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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水乡人家txt下载     水乡人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9章 搭讪

    清哑的讲解很特别,用一根小木棒指着图上某处解说,随着她的解说,小木棒不住移动,“这里,到这里……”

    众人看着、听着,似懂非懂,又不知如何问。

    先都坐着,后来都站了起来,往她面前靠近。

    好容易弄懂一步,都觉得匪夷所思,不知她是如何想出来的。

    那刘少爷试探地问道:“这图稿……是姑娘画的?”

    清哑点点头。

    众人都目光奇异。

    凡他们家意匠作出来的图,因为是为织锦用的,重视织出来的效果,落在图稿上却未必生动,因为会有一个比例缩放的偏差;而清哑绘制的图,在网格图中就栩栩如生,织出来的样品完全吻合,不但形似而且具备神韵。

    这必须要同时具备高超的画艺和编制图稿的技术,不是一般意匠可以做到的。至少在场九家挑选来的意匠,没有一人可与她比肩。

    方初默默看着前面那个小姑娘,心思复杂。

    忽然,他目光一凝——

    只见卫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郭清哑的身边去了。

    严未央和沈寒梅都伸头听清哑讲解,都未留心。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清哑不厌其烦地解答,并不隐藏,只是她仿佛不擅长言辞,说得很费力。

    卫昭道:“按姑娘说的,这地方要穿梭?像缂丝,不然织不了。”

    他就站在她的身边。口中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耳旁。

    清哑感觉,立即回头,正和他脸对脸。

    她看见一双清冷的眸子。目光中带着探究。

    她说了两个字,“织机!”

    然后也不收回目光,也探究地盯着他。

    锦绣五少东有三个是男子。方初和韩希夷的手段她已经领教过了,这个卫昭她却很陌生。刚才他已经知道了这部分变化是靠改进后的织机完成,并非像缂丝一样用梭子挖织,却还要装不知道来问她,为的是什么?

    经历一系列变故的清哑如今很留心身边人事。

    卫昭和她对视了一瞬。见她不羞不让,甚为诧异。

    他问这个,并非真不懂。他见她有问必答。每次却只用简单几个字,心里觉得怪异,于是问了这个问题。若她要解释这地方不同于缂丝,而是通过改进后的织机织出来的。加上怎样织。那可是一大篇话。他就是想看看她如何说这一大篇话。

    然她依然回答两个字“织机”,噎得他无言以对。

    “是在下愚钝,忘记了。”他轻声道。

    接着 ,又向她绽开一个清冷的笑容,淡淡的。

    清哑只礼貌地点点头,就转过头去了。

    卫昭看着她修长白皙的脖颈沉默。

    一直注视着他们的方初鼻子里轻笑一声。

    方才他分明觉得清哑以目光嘲讽卫昭:“你没长眼睛,没看见那织机?没长耳朵,没听见之前我嫂子说的话?想搭讪也别用这招!”

    韩希夷凑过来轻声问:“卫少这是想做什么?”

    方初微声道:“搭讪!”

    韩希夷微愣。“卫昭?寒冰要融化了!你觉得他可是真心?”

    方初冷笑不语。

    那边,郭大有也将织机的改造关键仔细告诉各家木工。

    总之。郭家并不藏着掖着,而是把全部秘密都展现在人前。

    这些人,谁家没有不传之秘?

    面对郭家的坦荡襟怀,一个个老于世故、精明算计的行家也不免感动,自叹不如。这一刻,他们不但对郭家诸人尊敬有加,彼此之间也融洽非常、一团和气。

    眼看到了晌午时分,沈亿三一挥手,命人去醉仙楼定了几桌酒席送来,“一为答谢郭大侄子和侄女;二么,难得咱们聚得这样齐全,怎么也要庆贺庆贺不是!”

    众人都轰然附和,十分凑兴。

    此话传去不大一会,醉仙楼的美味佳肴便流水般地送了过来,摆在东西两边厢房内。

    严未央闻见菜香味,忙拉清哑道:“不说了,吃饭去。”

    又朝众人道:“郭妹妹身子刚好,不能太劳累。”

    众人急忙起身,都说不急于一时,吃了饭再讲吧。

    清哑便停了手,看着人群鱼贯而出,她心里却空空的。

    这寂寥、空泛的心境,要持续多少日子,才能再充实起来?

    严未央挽着她胳膊,一面往外走,一面笑道:“走,吃饭去。我跟你说清哑,醉仙楼的银鱼蒸蛋味道极鲜美。我们家怎么都做不出那个味道。你可要好好尝尝。还有醉虾……”

    沈寒梅四下看看,见吴氏婆媳还在织机边忙碌,忙走过去微笑道:“郭大娘,去吃饭了。郭大嫂郭二嫂,先放下这个,下午再织吧。”

    吴氏一面答应,一面笑道:“来我们家,倒要你们破费请吃喝,真是叫我不好意思的。”

    沈寒梅道:“大娘说的哪里话!该我们不好意思才对。原是我们扰了郭妹妹和大娘哥哥嫂子,别说请吃饭,就是做再多也该的。”

    吴氏感激她这几天陪着清哑,使得闺女开解不少,因此看她十分顺眼,因笑对两个儿媳道:“听沈姑娘说话就是贴心。”跟着又道:“严姑娘人也好,爽快,有一句说一句,不像那两面三刀的。”

    阮氏笑道:“沈姑娘看着就是贤良温柔的。”

    蔡氏哼了一声道:“比那什么谢姑娘强万倍!”

    沈寒梅便红了脸,又不便接话。

    吴氏瞅了蔡氏一眼,收拾了一番,大家一块出去了。

    沈寒梅又吩咐沈家的意匠和织工招呼其他人。

    当下众人分两处坐席:郭家人和锦商在东厢,织工和意匠们在西厢。东厢内,吴氏婆媳母女陪严未央等人坐在里间,男人们在外间。

    外间,沈亿三等人都向郭大全兄弟敬酒。

    他举杯道:“大侄子,薄酒一杯,与你们郭家今儿送的东西比是寒碜了些,却是沈伯伯一片心意。往后,有什么为难事只管找沈伯伯。”

    说完,先仰头干了。

    郭大全忙赔笑喝了一杯。

    也不知什么酒,反正是没喝过的,闻着那香就醉人。

    众人也都纷纷举杯敬他们兄弟,感谢的话说了又说。

    一圈下来,郭大全觉得头有些晕。(未完待续。。)

    ps:  早上好姑娘们!

第120章 交手(二更求粉红)

    他笑嘻嘻站起来,向众人道:“各位愿意记郭家这份情,我们当然高兴。不过各位也请放宽心,我郭家不会从此就赖上你们了。我们转让这个,其实也不白让的。大家想:这织布、织锦可是千千万万的人都做的事,虽说眼下只准你们九大皇商做,往后肯定会传开的。天底下谁不穿衣裳?这难道不是我郭家在积德行善?我总想,好人是有好报的!我家把这手艺让出去,也不图别的好报,要是老天有眼,从此保佑郭家平平安安的,爹娘老小都没病没灾,那就比什么都强了。你们说是不是?要说赚钱,郭家乡下人,没本事,你们都有本事,就让你们去赚好了。我们只要赚些小钱,丰衣足食,就够了!”

    说着,他打了个酒嗝,扶着桌面呵呵直笑。

    桌上忽然就静了下来。

    也有人想说些客套话应付他,却说不出来。

    似乎面对如此大实话,太虚伪的话难以出口。

    沈亿三叹道:“大侄子,你……唉!”

    自己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也都讪讪的,自己喝了起来。

    方初看着那个庄稼汉,心里发堵。

    他不确定他是说的心里话,还是故意说的。

    他说希望“从此家里平平安安的,爹娘老小都没病没灾”,是针对最近的不平遭遇吗?故意说给他听的?

    忽然卫昭道:“好人有好报?”

    他用疑问的口气重复郭大全的话,引得一桌人都看向他。

    他却看向方初。轻笑道:“郭家以前有没有好心得好报,我不知道;之前退亲的事我也不好论断是非;倒是这几天外面中伤郭姑娘的流言太不堪。到底怎么一回事,方兄你不会不知道吧?”

    此言一出。郭大全还在笑,郭大有面色却沉了。

    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看着他二人静观其变。

    方初见卫昭又寻上自己,警惕万分。

    他笑道:“卫兄弟你忘了,我姓方,不姓谢!我只是谢家未来的女婿!外面的流言我也听了些,肯定与谢少东无关。在座各位都是家大业大的人。谁能担保家中上下主仆个个都是明白事理、不惹事生非的?至于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依我看,不问也罢。况且流言又不是光针对郭姑娘的。不也有编排谢二姑娘的吗!我今日来本就要提这件事。与其追究谁做下的,不如想法子平复流言才是最要紧的。”

    沈亿三急忙问:“怎么平复?”

    他倒是真心想为清哑尽力。

    方初含笑看着卫昭不语。

    卫昭鼻子里轻哼一声,道:“方兄既如此说,想是已经有主意了?那就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若真平息了此事。也算你报答了郭家。”

    方初压住心头火气,笑道:“‘谣言止于智者’。辟谣是不成的,这种事,越描越黑,水越搅越浑,莫不如另行一件事吸引大家的目光。有了新的题目议论,原来的事就会渐渐被人淡忘了。”

    刘少爷忙道:“这主意好。方兄快说,行什么事?”

    方初瞅着韩希夷笑道:“这是韩兄的主意。我可不敢抢他的功劳:就是趁明日乞巧节,大家出个彩头。让各花坊评选花魁!”

    众人怔了一怔,忽然一齐大笑起来。

    “好!好!这事热闹!”

    “岂止热闹,最是吸引人的。只要一放出风声,管教全城人早晚都议论不休。”

    ……

    当下,众人都说就照这行事,又凑彩头。

    韩希夷笑道:“凑彩头为的是叫大家都拿一份,才显得隆重,才更吸引人。还有,到时候免不了要各位前去捧场。”

    众人笑说那是自然的,于是约定:每家出五千两银子。

    郭大全张大嘴巴,好一会才合拢。

    因叹道:“五九四十五,四万五千两银子选花魁,怪道有那些人做这没本的买卖——来钱太容易了。我几辈子也挣不来这些钱呢!”

    沈亿三哈哈大笑,众人也都忍俊不禁。

    韩希夷“噗”一声喷了口酒。

    他忙掩饰般地向里边扬声喊道:“严姑娘也要参加吧?”

    他喊严未央,一是告诉一声,二是叫郭清哑听见。

    严未央等人坐在里面,早把外面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时听见韩希夷叫,严未央忙答应道:“嗳!我……”

    “我”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众人不知为何,都等着她出来解释。

    少时,只见她和清哑从里间走出来,站在房门口。

    严未央抱歉地对方初和韩希夷笑了下,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方初就看向清哑——又是怎么了?

    就知道今天休想顺利!

    清哑也看着他。

    每次看见他,她就会想起谢家那一幕,心中悲愤难以遏制,兼厌恶不耻种种情绪掺杂,又疑惑:

    明明就是无耻小人,为什么要装君子呢?

    害了她还想对她施恩?

    她可不要欠他的人情——上次他帮着请大夫,她已经回报他了,否则他今天就没有资格坐在这里。除此外,她想不出自己还有哪地方欠他的,只有他欠她的!

    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做他的小人吧!

    想毕,她对众人道:“若为了我,就别参加。”

    方初沉声问:“郭姑娘这是为何?”

    清哑道:“辱人者,人恒辱之。何必管他!”

    韩希夷听了一愣。

    他是最善体贴女儿家心思的,便猜想清哑这是在跟方初赌气呢。追根究底这一切都是谢家抢了她的未婚夫惹出来的,现在无论如何做都嫌晚了。然而,任由流言散乱也是不行的。

    他便站起来笑道:“姑娘,我们也不刻意去辟谣,只是……”

    方初心里冒火,抬手制止他说下去。

    因对清哑轻笑道:“姑娘品性高洁,对这些市井俗人不屑一顾,然姑娘可曾想过父母家人感受?可曾想过吐沫也能淹死人?若是姑娘受此牵累,影响终身大事,又待如何?”

    清哑看他的目光蓦然转深邃,半响不出声。

    好一会,才漠然道:“爱信就信!沽名钓誉之辈,我也看不上!以前,江明辉,不也没留住么!”

    说完,微微抬起下巴,仿若遗世独立。

    那单薄的身影,安静的目光,透出倔强和孤傲。(未完待续。。)

第121章 再挫(三更求粉红)

    方初觉得自己又被她照脸啐了一口,难堪无比。

    他还“听见”她通过目光流露出的另一层意思:“你使手段抢了我的未婚夫,害得我一再倒霉,那时怎不想想我父母家人的感受?现在来装好人!花四万五千两银子选花魁,这无聊的事也就你这么无耻的小人能干的出来。居然还打着帮我的名义!你无论怎么做,我都不会感激你的!这辈子我都讨厌你!”

    他气得要说“你不在乎难道我会在乎?”赌气就要撂手。

    然一想又不成:她郭清哑一介村姑,又退过两次亲,反正都这样了,可以不在乎外面流言;谢家二姑娘却不成。谢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吟月的名声更是半点不能受牵累。所以不管郭清哑承不承这个情,他都必须想法子把这事给压下去!

    这便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脸上凝出一层寒霜。

    场面僵住,众人都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

    连严未央也不知如何说才好。

    他们算看出来了:方初和郭清哑在较劲,方初处下风。

    韩希夷以手抚额,简直想呻吟——

    可怜方兄一再在郭姑娘面前受挫,怎么就不能扳回一局呢?

