遮上,眼前人影一晃,四川同盟会干部黄树中挤了过来,硬是搂着两人肩膀在中间坐下。

    “先看电影,看完了电影再拍电影,大家都做演员。人家共和军可是买了不少电影机呢,说是以后要拿到战场上拍什么‘记录片’的。”黄树中一本正经地说道。

    见黄树中戴着顶船型帽摇头晃脑,阎锡山指了指帽子,问道:“这帽子你从哪里弄到的?别是西贝货吧。”

    虽然船型帽戴在头上有些怪模怪样,可是这毕竟是共和军地特色军帽,代表着最激进的革命形象,因此很受青年追捧,到武汉投奔革命地青年们到处求购,只是正规军品产量太少,而且也不向民间出售,于是只能向裁缝铺定做,而且买到手后还必须把头剃光,不然阴阳头戴上不好看。

    黄树中取下军帽,伸手抹了把光光的脑袋,说道:“我这军帽可不是西贝货,那是正经军用品,刚才帮着时政宣讲员搬机器,人家看我革命热情高,就给了一顶军帽。”

    “还热情呢。我看你头皮都快冻青了,真当自己是特战营地兵?”李烈钧戏谑的伸出手,摸了摸黄树中的光头。

    “你这是嫉妒。听说军官们对这帽子意见很大,现在有传言说这帽子要撤装,另改一种军帽。所以啊,这船型帽以后可就是收藏品了,可比那满清官员胸前的补子强多了。”

    见黄树中拿着帽子炫耀,阎锡山奇道:“我听说这帽子可是总司令力排众议定下来的,怎么可能说撤就撤?

    “说的也是,总司令一向重视权威。”李烈钧附和道。

    “反正有此一说,你们爱信不信。这帽子啊,我是要带回四川的。”黄树中戴好军帽,有些得意洋洋。

    “你不打算留下了?”阎锡山问道。

    “改主意了。上午总司令叫我和锦帆一起去挑枪,现在就等安排船只、招募敢死队员了,等船只联系好,我们马上回汉中,到川北去策动起义。说出来怕你们眼红,总司令给咱们川帮的都是好枪,清一色的曼利夏五子钢,北洋军的装备,可比陕帮、豫帮手里的那些破烂强多了。”

    说到这里,黄树中看了眼阎锡山,问道:“总司令还没有召见你们?你们来武汉也有好几天了吧?年夜饭都是在这里吃的。”

    阎锡山和李烈钧摇了摇头,两人有些纳闷,到武汉已有几天,一些比他们到的晚的人都已经有了着落,不是做了共和军的军官就是领了武器到外省策动革命,惟独他们两人被冷落一边,不要说总司令,便是“政宣委”的那位张激扬长官也没有召见过他们。

    要知道,他们可是正规军事院校出身,现在共和军缺的就是他们这种职业军官!

    “不必着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去处,跟你们一起过来的吴攸松和余赫松不是已经去部队了么?你们也是学军事的,还怕总司令看不上?”

    黄树中安慰着两人,但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在嚷嚷。

    “谁见过阎锡山、李烈钧?谁知道他们现在哪里?”

    “在这里!在这里!”

    不等阎、李二人回应,黄树中已站了起来,挥舞着双臂。

    一名军官挤了过来,正是刚才呵令众人安静的那位军官。

    “他叫田劲夫,是总司令的卫队长,他肯定是来叫你们去见总司令的!”黄树中坐回长凳,对阎、李二人小声嘀咕道。

    阎锡山和李烈钧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两人的酒劲还没过去,现在满嘴的酒气,此时去见总司令,这第一印象就要扣分。

    “阎锡山,李烈钧?”那军官走到跟前,立刻闻到一股酒气,眉头皱了起来。

    “是,是我们。”

    两人急忙站起,挺胸屏息,但那身上的酒气却是憋不住的。

    “整理一下仪表,跟我来,总司令要见见你们。”那军官倒也没有罗嗦,转身就走。

    两人与黄树中匆匆别过,急忙跟着军官离开了戏院。

    出了招待所,几名卫兵牵着几匹马候在门外。

    军官指了指那几匹马,问道:“会骑马么?”

    阎锡山和李烈钧急忙点头,不过两人都有些奇怪。

    “总司令只召见我们两人?”

    “怎么?还怕我拐了你们不成?少罗嗦,上马。”军官翻身上马。

    阎、李二人面面相觑,以前总司令召见革命青年,往往是几十人上百人的同时召见,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单独召见一两个人的。

    不过两人还真不怕被那军官拐走,接过卫兵递过去的缰绳,也翻身上马。

    “跟上。”军官双腿一夹,催马前行。

    阎锡山和李烈钧紧紧跟上,从招待所一路往北,径往汉阳兵工厂走去。

    这一路上,两人心里都在打鼓。

    “总司令单独召见,会怎么安排我呢?”

第114章 定向雷

    了兵工厂,众人下了马,阎锡山、李烈钧不约而同从|杈上捧了雪,掬了把脸,多少清醒了些,跟着卫队走进一间签押房。

    田劲夫吩咐卫兵上了茶,撂下句“在这里等着”,便领着卫兵走出签押房,留下阎锡山和李烈钧继续在那里瞎琢磨。

    此时签押房里除了几个正在摆弄地雷的参谋之外并无他人,阎锡山和李烈钧捧着茶坐了片刻,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于是索性放下茶盏,走到那几个参谋身边,看他们摆弄地雷。

    说是地雷,其实只是几个地雷的壳,里头没装炸药,不过这些地雷怪模怪样,略有些像瓦片,而且似乎是用马口铁包覆起来的,与列强军队使用的那些地雷截然不同,阎锡山和李烈钧甚至不能肯定那就是地雷,但两人倒也忍住了没问,毕竟他们现在的心思也不在这上头。

    那些参谋也没理会两人,只是拿着地雷小声嘀咕,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地雷。

    不过自从来到武汉之后,阎锡山和李烈钧已经见过不少希奇古怪的玩意,从船型帽到印着总司令头像的革命小册子,从革命卫队装备的迫击炮到共和军装备的手雷,处处透着新奇,这眼前的古怪地雷倒显得不那么刺眼了。

    两人对着这几颗地雷“欣赏”了几分钟,就听到签押房外传来人的说话声。

    “兵工厂多数车间已恢复生产,这是你们的功劳,等将来制出了勋章,我亲手给你们二位一人颁一枚,另外还要给你们奖金。”

    “总司令过誉了,这本就是我们份内地事,何功之有?倒是一些新提拔上来地工头……车间主任干劲不错,可以奖励奖励,但就怕惯着了他们。”

    “话不能这么讲,所谓‘利字当头’,口头表扬固然不错,可这物质奖励也是不可少的,革命不能只靠热情,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对了,工人夜校的事情筹备的怎么样了?”

    “就是教员有些不足。我已派人到两江、广东一带搜罗人才。这先一条得识字。”

    ……

    听到那几人地对话。阎锡山和李烈钧知道是总司令过来了。于是赶紧站在门后。互相整了整衣帽。然后以标准地军人站姿立在门侧。

    “咳!咳!”

    随着两声咳嗽。警卫营长田劲夫跨进门来。望了两人一眼。向对面一转。站在了门地另一侧。

    那几个原本在摆弄地雷地参谋也赶紧在田劲夫身边立正。等那门外人影一晃。田劲夫喊了一声“敬礼”。众人同时举手敬礼。

    虽然没穿军装,但阎锡山和李烈钧也跟着举手敬礼。

    “稍息!”

    第一个走进屋的那人举手还礼,轻呵一声,屋里的人立刻放下手。

    阎锡山和李烈钧忐忑不安地望去,却见那人年纪轻轻,相貌堂堂,不是别人,正是共和军总司令赵北,现在武汉三镇到处都可以看到他的大幅半身戎装照,想看错都不可能。

    “你们谁是阎伯川,谁是李协和啊?”总司令笑咪咪地问道。

    “报告总司令!我就是阎锡山,他是李烈钧!”阎锡山急忙立正、敬礼。

    赵北背着手走到两人跟前,先闻到了一股酒气,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喝酒了?”

    两人有些尴尬,李烈钧硬着头皮说道:“报告总司令。中午的时候确实喝了一点酒,不过那是同盟会的同志请客,不得不应付一下。

    其实,我们平时不好酒的。”

    阎锡山也说道:“军中饮酒是大忌,这个道理我们懂的,以后不会再在军中豪饮。”

    “你们既然明白这个道理,我就不罗嗦了。”

    赵北上上下下打量两人几眼,满意的点了点头,赞道:“军姿站得不错,这才是职业军人地做派,看起来你们在日本留学是下了苦功的,这军事素质想必也是不错地,如果你们想从军报国,我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两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李烈钧朗声说道:“只要总司令肯收留我们,便是做个排长、连长,我们也绝无怨言!”

    “那就屈才了。”

    赵北摇着头,指指身后跟着地那两人,说道:“这两位也是革命同志,只不过他们不是耍枪杆子的,他们耍得是笔杆子。这位是汉阳兵工厂地刘督办,那位是沈总办,他们虽不扛枪,可却是我们革命军队的顶梁柱啊,没有他们的辛劳,就没有革命军的枪炮。”

    刘庆恩与沈凤铭连忙谦逊一番,稍微与阎锡山、李烈钧寒暄之后,便将注意力转移到那几颗地雷上。

    “总司令,这地雷我们已实验过,甲、乙两种外壳较为合适,其它的外壳均不能满足要求。”刘庆恩说道。

    “你们是专家,你们决定,我只是给个参考,给个建议。”赵北指指签押房里的那些椅子,示意众人坐下说话。

    坐下之后,沈凤铭问道:“总司令,卑职有些不明白,这种所谓的‘定向雷’纯以小铅丸杀伤敌

    ,而且主攻下盘,虽然杀伤范围广,但几乎炸不死这种地雷不能隐藏埋设,不知能派什么用场?”

    “这是特种地雷,用途当然不是很广。”

    赵北摇了摇头,瞥眼望见阎锡山和李烈钧也是同样不解,于是向两人问道:“伯川、协和,你们上过正规军校,对于外队的军事条例和作战规则都很了解,那么我问你们一句,如果你们是外队的士兵,在战场上同袍负了伤,你们会不会丢下他们不管不顾?”

