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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水乡人家txt下载     水乡人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9章 放弃(三更求粉红)

    方初和谢吟月对视一眼,微微蹙眉。

    郭清哑对江明辉用情如此深,还能嫁给别人?

    再者,经过这件事,谁又会娶她?

    她只能嫁给江明辉,也只能做妾!

    不管是谢家也好,还是江家也好,都不可能允许她做妻。

    从谢家来说,本来就争的是正妻位置,还争赢了,如今江谢二人已拜堂成亲,怎会再相让?从江家来说,虽说之前两家定过亲的,但那晚已经当着人退亲了,郭清哑再进门,除了做妾,还能聘为妻?

    所以说,这个问题是显而易见的,又何必争论。

    江大娘这样咄咄逼人,等于趁人之危,很让人反感。

    他便对谢吟月使了个眼色,意思别太逼狠了。

    谢吟月也是这个意思,因道:“先叫妹婿去救人吧。”

    谢吟风不说话,咬着嘴唇看向婆婆。

    江大娘却不肯让步,一定要郭家服软。

    自打和郭家定亲以来,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要亲家吴婆子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方才甘心。

    “那不成!这事怎么也要先说清楚。大小姐你不晓得,郭亲家……就是清哑她娘厉害的很呢。这些事不先说清楚了,回头我们扯不过她的。我算是怕了她了。”她说得吴氏非常难缠。

    郭守业身子虚软,几乎跪不住。

    这江婆娘的恶毒可恨比张家更甚。

    他不肯相信自己一连两次瞎了眼,给闺女找了同样的人家。

    老天爷。上辈子他到底做了什么,要这样罚他?

    钱的事他可以做主,要一半也好。全部都要也好,想要就拿去;可是这做妾的事他不敢答应,因为那涉及清哑的终身。若是闺女愿意给江明辉做妾,前儿又何必退亲呢?又怎么会病呢?

    越想,他越绝望。

    绝望之下,木然站起来。

    郭大全诧异地仰望他,不知他什么决定。

    “先回去。问你娘一声。”

    郭守业直瞪瞪地说道。

    郭大全“哦”了一声。忙起身扶住他。

    他心下疑惑又担心:这么来回折腾,清哑能等得及吗?

    郭守业对江老爹等人挤出一个笑,道:“这不是小事。我要回去问一声。先走了。”

    说完转头就往外走。

    江老爹等人都愕然。

    刚刚还急得跪着磕头求,这会子怎么又不急了。

    江大娘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说得好听,心疼闺女。还不是面子头上的情儿。真要是疼闺女的。这闺女就快死了,还计较这些个脸面?这脸面比那性命还要紧?我看是心疼钱!舍不得银子钱才是真的!”

    她心里有些急,生恐这事有变化,那一万五千两银子就飞了,还有许许多多的一万五千两也没指望了,因此说怪话刺激郭守业。

    郭守业正往外走,听了这话,顿了下。

    只停了一瞬。他就决然而去,比先走得更快了。

    等出去后。郭大全担心地问“爹?”

    郭守业吐口气道:“回去问清哑。”

    郭大全更楞:清哑晕得人事不知,怎么问?

    郭守业悲伤道:“你忘了你妹妹怎么病的了?”

    清哑这病虽说是思念江明辉起的,那根源却在谢家和江婆子身上。江婆子刚才一番话提醒了他:就算江明辉过去救醒了清哑,以清哑的性子,在家里是捧着长大的,连句重话都没受过的,入江家做妾,能受得了江婆子阴阳怪气的折磨?加上头上还压了个正妻——谢家二姑娘,她又怎能甘心?怎会好过?只怕死得更快!

    横竖早晚都是死,至少死在郭家不受人耻笑。

    他的闺女,虽不爱说话,但他知道她是个心气高的,绝不会甘心让江婆子和谢家人耻笑。

    郭大全也领会过来了,不禁眼眶红了,“小妹……”

    能挺得过今晚吗?

    郭守业用力挣开他,道:“回家!”

    父子两个朝家跑去。

    江竹斋内,方初没想到郭守业会做出这样决定,很意外。

    既然这样,他也无法了。

    只是那个小姑娘,她能熬过今晚吗?

    若是熬不过,那郭家……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最忌讳做事不留余地了。果真那样,他们这些人家,根本别想在商场上绵延下去。

    想罢,他看向谢吟月,目光炯炯。

    谢吟月微微点头,对谢吟风道:“不管怎么说,先救人要紧。吟风,你去叫妹婿去郭家吧。”

    谢吟风为难地看了江大娘一眼,道:“婆婆……”

    江大娘见煮熟的鸭子飞了,正没好气呢,声音就有些尖利:“不成!他郭家不把闺女当数,我还上赶着去求?回头他们要江家把他闺女当媳妇娶回来怎办?她要病,我们又没叫她病……”

    江老爹闷头坐着,一句话没有。

    老婆子有句话说到了他心里:郭守业走了,他难道上赶着去求?况且之前老婆子提出向郭家要钱,他觉得有些难堪。先前没答应去,若这会子再往前凑,郭守业还当他是冲着钱去的郭家呢,没的丢人,所以他就不吭声。

    方初霍然站起身,对谢吟月道:“走!”

    冷冷地扫了谢吟风一眼,目光犀利。

    谢吟月微微皱眉,当着江家人,尤其对方还是长辈,却不好再说什么,只深深地看了堂妹一眼,就跟着方初出去了。

    谢吟风被堂姐看得有些不安,不知为什么。

    出了江竹斋,方初先送谢吟月回家。

    街上游人已稀,灯火依旧。

    谢吟月抱歉道:“没想到会这样。”

    方初轻笑一声,道:“你姐妹俩差别还真大。真没想到,你那个堂妹这样蠢,还不是一般的蠢!她也不想想,若是郭清哑真死了,只怕江明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了。还有,郭清哑嫁到江家,对她只有好处。——想想那些图稿。”

    谢吟月静默,面孔在街灯的映照下,明暗交替。

    半响,她才道:“虽是这样,到底还是江家的主意。那老婆子什么品性你也看见了,吟风也做不得主。”

    方初鼻子里轻哼一声,却不再说话。

    江家郭家都不急,他操的哪门子心,尽力也就罢了。

    遂看着锦绣扶谢吟月上车,他跟在旁,一路往谢家行去。

    送她进了谢家,正要回家,想想还是拨转马头,又往醉仙楼赶来。依然进了先前的雅间,命小子去郭家打听刘心到了没有,郭清哑病情如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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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怪医(四更求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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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守业父子回到家,正赶上赵管家和一个青年进门。

    郭大有迎出来,告诉父兄说这是严姑娘请来的大夫。

    郭守业父子听了一振,忙跟了进去,又问什么来头。

    郭大有哪说得上来,只说是严姑娘的表哥方少爷的朋友,还有那个韩少爷也来了,一路说着,急惶惶都进去了。

    见了韩希夷二人,也顾不得寒暄,且引大夫入内室诊治。

    郭大全见那刘心不过二十来岁,年轻不说,还一副轻佻若无其事的模样,笑嘻嘻的,身上还有股浓重的酒味,与他心目中留着胡须、态度稳重的大夫形象相去甚远,不禁失望。

    然到了这个时候,全是死马当活马医,也顾不得了。

    当下众人都盯着他给清哑诊脉,看怎么说。

    只见他手搭在清哑手腕上,两眼上翻,望着屋顶。看了一会,好似看见什么稀奇物一样,还来回转动脖子前看后看。

    郭家人都气闷:这到底是诊脉还是买宅子呢?

    郭大全也不抱希望了,只等他摇头,再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然后走人。

    然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他收手。不但没收手,还站起身,命掌灯近前照着,朝床上清哑脸上看了一回,一面喃喃自语,什么“情海无边,沉浮无期。痴儿。痴儿!”嘀嘀咕咕,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像个碎嘴的老婆子,没一点年轻人的样子。

    看完了,转身走到桌边,铺开纸就写起方子来。

    那时,严未央也在旁边,急忙问“可能治?”

    刘心瞅了她一眼,道:“没见我正在治!”

    严未央气得瞪他。又不敢再出言打扰。

    郭家人都提着一颗心,惴惴不安,不知这算不算肯定的回答。又见他没好气。也不敢问。好歹他没说走,只好看看再说。

    刘心写了两张方子,递给郭大有,道:“赶紧抓药来。”

    郭大全怕有失。亲自和郭大有一起去了。

    这里。郭守业将刘心让到外间,和韩希夷一块坐了。

    韩希夷心里也牵挂,急忙问他,郭姑娘可能治。

    刘心这次倒没回避,傲然道:“那自然!”

    韩希夷就松了口气,看着郭守业笑道:“郭大爷这下可放心了。”又对严未央道:“严姑娘也可放心了。”他自己也放心了。

    严未央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没言语。

    郭守业还有些将信将疑,嘴上却道:“大晚上的。劳烦刘大夫跑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还有韩少爷和严姑娘。真是难为你们了。”

    两人一齐说不麻烦。

    刘心便问严未央,“你表哥呢?”

    严未央撇撇嘴,道:“谁知道!”

    刘心诧异地看向韩希夷。

    韩希夷摇着扇子轻笑道:“一初有些事,脱不开身。”

    刘心呵呵笑道:“哦,我知道了,是送谢姑娘回家去了吧?除了佳人相伴,还有什么人能分开你二人?”

    韩希夷听得哭笑不得,又不好再说。

    郭守业在旁,他不想提谢家人,免得他不好受。

    果然,郭守业听见“谢姑娘”三个字,那脸就沉了下来。

    幸好这时吴氏出来,紧张地问刘心:“大夫,先前也有大夫开了药,熬了,可是喂不进去。我闺女她不晓得吞。这可怎办?”

    刘心不在意道:“嗯,待会我来喂。”

    吴氏听了,还不放心,还要再问,被郭守业扯住了。

    郭守业小心赔笑着,恭敬地听那三人说话。

    等郭家兄弟把药抓回来,刘心亲自熬药。

    熬好了,叫蔡氏用两个碗来回对冲,冲得不烫了,才端到床前。

    那时,郭家一家人、严未央,全都挤在床前看着他,只韩希夷留在外间。

    刘心却没有立即喂药,而是先取了银针,叫吴氏扶起清哑,在她头上、肩颈等部位扎了五根银针。

    第五根针下去,就见清哑动了动,竟然睁开了眼睛。

    众人齐齐惊呼,喜极而泣。

    刘心急叫“拿药来!”

    阮氏抹一把泪,急忙端了药碗给他。

    他接了过去,一手捏住清哑下颌,一手将药碗凑近她嘴边,慢慢灌了下去。丢下碗,也不起身,依然目光炯炯地盯着清哑的脸。

    众人也都紧张,静静等待着。

    因清哑虽睁了眼,目光却很茫然,可见还没真醒。

    她自病以来,一直混沌不醒。

    昏迷中,她总在追江明辉,却总也追不上,江明辉始终在迷雾中忽隐忽现、难以捕捉。她伤心地哭“明辉,别走!明辉,你说过一辈子对我好的……”即便哀哀泣血,也是在心里,嘴上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正绝望时,有人推她、扎她,她含泪回头看——

    众人就见她慢慢转动眼珠,彻底醒了。

    吴氏抱着闺女,看不见她的脸,还没怎地;郭守业等人都见了,无不落泪,蔡氏阮氏更是哭出声来。

    然就在这时,刘心朝着清哑厉声喝道:“醒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养你不易,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作践自己身子。你对得起他们吗?你若是死了,一了百了,丢下你父母,操了这半世的心,叫他们如何活下去?你如此不孝,真是死有余辜!我真不该救你!”

    众人被他疾言厉色惊得目瞪口呆。

    然刘心根本没有停的意思,越骂越起劲:“就为了一个负心男人,你就堕落如此?活该那男人抛弃你!你以为你死了他会伤心,会为你流泪?做梦呢你!那个——”

    骂到这转头问严未央“那男人叫什么名字?”

    严未央发愣,不知他问的谁。

    刘心不耐烦道:“害她相思的那个人。”

    严未央急忙道:“江明辉!”