    郭大全见气氛有些僵,忙打圆场似的笑道:“我看这样:你们谁想出银子选花魁,就自己出好了;要是为了我小妹,就算了。唉。外面人想怎么说,咱们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他的嘴。只好随他去。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还能有什么法子?那会子在谢家,他们说江明辉不小心跑进去接了绣球,要为谢姑娘清白负责,我们也没多想,还不就这样了!”

    方初霍然转向他,眼神陡然凌厉——

    原来。外面说谢二姑娘的话这么来的!

    这个郭笑脸,真是阴险狡诈!

    韩希夷感觉到他的愤怒,急忙在桌下猛扯他衣袍。

    今天可不是跟郭家理论的时候。况且这事也经不起跟人理论。眼前情势,九大锦商在座,和那日在谢家迥然不同,岂容他们强词狡辩!少不得装糊涂。混过去算了。

    方初也知轻重。看了郭大全一眼就收回目光。

    郭大全却仿佛不知道一般,还用兄长的宽慰口气对清哑哄道:“小妹,大哥听你的,不去凑这热闹。反正咱们家也没这个闲钱。”

    韩希夷无语极了,心想“刚才你说过出钱了吗?”

    郭大有一直没说话,只吃喝,这时却放下筷子道:“方少爷和韩少爷也是好心,这我们都知道——”韩希夷猛点头。觉得总算有个明理的出头了,然就听他下面说——“我小妹的意思是:随他外面人怎样瞎掰。那些事天知地知,咱们自个也心里有数。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呐!”

    韩希夷的头便再点不下去了。

    方初的脸色也更难看了。

    类似的话严未央也对方初说过,这时却有些同情被郭家兄妹围攻的表哥来,简直灰溜溜的。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形。她想要帮着说两句话,又怕清哑误会,一时间踌躇不决。

    正难堪的时候,吴氏又从清哑身后转出来。

    她对外面桌上笑道:“叫我老婆子说,你们就别花那冤枉钱了。选什么花魁!外头人想怎么说,就让他说去。那些糊涂的跟着人瞎起哄;那不糊涂的,心里还不晓得怎么回事?我们庄稼人有句老话: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做了什么事,将来都是有结果的!”

    锦商们互相交换眼神,堂上气氛更沉闷了。

    方初把酒当茶,端起来一口喝净。

    韩希夷默数:除郭老头走了,郭家还有两个儿媳没出战。

    然阮氏和蔡氏却一直按兵不动,难道是留作后援的?

    清哑也不语,一直安静如常。

    卫昭目光在方初和韩希夷脸上一转,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含笑对清哑道:“郭姑娘,我家开有两间绣坊。明天我妹妹要在绣坊展示绣品,姑娘若得闲,不如和严姑娘、沈姑娘去看看。”

    他出面打圆场了。

    不过,韩希夷听了一愣,这不是在学他笼络郭清哑吗?

    郭清哑对这类东西肯定有兴趣,一定会去的。

    再说,卫昭还邀请了严未央和沈寒梅,这举动不嫌突兀。

    果然,清哑听了问:“在哪?”

    严未央见清哑有兴趣,赶忙也道:“我也正想去看看呢。郭妹妹,明天咱们一块去。沈妹妹也去。卫家的金缕坊可是江南有名的绣坊。”

    这就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了。

    卫昭道:“就在朝阳街。姑娘若去,我让妹妹明早来接你们。”

    清哑点头道:“好。多谢卫少爷。”

    卫昭笑了一笑,点了点头。

    清哑见无事了,转身就和严未央又进房去了。

    等她们走后,韩希夷才对众人委婉笑道:“郭姑娘心里有气是难免的,遭遇这样事谁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咱们可不能就不管了。若任由外面人这么乱说,究竟不好。”

    郭姑娘不过在跟方大少爷赌气而已,这花魁还是要选的。

    按说是这个理,可众人看着郭大全,神情还是有些犹豫。

    原本行这事是为了帮郭家,可谁也不想花了银子人家还不领情啊!

    独卫昭笑道:“我是不会去凑这个热闹的了。”

    韩希夷淡笑道:“哦,卫兄弟倒说说,为什么?”

    他就不信,卫昭敢说任由别人传去吧。

    卫昭道:“先前方兄说的有理,小弟也愿意出头,那是为了让郭姑娘开心;刚才郭姑娘说了不用管,我又何必再管?若花了银子还惹得郭姑娘不开心,岂不适得其反?”

    韩希夷轻笑道:“想不到卫兄弟这样关切郭姑娘。”

    卫昭面不改色道:“这叫拿人手短!”

    韩希夷笑容僵住。

    他难道就是多管闲事?

    他还不是为了那丫头操心!

    怎么就不得她感激呢!

    方初碰了韩希夷一下,示意他别说了,又对卫昭举杯道:“卫兄请自便!”又朝其他人绕了一圈,淡笑道:“各位也请自便!”

    这一会工夫,他已恢复如常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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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体会(四更求粉红订阅)

    他心里想道:“何必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她心高气傲,只顾争眼前一口气,却不顾长远后果。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岂可同她置气?再说,退让一步也应该的。怎么说在争女婿一事上,谢家是赢了,胜者总要宽大为上;又承郭家感激自己帮着找大夫,肯将织锦和织机分一杯羹给方家,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今日便让她奚落一番,独自出钱办这件事又如何?又不是出不起!”

    因此番心思,他笑容和睦非常。

    沈亿三看着他,眼中露出赞赏神色,因举杯道:“方少爷请!”

    方初举杯同他干了,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然后各自吃菜。

    卫昭瞥了方初一眼,神情依旧冷冷的。

    韩希夷则无奈摇头,执一壶自斟自饮。

    他倒也不是非得一争长短,只是清哑总这样对他,可不成!

    谢家种下的祸根,害得他和方初都不受郭清哑待见。方初还好说,好歹是谢家女婿,为了心上人受些委屈倒也值得;他遭受这无妄之灾,岂不冤枉?

    他韩希夷怎能白受这委屈,得破开这局面才行。

    饭后,他便寻机去找清哑说这事。

    单独见清哑不可能,他也正欲在人前说,方才显得自己磊落。

    因此,见清哑、严未央和沈寒梅站在墙角树荫下低声说话,评论墙边几棵花草,他便悠然晃了过去。

    到近前。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对清哑躬身道:“郭姑娘,先前在下冒撞了。不过姑娘。在下确是真心想为姑娘分忧的,绝无恶意。”

    清哑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

    他也坦荡荡地站着,任她看。

    清哑道:“我也没怪你。”

    韩希夷便笑道:“那姑娘……”

    做什么死揪住这事不放呢?

    清哑道:“把你杀了,再给你烧纸钱,你可高兴?”

    韩希夷目瞪口呆。

    来前做了各种设想,万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严未央见他呆若木鸡的模样。乐不可支,笑得弯腰。

    沈寒梅也忍笑,脸都憋红了。

    韩希夷愣了一会。才苦笑道:“姑娘生气是应该的,然此事并非在下所为。在下顶多算……算从犯。不,从犯都不算,顶多是见死不救。”

    他故意说得风趣。然稍一深想便体会他为难之处:他当时在谢家做客。和郭家非亲非故,就算对谢家行为不赞同,也只能放在心里,没有出面帮助郭家对付谢家的道理,所以清哑该体谅他。

    严未央听出他巧辩的心思,瞪了他一眼。

    清哑轻声道:“等你被人逼退亲,再说这个。”

    韩希夷一滞,因赔笑道:“在下尚未定亲。”

    严未央又瞪了他一眼。仿佛他没定亲也有错似的。

    清哑盯着他看了一会,道:“难怪!”

    韩希夷疑惑道:“难怪什么?”

    清哑道:“难怪你不懂他人心中之痛!”

    韩希夷便笑不出来了。

    任他如何分辨。其实心中很明白,清哑也明白:他和方初那天就是在为谢家撑腰,就是站在谢家一边的,连中立都不算。

    他没退过亲,所以不能体会清哑心中的伤痛;不能理解她一直对他和方初不依不饶,一直对谢家彻骨痛恨,转让竹丝画图稿也好,转让织锦和织机也好,都要他们发毒誓不得泄露给谢家。

    他颓然离去,首次在一个年轻女子面前铩羽而归。

    回到东厢房内,方初见了他笑道:“碰了一鼻子灰?”

    韩希夷耸耸肩膀,道:“佳人心绪不佳,我能体会!”

    方初嗤笑一声,问:“你真能体会?”

    韩希夷认真点头,道:“若有人夺了我的心上人,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的!”

    方初慢慢敛去笑容,看着他不语。

    下午,众人又跟着清哑和郭大有学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商定:先各自回去赶制织机、试织锦缎,若有什么不解之处,总归积累,待七月九日再来郭家请教。

    商定之后,众人便纷纷起身告辞。

    方初最先起身,和郭家兄弟告辞后,又朝清哑遥遥拱手。

    韩希夷当然和他一起,所以也是一样动作。

    清哑没理方初,只看了韩希夷一眼,算是招呼。

    对方初,她也不是刻意无理,只是不想理而已。

    不想理,自然就不必理,她是不会装模作样敷衍的。

    方初也不在意,一笑而去,十分潇洒。

    与他相比,今日的韩希夷反倒不够洒脱,言行有些瞻前顾后的。

    接着,卫昭和清哑等约定:明早让妹妹卫晗来接她们,然后深深看了清哑一眼,也告辞离去。

    再就是沈亿三,郑重邀请郭家兄弟和清哑后日去沈家观赏瓷器。

    原来,沈家最大的产业是瓷器,另外还有茶叶和海运。

    每年织锦大会期间,也是沈家瓷器销售最旺盛的时候。

    今年沈家更是福星高照:沈家最弱的织锦产业因为有郭家转让的技术,立马上升一个台阶。凭借他的资金和实力,眼看与方家韩家等比肩,甚至超过都有可能,他怎能不感激郭家呢!

    他请郭家兄弟去看瓷器,也是私下交结的意思。

    除了沈家、卫家的邀请,严未央也悄悄告诉清哑:有空带她去严家的染坊看看,郭家要织棉布,染色行当不可不涉及。

    清哑立即点头,还说郭家有好些事要仰仗她帮忙。

    严未央大喜,叫她有事只管开口。

    两人倒也没急着商议那些,反正明日她们要一块去卫家的金缕坊。严未央索性又在郭家歇下了,因为可以单独向清哑讨教织锦嘛!

    至于沈寒梅,沈亿三吩咐她多陪郭姑娘几天,别急着回去。

    人都走后,郭家兄弟急忙进屋,也不知商议什么。

    上房,吴氏一面看着两个儿媳和墨玉几个丫鬟收拾东西,一面望向院子树下,清哑正专注地听严未央和沈寒梅说话呢。她长长吐了口气,这些日子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郭家,总算又挨过一劫。

    只是,眼下看着样样都好,可清哑的婚事怎么办呢?

    她眼睛便又红了。

    正是,旧愁才去,又添新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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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巧谋

    再说方初,和韩希夷离开郭家后,一身都是事:又要联络官府,又要会见商客,又要安排人制造新织机,还要抽调熟练织工学习新织锦,又要交代意匠设计花色布样。而他们原都以为今年织锦大会与往年没什么两样,别说帮手了,便是使唤的人也没带许多,谁知凭空冒出这件大事来,说不得只好一个身子分开当两个人用了。

    因此,两人匆匆寒暄几句,便各自分头回家忙去了。

    方家,早有客人在等着。

    原是方初请的商户,都是方家老主顾了,今儿来赴宴签单的。

    他先回房换衣裳,一面吩咐昌儿:“去请谢大姑娘来。”

    昌儿笑道:“大少爷,谢姑娘已经来了。我见前面人多,天气又热,就带她去水榭那边歇着了,就等少爷回来。”

    方初“哦”了一声,心里叹息又心疼:若是往年,吟月这时候必定忙得不可开交,哪里会这样闲。这都是郭家闹的!

    他换了身月白色暗水纹绸衣,系上腰带、配了玉佩等物,一身清爽自在模样,正是见老朋友的打扮,先往水榭去了。

    方家园林精致玲珑,虽无人长住,然方初经常打这里过往,一年也有两三个月住在这里,所以园中打理得十分整齐。

    他去水榭见了谢吟月,然后双双出现在客人面前。

    客人中有个海商,叫史舵。见了方初大笑抱拳。

    谢吟月跟着方初,毫无颓丧萎靡之色,和客人招呼自如。

    史舵笑道:“贤伉俪这是要携手做那新织锦买卖?”

    他可是听说了谢家被捋去皇商资格的事。然有方家在后撑腰,郭家不让谢家参与,只怕是白费力气。

    谢吟月笑着摇头道:“没有的事。九大世家在锦绣堂当众立下誓言,岂可当作儿戏!再说,方家就想提携谢家,也不能不把官府放在眼里,这件事可是有锦署衙门大人作见证的。第三。我谢家好歹也有些骨气,人家指明不肯相让,谢家怎么也不会厚颜插手的。”

    史舵诧异道:“谢姑娘似乎并不在意这事?”

    谢吟月笑道:“怎会不在意!但我想。总不能天下人都用新织锦吧?也没那个资格。新锦可是被列为贡品了。只要天下人还需要普通织锦,我谢家就能从中分一杯羹!”

    傲然的口气,掷地有声。

    史舵等人听了一怔,跟着大笑道:“好!谢姑娘好气魄!”

