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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水乡人家txt下载     水乡人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54章 送妆

    送走传旨太监后,郭守业等人急忙去看宅子。

    赏赐的宅子在清阳路,和忠义伯府所在的清华路相邻。

    郭家连夜派人修整打扫,恨不能立即搬过去,省得挤在女婿家,被人说闲话。

    清哑也十分的欢喜,拨人给爹娘帮忙。

    方初叫她不要操心,他亲自安排:一面着人修整郭家宅子、添置家用,一面安排巧儿亲事,一面找沈寒冰帮手,筹备拍卖事项。

    事情虽多,经他安排后,都井井有条展开。

    晚上回房,洗漱后,方初见清哑眉目舒朗,心情也好。

    因搂着她笑问:“俭儿这样出息,你可放心了?”

    清哑靠在他怀里,没说话,只点点头。

    方初道:“我也放心了。我怕你还在为那天下人说的闲话生气呢。”

    清哑道:“我没生气。”

    方初问:“真不生气?”

    清哑道:“我是你妻子,是方家媳妇。”

    很平常的话,陈述事实而已,却打进方初心里。

    他明白她这话的深意:她是他妻子,是方家媳妇,为方家奉献是应该的,但他帮她娘家是应该的,因为他是郭家女婿。

    成亲数年,他们不再将甜言蜜语挂在嘴边,不是感情淡了,而是曾经的激情沉淀下来,如母蚌孕珠一般,凝练成活蹦乱跳几个孩子,分散了他们的精力和心神;再加上双方父母亲人,种种生活琐事,都要他们面对,不像刚成亲那会儿,心里眼里只有对方。

    方初用手轻轻抚摸她肚子,浅浅轻笑。

    清哑仰脸,用腮颊轻轻蹭他的下巴,新冒出的短须有些扎人。

    他的怀抱坚实,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端。

    她觉得特别安心、温馨。

    她轻声道:“不过,谁也不能靠谁一辈子,所以我要郭家拍卖技术,方家也要花钱买技术。”

    方初道:“雅儿做得对。”

    如今郭家可以自立了,经营策略自然要改变。

    他的声音低沉,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耳内。

    她张口打了个哈欠,觉得困了。

    方初便轻轻扶起她,走向隔扇门内。

    过了两日,郭家人便搬去了清阳街。

    不过是些行李物品,容易的很。

    他们搬走了,幽篁馆便没那么拥挤了,加上最近实在忙,方初决定方家暂时不搬去忠义伯府,等忙完巧儿亲事再搬。

    方瀚海道:“这样好。我原就觉得太赶了。”

    乔迁是大事,要选黄道吉日的,这样匆忙搬过去,他总觉得不妥。方初的话正中他下怀,于是此事暂搁下,上上下下一心一意为巧儿出嫁忙碌,并筹办拍卖一事。

    郭家拍卖的日子初步定在六月中旬。

    这是为了让远处的商家有时间赶来京城。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大靖各地,引起震动。

    技术发展是循序渐进的,每一次创新都是在前一次的基础上提高,以前人的技术为踏脚石。大靖的纺织商除了清哑,没人知道在另一个时空,纺织已经机械化操作。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看到郭家技术革新带给市场的冲击:若他们不能掌握这技术,将面临淘汰的命运。

    奉州汉中府,谢吟月得到消息,立即带谢天护返回京城。

    韩希夷也从奉州返回京城。

    睿明郡王也带着大肚子曹侧妃回来了。

    江南,霞照一年一度的织锦大会今年注定不能像往年繁荣,因为郭织女和几大世家重要人物都在京城,正筹备新技术拍卖,织锦大会还能有什么精彩?都去京城吧,京城热闹!

    就这样,各织造商纷纷从各地赶来京城。

    五月初五,端午,是郭家往严家送妆的日子。

    清哑要去清阳路,方初不让去,劝道:“送妆,把嫁妆送往严家,你去能做什么呢?那边又忙,人来人往的,又搬又抬,倘或把你碰了磕了,如何是好?就算磕碰不着,坐车往那边走一趟,吵吵嚷嚷的,你听了也烦、也累。累坏了,爹和娘岂不心疼?到时候反让大家为你担心。所以你还是别去了。岳母也叮嘱我,叫你别去。”

    清哑想想自己这大肚子确实不便,只好不去。

    方初便带着方制等人去了郭家。

    严氏和方瀚海则往严家去了。

    郭家,今日往严家送妆的人是郭俭和蔡氏。

    严家,不仅严氏在,严未央也从奉州赶来了。

    巧儿的嫁妆虽比不得清哑当年出嫁丰厚,也是十里红妆,等闲人家比不上的。严家内院,众女眷来客纷纷赞叹说郭家嫁妆丰厚,又有太皇太后赏赐,是天大的脸面和荣光,梅氏心花怒放。

    梅氏接待蔡氏,十分客气,一口一个亲家大奶奶。

    蔡氏大嗓门对她道:“亲家,你娶了我这侄女,往后就享福吧。我这个侄女,不是我做大娘的夸,从小就聪明能干,又乖巧。从她姑姑出嫁后,郭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老老小小——”说到这,她双臂配合挥舞,划拉一个大圈子,表示囊括范围之广——“都是她操心……”

    听到这梅氏暗暗嗤笑,心想:“郭清哑出嫁时,巧儿才多大?一大家子要个小女孩子操心,你们都是死人吗?也吹得太没边了。”

    面上,她却故作疑惑道:“巧儿不是一直跟着她姑姑吗?”

    待在乌油镇,怎么管家?

    蔡氏道:“所以我说她能干嘛。”

    梅氏没听懂她什么意思,觉得她答非所问。

    蔡氏对众人道:“我这个人,天生就不是个细致的人。我婆婆和妯娌们各人也都要管着坊子里的事,也都忙。家务就靠巧儿盯着了。她一面要跟她姑姑学手艺,有时又回家来住几天,大小的家务事都要安排。下人都肯听她的,有威严的很。弟弟妹妹们她也管教的严。

    “我那个小儿子,就是才被皇上封官的那个,不是去靖国公家学手艺吗,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他姐帮他做好了叫人带去。还张罗吃的,用的……我这个当娘的一点没操心。

    “等长大了,把她姑姑一身本事都学来了。

    “巧儿和一般人家姑娘可不一样,不但能烧能煮、会针线活,还会管家,还会织布织锦、设计图稿。娶回来生儿育女、伺候夫君不算,立马就能为家里赚大钱的。瞧瞧我们姑奶奶就知道,把方家兴旺的!

    “这可不是我吹。郭家马上就要拍卖的技术,就是巧儿和她弟弟弄出来的。唉,想到这个我心里就疼。养这么大、这么能干的闺女,还没帮娘家做两件事呢,就要嫁到严家了,从此为严家出力。赚再多的银子,也是严家的。谁还记得郭家养闺女的功劳,不说郭家靠女儿拉拔补贴就算有良心的了。所以说,养闺女就是吃亏……”

    她滔滔不绝地说,根本没有别人插嘴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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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5章 蔡氏VS梅氏

    梅氏被她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严家一位姑太太忙道:“郭家也有儿子,也要娶人家闺女。”

    蔡氏听了精神振奋,忙道:“那是。我大儿子……我小儿子……”

    然后又是洋洋洒洒一大篇话,证明她两个儿子将是郭家希望。

    梅氏听不忿她吹,心想你那两儿子再出息能有我儿子出息?