    刘心便又转过脸,对清哑继续骂:“那江明辉没准现在依红偎翠,不知多快活呢,哪还记得你!你要死了,他没准想这女人真讨厌,没出息,死了更好,免得他牵挂。正好他去找——”

    说到这又回头问严未央“那女人是谁?”

    严未央这次没发愣,立即道:“谢吟风!”

    刘心倒愣住了,“谢吟风?谢二姑娘?”

    他转头看了清哑半响,忽然拍腿大笑道:“哈哈哈……怪不得!难怪那个江明辉抛弃你!要是我我也选谢二姑娘——又有才,又有貌,温柔如水,家里又富贵,这样的女子哪个男子不爱?你真是傻!跟谢二姑娘争风吃醋,你比得过她吗?你要是真有出息,就不会气得差点丢了小命了——哎哟!”

    正骂得畅快,忽然一声惨叫,抱着脚哆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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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来见

    原来是严未央,听得怒气横生,跺了他一脚。

    “你也选谢二姑娘?谢家的姑娘那么招人喜欢?还是你色心重、贪婪好财?”她咬牙切齿地问。

    “严姑娘,你……这么狠……”刘心苦着脸控诉。

    郭家人见了暗自爽快,也不劝解。

    开始刘心骂清哑不该丢下父母、叫他们如何活下去等话,正说到郭守业等人心坎上,因此个个含泪;后来听他越骂越不像话,还说清哑不如谢吟风,他们脸色就变了,要不是看在他救醒了清哑的份上,就要上前揍人。

    清哑在刘心骂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时,就如当头棒喝。

    她可不仅是郭守业夫妇的女儿,她还有一对父母,他们为了她倾尽心血,为的就是教会她自强自立。如今她失恋了,还差点丢了小命,怎么对得起他们?何况这样的事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居然毫无长进,思想起来怎不惭愧!

    再听见说谢吟风有才有貌,她比不过她,所以江明辉才会抛弃她而选谢吟风,正触动病因,也激发心底傲气和怒气——

    她哪里比不了谢吟风了?

    这一世,她不是哑巴,怎么就不如人了?

    谢家是织锦世家又怎么样,那是谢家祖宗挣下来的!

    如今,她郭清哑就凭一幅织锦就叩开了锦署衙门的大门,拿到了天字号的官帖,怎么就不如谢吟风了?

    愤激不平之下。喉头一鼓,一口鲜血喷出。

    吴氏和郭守业等人一齐惊叫,吓得面无人色。

    蔡氏冲向刘心。“都怪你!都是你骂的小妹——”

    探手便揪住他胸前衣襟,要跟他拼命。

    刘心急忙挣扎,“让我看看。吐了好,吐了好!”

    可怜他在蔡氏手下跟只鸡也差不多,哪里挣脱得开!

    还是严未央,听他话内有因,忙示意蔡氏松手。

    刘心这才脱身。扯过清哑胳膊,将手搭在她腕上。

    诊了一回,脸上便露出笑容来。

    “吐了好。吐了才有救。要是听了我那番话你都不能醒过来。神仙也救不了你了。”他笑着对清哑道,“在下看姑娘也是个明白人。既醒来,当无大碍。如此,也不枉我走这一趟。”

    众人这才明白:他刚才那一番言辞都是有意为之。

    清哑看着面前怪医。嘴角微动。艰难咧了下。

    刘心一怔,也笑了起来。

    跟着又正色道:“刚才在下多有冒撞。其实我观姑娘眉眼不俗,容貌清奇,将来必定有一番造化,切不可自轻自贱、妄自菲薄。须知人生情缘最难断定,眼前遭际又岂知不是你的转机?”

    清哑郑重点头受教,只因无力,看去微不可查。

    刘心却从她目中看懂了。放下心来。

    遂吩咐道:“把另一副药煎上。先喂她喝些米汤。然后再喝药。”

    蔡氏忙问:“刚才那个药呢?”

    刘心翻眼道:“倒了。那个猛药可不是随便吃的,再吃要死人的!人醒了。当然要换药!她也没什么大病,随便吃些药,慢慢调养就好了。”

    郭家上下如闻仙乐,个个喜笑颜开。

    吴氏更是连声吩咐蔡氏:“快倒了!老大媳妇,你听大夫的,别自己乱作主张。可不能大意了。”

    蔡氏忙答应了。

    阮氏就说她也去看着,两人急忙出去了。

    严未央这才上前,坐在床边欢喜地跟清哑说话。

    看着面目清瘦的女孩,她心里酸酸的。

    说起来,她们才见过一次,根本谈不上交情。

    她是被她对江明辉的那份真情触动心肠,思及自身,感同身受;又见她被谢家姐妹逼迫如此地步,义愤填膺,所以才为她奔前跑后地张罗。眼下见她醒了,自然欢喜非常,总算她没白忙一场。

    那刘心见没事了,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里还打哈欠,含糊道:“困了……帮我准备一间屋子。我还不能走,回头还要复诊。”

    郭守业求之不得,忙道:“有,有地方住。”

    转向郭大有吩咐道:“老二,你带刘大夫去。”

    刘心又摸肚子道:“好像有些饿了。”

    郭大全急忙道:“我这就叫媳妇弄些吃的来。”

    说完就往外跑。

    刘心慌忙喊:“可有酒?”

    屋里人都愣住。

    严未央觉得丢人,咬牙道:“都半夜了,你还要喝酒?”

    刘心尴尬地笑道:“半夜了?那算了,明早再喝。”

    一面跟着郭大有出去了。

    吴氏就笑了,觉得这大夫和睦人,一点不见怪。

    一时阮氏端了稀粥来,喂清哑吃。

    清哑心里生出求生意志,便是再没胃口、再无力,也硬撑着把一碗稀粥喝了。

    吴氏这才放心,不住抹眼泪。

    因转头看见严未央,又向她千恩万谢,多亏了她找了大夫来,才救了清哑。

    严未央忙解释说,大夫不是她找来的,是她表哥找来的。

    “就是方少爷,拍得了你家设计图的那个。”她告诉清哑。

    她知道清哑对方初没好感,想为他讨这个人情。

    清哑听了沉默。

    她真的很恨方初。

    可是,救命之恩不能不谢。

    “谢谢!”

    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内很清晰。

    严未央听了十分欢喜,忙又提起韩希夷,听她说了后如何连夜赶来等等,只没提谢吟月。

    吴氏心里却难受无比——这算什么事?

    仇人变恩人了,反倒要谢人家!

    这一切难道不是他们做出来的?

    要不是他们帮谢家夺去了江明辉,清哑能生这场病吗?

    只是,这话面对严未央却不好说的。

    毕竟她可是从头到尾与这件事无关,还帮了郭家。

    这时,郭大有匆匆走进来。

    “小妹,江明辉来了。你要不要见他?”他问。

    大半夜的,江明辉怎会来了呢?

    原来是江老大和江老二,本是老实的庄稼汉,思前想后,觉得这事不妥。兄弟两个凑一处分析商量。嘀咕来嘀咕去,最后总结:郭家没有对不起江家,清哑没有对不起江明辉,她千真万确是帮了江家的。就算郭江两家结不成亲家了,江家也不能见死不救。况且,他们也怕江明辉日后知道内情,生他们的气。

    做下决定后,他们就去告诉江明辉清哑的事。(未完待续。。)

第92章 拒见(二更求粉红订阅)

    锦屏拦住了他们,说姑爷已经睡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江老二赔笑说,他们有急事和弟弟说。

    锦屏当然知道他们有什么急事,正是不想这件事被江明辉知道,哪里会去告诉他,更不会让他们进去告诉他。

    她便道,夜深了,小姐和姑爷都睡了,不便打扰;一面用诧异地目光看他们,分明说“哪有大伯二伯晚上往弟媳妇屋里闯的?”

    江老二就有些局促,脸也发烧。

    江老大是个急性子,脾气也暴躁,才不管那么多呢,朝锦屏一瞪眼,道:“管他晚上白天,这是我家!我想找我弟弟说事怎么了?要你管!你过去!明辉!明辉!你起来!”

    他一扒拉将锦屏攘到一旁,对着屋里就喊。

    锦屏又羞又气,又无法跟这莽汉理论,忙进去告诉谢吟风。

    那江老大也不会真的闯弟媳妇房间,他来硬的。

    他对着江明辉的窗户大喊:“江明辉,清哑病了!病得快死了!你不去瞧?再不去,就见不着了。”

    一连喊了许多遍,江家人一齐被惊醒。

    谢吟风就算把江明辉耳朵塞住,也瞒不住这件事了。

    江明辉昏昏沉沉中,听说清哑病得要死了,惊出一身冷汗,身上反轻松一大半。他爬下床,跌跌撞撞就往外跑。谢吟风拉他,被他一把搡开,“清哑,清哑!”

    谢吟风醋海翻波。五内催伤。

    她却顾不得伤心,急命锦屏去请公婆。

    那锦屏却是最伶俐不过的,早叫小丫头去叫了。

    江老爹和江大娘一齐出来。就见大儿子和二儿子正站在院子里,对江明辉说郭守业父子来找他的经过。

    江明辉听说郭守业给爹娘下跪,顿时急疯了——若不是清哑真凶险,那样一个人,断不会给爹娘下跪的——喊一声“清哑”就往外跑。

    江大娘和谢吟风等人一齐拦住他。

    江明辉火气上来了,猛一挥手。

    就听“哎哟”一声,谢吟风跌倒在地。

    锦屏等几个丫鬟惊慌地上来相扶。

    江明辉也吓一跳。忙蹲下身去问她可摔坏了。

    江大娘想已经得罪郭家了,再把谢家得罪了,那可是两头不落好。落得跟张家张福田一个下场,因此骂江明辉道:“你个糊涂透顶的东西!为了那个哑巴,你还打起媳妇来了。人家好好的小姐,不知多金贵。不晓得多少人上门求。你以为想嫁你?要不是你昏了头,跑去抢了人家的绣球,她能嫁给你?你做梦呢!”

    江明辉听了惭愧,流泪道:“求求你吟风!清哑不行了,我要去瞧她,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谢吟风见自己留住了他,心下稍安。

    因蹙眉,仿佛很痛苦似的。

    锦屏忙替她揉足踝。又说“我劲儿不够大。”

    江明辉听了,忙接过手去揉了起来。

    揉了一会。才好些。

    谢吟风才对他道:“我怎么会不让你去呢。我是不想你冲撞了娘。娘也是担心你,才劝的。你别担心,我来好好跟娘说。咱们一块去看清哑,也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找个大夫什么的,先救人要紧。”

    江明辉听了大为感激,道:“谢谢你吟风。”

    谢吟风轻声道:“咱们是夫妻,谢什么。”

    遂在锦屏等的搀扶下站起来,恳切地对江大娘道:“娘,让相公去吧。他和清哑定过亲的,清哑病了,要是他不闻不问的,人家会说他无情无义,对江家名声也不好。咱们自己人,晓得这事是件误会,是相公不留心接了绣球;外面不相干的人哪知道这些,说起来只会骂江家背信弃义,悔婚另娶。这可不是玩的,干系到江家的名声。所以,为了相公心安也好,为了江家也好,还是让他去郭家看看吧。”

    江老爹点头道:“明辉媳妇这话说得对,是该去。”

    他看着谢吟风暗暗点头,想大户人家养出来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这话有情有理,处处为男人为江家着想;跟她比,郭清哑眼光就浅了些,生怕好处给江家得了,自己吃亏。

    江大娘见谢吟风开口说情,当然要卖她面子。

    何况,她知道自己未必拦得住江明辉,不如顺水推舟。

    因道:“去就去吧。咱们都去看看。”

    她这是怕儿子吃亏,须得自己去镇守着,见机行事,防止郭家作怪;二来江明辉还病着,大半夜的出去,她担心他;三就是为了那一万五千两银子了,这可是先就说好的。

    谢吟风正有此意,也说要去。

    江明辉见这阵势,觉得不妥,然他心系清哑,也顾不上劝了,也不管她们,先在大哥二哥的陪同下,先往郭家去了。

    郭家,得了消息的清哑沉默着,眼中泪光闪闪。

    他来了,终于来了!