    谢吟月微笑道:“并不是晚辈口气大。而是眼下各位想大批买锦。恐怕还只好找谢家。因为——”她瞟了方初一眼——“他们如今正忙着弄新织锦呢,顾不上这一块。”

    这回众人真愣了,忙问怎么回事。

    谢吟月笑吟吟地解释给他们听:

    郭家提供的新织锦,用原来的织机织不出来,需要大批制造新织机,此其一;其二,这种锦缎普通织工肯定织不出来,九大锦商须得抽调织锦好手投入进去;其三。在织工熟悉新织机之前,九大锦商不可能大批量生产新品。这么耗费人力和物力,原有的买卖必定要受影响。

    因此,他们只能忍痛割爱,暂时放弃一些定单。

    而谢家却是轻轻松松毫无压力的,正好捡了这个空。

    便是还有二三流的锦商,但他们怎比得上谢家有口碑。

    谢吟月算准了这点,近日和方初、韩希夷、刘家等几大世家联合,从他们手上接过不少订单,总计归拢,成交量居然比去年还超过两成。

    史舵听了拍腿大笑,道:“我老史算服了谢姑娘了。真是名不虚传呐!这等情形都能让你巧妙利用,还有什么事是谢家不能应对的?”

    方初看着未婚妻满脸都是笑。

    谢吟月也微笑不语。

    她并不贪心,不过略动了些手腕而已。

    像严未央,和她一向面和心不和,她很知趣地没去找她;卫昭,她和他相交不深,更因当年曾拒绝过卫家提亲,如今也要避嫌;沈家么,实力雄厚,就算沈亿三肯,这个时候也漏不出订单来给她。

    不过,谢家原本就有人脉,眼下再见缝插针,自然所获丰厚。

    当下,方初命摆开酒宴,又有教坊艺人来弹唱助兴,主客尽欢。

    初更时分,史舵等人便告辞了,戏说不打扰他们小两口。

    方初也不挽留,和谢吟月将众人送至园门口,方才转来。

    他命人在水榭摆下时新果品,和谢吟月漫步过去。

    原来这水榭并不是一间凉亭,而是建造在人工堆砌的湖心小岛上,四面都是临水的游廊,四角分别有四个凉亭,当中簇拥着三间小小的房舍,可做夏日观景乘凉用,也可在此歇息居住。

    当下,两人在东南角亭内坐了,丫鬟斟上茶来。

    初秋的夜晚,凉风细细,秋虫争鸣。亭上悬挂的四角灯笼将朦朦的光晕投射在水面,照着水中碧荷,还有拴在一旁的小船。水边种着一棵月桂,尚未开花。

    方初看了一会,正要说话,就听谢吟月轻声问:“可都弄明白了?”

    他忙点点头,叹道:“果然……心思绝妙!”

    他们说的是郭家的新织锦,还有织机。

    只是方初却没有细说的打算。

    不是他不愿告诉她,而是这织锦不比竹丝画,谢吟月精通织锦,哪怕只对她说一星半点,她也能触类旁通,弄懂其中关窍了。如此一来,破了誓言事小,她掌握这技艺后,只怕在以后的设计里不知不觉带出来,被人视作偷了郭清哑的东西,那才麻烦。

    谢吟月显然也明白这点,也没再追问。

    灯光下,她的面色有些晦暗。

    终究,她还是差了郭清哑一筹!

    她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达到她这个水准呢?

    方初沉默一会,问道:“外面的事你都听说了?”

    流言的事他本不想说的,然又想,以吟月的耳目又怎会没有风闻;既风闻其事,便不会不做处置。不如敞开来说,也好与她商议。他知道她是如何处置的,再告诉她自己和韩希夷商定的对策。

    谢吟风面色平静地说道:“我把天良关了起来。”

    其实她还重责了谢天良十板子,毫不心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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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风起(二更求粉红订阅)

    方初一愣,想这确是她能做得出的,也就放了心。

    他便对她说了明日选花魁一事。

    谢吟月道:“果然好主意。谢谢你为我操心!”

    方初笑道:“谢什么。你不怪我就好了。”

    谢吟月奇怪极了,问:“我为何要怪你?”

    方初自觉失言,以扇遮面,咳嗽了一声,道:“我怕你怪我自作主张。”心里却浮现郭清哑说“辱人者,人恒辱之。何必管他!”时的模样,可不是怪他多管闲事!

    嗯,还是吟月好,在郭清哑面前,他做任何事都是热脸贴冷屁股。

    念头一起,忙狠狠朝地上“呸”了一口。

    谢吟月狐疑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方初道:“没什么。一个小虫子飞嘴里去了。”

    谢吟月抬头看看灯笼,道:“是这灯笼光芒吸引飞虫。”

    方初道:“嗯。凉亭就是这点不好。若是封闭了,糊上窗纱,又不够敞亮凉爽了。只能点些熏香,有些虫子怕闻。”

    说着,就扭头唤人点香。

    谢吟月摆手道:“不用忙,我待会就走了。”

    方初道:“这就走?”

    声音里有不舍。

    谢吟月解释道:“爹爹今晚到。只怕已经到了。”

    方初这才明白,倒不好再留她了。

    因想这位未来岳丈的秉性,来了会怎么样呢?

    只一想,心下便有些不踏实。

    他犹豫一会。才对谢吟月道:“虽然郭家落了谢家面子,却没有使什么卑鄙手段。换做哪一家,也不会随便将画稿和织锦织机让人。况且这事是谢家先对不起人。所以我想。谢伯父来了你最好劝他:莫要再对郭家出手,以免仇越结越深,事情越弄越僵。”

    谢吟月没有回答他,只沉默着。

    好一会,她起身道:“我试着劝就是了。”

    方初心头一顿,知道这话怕是白说了。

    因暗叹一声,也不再劝。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来。

    “前日你说的那件事,就是夏织造那里,我想了几天。觉得不宜在霞照出手。我偶然间听说夏大人的亲弟弟在河间府做官。今年河间遭旱灾,朝廷下旨拨款赈灾。谁知这位胆子大的很,竟贪了大半。如今河间饥民遍野,怨声载道。朝中御史风闻其事。要弹劾他呢。我昨日见夏大人脸色很不好,怕就是为了此事。若是谢家化为当地商贾,暗地里牵头捐款捐粮,把这事不声不响给平息了,既保全了他又不显山露水的,岂不安全。”他娓娓道来。

    谢吟月听了眼睛一亮,点头道:“此策甚好。”

    他们有钱,可也不敢乱送。弄得不好“赔了夫人又折兵”,那才得不偿失呢。方初这一计策若运作得当。根本不为人注目,还当是夏织造的弟弟按规矩赈灾呢。

    想毕,谢吟月又谢了方初一回。

    方初望着她只是笑,自觉被佳人倾慕的感觉就是好。

    谢吟月被他笑得脸红了,起身道:“我该走了。”

    方初一怔,嘀咕道:“叫你早些嫁了又不愿意。何苦操心!”

    他倒不是轻狂,而是想到岳丈谢明理的脾气和手段,心里不由有些发憷。不是怕谢明理,而是怕他做出后果来牵累他,使他在郭清哑面前总也不能理直气壮。

    如今他不比那天刚到谢家了,想起郭清哑他就不自在。

    这两头都难脱干系,还夹着一个严未央在里面搅合,卫昭心意不明,他可不烦恼!

    谢吟月白了他一眼,飘然步入夜色中。

    方初忙令人提了灯笼跟上,送她回去。

    方大少爷不知道,他的烦恼才开了个头,离结束早着呢!

    同一天内,他的岳丈谢明理和舅舅严纪鹏一齐抵达霞照。

    谢明理不用说,是为了谢家皇商资格被捋之事来的。

    严纪鹏则相反,严家今年福运高照,竟得了莫大好处,他怕女儿严未央安排不密,错失良机,是以急忙快马赶来。

    眼下先按下严纪鹏不提,且说谢明理。

    他一到谢家别院,立即召弟弟谢明义和管家去书房问话。

    弄清缘由后,他将管家赶出书房,然后拍桌子将谢明义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个混账东西!养的好女儿!你怎么能听信妇人之言,为了一个不知哪旮旯来的小篾匠,弄得我谢家丢了皇商差事,还与新织锦织机失之交臂,让我谢家成为行内笑柄!你就要找女婿,也要打听清楚再定,就这么把人家拉回来拜堂,你……你……真气死我了!!!”

    听见里面“哐啷叮叮”瓷器碎裂的声音,管家急忙远远躲开。

    等谢吟月从方家回来,立即被她父亲单独叫进书房。

    半个时辰后,他父女二人移至主屋厅堂。

    厅堂内,谢明义夫妇和谢天良、谢吟风都端坐等候。

    谢明理昂首阔步,径直去堂上主位坐了。

    他蓄着三缕美须,面貌儒雅,然一放脸,却威严犀利。

    谢吟月挥手示意管家等人都退下,方才去到父亲身旁站定。

    谢明义夫妇在谢明理进来时,都急忙站起,叫“大哥!”

    谢天良和谢吟风也站了起来,等大伯落座后,又上前跪拜。

    谢明理目光锐利地盯着一双侄儿女,并不叫起,而是沉声道:“之前你们做的混账事我也不再提了,今天我只说一句,也只说一遍:谁若再敢私下对郭家出手,暗害郭家人,一经查明,也不用家法处置,直接从族谱除名,赶出去!”

    谢二太太震惊,刚要开口,就被谢明义狠狠瞪了回去。

    谢天良和谢吟风更是呆若木鸡,不敢相信地看着大伯。

    难道大伯是碍于郭家手上握有新织锦和织机技术,因此想要大事化小、甚至主动向郭家低头认错求和?

    这念头刚浮上心头,堂上威严的男人却话锋一转,厉声道:“这件事虽是我谢家有错在先,然郭家小小农户,仅凭一匹织锦就敢向我谢家挑衅,在天下锦商面前逼得我谢家颜面尽失不说,还丢了皇商资格,绝不能就此放过他们!更不能让他们在这一行站稳立足!否则,我谢家将来后患无穷!”

    谢吟月肃然应道:“是,父亲。”(未完待续。。)

第125章 严令(三更求粉红)

    谢明理铿然道:“哪里丢的脸面就从哪里找回!从今日起,月儿你可动用谢家一切力量,就在生意场上,用生意手段对付郭家。他想挤进这一行,做梦!咱们就敲碎他这梦,叫他破家败亡,哪来的还滚回哪里去!——”说到这忽然又改口否决——“不,这还不够!最好叫他家离人散、为奴为婢!月儿你记住:要在生意场上堂堂正正地逼死他们!叫大家眼睁睁都看个清楚明白,切不可用阴暗手段。别说我两家有仇,便是无冤无仇,生意场上那不是斗得你死我活?唯有如此,方不落人口实;也唯有如此,才能叫人知道我谢家厉害,不敢小瞧我谢家!若是我们背后使阴招,九大世家目前都得郭家恩惠,难免会激起公愤,岂不是引火烧身?且显得我谢家只会阴毒卑劣手段,纵赢了也叫人不耻。我谢家岂能自毁名声,让百年来树立的口碑丧失!”

    说着,目光严厉地看向谢天良。

    谢天良已明白大伯手段,激动地叩头道:“侄儿猪脑子,坏了谢家名声,请大伯重重责罚。侄儿毫无怨言!”

    谢明义喝道:“你还知道认错?我当日怎么教你的,就不听!”

    谢明理冷冷地盯了弟弟一眼,对谢天良道:“你真认错才好。若是再行鲁莽之举,坏了你大姐的好事,我定将你驱逐出族!”

    谢二太太急忙道:“不会了,不会了!这事不是……”

    谢明义见她还想帮儿子掩饰。毫不知轻重,也不顾对她使眼色了,抬脚就狠踩了她一下。谢二太太吸了一口冷气,总算没再说下去。

    谢吟风长长地出了口气,瘫坐在地而不自知。

    她就知道,大伯不会轻易放过郭家的。

    若放过了,他就不是谢明理了!

    谢明理眼角余光瞥见侄女脸上神色,厌恶之意一闪而逝,因又向谢吟月吩咐道:“一定要逼得郭家家离人散、为奴为婢!除此外。还要把那个郭清哑弄回来,给江明辉做妾。”

    谢吟风愕然抬头。

    一直注意她的谢明理不等她说话,就抢先道:“任她有天高的才能。最后沦为贱妾,从云端跌落尘埃,才能毁掉她心志!毁掉她在锦绣堂树立的名声!也唯有如此,才能解了江明辉的心结。男人嘛。不过就是图新奇!若是不把她弄来。江明辉怕要惦记她一辈子!逼死郭家,再将郭清哑随手丢给他,卖他个面子,便是原来他们有天大的情分,见她在我谢家面前一文不值,再心善的也不过疼个三年两载,也就丢到脑后了。”

    他眼中透出恨意,还带着轻蔑——

    哼。敢逼他的女婿签下那样的保证书,不知死活!

    他要把她踩进泥地里。狠狠碾压!

    谢吟月这次沉默了一会,才应道:“是!”

    跟着又道:“郭清哑性情刚烈,只怕这事有些难。”

    谢明理冷笑道:“刚烈?那是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死更难过的事。到时候可由不得她!她敢逼一初签下那样的保证书,就得承受这样的后果!”

    跟着又道:“不是我谢明理心狠!但凡这事有一丝机会转圜,我谢家自会补救。然江明辉是个人,不是一件东西,是无法还给郭家了,纵然还了郭家也不肯要。你们在锦绣堂当众赔罪任其提条件郭家也不肯接受,既如此狂妄,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谢家一力承当便是!”

