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签约(二更求粉红)
他便将合约递给郭大全。
郭大全和郭大有共同观看。
他们兄弟为了作坊的事,从年后就跟清哑和几个小的学认字、写字,每晚都熬夜,十分辛苦。虽然认的不多,好歹认得几个。
就算这样,这合约他们也看得半通不通的。
郭大全不顾脸面,坦然笑着对众人道:“我们兄弟都是睁眼瞎。这东西我还得拿给我小妹瞧瞧。我小妹瞧了说好,咱们就签。”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只有方初和韩希夷见怪不怪。
他们早知道会这样。
韩希夷咳嗽一声,笑道:“自然要送给郭姑娘看。她可是郭家少东呢。便是严姑娘,严家有什么事也是一定要通过她的,不好擅自做主。这本是规矩。”
半句不提认字的事。
严未央笑眯了眼,道:“那是自然!”
郭大全便拿着那合约去了天字一号廊亭。
这里,众人又商议别事,一边等待。
闲聊中,问得最多的是郭大有关于织机的事。
等了好大一会,郭大全才转来,将合约又递给韩希夷。
韩希夷接过去一看,张大了嘴巴。
方初低声问“怎么了?”
他就知道,凡事经过郭清哑的手,必定不同。
怎样不同,则猜不透。
韩希夷呵呵笑着,说:“郭姑娘添了许多。我念给大家听。”
说完,逐条念了一遍。
众人也都听得发呆。
和郭家父兄不同。这郭清哑所有增减之处,都十分绝妙,显示了她身为少东的能力:
一是棉布数量。先与每家暂定三万匹。但若郭家有能力。只要提前一个月告之,便可增加售卖数量,最高可增至五万匹。
二是交货地点。各家需上门提货,以绿湾村绿湾坝的码头为交割地点。验货上船后,一切问题再与卖家无关。
三是交货时间。郭家当月与哪家交易,只需提前一个月通知。
四是货款结算。郭家要现银交易。
念完,郭大全解释道。之所以要上门提货,是因为郭家人力物力不足,更缺少货运船只。所以才要借各家的力量和路子。不然的话,就郭家生产的那些棉布,自己卖也不是卖不出去,何必费心找大家呢。而现银交易是因为郭家底子薄。怕资金周转不开。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
又不禁佩服。郭家要短期内成长,非得如此。
方初疑惑,别的还罢了,那最高可增至五万匹是怎么回事?
他才不会认为郭清哑好高骛远呢,她这么写定有理由。
只是,她凭什么有这么大的把握?
五万匹,合九家之力就是四十五万匹呢。
郭家的作坊还没影,如何一年织出四十五万匹布来?
他注意到这点。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
鉴于郭清哑先是拍卖竹丝画图稿,后又展示织锦和织机。所以对于这棉布问题,他们虽有怀疑,却也暗暗期待,只是揣想不透,郭家要如何做到这点。
合约条款议定后,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在夏织造见证下,九家锦商均与郭家签订了合约。
签订完毕,郭家便没什么事了。
方初等人还要继续进行下一轮活动:先争取上用(皇宫)织造份额和官用织造份额;借此次织锦大会上争得的名望,与各路民商、海商签订大宗锦缎、绵绸交易,足要忙半个月才罢。
每次织锦大会,各家成交量至少占据全年六成以上。
正因为如此,每年这个时候霞照才空前繁荣。
郭守业见无事了,立即向众人告辞。
走时小声嘱咐郭大全留下来,哪怕看看,也好长些见识。
谢吟月走了,严未央安心要露脸,借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展宏图,一为严家争光,二为自己争名,三么,势必要压过谢吟月以往的成就。
她一面在心里紧张计算,一面还不忘吩咐墨玉:“墨玉,你跟郭姑娘过去。郭伯伯他们从乡下来,仓促的很,宅子也是才买的,想必缺东少西,或者东西不顺手。你去了,你还心细,照顾伺候郭姑娘,再看看缺什么,就回家拿了送去。反正你在这也帮不上忙。告诉郭姑娘,回头等散了我就去看她。”
墨玉急忙点头答应,就去了天字一号。
沈亿三心中一动,也对身畔沈寒梅道:“小九你也去。”又对郭守业笑道:“让我家小九也去吧,陪陪郭姑娘。唉,出门一趟,弄得生病,最是容易思乡的。她们小姑娘家,差不多年纪,在一块容易说话。”
郭守业还能不让去?
他赔笑道:“我们家穷,就怕沈姑娘待不惯。”
沈亿三笑道:“哪里就那样娇气了!”
沈寒梅羞涩地抿嘴笑,也去了天字一号。
其他人便有些尴尬,因为他们身边没有女孩好派遣。
韩希夷就笑道:“如此也好。我们大家都关心郭姑娘,希望她早日痊愈,只不好去打扰的。严姑娘和沈姑娘能去照看,最好不过了。”
众人纷纷点头,说他们都关心郭姑娘。
郭守业父子忙致谢,谢了又谢。
忽然卫昭回头对身边管事吩咐道:“去,叫人把我带回来的西洋参和血燕分一半送去郭家,再将其他补药都捡些,一并送去。”
那管事立即答应一声,匆匆出去了。
其他人听了发呆,不知如何应对。
若也跟着叫人送,未免有些见风使舵,显得小家子气;若装作没听见,似乎太不近人情,倒不知如何回了。
郭守业忙道:“怎好叫卫少爷破费……”
卫昭道:“老伯只管安心收下。要说不安也该是我们不安,郭家受得起的。我们心里都明白,这织锦和织机郭家等于是白让的。这可不比那竹丝画图稿,若是拍卖,便是十个三万两也值。难道晚辈还不能送些补药给郭姑娘调养身子?再说了——”他把目光转向方初——“我们都希望郭姑娘玉体安康,可不能出半点差池。方兄说是不是?”
方初见他单单问自己,分明在暗示,还有威胁。
暗示他郭清哑的重要性,威胁他或谢家不可出手对付郭家,否则会干犯众怒。
他心下愠怒不已。(未完待续。。)
第105章 决心(三更求粉红)
他生硬地回道:“那自然,我们都希望郭姑娘早日痊愈。”
跟着又轻笑道:“别说今日,就是昨晚什么还不知道的时候,在下听说郭姑娘病了,当即就让人请了大夫去给郭姑娘诊治。不然,郭姑娘今日还不能来锦绣堂呢。”
他说这个,一是为了澄清,二是讽刺卫昭。
他昨晚那才叫真关心,今日送东西不过是交易。
卫昭笑了,道:“这么说,方兄还是郭姑娘救命恩人了!这小弟就放心了。小弟也是白担心,听说那天谢大少爷带人去郭家,扬言要叫他们有来无回。因想今日谢家被捋了皇商资格,更生气了,会不会迁怒郭家呢?所以才多一句嘴。有方兄担保,小弟就不怕了。”
众人顿时色变,一齐看向方初——谢家的未来女婿!
夏织造更是放脸喝道:“果有此事?这还了得!”
方初顿时脸色就难看起来。
卫昭把“恩人”两个字咬得有些重,听的人很容易联想到“仇人”二字上。而他方初,可不正是郭家的仇人么。郭清哑但凡不好了,别人不怀疑他才怪呢。这还不算,卫昭还特意点出谢天良曾威胁郭家,在场诸人岂能安心?如今郭清哑可算他们的再生父母。
韩希夷见事不对,忙笑道:“谢大少爷确是鲁莽了些。谢大姑娘得了消息,赶忙就去喝住了他,还亲自给郭大哥他们赔罪了呢。当时我们都在的。严姑娘最先到。为抱打不平,还差点跟谢天良打起来了呢。是不是这样,严姑娘?”
最后一句话是朝着严未央问的。
她可是方初表妹。这个时候总要帮他吧!
严未央瞪了他一眼,又有些得意:哼,你们帮谢吟月做的好事,要我来善后。若不是我,还不知会怎样呢。这下知道我比她强了吧?
韩希夷含笑看着她,微微颔首。
严未央便对众人笑道:“那谢大少也就是虚张声势罢了,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当街行凶。当时他叫嚣得倒厉害。等郭大嫂拎着菜刀冲出来,他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我把他臭骂了一顿。要不是谢大姑娘去了,我非教训他不可。再把他扭去衙门里,叫县尊大人关他半个月!”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沈亿三笑道:“严姑娘倒是嫉恶如仇。”
郭大全也道:“那天多亏了严姑娘,才没出大事。”
神情甚为感激,既卖了严家和方家人情。还踩了谢家。
严未央更得意了。对夏织造道:“大人放心。霞照这地方有大人和县尊大人一起管着,谁敢撒野?他不想活了差不多。谢家再有财势也不过一介商贾,若敢胡作非为,大人头一个就不能饶他。如何撑下去?”
夏织造满意地“嗯”了一声,摸着胡须不住点头。
等她说完,还是郑重嘱咐方初道:“虽然这样,少年人血气方刚,喜欢逞凶斗狠。你替本官告诫他:切不可胡来。否则,本官绝不轻饶!”
方初忙起身。恭声应道:“是,小人定当将大人之意转达。”
夏织造这才罢了。
韩希夷便对郭守业道:“听大夫说,郭姑娘熬过那一劫,已经没大碍了,仔细调养就成。回头我们都要去探望她的。”
很轻易地将话题拉了回来。
沈亿三也笑道:“我原是要等散了再安排人去的,谁知卫少爷抢了先了。郭老弟,这些个都是小意思,你不可拂逆大家心意。不然,我们心里该不好过了。卫少爷说得对,这织锦和织机,郭家等于白让我们的,我等记着郭家这个人情。”
郭大全忙笑道:“也不是白让。认得你们这些人,可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再说,我们没那个能耐和本钱,难道把那锦和织机放在家里发霉?这天下的钱是赚不尽的,何苦算计,自己还累。让出来,就做些织布的小本生意,我还安稳呢。”
沈亿三大笑道:“大侄子这话实在,我爱听!”
他真的很欣赏郭大全,因对郭守业拍胸脯道:“郭老弟,不管你做的生意大小,咱们就是兄弟了。往后,郭家有什么事,只要我沈家能帮得上的,只管来找我!”
郭守业笑得脸上皱纹都舒展开来,连声说“荣幸,荣幸!”
其他人听见如此,纷纷都保证了一番。
郭守业又告辞一遍,这才走了。
众人遂也出了官厅偏房,回到外面。
再说清哑,在天字一号廊亭内歇息了好一阵子,还是虚弱无力。等合约一签,吴氏便催她回家。待郭守业和郭大有回来,蔡氏便背起她,吴氏等人簇拥着,走出天字一号廊亭。
清哑伏在蔡氏背上,如同被太阳晒焉了的花儿。
看见她出来,所有人都看过来,甚至有人走出廊亭。
她已经从沈寒梅的嘴里知道谢家被捋去皇商资格、谢吟月中途离开的事,但她并没有胜利的喜悦;此时被人关注,也没有万众瞩目的荣光;相反,她心里回荡着“弱肉强食”四个字,很是压抑和悲凉。
江明辉,是因为谢吟风出身豪门,所以才选她吗?
或者,是谢吟风选中了他,他就得和自己分开?
不管哪一种,都演绎了“弱肉强食”的定律。
“弱肉强食啊!”
她继失恋后再一次五脏抽痛,把目光投向官厅。
五开间的官厅,如不见底的深渊,吞噬一切。
然而,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连续两次退亲的女子,在这里是没有未来的,等同被判死刑。
既这样,她还有何顾忌?
便义无反顾地去闯一闯那深渊。
闯过去,她就能摆脱弱肉的命运!
她慢慢转动目光,最后落在天字四号廊亭门口。
方初和韩希夷站在那里,隔壁就是卫昭。
三个少年,她只盯着方初看。
她讨厌这个人!