    她更不忿的是:郭俭一个屁事不懂的木匠,居然被封七品主事。她觉得皇帝封官太不讲规矩了。这让那些千辛万苦考上的进士们情何以堪?让她的六首状元儿子情何以堪?

    梅氏不想再听蔡氏炫耀,便巧妙地将话题引到嫁妆上来。

    然蔡氏的表现让梅氏后悔万分,还不如听她吹儿子呢。

    巧儿的嫁妆单子上,头一项就是郭家的水力驱动机械技术。

    蔡氏因对梅氏笑道:“东西再多,值钱也有数的。房子和地就不同了,每一年都能生利息。这技术也一样,将来能年年赚钱的。”

    梅氏扯了扯嘴角,对这看不见的技术不太关心。

    众人忙说严家沾了新媳妇光了,郭家出手大气。

    蔡氏笑喳喳道:“那是。有巧儿陪嫁,严家就不用去拍卖了。那技术卖多少银子,就等于我们郭家给女儿陪嫁多少银子,严家把银子给我们巧儿就行了。那可是另外的,不在今天抬来的嫁妆里头的。

    “这要是不拍卖哪个能晓得值多少钱?

    “不晓得的,只当这都是应当的。

    “当年江家就是这样:我小妹帮江家画了那些图稿,江家没说一句好,还怪我们没早些把小妹嫁过去帮他们画。这样不讲理,气得我公婆恨不得跟他们吵,又说不清。

    “结果,我小妹退亲了,把画稿拍卖了三万两银子。

    “哎哟,当时把我给惊得哟,心想这画这么值钱呢?

    “谁知我还是算少了。我们姑爷买了那些画稿,开了幽篁馆,这些年赚了多少银子?将来还能赚,就和置办田地庄子是一样的。

    “你们说说,这要是不拍卖,悄没声的就给了,谁知道呢?人家赚了银子、发了财,再看我郭家,还是穷酸,还瞧不起我郭家,还说拉拔贴补我郭家,搞得像郭家打秋风似的。”

    梅氏听了个开头,还没从严家要付银子给巧儿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听见蔡氏说“拉拔补贴郭家”、“打秋风”等等,顿时又羞又怒,又不知如何应对蔡氏,也无法和蔡氏争执——争不过蔡氏!

    感情这位今天报仇来了,专打严家脸面。

    梅氏强笑道:“亲家大奶奶,郭家转让技术也不是白让的。我也不提其他事,就说郭织女当年被诬陷妖孽这事,要不是大伙儿出手相救,能有命回来?命都没了,还能有什么技术?”

    蔡氏拍手道:“这恩情郭家记着呢。要不这些年了,凡是能转让的技术,我郭家一点没藏着掖着,都让了。我们最是知恩图报的。不像有的人,得了好处一点不提,嫌这个嫌那个的,摆个高高在上的嘴脸,活像郭家依靠了他们,不然早活不下去了。”

    梅氏觉得“有的人”就是指的自己,脸色涨紫。

    众人见两人越说越不对,忙都打圆场,说“谁不说郭家慈善呢。郭家的女儿最能干的,谁娶了都是福气。”

    蔡氏毫不谦虚地受了这恭维,笑道:“那是。连皇上还说郭家有功呢,还赏了我们小儿子一处宅子,还封了他一个官儿,太皇太后也赏了巧儿许多嫁妆。这是多大的体面!说起来,阳哥儿十年寒窗,我们俭儿也学了十年手艺,跟他姐夫一样做官了……”

    她满脸笑容,一面说,一面左右四顾,颇有傲视群雄的味道。

    又盯着梅氏喋喋不休,说郭俭、说郭巧,又说郭勤,还抬出清哑,证明郭家后继有人,郭家的女儿都出息,娶回去旺家旺夫旺子,严家娶了郭家女儿那是祖坟冒青烟了。

    郭俭封了官、郭家拍卖技术引得各方侧目,梅氏也很高兴,勉强觉得巧儿能配得上自己儿子了。但蔡氏把郭俭和严暮阳相提并论,又把巧儿说得天下无双,说严暮阳能娶巧儿是祖坟冒烟,梅氏哪里会服气。应该说巧儿能嫁严暮阳才是福气呢。

    她一万个不服气,就和蔡氏斗口。

    蔡氏久经沙场的妇人,两片嘴皮就像刀子一样。且她在乡下恣意惯了了,不像梅氏说话讲究个含蓄,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一句是一句。她揪住梅氏曾踩踏郭家这事,把郭家帮严家的种种事一齐抖露出来,包括清哑和严未央合开伊人坊的事都翻了出来,直接说严家“得了便宜还卖乖”,梅氏不知好歹。

    梅氏吵不过蔡氏,眼看就要按捺不住。

    她觉得这蔡氏就像滚刀肉,比阮氏还难对付。阮氏好歹讲究脸面,蔡氏说话**裸的打人脸,典型的小人得志嘴脸。

    严氏借着查看嫁妆的机会,和严未央避开众人说话。

    主要对严未央倾诉不满,说梅氏近几月的荒唐言行。

    等她们回来,便见蔡氏和梅氏当着来客争持起来了。

    严氏面上笑容不减,咬着牙悄声对严未央道:“你听听,我刚才怎么说的?你母亲这辈子做的最糊涂的事,就是做主娶了你大嫂。郭笑脸这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两人碰一块,大家省了去看戏了,光看她们俩演戏就够了,比唱戏还要精彩。”

    严未央目光一扫堂上,道:“姑姑别恼,看我的!”

    她走上前,往蔡氏和梅氏中间一站,笑道:“两位大嫂,大喜的日子吹什么呢?要吹也该对吹,怎么你们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起来?”

    众人见她说得幽默,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蔡氏高声道:“我怎么自卖自夸了?”

    严未央便转向蔡氏,道:“阳哥儿要是不好,郭家舍得把闺女嫁过来?就算你们都答应,清哑也不会答应。六首状元呢,古往今来科举第一人!郭大嫂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完抬手制止蔡氏的辩驳,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然后再转向梅氏,道:“巧儿要不是好的,我爹能那么早就把严家的貔貅悄悄送出去吗?皇上金口玉言夸过的,郭家又一个织女,大嫂你敢说她配不上你儿子?”

    口气隐含威胁:你敢说你公公、皇帝都比不上你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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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6章 清哑渐入佳境

    梅氏再多不满,也恨恨闭嘴,不敢吐一个字。

    蔡氏见严未央说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不依,张嘴就要嚷。

    还没等她开口呢,严未央就转向梅氏,也刻薄了一顿。

    见梅氏被噎得瞪眼,蔡氏舒坦了,也不争了,也不说了。

    严未央见震住她二人,这才放心。

    又对她们笑道:“阳哥儿和巧儿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你们非得比出高低来。有这么比的吗?”顿了下对众人笑道:“等巧儿进门,把他们分别称一称,谁轻谁重不就清楚了。”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轰然笑起来。

    梅氏忙笑道:“那肯定是阳哥儿重。”

    她以为,严未央还是偏向侄儿的。

    严未央瞅她道:“是,刚开始肯定阳哥儿重。可是,等巧儿怀孕了,就是巧儿重了。巧儿生几个孩子一生,谁能比她重?”