    谢吟风眼睛发亮,柔顺地说道:“侄女一切都听姐姐的。”

    谢二太太也眉眼舒展,笑道:“到底是大哥,行事就是雷厉风行,又磊落光明。这下谁也没话好说我们了。大哥放心,我们也都听月儿安排。”

    谢天良也急忙跟着起誓。

    谢明理听见他说话,刚平息的火气又上来了,因拍桌喝道:“小畜生!要不是你干的好事,怎会带累你姐姐坏了名声?你还敢说!”

    谢天良就低头不敢吭声了。

    谢明义夫妇和谢吟风也都尴尬,不敢作声。

    谢吟月便将方初准备明日选花魁的事说了。

    谢明理捻须点头道:“也好。一初这办法还算合适。”

    跟着又沉脸道:“这法子也只能暂时遏制流言,究竟不能堵悠悠众口。依我说,这事既然做下了,我谢家难道还怕人说?愿意说就让他们说去!你们也别畏畏缩缩不敢见人,该怎样就怎样!就算见了郭家人也要若无其事。难道咱们还比不上那泥腿子有气度?”

    这次,连谢吟月也诧异地看着他,不知他什么意思。

    谢明理沉声道:“自古胜者为王!之前你没有阻止你二叔,难道不是仰仗这个?后来之所以步步难堪,不过是那郭家凭借手上的一点小东西暂时困住了谢家而已。否则,谁敢说谢家一个不字?”

    谢吟月恍然点头。

    她之前就想到了:这次的事看似抛绣球选婿是起因,其实最后还是她输给了郭清哑,才走到这一步;若郭清哑没有那织锦技术,郭家再大怨愤也只好认命。

    谢明理见女儿想通了,满意地点头道:“你太瞻前顾后了。郭家说江家是靠他女儿发的财,你怎能听之任之?你且听我的主意:即刻起,你安排咱们家的意匠全力为江竹斋制作图稿,让江家多多招揽手艺精湛的篾匠,全力赶制竹丝画;再想法子将江竹斋隔壁商铺盘下来,打通连在一起;再办一场竹丝画展。到时候让全城的百姓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江家跟我谢家联姻后,生意是何等兴旺!也让内行人看看,江家离了郭家,是怎样做生意的!”

    谢明义一家听了,都喜上眉梢。

    谢吟月却没有接腔,只沉默着。

    她不是没想到,而是私心里不想和江家再有瓜葛。

    无论是江大娘,还是江明辉,她都很不喜。

    谢明理看着女儿,“嗯?”了一声。

    谢吟月听见声音,才道:“女儿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既然定下了和郭家对阵的计划,她再怎么不愿也只能尽力行事。她心里明白,郭家并不好对付,眼下多一分可利用的机会也是好的。

    接着,谢明理又布置安排了几样琐碎事,便要去歇息。

    谢明义忙问大哥,明日有什么安排,他好早些准备的。

    谢明理摆手道:“不用忙!明天一早我就走。”

    谢明义等人都吃惊道:“明天就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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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软刀(四更求粉红)

    谢明理鼻子里轻哼一声,道:“都安排好了,有月儿和你在,还用我在这坐镇?他郭家还没这个资格让我如此对待!我要去南方一趟。”

    若是他留下来,明日外面传他谢明理急巴巴地赶来,好像谢家遭遇大厦倾覆危机似的,那才真丢脸呢!

    谢明义忙赔笑道:“那是。郭家算什么东西!”

    谢明理傲然道:“捋了皇商差事又怎样?谢家还不是照样做买卖!今年签单还比去年提高两成呢。这才是真本事!对付他郭家,让月儿出手算是抬举他了!哼,小小一个村姑,也敢跟我谢家女儿争斗!”

    说完,一掀衣袍,起身大步离去。

    谢明义和谢吟月都起身相送。

    身后,谢吟风如释重负,目中光彩灿然。

    谢天良也咧嘴笑,觉得身上挨板子的地方也不疼了。

    等送走谢明理,谢吟月又转来,就江竹斋的事交代了谢吟风一番,要她叫江家父子明日来谢家商议。

    谢吟风忙答应了。

    谢天良问起选花魁的事,可要他出力。

    谢吟月冷冷地说道:“就算要人帮忙,你也不行,你禁足还未满呢。难道就算了?你惹的这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可知方少爷他们今天在郭家,提出选花魁转移流言,那郭清哑直言说不需要,还说‘辱人者,人恒辱之’。她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她这话,严家、沈家、卫家等好几家都不打算出面参加选花魁了。卫昭还邀请郭清哑明日去他妹妹掌管的金缕坊看绣品展示。这脸面打得狠吧!”

    她毫不留情面地讽刺。要给弟妹一个教训。

    谢吟风勉强笑道:“卫少爷这样帮她,为什么?”

    谢吟月没理她。

    卫昭那个人,她也看不透。如何答?

    再者,她对这个堂妹有些失望,不想多说。

    当下,她借口还要和管家商量事,径回观月楼去了。

    等她走后,谢明义也严词告诫儿女一番。

    谢二太太道:“老爷尽管放心,大哥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天良又不傻,不会再鲁莽了。先前不是我说,大姑娘也太闷了些。有什么也不告诉我们。我谢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怎怨得天良出头?他才多大,就是这主意略偏差一点儿,让那郭泥腿钻了空子,也不算大错。历练多了。才能成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谁天生就精明能干?”

    谢天良听了娘的话。深以为然。

    有句话不是说“屡败屡战”么,这才是男儿精神。

    谢明义呵斥道:“你还说?谁许他私自干的?”

    谢二太太心想是我许的,然这话却不能说的,只好含糊过去。

    因催促谢吟风道:“好了。天晚了,风儿快回去吧,明辉还等你呢。”

    谢吟风忙蹲身道:“爹,娘,女儿告辞了。明日再来。”

    又嘱咐弟弟好好保养身体。才上车走了。

    回去的路上,谢吟风在马车内静静沉思。

    因想起堂姐说郭清哑明日要去卫家的金缕坊看绣品展。不由心中一动,耳边回荡起大伯父谢明理的声音,“你们也别畏畏缩缩不敢见人,该怎样就怎样!……这事既然做下了,难道还怕人说?”

    郭清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真的光脚了?

    要是她明天也去金缕坊,郭清哑见了会怎样呢?

    再要是,她把江明辉也带去了,郭清哑又会怎样呢?

    她既为了江明辉差点病死,恐怕不能无动于衷!

    大伯父要堂姐收服郭清哑给江明辉做妾,她便在后助一臂之力:常常的制造机会让江明辉跟她见面;她想忘掉江明辉,她偏要她记着他、惦着他、念着他、欠着他,求而不得,终日饱受相思情*欲煎熬;若是她忘了,她牵也要把江明辉牵到她跟前遛一圈,勾起她旧日的情怀。

    如此一来,大姐那边才好下手行事。

    不然,若郭清哑心坚如铁,如何能收服她呢!

    这事非得她和江明辉出面不可。

    想着那个安静的少女被自己用江明辉一步步牵制、控制,最后在家破人散、走投无路的时候,放弃尊严和脸面屈从于心底的**,从而委身江家做妾,谢吟风微微一笑。

    上兵伐谋,她之前是糊涂了。

    至于江明辉,她一点都不担心——

    他可是深爱着郭清哑的。

    真是奇怪,这时候想起这个,她一点醋意都没有了呢!

    相反,她很期待他们见面的情形,看江明辉失魂落魄地对着郭清哑,看郭清哑肝肠寸断地望着江明辉。

    “一定要成全他们!”她默默地想。

    眼前浮现一个场景:金缕坊那高雅的店堂内,郭清哑看见他们夫妻,顿时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在场的千金闺秀们都同情地看着她,又疑惑地看她谢吟风。她任凭江明辉和郭清哑深情凝视,大度端庄地称郭清哑“妹妹”……

    “锦屏,到了吗?”她问。

    她要早些回去准备,选好明天穿的衣裳。

    暂放下谢家不提,再说严纪鹏。

    次日上午,方初和韩希夷在田湖画舫观看选花魁。

    选花魁要连续三天,如此才能掀起热浪高峰。

    因他们实在是太忙了,为买卖消遣两不耽误,便约了许多商贾同行同聚,既赏了风月,又增进了来往,期间还促成许多买卖交易,可谓一举数得。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再错不了。

    选花魁是韩希夷和方初临时决定的,在他们全力促成下,五家大妓院联手,连夜在田湖正中的十字柳堤沿岸水中搭建了五座丈高的彩台,分占住四角水面;彩台后又弄了许多精美的画舫相连接。这样一来,观看的人无论在岸上还是在水上,都可全方位看见各家红牌花魁表演绝艺和歌舞,展示容貌体态。

    他们还借用了郭家拍卖画稿时让小乞丐散发传单的法子,早在昨晚就将这一消息传到全城各个角落。因此,今日一大早,田湖四处小湖面上彩船汇聚,柳堤上人头攒动,正中地带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方初等人当然不会去挤一身汗,他们自有画舫乘坐。

    当时不少客人都来了,又有数名优伶在座上陪客、弹唱。

    正欢乐的时候,赵管家来报:“大少爷,舅老爷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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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重责(一更求粉红)

    “舅舅来了?快请!”

    方初诧异之余,急忙迎出舱厅。

    韩希夷听了这话,却忙不迭起身就要走。

    然而,不等他转出去,门帘一掀,身材魁梧的严纪鹏已昂首阔步走了进来。目光一扫,就落在韩希夷后背上。他便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动不了了。

    “舅舅什么时候到的?”

    方初一面问,一面引严纪鹏入座,命人上茶。

    “昨晚到的。”严纪鹏道。

    韩希夷一个转身,已是满脸笑容。

    “严叔叔大驾光临,小侄有失远迎!”

    说完,对着他躬身一礼。

    严纪鹏瞅着他冷哼一声,理也没理他,自去坐了。

    众宾客都纷纷和他打招呼:

    “严老爷怎么亲自来了?”

    “哈哈,没想到严老爷也有这雅兴,来看选花魁。”

    “这叫老当益壮!说不定严老爷一高兴,把花魁领回家去做小也不一定呢。”

    “严老弟你来得正好,对着你我就自在多了,咱们钉是钉,卯是卯。不然,大侄女撒个娇,我做叔叔的也不好拒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买卖还怎么做?”

    众人听了哄然大笑。

    笑声中,韩希夷也找地方坐了,顺手还搂了个妙龄少女在身边。

    严纪鹏哈哈笑着,和每个人都寒暄了两句。

    众人都十分有眼色,看出他有话要跟方初说。因此寒暄一阵,趁着外面喧嚷如潮,纷纷起身出去看演艺。然后去了隔壁韩家画舫。

    方家、韩家两家画舫并行的。

    韩希夷急忙也要走。

    严纪鹏冷不丁问:“韩小子,你见我跑什么?”

    韩希夷忙道:“严叔叔,小侄不是要走,是要来近前坐,和严叔叔说话。”说完,果真挪到严纪鹏近旁椅子上坐了。

    方初扫了他一眼,微微笑了。

    “舅舅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方初心里已经有些猜测了,嘴上却做不知地询问。

    “什么要紧事,当然是织锦的事了。”严纪鹏毫不拐弯抹角。一语道出来的目的,又乜斜着他问,“听说你干了一桩好事?说来我听听。”

    方初面色一僵,“舅舅!”

    严纪鹏厉声道:“你出息了!为了你那未过门的媳妇。连这等没天良的事都干了出来!你是谢家女婿是没错。可不是谢家上门女婿!你姓方!帮你未过门的媳妇原没错,那也要看什么事。难道她谢吟月叫你杀人放火,你也干?你把方家的脸都丢尽了!”

    方初急道:“舅舅,我不是……”

    严纪鹏怒道:“不是什么?你还敢狡辩!哈哈,谢家养的好女儿!整天在外宣扬,说得跟天仙下凡一样,却做出这等事来,真叫我严纪鹏大开眼界。你们无耻之极。逼得人家退了亲不算,还在锦绣堂逼人家把织锦让给谢家。你怎么就能开得了口?要不是未央,看你们俩这回捅出什么娄子来!”说着,一样瞪韩希夷。

    韩希夷做无辜状,还示意身边少女帮他剥橘子喂他。

    少女害怕严纪鹏的目光,想起身避开。

    韩希夷却拉着她不让走,低声道:“回头吹一曲给我听听。”

    又捏了她下巴一把。

    严纪鹏看得眼内冒火,因淡淡道:“韩小子,你还是那么点出息。怎么就这么喜欢风尘女子呢?真要看上了,就替她赎了身,买回去搁在家里,好过整天泡在烟花之地。要是一个不小心,把韩家长孙生在妓*院,你不怕丢人,你老子可丢不起那人!”

    韩希夷“噗”一声呛了,吐了一地黄黄的瓤子。

    方初看不下去了,瞪了韩希夷一眼,无声谴责“装什么!”

    一面挥手示意那少女退下。

    那少女求之不得,急忙告退了。

    韩希夷漱了一口,才对严纪鹏苦笑道:“严叔叔就不要打趣小侄了。”

    严纪鹏冷笑道:“我那有工夫理你!”

    因又把目光对准方初,沉声道:“我也不跟你扯那些狗屁事!我只警告你:谢明理那老东西昨晚来了,以他的脾气,必定不肯放过郭家。你要再敢帮谢家做那仗势欺人的勾当,方一初,你信不信,老子先拿大耳刮子扇你,再去跟你爹你娘说?你爹你娘要是也向着谢家,那好,我们两家的亲戚也不用做了,从此你们就认谢家去吧!”