    她梦里夜里盼着,不就是要见他吗?

    可是,见了又能如何呢?

    吴氏、阮氏和严未央一齐看着她。

    好半天,她才无力摇头,清晰吐出三个字:“叫他走!”

    爱得越深,痛得越深。离他远远的,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不然,她会在这情海中被淹没吞噬,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要知道,这里可是允许男人纳妾的,给了他们许多便利。

    可是,她不允许自己堕落!

    郭大有眼睛一亮,重重点头道:“嗳!”

    转身就冲出去了,仿佛很兴奋。

    吴氏借着送碗的机会,去厨房命令蔡氏,“老大媳妇,江家人来了。你给我出去,咒他祖宗八代不得翻身!”

    她已经知道江婆子要挟郭家的经过。

    如今闺女没事了,她要是不出这一口气,白瞎了这些年的名声。

    蔡氏听了振奋,答应一声,遂将手中活计让给阮氏,抓起一把菜刀就往前面冲去。

    阮氏急忙追着喊“别真砍人!”

    蔡氏大步走,一面道:“晓得!”

    前院,从郭大有口中得知清哑决定的郭守业从门角抄起一根大棒子,杀气腾腾地走向院门口;郭大全、郭大有也面色不善地跟着去了。

    闻声而来的韩希夷和刘心慌忙叫道:“老爹,不可!”

    哪里挡得住!

    “滚!”

    院门一开,郭守业一声爆喝,顿时就乱了。(未完待续。。)

第93章 大恨(三更求粉红)

    江明辉战战兢兢道:“郭大伯,我是来看清哑的。清哑怎么样了?”

    郭守业冷笑道:“清哑可不敢让你看。你看一眼要一万五千两银子呢。你那老娘黑心烂肝的,还要逼清哑给你做妾呢。做梦!我郭家的闺女就是老死在娘家,也不会给你这个黑了心的小王八蛋做妾!”

    江明辉眼前一黑,脑子嗡嗡响。

    可是,他已顾不得究竟了。

    郭守业这般,莫非清哑已经死了?

    他冲上前去喊:“清哑呢?我要见清哑!我要见清哑!求求你们,让我见清哑……让我见见她……”

    那脸上的泪不断滚落,浑不知所以。

    郭大全还算理智,跨前一步拦住他,板脸道:“你走吧。”

    江老大和江老二都傻眼,没想到郭家会这样。

    他们也跟江明辉想的一样:莫非清哑已经死了?

    郭大有见前面来了辆马车,江老爹等人都来了,遂提高声音叫道:“不要脸的东西!还说清哑会画稿子是跟你学的,卖画稿的钱要分你们一半。我呸!江家人真不要脸!说话像没长下巴一样,歪理一套一套的。也不想想,你总共见过清哑几回?怎么教的?你不是娶了谢家姑娘吗?谢姑娘不是织锦世家的人吗?如今你们天天在一块,你倒是教给她一个我瞧瞧。教会了,也画几幅稿子出来,卖几万银子给我瞧瞧!不要脸!靠我郭家闺女发财,过河就拆桥。还强逼人做妾,要钱要人。不要脸的东西!人在做,天在看!江家要遭天打雷劈的!江明辉。你说过,你要对不起清哑就不得好死!我等着看你,看你不得好死!看你不得好死!!!”

    他胸中仇恨滔天,若不然,也不会如大嫂般骂人了。

    想起去年冬日,在江面上,他和三弟撑着乌篷船送江明辉回乌油镇。那个少年用双手握住小妹的手。寒风凛冽,却挡不住他们炽烈的情感。那是眼前的少年吗?

    若知有今日,他那时就把他丢进江里喂鱼!

    江老爹和江大娘没想到一来就碰见郭家雷霆风暴。都呆住了。

    郭大有骂得如此怨毒,听得江大娘瑟瑟发抖。

    她强忍着哆嗦,扑过来喊:“谁想来!不是你们上门去求我们的?还跪着求,磕头哭着求……”

    不提这茬还好。提起这茬郭守业怒发冲冠。

    他盯着江老爹。咬牙道:“是我瞎了眼!瞎了眼呐!只当江家是个良善人家,才想跟你们结亲。谁晓得是一窝子狼心狗肺、黑心烂肝的东西!我儿子骂的好,你江家要遭报应的!老子等着看你江家报应: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恶毒的诅咒,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他嘴里蹦出来,字字砸在江老爹心上。

    他也跟儿子一样想:郭清哑肯定死了!

    想起那个安静的小姑娘,帮江家画了许多画稿,他心思恍惚起来:两家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这时蔡氏冲出来了,挥舞着菜刀驱赶江家人。一面嘴里痛骂,完全没有章法。想起什么骂什么,什么恶毒骂什么,什么伤人骂什么。

    骂得江家人狼狈后退。

    谢吟风在马车里根本不敢露面。

    她可是记得那天在谢家,蔡氏临走时骂她的话,若是在这嚷出来,说她有心勾引江明辉,故意引他去抛绣球现场,她也不用活了。

    深夜的街头,这场吵闹让人听了惊心动魄。

    街坊邻居都闻声而起,或在窗后,或在门前对外张望。

    正乱着,韩希夷和刘心赶来,死命劝解。

    韩希夷叫江家人赶紧走。

    江明辉疯狂地叫喊“我要见清哑!清哑——”

    韩希夷心中长叹,推他道:“郭姑娘没事了。你快走吧。”

    江明辉一把抓住他,急切地问:“清哑真的没事了?”

    韩希夷点头道:“没事了。这位刘大夫把她救醒了。”

    江明辉身子一软,就瘫倒在地。

    江老大和江老二忙一把捞住弟弟。

    刘心“咦”了一声,道:“看你这样子,对她用情很深哪,不像负心变心的样子。怎么就舍了郭姑娘、娶了谢二姑娘呢?”

    这话恰恰在人声静下来的时候响起,被马车里的谢吟风听个正着。顿时,她如同被人打了个耳光,满脸作烧。心中更是酸楚不平:郭清哑,郭清哑,你好,你很好……

    蔡氏又痛骂起来,无非是江明辉是下流种子等等。

    吴氏先在暗处看着,这时走出来喝住两个儿子和儿媳。

    江大娘看得心惊胆战,不知这婆娘要说什么。

    说实在的,尽管她嘴上不承认,其实她心里很忌惮吴氏。

    自打两家定亲以来,她从没在她面前占过一丝上风。

    “走!要不是有人上门要死要活地磕头求,八人大轿来抬我,我也不上这来。求了人,人来了,又跟疯狗一样咬人。他郭家就不干一件清头的事,专门无理搅三分。咱们走,管他闺女是死是活!”

    她恨恨地说道,想要撤离。

    蔡氏朝她挥舞菜刀,骂道:“不要脸的老娼妇!我爹是去求了。你不要脸,又要钱又要人,我爹不答应你,才回来了。这会子你一家子装模作样的撵来,莫不是不死心,舍不得那一万五千两银子?还有我小妹,想要她一辈子给你江家挣钱?黑心烂肝的老婆娘,死了也要下油锅的……”

    江老爹见自己好心果然被人怀疑,不禁心灰意冷。

    江大娘骂不过蔡氏,气得跳脚。

    江老大发怒,辩解说他们是担心清哑才来的,不是为了钱。

    吴氏全不管他们争吵,径直走到江明辉跟前。

    她面上一派悲戚,不像郭守业等人含着怒气。

    “明辉,你走吧。清哑没事了。先前是有些不好,她爹就急了,想叫你来见她最后一面。”她抹着眼角哽咽道,“亏得刘大夫有本事,把她救醒了。你放心去吧。回家好好跟谢姑娘过日子,别惹你娘生气。先头你娘说的那些话不是真的。我也是当娘的人,我晓得她心思,她不是想要郭家银子,也不想清哑进门做妾。她就是不喜欢清哑,生怕清哑进了江家的门,又怕惹得你跟谢姑娘不和睦。这也是她当娘的一份苦心,你要体谅。这婆媳也要讲缘分的,你娘和清哑不对眼,清哑再做多少,她也不会喜欢的。你就忘了清哑吧。”

    江明辉一听可不是这样,心中悲苦万分。

    为什么娘一定要让他不好过?

    那可是他的亲娘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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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铩羽(四更求粉红)

    江大娘听得目瞪口呆,想要辩解,又无从辩。

    难道她要当着人说,她想要清哑给江家做妾?

    那不是告诉人,她想要郭家的银子!

    之前她还理直气壮,觉得是清哑偷学了江家的手艺,刚才听见郭大有骂“你倒是教给她一个我瞧瞧。教会了,也画几幅稿子出来,卖几万银子给我瞧瞧!”她心里便直打鼓,因她知道,没人能像清哑那样,看一看、问一问便画出画稿来。

    韩希夷看着吴氏,目光奇异;又扫一眼郭守业等人,吴氏和江明辉说话的时候,他们都退在一旁站着,仿佛刚才闹事是在赌一口气,而不是真恨江家;尤其郭大全,居然又满脸和气了。

    这家人看似粗俗,真不简单!

    谢吟风在马车内听了吴氏的话,也暗叫厉害。

    她正满腔醋意,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因掀开车帘,在锦屏搀扶下下了车,盈盈走过来。

    韩希夷急忙拦住,低声喝道:“谢二姑娘,你做什么?还不走!”

    他心想“你还嫌这不够乱,还下来?”口气便很不善,与他平日风度翩翩的举止颇不相符。

    谢吟风微微一笑,道:“韩大哥放心,我不是来和他们争的。”

    韩希夷皱眉,眼望着街道那头,心想赵管家去叫方初,怎么还不来?

    谢吟风走到江明辉跟前,拉着他一起。给吴氏跪下,道:“清哑妹妹因为相公大病一场,便是铁石心肠。也不忍他们分离。这件事一开始就是误会,晚辈也不是那不容人的女子,怎敢逼相公退亲另娶。还请伯父伯母看在他们情深义重的份上,开恩许清哑妹妹来江家,我们一块过日子。也免得相公为妹妹日夜牵肠挂肚。”

    她总算意会到了谢吟月之前对她的失望。

    把郭清哑弄进门做妾,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让江明辉得不到她从而牵肠挂肚要高明得多。

    江大娘便看着吴氏冷笑:看你怎么下台!

    吴氏理也不理谢吟风。当她不存在似的。

    她对江明辉道:“你这娃,大娘最是知道你,心是实诚的。你说当日不是有心去抢绣球。别人不信,大娘是信的。现在娶也娶了,也别想那些了。就是那个送帖子给你的丫鬟,你要找出来。只要她在谢家。你就要把她找出来。不然。这辈子你空背个冤枉的名声。”

    谢吟风心里“咯噔”一下,身子微颤,面上却一点不显。

    这一微妙变化没逃过韩希夷的眼睛。

    江明辉红着眼睛道:“我一直在找她。”

    又道:“大娘,吟风她说的事……”

    他实在舍不下清哑,又见吴氏一直对他很和善,谢吟风也主动跪下恳求,他自然心生奢望。

    吴氏叹道:“你怎么忘了,我郭家最不喜欢坏人家的好事。张福田那会子和李红枣勾搭上了。我们就成全他们;这回你和谢姑娘勾搭上了,我们再难也要成全。夹在里边算什么事?这事别再提了。快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勾搭上了?