    严氏暗赞侄女会说话,越发的老道。

    这等于说:巧儿刚嫁进来,肯定是以夫为天。但是,等她为严家诞下儿女后,那个分量就截然不同。

    梅氏见严未央眼神不善地瞪着自己,偃旗息鼓。

    这个姑奶奶,她可不敢沾惹。

    谁让人家嫁的好呢,公婆又最疼的。

    一场风波这才平息下来。

    接下来,严未央主持了内宅局面。

    ……

    尽管严未央出面化解了蔡氏和梅氏的争持,严氏还是很不痛快,攒了一肚子火气带回了幽篁馆。回到幽篁馆,见方初把管事们使唤得团团转,便又想起郭家拍卖一事,心情更加恶劣。

    她也知道郭家拍卖不是针对方家,然闲话是方家下人说的,弄得好像方家得了便宜还卖乖,才引得郭家不忿,所以才拍卖技术。

    因此,严氏脸色不好,头疼,杨妈妈帮她揉着太阳穴。

    清哑带着孩子走来吃晚饭,见状忙问:“娘怎么生气了?”

    严氏虽然经验丰富,但不是心机深沉的人,再者她很清楚清哑的性子,对她耍心机不管用,有话就要说明白了。

    她便解释澄清起那天和今天的事。

    说着说着,语气难免愤激,有些怨气不平。

    她道:“……方家不是不讲情义的人家。从你第一次转让技术给方家,方家就记着这人情了。若不然,我们也不能和谢家翻脸。这次的事都是我管教不严,下人多嘴闲话。还有我那不争气的侄媳妇惹事……可是,清哑你嫁到方家也有这些年了,你该知道,方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如今外面都传说我们得了便宜卖乖,这脸面往哪搁?我也知道郭家拍卖技术的用意,不是针对我们,就是说起来难堪……”

    清哑安静地听着,有时点头。

    等她说一段完了,清哑才开口。

    她道:“娘不用生气,也别多心。我第一次遇见娘的时候,娘就告诉我,叫我心胸开阔些,和谢家的竞争,是磨练郭家的机会。还说世家都是这样磋磨过来的。经过磨练,才能经历更大的风浪,不然就像暴发户,起来得快,败落的也快。”

    严氏想了想,笑道:“好像是说过。亏你还记得。”

    清哑道:“这次的事也是对郭家的考验。本来就不该靠别人,要想法子自立自强,拍卖是一个手段……”

    原先郭家不拍卖技术,是为了赚人脉。

    现在,郭家有些根基了,要扩展实力。

    经营的宗旨要随着情势的改变而不断调整,一成不变是不行的。竞争残酷些,才能逼得郭家上下齐心、不会死于安乐。

    严氏听了眉目舒展,心里舒服多了。

    她笑道:“娘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最近心浮气躁起来?要你一个小辈来开解我。我听了你这番话,心里好受多了。”

    清哑心中一动,道:“娘叫师兄来诊脉瞧瞧。娘不是那心胸狭隘的人。有时候身体不舒服,也会心浮气躁。不知道的人,只当自己脾气变坏了,其实都是身体在作怪。”

    她想婆婆的性子的确不该这样,莫不是更年期到了吧?

    严氏听了这话,心中更加舒坦,因郭家拍卖产生的膈应彻底没了。

    她笑容满面道:“你这说的倒是。我也奇怪:以往那么大的事都经历了,也没慌张失措,怎么最近这点子小事,倒让我心烦意乱的。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很有道理,回头让刘心帮我瞧瞧。”

    清哑赞同地点头,觉得十有**是更年期影响。

    她如今和婆婆相处,渐入佳境,很能互相体谅。

    严氏看着清哑,忽然噗嗤一笑。

    清哑问:“娘笑什么?”

    严氏道:“说起我那不争气的侄媳妇,今天可被你大嫂给压伏了。蔡大奶奶在严家好一顿发挥呢。严大奶奶棋逢对手了。”

    心结解了,她也能坦然面对此事了。

    说起蔡氏和梅氏的冲突,带着调侃的口吻。

    清哑没去娘家那边,忙问怎么回事。

    严氏便将蔡氏在严家的所作所为都告诉清哑。

    清哑道:“我大嫂说话就是那样子,其实人很好。”

    严氏听她偏袒蔡氏,更笑得厉害。

    清哑诧异,不知婆婆为何笑得这样。

    严氏道:“好一个‘说话就是那样子’!这不跟阳哥儿他母亲一个脾性么。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她俩亲家见面可热闹了。”

    说着忽然心中一动:蔡氏这性子,亲家吴氏能不清楚?

    既然清楚,还要派她去送妆,是有意的呢,还是……

    肯定是有意的!

    严氏略一思忖就有了结论。

    同时,她也明白吴氏的用意:你严家媳妇性子就那样,我郭家也有个媳妇说话就那样,咱们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清哑觉得,不是自己偏袒,蔡氏就是比梅氏强。

    次日,是巧儿成亲正日子。

    清哑必须要去送巧儿出阁。

    方初反复叮嘱她:到那不必待客,只和巧儿话别。

    又叮嘱紫竹等女,凡有来客求见织女都推了,就说织女怀着身孕,连日劳累,需要休息静养,不宜见客,紫竹一一答应了。

    同昨天一样,方瀚海严氏都去了严家,方初方制兄弟则往郭家帮忙,还有沈寒冰、刘心:内宅除了吴氏婆媳,还有郭盼弟、王瑛、方纹等帮忙张罗接待各方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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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7章 向郭清哑的儿子行礼

    郭家是近年才发家的,在京城并无多少姻亲故旧。

    来郭家恭贺的多是商场同行,和方家亲朋故交。

    方初和郭大有站在门口迎客,当看见韩希夷骑马,引着一辆马车来到近前,笑容便淡了,看向马车的目光也转深沉。

    韩希夷看见方初,心一紧,脸上笑容也木了。

    方初和他寒暄了两句,便问:“韩大奶奶也来了?”

    韩希夷道:“是,正好回京城,便一起来了。”

    方初笑道:“我还以为韩大奶奶回江南了呢,谁知没回去。大奶奶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舍得儿女,离家这些日子也放得下。”

    “舍得儿女”几个字触动韩希夷,眼中闪过伤痛。

    方初言下之意,一说谢吟月无情,把教养儿女的责任丢给婆婆,不配为母;二指谢吟月不死心,今日来郭家是寻机给清哑难堪的;三,谢吟月只顾报复清哑,全不管这事闹开对儿女影响,真舍得。

    韩希夷以为,方初会找借口不让谢吟月进去。

    然方初说完,便含笑将他二人往院内让。

    一面又命管事媳妇引谢吟月马车进内院。

    韩希夷有些不确定,不知方初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一想到“怀孕”的清哑,他便如在地狱中煎熬。今日郭大有嫁女,他不能不来。既来了,又不知如何面对方初。他心知保持淡然最好,可是想的很好,又怎能做到若无其事呢?何况谢吟月也跟来了。

    早上,他坚决阻止谢吟月一同来郭家。

    谢吟月从容道:“我已经到了京城,除非躺在床上不能动,否则的话,就凭方无适救了我们女儿这点,我今日若不去郭家恭贺,别人会怎么说?只怕流言更甚!”

    韩希夷知道她说的对,然心中总不能踏实。

    他坚定道:“那你就生病!”