    两人摇着头。

    “一般情况下不会丢下伤兵不管,将心比心,若是自己负伤,肯定也不愿意被同袍弃之不顾。”阎锡山说道。

    “而且如果丢弃伤兵的话,对于部队地士气也是打击,非到万不得已地时候,伤兵是必须照顾的。”李烈钧补充道。

    “那么我问问你们,你们看得出这种‘定向雷’的作战目的么?给你们个提示,这种地雷里装着上千粒小铅丸,一旦引爆,这些小铅丸就会向一边抛射,呈扇形展开,单面杀伤。”赵北有心考考两人。

    两人各自看了对方一眼,阎锡山沉吟不语,李烈钧犹犹豫豫。

    赵北笑了笑,说道:“尽管说便是,军人就是应该干脆利落,果决勇敢。”

    李烈钧说道:“依我之见,这种地雷似乎就是专以炸伤步兵为目的,不求杀多少人,只要把人炸伤,不能行动了,便达到了目的了。而且,这地雷只炸伤不炸死,对于老兵的震慑力更强一些,在战场上,老兵未必怕死,但怕被打成残废,老兵一惧,新兵自不必说。”

    阎锡山跟着说道:“若是炸死一个兵,部队不过是失去一个兵员,但若炸伤一个兵,至少还需要分出一个兵照顾他,若是伤得厉害,用担架抬地话,一个伤兵就需要两个兵照顾,如此一来,无形之中就使敌军失去了三个兵员。不过,这种地雷似乎不便隐藏埋设,用途有限,依我之见,这种地雷只在某些防御战中有些用处,派不上大用场。”

    听两人说完,刘庆恩与沈凤铭都是倒吸口冷气,这才意识到那定向雷的险恶之处。

    设计出这种地雷的人又该是多么的阴险啊。

    当下两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望总司令一眼,毕竟,这“定向雷”就是总司令“设计”地,两人都怕自己的眼神不对,触了龙须。

    赵北问阎锡山:“那依你之见,这定向雷怎么布设为妥?”

    “树林,草丛……墙角,门后。”阎锡山说道。

    “不错,不错。你能想到这些使用场合,已是很不错了。”

    赵北站起身,挑出那两颗合格地地雷,交给刘庆恩和沈凤铭,说道:“这种地雷可以少量制造,优先提供给特战营。当然,目前的要任务是制造步枪、弹药,地雷倒不是最急需的军火。”

    刘庆恩与沈凤铭识趣的站了起来,捧着地雷告退,不过走出门后就把那地雷样品交给助手拿着,这种武器实在是阴险,两人不愿多沾。

    “义仁,将那些军官和参谋带过来。”

    待田劲夫领命而去,赵北转回身踱了几步,从角落的一张书桌上拿过只皮包,从里头摸出两份简历。

    那简历有些眼熟,正是阎锡山、李烈钧在政宣委登记过的那种简历,两人不由暗中使了几个眼色,知道总司令要切入正题了,当下更是正襟危坐。

    “伯川,你学地是步兵科,协和学的是炮兵科,那么你们有没有学习过步炮协同战术?”

    赵北拿着简历走回坐下,抬起头望了望两人。

    “学过一点理论,但没有实际演练过,这种战术是新式管退炮明之后才兴起地,就连德国和法国也在摸索,日军和俄队作战时倒是有一点经验,但对中国学生藏私,不肯用心传授。”阎锡山老老实实的回答。

    赵北点了点头,说道:“所以说,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共和军办成军官学堂,就是为了培养真正地军事人才。”

    阎锡山和李烈钧都是一凛,说实话,他们都不愿意去军校任教,这种时代,职业军人最渴望的就是上战场,只有在战场上他们才能建功立业,才能出人头地。

    不过赵北接下去地话使两人松了口气。

    “当然,以你们的大才,到军校做教官确实有些屈才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派你们下部队更好一些,让你们学有所长,毕竟军校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培养出优秀军官的,现在革命军队很需要你们这样的军事骨干,尤其是高级军官。”

    赵北将简历放下,指了指门外,说道:“这屋里太窄,容不下太多人。走,跟我出去瞧瞧你们的部下。”

    说着,已迈步走出签押房。

    阎锡山和李烈钧不敢怠慢,急忙跟着总司令跨出门去。

第115章 千里马与伯乐

    了签押房,总司令背着手站在台阶上,阎锡山和李烈:越,走下两级台阶,站稳了脚跟,向远处一望,却见卫队长田劲夫正领着二十多个军官走来,等他们走到近前,阎锡山、李烈钧看清那些人的相貌,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其中有几人还曾有过一面之缘,都是汉阳招待所的住客。

    “全体都有,立正!敬礼!”

    田劲夫立在台阶下,呵了一声。

    “稍息!”

    赵北回礼,右手顺势向那些人一指,对阎锡山、李烈钧说道:“他们和你们一样,也是到武汉投奔革命的热血青年,有的人上过军校,有的人虽然没上过军校,可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都是革命干才。从现在起,他们就是你们的手下了,希望诸位同舟共济,为革命贡献自己的力量。”

    “向长官敬礼!”田劲夫喊了一声。

    青年们再次立正、敬礼。

    阎锡山与李烈钧急忙走下台阶还礼,两人都有些兴奋,目光在这些军官佩带的军章上逡巡,急切的想知道总司令将给自己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职务。

    从军章来看,这些军官不是团长级别就是总参谋官级别,如果这都是自己的部下的话,那么自己至少也是个旅长级别的官。

    “诸位客气,鄙人阎锡山,字伯川,山西人氏,曾于日本6军士官学校深造。”

    “鄙人李烈钧。字协和。江西人氏。与阎伯川是同窗。”

    ……

    趁着这些军官做着自我介绍。赵北向田劲夫使了个眼色。

    “义仁。摆桌子。铺地图!”

    不多时。两张桌子并在了签押房外。上面铺着张大比例尺地军用地图。

    “既然都认识了。那么就别客套了吧。现在都聚过来。咱们说说正事。”

    待一众军官将桌子围住,赵北从田劲夫手里接过一根竹鞭,向那地图上一指。

    “现在的革命只是取得了部分成功,我们革命军人仍不可懈怠,必须再接再厉,将革命推向深入。革命的秘诀,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天时、人和都在我革命一方,剩下的就是地利了。目前革命势力主要集中在南方,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把南方的各个革命力量整合起来,而这其中的关键,就是将南方已光复的地区连接起来。

    江西,地处华中,虎视中原,控扼长江,策应广东,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要想巩固革命成果,就必须控制江西,只要控制了江西,东边的江苏、浙江、福建,西边地湖北、安徽、湖南,南边的广东、广西,这些省份就能连接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把所有的革命力量组合起来,形成最有力量的革命联盟,光复尽可能多的省份。

    共和军原本占领了赣北九江一带地方,但后来主动撤离,拿下省垣南昌后也未坚守,之后江西北部由北洋军控制,南部则由满清顽固派继续盘踞,北洋军主力东征两江后,北也空虚下来,现在江西南部的满清顽固势力正蠢蠢欲动,妄图北进,将已光复地区重新纳入满清势力控制之下,对此,我们革命军人绝不能坐视不理。北洋军东征后,江西立宪派已无能力维持现有局面,前几日派遣特使到武汉请兵,现在江西百姓对我革命军之东进已是望眼欲穿,那么,我们革命军就再次进军江西!”

    说到这里,赵北放下竹鞭,抬起头,扫了眼这些革命军官,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阎锡山和李烈钧脸上。

    “这巩固江西光复地区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无论如何,你们都要保证把江西控制在革命势力手中!现在,我以华中革命力量总司令名义,布下列任命!”

    阎锡山和李烈钧“啪”的将脚跟并拢,站得笔直。

    赵北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式布了任命。

    “任命阎锡山为江西都督,任命李烈钧为江西、安徽巡阅使,由你们率领革命军队挥师东进,由赣北向赣南展,务必将江西满清顽固势力扫荡干净,并在必要时对安徽、广东、福建、浙江等地的革命力量进行支援!”

    直到这时,阎锡山和李烈钧才明白过来,总司令地意思是让他们打出去独立展。

    阎锡山有些如在梦中,本以为在共和军里当个旅长就已是飞黄腾达了,可没想到,总司令现在给他的职务不是旅长,而是江西都督。

    “都督”,这是革命军兴之后新出现的一个古老词汇,仅从字面来理解,那就是“统管一切事务”的意思,既包括军政,也包括民政,可谓大权独揽。

    李烈钧也是同样感觉,安徽、江西两省“巡阅使”,这权威只怕不比“都督”差,不仅可以管江西,还可以管安徽。

    什么是千里马遇见伯乐?这就是啊!

    当然,高兴归高兴,两人倒也没被冲昏头脑。

    “敢问总司令,此去江西,我们领多少兵?”阎锡山小心翼翼问道。

    “我已为你们组建了五千人的部队,装备各式枪支四千杆,各式大炮十五门,弹药充足,这支部队原本是打算作为先遣队进军陕南的,不过现在江西局势紧张,这进军目标就改了。这五千里人,除了新兵之外,还有约两百人是北洋军官兵,他们是在武汉战役中被俘的,后来接受了改编,现在已是革命军人,军事素质还是很不错的。”

    赵北的话让两人冷静下来,用

    去光复江西,这难度未免高了些。

    “总司令,能否再派些部队协助?仅凭这些人马,很难在初期打开局面。”李烈钧壮着胆子提了一点意见。

    “这个很困难啊。现在共和军仍未完成整编,而且南北和谈尚未举行,是否需要北伐还是未知数,所以共和军主力部队无法调动,至于革命卫队,战斗力有些问题,即使派去,对你们地帮助也不大。”

    说到这里,赵北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进军目标改变之后,部队的人员进行了调整,不少江西籍的士兵被调到了这支部队,有些是早就投军的船工,有些是新近加入革命军的会党,在本乡本土作战,得心应手。另外,在你们打开赣北局面之前,我也会派炮舰去江西支援你们作战,有炮舰给你们撑腰,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担心兵力不够,你们完全可以自行扩充部队,只是这武器弹药却要自己想办法了。”

    “听说北洋军还在赣北留守了一些部队,我们去接管江西,会不会引起北洋军的敌视?若是在赣北生冲突,可能会影响南北和局。”阎锡山提醒道。

    “这个你们不必担心,现在北洋军主力都调到江苏和北方去了,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富庶地江苏和上海,留守江西的不过是一些新收编地巡防营部队,战斗力很差,而且军心不稳,不是革命军队的对手,而且此去江西,是应邀前去,江西地立宪会是站在你们一边的。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在要想和平的不仅仅是我们革命党人,北洋集团也急切的希望南北达成一致意见,所以,即使你们与江西北洋部队生冲突,也不会影响南北和谈地进行,再说了,即使天塌下来,也有个子高地顶着,你们顶不住,不是还有我这个总司令么?好歹我是华中地区地革命领袖。我可以响应袁项城的和平倡议,难道就不能消灭那些阻挠和平地顽固势力?现在北洋军顾不了江西,难道还不许革命军去打击那里的顽固势力?”