    方初又难堪又震惊,站起来道:“舅舅别生气!”

    韩希夷听得目瞪口呆——

    这火气也太大了!

    难道郭清哑是他私生女?

    严纪鹏目光一转,看见他呆呆的模样,怒道:“怎么,觉得我无理取闹?别说你们都受了郭家恩惠,就算郭家这次没把织锦织机转让给你们,单凭他转给我严家,郭清哑现在是我严纪鹏女儿的朋友,谁敢动她,便是跟我严家过不去!”

    又拍桌子吼道:“你两个整天做一副风度翩翩的君子模样,却干这下流龌龊事,还算个男人吗?还要脸不要脸?要是生意买卖也罢了,各逞手段,偏又不是。哪天你们要看中人家媳妇,是不是也要抢来?”

    韩希夷觉得委屈,一肚子话一句不敢发。

    方初苦涩道:“舅舅放心,他们之间的恩怨,外甥再不插手了。我也曾劝吟月,不要再和郭家相斗。可舅舅也知道谢伯父为人,只怕这事不是吟月能做主的。到时候,我顶多两不相帮。”

    韩希夷同情地看着他,心想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

    别说谢吟月,就是郭清哑也不会放过你!

    严纪鹏冷笑道:“你最好记住你的话。还有你——”他转向韩希夷——“韩小子!你也少给我作怪!”

    韩希夷无辜地眨眼,想要辩解,见他神情不善,识趣地闭上嘴。

    严纪鹏又道:“我已经叫人去查了。六月二十八日那天去谢家的人多着呢。谢二姑娘和那姓江的到底怎么回事,一查便知。若你们……哼哼,到时别怪我不客气!”

    方初惊得变了脸,急道:“舅舅!”

    严纪鹏叱道:“谢大姑娘将来是要做方家儿媳的。你告诉她:别为了娘家做出什么事来,连累方家丢脸。到时候,退亲的就不单是人郭家了!”

    说完起身就走。

    方初被他说得心烦意乱,胡乱问“舅舅这就走了?”

    韩希夷也问:“严叔叔不再玩一会?红香楼新来了个姑娘……”

    严纪鹏不等他说完,就回头对他瞪眼道:“韩小子,你皮痒了是不是?哼,我没空跟你们瞎胡闹,我找了沈老爷一块去郭家!”

    说完,如愿以偿地看见两个年轻人变脸,扬长而去。(未完待续。。)

第128章 赴会(二更求粉红)

    方、韩急忙在后相送。

    等送走他,韩希夷方问:“舅老爷怎么这么大火气?”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舅老爷怎么如此怨恨谢家?”

    方初长叹一声,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他懒得理会他,忧心忡忡地猜测谢明理会如何吩咐谢吟月。

    还有郭家,那可不是善茬!

    本来就不是善茬,再有沈家和严纪鹏相助,会怎样?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两全之策,来化解两边的恩怨。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呢:郭清哑如果有可能,必定会很乐意看见他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必要的时候,她是下得去脚狠踩他的。他看得很清楚,她恨他比恨谢家人更甚!

    他自己呢,可下得去手对付她?

    算了,想这个干什么!

    好男不跟女斗,跟一个十几岁的乡下丫头打擂台,实在有损他的名头!

    韩希夷也知他烦,也帮着他想主意。

    方初想了一想,决定先去谢家探探口风。

    再者,谢明理来了,他也该去拜望,这借口正好。

    韩希夷听了,忙说也要去。

    两人在客人跟前招呼一声,说有事去去就来,就往谢家赶去了。

    待见了谢吟月,方初便问起谢明理。

    谢吟月说父亲一早就离开了。

    方初就看着她不语,韩希夷也担忧地看着她。

    谢吟月知道他们来意。因淡淡道:“你们放心,父亲已经斥责过天良了。还有,他也下了命令:不准谢家再行阴暗手段欺负郭家。如有违抗,驱逐出族。”

    方初二人听了倒抽一口冷气。

    方初迟疑了下,道:“那谢伯父……”

    他想问谢明理还有什么决定,因为他实在不能相信他愿意就这么算了,这不像谢明理的行事作风。

    谢吟月却摇头,不再说了。

    不是她不相信他们,而是不想他们为难。如今方家和韩家都受了郭家恩惠。势必不会再帮谢家对付郭家,所以不知道还好些。

    正说着的时候,锦绣进来回道:“姑娘。去叫二姑娘和二姑爷的人回来说,他们要晚些才来。二姑娘说要去金缕坊看绣品,姑爷去接了她一起来。”

    说着话,却神色担忧地看着谢吟月。

    谢吟月果然面色一变。霍然站起来。

    方初也回过味来——金缕坊?

    今日郭清哑可不是正要去金缕坊么!

    他看向谢吟月。谢吟月也看向他。

    他们都在心里祈祷,别出什么事才好。

    然韩希夷一番话却打碎了他们的希望:“还是去看看吧。谢二姑娘……严姑娘也在,她一张嘴巴可是不饶人的;郭姑娘又常出人意表,还是去看看放心些。没事更好,就当看绣品好了。还能看看美人呢!”

    戏谑的口气,却没有引得那二人发笑。

    谢吟月略收拾了一番,就和他们一起乘船走水路去金缕坊。

    再说郭家,严未央因为父亲来了。昨晚回去了一趟,今天一大早才又急急赶来郭家。

    那时。清哑和沈寒梅才刚起床,正在梳妆。

    严未央便兴致勃勃地叫墨玉帮清哑梳头。

    墨玉帮清哑挽了个漂亮的云髻,因打开她的妆盒找首饰,看见一只金凤钗就拿起来,就要帮她戴上。

    清哑抬手阻住了。

    “那是江明辉送的。”她轻声道。

    墨玉愣住了,手僵在那,不知怎么办。

    严未央和沈寒梅也都沉默下来。

    清哑却没怎么样,又解释道:“要还给他。”

    严未央怔了一会,立即换上笑脸,把自己头上一支白玉簪子拔下来,插在清哑头上,一面道:“郭妹妹,我知道你是个坚强的,要不然也不能当机立断,痛下决心跟江家退亲了。既这样,索性做彻底些:咱们今天就把这凤钗带着,从金缕坊出来就去江竹斋,还给那江明辉。我和沈妹妹陪你去,人多声势也壮。”

    清哑想了想,轻轻点头。

    沈寒梅道:“我也好佩服郭妹妹呢。要是我,我是不行的。”

    怎样不行,她没说,因为她无法想象那结果。

    严未央笑道:“别看郭妹妹不大说话,最是坚强的。”

    清哑想,自己真坚强吗?

    那挥之不去的隐痛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样痛,有些事还是要做的,只好捱着吧。

    她任由墨玉将凤钗装起来拿着,再没看一眼。

    少时,几人用了早饭,便准备出门。

    吴氏哪里放心清哑独自跟人出去,便是严未央和沈寒梅也才认识不久,也不能让她完全放心,要叫个人陪她去才好。她自己老婆子了,跟出去怕丢闺女脸面;蔡氏没多少心眼,脾气也粗糙了些;倒是阮氏,收拾出来还像个样子,还能见人,因此,她便命阮氏陪清哑一块出去。

    清哑看着二嫂点头,也希望带她出去见识见识。

    阮氏有些激动,忙回房去准备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不过是梳洗整齐些罢了。

    那时,沈寒梅的小丫鬟来回,卫少爷和卫姑娘来了,在门口等呢。

    众人忙出去,吴氏犹跟在清哑身边殷殷嘱咐。

    清哑转脸对她微笑道:“娘,我会小心的。”

    吴氏见她笑了,那真是通体舒泰,道:“娘晓得。有严姑娘和沈姑娘照应你,娘放心。”又对严未央笑道:“严姑娘,你们要是玩累了,就早些回来。我待会做饼。比不上你们家的点心精细,是我们乡下的味道,你们换个口味尝尝新。”

    严未央忙道:“大娘做的饼?我一定要尝尝。”

    说着,就到了门口。

    卫晗站在卫昭身边,兄妹两个真如芝兰玉树,交相辉映。

    “你不去?”

    卫晗含笑迎向严未央等人,口中却微声询问哥哥。

    “我不去了。我只帮你们引见。”

    卫昭一面回答,一面看向严未央身边的红衣女子。

    他心下有些奇怪:怎么红衣裳也穿出这般安静的效果来?

    仿佛不管什么颜色到了她身上,都自动沉淀一样。

    他还记得那天在锦绣堂,她一身黑衣,唯有胸前织了一丛白玫瑰,简约的黑白二色搭配,一眼望去,缤纷的锦绣堂仿佛也清凉下来,当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卫晗已无暇应他了,对来到面前的严未央道:“严姐姐!”又向沈寒梅招呼,“沈姐姐!”然后才把目光落在清哑身上,“这是郭姑娘吧?”(未完待续。。)

第129章 相见(四更求订阅粉红)

    她天生的娴雅,不带半点矜持,也不特别热情客套,只是看清哑的目光有些好奇,把她上下一扫,一面微笑道:“我叫卫晗。”

    清哑也微微点头,道:“郭清哑。”

    沈寒梅又为她引见阮氏。

    严未央则笑着问卫昭:“卫少爷怎么亲自来了?”

    卫昭把目光从清哑身上移开,道:“在下说让妹妹来接你们,自然亲自带她来。不然,倘或被人冒名呢?”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一时寒暄毕,相携上车。

    卫昭这才向她们告辞,说另有别事要办。

    临走时又道:“我已经在醉仙楼定了雅座,待午时自有人来请你们。”

    卫晗笑道:“多谢哥哥。”

    众人也都开口致谢,赞他想的周到。

    唯有清哑未出声,只看了卫昭一眼。

    卫昭便抱拳道:“姑娘此去,还望不要见外,有什么话只管问妹妹。妹妹必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清哑对他点点头,意思知道了。

    倒是卫晗道:“哥哥放心,我会照应郭姑娘的。”

    卫昭诧异极了:这性子真比自己还冷!

    他忍不住又道:“希望姑娘看了绣品能受到启发。若有收获,可别藏着,要告诉在下哦。”说着用期盼的目光望着她。

    清哑这次却点头道:“好。”

    卫昭不料她竟然答应了,不由一怔。

    他不过是随便说说的。

    她不说话。他只好找话说。

    他想起她之前逼方初签保证书,公然将谢家排除在九大世家之外,宁可毁掉织锦织机也不愿接受方初等人的致歉。昨日更无视流言拒不接受方初帮助等场景,愈发看她像谜雾一样。

    闲言少述,当下两边分开,各奔目的地。

    金缕坊在闹市区,靠近锦园,地段极好。

    卫晗一行人到的时候,铺子里早已聚集了许多人。时闻环佩叮当、莺声燕语、满耳娇音,无不是富家小姐和夫人,抑或官家内眷。等闲身份低或者囊中羞涩的,只看那富贵优雅的门脸便不敢进去了。

    因来的好些都是熟客,卫晗一路都跟人招呼。

    严未央也不断招呼人,沈寒梅就差些。比清哑还羞涩。

    严未央先还帮她们引见。后来见清哑淡淡的,并不很热心的样子,沈寒梅又特别腼腆,也就不再多事了,径带着她们去观看绣品。

    清哑看着宽敞明朗的店铺,心下吃惊。

    店堂内或悬挂或铺陈,或单件刺绣或整件衣衫,满目都是精致的绣品;更有许多放在玻璃柜里。看得清晰又不会被人触及弄脏弄坏。

    玻璃在大靖已经很普及了,那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

    金缕坊大面积用玻璃装饰。桌椅也是花梨木的,十分考究。

    那些绣品也都不凡,随便一件都是艺术品。

    清哑顿时看得磨不开眼,整个身心都沉入进去。

    阮氏更是两眼放光,低声惊叹。

    刺绣这方面,严未央和沈寒梅显然比她姑嫂两个都要有见识,因此一件件讲解、评论,渐忘了周围。卫晗本想叫她们进里面套间喝茶的,见此情形,不便打扰,就随她们去了,自去招呼客人。

    正忘我的时候,忽听门口有人叫“谢二姑娘来了!”

    严未央急忙抬头往门口看去,不是谢吟风是谁?

    她被锦屏锦扇簇拥着,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严未央眉头一皱:她来干什么?

    她才不信谢吟风是专门来看绣品的呢!

    忽瞥见身边清哑,隐隐有些明白了,暗道:“真猖狂!”

    她便悄悄拉了阮氏一把,以目示意她看门口,又低声告诉她谢吟风的身份,提醒她留神。

    阮氏立即提高了警惕,浑身戒备起来。

    店堂内有许多和谢吟风交好的女子纷纷和她招呼,见她神情没有半点异样,都放下小心,有人嗔道:“你还敢出来!”

    谢吟风无辜道:“怎么不敢出来?”

    那女子微不可查地瞅了清哑那边一眼。

    谢吟风一派坦然,含笑不语。

    众女深为敬服,又露出感佩不忿之意,道:“真难为你!”

    谢家是什么样人家?

    谢吟风居然会被人说抢人夫君,岂不冤枉!

    如今和她结仇的村姑就在眼前,众人不免同仇敌忾。

    看见郭清哑和严未央、沈寒梅等人走在一起,一个女子轻蔑地嘀咕道:“就知道施小恩小惠!以为这样就能巴结上了?”

    “也别这么说,那可不是一般的小恩小惠。”

    “再怎么样,还不是个乡下丫头!”