    谢吟月道:“抱歉,明日谢家有锦缎展示,我必须露面。今日病,明日就好了?你若不心虚,又何必百般阻挠我。”

    韩希夷看了她半响,忽然笑了,云淡风轻。

    他道:“那就去吧。我不阻你就是了。”

    谢吟月反被他忽紧忽松弄得迷惑。

    且说眼前,韩希夷和谢吟月进去后,方初略一思索,对郭大有道“我进去一下,回头就来。”便走去东厢书房,命人叫适哥儿。

    适哥儿正在清哑那儿,陪着蔡扬兄弟说话。

    清哑早上过来后,看见一众人都围着巧儿忙碌,这个侄女很快就要被花轿抬去严家,从此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待在自己身边,便有些伤感。这情绪蔓延影响了胎儿,方无憾在肚里也烦躁起来,动的特别厉害。先前有女客进来拜见吴氏时,清哑也跟着见了几个。后来便觉得支持不住,不得不找了间安静的屋子躺着。

    因此,再来客人郭织女就都没出面接待。

    只有严未央,过来后直接带进了清哑屋内。

    严未央虽然是严家姑奶奶,却是两头都送礼的,上午先来郭家周旋,等新人发嫁后,再去严家。

    清哑歪在美人榻上,斜倚着个两个大靠枕,捧着肚子,正听坐在榻前的严未央说昨天送妆时蔡氏和梅氏争持的情形:“……你是没见到,那两个妇人,当着一屋子客人面,自吹自擂……”

    这时,细妹走来,说大爷叫适哥儿。

    严未央停下转头,清哑也看过去。

    “适哥儿去吧,可能叫你会客。”清哑道。

    “好。严姑姑,我和扬哥哥一起去好吗?”适哥儿恳求严未央。

    “去吧去吧。你们也该学着待客了。”严未央道。

    于是,适哥儿便和蔡扬往前面去了。

    再说谢吟月进来,迎接她的是郭盼弟。让座上茶后,谢吟月恭贺了几句,便把目光四下一扫,没看见清哑,暗自揣测。

    她笑问盼弟:“怎不见郭织女?”

    盼弟笑吟吟道:“我姐姐怀着身子,要静养,外面事多人杂,不便出来见客。韩大奶奶很想念我姐姐?”

    谢吟月微微一滞,不禁正眼打量盼弟。

    昔日毫无见识的村姑,如今也厉害了。

    也对,能在沈家那样大户人家立足,总能学得三句两句。

    她淡然道:“确实有些想念织女。”

    盼弟在心中撇嘴,暗自嘲讽道:“装什么装!你男人身子我都看过了。哼!”仿佛看了韩希夷的身子,是占了谢吟月大便宜似的。

    她心里藏着这个秘密,在谢吟月面前得意的很。

    接着,王瑛引着几位女客来到,厅中更热闹起来。

    谢吟月始终没看见清哑出来,心下了然。

    正在这时,适哥儿和蔡扬走进来,挨个对众人见礼。

    适哥儿今日穿着正式的一等伯吉服——暗红底蟒袍,头戴金冠,腰束玉带,凤眼凛凛,小小的男孩身上居然透出一种威严。

    当他目光一对上谢吟月,谢吟月莫名心一紧。

    她面对方初和韩希夷时强势凌厉,因为理直气壮。

    面对适哥儿,她却无法理直气壮。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愧对这个孩子。

    适哥儿看向谢吟月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他不欢迎她,郭家也不欢迎她,并质疑她的来意,到底是恭贺还是找茬?

    他是伯爷,谢吟月见了他要行礼。

    谢吟月觉得他是故意到她面前来显摆,看自己对他屈膝弯腰,以此为荣,并打击她,可她又不能不行这个礼。

    她少不得忍辱负重,对郭清哑的儿子屈膝弯腰。

    适哥儿站着没动,大大方方地受了她一拜。

    谢吟月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心中不悦,对适哥儿的愧疚也淡了许多,然她面上一点不显,礼罢,从容坐下,仪态端庄。

    却见适哥儿走过来,再对她施晚辈礼。

    谢吟月忙站起来,道:“不敢当小伯爷行礼。”

    适哥儿正色道:“父亲和韩叔叔是至交,晚辈对婶婶行礼是应该的。婶婶快坐下吧。别计较虚礼了。”

    谢吟月被尊重,心中却更不舒服了。

    这孩子,小小年纪行事就滴水不漏。

    她便赞道:“小伯爷真识大体。”

    一面重新坐下。

    众人也都夸赞适哥儿。

    适哥儿谦虚地一笑,接着问:“韩婶婶,非花妹妹还好吗?婶婶怎么没带她上京城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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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8章 金钻级女婿

    谢吟月心中一凝,面上却若无其事地解释道:“我这次和你韩叔叔到奉州有大事要做,很忙。他们太小了,带出来唯恐照顾不周。”

    她忽然明白了:适哥儿不是自己来的,而是方初让他来的,就是为了对付她。适哥儿刚才问起非花,并不是真惦记非花,而是提醒她和在场众人,他救过她女儿,是韩家的恩人。

    今天,若她在郭家弄出一点动静,都会被人指责忘恩负义。

    果然,众人听了他们对答,都想起适哥儿救韩非花的旧事。

    一夫人便问适哥儿,当时害怕不害怕。

    适哥儿说:“没害怕。没想那么多。”

    众人纷纷赞他英勇无畏,真是好男儿。

    又有人问:“小伯爷,怎不见郭织女呢?”

    适哥儿解释道:“我母亲怀了弟弟,很辛苦;表姐出嫁她又难过,这会子有些不舒服,正躺着呢。晚辈代母亲向各位表示歉意。”

    众人见他人虽小,言行却大方,加上方家富贵,他身上又有爵位,品貌又好,将来前程不可限量,看他的目光不由炙热起来。

    若是能和方家结亲,这女婿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旁边还有一个蔡扬,也是一等一的名门之后,早听人说他少年聪慧、有神童之称,将来也是前程不可限量的。

    众夫人便你一言我一语,问两个男孩许多问题。

    蔡扬矜持不肯多言,适哥儿话多些,有问必答。

    不过,若是仔细留心便会发现,适哥儿其实并没说什么,只是问及家事时回答多些,比如父亲怎样教导他们兄妹,母亲如何疼爱他们,听去一副和睦亲爱的家庭生活,令人羡慕。

    他也没坐,就站在当地,一派从容自如。

    有时命丫鬟给众人添茶倒水,跑腿传话。

    谢吟月见适哥儿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且不时扫她一眼,跟她耗上了,不由很受煎熬。想到大肚子的清哑,格外的刺心。脑海中,适哥儿救非花的场景正逐渐模糊,被大肚子清哑代替。

    蔡扬郁闷极了,不明白适哥儿今儿是怎么了,好好的爷们,要待客也该去前面,怎么在内院耗上了?

    也不知方表叔刚才对适哥儿说了些什么。

    这些夫人看他们的目光太热烈,他浑身不自在。

    正要找借口叫适哥儿走,忽听前面鼓乐齐鸣,人声鼎沸,严家迎亲的队伍到了。沈怀婉、方丹青、方无悔等女孩子跑进来找哥哥,说是新郎要催妆了,要他们去拦阻严家姐夫。

    无悔当头,走得有些急,进门差点被门槛绊倒。

    蔡扬忙抢步上前扶住,柔声道:“妹妹慢点。”

    说罢两手插在她腋下,将她抱进来。

    接着,他看向后面的丫鬟,小眉头不悦地皱起。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那丫鬟却看懂了他的目光,是怪她伺候不精心,没跟紧姑娘,若是姑娘跌倒了,怎么办?