    赵北侃侃而谈,众人地虑虽未完全消除,可东进的决心却增强了。

    “既如此,我们什么时候出?”李烈钧问道。

    “越快越好。明天你们就跟着参谋部军官下部队,熟悉一下,磨合几天,然后就提兵东进吧,船只和给养已经为你们备下了,至于番号,就叫‘东进先遣队’。”

    说到这里,赵北顿了顿,看了两人一眼,问道:“虽然革命讲究平等,可是军队是纪律团体,军阶还是要讲的。东进先遣队需要一个司令和一个副司令,你们谁做副司令?”

    阎锡山与李烈钧都看了对方一眼,迟片刻。

    “伯川做司令,我做副司令。”

    “不,不。还是协和做司令,我做副司令。”

    两人互相谦让一番,最后还是得由总司令乾纲独断。

    “不必争了。依我看,还是协和做司令吧,他毕竟是江西人,号召力强一些,至于阎伯川么,就委屈你做副司令吧,虽然这职务有正有副,可你们毕竟是同窗,想必也不会存在什么域隔阂,同舟共济那是肯定的,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给我拍电报,我可以像帮助奋进会那样给你们以最大地支持。”

    赵北仔细叮嘱几句,随即吩咐众人各回住处收拾行装,准备下部队。

    等众人走后,卫队长田劲夫跟着赵北走进签押房,问道:“既然李烈钧是江西人,为何不任命他做江西都督?却叫一个山西人做江西都督?”

    不等赵北说话,签押房外有人喊道:“总司令,岳州急电。”

    “秀豪,什么电报那么急,要你亲自送来?”赵北有些奇怪,走出签押房。

    蓝天蔚将手里的电报纸递了过去,说道:“我领着一批新参谋下部队,顺便就过来了,不过这封电报也确实蹊跷。共进会派人去岳州,要‘礼送’第五师出境,结果龚司令把人家派来的代表给打死了,现在吴百山拍电报过来,请示如何善后。”

    赵北拿着电报琢磨了片刻,说道:“善后?善什么后?我又没请共进会派什么民意代表,岳州由共和军驻守,这是双方当初达成的默契,不然的话,共和军部队为什么要撤离长沙?怎么,共进会想翻悔么?哼!拍电报给吴振汉,就说龚司令是湖南人,他和湖南立宪派的恩怨与共和军无关,这是湖南内政,咱们不插手。另外,再拍电报给共进会方面,告诉他们,如果第五师撤离湖南,我就没必要再接济湖南军火和军饷了,何去何从,他们自己看着办!”

    “要不,我亲自跑一趟岳州?”蓝天蔚试探着问道。

    “不用!这点事用不着你出面,咱们共和军自己的事情还一大堆呢,何必去多管闲事?再过几天就是南北议和的日子,咱们的代表还没出,电报也没拍,说起来,这事可比共进会的那点鸡毛蒜皮地事重要得多,这直接关系到中国的前途。”

    蓝天蔚领着参谋们走后,赵北站在门口叹了口气。

    “这湖南地局面还真是让人无语。为什么共进会不去安徽展呢?如果他们和奋进会一样到北方展,我就给他们全力支持,可他们偏偏在南方。南方,没有北洋军啊。”

第116章 张园(上)

    19o8远东狂人第116章张园(上)

    雾已散。黄浦江上传来几声汽笛。城市的生活节奏。

    上海。公共租界。张园。

    张园就是“张氏味园”。本是外国洋行建造的私人花园。后被无锡商人张叔和购。张氏购田扩。苦心经营多年。到了现在。已是一座占的五十多亩的大型花园。园内亭台楼阁洋房草坪。本是西式造型。张氏接手之后。兴修了不少式建筑。堪称中西合壁以西为主的新式花园典范。

    上海开之后。来的洋人便兴建了不少公园。但这园对华人开放。张叔和有鉴此。有心为华人辟一新式公共场所。遂将张园对外开放。起初完全免费。但因园中草木折损。有碍观瞻。不的不开始收费进园。每人一角。也公道。后园内游艺设施渐多。遂又不收门票。改以其它项目为收入来源。由经营有道。又不少新鲜洋玩意在园内展览。张园逐渐成为上海华人游览圣的。每节日。这里总是游如织。庚子之后。国势日衰。仁人志士也多选在园内表演说。宣传自己的理念。到了现在。这张园竟已变成了上海乃至全国最著名的演讲圣的。加之位于租界。朝廷法令不行。演讲者可以无所顾忌的宣讲反清革命道理。以至于被西方人戏称为“东方海德公园”。

    张园之中不仅有各,西洋玩意。如照相馆幻术宫蕃菜馆赛宝会等。更有专为文人雅准备的茶室。,台题诗壁等中国玩意。尤其是那座被称为“安第”的二层大洋楼。更是气势不凡。可容千人聚会。也是上海最高建筑。登高鸟瞰。申城美景可尽入眼帘。到了张园。若不去“安第”登高便算是白来了一趟。

    不过。现在的安第外却已被租巡捕团团围住严禁游人靠近因里正在举行一会议。中国途或许就寄托在这场会议上了。

    参加会议的了东数省的立宪派人士之外。还有从北方远道而来的几位贵客。一位是唐绍仪。此次南北议和会议的北方全权代表。另一位是尹铭。北方议副大臣。除了他们。还有几个洋人。为的叫司戴德本是美国驻奉总领事但在作为议和会议的倡导者全权主-议。还有一位洋人也是颇有名气的。叫裴式楷是英国驻沪副总税务司。他是总税务司英国人赫德的妻弟。前不久赫德因病去职。回英国修养。总税务司的事务实际上由裴,楷代为处理。且据说很有可能继任总税务司一职。替中国打理海事宜扣押税余额的决定就是他做出的也是南方革命派最讨厌的洋人。

    由于南方权议和1表伍廷芳还回国途中。所以此次会议并不是正式的议和会议只一次很普通的碰头会。大家见见面。交换一下看法。顺便探探对方和谈底线。虽然伍廷芳还没赶到但南方的议和使团已经赶到上海租界。在南方副代表正在赶来。不久之后。就可以正式开会了。

    南方使团未到。会室开。众人都在二楼的茶室等候。在座的多是立宪派。众人相聚一堂。倒也其乐融融。除了唐绍仪没怎么说话之外。其他人都是高谈阔论。指点江山。颇有些天下万事俱在我心的意味。

    “唐先生。时间已经快到了。南方代表尚未赶来。你们中国人很少有明确的时间概念。而且。南方代表团似乎没有什么诚意。”司戴德向唐绍仪说道。

    唐绍仪笑了笑。用英语回答:“我们正在习遵守时间。虽然南方代表团迟到。但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诚意。国事艰难。南北和衷共济是很必要的。就算等上一整天。我也毫无怨言。”说虽如此说。但他对此次议和的前景并不看好。一方面是因为南方主张“共和”。似乎很难让他们赞成“君宪”。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南方革命势力中实力最强的共和军方面尚未选派代表参加此次议和。实际上。如果不是列强的舰队。同盟会和光复会只怕也会这么快就坐到谈判桌前。

    司戴德耸了耸肩。靠回沙。起咖啡。享受着那种浸入心脾的浓香。小声说道:“对于贵国目前的情势。我深表同情。与英国公使朱尔典先生的看法类似。我认为满洲王是一个腐朽透顶的王朝。它不能代表多数国民的利益。它的灭亡是近在眼前的。如果此次和平会议不能取一致意见。我想。满洲的皇帝或许应该退位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挽救满洲王朝的灭亡。哪怕是各国出兵干涉。”

    “这是阁下自己的见解。还是贵国政府的意见?”唐绍仪问道。

    “当然是我个人的见解。但遗憾是。国务卿罗脱先生不这样看。他依然认为。只要各国达成共识。共同干涉革命。那么。满洲王朝是可以挽救的。在罗脱先生看来。贵国缺合适的政治家。国民未开化。一旦骤然失去“皇帝”这种精神寄托。贵国很可能会陷入到长久的混乱中。”司戴德毫不讳言他与顶头上司间的分歧。

    唐绍仪默然无语。家的现状他也清楚。但这个题太沉重。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听说贵国的大选就要结束了?”

    司戴德笑了笑。说:“选票正统计。虽然结果还没统计出来。不过。我看好塔夫先生。”

    “是那位6军部-夫脱先生?”唐绍仪似乎看见了一丝光芒。“如果是塔夫脱先生当选总统。我想。国的外交立或许会生改变。”

    “那是肯定的。塔夫脱先生一向热中于美利坚合众国的海外利益。而且他坚信“金元外交要好过“大棒外交”。”

    司戴德放下咖啡杯-起一根手指。说道:“我相信。新总统上任之后要解决的一件外交大事。就是满洲的区的铁路问题。就算不能废除《罗脱——高平协定》。至少也能改变目前日俄独占满洲商业权益的现状。这不仅对于贵国而言有利的对于界贸易的稳定也是有益处的。

    另外。最近我听风声据说英国公使正在为组建一个国际银行团而奔走法国和俄国表现出强烈兴趣。据说他们还想拉上日本。如果这个银行团组建起来。们将完全控制贵国的财政金融。别忘了。这四个国家都是协约国集团的成员或准成员。在对华利益方面。他们不存在任何大的分歧。而一旦他们控制了贵金融。我认为唐先生一直期待的“东三省实业银行计划将完全化为泡影。”

    这并非危言听根据美国公使馆的到的情报英国公使朱尔典现在正为这个国际银行团的事奔走。一旦这个国际银行团成立。不仅将大大缓解袁世凯北洋集团的财政窘迫问题也必将垄断对华全部国际贷款。可偏偏美国财团没接到邀请。这很可能意味着这个国际银行团是排他性的。

    美国财团想分一杯。可偏偏中国东北问题上与日俄两国关系紧张。这两国对美国试图参加这一国际银行团-动非常反感。有他们阻挠。再加上美国正在大选政府乏力结果国商界怨言四起。矛头直指驻华外交官指责他们无能。