    江明辉脸羞得紫涨。

    郭大娘还是生气的,不然不会把他和张福田相提并论。

    谢吟风本该觉得羞辱的,可她没在意,她被“张福田”和“李红枣”两个名字惊呆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吴氏冷冷地瞅了她一眼,转头招呼老头子和儿子们进去,“砰”一声把门关上了。韩希夷就被关在门外了,刘心脚快,撵进去了。

    江明辉没能见到清哑,又被吴氏暗中拿话羞辱,又觉得自己在抢绣球一事上受了冤屈,又受家人欺瞒、反复坏其好事,绝望伤痛之下,病体不支,叫一声“清哑”,就瘫倒在地上。

    江家人吓坏了,忙上前扶起他查看。

    七手八脚的,众人将他弄上谢吟风的马车,回江竹斋去了。

    一路上,谢吟风听见昏迷的江明辉喃喃自语“清哑,清哑!小妹……”心中咬牙“郭清哑,你好,你很好!”首次对清哑生出恨意。

    之前,她对她不过是些小女儿的酸楚醋意罢了。

    当韩希夷、严未央和方初在田湖边碰面后,已经是下半夜了。

    三人并马,在柳堤上缓行,一面闲话。

    说起前事,方初皱眉道:“这不仇恨又加深了?原来还以为能救郭姑娘,好歹能缓和些呢。谁想到这个结果!”

    严未央嗤笑道:“谢二姑娘当天下女子都跟她一样呢。郭姑娘病得七死八活,醒来听说江明辉来了,坚决不见,着实令人敬佩。江家居然想纳她做小妾,真真可笑!”

    韩希夷罕见地沉默,没搭话。

    方初不悦道:“郭清哑对江明辉情深义重,为此差点丢了小命,这样坚持又是何苦来?”

    严未央道:“你真不懂!”

    方初道:“我不懂什么?”

    严未央冷笑道:“若是谢大小姐此刻和另一个男人有染,你还会娶她?”

    方初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严未央大声道:“我怎么胡说了?你们男人朝三暮四、背信弃义,还要女人一心一意跟随,真真是可笑之极!”

    方初皱眉道:“江明辉的情况不同,他并未变心。”

    严未央道:“那他当晚为什么不跟郭姑娘走?”

    方初哑然——江明辉是想走,是他千方百计不让他走的,若不然,郭清哑也不会吐他一脸了!

    这又转回到原来的问题上了。

    方初觉得心里有些烦躁。

    韩希夷望着黑幕沉沉的湖面,轻声吟道:“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露无觅处。”

    方初和严未央听了沉默,唯有马蹄踏在草地上“得得”轻响。

    昨晚的事如一场噩梦,第二天天放亮后,就忘却了。

    只因大家有更重要的事情——织锦大会期待!

    方初早早带着赵管事等人来到锦园门前。来了,眼睛在前后左右到处巡梭,期望发现一个陌生的身影,或一群陌生的人,好早些探知对方底细。

    同他一样,其他人也来的格外早。

    有条不紊的人流中,谢家马车到了。

    方初忙迎上前去,先和谢明义、谢天良父子招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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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震惊

    车帘掀开,锦绣先跳下来,跟着一个婆子飞快地送上绣凳,放在马车门前。锦绣伸手进车内,谢吟月搭着她的手,盈盈迈步下车。

    方初叫道:“吟月。”

    谢吟月抬眼看他,轻声问“如何?”

    方初含笑点头,道:“无事。”

    谢吟月就一笑而过,目光扫向周围

    别人并不知他们说什么,锦绣却知道,姑娘是问那郭姑娘如何。听说无事,才放心。姑娘就是深谋远虑,像郭家那样的人家也不小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有些市井小人比兔子厉害多了。

    当下,众人簇拥着他二人进入锦园,往锦绣堂行去。

    一路上,前来招呼攀交的人不计其数。

    “锦绣五少东”绝不是浪得虚名。

    谢吟月身为女子,丝毫不受轻视。相反,她因为毒辣的眼光和聪慧的灵气备受瞩目。她身后有谢、方两大家族支撑,在这个大会上,一言可决谢家未来,一言可动其他锦商的命运。

    今日尤其不同,因为锦署衙门出现了独特的织锦。

    在它的主人底细未明之前,众人难免推崇谢吟月,说不定她是第一个能参透那织锦的人。果真如此,谢家前景无限!

    谢明义深知这点,维护在侄女身边,十分贴心。

    昨日原以为无大事,他就没来;昨晚听说出现了独特的织锦,他今天便和儿子一齐来了。就为给侄女策应,应对各种情形。

    除了谢吟月和方初,韩希夷等人也备受瞩目。

    韩希夷所过之处。如春风吹拂,春意盎然。不管是老少男女,见了他都笑嘻嘻地招呼,且语气真诚亲热,仿佛和他至交一般。跟随家人来的年轻少女们,更是看着他痴痴移不开目光。其实,她们当中许多人就是冲着他来的。看一眼也是好的。

    卫昭就不同了,众人见了他,笑容都小心几分。生恐惹得他不快,给个冷眼冷面。他天生冷脸,还可承受;若是刻意丢一个冷眼过来,人可就受不住了。

    严大姑娘火热的性子也很讨人喜欢。就是爱憎分明。不入她眼的人便自动退后,轻易不敢去奉承她。

    “锦绣五少东”进去后,如沈亿三等豪富,也都一拨又一拨地进去了。

    今日的锦绣堂,比昨日扰攘了许多。

    一眼望去,各家廊亭内都增添了人手。

    众人落座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前面天字一号。

    那里,空空如也。

    夏织造身为朝廷官员。自然不会坐等一介商贾。

    巳时初,例会开始。

    不过是些往年的老套数。就是评选也不见波澜,十大锦商献的东西难分轩轾、各有千秋。若一定要推出行首,当数谢家送上去的缂丝贵重难得。可是,缂丝这东西织起来耗时费力,等闲人用不起。

    如此一来,结果不能定,交易也迟滞住了。

    大家便心不在焉,期盼那织锦的主人快来。

    夏织造十分恼火,狠狠地瞪了鲍长史一眼。

    鲍长史暗自叫苦,也不知那汉子到底怎么一回事,竟然就这么没影了,若不是那半匹锦摆在那,还只当这是一场梦呢。

    眼看就要到了午时,忽然一个衙差跑到第一条通道口,朝上大声报道:“天字一号郭少东到——”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嗓子有些打滑打飘。

    顿时,上上下下的人都静了下来,一齐把眼睛盯着门口。

    只是,有些廊亭视线受阻,看不见。

    排在前面的“锦绣五少东”面朝北,是背对着门口的,自然也看不见,且他们要维持大家气度,不可能像人字号地字号里的人那样伸头探脑,只好强自镇定,等待那什么郭少东上前来。

    等待的工夫,就听后面窃窃私议:

    “啊,原来是他们!”

    “怎么是他?”

    “是他们!”

    “怪不得!”

    “哎呀,原来是你呀!”

    ……

    方初满腹狐疑,和韩希夷、谢吟月交换目光。

    听这口气,竟然是大家认识的人?

    究竟是谁?

    没听见相熟的人里面有姓郭的呀?

    他忽然心中一动,被一个念头惊呆了。

    不等他深思推敲,也无需他深思推敲,一群人走过来,验证了他刚才的想法。

    他霍然站起身,满面震惊——

    他早该想到的!

    不自觉的,他看向谢吟月那边。

    谢吟月脸色煞白,身子不自觉轻颤。

    她满心都是深深的懊悔,说不出的悔恨震惊!

    韩希夷笑容定住,好像特写。

    卫昭还是冷冷的,不过面上多了些光辉,仿佛迎着阳光的白雪。

    只有严未央,先是一愣,继而狂喜——

    “清哑,是你!”

    她喊了出来。

    来的正是郭家一行。

    郭守业父子三个,加上吴氏婆媳三个,簇拥在男装打扮的清哑身旁。他们何曾见过这大场面,虽然强自镇定,那脚步还是有些僵硬。只有清哑,静静地迈步,反比平常更显优雅。——这城里的路可比乡下平整多了。这情形落在众人眼里,此刻的他们不像一家人,正像管事和仆妇簇拥着少主人。

    一行人在衙差引导下,先进官厅参拜夏织造等人。

    鲍长史见了郭大全,欣喜地对夏织造道:“大人,就是他!”

    因又向下叱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昨天没来,今天又迟了,当这织锦大会是儿戏不成?让大人和公公们久等,你该当何罪?”

    郭大全忙叩头道:“小人该死!小的妹妹突然得了重病,差点没了,所以昨天没法来。好在昨晚救过来了,今天才撑着来了。请大人们恕罪。”

    鲍长史听了将信将疑。

    夏织造看着这群庄稼人,满心纳闷:

    难道就是他们献上的织锦?

    嗯,那个少年倒还有些少东的样子。

    他旋即注意到不对:他妹妹生病关织锦大会什么事?

    “你妹妹?是谁?”

    他皱眉问,目光却看向阮氏。

    郭大全忙指清哑道:“这就是小人妹妹,郭清哑。”

    夏织造神情错愕,“她是你妹妹?”

    他还以为清哑是少年呢。

    郭大全忙点头,将家人全都点数一遍。

    郭守业这才插上话,端出一家之主的身份。

    众人听了都面现异色:原以为是主仆,没想到居然是一家子。再看郭清哑,脸色苍白,身形单薄,果然大病初愈的样子。

    夏织造则想:这一家人差别何其大!

    不过,细看还是有些相像的。

    “那织锦是谁织的?”他问出重点。(未完待续。。)

第96章 不共(二更求粉红订阅)

    “是小人妹妹。”郭大全恭敬道。

    清哑直视夏织造,目光清澈,并无拘谨害怕。

    夏织造甚为惊异,微微颔首。

    “是用什么机子织的?”这次他是看着清哑问的。

    “是小人弟弟和妹妹改造的织机。”

    又是郭大全回答,一边指向郭大有。

    夏织造和内监们对视一眼:果然如此。

    他挥手示意郭家人起来,然后捻须沉思。

    略沉吟后,他才问郭大全——经过刚才对答后,他以为,郭家虽奉郭清哑为少东,郭守业又是一家之主,但主掌人事的却是长子——“你们献上来的织锦很好,乃本次织锦大会头等织料。只是,织锦大会自有规矩。本官问你,你们来此意欲何为?”

    他想先摸清他们的底细和意图。

    “意欲何为”四字让郭大全有些懵,竟不知如何接。

    他忙看向清哑。

    清哑道:“转让,合作,签约。”

    郭大全面色一振,立即躬身道:“大人,小的们是庄稼汉,从来只会种地,没做过生意。小的妹妹织出了这锦,送了来这里,多亏了大人们体恤百姓,不嫌弃我们没见识,还给了天字号的官帖,小人全家都感激不尽。大人体恤爱护百姓,小的不能没眼色,要是叫我们帮皇宫里织锦,累死累活一年下来,也就能织出几十匹。那不是耽误事么,还辜负了大人和皇上的心意。所以。小人想把这织锦和织机让出去。小人就不给大人添乱了。”

    夏织造双目迸出强烈光彩,疾声问:“当真?”

    鲍长史等人也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郭大全,好像盯着异宝。

    郭大全赔笑道:“哎哟大人。小人几个胆子,敢在这唬弄大人?不过大人,要是这法子使得,能不能让小人自己跟锦商们说?不怕大人笑话,小人还有点小小的要求。”

    夏织造笑道:“这是自然!岂能让你等白白献出织锦和织机。况这也是织锦大会的规矩:你若让出这织锦和织机,当由你和他们互相磋商,商定后交易。”

    他很喜欢这汉子。说话实在,没有弯弯绕。

    郭大全喜形于色,又谦卑地说道:“那小人就当着大人们的面说了。也好请大人们做个见证。还有,小人一家是乡下来的,见识浅,要是有什么说得不对。大人也好教训小人。当面改过。省得让人说小人不知天高地厚、不懂规矩。”

    这话更合夏织造心意,越发看他顺眼,遂和颜悦色道:“好,你且说来听听。若是要求合理,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郭大全又施了一礼,才转过身去,看向郭守业。

    郭守业遂一挺胸膛,带头走向官厅外。站在台阶上。

    郭大全、郭大有一左一右护持着清哑,也走了过去。

    他父子隐隐将清哑簇拥在中间。面对下面无数锦商。

    清哑尚未病愈,苍白的面色衬得她眼睛格外深黑。

    她穿一身黑白锦袍、系黑腰带:锦袍乃是黑色打底,胸口处织着一丛白玫瑰;那丛花又以白色为底色,花茎和花叶都织成黑色,只花朵儿是白色。黑白二色搭配,简约出尘,在这锦绣争辉的会场中显得格外突出,还带着一种静穆和哀伤。

    她头上挽着男子发髻,只插了一根木簪。

    修长的脖颈,在这身黑白的衬托下,像天鹅一样优雅。

    下面人就见那个男装打扮的少女,如鹤立鸡群般静静地站在父兄身前,没有谢吟月的气势,却也没有一般村姑的腼腆局促;不像严未央火热直爽,也不似卫昭的冰冷。她就安静地站在那里,简约的黑白,凝练出萧瑟的寒意,让人感觉夏日的流火忽然没那么炽烈了。

    方初看着她那身袍服,心里又冒出个念头:

    她在祭奠逝去的爱情!