    丫鬟惶恐又委屈,还不好辩解,不是她不精心伺候,是婉县主说要牵表妹的,所以她才没上前,唯恐打搅了姑娘们。

    无悔仰面看着蔡扬,软声道:“扬哥哥,新郎来了。猜谜。”

    蔡扬微笑道:“好。”

    丹青嚷道:“快去叫他猜。猜不中不许开门。”

    蔡扬侧头对适哥儿做了个眼色。

    适哥儿这才起身,很有礼地对众人告退。

    临去时,特意看了谢吟月一眼。

    很普通的一眼,一扫而过。

    谢吟月却觉得他大有深意,心下恼怒不已。

    适哥儿等人去后,她又听见众人议论:

    “忠义伯聪慧过人,品貌出众,真是难得。”

    “是啊,小小年纪就这般出息,织女真好福气。”

    “郭织女肯定好福气。就不知道将来谁家女儿也好福气,能嫁与忠义伯为妻?方三奶奶可知道,小伯爷定亲没有?”

    “抱歉,这个我也不知道。没听大嫂说过。”

    “沈三奶奶呢,可听织女说过?”

    “我也没听姐姐说过。应该没定亲。适哥儿还小呢。”

    ……

    盼弟见大家对适哥儿亲事感兴趣,暗自警惕。在她心里,适哥儿是要和婉儿亲上加亲的,怎容别人横插一脚。然世事多变,她便想听听她们的想法,早做应对,因此笑眯眯地和众人议论。

    众人说笑间,心下也都各自思量。

    如果有可能,与方家结亲那就最妙了。

    但她们自问能与方家结亲的可能性很小。

    方无适作为方家长孙,七岁就封一等伯,家业雄厚,父母都出色,其妻肯定是千挑万选,等闲人不能入方家眼。

    想到这,忽然心中一动……

    谢吟月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了,还有人不住用目光瞟她。

    她心思一转,便醒悟过来:去年她曾当众许诺,若适哥儿救了非花,她就将非花许给他为妻;而适哥儿被困在井下的时候,也曾当众说要娶非花,方初和韩希夷都答应了;后来适哥儿获救,方初当众反悔不认这亲事,她还为此上方家对郭清哑赔罪……

    越想,她越如坐针毡,再难保持镇定。

    偏众人意犹未尽,反复议论这话题。

    言下之意,一般女孩都配不上方无适。

    谢吟月觉得她们就在说韩非花。

    韩非花为什么配不上方无适?

    不是韩家家世不好。

    也不是韩非花不好。

    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名声不堪,连累了女儿。

    谢吟月的心揪成一团,不住颤抖。每颤一下,就扯得一阵痛。这痛与之前的不甘混合,掀起更强的毁灭欲*望。

    她冷冷想:“韩非花的母亲不堪吗?方无适的母亲更不堪!”

    不是韩非花配不上方无适!

    是方无适配不上韩非花!

    她会向世人证明这一点。

    ……

    酒宴开始,她起身入座。

    宴罢,也不等韩希夷,便告辞离去。

    巧儿绣房内,巧儿盛装已毕,坐在床沿上,吴氏等人聚在床前,轮流叮嘱她各样事。其中阮氏比旁人又不同,尚未开口眼睛就红了,一开口声音哽咽、黯哑,都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清哑在旁静静地瞧着,心里也难过。

    吴氏见这样不是个事,对阮氏道:“大喜的日子,别老哭,做个样子就行了。别招惹得巧儿舍不得走。说起来严家是顶好的人家,要惜福。谁家过日子都有个磕磕碰碰的,好歹都看你自己如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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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适哥儿成香饽饽了……谢谢大家投票打赏支持!(未完待续。)

第1159章 新婚燕尔

    当着人,她话说得十分敞亮、大气。

    其实,她是在暗示巧儿别忘了她昨晚教的。

    昨晚她告诉巧儿:做媳妇不能拧,媳妇天生比公婆矮一截,在公婆面前太拧了,肯定讨不了好。但也不能太怂,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若怂了吃亏不说,别人见你好欺,越发要拿捏你。该尊敬的尊敬着,不该受的千万别忍。就算当时不能顶,过后也要想法子找补回来,叫人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别拿你当傻子。

    巧儿瞅了奶奶一眼,黑眼珠闪了闪。

    吴氏认为孙女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放心了。

    她对阮氏道:“走吧。外面都开始催妆了,前面还要张罗呢。让她姑姑陪她说会话,你去准备准备,一会儿就要磕头上轿了。”

    阮氏只好忍住泪,又轻声叮嘱巧儿一声,才和婆婆先离开了。

    她们走后,清哑移到巧儿身边坐下。

    巧儿忙起身扶她,等她坐稳了,才挨着她又坐下。

    清哑拉着巧儿的手,想起方老太太那年对自己说的话,便告诉巧儿:“记住,别当面顶撞公婆,不然再有理也没理了。”

    巧儿点头应道:“姑姑,我记住了。”

    清哑又轻声道:“也别太较真,背后该怎样就怎样。”

    巧儿正被她招惹得心里酸酸的,眼睛红红的,又怕她看见,因此垂眸掩饰心情。听了这话不禁愕然,睫毛一张,抬眼看向清哑。只见清哑神情平静如常,方知自己没听错,嘴角一弯。

    姑姑这是怕她吃亏呢,干脆点明了。

    她小声道:“姑姑放心,我都晓得。”

    清哑看着她滴溜溜转的黑眼珠,想说什么,发现无可再说。

    罢了,再舍不得也是要嫁的,放手吧。

    此后,严暮阳如何催妆,巧儿如何辞别祖父母和父母,如何上轿,如何出发,清哑一概模糊的很。歪在美人榻上,听着那喜庆的乐声,猜想巧儿怕是已经上轿了,心里有丝淡淡的惆怅。

    劳累了大半天,连午睡都没歇,此时她很倦了。

    不知不觉,她合上了双眼,睡了过去。

    细妹和她娘杨安平家的,都在前面听吴氏指挥忙碌呢,清哑这里就紫竹、青竹两人伺候,连水竹等人都被清哑派去照看方丹青和方无悔姐妹,担心今天人多,万一有个闪失就麻烦了。

    等清哑睡了,紫竹和青竹便到外面廊下守着。

    因没事可干,又不敢恣意说笑,怕惊动了清哑。

    两人便喝茶吃果子,偶尔轻声说一两句。

    紫竹一抬眼,发现方初大步流星从院外走进来,一进来就望着上房门口,忙将手中剥了一半的荔枝丢在碟子里,站了起来。

    青竹见状,忙也站了起来。

    等方初到门口,两人静静地屈膝行礼,却没有出声。

    方初便知清哑睡了,低声问:“什么时候睡的?”

    紫竹道:“有一刻钟了。”

    方初又问:“有什么事没有?”