比讨厌谢家人还要厉害。
他和韩希夷看上去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很有君子风范,可做出来的事却令人不齿的很。这种人,说好听些叫“伪君子”,说俗白些是“披着羊皮的狼”,比**裸的坏人还可恨。
她犹记得他刚才说“这世上从来就是弱肉强食”那强势、专横的口气,明明是在逼迫她,却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正气凛然,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她晕倒,他又冲去救她。
就像上次她不堪劳累伤痛病倒,他帮她找大夫来一样。
追究原因,他都是肇事者。
欺辱了她还要赚她感激,她觉得很愤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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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质问(四更求粉红订阅)
几乎清哑的目光一落在方初身上,他就感觉到了。
他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她是在倾慕他。
他垂眸不去看她。
看了她就没好事。
再说,她有多恨他,他是知道的,何必自讨没趣。
对于这点,他也很郁闷。
索性他是个穷凶极恶的也罢了,偏又不是。一面逼得她死去活来,一面又出手相救。说是仇人吧,还有救命之恩。恩仇交杂,连他自己也糊涂了。
他垂眸不看清哑,可清哑一直盯着他看。
最后,方初忍不住,傲然抬头迎向她。
小姑娘精神萎靡,目光却很不屈。
见他看过来,她却把目光转向官厅,只一扫又转回来。
他心底立即响起她的声音:“弱肉强食?今年我能占据天字一号,明年也能,后年照样能……有一天,我要在这里把你连皮带骨吞下去!”
方初骇然。
当然不是怕她真把自己吞了。
他是被自己的念头吓呆了。
他用力眨眨眼睛,发现清哑又看了一眼官厅。
没错,她就是告诉他这个意思!
严未央喊着“郭妹妹”,跑来送清哑出去。
趁着她们寒暄往外走的时候,方初低声问韩希夷:“你可觉得她很恨我们?”他急于想知道,韩希夷可跟他有同样的感受。
韩希夷看着萎靡的清哑,有些怜惜地说道:“你把人家害得那样。不恨你,难不成爱你?你固然很出色,也别太自以为是了。”
方初气结。不再理他。
蔡氏背着清哑转进通道,走远了。
卫昭却还看着他们背影,脸上依然冷冷的。
方初想起他在官厅对自己的发难,真的只是为了郭家的技术吗?
清哑是坐沈家的马车回去的。
至门口,刚下马车,那刘心又来了。
看见他们忙问去哪了,郭姑娘身子还没好呢。怎么就出门。
郭大有忙说他们也是不得以,遂把参加织锦大会的事说了,墨玉在旁作证。
刘心听了很意外:“你们也能参加织锦大会?”
墨玉道:“那当然。郭姑娘还拔了头筹呢。”
刘心更加惊异。忽然看着清哑嗤一声笑了。
众人不解其意,都奇怪地看着他。
他喃喃道:“报应来到这样快?”
郭大有道:“刘大夫请!”
刘心便跟着大家进去。
进屋后,他为清哑诊脉,发现病情果然加重了。遂改了方子。
郭大有去抓了药来。煎上了。
这里,刘心问起织锦大会的详细情形,越听越惊异。
他看着清哑,目露沉思。
清哑道:“多谢刘大夫费心。”
刘心摆手道:“不费心。举手之劳。”
又对吴氏说,今早的馄饨很好吃,他还想吃。
吴氏急忙叫两儿媳去做,还说要煎饼,“我做的饼最香。”
刘心眉开眼笑道:“大娘说好。肯定就好。我就不客气了。我今晚还住这里。郭姑娘只管安心养病,我等把你看好了再走。”
郭家人自然感激不尽。
折腾了这一遭。清哑精疲力竭。
便是她要奋起,眼下也无力细想。
先吃了点东西,再喝了药后,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到了日落时分。
期间,各家都送来了许多补品,人参燕窝雪莲等各种郭家从未见过的好东西堆了半屋子。若不是亲眼看见,说给谁听也不信。
所以,她一醒来,阮氏就将熬好的燕窝端了进来。
墨玉跟在她后边,看见她欣喜地笑道:“郭姑娘,你醒了!”
一面抢步上前,将她扶起来,把枕头在背后垫着,让她靠好。
清哑帮她家姑娘的东西非同小可,她十分感激她。
清哑对她微微点头。
墨玉知她不爱说话,也不在意。
她自顾道:“姑娘先喝些燕窝粥吧。”
阮氏便在床边坐下,笑对清哑道:“他们送了好些东西来。这燕窝是墨玉从家里拿来的,泡好的,直接就熬了。我又照她说的法子泡了一点,晚上熬给你吃。先把这吃了吧。不吃东西身上没力气。”
她用勺子不断舀着那粥,眼里很是稀奇。
这东西,她从来没见过呢。
清哑吃了一碗燕窝粥,略歇息一会,便想起来走走。
她也知道自己,本没大病,就是心病。
如今立志要发奋,自然不能躺在床上优思伤感,须得常出去走走,跟家人说说话、看看外面的事,转移心神,这才是求好的意思;若一味闷着,哪里能管得住自己不伤心、不想江明辉呢。
念头一晃,果然心里又隐隐作痛起来。
她忙抬腿就要下床。
墨玉急忙上来扶她,“姑娘要起来?也好,我们姑娘来了,还有韩少爷,正在前边跟郭二爷说话呢。我扶姑娘过去,顺便走走,活动活动筋骨。累了咱们再回来。”
阮氏敬佩地看着墨玉:到底受过调教的,就是伶俐。
清哑便在墨玉帮助下穿了外袍,系上腰带,收拾整齐了才出去。
这宅院算不上大宅子,没严格分内外院。前面正屋有后门,直通后院。清哑和墨玉从后门走进正堂,就听见西次间传来说话声。
“……郭二哥信也好,不信也罢,小弟当时真是为郭家考虑的。虽然听着不入耳,可是肺腑之言。别说郭家,便是我们这些人家,也有不得已而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时候。岂能事事尽如人意!”
这是韩希夷,在和郭大有说话。
是解释在锦绣堂那一幕。
郭大有正在做木工。
他弓着腰用力刨木头,“呼啦”之声不绝入耳,一圈圈的刨木花不断从槽口冒出来,仿佛无穷无尽。
对于韩希夷说的,他没有回应,像没听见一样。
严未央收到韩希夷的求助目光,哼了一声道:“我说句公道话:我也信你真是为了郭家。就是表哥,他也真是为郭家想的。不过——”韩希夷面上的喜色还没展开,就被她下面的话冻僵了——“你们更多的是为了谢家,为了谢吟月!”
韩希夷急叫“严姑娘!”
严未央把凤眼一瞪,道:“我说得不对?劝郭家不要与谢家硬抗,这个是没错,那也用不着叫郭家把织锦和织机送给谢家。难道锦绣堂没有锦商了?她谢家一手遮天?明明还有九大锦商,你们做什么要劝郭姑娘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你们想过她的感受吗?这比逼她退亲更可恶!便是方大少是我表哥,我也不忿他这手段——真是太无耻了!要不是顾全他的脸面,我当时就要冲过去骂他了。韩希夷,我表哥一心为了他未婚妻,还情有可原;你,你又是为哪般?你怎么能做得出来!”
韩希夷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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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争执
半响才问道:“你真觉得郭家该和谢家硬抗?”
他不相信严未央会这样说方初,难道说给郭大有听的?
严未央冷笑一声道:“你不服气?结果不是出来了:谢家败了!要按你们劝的,郭姑娘不摔死也要被活活气死!”
韩希夷苦笑道:“可是,严姑娘……”
严未央见他那神情,知他还不以为然,很是恼火。
因抢白道:“你想说谢家会报复?”
她转向郭大有,“郭二哥,你别怕。你们才来,不懂生意场上的关窍。我告诉你说:郭家再有什么好东西,你也别让给大家了,你就找一家看得顺眼的锦商——我就不说我了,显得我出这主意有私心似的——你就找顺眼的,就在织锦世家里面找,最好跟谢家是对手,有过节更好,你就把东西让给他,暗地里帮他。这些人可不比你们乡下来的,那手段可多了。再有你暗中相帮,管教他把谢家杀得破家败亡……”
韩希夷面色大变。
他严正道:“严姑娘,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真是为郭家着想?”
郭家确有优势,无奈没有根基。便真的像严未央说的那样和人联手,谢家家大业大,一时半刻也杀他不死。到时候,方家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出手相救。方家和严家是姻亲,到时候严家站哪边?
只怕整个纺织界都要卷进去,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郭家能否在这场风暴中幸存下来。实在难以预料。
所以,他觉得严未央说话太不顾后果!
若郭家没有自知之明,真以为自己能对付谢家。怕要给她害死了!
沈寒梅也在里面,见他们争大了,有些不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劝也不是,听也不是。
郭大有终于停手,笑着看了严未央一眼。好像觉得他们在说笑话似的,他根本没当真,他就又低头拿了个墨斗。瞄准了弹线。
韩希夷却觉得他根本没笑,眼神不动如山。
也许他根本不用严未央提醒,自己就有主意吧。
这个人,虽寡言却并不拙于言辞。十分有主见。
他和通达权变的郭大全组合在一起。比谢家的谢明义父子厉害多了。
严未央见郭大有不以为意,急道:“郭二哥,我说真的!”
郭大有笑道:“嗯。我听着呢。是不能找你——你跟方少爷是亲戚,拉不下脸来。沈老爷就不错。卫少爷也还好。那个佟公公什么来头?”
这下,不仅韩希夷傻眼,严未央也听怔了。
愣了一会,她跺脚道:“都是表哥连累我……”
一副要跟方初断绝亲戚关系的模样。
郭大有和韩希夷都笑了。
韩希夷道:“郭二哥说笑的,你还当真了。”
又正色对郭大有道:“郭二哥请放心。之前方兄已经跟我说了。谢家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再闹下去,对两家都不好。何苦呢!”
郭大有还是笑。有些憨厚。
清哑在外听到这,就走进去了。
韩希夷看见她,急忙站起来叫道:“郭姑娘!”
清哑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严未央也欣喜地迎过来,拉着清哑手道:“清哑,你醒了!先来的时候你睡着,就没敢打扰。正好郭二哥说要把织机做出来,我们就来这里看他忙。你觉得好些了?”
郭大有也停了手,问妹妹:“可吃了东西?”
清哑对他点点头,又对严未央点点头。
郭大有就笑了,眼中露出喜悦的光芒,非刚才笑容可比。
韩希夷将椅子往旁边移了移,伸手向清哑请道:“郭姑娘,你身子尚未痊愈,过来这边坐吧。郭二哥在做活计,坐远些,免得吸了灰尘。”
他笑容可掬,风度宜人,又隔着距离,并不唐突。
清哑听了,不禁深深看了他一眼。
并非为他翩翩风度吸引,而是诧异——
这好像是她家吧!
他这举动,好像主人似的。
不过她还是走过去坐了。
严未央见了撇嘴,对她道:“你别见他这样,就以为他对你多好。他在女人面前都是这样的:无论是八十岁的老婆子,还是三岁的小女孩;不管是豪门闺秀,还是沦落风尘的女子,他都对人家和颜悦色,言谈举止让人如沐春风。不知道的,就被他迷住了。”
韩希夷哭笑不得道:“严姑娘,何不干脆说在下是骗子?”
严未央恐怕清哑被他迷了,所以才有这番话。
她说得急了些,也就没考虑措辞委婉。
这时也觉得自己说过了,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补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并没有言过其实。但是,我也不会瞎说令你名声受损——你这人就这副性子,一直是这样待人,倒从没骗过什么人,也没什么劣迹。”
韩希夷笑眯眯道:“总算在下还有些可取之处。”
严未央没好气道:“你得意什么!这脾气就不能改改?再不知道在人前收敛些。弄得那么多女子为你着迷,你又不能娶人家;就算能娶,你一个身子又能娶几个?白白叫人家相思。害得人家这样你心里就好受?”