    清哑扫视了整个会场一圈,转脸对大哥点点头。

    郭大全便低声对郭守业道:“爹,我说了!”

    按理说这样的场合,该郭守业这个一家之主打头主事的。刚才在官厅,因鲍长史先问的郭大全,他不得不回话;现在对着众锦商,他就算被老爹委以重任,场面上也要先请示一番,以示尊重。

    郭守业半眯着眼盯着下面的谢明义,重重吐出一个字“说!”

    他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派哪个儿子或儿媳出头说话。

    郭大全便昂起头,脸上立即漾起一贯和气的笑容。

    然他到底只是个庄稼汉,面对锦绣堂六条回廊下伸出来的人头,有那么一瞬,他心神恍惚,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更不知都说了些什么。

    “各位老爷少爷们,我是郭大全。托官老爷们的福,运气好,前儿在拍卖的时候认得了许多人。我都记得你们的。也不晓得有没有人记得我……”

    认得众人与官老爷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没有人嘲笑他溜须拍马,都紧盯着他。

    沈亿三大声笑道:“大侄子,前儿不是说了,改天咱们去喝酒么。我还记着这事呢,怎能忘了你。”

    郭大全顿时高兴极了,忙道:“沈老爷你好呀……”

    郭守业见儿子有些飘,轻咳了一声。

    郭大全凛然,当即收回心神,话锋一转,“……才刚大家都瞧见了,我们家送来的织锦。才刚我们对官老爷说了,我们是乡下种地的,没那么大的家业,也没那么多人做这织锦生意。我们就想把这织锦和织机让出去……”

    下面一阵骚动,有人高声问“拍卖?”

    郭大全急忙提高声音道:“不是拍卖,这个不要钱的。这回我们不像先前卖竹丝画那样拍卖,我们就是把这织锦和织机让出去,有两个条件……”

    这下,下面骚动声更大了。

    沈亿三问:“大侄子有什么条件?”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息收声,望着郭大全。

    别说是后面地字号和人字号廊亭里的人了,就连前面十大锦商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官厅台阶上那一家。韩希夷轻摇折扇的手动作有些僵硬,脸上笑容好一会没波动了;卫昭凝神之际,面色更冷了;严未央两眼火热——不管什么条件,她今天一定要拿下郭家的织锦技术和织机图纸!

    只有方初,紧闭嘴唇,唇线刚硬。

    他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被他硬生生压制,只待郭大全说出那条件,便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

    凝神蓄势之隙,眼角余光瞥向隔壁。

    隔壁,谢吟月也是一样肃然。(未完待续。。)

第97章 戴天(三更求粉红订阅)

    “……前儿拍卖的时候,大家都听说了,谢家抢了我郭家的女婿,我们跟谢家不共戴天……”

    “住口!你敢污蔑谢家?”

    郭大全才开了个头,就被谢明义愤怒喝断。

    谢吟月也站起身,俏脸含霜。

    郭大全笑着止住话头不说,却也不慌张。

    他今天是大爷,他有什么可慌张的?

    果然,夏织造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皱眉道:“你先说,说完了本官再做公论。”又朝谢明义警告道:“谢明义,你且不要打断他。”

    谢明义气得眼前金星乱冒。

    他做梦也没想到,原以为小小的一户庄稼人,一再给谢家打击,如今更是威胁到谢家的生意命脉。

    他不敢转头看谢吟月。

    郭大全朝他挑眉,笑道:“谢二老爷别生气,原是我说话急了。事情是这样子的……”

    “你到底是要说织锦和织机的事,还是污蔑谢家?”

    谢吟月声音不高不低,恰好打断郭大全的话。

    她指责他不说正事,不算违抗夏织造。

    郭家的意图她看清了,织锦不让给谢家没关系,可不能由他们在此攀诬谢家,那谢家的名声就完了。

    “都说。两者相关。没有污蔑,是事实。”

    清哑不等郭大有回答,立即回道。

    她眼中比之前多了份坚持和倔强。

    郭大全笑道:“谢姑娘别生气,是我说急了。事情是这样子的:郭家的女婿江明辉刚刚好在谢二姑娘抛绣球那天去谢家送货。被谢二姑娘的绣球砸中了,谢大小姐说这是天赐的姻缘,是天意。所以江明辉被谢家拉去拜了堂。等我们一家子来了,谢家跟我们说,他们的女儿先拜的堂,先进门为大,他女儿是正妻,我小妹只能做妾。我们觉得理亏呀,不敢争。就主动退了亲。有了这回事,我们的织锦和织机当然就不能让给谢家了。我们虽是庄稼人,也不是没脸没皮的。连点骨气都没有。所以我们来之前特地定了个条件:不管什么人得了我郭家这个东西,都要发重誓,不能变着法儿的悄悄转给谢家。大家伙说,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锦绣堂一片死寂。唯有东北角大榆树上夏蝉一声接一声嘶鸣。

    沉默。意味着默认。

    不过是给谢家脸面,不便出言羞辱罢了。

    谢吟月喉头发甜,觉得外面阳光真是刺目。

    吃一堑,长一智,郭大全比之前更狡猾了。

    若是他指责谢家强夺郭家女婿,她还能以谢吟风的闺誉为由尽力一辩。辩驳过程中,正可以混淆视听,将谢家的委屈无奈展示。

    然他只说出事实。还说郭家自觉理亏,所以才主动退亲。

    可今天这里都是些什么人?

    谁不是满腹机谋、心窍玲珑!

    谢家把人家定过亲的女婿拉去拜堂。还说先进门为大,让人家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妻做妾,她谢大小姐更说这是天赐的姻缘,落在这些人耳中,就是**裸的颠倒黑白、仗势欺人!

    今日,光辉了三年的皓月要沉落了吗?

    方初察觉谢吟月的异样,心中着急。

    他看着台阶上安静的“少年”,恨不能挟恩图报,求她放过谢家。不,是放过吟月。不是吗,昨晚要不是他找了刘心去替她诊治,她哪里还能站在这里!

    可是,他张不开口。

    郭家没有限制方家和韩家,已经是在报昨晚的恩情了。

    虽然他明知这是郭家策略:敞开对所有人,专门针对谢家!

    但他身为方家少东,偏偏无法忽视这恩情、这手段。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谢家抢了郭家的女婿,先是他和谢吟月在拍卖会上受辱,江竹斋生意受挫,接着,谢家又在织锦大会上遭遇重击;而他,昨晚不过一念不忍,请了刘心去看郭清哑,便逃过这一劫,否则,只怕今日方家也是同样下场。

    郭大全见大家不出声,心下畅快不已。

    他接着高声道:“第二个条件:谁要是得了我们家的织锦和织机,我郭家想借他家的路子卖棉布。我们家虽然织锦不行,织布还行。我也想争口气,挣几个钱,买几亩田,孝顺爹娘,给儿女置些家当。所以,我们就想办个织布的作坊。可我们底子薄,又没什么经验,这不就想跟人合伙么。大家别担心,我们家的棉布织的也很好的。也不要你们出高价,就按市卖价来。”

    说着转向蔡氏妯娌,“拿一匹花布出来给大伙瞧瞧。”

    蔡氏和阮氏急忙从包袱里抖出一匹棉布,展开扯直给大家看。

    大家一看,鲜艳的花色,比寻常棉布不知靓丽多少。

    还没来得及惊叹,郭大全又说话了:“也别担心我们家从此就赖上你们了。我们不是那没脸没皮的人,不会一辈子都靠别人卖布的。我们就让卖一年。从今年到明年这一年工夫里,我郭家织出多少棉布,他就帮卖多少。”

    “三万匹!”他话音刚落,严未央霍然站起,高声报数,“三万匹内,你郭家织的棉布我严家包了。”

    “五万匹!”卫昭紧随其后。

    “哎呀,我也不是只帮卖三万匹,”严未央发觉失言,不禁跺脚道,“我想你们头一年开张,顶多就能织出三万匹。其实你们有多少,我严家就能卖多少。”

    这不是她狂,严家确实有这个实力。

    再者,郭家说得很清楚:按市卖价来。

    这样的棉布,拿去市场上还愁卖不出去吗?

    不但不愁,还能为家里赚上一大笔呢。

    他俩能想得到这点,其他人当然也能想得到。

    沈亿三哈哈大笑,对郭守业道:“郭老弟,这样的棉布你有多少我沈家一把兜了。”

    见此情形,严未央更急得跺脚。

    墨玉忙拉住自家姑娘提醒道:“姑娘,跟郭姑娘说!”

    严未央如梦初醒,忙对清哑喊道:“清哑,你一定要让给我!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严家都答应。再说,咱俩这么好,你要是撇下我,我可不依!”

    她干脆撒赖起来。

    她有资本撒赖。

    只因在场的人中,她与清哑关系最亲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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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官商(四更求粉红订阅)

    这都源于昨晚——不,源于前天!

    话说这日,霞照恶霸谢天良纵奴行凶、欺压良善,可巧被她看见,抱打不平;然后引出一场空前绝后的拍卖;再然后她结交了农家女郭清哑,又阴差阳错巧合下救了她性命;最后为严家带来了这么一次绝妙的商机!

    谁有她这么好的运气?

    她这就叫做“命运两济”!

    像谢吟月,虽然天纵奇才,却时运不济。

    清哑听见她的声音,转脸对她微微一笑,点点头。

    严未央大喜,知道事成了。

    韩希夷和方初对视,震惊又忧虑。

    郭家一不拍卖,二不苛求,给出这样优厚的条件,谁不抢着答应?

    答应了,就意味着要发重誓。

    一家两家还好,若是都这样,那谢家……

    想想那结果,两人都觉得骇然。

    谢吟月却朝方初看过来,微微点头。

    这是让他去争取。

    眼前情势下,由不得他不争取。

    方家也绝不会允许他为了谢吟月放弃这绝好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他便是不争取,丝毫于事无补。

    方初头一回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无法站到她前面,无法为她阻挡来自郭清哑的回击,这比郭清哑那晚大口啐他还要令他难受,因为一切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韩希夷心中也早有了决定。

    他悠闲地摇着折扇。笑问郭大全:“郭大哥,咱们都想要,你倒是选谁好呢?你那条件容易的很。都不算条件——那么好的棉布,还愁卖?谁不想一把兜了呢。”

    他暗自庆幸昨晚去了郭家,眼下才能用这口气跟郭家兄弟说话。

    至于郭清哑,他还是少惹她为妙,省得又遭她冷落。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郭大全。

    方初和韩希夷等人却紧盯着郭清哑。

    郭大全正要说话,身后夏织造开口了。

    “刚才本官同几位公公商定了:此织锦列为贡品。既为贡品。等闲人不得染指,需由十大锦商织造。”说到这,他目光转向郭守业。“谢家位列十大锦商之首,你们真要撇开他?刚才的事本官都听见了。依本官看,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本官做个中人,替你们双方排解如何?”

    谢家人大喜过望。

    谢明义激动万分。

    他看向郭守业等人。心里冷笑:郭家不过一介农户罢了。怎比得上谢家根深叶茂,与官场盘根错节。你便不乐意,今日也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不然还能驳回织造官的面子?