    紫竹轻轻摇头。

    方初不再问,径直进屋去了。

    来到里间,走到美人榻前,蹲下身子,静静地凝视着清哑。她的睡颜安宁,一手抵着下巴,一手搭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方初伸手碰了碰她红嘴唇,又缩回来。

    看看她圆滚滚的肚子,他将手放上去。

    隔着一层薄薄的锦衣,他感触肚里儿子的动静。

    方无憾好像也睡了,也没动静。

    方初不敢有太大动静,怕惊扰了他们母子,确认清哑无事,又四下打量一番,也都正常,便悄悄站起来,出去了。

    到外面,他低声对紫竹道:“留心伺候。”

    紫竹也轻声道:“是。”

    方初正要走,看见碟子里的荔枝,又停下,道:“这荔枝别让大奶奶吃了,你们分了吃吧。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曾去过岭南,了解荔枝这果子,只要离开了枝头,一日变色,三日变味,除非连枝砍下来,才能保存长久一些,故而古人称其“离支”。即便这样,从南方运到京城,也难保新鲜了。

    北方的人稀罕它,不过是物以稀为贵。

    他却不主张在京城吃这个,所以不买。

    这荔枝想必是哪家亲友得了,当稀罕物送来的。

    紫竹忙应道:“是。”

    方初这才走了。

    严家,今日婚事进行得出奇顺利。

    梅氏言行得体,郭家来送亲的也很通情达理。

    严暮阳大登科接着小登科,真无限畅快。

    种种热闹和喜庆也不能一一细说。

    且说第二日早上,他带巧儿去给长辈敬茶。

    早饭后小夫妻回房,路上经过园子,园内各花竞相开放。巧儿看得兴起,剪了一大捧玫瑰和蔷薇回来插瓶。

    卧房外间的窗下,是一张大紫檀桌案。

    巧儿特意让金锁从嫁妆内找出她喜欢的天青色花瓶——就是沈寒秋上回送的——摆在桌上,将玫瑰花一支支修剪后插进去,又不断调整方位、层次,以及各种颜色搭配,忙得小脸红艳艳的。

    严暮阳坐在旁边椅上,单手撑在桌上,看着她忙。

    少女——不,昨晚已经是少妇了——比她正插的花儿还要鲜艳,比桌上摆的果盘里的鲜桃还要诱人,看得他一颗心浮躁难安,就想抱在怀里啃一口。又想起昨晚洞房,浑身燥热起来。

    巧儿知道他在看自己,新婚的她很羞涩,心慌意乱的,不敢看他,便垂着眼眸装作不知道,只顾忙着用剪刀修剪花枝。

    她双眼睫毛不住颤动。

    严暮阳猜到睫毛下的黑眼珠肯定在滴溜溜地转。

    她腮颊本就白里透红,此时更是滚滚红晕不断。

    就像湛蓝的天空,不时飘过淡淡的白云。

    她的樱桃小口跟手上的玫瑰一个颜色。

    他再按捺不住体内燥热,正要行动,就见巧儿猛然转脸,冲他羞恼地瞪过来,他本能咧嘴一笑,一样的齿白唇红。

    巧儿也是受不住了,觉得快要被他目光烤化了。

    她转脸瞪他,目光横过来,却再也扯不回去。

    严暮阳俊雅的容颜,从小到大她都看烂熟了,昨晚更是近距离亲近,此刻撞上他水润的凤眸,还是令她的心狠狠悸动。

    那悸动,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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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0章 甜蜜蜜的小夫妻

    她看呆了眼,手上就忘了,捏着玫瑰花枝无意识乱揉。

    直到尖锐的刺疼传来,她“呀”叫了一声。

    玫瑰花枝带刺的,她大意之下被刺了。

    她慌忙撂下花枝,连剪刀也扔在桌上。

    “怎么了?”

    随着急促的询问,严暮阳一把抓住她小手。

    只见中指尖一滴鲜红血球,正急速膨胀。

    他忙将那手指塞进嘴里,轻轻吸吮。

    吸了两口,也没吐,都咽了。

    再拿出来,指头上的血止住了。

    但他不放心,又放进嘴里吸。

    巧儿被他这动作弄得不知所措,等反应过来,脸上又是一阵红云翻滚,把手往回缩,一面小声道:“好了。别……没流了。”

    严暮阳顿住,抬眼看向她,忽然手下一用力,将她扯到自己怀中,抱紧了,对着那樱桃小口就亲了下去。

    巧儿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脑子晕乎乎的。

    吻了好久,严暮阳才放开她喘气。

    巧儿这才回过神,也呼呼喘气。

    两人对视,对方酡红的面色激起又一阵心颤,仿若羽毛拂过心尖。

    严暮阳柔声叫“巧儿!”

    巧儿也喃喃叫“暮阳哥哥!”

    严暮阳心一热,又吻了下去。

    越吻越不满足,他往她脖颈下探手。

    巧儿惊醒,急忙用双手抵住他胸口,道:“别,把衣裳弄乱了。”

    主要是她怕丫头们看了会笑话。

    严暮阳不在乎道:“那就换一套。”

    依然强行要吻下去。

    巧儿急道:“我想出去玩。”

    严暮阳停手,看向她。

    巧儿恳求道:“出去玩。”

    严暮阳想起“怜香惜玉”这个词,现在就算再难受,也得忍着。还有,青天白日的和巧儿关在屋内行人伦大事,也不体面。最后,和新婚妻子赏花观景也是一件美妙的事,和同窗游玩自然不同。

    他便兴致勃勃道:“好。走!”

    一面起身,同时拉起她。

    巧儿将剩下的花插好,摆在桌子右角。

    严暮阳忽想起她手被刺了,忙叫自己丫头拿药来,硬给她涂了药,又包扎了,才牵着她出了屋子,向园子里走去。

    正是初夏时节,园内花草繁盛。

    小夫妻手拉着手,穿行在花木扶疏的园中,一时在牡丹花前驻足,一时又在玫瑰花丛边停步,一时又站在一条矮篱前,看土墙上披落的青白色蔷薇和忍冬花……心情飞扬如风,所过之地,洒下一串笑声。

    巧儿忍不住总想掐花儿。

    掐了后,严暮阳就帮她簪在发髻上。

    过一会,又换一朵新鲜别样的。

    巧儿笑着大声抱怨道:“严暮阳,你老是拔呀插的,我头发都被你弄乱了,像个疯子一样。”

    严暮阳转到她面前,端详一番,道:“不像疯子。”

    又笑道:“像天上下凡的织女、仙女。”

    巧儿嗔道:“你还六首状元呢,没一点样子。”

    严暮阳道:“那你说,六首状元该什么样子?”

    巧儿正要说,忽然想起一事,噗嗤一声笑了。

    严暮阳见她望着自己笑,笑得暧*昧,直觉不好。

    他逼问她:“你笑什么?是不是笑为夫?”

    他想不出来,自己这六首状元有什么值得她笑话的。

    巧儿笑道:“我想起《山海经》上说,昆仑山上有开明兽守卫,开明兽长着九个脑袋,都是人脸。开明兽的南边有六首蛟。这个六首蛟莫不就是你变的吧?你是六首状元,它是六首蛟……”

    严暮阳不等她说完,就抓住她手,张嘴道:“好啊,你敢笑话为夫!”一面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又往下移,去咬她红唇。

    巧儿顾忌金锁银锁等人在后面,急忙仰头躲开。

    她越躲,严暮阳越心痒痒,偏要拽着她亲。

    巧儿挣开他就跑了,跑到一棵银杏树下。

    她回头笑道:“你敢爬树吗?”