    “那倒是。看她能猖狂到几时。”

    “哎呀,夏姑娘!”

    说话的人冲一个黄衣女子欣喜地招呼。

    “流萤!”谢吟风也亲密地叫。

    夏流萤微笑着上下打量昔日好友,目中带着审视。因听见有人说郭清哑施小恩小惠攀交严未央等人,她目光一闪,心想真是好大口气,这样的小恩小惠便是织锦世家也拿不出来,她们竟说得如此容易。

    她是夏织造的女儿,走到哪自然都是众星捧月。

    因她和谢吟月交好,因此连带和谢吟风也比别人亲密,以前二人常来往的。谢吟风嫁人后,两人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客气之余,对于她抛绣球选婿这件事,夏流萤却不像众女,半字没表露意见。

    谢吟风如若无觉,只和她谈论刺绣。

    众女也都围在她们身旁,七嘴八舌地说笑。

    谢吟风和人说话的动静还是惊动了清哑。

    不是她不专注。而是她如今对“谢”字本能地敏感,旁人第一声叫就引起她注意了,她转身看了过去。

    那个清新娇柔的女子。步履轻盈,举止优雅,一面和众女轻声说笑,一面留心看合意绣品,仿佛不经意间,她撞见了清雅的目光。

    谢吟风先是一愣,随即含笑对清哑微微颔首。

    清哑的心就揪了起来。脸上神情已不再安静,而是僵硬了。

    看见这个女子,她便想起了江明辉种种。

    她没有办法像她一样笑出来!

    众女察觉异样。停止说笑,都看着两人。

    严未央给人引见清哑时,别人就留心她了。因为她不但是被谢吟风抢了未婚夫的郭清哑,还是以十幅画稿拍卖了三万银子、逼方大少签了荒唐保证书的郭清哑。还是在锦绣堂逼走谢吟月的郭清哑。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都足以让她们茶余饭后聊半天的了。

    这样的场景下,二女碰头,会怎样呢?

    众人心中不免有小小的期待。

    阮氏见不好,急忙悄悄拉住清哑。

    严未央也低声对清哑道:“别理她!”

    清哑也知道自己应该冷静,然这不是说冷静就能冷静的。

    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子,遭遇感情打击才过去没几日,大病才初愈。就撞见情敌在自己面前“张扬”,要她如何冷静?

    她紧紧盯着谢吟风。不笑不怒。

    谢吟风镇定地和她对视,目光带些歉意,还有些无奈。

    就在众人以为清哑要对谢吟风发作的时候,她忽然转过身去。

    谢吟风也转身继续看刺绣,却笑得更灿烂了。

    清哑俯身看玻璃罩内一幅刺绣,努力想归纳它的特色。

    可是,她却怎么也看不清那素锦上绣的是什么,眼前一团糊。

    这样不行!

    正在这时,身边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这是双面绣。讲究的是正反两面针法都要整齐、匀净,两面都成图……”

    原来是卫晗,发现店堂上气氛诡异,忙走了过来。

    她站在清哑身边,轻声对她说起双面绣的针法和特点,一面双目凝视她,似乎要竭力引起她注意,以便忘记周围。

    双面绣清哑是知道的,甚至见过更突出的双面异色绣、双面三异绣。她想知道她们达到什么样的水平,不自觉地问道:“可能绣出两面不同的图案来?”

    卫晗想了想道:“会有一些颜色差别,图还是一样的。”

    清哑便明白了,这是双面异色绣,当真了不得!

    她这才看清眼前玻璃罩内摆的是一架紫檀木雕镂的双龙合抱圆形框架,圆框内嵌着一幅绣品,绣得是栩栩如生的两丛兰草,名为“幽兰芳香”。

    卫晗见她凝目,忙让人把那绣品拿出来给她。

    清哑接过那台镜似的绣品,举到眼前细看。

    心神一聚合,她刚才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子便镇定下来,一边看一边想这刺绣和其他编织工艺的相通之处。

    刺绣她不会,双面绣她却会。怎么说呢?原是她为了好玩,旅游时听人解说了双面绣的针法后,把它挪到编织毛衣上,钩针和竹针并用,用彩色毛线在平针织出来的毛衣上“绣”出各种图案,正反两面都成图,正反两面都能穿。毛线要粗许多,当然比刺绣容易,刺绣她是半点不会的。不过,她曾试过把这一手法揉进竹丝编织图稿。可惜卖给方初了,江明辉没福气见到。

    她看入神了,顺口道:“也可以绣出两面不同的图案。”

    卫晗忙问:“姑娘会绣?”

    清哑摇头道:“不会。”

    卫晗失望,以为她随口说的。

    然清哑接着道:“我画个图样给你。”

    卫晗问:“什么图样?”

    清哑道:“两面成不同图案的设计图。”

    卫晗张大小嘴儿,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严未央知道清哑绝不会随口乱夸的,急忙道:“快拿纸笔来。”

    阮氏也吃惊地看着清哑,她可从未听小妹说过这个。

    卫晗便命人拿了纸笔尺子等物出来,递给清哑。

    清哑想:画好了她们一定要试着绣。若图大了,一时半刻绣不出效果不说,自己也画不出来,还是画简单的吧。于是画了网格图,图上绘了一朵花,又注明怎样下针走线,完全照着她给毛衣绣花来的。

    卫晗看得云里雾里、将信将疑。

    清哑让她照着图绣绣看。

    卫晗被调起兴趣,就让人绣了起来。

    那时候,她们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都七嘴八舌议论,兴致勃勃等看结果,连夏流萤也站在一旁。

    卫晗就适时为清哑引见各人。

    清哑都安静地招呼了。

    店堂另一头,谢吟风和几个女子在一处看绣品,听见那边娇声说笑,都转过头来。专注做事的清哑早已恢复常态,静静地站在人群中,自成一道宁静优美的风景,半点不受她人影响。

    谢吟风对同伴微笑道:“什么事这样闹?”

    那女孩也好奇,因让丫鬟过去问。

    一时丫鬟问了回来道:“郭姑娘新作的双面绣,说是两面绣出不同的样子来。她们正在试呢。”

    那女孩看了谢吟风一眼,诧异道:“这怎么行?”

    又悄声对她道:“这是向你示威呢。”

    另一个少女厌烦地说“就知道哗众取宠!”

    谢吟风道:“人家可聪明了。”面上笑容却淡了几分。

    她也不相信清哑有这能力,却止不住担心。

    之后,她们说话看绣品都有些心不在焉,暗暗关注那边。

    不知过去多久,那边忽然轰然叫起好来。原来花绣好了,正面是一朵红梅,反面是一朵桃花,轮廓相仿,花型却不同。

    娴静的卫晗激动起来,问道:“郭姑娘,这是怎么弄的?”

    清哑也不说话,把那图稿往她跟前一推。

    她又不会刺绣,再多她也说不上来。

    卫晗哑然。是啊,人家都画这么清楚了,还问什么?再者她还有一层想法:清哑当着这么多人就把这图稿画给她们了,这岂是一般的襟怀?若再要她说更深,那是难为她了。

    她精于此道,心头已隐隐明白,遂不再问。

    她不问,别的人可管不住嘴,都七嘴八舌地问清哑。

    清哑摇头,说她不会刺绣,这图是根据卫晗所说加以发挥改变绘出来的。

    一时间,众人看她的目光敬佩不已。

    没有人怀疑她的话,因为有她创新的织锦技术在前。

    不知谁说道:“今儿是乞巧节,我看郭姑娘真是心灵手巧,我们都比不上。”

    严未央笑道:“那还用说。”

    清哑安静地站着,不热络也不冷淡。

    严未央忙道:“郭妹妹不大爱说话的。她就是这个样子。”

    这是怕别人误解她。

    沈寒梅也道:“郭妹妹话不多,人最好的。”

    正说得热闹的时候,忽听有人道:“小姐,姑爷来接了。”

    众人急忙回头去看,看哪个男人也进金缕坊来。

    这一看可就没声了——

    来人是江明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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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击溃(求粉红)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他,但看见谢吟风欣喜地迎上去,哪里还猜不出他是谁,因此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清哑,看她如何反应。

    清哑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住了。

    她设想过无数种两人再见的情景,等真见着了,大脑像电脑一样死机了,任凭怎样敲击键盘也没有一丝反应。

    江明辉也呆呆地看着清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吟风昨晚对他说,她找了谢家的意匠和他琢磨设计图稿,大家合力赶一批货出来,趁着织锦大会的热潮,办一场竹制品展,将竹丝画传扬出去,才是做买卖的手段。他当然不能颓废,立即答应了。她又说,金缕坊今天对外展示绣品,她先出门,过去看看,让他迟一步来接她一起走,顺便也看看绣品,好增加些见识,说不定对他编竹丝画有帮助。

    谁知道,竟在这里碰见了清哑!

    他不知该喜还是悲。

    阮氏大怒,拉了清哑就走。

    清哑完全没了思想,被她拉得跌跌撞撞的。

    江明辉见她们要走,忙上来拦住,颤声叫“小妹!”

    清哑看着他,眼中不自觉沁出泪光。

    江明辉看得分明,更不舍了,只叫“小妹!小妹!”

    阮氏秀眉一竖,喝道:“你想干什么?”

    严未央也上前质问:“你就是江明辉?你想干嘛?”

    她气势比阮氏厉害多了。

    然江明辉哪管周围人,他眼中只有清哑。

    谢吟风忙上前扶住他。道:“相公,有话慢慢说。郭妹妹生气也是应该的,你好好跟她解释。”

    清哑见她如此对江明辉说话。五脏都揪了起来,痛得弯腰。

    阮氏急忙抱住她,不让她身子往下滑。

    严未央大怒,目光凌厉地对准谢吟风,冷笑道:“好,好!抢了人家的未婚夫,还敢这么嚣张地来示威。你得意就罢了。这个男人呢——”她转向江明辉——“你要还有一丝廉耻,就不该站在这里。滚出去!你靠着郭姑娘的画稿钻来霞照,忘恩负义之后还有脸出来!”

    江明辉被她骂懵了。一句话说不出来。

    谢吟风也没想到严未央会这样为清哑出头。

    但她既然敢来,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

    当下,她满脸忍耐,委屈地说道:“严姑娘这话吟风可不敢受。我没有抢人夫婿。这原是巧合。绣球砸中相公。我不敢违背天意,只好退一步,想和郭妹妹一起伺候相公。没想到郭妹妹竟有房玄龄夫人的肝胆,宁可背弃婚约、舍弃两情相悦,也不肯屈就。自己亲笔退了亲,吟风也莫可奈何了。就是现在,郭妹妹要是愿意过去,吟风也是愿意迎接的。”

    严未央气极反笑道:“你说郭妹妹善妒?”

    谢吟风柔声道:“吟风不敢。”

    严未央道:“你有什么不敢的!”

    她两个在那斗嘴。周围人也低声议论,有说谢吟风委屈的。有说严未央霸道的,有说郭清哑矫情的,有说谢家欺人的,说什么都有!

    沈寒梅这些日子与清哑在一起,亲见了她所受的苦楚,便是她为人腼腆,这时也忍不住插嘴,对谢吟风道:“谢姑娘,你快走吧。”

    立即有人就道:“为什么要谢姑娘走?凭什么?”

    另一女接道:“就是。卫姑娘开的铺子,谁都能来的!”

    锦屏见严未央毫不留情地骂自家姑爷和小姐,气得发抖,愤愤对人道:“我们姑爷自己就能画,怎见得是靠郭姑娘了?再不然,还有谢家呢。大小姐把缂丝技术搀和进竹丝编织,谢家意匠帮姑爷绘了许多画稿,这个月江竹斋就要开办画展,店面都拓宽了呢。难道这也靠的郭姑娘?哼,说得离了她江竹斋就要关门一样。当初不是给了她五千两吗?都写了文书的。总在人前说这话,什么意思!”

    阮氏也气得发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因为人家有钱,确实有这个能力。

    清哑见周围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气血翻涌。

    她看向江明辉,他是特意带新欢来向她示威的吗?

    让她看看,离了她郭清哑,他江明辉活得更好,生意做得更大,新欢更美,家世更强,人缘更广,实力更雄厚!

    江明辉也痛苦地看着她,嘴唇颤抖不成声:“清……哑?”

    他一直记着清哑对他的帮助。可是个男人都有自尊,他不喜谢吟月对他的施舍,也不喜郭家人口口声声说江家靠清哑才发了财。早在遇见清哑前他就有来城里、州府开铺子的规划,也早在遇见清哑前就琢磨出了竹丝画,怎么把他的能力一笔抹煞呢?还有,竹丝画可不是随便什么篾匠都能编的,没有那份手艺、不得师傅教导,握着再好的图稿也无用!

    郭家人说也就罢了,清哑也认为他无能吗?

    清哑也认为他是靠着她才有今天吗?

    昔日恋人对视,内腑都一样刀搅针戳、心头滴血。

    清哑见他一句话不说,分明默认了谢吟风和锦屏的话,眼前一阵发黑。她强忍疼痛站直了身子,颤声问道:“你可敢不用我给你的钩针?”

    江明辉便怔住了。

    竹丝是用竹皮炮制的,不但选竹有讲究,取用竹子身上什么部位也有讲究。里面部分太脆不行,外面的也不行,只有靠近表皮的那一层具有柔韧性,拉成丝后,更是弯而不折。但是,再柔韧,那也是竹子,不能像丝线一般上机器织。清哑绘制了钩针图给江明辉。细巧的钩针可勾、拉、挑、拨,既利用了竹丝的柔韧性,又避免把竹丝弄断,十分趁手,编织的速度和灵活性自然不是用他以前的工具可比。

    若不用钩针,很多图形是无法编出来的。

    纵编了出来,也没那么精密细致。

    见江明辉不答,清哑再问:“你可敢不用?”