    对于国内的无理指责。国驻华外交人员普遍感委屈。因种局面并不是由他们造成的。这是国际外交关系剧烈变化的结果。

    自从日俄战争爆之后。欧洲强国远东的区尤其是中国的争夺明显趋向缓和。开始重新把注意力转回欧洲大6。19o4年的英法协约和19o年的英俄协定不仅标志着英国“光荣孤立”的终结。同时也意味“三国协约”的正式建立。欧洲的两个军事集团正式走向对抗。为了增强对抗德国的实力。19o年日本与俄这两个刚刚结束战争状态的敌对国家又在英国的撮合下走到了一起。日俄协定签署。与此同时。法国也与日本签署了同样性质的准军事协。再加上早已成立的英日同盟。欧洲的协约国集团在远东的区找到了一个有力的帮手。国在远东的生存空间被进一步压缩。日本则在法两国的支持下开始野心勃勃的将触手深向中国东北的区。妄图与俄国共同瓜分所谓“满洲利益”。

    为了攫取南满的的全部利益。日本后组建了“南满洲铁路株式会社”和“关东都督府”。前者负责经济渗透。后者负责军事威慑。“金元”“大棒”双齐下。狂妄又谨慎的排挤着美国势力。

    正是在这种国际背景下。司总领事走马上任。坐镇奉天。一边加强与满清的方实力人物的联系。一边监视着日本政府的一举一动。为维护“美国利益”出谋划策。

    但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一边是日本的掣肘。一边则是中美关系的磕绊绊。而后者是最棘手的。

    由于美国的排华法案激怒了中国知识界。19o5年兴起了抵制美货运动。这场运动从上海租界迅蔓延到全国。美国商品量滞销。仅仅一年时间。美国对华出口贸易额就下降了近四成。美国人在中国的形象也变十分恶劣。为了转这种不利面。美国国会在19o年通过一项决议。宣布向中国退还部分“庚子赔款”。以这笔钱扶持中国文化与教育事业。

    这笔退款几乎等于美国所的“庚款”总数的近一半。数额巨大。不过这笔钱不能随意动用。其唯一用途就是资助中国学生留学美国。增进两国“友谊”。

    这个一箭双雕的举动很快改善了美国的不利局面。不仅中美贸易开始恢复。而且清廷甚至将美国视为朋友。迅向美国靠拢。

    感激涕淋之下。清甚至开始谋求与美国“结盟”了。不过考虑到上次与沙皇俄国结盟带来的恶劣后果。清廷决定再拉上一个列强。取纵横阖之策。

    于是。德国也进入这个“结盟计划”之中。

    “中美德三国同盟”。多么美好的梦啊。

第117章 张园(下)

    中美德三国同盟”?这是在做梦么?

    确实是在做梦,而且做这个梦的人不止一个,中国、美国、德国都有人在做这个梦,而做梦最积极的就是德国皇帝威廉二世。

    在这位德国皇帝的梦里,不仅中国、美国、德国要联合起来,就连沙皇俄国也应该加入这一同盟,以便在远东共同对抗日本,如果俄国同意加入这一同盟,那么德国和美国将全力支持俄国,如果“第二次日俄战争”爆,那么德国和美国将默认俄国在中国东北、新疆、蒙古和朝鲜的“行动自由”,而德国也将从中国攫取更多的经济利益,至于美国,可以继续维持“门户开放”原则,三个列强可以心满意足的分享这块“中国蛋糕”。

    显然,中国并不能从这个同盟里取得任何好处,唯一的收获就是一纸保证中国“完整”的条约。

    虽然这个梦有些虚妄,但确实有人试图将这个梦变成现实年到19o8年之间,美国总统西奥多斯福曾多次接见德国驻美大使斯特恩博,就美德同盟问题进行过磋商。

    但问题在于,如果与德国结盟,就意味着美国与英国、法国的疏远,也意味着美国商品将被赶出两国市场以及它们的海外殖民地市场,这不是美国企业家愿意看到的,也不是美国选民愿意看到的,所以,德国皇帝的梦终究是一个梦。

    协约国与同盟国的对抗是有利于美国的,只要身处局外,美国商品就能在这两个敌对集团之间任意销售,而不必担心遭到排挤。

    所以,美国最好保持中立,并继续加强与中国的“友谊”。

    但仅仅拥有中国的友谊是不够的,毕竟这个国家的命运并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欧洲强国拒绝与美国分享在华利益,那么,不惟“门户开放”原则得不到遵守,就连美国已取得地在华利益也得不到保证,司戴德与唐绍仪策划的“东三省银行计划”和“新法铁路计划”的接连失败就是明证。

    美国想在东三省地区与日本进行经济战,但由于英国站在日本一边,所以美国是孤立的。

    自从革命爆以来。以英国为地协约国集团表现出越来越强烈地独占中国地倾向。对此。美国外交官看得很清楚。他们也深知。如果美国不能加入协约国集团、承担对德军事义务地话。协约国方面是不会痛痛快快地与自己分享这块“中国蛋糕”地。因为这块蛋糕是用来犒赏日本和俄国地。

    但与哪个国家结盟是国会地事情。外交官无能为力。而且加入协约国集团。就意味着与同盟国集团决裂。也意味着美国商品将失去同盟国市场。这也不是美国地企业家和选民愿意看到地。

    所以。美国必须中立。

    但是。美国商人并不希望因为中立而失去在华贸易特权。他们希望驻华外交官能够“更主动”一些。而不是向国务卿抱怨没有国际盟友。

    司戴德决定利用南北和谈地机会掌握住在中国地主动权。与未来地新政府建立良好关系。看看能否走迂回路线。直接从新政府手里攫取筑路权和贷款权。让国内那帮喋喋不休地金融家和企业家闭嘴。

    但唐绍仪只是静静地听着司戴德地见解。没有表自己地任何看法。心中却是一阵刺痛。中国地利益竟要靠外国来“保护”。这实在是外交官地耻辱。可是目前地现状又不能不仰仗外国。“以夷制夷”向来就是朝廷外交“秘诀”。一再使用。但可惜地是。外国人也不傻。当年李鸿章硬是将这以夷制夷玩儿成了“引狼入室”。将沙皇俄国请到了东北。若非一场日俄大战。东北或许已经不在中国地领土内了。前车之鉴不远。唐绍仪可不敢重蹈覆辙。

    当年俄国霸着东北不走,拒绝向列强开放商业利益,引起英国、美国强烈不满,在两国地挑唆下,在犹太金融集团的支持下,日本扛着“维护东亚门户开放”地旗帜与俄国厮杀了一年,总算是把东北那块肥肉又抢了半块回来,不过到底是没有还给中国人,而是落到了日本人自己嘴里,英国、美国偷鸡不成蚀把米,赶走了猛虎却引来了恶狼,日本与俄国本就是一路货色,拿下南满之后,也没满足美国商人分一杯羹的要求,不仅食言将南满铁路据为己有,而且试图关上商业大门,比俄国做地还过分,为此日美两国差点决裂,美国总统罗斯福之所以派“大白舰队”周游世界,就是为了向日本政府施加压力,迫使其让步。

    看到日美关系紧张,德国皇帝大为高兴,命令驻华公使加紧活动,开始谋划中美德三国同盟的事,如果此事能够得以顺利进行,“以夷制夷”地美梦就可实现,清廷也可喘上口气,为了和美国结盟,清廷甚至专门派唐绍仪出使美国,以感谢美国退还部分庚子赔款为掩护,去探探美国口风。

    清廷的“联美抗日”计划就是在这个背景之下出笼的,清廷和德国皇帝一样在做着美梦。

    但美梦再美,也依然是梦,美国政客不愿为中国充当盾牌,而且考虑到美国海军在远东的实力要弱于日本,尤其是菲律宾防卫薄弱,极易被日本所乘,为了防止激怒日本,美国只能在中国东北问题上采取防御战略,于是《罗脱——高平协定》出笼,以默认日本在中国东北取得的利益为条件换取了日本对“门户开放”的承诺和不攻击菲律宾的保证,所以,唐绍仪到美国白跑了一趟,不惟中美德三国同盟化为泡影,就连“东三省银行计划”也被搁浅,可以说一无所获。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外交官,唐绍仪当然不会就此罢手,正欲继续拉拢美国商业界人士,支持东北实业振兴计划时,安庆起义爆,共和军在赵北的率领下横扫江西、湖广,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华南动荡起来,清廷急诏唐绍仪回国述职,但走到路上,唐绍仪才得知他被召回的真正原因——————袁世凯倒了。

    唐绍仪是袁世凯一手提拔起来的,一向被人视为袁世凯的私党,此次袁世凯倒台,他的党羽当然不能继续留在任上,

    就这么被召回了国,因为清廷担心他替袁世凯开路,求避难。唐绍仪地几个随员劝他不要回国自投罗网,但唐绍仪一笑置之,还是在最短时间内赶回了国,回任奉天巡抚,但刚视事没几天,正等着朝廷钦差来拔花翎时,曹的北洋第三镇在长春动兵变,通电拥戴袁世凯“摄政”,于是,短短几天工夫,这局面又被袁世凯给扳了回来,唐绍仪不仅没有受到牵连,反而被袁世凯委以重任,充当北方议和代表,到上海与南方革命势力进行谈判,早日稳定局势,为袁世凯坐稳江山效犬马之劳。

    唐绍仪本人虽对君宪并无热情,但既然袁世凯对他信任如此,也只好知恩图报,尽心其事了。

    司戴德侃侃而谈,唐绍仪微笑不语,心中却是百感交集,能够依靠美国夺回东北权益固然是好,但日本岂是好说话的?为了东北,日本死伤十余万人,欠了美国、英国一**债,好不容易从俄国嘴里抠出一块肥肉,岂会轻易让出?就算美国压迫日本服软,又能怎样?东北依然是洋人的地盘,中国人想插嘴,那也得看别人脸色。

    况且,美国人野心甚大,东北的铁路和商业只是其次,他们还想要~汉铁路的独占权,现在南方革命军兴,湖北光复,不由朝廷说了算,美国人急得上蹿下跳,这才极力撺掇、撮合,让南北双方实力派坐到谈判桌前,早日统一政令,也好美国商人上下其手,攫取商业利益。

    可以说,对于此次南北议和,美国的“热心”仅次于英国。

    司戴德本人就是美国铁路大王哈里曼的私人代表,能够出任奉天总领事,正是那位铁路大王地推荐,唐绍仪很清楚哈里曼的目的,那位野心勃勃的铁路大王一心想组建一个庞大的欧亚铁路王国,中国正是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两年美国经济疲软,大量资金寻求投资出路,中国地铁路正是一个很好的投资方向。

    “唐先生,你怎么不说话?对于我的分析,你怎么看?”司戴德打断了唐绍仪地思绪。

    唐绍仪歉意的一笑,说道:“我认为,一切还需看此次议和会议,如果南北不能弥合分歧,再好的分析也是纸上谈兵。”

    现在袁世凯想扩充北洋军,但是缺银子,英国公使的那个国际银行团地提议很合袁世凯胃口,双方已进行了磋商,达成了借款初步意向。但唐绍仪却认为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一方面是国体尚未确立,北洋政府并未得到南方革命派正式承认,这国际借款未必借得到手,另一方面则是担心受制于人,贷款条件过于苛刻,可能会引起国人愤怒,得不偿失。

    此时美国财团也想插手,这倒是给了唐绍仪一个启,或许,在国际贷款这件事上可以用一用“以夷制夷”的办法,至少可以多一个选择。

    但此事唐绍仪做不了主,而且这也不是他此次南行的主要动机,所以最后还是决定不轻易表态。

    司戴德说道:“你是指南方的共和立场?”