    严暮阳就想起当年踩着郭勤脑袋爬树的情形。

    他心中一动,跑到她面前,凑近她小声问:“你老实告诉我,那一回我和郭勤为爬树打起来了,你把我裤子扯了,可看见了我的……嗯?”凤眼凝视着她的杏眼,直看进她眼底。

    巧儿先是懵懂地眨眨眼,不知他说什么。

    等仔细一想,便想起当年旧事。

    再一想他问的“可看到我的……”不由大窘,用手猛推了他一把,羞恼道:“你胡说什么!谁看见你的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严暮阳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后退一步。

    他觉得这样的巧儿实在娇俏动人,情不自禁又上前,一把抱住她就亲,亲一口,再调笑道:“你还想赖?没看见你脸红做什么!”

    又满口胡说“我一早就失了清白,你要负责。”

    巧儿羞得跺脚,躲闪间骂他“不要脸。”

    两人只顾闹着,却没发现园内来了两拨人。

    一拨是严氏、陈氏和严未央,正从东面园门口进来。

    另一拨是梅氏,在西边。

    梅氏经过园外墙根下,听见里面严暮阳和巧儿笑闹声,很不悦,觉得巧儿身为新娘子,太不端庄了,便要进来察看究竟。

    那陈氏带着严暮雨,从江南赶来,先船后车,前天傍晚才赶到,昨日又忙一天,骨头都疼。今天好容易偷个空,和姑太太女儿到园子来逛逛,顺便说些私密话。一进来就看见严暮阳小夫妻。

    她们站住,看那穿着红色吉服的小两口手拉手满园子转悠,就像一双大红蝴蝶,在花树间上下翻飞,一追一赶。

    她们不由看呆了眼,温馨又感动。

    看到严暮阳亲巧儿,忍不住都笑。

    陈氏满意道:“恩爱就好。”

    严未央也笑道:“母亲很快就能抱重孙子了。”

    陈氏笑道:“照这样,是用不了一年了。”

    正说着,就见那边银杏树下,巧儿强推开严暮阳,一个纵身,跳到树上去了,对严暮阳叫道:“你有本事上来呀!”

    严暮阳道:“好,看为夫来捉拿你这小妖精!”

    一面说,一面卷袖子走向树边,准备爬树。

    巧儿见他真要去爬树,怕他弄得身形狼狈,要不叫他爬,他必定不依,于是她想用一个法儿吸引他走开。

    她便用双脚勾住一根树枝桠,一个金钩倒挂,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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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1章 祸国殃民的女人

    随着她清脆的笑,严暮阳转脸看见了。

    他急忙跑过来,道:“这么倒着不难受?快下来。”

    巧儿不下来,从下往上倒着瞅他娇笑。

    严暮阳被她笑得意乱情迷,捧起她脸就覆盖上去。

    巧儿倒挂的位置正好在他胸前,他只要捧高些她的小脑袋,再一低头就两唇相印。这样上下交接,姿势又奇特,格外让他觉得热血奔腾。一时间忘了在外面,附近还有人,就放纵起来。

    巧儿感到唇齿相接的柔软和湿润,笑不出来了。

    她被他堵住口舌,深深纠缠,呜呜不断。

    吻得长了,她再挂不住,腿脚一软,掉了下来。

    严暮阳吓一跳,忙把手往下探,托住她后背,才免了拧断她纤细优美的颈项的命运,身子也跟着一矮,和她一起跌坐在地上。

    巧儿功夫也不是白练的,脚一着地就撑住了。

    她气恼地翻身过来,娇声叫道:“严暮阳——”

    举起小拳头就捶他胸口。

    严暮阳一把捉住她,拉在怀里圈住,继续亲吻。

    他一腔激情还未得到宣泄呢,怎肯罢休。

    两人便倒在树下草地上。

    园东门口,陈氏在巧儿跃上树时,摇头笑道:“太淘气了!”

    虽然这么说,并无多少责怪之意,还是喜欢的。

    严未央笑道:“巧儿是个灵活的。”

    正说着,巧儿倒挂下来,严暮阳亲吻巧儿。

    陈氏和严氏都瞪大了眼睛,心抽抽不止。

    陈氏骂道:“这臭小子!胡闹!”

    心里不免觉得巧儿此举有些过了,不够庄重。

    要知道,这可是在外面,便是夫妻也要注意言行。

    她又不好说巧儿的,一个巴掌拍不响,谁让她孙子也不庄重呢,因此只骂严暮阳,其实就暗责巧儿了。

    严未央却瞪大眼睛,失声叫道:“哎哟,这小两口还真是恩爱!”随后笑吟吟地看着,很怀念自己新婚甜蜜时光。

    严氏嗔道:“看什么看!他们俩不懂事,你不把人带走,还站这看,要脸面不要脸面了?”说完就要招呼陈氏退回去。

    陈氏也是这样想,也要转身回去,不进园了。

    这情形她们做长辈的看了没关系,下人们见了乱传可不好。

    正在这时,就听那边传来一声呵斥:“你们干什么?!”

    三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梅氏。

    严氏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要出事了!”

    严暮阳正和巧儿忘情深吻的时候,被人一声断喝,吓得灵魂出窍,急忙坐起来往周围一扫,只见梅氏正站在银杏树下,怒视他们。

    巧儿本就被严暮阳吻得满脸红潮,此时更是血气上涌,脸色紫涨,跪下道:“母亲。”再不能说二话,心里把严暮阳骂了个狗血淋头,害她在婆婆面前丢人,本来婆婆就不待见她了,这下更有话说了。

    严暮阳也尴尬,又气恼,勉强道:“母亲怎么来了?”

    梅氏愤怒道:“我不来,你们要在这翻天了!”

    说着把目光对准巧儿,严厉斥责道:“你可有一点新妇的端庄样子?青天白日之下,下人们就在旁边,就在园内荒唐,跟那祸国殃民的狐媚子有什么两样?男人都要叫你勾*引坏了!”

    “母亲!”严暮阳不可置信地看着梅氏,“母亲怎能说这话?”

    梅氏见儿子对自己大呼小叫,更加怒不可遏。

    真是反了,成亲才一天工夫,儿子就敢忤逆母亲了。

    郭巧儿这小妖精真是祸害!

    梅氏尖声道:“我说这话怎么了?我说得不对!”

    她指着巧儿叱道:“你再敢如此狐媚,我定要罚你!”

    严暮阳霍然站起,愤怒地看着梅氏,一手拉扯巧儿,要她起来。

    梅氏被他这无声的抗拒气得倒仰,越发恨巧儿。

    巧儿羞愤欲绝,却不敢回嘴,心里一个劲地回想出嫁前奶奶和姑姑教她的话“不可当面顶撞公婆”,便极力忍耐。严暮阳拉她起来,她也不敢起来。若就这么起来了,梅氏不气疯才怪。

    巧儿又羞耻又委屈,眼泪在眼眶内直打转。

    刚才的事的确有些不妥,可又不是她的错。

    若不是严暮阳发疯,她怎敢在外和他亲吻!

    说她狐媚子,她儿子是什么?

    呜呜,她想娘家了!