    江明辉看着她的眼睛,终看清了所有:这辈子,他可以不用她的画稿,但只要他还用钩针编竹丝画,他的人生就休想抹去郭清哑的痕迹;竹丝画是他们共同努力的成果,不是他江明辉一个人的;在乌油镇,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天开始,她就闯进了他的竹丝画,闯入了他的人生;他心里画里都刻上她的身影,无论接了谁的绣球,都抹不去!

    他就是靠的她才有今天!

    他双膝一软,对着清哑跪了下去,“清哑!”

    他跪下了,清哑却挺直了脊背——

    她终于缓过气来,静静地俯视他。(未完待续。。)

第131章 夺志(二更求粉红)

    她的眼神,悲伤中带着决然!

    谢吟风在旁捏着一把汗,没料到竟是这般结果。

    她生恐事情不往自己规划的方向走,急忙插话道:“姑娘为了相公呕心沥血,如此深情天日可鉴,不就是望他好?如今好了,怎么反抛下他不顾了?又说这些话伤他的心,于心何忍?”

    阮氏笑道:“谢姑娘真是贤良,我们小姑几个也比不上。”

    谢吟风叹道:“本是互相为对方的,何苦呢。”

    阮氏听了想抬手扇她两巴掌。

    可惜她不是大嫂蔡氏。

    她便后悔,早知这样该让蔡氏来的。

    清哑却毫不理会谢吟风,却朝墨玉伸出手。

    严未央醒悟,低声道:“凤钗!”

    墨玉一激灵,忙将臂弯挎的锦袱解下,拿出那首饰盒,递给清哑。

    清哑不接,示意她放到江明辉跟前去。

    江明辉看见那首饰盒,愕然抬眼。

    清哑对他道:“凤钗,还给你。”

    不等他回,接着道:“其他的,回家叫哥哥和聘礼一道送去毛竹坞。我帮你做了两件衣裳,你也还给我。”

    江明辉无法承受,悲声道:“不!”

    清哑道:“穿我做的衣裳,抱着别的女人,脏了它!”

    说完,毅然决然迈步从他身边走过,彻底将他丢弃了!

    阮氏、严未央和沈寒梅长长松了口气,急忙跟上她。

    墨玉更是趾高气昂。仿佛她家小姐在人前出了风头一样。

    江明辉伏在地上,抱着那首饰盒呜咽道:“清哑!”

    但是,他却没有起身去追她。

    这辈子。他都没有资格再要她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们的感情不容掺杂,就好像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

    “穿着我做的衣裳,抱着别的女人,弄脏了它!”

    谢吟风仿佛被打了个耳光,简直受了奇耻大辱。

    她看着伏在地上的江明辉,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当然不是崇拜。而是同情、不耻,还有嘲笑!纵有那想帮她的,也都露出无奈神情。都被江明辉一跪跪懵了,不知如何帮。

    男儿膝下有黄金!

    她的丈夫居然对另一个女子下跪,她的脸面何存?

    锦屏怒气冲天,一面叫锦扇帮谢吟风去扶江明辉起来。一面冲着清哑背影喊道:“就你能想起来用钩针?这又是多难的事!你就不告诉姑爷。迟早姑爷自己也能想起来。我们谢家织锦、织布、缂丝、刺绣,什么没有,有能耐的人更是多如牛毛,还能想不起来用钩针?”

    她话音才落,就听有人接道:“好大的口气!谢家能人荟萃,怎么今年的织锦大会让郭姑娘拔了头筹呢?别说谢家了,就是合十大锦商之力,不也没能解开郭姑娘送去的织锦秘密吗!还得亲去聆听她教导。”

    众人闻声把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店堂门口站了三男一女。看样子来了有一会了。

    来人是方初、韩希夷、谢吟月和卫昭。

    刚才说话的人是卫昭,他嘴边还挂着讥讽的笑容。

    口齿伶俐的锦屏被堵得无言以对。又见大小姐也来了,又急又怕,咬着红唇,绞着手帕,眼泪都快下来了。

    众女孩们见了三少年,至少一半以上的人都红了脸儿,连夏流萤都在韩希夷一扫而过的目光中垂下眼睑。

    可是,那几个却一丝旖旎的心情都没有。

    韩希夷见谢吟风和锦扇两个都拖不起来江明辉,朝方初做了个苦笑——这花魁算是白选了!只怕不大工夫,金缕坊这件事就要传出去,风头还要盖过选花魁的热潮。

    方初脸色铁青,没有驳回卫昭,也无可回驳。

    谢吟月盯着迎面走来的郭清哑,心沉入谷底。

    她看得出,江明辉不但情志被伤,还被夺了心志!

    郭清哑,这一招算是把谢家脸面踩在烂泥里了!

    当下,她也不去管堂妹,也不去管什么妹夫,她只盯着走来的少女,道:“卫少爷说的对,郭姑娘聪慧过人,吟月也自愧不如。自今日起,吟月当以郭姑娘为楷模,自强不息!!”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金缕坊店堂内,字字铿锵。

    这无异于当众向清哑下了战书!

    众人听了一齐看向清哑,看她如何应对。

    阮氏有些紧张,想挽着清哑离开。

    她是怕清哑支持不住,更怕谢家姐妹联手,又有方初和韩希夷等人在旁相助,严未央又碍于方初不好出头帮忙,她们姑嫂不是他们对手,会遭到羞辱。

    清哑却推开她,走到谢吟月面前,抬眼凝视她。

    谢吟月一直盯着她,此时更是不动如山。

    妙龄少女,硬是流露出非凡气势,满目威严!

    见二人又一次对峙,方初和韩希夷不自觉都攥紧了折扇,卫昭神情也专注起来;夏流萤看着谢吟月暗暗点头,眼中露出赞赏的目光;严未央却不屑地冷哼一声;其他女子都静默不语,都紧张地看着二女。

    “你看了我的画稿。”

    清哑安静地说道,不是问。

    谢吟月猛然看向严未央,目光犀利。

    能在方家探得消息,除了严未央不做第二人想。

    严未央被她看得羞怒,下巴一扬,无声挑衅:“就是我说的,怎么样?你敢看,还怕人说!”

    谢吟月只盯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再对清哑。

    “是。我是看了。”她坦然无惧道,“当日你们只说不准转让,可没说不许人看。再者,姑娘这话说错了:我可没看姑娘的画稿。方少爷既然已经拍到画稿,那就是他的了。吟月身为他的未婚妻,看自己未婚夫的东西,姑娘想必不会介意吧?”

    清哑没有回应她这刁钻的话,却转向方初。

    也没对他说什么,只对他微微一笑。

    因她之前眼中含着泪,又一直忍着,这会子一笑,那泪珠就滚了下来,极美;长睫毛湿漉漉的,叫人看了心里发颤。

    她却无知无觉,只是对他笑。

    方初心底发毛、发颤。

    他仿佛听见她问:“真的吗?”

    他额头便沁出汗来。

    午夜梦回的时候,那双黑瞳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充满了讽刺,看透了他所有的秘密,令他自欺都不成。(未完待续。。)

第132章 碰撞(二合一肥章求粉红)

    谢吟月若没有看那画稿,无论她作出什么,哪怕碰巧和郭清哑想的相同,也都是她自己的创作,都问心无愧;可是她看了,看了就要受制约,所以,她不自觉规避与郭清哑相同的思路,怕人说她窃取。

    十幅画稿看完,受启发的灵思都不敢用。

    最后,她另辟蹊径,选择她擅长的缂丝为切入点。

    虽然作出与郭清哑不同的东西,却是有意规避的结果。

    这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也是方初当初将画稿交给谢吟月时犹豫的原因。

    众人就见郭清哑丢下谢吟月,转而对准了方初;方初却紧闭嘴唇,仿佛承受极大压力一般,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不禁诧异不已、面面相觑,只有韩希夷同情地看着好友,又爱莫能助。

    谢吟风扶着失魂落魄的江明辉,心中嫉恨难耐,暗想郭清哑被退了两次亲后,再没有指望,索性破罐子破摔,连脸面都不要了。行事无所顾忌,拿过去的恩惠逼迫江明辉不算,还当众勾引方初。

    真是无耻之极!

    难道她真觉得方大哥和堂姐违背了誓言,她就能得逞了?

    更令她妒火中烧的是:方初居然对郭清哑假以辞色!

    还有韩希夷和卫昭,分明也对她另眼相看。

    凭什么?

    她便轻笑道:“郭姑娘,别说我大姐没用你的画稿,就算真用了。你也不能跟换衣裳一样,当着这些人就把方大哥换回家做夫君。也要问问方大哥的意思不是!”

    婉转的声音在安静的店堂中显得十分突兀。

    方初仿佛被点燃的火炮,猛然爆发:“你给我闭嘴!!”

    谢吟风震惊地瞪大眼睛。泫然欲泣。

    可是,方初恶狠狠地瞪着她,毫无怜惜。

    与此同时,阮氏也发作了。

    即便方初已经喝斥谢吟风,她也没有停止对谢吟风的还击:“谢姑娘,我小姑那是在问方少爷,可真是问心无愧!你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呢?见到个男人就想到那些。我小姑什么都不懂。哪比得了你。去江竹斋买几回东西就买个女婿回来了。”

    “住口!”谢吟月厉声断喝。

    她也暗怪堂妹莽撞,听了阮氏的话却无法容忍,当即放脸。

    阮氏被她喝得一滞。有些气怯。

    清哑却猛转身,一步逼到谢吟月面前,和她来了个脸对脸。

    谢吟月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可以这样丰富。

    说来也奇怪,无论什么事。郭清哑都是被家人护在身后的。骂人的事娘和两个嫂子更是抢在前头;但是,只要方初、谢吟月等人出面,她必定拦在家人前面,和他们对抗,仿佛知道他们对付不了似的。

    而每次她都不用多话,也必定叫他们难堪。

    明明她并无多少心机和心计的。

    众人都惊奇地看着清哑,难道她要和谢吟月动手?

    夏流萤眼中闪过异色,想不到这个村姑看似安静柔弱。竟丝毫不惧谢吟月,敢和她直面相抗。寸步不让。

    方初和韩希夷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卫昭还往前跨了一步。

    方初一把拉住谢吟月,阻止道:“吟月!”

    韩希夷也走到清哑身边劝道:“郭姑娘!”

    然清哑理也不理他,只盯着谢吟月。

    谢吟月岂肯在人前输了气势,因此也不理方初。

    就听清哑道:“你太没修养了!”

    谢吟月冷笑道:“是你嫂子无礼在先!”

    清哑道:“她没念过书!”

    跟着又道:“你白念了书。”

    谢吟月气极反笑,不断点头道:“好一篇道理!照姑娘说的,没念过书的人满口污言秽语是理所应当的?”

    清哑道:“你妹妹先说的。辱人者,人恒辱之!你该向我道歉。”

    她说得很认真、很诚恳,而不是气焰嚣张。

    谢吟月被她诚恳的话噎住了,倒不知该不该道歉。

    一旁惹恼了严未央,大声道:“谢吟月,你好威风!辱人者,人恒辱之!大家刚才听得清清楚楚,是你妹妹辱人在先。你怎不教训她?”

    这是她首次在公开场合向谢吟月发难。

    沈寒梅也道:“谢姑娘,你们太欺负人了!”

    以她的性子,能说出这句话已经是鼓足勇气了。

    谢吟月虽一向和严未央不大投契,却都忍让有加,这次却毫不留情面,厉声道:“你没听见你表哥喝斥吟风?我们何曾有半点袒护!”

    严未央待要说那又不是你呵斥的,然之前谢吟月还没来得及出声,自己也不好就指责她袒护妹妹,因此就滞住了。

    谢吟月镇住严未央,又转向清哑。

    清哑轻声道:“你知道我为何不喜欢你吗?”

    谢吟月傲然道:“我无需姑娘喜欢!”

    清哑却自顾答道:“因为你虚伪、装模作样!你如此理直气壮,可敢当着人承认谢家的强盗行径?”

    说着,眼中透出轻蔑——居高临下的蔑视。

    方初心里更响起她的心声:“你要敢大声承认,我就佩服你!否则,你也不过是‘做了婊*子还要竖牌坊’的可笑虚伪罢了!”

    他惊恐倒退,头晕目眩——

    郭清哑就算真有如此想法,也绝不会骂出“做了婊*子还要竖牌坊”这样的话来。那么,是他自己帮她措词润色的?或者,他心底根本就这样想的?不论是哪一种,都让他无法接受!

    韩希夷不知他底里,只当他为眼前的局面头疼,低声安慰他“别急。别急!咱们想想……想想……”

    他也急速思忖,想法子化解眼前局面。

    谢吟月虽不像方初那般,此时却也看出清哑心意。

    她便傲然道:“你若一定说是谢家抢了郭家的女婿。那就算是好了!我谢家认了!江明辉就是我谢家费尽心机抢来的女婿!!”

    仿佛宣告似的,她最后一句话猛然拔高。

    店堂内寂然无声,落针可闻。

    谢吟月跟着又向清哑笑道:“但不知姑娘前一次退亲为的什么?是不是也要怪到我谢家头上?还有上次姑娘病危时,我和方少爷亲自上江家为姑娘求情,请江家让江明辉过去救你,然江家二老一定要和你父兄达成条件后才肯去,便是你父兄跪求也不成。是不是也要怪到我谢家头上?若你把这一切都怪在谢家头上,我谢家也认了!”