    唐绍仪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南方多数革命党都主张共和,他们不想要君主立宪国体。”

    “这很简单啊,如果他们坚持,那就共和政体好了,有什么可为难的?别忘了,南方的一位革命军领是坚决拥护袁先生做总统地,做总统总比做内阁相更有权利。”

    “关于这个问题,很复杂。司戴德先生,请别忘了,这是中国,在中国,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的。况且,共和政体也分不同类型,总统制好还是内阁制好?这也是分歧。”唐绍仪摇了摇头,但没有进一步解释。

    跟随袁世凯多年,对于那位老上司地为人,唐绍仪自问看得还算清楚,那个人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共和”地理念,虽然现在还做着清朝的“摄政大臣”,但他心里在想什么,唐绍仪也能猜出几分,总统再好,却好不过皇帝,再加上一班想做从龙功臣地部下,袁世凯心里到底打得什么算盘谁也不知道,如果南北双方代表谈出来的结果不能让他满意,到时候就看哪边拳头大、军队多了。唐绍仪启程之前曾向袁世凯问计,但袁世凯摸棱两可的话让他很无奈,官越大就越是要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给属下一种威严感、神秘感,这也是唐绍仪最深恶痛绝的官场陋习,偏偏袁世凯也不能免俗。

    司戴德对于唐绍仪的这个回答不很满意,但也没有刨根问底,正琢磨着如何将话题引向铁路上去,却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喧嚣,然后,楼梯“噔噔”直响,一个年轻的立宪派代表冲上二楼茶室,向正在座谈的众人挥了挥手里的报纸,喊道:“新消息,新消息!南方代表团又加了两个谈判全权代表!湖北的共和军推荐湖北立宪名士汤化龙,湖南的革命联军推荐焦达峰。南方代表团刚才派人传话,说今日的会议暂时终止,何时复会,还需再商量商量。”

    众人顿时哗然,一个代表团里出现三位“全权代表”,而本已打算前来见面的南方代表团中途折回,这只能证明一件事:南方革命阵营并非铁板一块,伍廷芳的推荐显然没有征求湖北和湖南革命者的意见。

    唐绍仪看了眼一脸愕然的司戴德,苦笑着说道:“司戴德先生,我说得没错吧?此次和谈绝非易与之事,会议还没开,就已经有人给咱们下马威了。”

    司戴德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下马威?或许是吧,不过显然不是给我们的,而是给伍廷芳先生的,或许,那位共和军的总司令想进一步向公众展示他的力量吧。不过,贵国有句话,‘好事多磨’,或许,这是一个好开端也说不定呢。唐先生,既然会议开不成了,不如我们去品尝一下法国大餐吧,听说张园的法国大餐不错。”

    唐绍仪笑了笑,说道:“本埠有句俗话,‘张园的茶,四马路的菜’,品茶来张园是不错,但若说到吃法国大餐,还得去四马路,那里的西餐才正宗。”

第118章 银行团与筑路权

    津,津海关道衙门。

    袁世凯接过幕僚捧来的一只木匣,用一把随身携带的钥匙将木匣上的锁打开,从里头取出关防,这是他的“全权摄政大臣”关防大印,朝廷派专人送来的,接到关防的那一天起,他的摄政大臣的身份才算正式被朝廷认可,一些原本不好办的公务就变得好办起来,比如说任免官吏,或向外国银行借款。

    袁世凯用这方关防在一份英文合同草案上郑重其事的盖了大印,然后又将那关防迅放回木匣里锁好,而趁着他上锁的工夫,三个金碧眼的洋人也已在合同上签好了花押。

    这三个洋人不是普通商人,他们分别是英国汇丰银行、俄国道盛银行、法国东方汇理银行的驻华总代表,现在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三国银行团董事。

    “三国银行团”是前不久由英国公使倡议组成的,由法国、英国组成的联合银行团改组而成,其主要业务之一,就是向袁世凯的北洋集团提供商业贷款,以此稳定北方局势,并利用贷款进一步控制中国的金融和铁路,银行团成立后,就立即向袁世凯提供了一笔五十万英镑的紧急贷款,用来充当军饷,维持北洋新军,当时形势危急,这笔贷款甚至没有索要任何抵押物。

    现在,又一笔新的贷款意向成立了,这一次是大手笔,整整三百万英,合库平银近两千六百万两,不过这一次需要抵押物,除了关税之外,还有江苏的盐税,贷款年息七厘五,折扣九五,这笔贷款的主要用途是修建天津至浦口的铁路,其实津浦路在去年就已开工,但一直苦于资金短缺,再加上路权纠纷和保路风潮,那条铁路只修筑了天津至山东的一段,现在南方革命形势高涨,需要加快修筑进度,以便将来北洋势力向南渗透,为此目的,三国银行团主动提出建议,向袁世凯提供了这笔贷款,铁路将分三段同时修建,分别由英法俄三国承包,从技术人员的聘请到铁路器材地采购,均由三国银行团做主,为避免刺激国人的神经,这条铁路名义上还是由中国政府控制,来往帐目由去年刚成立的交通银行管理。

    除了修建铁路之外,这笔贷款还有余额五十万英镑,这是用来扩充北洋军的第一期经费。北洋新军共有六镇,七万余人,现在袁世凯能够掌握的只有五镇,第一镇掌握在清廷手里,驻防京城,兵员以旗人居多,袁世凯指挥不了,而第二镇在武汉损失了王占元、卢永祥两标,实力削弱,第五镇则在南方讨伐两江总督长庚,第三镇还留在东北维持地面,所以,现在的直隶一带只有不满编的三镇北洋新军,还不到四万人,以这么一点兵力维持整个北方的秩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至于那些巡防营,也是指望不上,而且很不可靠,袁世凯打算在短期内将北洋军扩充至十五个镇,近二十万人,这个计划得到了英国公使朱尔典地全力支持,扩军需要资金,于是三国银行团派上了用场。

    草案签订完毕,袁世凯微笑着将合同接到手里,一旁的朱尔典带头鼓掌,走到袁世凯面前,说道:“祝贺你,袁大人,只要南北和谈取得一致意见,确定国体,那么,这笔国际贷款就能立即成立,届时阁下将拥有中国最强大地军队。”

    袁世凯颔道:“全仗贵公使奔走,鄙人不胜感激,午宴已备下,还请贵公使务必赏脸赴宴。”

    “对于袁大人家宴,我很感兴趣。

    不过。我希望能够与日本公使伊集院彦吉先生一同赴宴。在宴会上。或许我们能够进一步增进各国之间地友谊和信赖。并商讨一下南方地局势。其实。日本财团也很希望加入国际银行团。只不过目前国内尚未达成一致意见。”

    朱尔典地这段话半真半假。其实日本之所以迟迟未能加入国际银行团。真正地原因并非是意见不统一。而是因为日本财政紧张。几年前地那场日俄战争几乎掏干了日本国库。战后也没有获得一个卢布地战争赔款。再加上又背了英国、美国一**外债。每年仅还债地利息就是一个大数字。此时哪里还有闲散资金贷给袁世凯?

    不过。为了巩固英日同盟。朱尔典还是很希望把日本拉进国际银行团地。他甚至建议日本向法国借债。然后再转借给袁世凯。当然。这中间地利息差额恐怕得着落在中国头上。

    “欢迎。鄙人到时一定在府前恭候两位公使大驾。”袁世凯红光满面地笑了起来。

    现在地朝廷已是一副空皮囊。权利中心已由北京转到天津。各国已把袁世凯看作是中国地代言人。各国公使也纷纷将天津领事馆升级为驻华临时公使馆。之所以是“临时

    因为这里没有东交民巷。没有使馆区。将来袁世凯将北京之后。公使们还是要赶回那个大清王朝地国都地。

    “袁大人不必客气。”

    朱尔典笑眯眯地客套一句,话锋一转,说道:“听说昨天德国公使拜访了袁大人,陪同公使先生一同前来的似乎还有一位美国公使馆地参赞,显然,德国和美国也很重视与袁大人的友谊。据我所知,德国公使也曾经是贵机大臣张之洞地朋友,不过张中堂遇刺身亡之后,那位德国公使却没有亲自前往吊,真是让人奇怪。”

    袁世凯微微一怔,揣摩着朱尔典的真正用意。

    去年清廷召张之洞入京,除了命他进军机辅政之外,还委任其为“督办粤汉、川汉铁路大臣”,负责筹集修路资金。粤汉铁路沟通武汉与广州,贯穿湖北、湖南、广东数省,一旦完工,其巨大的商业价值和政治价值不可估量,这条铁路的路权原本由美国公司掌握,但由于工程进度缓慢,以及美国排华浪潮的掀起,中国绅民要求收回路权的呼声渐高,迫于舆情,19o5年清廷示意张之洞以巨款将铁路赎回,交由商民募股自建,由于那笔赎路款是向英国财团商借,张之洞向英国汉口领事承诺,假如今后再借洋款修建粤汉路,则应先向英国财团借款。

    去年清廷布上谕,借口各省自建铁路进展缓慢,命邮传部派员到各省巡视,这实际上是出了一个“铁路干线朝廷化”的信号,但修路需要巨额资金,清廷没有那么多银子,只能向洋人商借。上谕布后不久,张之洞就任铁路督办大臣,正式开始了与外国财团的借款谈判,但不等借款成立,“戌申革命”已爆,修建铁路一事就此搁置,但借款谈判却在加紧进行,清廷国空虚,绞杀革命离不开军费,向洋人借款也是一个筹集军费地办法。