韩希夷笑不出来了,“我……”
待要分辨,又不知如何分辨,十分郁闷。
一转脸,发现墨玉和沈寒梅正以扇掩面偷笑;再看清哑,居然也嘴角微翘、弯了眼睛,更无奈了。
清哑是见严未央说得有趣,才暂丢了心事微笑。
因扫了韩希夷一眼想,长得帅也是麻烦。
忽然又想起江明辉来,是不是因为长得俊俏,所以才被谢吟风看上的呢?不然,绣球砸中定过亲的人,怎么也不能当做无事一样吧!
这么想着,心中又痛了起来。
凡人或事,太引人注目了总不好。
如果她找了个相貌平凡的,如果她不怂恿他来霞照发展,如果她没为他画那些画稿……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悔教夫婿觅封侯”!
韩希夷见她忽敛了笑,静静地垂眸,不禁凝神端详她。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仔细看她。
对于清哑,他越来越好奇,还疑惑:
郭家两个儿子都不像读过书的样子,怎么这个女儿却识文断字呢?看她那一手娟秀的字迹,绝非三年五载能练成;加上她绘制图稿、设计织锦的能力,以她的年纪,非得从几岁就开始接受培养,这还得她聪慧过人、刻苦上进,才能有这番成果。
所有这些,对于有根基的人家来说不算难事。
比如严未央和谢吟月,她们都是自幼被严格教导的。
可是郭家怎会有这种能力?
若有,那儿子怎么又不会了呢?
郭大全两兄弟看上去又不是不成器的。
他想得出神,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清哑。(未完待续。。)
ps: 姑娘们早上好!
第108章 无情?(二更求粉红)
他便又发现:清哑和郭大有脸型眉眼都有些相像,只是清哑女子,脸面精致些,最近又病,下巴瘦得更细巧了,然大体是差不多的。他们肯定是亲兄妹。他便排除了清哑不是郭家亲生女的设想。
清哑虽然失神,却感觉有人一直盯着她。
流连久了,她便抬眼看是谁这样无礼,就发现韩希夷。
韩希夷不好解释,立即对她展颜一笑。
清哑没像别的女孩子那般羞得低头或转头,也没有回应他的笑,她凝视着他,似乎在问“为什么偷窥我?”便是在她前世,这样死盯着一个女孩子看,也是很失礼的事。
韩希夷就尴尬了,轻咳一声,道:“在下刚想,姑娘能构想出那等织锦,并随机应变改进织机,这份聪慧灵秀真无人能及。我们家虽没这样能人,也有几种好图样。改天拿来给姑娘瞧瞧。姑娘见了说不定灵机一动,又能创出新样式来也不一定呢。那就是在下的造化了。”
他这是灵机一动想起来的。
一是为解眼前尴尬。若说别的借口,只怕糊弄不过清哑。唯有这件一说出来,清哑肯定会被吸引,那时就混过去了。
二来他想把韩家的图稿拿给清哑看,以她为人,断不会泄露给别人的。若她真有所领悟,创出新的东西来,他可不居功至伟!那时,不但缓解了清哑对他的恶感,且韩家是一定能受益的。何乐而不为!再进一步说,就算什么也没有,他也向清哑展示自己的诚意。
果然。清哑听了这话立即被吸引。
她是很想看看别人创作的东西,这样才能博采众家之长。
她便点头道:“那就多谢韩少爷了。”
韩希夷大喜,体贴道:“如今姑娘玉体不适,操劳不得,等几日后,姑娘好些了,在下立即就送来。”
清哑微微点头。眼下送来她也没精神看。
韩希夷没想到灵机一动有这成果,十分舒畅。
严未央在旁拿眼瞪他。
她正有这个想头呢。
别说郭家现不做织锦生意,就算也做。清哑献上的织锦和织机已经超越他们所有这些锦商的了,他们何必再藏着掖着?不如拿给她瞧,她若是领悟出新的东西来,饮水思源。自然不会忘记严家。这个人情不白送。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说呢,就被韩希夷抢先说了。
韩希夷尚未察觉,他见好就收,趁机告辞。
因问严未央:“严姑娘可要一起走?”
严未央赌气道:“我今晚就留下来陪清哑。”
跟着又冷笑道:“我留下来陪清哑。要是有那不长眼的来找郭家的茬儿,我和沈姑娘也能帮一把。再不济,帮忙往衙门送个信儿还是能的。省得恶贼暗箭伤人。”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郭大有脸色沉沉,手里拎着那刨子,也不刨了。
韩希夷则想起谢家从锦绣堂离开时。谢明义父子那仇恨的神情。
他对严未央淡笑道:“如此也好。那就有劳严姑娘和沈姑娘了。”
他这么说,并非严未央和沈寒梅能打能拼。而是借她们的身份,别人顾忌严家和沈家,轻易不敢来郭家惹事。
因又对郭大有道:“郭二哥也小心些。虽然方兄说过要劝谢大姑娘,谢大姑娘也绝非莽撞之人,但谢大少爷年轻、脾气暴躁、行事不顾后果,小心防范总是没错的。”
郭大有谢道:“难为韩少爷了。”
韩希夷摇头道:“小弟又没做什么,不过白嘱咐一声。”
心里却想着要去找方初,再叮嘱他一遍,干脆说直白些。谢吟月他是很放心的,可是谢明义父子就很难说了,若是瞒着谢吟月做出什么事来,那时后果难料。
想毕,他匆匆道别,转身就走。
清哑虽然没有说话,却站了起来;沈寒梅也站起来相送;严未央还打算送出去,然韩希夷早潇洒转身,飘然去了。
严未央不知为何,又生气起来。
因对清哑和沈寒梅道:“这人看着笑眯眯的,其实最无情。卫昭是面冷,他是心冷。不知道的,都被他表象骗了。”
沈寒梅看她愤愤的模样,暗自奇怪,不知她为何这样讨厌韩希夷。
严未央气了一会,就收了心思,对清哑道:“清哑,我自己要留下来,也没问你一声,你不会嫌弃我吧?”
清哑摇头,轻声道:“你陪我,我很高兴。”
她说真心的,她很喜欢快人快语的严未央。听她说话,她心情都好了许多,能暂忘失恋带来的打击,还能听到许多趣事,并从中了解许多信息。
严未央大喜,笑道:“我和寒梅都陪你。”
因扶着她出去,在院子里走动散心,一面把些生意场上的奇闻趣事说给她听。说着说着就扯到谢吟月身上,道是她幼年如何聪慧,十二岁就跟着父亲历练,十四岁就接掌谢家生意,到了适婚年纪,无数世家子弟上门求亲,眼前的方、韩、卫、沈等人家都求过……
清哑静静地听着,十分专注。
再说韩希夷,离开郭家后,立即去了田湖。
方初在织锦大会散后,就被谢吟月着人请去了谢家画舫。
进去时,谢吟月正斜倚在一间精巧的舱室窗边,夕阳透过粉色纱幔映照在她身上,勾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因不在人前,她减了些端庄,多了些随意,便显出少女的妩媚和娇柔来。
方初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微微笑着。
她抬眼看见他,示意他进来。
于是他走进来,在矮几另一边椅内坐下。
谢吟月朝锦绣做了个手势,锦绣立即端上茶点。
“可还顺利?”谢吟月问。
“嗯,一切都好。”方初道。
他知道她问的是跟郭家签约的事。
谢吟月就微微点头,示意他喝茶。
方初喝了一口茶,忽然看着她道:“吟月,咱们成婚吧。”
这是他一路上思索的结果。
也是听了卫昭的威胁、夏织造的警告后,思索的结果。
谢吟月想也没想就轻轻摇头,道:“弟弟还小。”
对于她的回答,方初毫不意外,原在意料中。(未完待续。。)
第109章 破誓(三更求粉红)
但他还是尝试规劝:“也不小了。你当初十二岁就跟着伯父出来历练。若不是这样,怎能很快就担当大任呢?天护也该接手了。玉不琢,不成器。”
谢吟月依旧摇头,垂眸道:“就算要接手,眼下也不是时候。如今谢家刚被捋了皇商差事,这个时候让他来接手,如何使得。”
方初认真道:“越是这样才能历练。再说,谢家又不是没人了,伯父不是在吗?有他护持,再大的风浪又如何!况且当初你接管家里生意时,并非是谢家无人,非你不可,而是伯父要历练你;若没你,他一样可以掌管,待天护长大后,便可交予他接手。”
大靖女子地位并非卑贱不堪,女子当将军都是有先例的。这织锦一行就更不用说了,让能干的女儿在行内扬名,更利于结亲。方初的母亲当年就曾是严家女少东,后来嫁到方家,成为他父亲最得力的帮手,无论内宅还是外事,都应付自如,那才有当家太太的气魄和能力呢。所以,似谢吟月和严未央这样的女子是极受青睐的。
谢吟月抬眼正视他道:“你不用劝了。你知道我的性子,断不会在这个时候退让的。这不是谁接手的问题。若这个时候我撂手嫁人,是怎么也不会甘心的。”
方初长叹道:“早知会如此。”
谢吟月微笑道:“那你还劝?”
方初自嘲道:“这不是想趁火打劫嘛。想着说不定能劝动你,趁这个机会把你娶回家。我也就安心了。”
谢吟月噗嗤一声笑了,连站在门口的锦绣锦云也都低头忍笑。
方初心头却隐隐浮上一层不安。
劝说失败了,他该怎么办呢?
谢吟月又道:“我想看看那竹丝画图稿。”
方初脱口道:“这妥当吗?”
谢吟月道:“我只是看看而已。”
方初想。寻常他们谁肯把织锦秘密给人看?
他这样为难,并非舍不得那图稿,当初他参加拍卖本就是为谢吟月去的;也不是他胆小,若是别事,他才不信这些诅咒呢,可郭家偏偏拿他和谢吟月的婚事起誓,他就算不信也不敢轻视。
当初听信她的劝阻签下保证书。也是因为想着自己得了这画稿,至少不会去跟江竹斋竞争市场,两家可以协商经营。避免直面冲突;若是其他人家得了,就不会这样手下留情了。然而,他对于她要看画稿的要求,却是存有一丝疑虑和担忧的。
谢吟月像知道他心思一样。道:“就算不是你拍来。要是别人拍去了,做出竹丝画来,难道还不许我买?等我买了,自然也就看见了。我看见了,便可参悟。如今要你拿给我看,不过是眼下没事,图个快捷而已。又不要你告诉我什么,不碍着那个誓言。”
方初总觉得不大对。又不能反驳谢吟月的话,因想:“我自心如磐石。管它什么誓言!看了又怎样?”于是吩咐随从家去取来。
等待的时候,他两个又商议起别事。
方初问:“织锦的事,你可有打算?”
谢吟月道:“我已定于明日晚在醉仙楼宴请几家世交。谢家眼下不过是不做皇宫和官场上的生意而已,还能阻止我卖给民间?”
方初赞赏地点头。
如谢家这样的,捋一个皇商资格,是不可能一败涂地的。
无他,百来年的底蕴,其中就包括广阔的生意网络。
谢吟月又道:“夏织造那里,我还想再走动走动。”
方初眉头轻蹙,道:“先缓缓。如今这样,出手轻了根本不起作用;出手重了……要当心被人捉住把柄。且细细斟酌再说。”
谢吟月点头,盈盈美目注视着他,道:“这方面你比我在行,不如这事就让你替我操心筹划,算是罚你刚才想趁火打劫。”
方初心里一动,对她笑道:“自当遵命!”
哪里是惩罚,分明是安抚,是撒娇。
这样娇嗔满面的谢少东,可不容易看见。
谢吟月双颊飞红,转脸向窗外湖面看去。
夕阳已经西沉,正是“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景致。
她叹了口气,眼前景美、人也美,就是心情不对,否则该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齐聚了。
一时图稿拿了来,谢吟月命掌灯,当即展开一幅来看。
她确实聪慧过人,加上见识非凡,清哑那图稿又注释十分详细,所以虽复杂,她却是一看即通的。
“如何?”