    心里这样想,面上却做恭敬状,一副全凭夏织造做主的模样。

    然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却没能瞒过一直盯着他的郭守业。

    郭守业面皮扯了扯,垂眸不语。

    这种事。当然交给大儿子处置。

    还有,清哑说怎办就怎办。

    清哑要说不行。哼,就是把郭家全杀了,他也不能答应!

    谢吟月眼中也迸出一抹亮彩和希冀。

    方初豁然开朗,看着清哑的目光倏然坚定。

    他疾步走出廊亭,来到阶前,朝清哑恳切道:“这件事在下深有过失。在下这几日辗转难安、愧疚不已。现当着天下锦商和锦署衙门各位大人,给姑娘和郭老伯、郭大哥赔礼,望姑娘能给在下一个改过的机会。如若能成,不论什么要求,只要我方家能办到的,绝不推辞!不但如此,在下还代谢家也作此承诺!”

    说完,长揖不起。

    谢吟月眼眶一热,眼前雾气蒙蒙。

    她也走出廊亭,和方初并肩站在一处。

    这就等于认可了方初的话:谢家也向郭清哑赔罪,承诺赔偿。

    他们是同样的人,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势下做最有利抉择。

    谢明义被方初的举动弄呆了,见谢吟月也要过去,看情形也要给郭家赔礼,顿时气急——谢家如何丢得起这个脸面?因伸手想拉住她。一把没拉住,人早走了。

    韩希夷见状,微微摇头,不知是笑还是叹。

    跟着他也走过去,对郭大有道:“在下也算一份。若郭家肯揭过此一节,但有差遣,韩家也绝不推辞!”

    说完,同样长揖到底。

    跟着,又有那晚在醉仙楼和他们同吃酒的两位少年,分别是刘家和曾家的少东,走过来说了同样的话。

    谢吟月,如皓月当空,名声由此可见一斑。

    卫昭没有动,却看着他们目露讥讽。

    严未央也没动,还气得直撅嘴。

    所有人都盯着前方,看清哑如何决定。

    谢吟月想自己要表示诚意和歉意,刚想开口,清哑却开口了。

    很平静的语气,也很简洁,“我宁可毁了它!”

    这些人都向郭家赔罪、许诺,夏织造更是居中调解,看似给郭家脸面,实则官商勾结,公然欺压小民,是可忍孰不可忍!休想她屈服!

    方初浑身一震,满脸通红——

    这无异于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功力堪比那晚的大口啐面。

    韩希夷同样难堪。

    然他却没有气馁和退缩。

    他正色对郭大有——他觉得清哑难说话,还是跟他哥哥说比较容易——道:“郭二哥,小弟知道郭家咽不下这口气。但凡这事能转圜,我等绝不袖手旁观。既然事已至此,何不各退一步呢?何苦弄得两败俱伤!若能化干戈为玉帛,对郭家也有好处。郭家好了,郭姑娘未必就不能再寻一门好亲事。须知天下好男儿多的是!”

    眼前就有一个呢,比江明辉强十倍!

    他自信这番话合理且诚恳,而且他也真是为郭家担忧,不想他们得罪谢家,所以才出这个头,替双方转圜,因此希望郭大有能体会他一番好意。——郭家今天的决定非同小可,后果难料!

    郭大有淡声问道:“要是你妹妹被人抢了夫婿,你不但不怪,还会上门送礼贺喜,还要忍气吞声地巴结他?这事你做得出,我可做不出来!”

    韩希夷哑然,看着他叹了口气——

    郭家知道谢家根基到底有多厚吗?

    方初对着别人的时候,便没理也不输气势。

    他看向郭大有,冷酷又犀利地指出:“郭二哥难道不知道,这世上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吗?所以郭家才要趁此机会壮大起来,才不枉这次教训。”

    这话不仅说给郭大有听,也是说给清哑听。

    他相信,清哑能领会他的苦心和担忧。

    话音才落,清哑霍然看向他。

    他也看过去,目光很坦然,因为他陈述的是实情。

    这就是世道!

    这就是人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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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硬抗

    清哑愤怒了,目光前所未有的冷凝。

    看在方初眼里,虽不凌厉却固执、坚持,分明在向他挑衅:“那你就来吞我好了。我斗不过你,噎也要噎死你!”

    方初果然被噎到了,猛咳了两声。

    他真是心悸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每当他面对她的时候,竟不用她开口,他自个就跟自个较量上了,好像自己跟自己辩驳,然后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这怎们能占上风?

    竭力忍住心中翻滚的巨浪,他坚持与她对峙。

    虽然目光没有退让,额头却渗出一层汗来。

    “天太热了!”他想。

    清哑依然静静地站着。

    这么近的距离,他清楚地看到她瘦尖的下巴、深陷的眼窝、苍白的面色,因痛失爱人的锥心痛苦、被逼退亲带来的羞辱,凡此种种痕迹,清晰地留在她脸上。这些痕迹都带着嘲讽问他,遭遇这么多,如何一笑泯恩仇?况且郭家也没逼谢家做什么,就是不想把自己的东西让给他们而已。

    正看着、想着,忽然她对他微微一笑。

    他心里咯噔一下——

    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这太不合常理,所以他觉得没好事。

    果然,清哑看着他认真问道:“你真心赔罪?”

    方初虽然觉得情形有些不对,还是立即答道:“当然!”

    清哑道:“你跟她解除婚约,我就让步。”

    她说着。扫了他身边谢吟月一眼。

    方初脸迅速涨红,“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八个字兜头砸过来。他便不甘地闭上了嘴。

    韩希夷看看灰头土脸的好友,不自觉往旁闪了闪身子。

    他不跟郭清哑对面,是多么的明智!

    若刚才不是跟郭大有说话,而是跟她说的,还不定会怎么样呢。她话不多,却总能叫人听了难受。

    谢吟月看着清哑,实在很不理解她:这样坚持又有何益?

    郭家既奉她为少东。显然是想在生意场上闯出一番成就来。既如此,就该能屈能伸。卖个人情给方家和谢家,单凭方初韩希夷等人刚才承诺的。加上她谢吟月,郭家将来必定获益匪浅。像韩希夷说的,等郭家成了气候,她未必不能嫁个比江明辉更好的夫婿。何苦坚持。得罪方谢两家不说。还驳了夏织造的情面。

    她这样想,并非仗势欺人,实在是方初刚才说得至理名言

    别说眼前事了,就算是为了家族将女儿嫁给不中意的人家,或者送给官宦人家做妾,他们这些世家谁没做过?还不是一样要忍气吞声!

    郭家如此刚烈,将来如何在生意场上立足?

    郭清哑又如何担当少东重任?

    她不是郭清哑,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因此,她开口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固然有道理,然姑娘明知我二人定有婚约,却刻意为难,又不为什么缘故,于己又没有半点益处,就要我们解除婚约,岂是君子所为?我谢家前日虽有所得罪,却不是有心的,乃事出无奈;你我到场时,他们已经拜过堂了,回天无力,否则吟月绝不会纵容此事!而且弄到这步田地,也不能全赖在我谢家头上。姑娘心里明白的很:那江家二老对郭家早有成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因赶上了谢家抛绣球的契机,才引发退亲事端。若不然,江家坚持不让,我谢家又有什么办法能拆散你们?”

    方初侧首看向她,微微点头。

    这话诚恳!

    清哑只扫了谢吟月一眼,就晃过去了。

    方初见了又替她想道:“自欺欺人就罢了,还说出来欺骗别人。当别人都是傻子,就你一人聪明。真是可笑!”

    念头一起,不禁又惊又怕,脸色就很难看。

    韩希夷只当他还在为刚才的事难堪,忍笑撇脸。

    谢吟月不明白清哑的意思,只当她对答不出来。

    清哑当然不是答不上来,她只是不想答而已;二是站了这么久,她身体根本就没痊愈,已经支持不住了;三是见识到这人世间的是非险恶,都是她以往从未经历过的,心中不喜,胸口恶烦。

    她心中念着“弱肉强食”四字,愈发胸闷。

    刚觉不好,眼前一黑,一头朝前栽下去。

    郭大有正瞪着韩希夷和方初,根本没防备,及至发觉,惊叫起来。

    郭大全正和郭守业看着谢明义呢,他跑进官厅去了。

    眼看清哑就要摔个满脸开花,站在阶下的韩希夷和方初同时抢步上前。韩希夷被冲得倒退两步,方初则被压得直接跪地,膝盖也擦破了,好歹抱住了她。

    触手绵软的身子,根本扶不起,直往下沉坠。

    沉坠的身体,抱起来后却感觉轻飘飘的,瘦的没剩几斤了。

    他又惊又忧,又怕又窘,跟烫了手似的,想要把她扔了。

    可是,慌乱间却找不到人来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他便大喊“吟月!”

    韩希夷也觉不妥,忙上前来要接过清哑。

    他也是昏了头,居然忘了一件事:方初固然定了亲该避嫌,可他也是个男人,方初身上有的他一件不少,就算没定亲也同样要避嫌。

    方初倒还记着这点,所以没让他接过去。

    他想郭清哑被自己抱了就够倒霉的了,再被韩希夷抱一下,更不堪了,因此不让他碰,想等谢吟月来接手。

    谢吟月被这变故惊呆了,听见他叫才急步奔过来。

    与此同时,郭大有已冲下来了,一把从方初手上将妹子夺过去,抱在怀里大声喊“清哑!清哑!”声音惊慌又害怕,还带着哭腔。

    郭守业、郭大全、吴氏等人一齐涌过来,哭喊连天。

    “你们逼她!你们逼死我闺女,我跟你们拼了!”

    吴氏放声大哭大骂,看谢吟月的目光恨不得吃了她。

    在她心里,谢家的女儿都不是好货。

    如弱柳扶风的谢吟风看上去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不正经女子,所以勾引得江明辉退了亲。眼前的谢吟月虽然一派端庄,她却觉得她更可怕。她只见过她三次,分别是在谢家别院、郭家的拍卖会上,还有就是眼前的织锦大会。每次见她,也不见她多话,就能驱动诸如方初、韩希夷等众多少年自动为她出头,舍命一样挡在她前面。这样的女人,能是什么好货?还不晓得对那些少年使了什么手段呢!(未完待续。。)

第100章 打擂(二更求粉红订阅)

    她的目光太过怨毒和轻贱,方初急忙将谢吟月拉到自己身后遮住。

    这农妇骂人的本事他可是见识过的,若是今儿当着这些人骂吟月一通,那她也不用活了。

    “大娘,我们不是逼郭姑娘。”他肃然辨道。

    “不是!这还不是逼她?我家的东西,就是一根针、一根线,也是我们自己的,我们想送给哪个就送给哪个,凭什么你们要我闺女送给谢家?凭什么——”

    她嘶声喊着,用力捶地。

    方初等人一齐哑然,又苦笑。

    这时阮氏开口了。

    之前她见了这大场面,心里未免发憷,到底她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所以言行格外谨慎;后来夏织造发了那番话,他是个当官的,她一辈子也没见过官,更发憷了,心中就有不平也不敢开口;眼下不同了:清哑昏迷,生死不知,全家乱成一团,她还顾忌什么?

    她对着锦绣堂高声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一心巴望到城里来见见世面。今儿可算是见着了:这天底下没人能大过皇帝去,可皇帝还要立个规矩法度呢,谁要是违了法,他就砍谁的头;怎么我瞧着,谢家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难道他比皇帝老子还大?”

    锦绣堂内嗡一声,如同炸了窝的蜜蜂一般。

    韩希夷和方初已见识过蔡氏的能耐了,只当郭家这个媳妇是平常的,谁知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不禁齐齐变色。

    这个郭家!!

    谢吟月厉声道:“休得胡说!不过是织造大人想要替我们两家排解纠纷,他也是好意。”

    言下之意,郭家是在指责织造大人了。

    郭家父子见清哑昏迷不醒。看她的目光仇恨深重。

    严未央也赶了过来,急喊“快,叫大夫!”

    一面对谢吟月笑道:“谢姑娘,你是说织造大人在威逼郭家?这可不对了,织造大人本是好意想替你们排解,不过大人可没许你这么逼郭姑娘。把人给逼晕倒了,还说是织造大人的意思。大人可不冤枉?!”