    张之洞奉旨先后与英国、德国财团进行了谈判,由于英国谈判代表漫天要价,未能与英国财团订约,相比之下,德国人就“好说话”得多,因此,张之洞最后与德国财团达成意向,但正当双方眉来眼去的时候,北洋军却造了反,各国公使纷纷表态支持袁世凯,大清国这栋破房子眼看着就要塌下来,德国人虽然刻板,但并不是傻子,此时再向清廷借款,将来肯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清廷连一个马克都没借到手。

    在~汉、川汉路权的争夺中,英国、德国早就是对手,虽然明面上没有撕破脸,但暗地里使绊子的事情也没少干,革命爆后,英国支持袁世凯动“兵谏”,一下子就将袁世凯拉到了自己一边,德国吃了个哑巴亏,自然不甘心。

    英国、法国、俄国组建“三国银行团”后,德国也曾表示过参加银行团的意向,但由于巴尔干“波斯尼亚危机”中德国强硬的支持奥匈帝国,得罪了沙皇俄国,结果俄国公使强烈反对将德国拉进银行团,至于德国的老对手法国更是落井下石,英国则继续做表面上的“好好先生”,谁也不得罪,结果三国银行团拒绝接纳德国财团,拒绝与德国分享这场“远东盛宴”。

    被人一脚踢出门,德国人恼羞成怒,德国商界绝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这个庞大的远东市场被协约国集团独占,于是将同样被三国冷落一旁地美国暴户也拉了进来,谋求共同对抗三国银行团。

    美国财团早就对中国铁路垂涎三尺,而且作为新崛起的世界第一工业强国,从19o6年起,在经济规律地作用下,美国又陷入一场小规模的经济衰退中,工厂开工不足,国内市场疲软,金融呆滞,大量烫手的资本在急切的寻求出路,于是中国的铁路再次进入美国商人地视野,德国的主动拉拢正好给了美国商人一个插手地机会。

    就在昨天,德国驻华公使雷克斯与美国公使馆参赞弗莱彻一同拜会了袁世凯,就粤汉、川汉铁路问题与袁世凯进行了交涉,两人向袁世凯提出,愿意组建联合财团,为袁世凯的北洋集团提供巨额贷款,而交换条件就是,至少要将粤汉、川汉铁路中的一条交给两国商人承办。

    袁世凯一时拿不定主意,并未当场应允,只答应考虑考虑。

    但是还没等他考虑清楚,朱尔典已经得到了消息,显然,英国人一直在密切关注着袁世凯的一举一动,说不定,袁世凯身边就有英国人安插的眼线。

    “公使先生,昨天德国公使确实与美国参赞一同与鄙人进行了会=:,也是为了粤汉、川汉铁路的事情。”袁世凯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朱尔典眯了眯眼,说道:“我很想知道,阁下是如何答复他”

    “事关重大,鄙人一人做不了主,还需与幕僚们商议商议,更需知会朝廷知晓。”

    “贵国朝廷曾与英国政府有过默契,长江流域是英国的势力范围,任何其它国家均不得在这一范围之内谋求优势地位,无论是粤汉路还是川汉路,都在这一范围之内。我想,阁下对于这一点应该是清楚地。”

    袁世凯默然无语,朱尔典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汉、川汉铁路绝对不能交给英国之外地国家。

    铁路不仅仅是个运输问题,更是一个政治问题,通过铁路,英国可以将自己的影响蔓延到更广阔地地区,修建铁路不仅可以为本国的钢铁厂谋求市场,还能获取铁路沿线地商业垄断权,如果铁路控制在英国商人手里,只要英国人愿意,随时可以通过提高运价的方法将敌国商品拒之门外。

    所以,粤汉、川汉铁路,英国人是志在必得,没有丝毫商量余地,即使英国得不到,也绝对不能让德国捡了便宜。

    见袁世凯沉默不语,朱尔典趁热打铁,说道:“英国政府认为,如果阁下的新政府能够为英国商人提供铁路修筑上的便利,那么,英国政府可以再向阁下无偿赠送一批最新式的军火,比德国货更精良。”

    听了这话,袁世凯心头一震,昨天德国公使也说过类似的话,现在看来,他的身边肯定有英国人的眼线,不然的话,这么秘密地事情英国人怎么可能知道?

    袁世凯不及细想,急忙说道:“公使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铁路地事情,确实事关重大,我需要与幕僚们仔细商议。”

    朱尔典见好就收,说道:“希望袁大人尽快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有耐心,但并不代表英国商人都有耐心,据我所知,同盟会的人曾经与英国财团有过接触,谈论的也是借款的事情,虽然我与袁大人是知己,但商人惟利是图,谁也不能保证英国财团会一直支持袁大人。”

    袁世凯听出朱尔典话里地威胁之意,一时有些走神,待回过神来,点头说道:“请公使先生放心,只要朝廷话,袁某一定为贵国工商业界尽心尽力。”

    恭送朱尔典等人离开津海关道衙门,袁世凯上了马车,赶回直隶总督衙门,他的长子袁克定也同乘一车,待马车启动,便将一封电报抄稿呈给了袁世凯。

    “杨皙子地回电。”袁克定没敢多废话。

    昨日袁世凯才得知杨度擅自做主跑到武昌当说客的事,为此大为光火。袁世凯打得主意是南方革命派咬定“共和”不放,自己则趁机以此要抰清廷,一边逼清廷让国,一边与南方讨价还价,无论如何,自己也得坐上“大统领”的位置,要从清廷和革命党手里攫取最大利益,仅有一个赵北支持他是不够的,同盟会、光复会的领导人都必须明确表态支持他,只有这样,清廷才能让国,也只有这样做,才能向世人传达这样一个信息:满清是灭于我袁世凯之手,而不是灭于革命党之手!

    但杨度的擅自行动打乱了他地部署,因为杨度去武昌,就是劝说赵北放弃“共和”主张,赞成君主立宪,如果他真说动了赵北,到时候南方革命派最重要的一支力量软化,宣布赞成“君宪”,那么袁世凯地如意算盘就要落空,虽然清廷肯定也无法保住权力,但至少能实行虚君立宪,到时候袁世凯再怎么霸道,头上却始终还骑着一个皇帝,这是他极不愿看到的,做了一辈子奴才,他不愿继续再做奴才,哪怕是个很有实权地奴才。

    袁世凯将那电报抄稿看了几眼,颇感诧异,沉吟道:“瞧这电报里的意思,那赵北似乎有些动摇,‘共和’还是‘君宪’还在两可之间,不过,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便是君主立宪,也得找个汉人做皇帝,旗人踩着咱们二百余年,总不能再叫他们踩下去吧?’”

    袁克定迟了一下,小声说道:“儿子以为,这赵总司令地意思很直白,就是:要他赞成君主立宪没问题,但这个立起来的皇帝必须是个汉人。革命党人一直在宣扬‘种族革命’,他们那‘排满兴汉’的口号喊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清室不退,岂非是打自己的脸?”

    袁世凯将电报抄稿放在一边,闭着眼睛琢磨了片刻,半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个赵北,当真是愿意支持君宪的么?”

    袁克定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敢说话。是啊,这个一口一个“共和”的赵总司令心里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

第119章 陶焕卿来电

    在袁世凯忙前忙后的为北洋军筹集军费的时候,赵北的事情忙碌。

    政府财政的活力与社会经济的活力成正比。

    现在南北停战,商贸逐渐恢复,共和军政府又鼎立支持工商业,每日跑到军政府办公区申请营业执照和纳税凭证的商人不少,由于军政府裁撤了“坐厘”,又将“行厘”改为营业税,商人的纳税负担明显减轻了许多,兴办实业的心情就迫切起来。

    虽然清廷的苛捐杂税多被废除,但军政府并非不收税,对于胆敢偷税的奸商也严惩不贷,轻则罚款,重则抄家,毫不含糊,于是商人们也规矩了许多,甚至都不敢贿赂税务官,否则,也可能被抄家,至于税务官,完全屏弃了以前的那些“厘头”、“捐霸”,这清廉程度也不是前清时候可以比的。

    至于前清厘捐局里的那些厘头、捐霸,则已成为军政府重点打击对象,从他们那里夺回的“民脂民膏”极大的缓解了军政府的财政压力,同时也使整个吏治为之一新。

    革命之后,整个气象涣然一新,这都要感谢那位总司令。

    现在,总司令正在汉阳城的军政府办公区审议全省清理财政报告。

    虽然现在的省垣仍是武昌城,但军政府的实际办公地点却是在汉阳城里,武昌城里只有一个省议院,其它的政府部门都在汉阳,而且按照总司令的命令,这些部门的办公地点都集中在一处,这是赵北从后世学来的经验,如此安排,不仅可以就近监督,而且也方便国民办事,不必为了办一件事而跑来跑去,政府部门也无法推委扯皮,办公效率大大提高。

    军政府办公区就位于府台衙门前的街边,原是一些官吏经营的店铺,被共和军接管,现在改成了办公场所。

    军政府下辖“军政部”和“民政部”两大部,均设一个总长和两个次长。军政部下分设参谋处、后勤处、军法处等部门,赵北任军政总长,两个次长一个是蓝天蔚,另一个是还在岳州的吴振汉,民政部分得更细,内政处、外交处、教育处、财政处、司法处、工商处等等,民政总长也由赵北兼任,两个次长一个是黎元洪,另一个是汤化龙,不过汤化龙已经动身去上海参加南北和平会议去了,现在的次长一职实际上由政宣委干事长张激扬署理。至于各处处长,全是赵北任命,基本上是量才施用,而不论其背景如何,因此,同盟会、光复会、立宪派都分了一杯羹,倒也没有什么怨言,只有财政处处长由赵北兼任,亲自掌管最重要的财权。

    湖北全省光复之后。各地政权落入民军民党手中。这些人大多奉共和军政府为谋主。声称服从军政府调遣。但实际上多是各自为政。尤其是军权和财权。都不愿意交出。对于这种情况。赵北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一声令下。共和军和革命卫队分兵四出。以激烈地手段迅接管了地方政权。抗拒地“民军领”不是被杀就是逃跑。剩下地人见事不妙。只好乖乖地交出军权和财权。全省军政总算是完成了统一。只有偏远府县尚无暇顾及。

    政令统一之后。财政清理小组纷纷派了下去。迅整理当地地财政。并将结果一一汇总上来。由财政处进行统计。这件事纷繁复杂。前后用了差不多一个多月。才算基本上有了个眉目。

    经过统计。现在湖北全省可以供军政府动用地官款大约为二千万两库平银。折合成银圆就是近三千万圆。如果把那些准备出售给私人地官办民用企业也算上去地话。军政府能够掌握地现金将更多。再加上从江西一路杀到湖北时捞到地那些“浮财”。数目相当可观。