方初一直在旁等着,这时问道。
“果然心思灵慧过人,怪不得能在织锦上突破。”
谢吟月不得不承认,郭清哑确实不凡。
“你可看出什么来了?”方初又问。
“有点想法。且让我再看一幅。”谢吟月道。
方初听了欢喜,忙亲自帮她展开另一幅。
谢吟月凝目从头细看。
看着看着,不禁面色凝重起来。
刚才她看第一幅图时,脑中模模糊糊有些想法还不成形,在这会儿却在第二幅图上见到了,比她想的还要细致、完善。
她收起图稿,发起怔来。
当初郭大全可是说过,十幅图稿都不同,一幅比一幅复杂。如今看来不假。刚才看的两幅,并非仅仅图案不同,编织手法也不同。
可想而知,十幅图稿,必定是穷尽神思。
那,她还有延展的空间和余地吗?
纵使她天资过人,恐怕也脱离不开郭清哑画的这些个变化范畴。
方初见她神色不对,忙问:“怎么了?”
谢吟月道:“没什么。”
想想又道:“这些我要拿回家细看看。”
方初道:“都拿来了,自然随你处置。”
谢吟月一笑,吩咐锦绣锦云将图稿收好,“要仔细些,不可弄坏,更不可让别人看见了。”她郑重嘱咐。
她并不是不重视那个誓言,只不过觉得自己的行为并未破誓,但若是图稿在她手里弄坏了或者被别人觊觎去了,那便不同了。
锦绣忙答应,小心翼翼将图稿收好,用一匹锦包起来。
谢吟月看看外面,黑地里灯火如流萤,因问:“到了?”
原来,他们说话的时候,画舫已经走水路往谢家别院划去。
锦绣笑道:“就到了。只怕还能赶上用晚饭呢。”
一时到了地方,下了船,二人先去谢二老爷住的院子问候。
到那一看,不但没有摆饭的迹象,且厅堂上气氛沉闷压抑:谢二老爷和二太太、谢天良均气怒不平地坐着;谢吟风也回来了,正用帕子捂着脸,嘤嘤哭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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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愤怒(四更求粉红订阅)
谢吟月神色不变,和方初并肩走入。
听见丫鬟报,谢天良和谢吟风忙都站了起来。
等坐下后,谢吟月才淡笑问:“二叔,二婶,这是怎么了?”
谢明义不由气闷,心想你还问,是成心要我难堪?
谢二太太抹泪道:“这可怎么办?想不到那郭家泥腿子这样阴险,硬逼得咱们丢了皇差。简直是欺人太甚!”
方初听了微微蹙眉。
谢家心里不好受乃是常情,然谢二太太这话未免有些可笑:别说郭家,便是随便他们哪一家在织锦方面有所突破,也不会随意让给人的。郭家让了其他九家,不给谢家有什么阴险的?更谈不上欺人太甚,谁让你跟人家有仇呢!
谢明义却跟他想的不一样,他心中以为:郭家要么一家都不让,要么都让;让了其他九家,单单将谢家排除在外,这是有意打谢家的脸面!
他冷哼道:“原想着他们乡下来的可怜,才不与他们计较。谁知竟蹬鼻子上脸了,一再刁难谢家。真以为我谢家是好惹的?”
谢吟风含泪问方初:“听说,是方大哥找的大夫救了她?”
方初警惕抬眼,沉声道:“不错!”
谢天良愤愤道:“方大哥你就不该管这闲事。帮她找什么大夫,让她死了才好!要是她死了,就没今天的事了。谢家也不能被捋了皇商差事。”
方初没理他,只盯着谢吟风。
她虽没说话。却哭得更伤心了。
他脸色就冷了,先是眯眼看她,接着垂眸不语。
谢明义察觉。急忙呵斥儿子道:“你知道什么!你方大哥那也是为了谢家着想,不愿别人说咱们谢家逼死人。这原没做错。是那泥腿子忘恩负义,不念救命之恩。”
方初冷笑想:“人家可没忘记!”
就听谢天良道:“哪天等小爷找一帮人悄悄地去把他打个稀巴烂,他才认得小爷!”
方初霍然起身,对谢吟月道:“你早些歇息吧。我还有些事要赶回去安排,白天签了许多单子。”又对谢明义和谢二太太躬身道:“晚辈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
谢吟月起身道:“我送你。”
不等谢明义夫妻说话,就和方初走了出去。
谢明义神情变幻不定。谢二太太等人也都愕然。
少时,谢吟月转来,重新落座。
还是如先一样坐着。却神情端肃,气势非常。
她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
就听“嘎达”一声响,并有“叮”杯盖碰击的清脆声音。落在寂静的厅堂内。十分刺耳。
谢明义夫妇一惊,谢天良和谢吟风也都挺直了脊背。
谢吟月扫了他们一眼,对谢天良道:“谢天良,你在家如何行事我一概不问,自有二叔二婶管教你;若你在外胡作非为,并因此牵累到整个谢家,休怪我动用家法处置你!”
谢天良听傻了。
谢明义羞得脸紫涨。
侄女这是不好对自己发作,所以拿儿子开刀。
谢吟风的亲事。本是谢家的家务事,可是如今牵累到了整个谢家。都是他们二房的过失。侄女不提,是因为她自己也卷进来了,脱不了责任,不好责怪他们的。如今那是每走一步都要小心了。
到底他是叔叔,觉得十分难堪,板脸一声不吭。
谢二太太很不悦,道:“月儿,天良也是想教训那郭家,省得他们欺我谢家无人。这怎么算胡作非为呢?”
谢吟月不理她,依旧对谢天良严厉道:“你说方少爷不该救郭姑娘,你懂什么?若她昨夜真的死了,以郭家人的性子,怎肯善罢甘休?加上他们手上又有织锦和织机,若不计代价、不计后果找一家锦商联合,便能暗中置我谢家于死地。他们躲在暗处报复,说不定我们到死都不知对手是谁!如今她好好的活着,虽然将了我谢家一军,好歹让我知道了她的底细,便可以从容应对。”
谢天良等人恍然大悟,连谢明义也神色松弛了。
谢天良道:“那现在都知道了,怎么不能暗中出手?”
他指的是谢吟月刚才警告他不可“胡作非为”。
谢吟月叱道:“你除了一味逞凶斗狠,还知道什么?就算不顾忌王法,也该想想这事的后果!如今郭家是你能动的吗?你可知今日我们走后,那些锦商为担心谢家报复郭家,以言语威胁你方大哥;这还不算,还特特把你带人去郭家闹事的事挑了出来。织造大人听了非常生气,特地严词警告你方大哥,要他转告我:切不可胡来,否则决不轻饶!郭家但凡有一丝差池,我谢家难辞其咎!”
这下,不仅谢天良,连谢明义也变了脸。
谢吟风不相信道:“怎么会这样?”
那些人家,不是都和谢家世交吗?
他们应该像方初、韩希夷一样帮谢家才对。
谢吟月没有再解释,她沉声道:“我已经把这里的事写信派人送给父亲了,想必他不日就会赶来。在此之前,天良你最好安分点!”
谢明义无比气闷,这话明明是在警告他!
谢吟月说完,觉得有些疲倦,遂起身道:“我忙了一天,有些倦了,先回去歇着了。二叔二婶也不必忧心,且好好安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谢家若是连这点风浪都经不起,那还算什么织锦世家!”
谢二太太忙道:“二婶知道了。月儿你去歇着吧。你用过晚饭了吗?若没用,我让人送去观月楼。”
送来送去自然麻烦,这意思是让她留下来用饭。
然谢吟月却点头道:“如此也好。让锦绣去拿。”
谢二太太只得答应。
谢吟风就起身送姐姐。
路上,谢吟月问:“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了?”
谢吟风哽咽道:“相公他……他一直病着。我心里急死了,下午听说咱们家丢了皇家的差事,我害怕婆婆他们知道,就谎说回来给相公挑些补药,好跟爹娘打听怎么一回事。没想到会这样!呜呜,都是我不好……”
原来,江明辉昨晚在郭家门前受了羞辱,心碎神伤,回去病就加重了。他也如清哑一样,一直昏迷不醒。只有一点和清哑不一样:他嘴里一直说胡话,反复喊“清哑”。谢吟风柔肠寸断,还要忍气吞声照顾他。她一直关注锦园的消息,不到下午便知道里面发生的事,不禁如雷轰顶。她不敢将此事告诉公婆,生恐他们为此怨恨自己,失悔不该和郭家退亲。因江明辉病情缓和了些,她趁机说回娘家挑些补药,以打探消息。
她说得模糊,谢吟月哪里还猜不出内情。
听着堂妹哀哀的哭声,她首次觉得五心烦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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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事发
因停住脚步,正色向谢吟风道:“你已经出嫁了,这件事无须你操心。况且你就是操心又能有什么法子?你还是回去照顾妹婿、帮着打点铺子要紧。别想那些不相干的。这门亲事闹到现在,断不能有一丝错失,否则咱们谢家岂不成为笑柄!”
谢吟风听了惊心,忙答应。
谢吟月命她别送了,径直走了。
园子里,谢吟风看着一串灯影转过花树丛,看不见了,才低声对锦屏吩咐道:“我去跟母亲告辞,咱们回去。从织锦坊那边绕道出去。你先过去那边,叫李红枣来见我。”
锦屏应道:“是!”
便提着灯笼先走了。
谢吟风这才转回头。
厅堂内,待谢吟月走后,谢明义猛拍桌子,“可恶!”
谢二太太忙上前劝慰,说“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等大哥来了,难道就算了不成?他那脾气一定不肯的,定会想法子教训那泥腿子一顿出气。老爷只管放心,且先容他们得意几日。”
谢明义见她说得这样容易,气得喝“别说了!”
站起身,也不进内室,一甩袖子竟往妾室那边去了。
大哥来了固然要教训那泥腿子,可他也逃不了一顿!
谢二太太望着他背影发愣。
谢天良一肚子怨恨无处发,却要他忍耐,他如何能忍!
他虽无大才干,也有些歪心思。眼珠骨碌转了半天,又见妹妹走来和母亲告辞,嘀嘀咕咕说私密话。他便凑过去咬牙道:“大姐姐不让碰郭家,咱们就不碰。这教训人又不光是动手一条,还有比动手更毒的呢。咱们就这样……”
如此这般对他母亲和妹妹说了一篇话。
谢二太太和谢吟风听了眼睛一亮。
谢天良看见她们这般神色,不免得意:哼,他也不是只会一味逞凶斗狠的。斗智么,谁不会!
又商议一会,谢吟风才告辞。从谢家织锦坊那边绕道出去。
织锦坊管事房内,锦屏和李红枣早等着了。
待谢吟风来了,将不相干的人都遣开。独留锦屏在门口守着。
李红枣忙赔笑道:“姑娘来了。可有什么事吩咐我?”
谢吟风盯着她看了半天,才道:“原来你和郭清哑有仇。就是你抢了她头一个未婚夫的。你见了江明辉,知道他和郭清哑定了亲,便故意撺掇我引他来接绣球。好坏了郭清哑的婚事。为你出一口气。是不是?”
她早在江大娘跟前把郭家的事都弄清楚了,此时说来,一件不差。
李红枣惊道:“姑娘说什么,我听不懂。”
谢吟风柔声道:“听不懂?你不知道江明辉?”
李红枣道:“我当然知道他。可是,怎么又扯上江公子了?”
说着,忽大惊道:“江公子就是江明辉?”
谢吟风道:“你还跟我装模作样!”