    她终究不是寻常女子,真真假假的混在一处说。反叫人疑惑谢家是否真抢了郭家女婿,怀疑是江家和郭家反目在先才退的亲;再有,她这么说也是想击溃清哑心防,提醒她本就不受江家二老待见。

    人群中立即有人低声议论:

    “她两家先闹翻了。还怪谢姑娘!”

    “可不是!江家态度明显的很。就是不想跟郭家结亲了。怎么能怪谢家呢?没有谢家,她迟早也要被江家给退亲的。”

    “接绣球接绣球,江公子要是不接谁还能塞给他?”

    “就她装傻!人家不想要她了她还死霸着不放。”

    “还不是面子上下不来!总要找个出气的,再遮遮羞!”

    “谢家就是太讲道理了,换上别人,敢这么说打她嘴!”

    ……

    方初在谢吟月说第一句话时,就失声道:“吟月……”

    一面去拉她,阻止她再说下去。

    然谢吟月根本不理会他阻止。依然无情地说了下去。

    方初听见人群中的低声嘲笑,急忙看向清哑。

    果然。清哑听了谢吟月的话后,浑身颤抖起来。

    她已经知道父兄去江家跪求江大娘的事了,也知道江家用她的性命要挟父兄。想起那情形,当真是遍身发寒:她一腔深情付诸流水也就罢了,尽心尽力帮了江家,不但别人见死不救,还趁人之危,极尽所能折辱她的亲人。这等世态人心,实在叫人齿冷心凉,对人情世故心生绝望。

    她心中涌出无尽悲愤,比那晚退亲后更甚。

    她眼中迅速汪满水光,却依然静静地对着谢吟月,紧闭的红唇没有半点被撩拨爆发的迹象,众人也没有等到她的严词反击。

    方初看得一颗心揪紧,仿佛又听见那个妇人哭喊“清哑,你哭出来!你哭出来……”他忍不住就要叫她哭出来。

    清哑没有哭出来。

    她从来就没有大声哭过。

    也没有大声笑过。

    阮氏自比别人了解小姑,见此情形再顾不得了,高声道:“我小姑前一次怎么退的亲你们不知道?我说给你们听:就是那个男人被一个不要脸的李红枣偷汉子偷去了。李红枣暗偷,你们谢家明抢;李红枣做第一,谢家做第二!哎哟哟,这真是好……”

    她掩着嘴呵呵笑了起来。

    她不知道李红枣跟谢家的关系,否则必定说得更恶毒。

    但这也让谢吟风惊恐不安了,脸色惨白。

    锦屏锦扇也惊慌,她们可是知道李红枣其人的。

    面对阮氏的攻击,谢吟月毫不退让,肃然道:“你说谢家明抢?那便算明抢好了!!”

    遂将目光转向谢吟风和江明辉那边,“江明辉,郭家一直说你是靠郭清哑才发的家。你可有勇气发奋,独自做出一番事业来证明给世人瞧?你可愿摆脱郭清哑加诸你身上的重压?你可愿像个男子汉一样堂堂正正站在郭清哑面前?如今你做了谢家女婿,我谢家女儿就算没有郭清哑聪慧,我妹妹也当克尽人妻之道,全力辅助你。只要你愿意,以你的才干,我相信你定有腾云之日!”

    她一声比一声高,字字如厉鞭,要鞭出江明辉的血性来。

    今日,只要江明辉站起来当众向郭清哑宣示,她就赢了!

    江明辉终于站直了身子,朝这边看过来。

    谢吟风喜极而泣,其他女子也都敬佩地看着谢吟月。

    清哑压下那一阵锥心的痛苦后,看谢吟月的目光越发冷漠。

    她轻声道:“这话你说晚了几个月。”

    说毕,将目光转向江明辉,静静地看着他。

    他说过,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想什么。

    有些事、有些话,只有他们两人能明白。

    她的目光像张网,牢牢罩住他,左冲右突逃不出去;

    她的目光像湖水,深深淹没他,载浮载沉爬不上来。

    他痴痴地望着她,双眼酸涩,满心都是酸涩——

    这话是说晚了几个月,早在年前她就对他说了!

    不,她什么也没说!

    她只做了她能做的:或给他一个微笑安慰,或亲手帮他绘制图稿,或给他提供价格建议,或帮他缝制衣衫……他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他们相知相爱,他们共同憧憬未来……

    正是在她的鼓励和推动下,他才信心十足来到城里开铺子。

    他成功了,可是,他们却退亲了!

    他却带给她巨大痛苦和羞辱,还结下了谢家这样的仇人。

    她为此大病一场,差点丢了性命。

    她爹和哥哥向他爹娘下跪相求……

    今天,她又因为他的出现而承受众女的耻笑和非议,为此她不得不和谢家姐妹对抗。那单薄的身子倔强地站在谢吟月面前,没有疾言厉色,没有戟指怒目,却丝毫不输给谢吟月半分气势。

    他站在哪里,感觉走投无路的绝望——

    往前无可进,往后无可退,想要平息这场恩怨是妄想。

    还有他的相思梦,已成空!

    从此江月无辉,满目萧瑟,不见清雅!

    谢吟月见清哑如此看江明辉,便暗觉不妙。

    果然江明辉面色变了。

    谢吟风见江明辉痴痴地看清哑,急了,推他、叫他。

    江明辉一无所觉,仿佛魂魄出窍。

    锦屏愤怒了,使劲摇晃他。

    这时清哑又说了一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江明辉,你江家当得起我爹和兄长一跪吗?”

    想起郭守业给江大娘下跪的情形,她心头滴血,愤慨之下声音有些尖利,不同平常的安静。

    别说她不会为了江明辉寻死,就算真是相思蚀骨,她宁愿死也不会去求江家,还给江明辉当小妾。所幸郭守业还不糊涂,中途醒悟退了回来。不然,她就算死都不瞑目。

    江明辉惊醒,再撑不住,颤声道:“是我对不起你!!!”

    想起那从天而降的绣球,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戾气,双臂粗暴搡开,将锦屏和谢吟风推了个趔趄,“滚啊——”

    锦屏跌倒在地,谢吟风被锦扇扶住了。

    江明辉却紧搂着那个装着凤钗的首饰盒疾步往门口冲去。

    谢吟风泪如雨下,不去追江明辉,却对清哑颤声喊道:“郭——清——哑!!!”声音充满刻骨的仇恨。

    今日她带给她的羞辱,她永世不忘!!!

    江明辉走到众人附近,停住脚,看向清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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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一敌二(求粉红)

    清哑却已收回了目光,又和谢吟月对峙去了。

    迎接他的,是形形色色的目光,有轻视、有不屑、有同情……

    他眼神一暗,一言不发地冲出店铺,冲上街道。

    自今日起,他们算是彻底了断了!

    夏流萤等女都屏息不能言,心内对清哑刮目相看:她一人独抗谢家两姐妹,丝毫不弱气势不说,还能在方初等人环伺之下狠狠地打了谢家姐妹的脸面,那几个居然还不能有所举动,这实在让人心惊!

    谢吟月紧绷着脸,定定地看着清哑。

    江明辉走了,谢吟风也跟着走了,剩下她们了。

    她们之间,已永无转圜!!!

    方初再忍不住,站出来大声道:“够了!”

    一面示意锦绣,“扶谢姑娘回去!”

    一面又朝严未央命令,“带郭姑娘走!”

    再这么对峙下去,还是两败俱伤。

    郭清哑固然不好受,谢家姐妹脸面也丢尽了。

    严未央这次没有跟他呛着来,走到清哑身边。

    然谢吟月却轻笑道:“容我再跟郭姑娘说句话。姑娘想知道方少爷是否问心无愧,纯是多此一举。若他觉得问心有愧,又怎会把图稿给我看呢?既然拿给我看了,当然问心无愧。”

    说着转向方初,“一初你告诉郭姑娘是不是。”

    盯着他的眼睛,等他的回答。

    方初沉默了一会,干涩道:“是。”

    说完却垂下眼睑。不敢抬眼看清哑。

    清哑却问道:“真的吗?”

    这次,她问出声来了,声音很轻很轻。

    轻柔的声音却如重锤般砸在方初心上。

    他差点喊了出来。倒退一步,神情僵硬。

    谢吟月跨前一步挡在清哑面前,道:“当然是真的!姑娘不用逼问方少爷。他好歹是男儿,好男不跟女斗,自然对姑娘忍让三分,便是那晚姑娘病危还是他找大夫去救的呢。再者又何须问他。破誓也好,报应也好。姑娘只管拭目以待!”

    一向端庄的她刻意靠近方初,和他并肩而立。

    仿佛向所有人宣示:看什么力量能把我们分开!

    “我问他,”清哑轻声道。“因为他还有一丝廉耻心。”

    话音刚落,方初便怒喝道:“郭清哑,你太过分了!”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先爆发了。

    他向清哑面前跨了一步。抬起手来。似乎要去抓她胳膊,或者打她——别人看上去这么认为的。

    阮氏见状,扑过去挡住他,嚷道:“你干什么?你敢动手?”

    韩希夷也急忙拉住方初:“一初,切莫冲动!”

    众人还在咀嚼清哑那句话,谢吟月也已明白了过来。

    她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连头带脖颈都紫涨,身子微微颤抖。出道以来首次失态,便是上回在锦绣堂也没如此。当时也只是震惊。

    她盯着清哑,才要开口,却被方初给拉住了。

    方初也是一时激怒,被韩希夷提醒,迅速冷静下来。

    嚷出来,只会更跌脸面。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清哑这句话的含义:他还有一丝廉耻,所以她才问她;换言之,谢吟月毫无廉耻心,跟她说话是对牛弹琴!

    他能不愤怒吗?

    当时就要不顾一切揪住她,问个清楚明白。

    可清哑却安静如常,仿佛这是一目了然的事。

    她坦然问:“不然,你心虚什么?”不等他回答,跟着又补问一句,“还是你们学的不是孔孟之道?”

    若学的不是孔孟之道,所以仁义和廉耻标准也不相同;否则的话,谢家干的这事一目了然,还需要辩驳吗?谢吟月凭什么理直气壮?

    清哑不善言辞,却最是眼明心亮,早感觉方初色厉内荏,其实对于自己所为心虚理亏,落在她眼里就是还知道一丝廉耻;相反,谢家人强势霸道,明明做错了也不肯退让一步,一再对郭家步步紧逼,毫无廉耻和公理心。

    所以,她从不理会谢吟风。

    谢吟月虽比谢吟风强,也是不择手段。

    方初自然充分领略她的意思,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谢吟月见这情形,眼中迸出犀利光芒,迅速冷静下来。

    她终于体会到父亲昨晚安排的用意——

    郭家,决不能给他们一丝成长的机会,一旦他们爬上来,将不择手段对付谢家;郭清哑,决不能让她在纺织业内放光,否则,她谢吟月将永无升起之日!

    她轻笑道:“我刚才说了,方少爷好歹是男儿,因此才对姑娘忍让三分,姑娘还得寸进尺了!真是可笑!若我们真是那不择手段的人,姑娘坟头上只怕长了草了。难道姑娘忘了,自己病危的时候是谁找大夫去救的?还有,在锦绣堂,是谁差点摔个满脸开花,又被方少爷给救了?如今反倒在这里对他出言不逊!”

    阮氏恨极,抢白道:“是啊,方少爷是我郭家的大恩人!!先帮你谢家抢了郭家的女婿,气得我小妹大病要死,他再叫人来救,可不就是郭家恩人了!在锦绣堂,他又逼我小妹把织锦让给谢家,可怜小妹又被他逼得晕过去,他再救人,又当了一回恩人。我郭家要报恩,这不就把织锦和织机乖乖地送给他了。多好啊!不愧是买卖人,脑子就是精明,会算计!”

    方初在谢吟月说话的时候,便觉不妥,要阻拦她,哪里拦得及。待阮氏一番话出来,饶是他久经考验,老脸皮厚,众目睽睽之下,也是难堪异常。

    想要辩解自己救人并非有图谋,又觉说不清。

    想要怒争一口气,偏又争不上来——

    若是为了脸面而不用郭家的织锦和织机,他万万做不到!再说看也看过了,学也学过了,就算不用也是学过了,还能怎样。

    所以,他只好任人打脸了。

    反正,这脸已经被打过几回了,还被啐了一口。

    然这还没完,不等谢吟月反击,清哑又插话了。

    她看着方初道:“伪君子!”

    又转向谢吟风:“真小人!”

    然后总结:“绝配!”

    言语简练精辟,果断利索。

    金缕坊掉了一地下巴。

    韩希夷再不能袖手,及时抢上前赔笑道:“郭姑娘……”

    谢吟月怒了,从来没有人当着这么多人如此折辱她!(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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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女郭清雅穿到异时空的水乡农家。 这是一个完美而又绝妙的家庭组合。 因此,前世安静了二十四年的哑女, 今世人生处处峰回路转、时时拨云见月, 她的故事,从一场横刀夺爱开始…… ************* 已有完结文三篇,分别是《丑女如菊》、《果蔬青恋》和《田缘》,等更的朋友可以先去看看。戳“作者信息”菜单便可看见。新书需要新老读者倾心支持,点击、推荐票、评价票、长评等等等等,多多益善!水乡人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乡人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乡人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