    这些现金看上去很充裕。但仔细一算。仍有些捉襟见肘。因为这些钱并非全是财政赢余。现在虽然没有大地战事。但各地仍有小股顽固势力武装反抗军政府。而且兵乱方息。各地土匪蜂起。进剿土匪需要银子。安置流民需要银子。放军饷、官饷也需要银子。兵工厂购买原料需要银子。马上就开春。必须抢在春汛之前加固堤坝。这也需要银子。而且还要继续对湖南和河南地革命武装提供支援。这也需要军政府地银子……这里消耗一点。那里消耗一点。这几千万圆也仅仅只能勉强维持。要想稳固湖北根据地。不仅要节流。更要开源。如果不是借不到洋债地话。赵北可能已经去和外国银行谈判了。

    清廷新政以来。已出现了“国家税”和“地方税”地概念。这本是军政府最可靠地收入来源。但问题在于。这其中地“国家税”一项有很大一部分权力掌握在外国手中。就拿盐税和海关税来说。这两个税种就承担着“庚子赔款”地担保义务。每年征去地税金扣除应该交给各国地部分之后。剩下地才归清廷支配。这个就叫做“盐余”、“关余”。

    革命军兴之后。列强实际上已经截留了全部关余。沿海盐场征收上来地盐余也被

    只有四川的井盐鞭长莫及,不过那个财源现在掌握在派手里,革命军政府暂时也得不到。

    为了开源截流,湖北军政府可谓搅尽脑汁,考虑到百姓地承受能力,增加税率的办法是行不通地,只能另想办法。

    行债券的办法赵北不是没有想过,但问题在于没有合适地经手人,外国银行不肯帮忙,私人钱庄又没有那个实力,而且多在观望,所以这债券的事情只能暂时放在一边,等国体确立之后再说。

    这几天北方地袁摄政忙着跟外国财团借款,南方的赵总司令也同样没有闲着,整天都呆在财政处,与助手们商议财政问题。

    财政处办公室就在原来的官钱局,一间小小的签押房摆上几张桌子,再放几把圈椅,就是办公室了,需要开会的时候就把几张桌子一拼,就是一张会议桌。

    现在,赵处长正坐在“会议桌”边,拿着一根钢笔,在《财政清理报告》上划了几划,勾去几项在他看来不必要的开支,现在这种财政状况之下,居然还有人建议修建一座气派非凡的议会大厦,实在是有些轻重不分,被赵处长划去也是可以理解的。

    放下报告,赵处长抬起头,看了眼桌边地几位财政处公务员。现在军政府废除了许多旧称呼,“大人”、“小人”听不见了,“主子”、“奴才”也消失了,就连“官吏”也变成了“公务员”,而且按照总司令的命令,所有的公务员一律不得穿戴长袍马褂上班,而统一穿戴军政府配的工作服,分冬装与夏装两种,戴不戴礼帽随各人喜好,但绝对禁止戴清廷官帽,更不许男人留辫子。

    冬装是西装式上衣,翻领,不过现在穿上工作装的公务员不多,只有财政处全体换装,而且裤子由各人自备,所以出现了一些奇怪地搭配,马裤、军裤配工作装还是比较正常的,如果出现潞绸裤、免裆裤配工作装的话,也绝对不必奇怪。

    赵北放下钢笔,说道:“诸位,财政乃是政府重中之重,马虎不得。现在全省清理财政的工作已接近尾声,虽然府库可以勉强维持,但要想有所兴革,靠这点银子远远不够,别的不说,汉阳兵工厂需要大肆扩建,增加武器产量和质量,这需要大笔银子,没有银子,什么事情也办不了,只能混吃等死了,我不愿意束手待毙,诸位呢?”

    “不愿!”

    众人异口同声,这段日子与赵北共事,他们已了解了这位总司令地性格,他最讨厌罗里罗嗦,更讨厌废话连篇,跟他说话,最好简单明了,不能拖泥带水,不能耽误总司令的宝贵时间。

    “那么,拿出你们的办法吧。当然,增加田赋地建议就不必说了,现在乡农负担已很沉重,不能再打田赋的主意了,既然现在革命了,就要让百姓体会到这革命的好处,所以,这田赋不但不能加,还必须往下降,尤其是那些没有多少土地的小农,应该优先照顾。另外,各地地契清理工作一定要加紧进行,对于胆敢隐瞒真实地产数目的人,无论他是什么背景,一律重重惩处,绝不姑息迁就!现在,诸位说说你们的意见。”

    赵北说完,向后一靠,扫了眼这些下属。

    “职部有个建议!”一个公务员站了起来。

    “说。”

    “现在全省大烟馆遍地都是,有人建议总司令将其全部封闭,职部以为不妥。不如还是按照伪清办法,‘寓禁于征’,课以重税,烟价愈高,则吸愈少,烟馆不关,则政府收入不减,如此,则一举两得。需知,即使我们禁烟,可是租界的走私商却不受约束,如此一来,等于是便宜了洋人。”

    “你也是这个主意?”赵北迟了一下,前几天就有人提过类似的建议,但赵北考虑到鸦片的危害,没有立即采纳,至于清朝地所谓“寓禁于征”,纯粹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征”是目的,“禁”则是手段,鄂省财政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这种捐税,已是上了瘾,欲罢不能。

    现在军政府财政紧张,为了维持政府运转,赵北可谓搅尽脑汁,不仅听从建议,向青楼妓寮征收“花捐”,而且还史无前例地开征了“辫子税”,那些男士中的遗老遗少想留辫子地话,就必须交纳辫子税,每年五块银圆,不交就得剪辫子。但这些措施不能从根本上扭转目前的财政困局,考虑到战争并没有真正结束,军队要扩充,武器要补充,要喂饱军队这只吞金兽,军政府颇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地感觉。

    赵北考虑了片刻,在报告上写下了“大烟”两个字,然后又划了去,始终没有拿定主意。以前他的时候也曾对鸦片“寓禁于征”的政策颇为理解,但是当他穿越到这个时代亲眼目睹那些瘾君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之后,对于这个政策就深恶痛绝了,所以,前些日子他已布命令,勒令那些烟馆限期封闭,打算强行禁烟,同时停止“寓禁于征”。

    但现在他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毕竟,没有钱就没有军队,没有军队就无法实现他的理想,他的理想无法实现,那么中国就将继续沉沦,继续挨打。

    “在利益面前,道德难道就是那么的不值一提么?”赵北叹息一声,合上财政清理报告,抬头望见卫队长田劲夫站在门外向他打了个手势,于是缓缓站起,一锤定音。

    “既然如此,你们就拟个方案,以五年为期,彻底禁绝鸦片,在此期间,继续实施‘寓禁于征’,但税率提高一倍。另外,汉口战役中商民损失惨重,为革命做出牺牲,军政府不能坐视不理,昨日我与汉口商会代表再次进行了磋商,达成重建初步意向。汉口本是通商重地,亦是财税重地,应尽快实施重建,此事由财政处全权处理,重建所需资金由军政府和商民各出一半,具体规划事宜由专人去办。以前的汉口是旧汉口,以后的汉口必然是新汉口,不仅要引领商业风气,更要引领社会风气!在城市布局上应向列强学习,已烧毁地商业区一律禁止盖平房和木屋,未烧毁的贫民区也将逐步纳入城市统一规划。将来的湖北乃至整个华中地区的商业中心必将在我们革命手中建立起来,在座诸位都是这一历史的见证和亲历,若干年后回历史,诸位必不会有光阴虚度之感,历史也必将记住我们!”

    定下决策,剩下地事情就由这些公务员去完成,用不着总司令亲自主持。

    等总司令走出签押房,田劲夫带着一名值班参谋走过来,递过去一张电报抄稿,说道:“刚才又来了两封电报,一封是光复会的陶会长拍来的,另一封是汤化龙拍来的,都是加急电报,电报室不敢耽搁。”

    “哦?陶会长的电报?他怎么知道如何跟我联络?”

    赵北接过电报,看了眼密码代号,不由微微一愣。前段时间他整肃部队,削山头,牵连到了光复会势力,熊成基派来地那几个“监军”不服,跟他理论却又说不过他,只好去安徽告状,走之前赵北特意送了那几人一笔路费,顺便叫他们给熊成基带了本电报密码,准备以后联络时用,但不想熊成基的电报没来,陶成章的电报却抢先到了,想来是那几个人没去安徽,而是去了上海租界,直接向陶成章告状去了,不过看在那笔“路费”地面子上,或许他们改了主意也说不定呢。

    说起来,自从起义之后,他这个“光复会员”还从来没有跟自己名义上的领袖联系过呢。

    田劲夫说道:“陶会长说,根据可靠消息,袁世凯正在与英国、法国、俄国商量借洋款的事情,据说折合几千万两银子呢,陶会长担心这里头有什么猫腻,往年伪清朝廷借洋款,无一不是拿咱们中国的利权抵押,这一次袁世凯打着伪清地幌子借洋款,不知道抵押了咱们的什么东西。陶会长的意思,请总司令出面,向袁世凯探听探听。”

    “陶会长也挺幽默的么,我向袁世凯打听?袁世凯这次的借款若是真有什么秘密的附加条款地话,他袁某人会指着自己的鼻子跟我说‘我卖国了’?我去问地话,只怕也问不出什么道道。”

    赵北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想起了历史上的“善后大借款”,当时地那笔借款是袁世凯用来镇压“二次革命”的,现在这笔借款如果成立地话,袁世凯想干什么似乎也不难推测。

    “那怎么跟陶会长回电?”田劲夫问道。

    “不忙回电。咱们先个通电。”

    赵北淡淡一笑,背着手说道:“咱们要用通电告诉全国,告诉全世界,现在革命仍在进行,中国到底是共和还是君宪,谁也不知道,这国体尚未确立,怎么能够向外国借款呢?所以,无论是北方摄政大臣政府还是南方革命政府,均无权单独向一国或多国财团商借洋款,如果一意孤行,则我全国士民百姓绝不认帐!没有南方革命政府的代表签字,公元19c9年1月1日之后的所有华洋债务一律无效!至于南方革命政府的借款签字代表嘛,共和军先推举两位,一位是共和军总司令赵振华,另一位是光复会领袖陶焕卿,借款合同上如果没有这两个人的签字,伪清朝廷连一个便士都不许借!”