李红枣“扑通”一声跪下,流泪道:“我真不知道!姑娘,我就跟姑娘去过两次江竹斋。听来往的人都叫他‘江掌柜’‘江公子’,我怎么知道他就是江明辉呢?我们家和郭家结了仇。都不来往了;我又是个女人家,出了那件事,名声不好,轻易不敢在人前露脸的,所以我只听说郭家女婿叫江明辉,可从没见过他。还有,江明辉可是在乌油镇开铺子的,我过了年就来了这里,哪知道他把铺子搬到城里来了呢?”
谢吟风道:“你果真不知道?”
李红枣发誓道:“真不知道!要是知道,我怎么会不跟姑娘说他定了亲呢!我有几个胆子?就算有心瞒姑娘,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一世?姑娘后来总要知道的。等知道了,我不得好处,反要倒霉,我为的什么?”
谢吟风见她说得有理,又想想自己确未在她跟前提过江明辉的名字,也就信了。再说,她也就是问问而已,若真是在意这事,在江明辉接了绣球、声称自己定了亲后,她就会打消结亲的念头。既然当时选择了,也就怪不到李红枣头上。若逼急了她,说出她中意江明辉的事,反而不美。
因对她道:“我暂且信你。这件事你切莫告诉别人,也别没事在外瞎逛。若是让相公碰见了,怕是不会饶你,且你也说不清。除了我,谁会信你不知情呢?”
李红枣连连点头,说她绝不出门,况她也没空出门,最近都忙着织锦呢,大姑娘拿了许多样子给她们织。
谢吟风听了点头道:“你是要争口气。你可知道,郭清哑给锦署衙门送了一匹锦,在织锦大会上拔了头筹呢。如今郭家和九大锦商联手,签了几十万的棉布单子。你和郭清哑同样出身,她可是比你能干多了。你就甘心一直被她压在下风?”
李红枣呆若木鸡——
清哑居然在织锦大会上拔了头筹?
还跟九大锦商签了几十万的棉布单子?
如今她可不是刚进城那会儿了,当然知道织锦大会种种。
“谢家,就……就没管?”她颤声问。
在她心里,谢家伸根手指头就能把郭家戳死。
谢家和郭家有仇,怎么会任由郭家出头呢?
那岂不是白白竖立一个强敌!
谢吟风叹道:“也是我们大意了,竟吃了个暗亏,还把皇商的差事给弄丢了。我今儿回来就是为这事。”
李红枣听了简直难以置信。
她看着谢吟风,忽然明白她为什么这时候来找自己——
她这是慌了!
慢慢的,李红枣冷静下来。
“姑娘先别急,让我想想。”她安慰谢吟风道,“抛绣球这件事虽是巧合,我也不瞒姑娘,我心里是有些恨郭家的,巴不得他们倒霉。”
谢吟风忙问怎么回事。
李红枣也不顾羞耻,把前事说了一遍。
她道,她也是倒霉,不是有心要抢清哑夫君。
“要是郭家不肯退亲,我也没说的;可明明他们不想再跟张家结亲了,也不许我们两家好,硬勾得张家逼我把胎落了,叫我跟福田一拍两散,这是多狠的心!”李红枣咬牙道,“要不是我坚持,也不能推了那个富商,又跟了福田。我是想着,一女不嫁二夫,我怎么也不能一错再错。”
说着,就低头不住抹泪。(未完待续。。)
第112章 献计(二更求粉红)
谢吟风听了,倒同情起她来。
她一面感叹,一面轻声安慰她。
李红枣擤了一把鼻子,又擦了泪,方冷笑道:“郭家坏事做多了,报应来了:这第二个女婿又没保住。姑娘说,这可不是他们的报应?”
谢吟风迟疑道:“可是……郭家怪我们呢。”
李红枣哂笑道:“怪谢家!干谢家什么事?我是给江明辉送了帖子,那是让他给姑娘送货去的,我又没告诉他去抢绣球——我怎么能坏姑娘的名声!当时我什么都没说。他自己明知自己定了亲的人,也知道二姑娘在抛绣球选夫婿,那绣球砸下来,他要是不接,难道还能粘在他身上?知道他还是接了。姑娘想想,他为什么接?”
谢吟风眼中异彩涟涟:“为什么接?”
李红枣道:“当然是心里想接,所以就伸手接了。”
谢吟风含羞笑了,白了她一眼。
跟着又发愁道:“如今这事不说了。连累了谢家怎么办?”
李红枣就沉吟道:“让我想想:郭清哑退过一次亲,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她就气得病了一场,还差点跳水死了;这次……”
谢吟风急忙插道:“前天她也病了。听说病得要死了,请了好几个大夫都不中用。郭家父子到江家来给我公婆跪着磕头,求相公去看她,其实就是去救她命……”
李红枣急忙打断她,惊问“郭守业给江家下跪?”
谢吟风点头道:“嗯。要相公去救郭清哑。”
她一五一十将昨晚的事都告诉了李红枣。“最后还是方少爷,我大姐的未婚夫,帮着找了一个大夫。才把她救过来。唉,说起来也是命,我们倒好心,可好心惹来了祸,郭清哑醒来了,就把我们谢家给害了。”
李红枣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只顾沉思。
好一会。她才道:“退亲的事传开了,人家肯定说她命不好,怕是再难嫁人了。这是一件。再就是她为江姑爷病的事。谢家让人到街上散一散,就说她跟江姑爷以前很亲密,所以才得了相思病。姑娘想,这往后谁还敢娶她?她再有能耐又有什么用?到时候。姑娘再让姑爷去找她。把她弄回来……”
她凑近谢吟风,低声面授计议。
谢吟风道:“这能成吗?”
李红枣道:“就算不得成,听了那些闲话,郭清哑气也要气死。我跟你说姑娘,郭家两个老的和几个儿子都厉害得很。特别是那个老大,那就是个笑面虎。清哑就不成了,性子软,又重情。受了委屈也死不吭声。要不然,她也不会病了。上次为了福田的事病了一场。这次为了姑爷的事又病。我想,这事若闹狠了,她未必能熬得过去。”
谢吟风一听,正和刚才自己母女兄妹计议一般无二。
当下,她且不露声色,又问道:“还有呢?”
李红枣道:“还有就是,叫人传她不祥,使人不敢沾她。”
谢吟风叹道:“你说的这些,哪还用人传。郭家开了一场拍卖会,把原先给江家的画稿卖了三万银子;今天又在织锦大会上出了风头,街上都传疯了,都知道他家的名头了。这么你传我我传你,不又把抛绣球退亲的事翻出来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害得我听了都不敢出门呢。”
说完掉泪,十分委屈,一副受牵累的模样。
李红枣又发呆——三、万、两!
她的心抽搐起来。
老天爷怎么这么不长眼呢?
不对,老天爷让郭家又丢了女婿,分明就是看不过去了。
那就是说,郭家眼前的富贵都是假的了!
谢吟风落了几滴泪,便起身道:“我走了。红枣,你也别难过了。光难过是没用的。你好好的织锦,只要你织出比郭清哑好的来,我谢家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李红枣忙答应,站起来送她出去。
这夜,她辗转反侧睡不眠,一心想清哑的事。
观月楼,乃是谢吟月在谢家别院的闺阁。
观月楼东小厅内,锦绣带着丫鬟们摆饭。
摆好后,谢吟月过去桌边坐下,先不用饭,却吩咐锦绣道:“去,问问管家,抛绣球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锦绣应声而出。
谢家别院的管家原是谢家的管事,并不是谢家二房的管事。
所以,当锦绣传达了大姑娘的意思,管家不敢有一丝隐瞒,将那天的情形都说了。末了还说,他后来已经查清了,给江明辉请帖的是织锦坊一个叫李红枣的女工。
锦绣弄清后,便来回禀谢吟月。
那时,谢吟月已经用过饭了,正站在窗前沉思。
“姑娘,都问清楚了,是这么回事……”
她将管家的话说了,又悄悄道:“我刚才要去织锦坊找那李红枣,半路上碰见二姑娘带着人往那边去了。我就闪在一旁,没让二姑娘看见。姑娘看,要不要马上叫李红枣来问话?”
谢吟月垂眸,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半响才道:“不必了。先把这事放一放,回头我再找她。”
说着走进卧室,命多点灯烛,在桌前坐下,又揣摩起画稿来。
这一坐,就坐到了四更多天。
精致堂皇的绣阁内,搁了好几盆冰,凉润润的。
锦绣端了两次冰糖燕窝、一次西洋参茶进来。
直到第十幅画稿看完,谢吟月还没有罢手的意思,犹自望着面前图稿出神。锦绣不得已,过去轻声提醒道:“姑娘,快五更了。”
“是吗?”谢吟月诧异地问,“这么快!”
锦绣道:“嗯,姑娘看入神了,所以忘了时辰。我本待提醒姑娘的,又怕扰了姑娘思路。”
听了她的话,谢吟月有些发怔。
就算看了一晚上,还是毫无结果。
她默默地收拾那些图稿,按次序叠放。
她已经能分辨清哑绘制这些图稿的先后顺序,每一幅都在前一幅基础上有所进展和突破,第十幅居然双面成图,就像双面绣一样,真是穷尽变化,涵盖了她所有的想法。
她想要跳出清哑的思维范畴,做出超越这十幅图稿的东西来,至少眼下根本不可能,顶多也就改变图案设计而已。如此一来,就成了她窃取清哑的东西了,也就违背了方初发下的誓言。(未完待续。。)
第113章 抹黑(三更求粉红)
“收好了。”
她将图稿卷好,递给锦绣。
不能突破,便暂时搁一搁,这是她的行事习惯。
锦云急忙过来伺候洗漱。
洗漱毕,谢吟月吩咐道:“我小睡一会。辰时叫我。”
锦云点头应了,伺候她躺下。
这日清晨开始,霞照大街小巷、茶楼酒肆都在传播一则消息:是关于这次织锦大会魁首——郭家女少东和江竹斋掌柜之间的情事。
说是郭清哑和江明辉情投意合,谁知江明辉一不小心接了谢家二姑娘的绣球,郭清哑又不肯二女共侍一夫,赌气退了亲。退了亲后偏偏又忘不掉情郎,竟得了相思病,差点一命呜呼。
众人传得眉飞色舞,有叹郭清哑深情的,又责她善妒不容人的,有同情谢家二姑娘遭受无妄之灾的,还有羡慕江明辉好艳福的!
“唉,这郭家也是,把闺女送去江家算了。”
“是啊,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可不是,一对鸳鸯呢,谁离了谁也不能活!”
……
江竹斋,江家人终于还是知道了织锦大会的事。
就算不懂,问谢吟风也问明白了。
之所以这样关切,就是起因外面传言。
谢吟风也知瞒不住,只得对他们说了。
无非是郭家出了风头,谢家跌了面子;而谢家跌面子正是因为郭家加害;郭家会加害谢家则是因为江家退亲的事,所以源头还在江家。
在她口中。谢家就是受了江家连累。
她这么说,是怕江老爹和江大娘见郭家得势了会后悔。
其实,她真是白担心了。
江大娘听了这消息怎么会后悔呢!
她不过一介农妇。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却很有些偏执。若是郭家倒霉恓惶,她也许会怜惜,从而记起郭清哑的好处来;然郭家越兴盛,就越打了她脸面,她要证实是郭家不好,便会百般找理由、挑话柄。
所以。她听了谢吟风的话后,气得不得了。
因对江老爹气急败坏地嚷道:“他爹,你都听见了?这是专门不要江家好过呢!前儿把我江家的竹丝画拿去卖银子就不说了。还叫那些要饭的在街上说江家坏话,坏江家名声,这是人干的事吗?这回又跑去什么织锦大会,当着那么多人给亲家没脸。害得谢家丢了皇上家的差事不说。人家不晓得这里边的缘故,还不是骂我江家。我江家名声坏了,这生意还怎么做呀!郭守业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就是打这个主意。这个黑心的!那些人不晓得他心坏,为了一匹锦就信他。这就跟当初咱们一样:我说他郭家闺女退过亲的,不想要,她就把闺女带到明辉跟前,硬是把儿子迷住了;后来又说陪二十亩田。我们只当他是个疼儿女的,哪知就是想糊弄我们。把人家不要的闺女塞进江家。好容易我们跟他家断了,他越发连脸面也不要了。净在背后下黑手使坏,一桩接一桩……”
江大娘喋喋不休地骂,江老爹却神色木然。
他也跟老婆子想的一样:郭家,就是要绝江家后路!