    谢吟月冷冷地看着她,道:“严姑娘,谢家哪儿得罪你了?还是谢吟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如此构陷我?”

    方初也低喝道:“未央!”

    声音里说不出的恼怒。

    严未央狠狠瞪了他一眼。也道:“你干的好事!”

    韩希夷早回身吩咐随从,“去,找大夫来!”

    随从急忙奔出去了。

    正乱着,有人递过一粒雪白的药丸。“给她吃了。”

    众人一看。是卫昭,冷冷清清的眼,冷冷清清的话。

    郭家人犹豫,不知该不该接,更不敢随便给清哑吃。

    严未央却一把拿了过去,一面道:“这药好,吃了能醒神。”一面就塞进清哑口中。

    吴氏还是信赖她的,就没阻止。只眼巴巴地盯着清哑。

    果然,含了药丸的清哑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众人皆松了口气。吴氏也放下心来,抱着闺女不停流泪。

    严未央就劝道:“大娘,先把郭妹妹扶进亭去吧。亭子里有冰,凉快些。”

    吴氏忙亲自抱起闺女,向天字一号廊亭走去。

    那郭守业见闺女醒了,也不问她怎样,却向上跑进官厅去了。

    他是去对付谢明义的。

    先前谢明义见方初等人都去给郭家道歉、恳求,郭家还不领情,气得发抖,在心里恨恨地骂:“这该死的泥腿子!该死的村姑!竟敢这样羞辱谢家和方家,真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他心里这样想,眼中就露出怨毒的光芒。

    忽然,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忙抬眼——

    只见郭守业盯着他,两眼同样闪烁着刻骨的仇恨和怨毒,比他更甚。看得他心底发寒,又发怒:“好,好!你既然硬拿鸡蛋往石头上碰,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他便疾步走出廊亭,进了官厅,在夏织造面前跪下了。

    “大人还是不要费心了。总是我谢家处事不当,招致郭家仇恨。郭家恨不得杀我全家,是不会听大人劝合的。小人一介商贾,丢些脸面没什么;大人可是堂堂朝廷命官,当着这些人被人驳回,实在有损官威。为了谢家如此,小人于心何忍!”他满心满脸都是羞愧。

    正说着,外面清哑就晕倒了,乱哄哄的一片。

    夏织造笑得很淡,皱眉道:“起来说话。”

    他也没想到清哑会说出那样的话。

    更没想到的是,郭家父子并未反对。

    他先前以为郭家是长子主事,后来发现不对,一切都是郭守业在暗中操持;现在发现还是不对,郭家最终还是听这个郭清哑的,她真正是郭家少东!

    谢明义又叹息一声,把郭家大闹谢家的事捡些说了。

    这便扯出清哑已经退过一次亲的事,又说江家如何不喜这个儿媳,就是郭家人太难缠,所以早有悔婚的意思,谢家实在冤枉等等。

    正说得起劲,郭守业就进来了。

    他朝上跪下,先磕了个头,然后哭道:“大人,因为退亲的事,我闺女大病了一场,差点送了小命。这还没好呢,刚才又晕倒了。我们不敢怨恨谢家,也没把谢家当仇人,不然也不能主动退亲成全了。可是大人,不记恨是一回事,要是叫我们把织锦让给谢家,这织锦是我闺女弄出来的,叫她心里脸上怎么过得去?要是逼紧了,只怕她熬不过这个坎儿呀!她要是没了,郭家拿什么给人?我们可什么也不懂……呜呜……我的闺女……你好命苦啊……退了亲,又这样……”

    他一个大男人,在堂上大声嚎哭起来。

    跟着,郭大全也过来跪下,也无声流泪。

    堂上堂下,闻者莫不落泪。

    谢明义看得发狠,暗骂“狡诈的郭泥腿!”

    夏织造听郭守业说得恳切,动了恻隐之心;又听见下面谢吟月和严未央打机锋,心里不安,恐怕真逼死了郭清哑,好事变坏事,那时不但自己失去这功劳,反要落个不是,还要被其他锦商怨恨。

    他便忙顺势下坡道:“是本官疏忽了。你且起来,容本官想想……”

    “还想什么!”

    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一个红衣太监从后堂转了出来。

    众人纷纷起来,躬身道:“佟公公!”

    谢明义面色就难看起来。

    阶下,谢吟月心儿也猛一沉。(未完待续。。)

第101章 月落(1)(三更求粉红订阅)

    任何人都无法面面俱到。

    这佟公公和他背后的势力就是谢家遮不住的那片天。

    以往每每生事,皆被她巧妙避过,好歹维持平衡。

    眼下这节骨眼上他来了,谢家恐怕要糟。

    她提起十二分精神,也走进官厅内。

    佟公公落座后,对谢明义冷笑道:“抛绣球招亲,绣球砸中谁就是谁,我大靖什么时候有这一条律法了?都要这样,那有妇之夫碰见此事,还不得休妻!”

    谢吟月恰好到了,忙恭敬回道:“回公公的话,谢家没敢逼江家退亲。原是想二女共事一夫的,没成想郭姑娘性情刚烈,不肯委曲求全,便主动和江家退亲了。我谢家也莫可奈何。”

    佟公公看着她,满眼都是嘲讽:“谢少东,这话哄别人成,哄咱家可不成!谢家什么人家?郭家又什么样的?说是二女共事一夫,可说明白了谢家女做妾了?我怎么听说你们要郭家女做妾呀!还是你们虽未逼人退亲,却打着软刀子杀人的主意,想着等事情过了,两女都进了门,凭谢家的家世和手段,日后郭家女在江家还有日子吗?”

    谢吟月垂首无语,不再辩解。

    不是她无话可辨,而是对着佟公公无法辨。

    所谓情势翻转,便像眼前这样。

    之前,就算谢家没理,她也能辨上一辩;眼下,她即便说得再合理,佟公公也不会放过谢家的——他等这个机会很久了。此时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岂能错过!

    座上另两个太监和宫嬷眼神闪烁,却都没吭声。

    他们刚才可是帮谢家说话的。所以夏织造才对郭守业说,要替双方转圜。然此一时、彼一时,眼下郭家宁死不从、夏织造怕担后果、佟公公落井下石,他们若是再插嘴,那不是引火烧身!

    见此情形,佟公公很满意,道:“谢家不过小小的锦商。就敢这样仗势欺人,那要是当了官,还不知怎样鱼肉百姓呢。这样的人家。怎配做皇商!便是郭家肯相让,皇上也不能容你们!”

    谢吟月微抿的嘴弯成一个弧度。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别人比她用的好。

    佟公公斥责了他叔侄一顿。又转向夏织造道:“夏大人。这皇商十个也好,九个也好,上头也没定数,单凭能力。这谢家是不成了!大人,可别逼死了郭清哑,御史知晓此事,奏上一本,你我大家都脱不了干系!”

    夏织造忙道:“公公所言甚是。就依公公。”

    他身为织造长官。与众锦商利益牵连是难免的,能帮着说句话的时候。他从不吝啬,但是,若危及他的官位和利益,那万万不成。他与谢家又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犯不着这样为他。

    横竖大靖不止一个锦商,走了谢家,还有九大世家。

    再不济,下面还有二流、三流的锦商呢。

    所以说,英武帝造就的这局面就是妙——

    没有人能一家独大,阿猫阿狗也不能依仗权贵亲戚随便插手进来。

    夏织造和佟公公三言两语便捋了谢家皇商资格,又对谢吟月歉意道:“谢姑娘,郭家坚持不让,本官爱莫能助。”

    谢吟月微笑道:“民女谢大人。是谢家处事不当,才有今日结果,辜负了大人期望。”

    夏织造仔细看她,见她脸上并无怨愤之色,很满意地点头。

    又鼓励了她几句,方才挥手示意他们叔侄退下。

    然佟公公却抬手道:“慢着!江家和郭家定亲在先,谢家无故夺人夫婿,这事可不能算了。我等虽然不是霞照父母官,却也不能不管,就把这事交给县衙周大人审理吧。郭家的,你们写个状子递上去,县尊大人自然替你们做主,帮你们讨回女婿。”

    夏织造愕然,愣了会,点头笑道:“很是,很是。”

    谢明义顿时面如死灰。

    郭守业却碰头哭道:“谢大人!我郭家不想要这个女婿了。”

    佟公公纳闷道:“这是为何?”

    郭大全黯然道:“昨天小人妹子病得生死不知,大半夜的,小人和爹上江家去给他们磕头,求他们看在往日情分上,让那江明辉过来看看小人妹子,说不定她就能醒过来了。可江家那老婆子要我们把拍卖画稿的银子分一半给他们不算,还当场逼我们答应把小妹给江明辉做妾,不然就不让来。这样忘恩负义、黑心肠,小人家是死也不会结这门亲的了。真要是把妹子嫁过去了,就等于把她推进火坑里了,还不知怎么被那老婆子气死呢。凭他娶谁去吧。我们认命了!”

    佟公公听得有些懵,急忙问:“怎么又要陪银子?”

    郭大全就一五一十,从头把两家渊源告诉了他。

    堂上众人听得唏嘘不已。

    佟公公骂道:“这话可是新鲜!这江家还真不要脸,明明是郭姑娘聪慧过人,却污蔑她学了江家的手艺。照他们这样说,这谢少东可是出了名的聪慧,别人家的锦她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那她不成了大靖头号贼人了?”

    夏织造也道:“江家此话不通!这亲不结也罢!”

    他巴不得郭家不告,省得闹去公堂,谢家还要来找他。

    一事不烦二主,他就现了结吧。

    佟公公便道:“算了,这等人家,闹翻了算你们有福气。也是咱家多事,就当没说吧。”也就势下坡了,却又对谢吟月道:“谢少东,你谢家挑的这女婿可不大好。”临了还不忘打谢家脸面。

    谢吟月干涩道:“既是天注定,也只好如此了。”

    这时候她还能说什么?

    郭家父子千恩万谢地朝堂上磕头。

    谢家叔侄也才敢告罪下去。

    转过身,谢吟月心下有些茫然——

    这就结束了?

    她原想在出嫁前将谢家推至鼎盛巅峰,再将它交给弟弟,谁知不但没有完成这个宏愿,反令雄鹰折翅、阴沟翻船。

    她并没有怨天尤人,将责任怪在二叔一家身上。

    自她踏入杏花巷谢家别院开始,堂妹这门亲事就在她掌控中。导致这个结果,她当然有责任。是她疏忽、轻视了郭家,只当他们是普通农家,所以才一再失利。若能先弄清事实真相,或劝二叔打消和江家结亲念头,或做严密周全的布置,便绝不会走到这一步。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她太大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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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月落(2)(四更求粉红订阅)

    她看向郭守业父子。

    郭守业和郭大全并没有小人得志,相反,他们一个依旧跟饿狼一样盯着她,另一个脸上带着永远和煦的笑容,恭敬地跪在堂前,看去不知多谦卑和善。

    这家人……

    她再也不会小看他们了。

    她昂首走出官厅,步下台阶。

    锦绣堂虽大,官厅内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眼下。

    这一会工夫,谢家被捋去皇商资格的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六道回廊之间飞了个几个来回。

    六道回廊下,每间廊亭内都有人对前方张望。

    看着那些好奇、探究的目光,谢吟月不禁感慨:早上这些人还众星捧月般围着她,这才多长一会工夫,谢家被捋了皇商资格,他们的神情就变了,也不是翻脸不认人,而是带着审视。

    审视她谢吟月,可能禁得住此次风浪;

    揣测谢家从此是一蹶不振,还是会卷土重来。

    她轻笑,她自己也很期盼呢。

    这是个挑战,她心中充满了期待。

    谢吟月步下台阶时,方初在下面等她。

    炽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也没有暖化他脸上的冷硬。

    接到她后,看着她满眼都是痛惜。

    他不是为谢家难过,他是为谢吟月难过!

    谢家被捋去皇商资格,也不是就破家败亡了,也不是就没了卷土重来的机会,可为什么偏偏这件事发生在吟月做少东的时候?