    参谋急忙将这通电内容记下,趁这工夫,田劲夫将另一张电报纸递给赵北。

    田劲夫说道:“汤化龙他们已经到了上海,请示总司令,下一步如何行事?”

    赵北看了眼电报抄稿,说道:“回电,就四个字:便宜行事。汤化龙是聪明人,他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做。另外,他在上海谈判,不仅要谈共和的事情,也要谈宪法的事情,现代国家,宪法是立国之本,法律之源,现在先把宪法的框架搭起来,听听各方意见,等国体确立之后,这第一件事就是制定宪法。”

第120章 干部培训学校

    化龙确实是个聪明人,接到赵北的那封“便宜行事”报后,他压根就没去会晤南方谈判代表团,而是径直去了张园,投帖拜会了张园主人张叔和,又通过他约见了北方和谈代表团的副大臣尹铭绶,试图抛开同盟会和光复会,以南方革命势力全权代表的身份与北方代表团单独进行议和谈判,因为他知道,目前的南方革命势力中,唯一有实力与北洋军抗衡的只有共和军,无论是同盟会的武装还是光复会的武装,都无法单独与北洋军正面对抗,即使是两家联合也做不到,这不仅是军队素质的问题,更是武器装备的问题,共和军手里掌握着一座大型兵工厂,而其他的革命势力不具备这一优势,南方的大型兵工厂不是掌握在北洋军手里,就是被立宪派视为禁脔,只有汉阳兵工厂才是革命派的依靠。

    得知汤化龙与北方代表团接触的消息后,南方代表团立即召开会议,紧急磋商的结果,就是伍廷芳辞去南方和谈全权代表之职,并由其提议汤化龙继任。此时伍廷芳乘坐的邮船已经驶到日本,这位清廷委任的前任驻美、墨等国出使大臣立即出通电,宣布辞职,并推举汤化龙继任和谈全权代表。

    通电一出,世人盛赞伍廷芳高风亮节,但同盟会和光复会却是有苦说不出,现在南方革命看上去虽然声势浩大,但那只是表面现象,革命军的困难很多,缺兵、缺饷、缺械弹,各省的立宪派又不愿合作,而且列强一力维护北方袁世凯,强行截留关税余额,使得革命军政府财政极度困难,如果列强真的打算进行武力干涉,革命军根本无力抵抗,遍观南方革命势力,唯一有较强实力的只有湖北地共和军,不仅兵强马壮,而且控制着全国最大的兵工厂,所以,共和军实际上充当着革命急先锋和顶梁柱地角色,也是南方革命的风向标,如果与共和军生,对于南方的革命是很不利的,万一将共和军逼到袁世凯一边,则同盟会和光复会将失去一位最值得拉拢的战友,如此分析,还真得把和谈全权代表位置让给共和军的人不可!汤化龙是赵北推荐的南方和谈代表,是共和军地代言人,由他做南方全权代表,任何人都无话可说。

    至于总司令提议的那个“四方会议”,同盟会和光复会却是敬谢不敏了,与其坐在一边给人当花瓶,还不如把全权交给这位汤代表呢。

    但汤化龙是著名的君宪派,对于“共和”一向不感兴趣,这一点同盟会和光复会也都知道,他们不明白赵北为什么要把这个君宪派人物派来充当和谈代表,但有一点是清楚的,汤化龙绝不会看同盟会地脸色行事,他有自己的打算和目的。

    为了弄明白赵北派汤化龙充当和谈代表的真正用意,同盟会和光复会派遣了刘~一等人立即乘船西行,到湖北去探个究竟,与此同时,一直密切关注局势展的清廷也被这一奇怪举动弄糊涂了,他们也派出了自己的信使,想去湖北看看那位嘴上大叫“铁血共和”地赵总司令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除此之外,赵北关于国际贷款一事的通电也让袁世凯焦躁不安,为了早日完成南北和谈,早日将外国借款弄到手,袁世凯也派了他地幕僚阮忠枢去了湖北,试图与赵北建立直接联系。

    当各方密使、信使星夜兼程向武汉赶去的时候,以汤化龙为地南方和谈代表团与以唐绍仪为的北方和谈代表团正式开始了谈判,双方唇枪舌剑,引经据典,似乎都在坚持自己一方地立场,但让人们觉得奇怪的是,无论是坚持“君宪”的一方,还是坚持“共和”的一方,都在谈判中有意无意的提到了清室退位让国的话题。

    ……

    上海租界的南北议和会议正式召开,与此同时,华中地区的革命事业也在向深入展,在共和军总司令赵振华的亲自关心下,一所革命干部培训学校正式挂牌成立。

    这所学校面向社会公开招考学员。通过考试地学员按照成绩被分为中级与高级两个班。高级班培训期半年。中级班培训期一年半。培训合格之后可以直接分配到各个政府部门工作。

    由于招考公平。工作待遇好。第一期学员地招考仅用了半个月地时间就已完成。鉴于邻省应考仍在络绎前来。而基层干部又严重不足。所以这第一期培训班在春节过后就立即开班授课了。至于那些没有赶上考试地应考。则在补考合格后统一编入见习公务员行列。先在政府部门熟悉工作。等第一期培训班结业之后再入校深造。

    在第一期干部培训班开学典礼上。湖北都督、共和军总司令赵振华不仅亲自出席了典礼。而且表了一番演讲。除了鼓励学员认真学习之外。还就最近地国际国内形势做了一番深入浅出地分析。在讲话地最后。还对欧洲巴尔干地区地“波斯尼亚危机”进行了评论。

    “……众所周知。欧洲正处于战争地阴霾之下。由于巴尔干地区地‘波斯尼

    ’迟迟得不到解决。欧洲人民仍将继续在战争地威s:兢。……其实在我看来。‘波斯尼亚危机’完全是奥斯曼帝国腐朽、黑暗、愚昧统治地必然结果。只要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仍旧处在奥斯曼帝国地野蛮统治之下。欧洲就不可能有和平。

    现在地世界是一个分化地世界。一条叫做‘文明’地分隔线将不同国家分成了两类。一类叫做‘文明国家’。一类叫做‘野蛮国家’。很遗憾。奥斯曼帝国就属于后。

    无论是在欧洲还是在亚洲,或非洲,所有的现实都表明,奥斯曼帝国在每一个地区的统治都伴随着经济衰退和文化落后,奥斯曼帝国所征服的每一个地区,除了满目疮痍之外,什么都不会留下。

    所以,我个人认为,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如果想走向文明世界,就必须向欧洲国家靠拢,这才是明智的选择,只有文明地欧洲才能将两国带向繁荣与和平,而欧洲诸国之中,最有文明气息的是德国和法国,这两个国家是维护欧洲和平地坚强柱石。

    虽然战争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但毫无问的是,没有人愿意选择战争。和平,永远是最珍贵的,野蛮世界需要和平,文明世界也同样需要和平。我衷心的希望此次‘波斯尼亚危机’能够得到和平解决。在此,我以个人名义祝德国与法国和平共处,同时也祝欧洲永久和平!”

    这番讲话只是总司令“开学演讲”中地一小段,虽然篇幅不长,对于国人的触动也远远比不上袁世凯的“新年通电”,但毫无问,当它被以通电地形式拍出去,并刊登在报纸上后,“赵振华”的名字被更多的外国人记住了。

    毕竟,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家很少关心国外地事情,更别提表自己的意见了。

    这个通电因为满篇的“文明”,也就被人称为“文明通电”。

    ……

    “文明的德意志帝国必将拯救欧洲,拯救世界!这不仅是我们的信念,更是我们的追求!但遗憾地是,有人在阻碍我们实现这一信念,他们就是德意志的敌人,这个敌人不仅来自于国内,更来自于国外!……我们必须承认,目前地帝国,其国际地位无论如何与德意志民族的文化价值和经济利益不相称。拉策尔先生曾经明确指出,德意志地扩张不是一个简单的经济要求,更是一个地理上地要求!德意志需要阳光下的土地!”—————德国御用报纸《泛德意志报》狂妄的叫嚣着,这是欧洲第一份对“文明通电”做出反应的报纸。

    “相比袁世凯将军,这位赵北将军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点,而且,在批评奥斯曼帝国的同时,他显然忘记了一个重要事实:他的祖国也正处于蒙昧的野蛮状态。”——————法国《费加罗报》特约评论员如是评价这份通电。

    “可笑的是,这个造反竟然将文明的法国与野蛮的德国相提并论,威胁欧洲和平的恰恰就是德国。虽然这个自封的总司令妄图对欧洲事务指手画脚,可遗憾的是,他的狂妄与实力显然成反比。”—————英国《泰晤士报》记尖刻的挖苦道。

    “对于这个无知的远东军阀,我无话可说。我国外交界和法律界一致认为,《柏林条约》依旧有效,奥匈帝国皇帝和保加利亚大公的行动不仅违反了《柏林条约》,而且也是对欧洲和平的挑战!我们期望德国和英国主持公道,也期望国际正义。”——————奥斯曼帝国摄政官“大维齐”如此看待“文明通电”。

    “某些欧洲国家的政客显然不知道什么叫‘文明时代’!这帮自诩为‘文明人’的家伙的见识甚至还不如一个中国人!巴尔干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正是因为这帮愚蠢的政客。或许,欧洲人的血统需要净化了,斯拉夫人、犹太人正在使整个欧洲走向衰落!犹太人现在不仅控制着欧洲的金融,也控制着欧洲的艺术领域!自从文艺复兴以来,欧洲的艺术和思想从来没有这么危险过!而艺术和思想才是这个世界的文明象征。……”——————维也纳的一本颇有影响的杂志刊登了一位读的来信,不过由于言辞过于激烈,反犹倾向严重,引起维也纳金融界的不满,在压力下,奥匈帝国保安部门不得不介入调查,调查结果显示那名读名叫“阿道夫特勒”,是个乡下来的十九岁青年,自称画家,但报考艺术学院失败,目前正在一所救济院接受救济,心情压抑,愤世嫉俗,是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跟街上的乞丐没什么区别,不值得大动干戈,因此,此事就不了了之。

    ……

    “文明通电”仅仅只在欧洲引起了一些小小的躁动,随后一切恢复了平静,毕竟,那个古老东方国家的影响力在目前来说是微不足道的。

    那只蝴蝶的翅膀还不足以引起一场风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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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介绍:
他回到了清朝末年,以一己之力扭转历史的乾坤,写下一段“远东狂人”的传奇……1908远东狂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1908远东狂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1908远东狂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