昨晚,他好心让明辉拖着病身子去看清哑,郭守业不让进不说,还百般辱骂他们。如今明辉自己反病得起不来,声声念着清哑。
难道他也要去郭家给郭守业下跪、求清哑来看明辉?
他想象着织锦大会的场面:许多许多人挤在一处,郭守业站在高地方,对着人群历数江家背信弃义、悔婚另娶的丑事。
他又想象江竹斋的未来:客人们站在铺子门口指指点点,就是不进来买东西;江明辉上街去,也被人用石头砸、被人吐唾沫。
越想他越难受,又不知如何处,就闷头编竹丝画。
江大娘这般反应,谢吟风大为诧异。
她反过来安慰婆婆,叫她别生气,说相公是男人家,还怕人说?况且那些人也是闲着没事干,眼下说的热闹,等织锦大会过了,他们也就不说了。
江大娘听了醒悟:对呀,明辉男人家,又成亲了,还怕人说?
倒是郭清哑,她叫人这么一传,可别想嫁了!
想毕,她也不骂了,也不管家务活了,就去了前面铺子。
街上到处传言,江竹斋作为故事中心人物的产业,当然免不了有人问。还方便呢,趁着买东西的时候问;不买的话,装作买也要来问。
江大娘就热情接待,一面跟人搭腔。
说起儿子和前未来儿媳的事,她抹起了眼泪。
“两个人好的很。明辉隔几天就去一趟绿湾村看他媳妇。我就想着早些给他们成亲,说不定过两月就能抱上孙子了——”这话暧昧,听的人睁大眼睛,急忙问“怎没成亲,又退了呢?”江大娘使劲抹泪——“亲家不肯。先我们都想不明白,怎么都这样了还不嫁呢?来了城里我们才晓得,原来我那儿媳妇会画,他们想多留闺女几年,好帮郭家挣钱……”
听的人跺脚叹息,说这闺女生生被爹娘给耽误了。
“……明辉接了谢家的绣球,也不是有心的。你说,人家那么金贵的小姐,嫁什么富贵人家不好,图我江家什么?我们能眼瞅着人家坏了名声吗?我们是实诚人,也没想跟郭家退亲,说好了两个都娶。郭家非说不行。我们为难,他们就要退亲……”
听的人更生气了,都说郭家不识好歹。
“……他们巴不得闺女嫁不出去,正好一直留在家挣钱。这银子多容易挣啊,反正我那儿媳妇跟我儿子学了竹丝画,随便画几幅就能卖几万银子……就是织锦,也是跟着编画儿来的……”
江大娘越扯越顺口,听得人觉得津津有味。
末了,他们中有人好心劝合:“这么僵着也不是事,大娘看在儿子份上,把那闺女接过来吧。说不定,都有孙子了呢!”
江大娘道:“我倒是想接,人家不让。”
哼,她就是要逼,逼得郭守业和吴婆子走投无路!
谢吟风在过道内听得暗自心惊。
傍晚时分,她对婆婆说,江竹斋人来人往的,太乱了,对夫君养病不好。她有一处陪嫁宅子,在田湖西街,不如全家搬过去,江竹斋就只做生意。
江大娘听了有些迟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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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隐忍(四更求粉红订阅)
谢吟风就带她坐车去看宅子。
路上,她细细告诉婆婆,眼下外面闲言闲语的多,要是不小心让明辉听见了,不定气得病上加病。不如搬过去,过些日子等他身子养好了,是回江竹斋,还是住田湖西街,都随他自己。
江大娘听了心里一跳,忙说那也好。
到那一看,三进的院子,小巧别致、清幽整齐,里面陈设更是和谢家一样富贵典雅,哪还有二话,立即就答应了。
当天晚上,江大娘、谢吟风就带人把江明辉挪了过来。
江老爹父子不愿过来,依旧歇在江竹斋。
自这天开始,谢吟风诸事不管,就照顾江明辉。
等他病好些了,又百般变着法儿帮他调养;再时常劝慰他,叫他不要急,真想念清哑的话,等身子养好了再想法子去求郭家;还说她也会帮他想法子的,一定叫他和清哑相聚,极尽温柔体贴。
江明辉明知这不可能,好歹听着觉得安慰。
虽然想起清哑还是心疼,却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再说郭家,外面传得那样,他们当然也知道了。
这日,开门就迎进来一个媒婆。
媒婆是来为清哑提亲的。
这件事是谢天良在背后指使。
他对几家奉承依附谢家的小锦商子弟授意,要他们找媒婆上郭家求亲。若郭家不答应,说明郭清哑还惦记江明辉。正好应验了外面的流言,给流言助势;万一郭家答应亲事,也不吃亏。郭清哑可是能织会画的,娶了她,就等于给家里娶了个赚银子的活宝盆回来。
“人长得挺标致。要是嫌她不干净,不碰她就是了。扔在那,你想纳多少妾,她还能拦你不成。就算拦,你不会养着搁在外头!”
谢天良的主意是成套的。连后续应对都想好了。
那些个少年听了也心热,只是面上拉不下来,恐怕人家笑话他为贪图银子。就愿意做活王八了。
谢天良就说,郭家未必答应,不过是给他们添堵罢了。
少年们便说,全当是帮他。不然肯定不出这个头。
于是。各人回家告诉老子娘如此这般。
谁料他们老子娘听了却大喜,真当一件正事行了起来。
媒人上门是喜事,就算不乐意,好好说就是,没有赶人的道理,吴氏便客客气气将那媒婆迎进家门待茶。
待听了来意,心里不免狐疑:怎么这么快就有人上门提亲了?
又一想,怕是清哑在织锦大会上露了脸。所以人就来求了。
她倒欢喜的很,这总比闺女从此没人问了要好。
可她是明白清哑心思的。这次受的打击非同小可,眼下肯定不愿谈婚论嫁;再者,她和郭守业根本不敢再轻易为她议亲,更别提背着她议亲了。
因此,她就婉言拒绝了那媒婆。
媒婆急忙道:“这罗家可是锦商,家里也有十几万的家当。罗少爷在家是长子,郭姑娘嫁过去是做正妻的,可不是小妾。大嫂子连这样的也看不中?”
吴氏摇头道:“我们想等两年再说。”
媒婆掩口惊呼道:“还等两年?不是我说你大嫂,郭姑娘都这样了,你还挑三捡四的,这会误了她的!我干的这个营生,这城里半数多的人家都认识,什么人没见过,眼睛最毒不过了。我看这真真是一门好亲,可不能错过了……”
“都这样了”是哪样了?
吴氏瞪着面前的花婆娘,才明白她干什么来的。
她嗓子眼腥甜,努力压制,吞了一口热乎乎的液体下去。
阮氏一直站在她身后,见事不对,忙上前扶住婆婆。
她一面安抚地轻拍吴氏后背,一面对那媒婆笑道:“这位大娘,你的好意我们都知道了,这事我们还要细商量。寻亲嘛,谁不是挑三捡四。我们郭家更应该了。大娘你也听说了吧?我们家前两次因为不小心,一次挑了个不要脸的,二次又挑了个更不要脸、还忘恩负义的。大娘你说,我们这次敢不仔细?这头一件,要两小的有缘分。俗话说‘千里有缘一线牵’,没缘分的话,就是家世再好、人再出色——比如罗少爷这样的——那也配不上;要是硬配对,说不定就是害人又害己。这第二件,我们要仔细筛选。回头再找个不要脸的,嘴上说是看中我家小妹,其实是奔着她会画和织锦来的,那不是比江家更不要脸?大娘说我们怎么能不小心些呢!要说耽误的话,我小妹虽然退了两次亲,可我们郭家做事凭良心,不像那些干了亏心事的人,心里有鬼,所以我们不怕耽误。好人总有好报的。俗话说事不过三,这一回我们仔细些,肯定能帮我小妹找一个品格好、又合缘的人家。到时候啊,还要请大娘你来喝喜酒呢!”
她越说越热闹,满面的喜气洋洋。
那媒婆眨巴两眼,觉得她不去给人做媒真是屈才。
话说回来,阮氏要去做媒,她这媒婆怕是要喝西北风去了。
这时,郭守业走进堂间,淡淡地说道:“多谢这大妹子好心。这亲事我们还要仔细想想。老二媳妇,送送大妹子。”
媒婆见他虽然笑着,眼神却很不善,且一来就开口赶人,顿时气怯了,忙忙地应付了几句场面话,就告辞出去了。
出了郭家院子,才松了心神,嘀咕道:“果真念着江掌柜?看也不像啊,把他骂得那样狠。”
一路疑惑着、嘀咕着,且回去给那家复命。
郭家正堂,等媒婆走后,郭守业才对吴氏道:“别人说几句,你就气成这样,能成个什么事?这来提亲的别管他是真是假,外头的闲话肯定是谢家在后头捣鬼。咱先忍一忍。这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跟他家有得耗。你急什么!”
吴氏顺过气来,又见男人不慌不乱,心里也沉定下来。
她重重点头道:“老娘忍!老娘慢慢跟他耗!”
郭守业看向后院,眼中闪现冷芒,面现冷笑
清哑一天天好起来了,比他想象更硬气,他自然也硬气。
此后几天,连续有媒人上门,郭家都一样打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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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反抹黑
每来一个媒人,吴氏都客气接待,然后细细跟人说江家靠着郭家闺女发财的经历,以及发财后忘恩负义攀上富家小姐的故事。
结果,外面流言又多了些内容……
有一次,郭大全从外面回来,顶头碰见一个媒婆正要走。
他忙上前,客气地跟人家打招呼。
媒婆觉得很有脸面,故作同情地感叹郭家的遭遇。
郭大全笑道:“唉,大娘说这些干什么!这都是命!江明辉自打到城里来开铺子,跟我妹子有半年没见了,又出了这事,怕是他们真没缘分。我们来了这,听说谢家二姑娘以前常去江竹斋。江竹斋一开张,她就买了上千两银子的东西。后来江明辉接了二姑娘的绣球,谢家说他家闺女不能白毁了名声,江家要娶回去才行。当时我们也没多想,我们就信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就退亲吧,也算成全别人。我们从来就没多想其他的。”
媒婆瞪大眼睛——
这话由不得她不多想!
比如,江明辉和谢吟风早已暗通情愫。
又比如,谢吟风已经珠胎暗结,不得已才出了个抛绣球的计策,解了江明辉找不到理由退亲的困境。
总之,郭大全自己没多想,却让别人遐想无限。
那媒婆便浮想联翩地走了。
渐渐的,街面上的口风就变了。
谢天良不料这个结果,气得在家摔东摔西。
谢吟月还不知道此事。她接连几天约见各路商贾,凭借谢家雄厚的实力和良好的口碑签订了许多合约,其中包括运往海外的。
有几次。方初得闲也敬陪在座。
这日他们又在醉仙楼大设晚宴。
待来客散后,两人闲坐窗前喝茶。
“我想到一个主意。”谢吟月说。
“什么主意?”方初立即问,知道她说的是竹丝画的事。
“我将缂丝工艺改变后融入竹丝画。叫人试了试,还行,就是编起来太慢。不过我想,既然你往后要做这一行,江竹斋又断了图稿来源。不如弃大幅而就小幅,专门做些精致的小件,凸显出和缂丝一样的立面花纹来。也是一条路子。”她按自己想好的说道。
“那也好,我就专门做大件,不做小件。”方初爽快道。
谢吟月微笑道:“多谢你肯相让。”
方初摇头道:“总算吟月你聪明,想出这法子来。哦。你说给我听听。你怎么想到的?”