    究其根本。这件事原不是她的错。

    这对她来说,太不公了!

    谢吟月将他神色看在眼里,微笑道:“何必如此。又不是抄家定罪了。”她回首看向官厅。“不过除名而已。我,还会再回来的!”

    方初用力点头,心里好受了些。

    他的吟月,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韩希夷也走过来,三步开外停住脚,看着谢吟月。

    好一会,他认真道:“不过一时捋了。凭姑娘的才智,迟早还能争回来。姑娘但想以后,来日方长。”

    谢吟月淡笑道:“多谢韩兄提点。吟月也是如此想。”

    韩希夷恢复随性。摇着折扇笑道:“谢姑娘终不是一般女子!”

    谢吟月微笑不语。

    韩希夷见她不进廊亭,又问“姑娘要先走?”

    谢吟月点头道:“不去,难道给人当风景瞧?”

    说着,她看向天字一号廊亭。

    那里。围了好些人。

    再待下去。两厢对比之下,谢家处境必定尴尬。

    方初和韩希夷立即明白她的意思,都沉默下来。

    少时,方初道:“等散了我去找你。”

    谢吟月点头,道:“如此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商议。”

    一时刘少爷和曾少爷也过来了,都安慰谢吟月。

    谢吟月微笑同他们寒暄,既不愤懑也不颓丧。两人赞赏不已。

    这时,谢明义、谢天良父子带着随从走过来。

    方初冲谢明义微微点头便罢;韩希夷则淡淡一笑。叫了声“谢二叔”,就没多话了。

    面对这两个知情人,谢明义既羞愧又懊恼,也是无话可说。

    他便把全部的怨气撒在郭家身上,看向天字一号的目光已经不能用怨毒来形容了——谢家和郭家,从此不共戴天!

    谢天良更是面目狰狞,恨不得冲过去杀了郭家诸人。

    韩希夷见状,笑容越发淡了。

    谢吟月对谢明义点头道:“二叔,走吧。”

    率先转身,从容地离去。

    谢家父子跟在她身后,垂头耷脑。

    走了几步,谢吟月忽然回头,看向天字一号亭。

    看了一会,才又转身迈步。

    “郭清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她边走边想。

    从今天开始,她会把郭清哑当做最大的对手!

    今日之事,退亲只是表象,真正原因是她谢吟月技不如人,输给了郭清哑,才导致被捋去皇商资格。否则,就像她那日在酒楼说的,这件事谢家做了就做了,郭家不服也只能认命。

    这便是方初说的弱肉强食!

    方初看着那挺直优雅的背影,心情沉重。

    他叫住锦绣,沉声吩咐道:“好生伺候姑娘,有什么事即刻来回我。”

    锦绣红着眼睛点头,和锦云同声应“是!”

    送走了谢吟月,方初回过头来。

    那时夏织造问明清哑无事了,正和郭家父子说织锦的事;天字一号廊亭附近,围了更多人,大多是女子,有来慰问清哑的,有来探听消息的。

    想起清哑无声的宣战:“斗不过你,噎也要噎死你!”他心抖了下,又有些愤怒:她终究把吟月给挤走了,这一噎就把他噎得半死!

    郭家也果真能拼、果真敢拼!

    就算噎不死人,也要崩掉人几颗牙!

    他盯着天字一号亭,想起谢吟月离去的孤独背影,脸色很不善。

    然而,当思绪延伸触及到躺在亭中的那个小姑娘,便不自觉地想起那水光包裹的黑瞳,想起陷她于死亡境地的刻骨相思,想起刚才怀抱的脆弱和无助,这一切,他都是帮凶。

    慢慢地,他心中的愤怒消退了。

    代之而起的,是后悔。

    他很烦躁。

    怨也不是,恨也不是。

    帮也不是,丢还丢不开——

    他就算能丢开,谢家还能丢开吗?

    他绷着脸问韩希夷:“她没事了?”

    韩希夷知他问清哑,点头道:“没事了。大夫刚来瞧过,说是病还没好,需用心调养,不该这么热天还出来。眼下严姑娘正在里边照应她。等转让的事一完,回去卧床歇息几天,也就无大碍了。”

    方初心里就很不舒服,哼了一声。

    严未央如今只围着郭清哑转了!

    韩希夷知他心思,眼神一闪,招呼他进自家廊亭。

    待坐定,小秀上了茶,他才劝道:“一初切莫再烦恼了。事已至此,我等也只能往后看,再做些什么,只怕错上加错……”

    说到这,他忽然停住了。

    好一会,他皱眉苦笑道:“怎么总是‘事已至此’?”

    方初看向他,也是神情愕然。

    一对好友呆呆地对视,心里升起同样的念头:

    从在谢家逼得郭家和江家退亲后,他们就疲于应对。

    郭家开拍卖会,他们觉得“事已至此”,只能咬牙拍下图稿,为此,方初还签下那荒唐透顶的保证书;郭清哑生死不明的时候,他们觉得“事已至此”,也只能帮着找大夫而已;今日织锦大会,他们为了谢家,官商勾结逼迫郭清哑让步,说“事已至此”;等情势翻转,谢家被挤走了,他们眼睁睁的束手无策,只好又说“事已至此”!

    他们何曾这样狼狈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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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劝说

    以前,便是官府有时也要依仗他们。

    两人联手时,更是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韩希夷端起茶盏,不顾形象地一气灌入口中,然后自嘲道:“这女人呐,尤其是小姑娘,那就是我等男儿命中的克星!郭清哑,是我见过的最……最……”

    他拿折扇猛敲额头,偏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无他,这小姑娘跟一般姑娘真不一样。

    方初也喝了口茶,冷声道:“脾气又臭又硬!”

    韩希夷听了,噗嗤一声笑道:“你这话是不是太偏颇了?难不成你坏了人家的姻缘,人家还要柔声细气地叩谢你不成!这件事我可是从头到尾都知道的,她可没骂你一声,重话都没说一句,就啐了你一口而已——据我看,那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用银子羞辱人家的——换个女子,那还不知哭闹成什么样呢。你这么说她太不公平了!”

    重话都没说一句?

    方初不知为何,只觉胸口一股气往上撞。

    他受她的气还少吗?

    可惜别人都不知道!

    想要揭发她,又不知如何说。

    难道说他看出来她在心里偷偷骂他?

    那韩希夷还不笑得满地打滚!

    郁闷之下,他只好猛扇扇子,喃喃骂这该死的天怎么这样热。

    韩希夷慵懒地歪在椅内,以指轻抚扇面。

    忽然,他幽幽开口。听去有些漫不经心:“一初,回头劝劝谢大姑娘,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别再生事了——”见方初神情愕然地看着他,意有所指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不用我细说。这件事就这样被人忘了才好,若是再翻出来,只恐会牵累谢大姑娘。至于谢家被捋了皇商资格,也不算什么大事。谢大姑娘不是寻常女子,胸中自有丘壑。这次对她许是激励也未可知。”

    “再者,”他以目示意天字一号那边,“郭家如今今非昔比。要动他们,只怕会犯了众怒。再说了,郭清哑这样的女子,就算是为了帮谢姑娘。你又能狠下心对付她?辣手摧花总是不好。”

    方初沉默不语。

    他自然明白韩希夷的苦心。

    这件事的内幕不是表面那么巧合的。

    闹开来。对谢家越不利。

    他早就想到此为止了,可惜止不了。

    刚才要不是想到此为止,他也不会凑上去又讨了个没趣了!

    他瞅了韩希夷一眼,道:“你如此怜香惜玉,我怎么也要卖你面子。”

    韩希夷戏谑地笑道:“你无需卖我的面子。你就算能狠下心对付她,可对付得了?人家爹娘和兄长可不是好惹的。那晚的事就不说了,你逼她退了亲,她啐了你一口。你们打了个平手;后来拍卖会和今天,你可都是被杀得丢盔弃甲。输得一败涂地!你别告诉我说,你是因为不忍心,让着她才这个结果的。我知道你没让。你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呢。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输了!这还是人家郭家乡下来的,日子短,没经验,根基又浅;换上随便哪一家根基厚的,他也不用拍卖图稿,也不用转让织锦和织机,就凭这几样东西,不声不响暗中做起来,准保把你方家和谢家置于死地!更别说那什么江家了。”

    方初又被勾起了火气,道:“知道她厉害!我不惹她就是了。”

    又揶揄道:“你如此牵挂她,何不去告诉她?”

    韩希夷摇手道:“不用,不用。她心里恋着江明辉,等闲男子如何入得眼!”说着,又摸着下巴困惑道:“如今风俗变了吗?怎么我这样风度翩翩的不招人待见,江明辉那样俊俏的如此被人青睐呢?”

    “噗!”

    方初一口茶喷老远。

    正要说话,上边官厅内传出话来,召九大锦商去偏厅议事。

    他便收了笑,整整衣衫,和韩希夷去了。

    此去议的便是郭家转让织锦和织机的细节。

    针对郭家情况,夏织造命各家派人去郭家,由郭家统一安排教授,时间要等郭清哑养好身子之后。因此锦暂列为贡品,除了九大皇商,别家一律不准染指,便杜绝了宵小之辈暗中谋算郭家的可能——他便偷到了,也不敢织出来面世。

    郭家自然感激不尽。

    此事落定后,就轮到郭家提的要求了。

    首先是不准转让给谢家这一条。

    郭家有了前次拍卖竹丝画图稿的经验,不过再拟一份保证书,让大家签就是了,容易的很。

    其次是代销郭家棉布的问题。

    沈亿三就笑着对郭守业道:“郭老弟,要说你们真是实诚人,白白将织锦和织机让给大家,就让帮卖棉布,实在太容易了。这棉布又是市面上没有的货色,谁也不会嫌多。可咱们不嫌归不嫌,生意场上的规矩还是要讲的。你郭家究竟要给我们多少棉布,事先得有个定数,还要有个日期才好。不然,我们不能空等着你。回头以为有货,谁知到时候又没货,那谁耽搁得起?”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郭守业急忙问:“沈老爷有什么好主意?”

    他还真不懂这些,当然要问个清楚。

    沈亿三便教他道:“你得估算一下:这一年大概能出多少棉布,分到我们各家有多少,我们也好根据你的数早做安排。三万匹也好,五万匹也罢,多少都行。就怕先给了数,到时候却没有。”

    韩希夷笑道:“正是这个话。若论那棉布,十万匹我韩家也是能吃得下的。可郭家有十万匹吗?就有,是全给我韩家呢,还是大家分呢?这个是必须要定下的。”

    严未央一心要照顾郭家,道:“郭伯伯,三万匹之内,你有也好,没有也好,我都能应付;若是超过三万匹,就必须事先说定了。”

    沈亿三眼睛一亮,忙道:“恐怕大家都是这种情况。郭老弟,你不如这样:和我们签三万匹的买卖合约,这个数以内多一些少一些大家都能包容。”

    共九家锦商,三九就是二十七万。

    他觉得,郭家明年能织造二十七万匹布顶天了。

    其实他是不报这个期望的,不过说满些,好给郭家面子。

    其他人都说这主意好,是万全之策。

    郭家父子低声商议之后,郭大全道:“那先就这么拟吧。”

    众人大喜,当场就要写合约,落定此事。

    合约由韩希夷执笔,写了个大概样式,递给郭守业。

    郭守业拿着看了看——

    字认得他,他不认得字。(未完待续。。)

    ps:  早上好姑娘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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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介绍:
哑女郭清雅穿到异时空的水乡农家。 这是一个完美而又绝妙的家庭组合。 因此,前世安静了二十四年的哑女, 今世人生处处峰回路转、时时拨云见月, 她的故事,从一场横刀夺爱开始…… ************* 已有完结文三篇,分别是《丑女如菊》、《果蔬青恋》和《田缘》,等更的朋友可以先去看看。戳“作者信息”菜单便可看见。新书需要新老读者倾心支持,点击、推荐票、评价票、长评等等等等,多多益善!水乡人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乡人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乡人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