谢吟月叹道:“郭清哑穷尽神思,我哪里还能想到什么好的。只有这缂丝,我还算稍强她一筹,少不得拿来用。就这也费了我不少心思呢,毕竟竹丝和丝线是不同的,不能用梭子来织。他们那钩针还管用,就用钩针代替了。”
方初听了沉默下来。
不知为何,他心头很是不安。总觉得不对。
要他说,他又说不上来。
谢吟月看看外面。一弯上弦月挂在天空,照着下面水乡静夜,十分静谧美好。她却记起一件事:想要去江家,把这事告诉妹妹妹婿。因此,她就歉意地向方初告辞,说要先走一步,不能陪他赏月了。
好容易得这点空闲,方初自然是想和未婚妻共同赏月的。
听她说了缘故后,不满道:“这次你来,一心就忙她的事去了。就算忙别的,也是受她牵累惹出来的事,你来收拾善后。便是她嫁了,还要管她婆家的事。什么时候是个头?”
说着话,又想起谢吟风那晚怨怪的目光——怨怪他不该出手救郭清哑——他心情越发厌烦,口气就很不好。
正要走的谢吟月闻言停住脚步,静静地瞅着他。
方初也看着她,道:“怎么,我说得不对?”
谢吟月扫了一眼门口等候的丫鬟,小声嗔怪道:“我不跟你说!你说得当然对。可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倘或方家有人做了这样事,你待如何?”
方初想说我方家姑娘才不会这样,然看她流露出一丝娇嗔,不胜其情,哪还忍心说,说了不是伤她面子。便悻悻住口,反站起来送她出去。
谢吟月待他走近了,才又道:“等忙完了,我会多留几日。或许还会去湖州府城一趟。去天音阁看看,可有什么好琴。”
方初听了欢喜,不管她为什么都好,这便是对他俯就了。
因笑吟吟地伸手道:“谢少东请——”
谢吟月噗嗤一声笑了,当先走出雅间。
锦绣说谢吟风搬了,带着谢吟月去了田湖西街。
见面将来意一说,谢吟风大喜,拉着她手不住道谢。
江明辉却茫然失神,久久未说话。
他病体未愈,脸上没有血色,加上眼神落寞,风采大不如前
谢吟月见他神情不对,便对谢吟风使了个眼色。
谢吟风便叫道:“相公,大姐这主意可太好了。明日就叫意匠做些新图样来。咱们多弄些精巧的小东西,保证好卖。”
江明辉看看她,又转向端坐的谢吟月,轻声道:“不必了。”
谢吟风一愣,不知他怎么说这话。
谢吟月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江明辉艰难地对谢吟月挤出一个笑脸,道:“我自己的生意,自己慢慢琢磨就是了。做大件也好,做小件也好,都凭我自己本事来,守着多大的碗吃多少饭。也不用大姐费神,也不要方少爷违誓。”
谢吟月心思一转,略有些明白。
她轻笑道:“妹婿莫非以为我不让你做大件?”
江明辉沉默不语。
让也好,不让也好,都是别人的事。
他只要按自己原来的路子努力就是了。
心里不存靠任何人的想法,也就没了烦恼。
无欲则刚,不外如是!
谢吟月的声音传来:“郭清哑以前给你的几十幅图,都是用同一种手法编织的;这次拍卖的十幅却不同,每一幅编织手法都不重复。幸亏是被方公子买去了,若是别家买去了,只要在市面上这么一露脸,你那铺子怕是就再没人光顾了。我建议你把重点放在小件上,是怕你吃亏,有扬长避短的意思,并非不许你跟方少爷抢生意。不过,目前你要做大件也没什么,横竖方少爷不打算在霞照开铺子——他准备去京城做。但日子久了恐怕就不行了,因为他的东西只要一面世,肯定会影响你的生意。京城虽隔得远,霞照但凡有头有脸的商家却是常去的。”
江明辉心疼得一缩——
清哑竟为了他这般费心思!
这一切原本都好好的,怎么弄到这步田地?
怪谢吟风?
不,不能怪她!
怪自己?
他觉得自己很冤枉。
他就又陷入那无穷无尽的苦海中,挣扎不起。(未完待续。。)
第116章 巧言(二更求粉红)
谢吟月因江明辉起疑,所以发了那番话。
说过了,便不欲再管他。
就是她之前插手管江家的事,也是担心他们在和郭家争斗中太落下风,影响江竹斋生意事小,牵连谢家丢脸事大。至于说她心里对江家存有愧疚,那却是半点都没有的。她心里想:江明辉要是对堂妹没一点想法,又怎么会接了堂妹的绣球呢?又怎会跟她拜堂呢?更别提江大娘了,对郭家切齿痛恨,那是巴不得和郭家退亲,对谢家谄媚巴结之意也十分明显。正如她对郭清哑说的,这件事责任并不在谢家。
因此两点,她说过这番话后,就站起身告辞。
方初之言犹在耳边,她也不想多管堂妹婆家的事。
谢吟风见江明辉听了堂姐的话神色悲伤,当即就有话要说。
只是这番话若当着谢吟月的面说出来,恐怕精明如她会觉察端倪,犹豫片刻,便想等她走了再说。
因见谢吟月告辞,便道:“天晚了,也不敢留姐姐,妹妹送你吧。”
一面对锦屏使了个眼色,一面就亲自送谢吟月出去了。
江明辉还在悲伤,竟像没看见一样,也不起身相送。
谢吟月并不以为意,心里却轻视了他三分,觉得他作为男儿,和方初韩希夷等人相差太远了,很没担当——
要么当初誓死不从;既选择了谢吟风,却又在这里悲感伤痛。左右为难,两个都难丢下,岂不可笑!
这么想着。便很为堂妹不值。
从此,她便不大愿意再管江家的事。
等谢吟月走后,锦屏上前叫道:“姑爷!”
江明辉惊醒,见谢吟月走了,怏怏道:“大小姐走了?”
锦屏没好气道:“走了!”
江明辉便站起身往后面去了。
走进他和谢吟风卧室外间,想起一事,想要找纸笔来画。然四下一扫。只见雕花刻草、锦屏绣帷,满目古雅富贵,却令他陌生茫然。不知何处找自己的东西。
锦屏跟进来,察言观色,问“姑爷要什么?”
江明辉道:“要纸笔。”
锦屏就去窗前的桌屉内翻出笔墨纸砚。
江明辉看了更心烦,因他绘图用的不是这种笔墨。
想要再说。又懒得再说。叹气摆手,转身掀起珠帘走进卧室。
锦屏气得对他背影撅嘴。
一时谢吟风回来,见此情形,问锦屏怎么回事。
锦屏便说了,“也不知想干什么!”
谢吟风却明白了,命她找绘图用的硬笔来,还有直尺等用具一并拿来。
随即,她走进卧室。挨着江明辉坐下,轻声道:“你想绘图对不对?我让锦屏另换了笔。这么的也好。还是你说得对。咱们慢慢琢磨,什么人也不靠,总能做出个样子来。我虽然不会意匠,却会画画。我就帮你画,你一心一意编稿子。”
说完,拉他起身,携手走到外间。
江明辉没想到她会支持自己,十分意外。
当下,他便坐下来制网格图。
他不过是心血来潮想回味过去和清哑共同制图的时光,并不是及时要发奋,立马要做出什么成绩来。
见他安静下来,谢吟风才起身出去。
她原以为那流言能逼得郭家走投无路,谁知事态竟不朝她想的方向发展:郭家固然生气,却把江明辉说得一文不值,这光景是不可能把闺女送过来的了,江明辉上门勾引郭清哑只怕也不管用;这还不算,他们还反咬一口,说她和江明辉私通在先,把她也卷入漩涡去了。
这么一来,这步棋便失去作用了。
她只得另谋出路。
不管怎样,都要先安抚江明辉。
她亲自去厨房弄宵夜,却留锦屏在屋里伺候。
锦屏帮着点亮了好几盏灯,都拿到近前,一面对江明辉道:“姑爷要发奋,我们巴不得。姑爷近几日病着,不知道外面传言多难听。是小姐不让我们在姑爷跟前露口风,我们才瞒着的。”
江明辉听这话有文章,便疑惑地抬头看向她。
锦屏气愤地说道:“是郭家。他们逢人就说:姑爷是靠着郭家闺女发财的,却过了河就拆桥,死不要脸……往后他家找女婿可要擦亮眼睛看仔细了,免得一次找个不要脸的,二次又找个更不要脸的。——他们就是在媒婆面前说的这话,还污蔑小姐早就和姑爷勾搭上了,才合计做下抛绣球的套儿,专门堵郭家的口。哦,最近好些媒婆上郭家提亲呢。郭家已经放话出来,一定要找个又有财势又能压过姑爷的女婿。小姐听了那些话,气得背着人偷偷哭。所以刚才姑爷说以后要自己琢磨竹丝画,小姐才格外高兴。”
江明辉没有血色的脸迅速涨红。
他眼前浮现郭守业、吴氏、蔡氏等人面孔,目光嘲笑地看着他;耳边响起郭大有咬牙切齿的诅咒“我等着看你不得好死!”还有清哑,静静地望着他,轻轻吐出两个字“退亲!”还有郭大全,似笑非笑地、漫不经心地望着他。
他禁不住颤抖起来。
清哑不会骂他,郭家其他人是完全可能痛骂他的。就像他家,他娘毫无道理地就骂清哑,若不是他亲耳听见,简直不敢相信。
还有,他们要帮清哑寻亲了?
虽然早知结果,听见这消息还是痛彻心扉。
锦屏挪过灯盏,又站在他身后为他轻轻打扇,口里仍在数落不休:“……姑爷要能从此发奋了,也不枉我们小姐对姑爷一片心。我大胆说句话姑爷别不爱听:当初姑爷接了小姐的绣球,我本来没什么好说的——都是现成的规矩,砸中谁就是谁,有什么好说的!后来听姑爷说定了亲了,我就劝小姐算了,再重新扔一次,重选一个。以小姐的品貌家世,哪里找不到好的,何必选一个卖竹器的小掌柜。小姐说我不懂,姻缘的事怎么光能看财势呢。二老爷和二太太也不答应。小姐就说,既然老天爷安排江公子接了她的绣球,就是天意,她做妻也好,做妾也好,只要能跟公子在一起,就安心了。老爷拗不过小姐,才答应的。没想到后来惹出那么多事。谢家还被连累得丢了皇商差事。我老早就在谢家伺候小姐了,来来往往也见过许多大富之家,穷人也见过几个,就没见过像郭家这样的。那郭清哑再本事,我们小姐还比不上她一个村姑?小姐都肯屈就,愿意二女共事一夫,她凭什么不愿意?自己不愿意就算了,还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埋怨谢家夺了她女婿,真是不讲理。本来,以谢家的家世,还能怕了他们?不过是让着他们罢了。偏不知好歹,一次又一次使巧计害人……”
正说得热闹,谢吟风端着一碗燕窝粥进来。(未完待续。。)
第117章 欠她(三更求粉红订阅)
江明辉先还静听锦屏说,后来见她称清哑“村姑”,心里很不悦。刚想烦躁地打断她,就见谢吟风进来了,于是想起锦屏刚说的她所受的委屈来,又不忍当面斥责她的丫鬟,恐惹她多心多想,只好忍着。
她们都没错,就是他有错!
他再无心画了,也不想吃东西。
然谢吟风柔声道:“不吃怎么能好呢。等吃了,我给你看几张画。今天晚了,就别绘图了。等明天我把谢家的意匠叫一个来,你们互相说说。趁着这段日子,你好好拟拟头绪。往后,咱们谁也不靠……”
说着,她眼中现出憧憬之色,似对江明辉存有无限期望。
江明辉黯然低头,端起了碗。
从前清哑也是对他寄予无限希望的。
不管为了谁,他都要奋进。
然而,不管是红袖添香的温馨,还是夜静人稀的温存,都抹不去他心底那一丝隐痛和不甘,到底意难平!
再说方初,送谢吟月离开后,便去找韩希夷。
韩告诉他外面的流言。
郭清哑和江明辉之间的事他们再清楚不过了:清哑确实为了江明辉心碎神伤,以至于差点丢了性命,虽是流言,却都属实。可是,传言说郭清哑已经和江明辉有了夫妻之实,却有些毁人清誉了。就算确有此事,也不该在外乱说。这根本就是断送郭清哑的未来!
韩希夷不屑道:“这一定是你那小舅子的手笔。下作!”
方初听了眉头轻皱,想到一个人。江大娘。
流言如此盛传,若单是谢家搞鬼,恐怕还达不到这效果。
他冷哼道:“若不是那江老婆子可恶。这件事未必会闹这么僵。郭家纵然不甘,郭姑娘放不下江明辉,也只好认命。”
韩希夷却摇头道:“郭姑娘不会答应做妾的。”
方初道:“为何不会?她离了江明辉简直不能活。”
韩希夷叹道:“越是这样,眼里越容不得一粒沙子。”
方初嗤笑道:“你不愧情种,看得这样透彻。这又何必呢!”
韩希夷悠然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小女子亦如是。”
方初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眼前浮现那被薄冰包裹的黑瞳。心口有些气闷。
那些流言,郭家若听到了,会怎么样呢?
他心里担忧起来。
他命人给谢吟月送了信。告之这件事。
第二天织锦大会散后,韩希夷匆匆将他拉上船。
坐定后,才对他道:“刚才有人来回我,说街头巷尾如今都在议论:谢二姑娘早就跟江明辉勾搭上了。说不定已经珠胎暗结。江明辉又定了亲,他们就慌了,才想出抛绣球这个法子来,掩人耳目。”
方初气得猛拍桌子:“郭笑脸!”
这一定是郭笑脸的手笔。
谢天良这个混蛋,终于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害了自己妹子不算,还害得吟月跟着受累。这脸面要往哪搁?
韩希夷叹气道:“那些人说得有理有据:郭姑娘可是半年都没跟江明辉见面了,谢二姑娘却常光顾江竹斋。这中间怎么回事,人家不会自己揣想?”
他一直不愿提这个。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老实说,他就头一个怀疑。
方初又气又怒。
这件事就像阴魂一样,没完没了地缠上了他。
可是,他却想不出一个决断的法子彻底解决。
每一次以为已经解决了,过两天就会掀起更大风浪,考验他的智慧和神经,挑战他的能力和底线!
更可气的是,江家和郭家两方人都不在他掌控之内,郭清哑自不必说,他永远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兴出什么花样,会造成什么后果;江明辉那边也是;甚至,连谢家他也不能掌控,比如这次谢天良的愚蠢行为,比如谢吟风的争风吃醋,而这些人做出的结果,却统统都跟他脱不开干系。
他把这话发泄出来,韩希夷先是一愣,接着就大笑。
“这是报应!你抢了人家女婿,就要赔偿。”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脸上露出戏谑神情,“郭姑娘可是盯上你了:第一次是在谢家,她对谢大姑娘说,‘等你的未婚夫被人抢了再说这话’,可不是盯上你了?第二次是在郭家,她直接写了保证书,言明你若把她的图稿变相让给谢家或者江家,你和谢大姑娘将背道而驰、永世离心离德,你还就乖乖地签字了。我说方兄,你没把图稿给谢大姑娘看吧?”
“别胡说!”
方初心跳起来,在他说到“保证书”几个字的时候,就出口喝止;再听他最后一句话,脸都黑了,绷紧得好似刚被人打了一巴掌。
韩希夷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给她看了?”
方初艰涩道:“吟月就是看看,又没打算拿给江家。”
韩希夷瞪大眼睛看着他,半响才道:“你……你真给她看了?”
方初烦躁地说道:“不过是一个誓言,能耐我何?”
跟着又傲然道:“我就给她看了,如何?!哼,郭清哑又不是神仙,说我们离心离德,我们就离心离德?我待吟月心如磐石,任它什么诅咒也休想分开我们!”
韩希夷干笑道:“那是。可是你……”
方初“啪”一声合拢折扇,指着他道:“不许再提这件事!也不许拿这事说笑!我可以容忍郭清哑诅咒我,却不能容忍你取笑我!”
韩希夷忙道:“那是自然,你欠她的嘛!”
方初一听,脸又黑了,“我欠她什么了?”
韩希夷差点脱口说“你欠她一个夫婿”,好险才忍住了,因咳嗽一声,道:“好了,好了!我不过说笑两句,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别说你,就是我不也受这件事牵连?在下这么受女子青睐,唯独郭姑娘见了我不屑的很。我费了好大心思才哄得她对我笑了一笑。唉!都说‘千金难买一笑’,古人诚不我欺也。”
方初诧异地问:“你哄她?”
韩希夷点头道:“对呀!小弟受不了女孩子对我横眉冷对。”
方初忍不住笑了。
“你怎么哄得她?她可不是一般女子,你那些手段未必能哄得动她。只怕是花了什么特别的心思。让我猜猜——”他以扇抵额,蹙眉思索道——“她心里都是伤心事,玩乐是提也不能提的;钱财珠宝也想都别想,拿去了准招她也啐你一口;好吃的她吃不下;穿的么……如今她最关注的莫过于织锦了。难道你许她看韩家的织锦?”
韩希夷站起身来,指着他道:“你……你不是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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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对策(四更求粉红订阅)
方初失笑,问:“你真让她看织锦?”
韩希夷点头,把心中打算说了。
方初正听着,忽然目光盯着前方一处不动了,且神情异样。
韩希夷顺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看,那边有一艘画舫,前舱窗户内几个女子在说笑,正是严未央、沈寒梅和郭清哑。
“她出门了!”他喃喃道。
方初不语,只盯着那边。
那个小姑娘伏在窗边,专注地望着水面,侧影优美而宁静,和身边话语激昂的严未央、含笑倾听的沈寒梅形成鲜明对比。
她听见那些流言会怎么想?
他忍不住试着揣测她的心思。
然这一次,他的心里却没有自动浮现任何想法。
看来,必须面对她,他才能知道她想什么。
“可要过去?”韩希夷问。
“不!”方初道。
他可不想见她,躲还来不及呢,这时候倒凑上去。
韩希夷笑道:“也是,去了保不准要挨骂。”
也不知他是说严未央呢,还是说郭清哑。
方初也不追究,也不辩解。
韩希夷便命人将船往另一个方向划去。
“如今你打算怎么应对?”他问方初。
“还没想好。这时候轻举妄动不得,动一动则流言更甚。譬如那水,总是越搅越浑的;若不理会,过会子它便沉淀清澈了。”方初道。
韩希夷听了沉吟。
忽然他用扇子一拍手心,道:“有了!眼看就是七夕。咱们出个彩头,让各大花坊评选花魁。这么一闹,那件事也就遮盖过去了。”
方初眼睛一亮。赞道:“到底是希夷,出个主意也是风流的。”
韩希夷笑道:“我倒为你分忧,你倒取笑我。”
方初目光炯炯道:“这事你先找花坊主事的来谈。彩头却要等去郭家的那日,拉上其他几家加入才好,也顺便告诉郭家一声。”
韩希夷会意,道:“这是自然。”
这是要卖郭家人情。
他们这么做固然为了谢家,也是为了郭家。费心巴力的,总不能白干,总要让人知道。他们是在替双方调和。
商议定后,两人便分头张罗起来。
再说严未央,她见清哑身子好些了,便偷空带她出来游田湖。
等上了严家画舫。没有别人在跟前。她便大骂谢家无耻、行下流手段散布流言、毁人清誉等等,“谢吟月我原先还算佩服她,这次我瞧不起她!行这等龌龊手段,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风范!且自取其辱,如今外面连她妹妹也给编排上了。”
沈寒梅见她气得俏脸黑红,壮胆道:“这事应该不是谢大姑娘做的。”
严未央道:“我当然知道不是她干的。我就是觉得她无能:连自家弟妹都管不好,出了这等事,还有什么脸面!还敢自诩行内第一女少东、‘巾帼不让须眉’?”
这话倒是。沈寒梅不说话了。
因偷偷看向清哑,眼里有深深的担忧。
在她想来。清哑遭遇的事,换做她碰见其中任何一桩,只怕都活不成了,就算活着,也不敢出来见人;可清哑看上去总是那么安静,像没事人一样,她着实敬佩,又心疼她可怜。
严未央自然也想到这点。
她抱着清哑肩膀安慰道:“清哑,你别难过。我还没见你时,听见你和江家谢家的事就十分敬佩你,就因为你有志气。我虽与你性子天差地别,志趣却是相投的。我也是这样倔强的。等闲人别想让咱们屈服。你听我的,别把这些龌龊事放在心上。气坏了身子,白让那些人高兴。”
清哑转脸,看着她微微一笑,点头。
严未央见自己劝动了她,十分欢喜。
她便不再说这伤心话题,转而向她指点田湖风光、各处古迹来历等等,一路赏玩。
清哑看着在夕阳下的湖面上下翻飞的白鹭,思绪落寞。
跟失恋相比,流言对她并无多大影响,只给她添了些感慨。
这些日子她所经历的,比她前世二十多年经历的加起来还要多,让她深深体会到人心诡谲和险恶,感受到世情的变幻莫测。
失恋在这些事面前,实在算不得什么。
七月六日,郭大有将新织机做了出来,九大锦商便各带了一名熟练织工和一名意匠到郭家,学习织锦和绘图。
来的人很齐全,该来的都来了。
比如沈亿三,沈寒梅已经在了,他还是来了。
方初在来之前很是踌躇,有些不想来。
可他又想:前次拍卖和织锦大会,郭清哑可都是兴出了花样的,这次不知又有什么新招对付谢家,他不能不去。
韩希夷就怕落单,闻言立即道:“是该去。你还怕她不成!”
方初竖眉道:“我怕她?笑话!”
韩希夷忙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怕她。只不过你看她是女流之辈,不与她一般见识。再说,咱们今天不是还要说那选花魁的事么,你要不去,这个人情让我卖?”
方初沉脸不语,和他不早不晚来到郭家。
郭家,郭守业先行回乡去了,只吴氏和郭大全兄弟等人在。
见面后,大家寒暄客套,十分热闹。
因郭家没有下人,大家很体谅,凡事自己动手。
新做好的织机就摆在堂间,共众人观看。
传授技艺的是吴氏和阮氏,两人共同操作那织机。
阮氏学艺也算精湛的了,然她终究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对于织工提问都能解答,对意匠所问却说得含糊其辞。
每当这时,就得清哑来解答。
这时,大家算是领教她惜字如金的秉性:少则一两个字,多则四五个字,那真是多一个字都不肯说。若非众人已经知道她脾性如此,还只当她藏私不肯教人呢。
好在阮氏只要经她提示,马上就能进一步解释,众人才感觉好些。
看了约一个时辰的实际操作,众人已基本明白突破原有技术桎梏的关键在哪里了。
然明白是一回事,做出来又是一回事。
大家便眼巴巴地看着清哑,希望得到进一步指点。
韩希夷不耻下问:“郭姑娘,在下还不甚清楚。”
清哑瞅了他一眼,没作声。
转身却拿来一幅图稿,挂在一扇屏风上,现场解说。
大家急忙自己动手搬椅凳,乖乖坐好听她讲。
方初自然坐得离清哑最远,不愿离她近了。
韩希夷见他这样,就想坐前面去,也不好丢下他一个,只得和他坐一处;严未央、沈寒梅坐得离清哑最近,再就是卫昭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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