    好想爹娘和爷奶,想姑姑。

    还想郭勤和俭儿。

    还有适哥儿、莫哥儿和无悔……

    可是她出嫁了,回不去了。

    她忍着羞愤,正想怎样才能把这一关挨过去,回头再理论,眼角余光瞥见右手边小径上走来几个人。她垂着头,看不清来人是谁。但她根据那几人的裙子颜色,猜出是严氏、陈氏和严未央。早上敬茶时,她见过她们穿的这个颜色衣裳,还记得。

    巧儿心思一转,当即伏地磕头。

    她道:“母亲息怒。儿媳知道错了!”

    她低头认错,让梅氏心里好过了些。却不想就此揭过此事,要狠狠打压她,给她个下马威,彻底降服她。因此喝道:“你知道错哪了?”

    严暮阳忍无可忍叫道:“母亲!”

    六首状元又气又羞,俊脸涨得通红。

    母亲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正新婚,和媳妇亲热,怎么也要管?

    他越是这样,梅氏越生气,越不肯放过巧儿。

    巧儿哽咽回道:“儿媳出嫁前,姑姑教儿媳要和夫君恩爱。儿媳小门小户出身,不知严家大家子规矩原来是这样的。儿媳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回去就和夫君分房睡,以后都不碰他了……”

    一面哭一面说,痛悔万分。

    梅氏和严暮阳同时一呆,脑子晕得糊涂。

    梅氏:自己什么时候说她不能和阳哥儿同房了?

    严暮阳:不让碰,那他娶媳妇回来干什么?

    这时,严未央和陈氏三人已经来到近前。

    为免被下人看了笑话,严未央早命管事媳妇把所有下人都遣退下,连梅氏身边人也不例外,现在园中只剩下几个主子。

    严未央听见巧儿的话,差点没笑出声来。

    她才不信巧儿不懂闺房事、误会了梅氏的话。

    巧儿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丫头鬼精的很。

    再者,严家再规矩大,也不能娶了媳妇不让碰儿子。

    真要是这样,那孙子从哪来?怎么传宗接代?

    她认为巧儿是成心给梅氏挖陷坑添堵,可是,当她看见巧儿头脸紫涨、含泪羞愤的模样,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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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儿正式和婆婆短兵相接、正面较量,姑娘们给她加油鼓劲儿!(未完待续。)

第1162章 严未央的毒舌

    严未央出身世家,大凡有些底蕴的世家门第,对子女教养都十分全面。别看那些千金小姐养在深闺,然到了出嫁的年纪,该教导的人伦大事,都有专人教导。然郭家是庄户人家,巧儿连个奶娘都没有,出嫁时到底亲人怎样教她们的,严未央还真猜不出来。巧儿说姑姑教她要夫妻恩爱,清哑的脾性严未央太清楚了,还不知说了几句话呢。巧儿十几岁的女孩子,再鬼精,也是鬼主意多,那些男女之事她怎么能知道呢?她以为梅氏不许她和严暮阳亲近呢。

    她保证不再碰严暮阳,就一点不奇怪了。

    严未央还只是怀疑,陈氏和严氏则认定巧儿被梅氏吓住了。

    陈氏想的是:郭家小门小户,教养不周是一定的,出嫁前无非告诉姑娘要顺着夫君,其他方面未必会说详细。

    严氏则很确定巧儿懵懂,因为清哑当年也是这样懵懂,居然新婚第二天就来了月事,可见郭家根本没教女儿。

    有了这样的认知,她们都对梅氏火大了。

    陈氏讥诮道:“你这婆婆好大的威风啊!”

    梅氏一惊,忙转身道:“母亲怎么来了?”

    一边过来见礼,又叫“姑太太、姑奶奶”。

    严暮阳见祖母和姑太太、姑姑都来了,更加觉得脸上挂不住,又不知如何分辨,赌气又陪巧儿跪下,和她一起拜见长辈。

    严未央走过去扶巧儿,“起来吧。”

    巧儿不肯起来,依然跪着。

    陈氏对严暮阳道:“阳哥儿,你带你媳妇先回去。”

    严暮阳大喜,忙道:“谢祖母。”

    忙站起了,又使劲扯巧儿,低声道:“走。”

    巧儿还跪着不敢起来,一面忐忑地瞄向梅氏。

    陈氏看见,火气更大了,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你们先退下!怎么,祖母的话都不好使了吗?嫌我老了,这家没我立足之地了!”

    梅氏吓一跳,忙瞪巧儿道:“还不快走!”

    巧儿这才站了起来,和严暮阳拜了一拜,才走了。

    看着他们走远了,出了园子,陈氏才转向梅氏。

    她面如寒霜,冷冷道:“你就这么急着摆婆婆的威严和架子?那孩子对你够尊重了,为你做了那么多衣裳。你就这样对她?”

    早上敬茶,巧儿将给婆家各人的见面礼献出来,数梅氏最多。且不是那些花钱买来应付的贵重东西,都是衣服鞋袜等贴身用物,整整五套。都是巧儿亲手织的和做的,连衣裳配的荷包和络子这些细小的物件,都是她亲手做的。

    陈氏暗赞她识大体,又有些嫉妒。

    她故意问巧儿,为何这样偏心婆婆,其他人就没这么多?

    巧儿恭敬地回说,婆婆年轻,适合穿这些花色锦缎。祖婆婆端庄威严,不宜穿太杂,因此她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一套衣物上。从织布到刺绣,再到缝制,到抹额和腰带等小物件的制作,无一是精选吉祥长寿的图案搭配,力求完美。

    陈氏看了衣服,果然如此,十分满意。

    梅氏也觉得被儿媳这样尊敬吹捧,很有面子。

    严家其他人也都觉得巧儿会做人,很暖心。

    谁知一转身,梅氏就这样对巧儿。

    梅氏急忙辩解道:“母亲,巧儿这样举止太不端庄……”

    严未央抢道:“怎么不端庄了?人家小夫妻昨天才成亲,这样恩爱不是很正常的事?况且他们也没去外面招摇,只在自己家园里玩笑。就算你要怪他们举止轻浮,也不该怪巧儿,该怪你儿子。我们刚才在那边看的很清楚,是阳哥儿强要跟巧儿亲热。关巧儿什么事?你要摆婆婆的威严,等没人时告诫她两句就罢了;当着这些下人,你就骂她祸国殃民、狐媚子,那你儿子是什么?”

    梅氏激动道:“她要是不闹,阳哥儿能这样?姑奶奶说的话我也不敢说不对,但我想,再新婚恩爱,也要有个规矩礼法,相敬如宾才是夫妻相守之道。难道我们不是从新婚过来的?谁像她这样?”

    严未央彻底火了。

    她讥讽道:“你只知规矩礼法,怎知还有‘情难自禁’这回事!哦,我忘了,你恐怕一辈子也体会不到‘情难自禁’的感觉。你这样无趣的人,大哥也不会对你‘情难自禁’,只能和你‘相敬如宾’了。”

    梅氏目瞪口呆地看着严未央。

    她哆嗦道:“姑奶奶,你……你……”

    严未央把脸一放,叱喝道:“我怎么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成亲那会儿,和我们三爷也是恩爱的很,就跟阳哥儿和巧儿一样。你是不是也要骂我无耻、狐媚子勾*引男人?

    “哼,你想骂也不行!

    “我生了三个儿子,养得不比你差!

    “哦,我又忘了,你儿子不是你教养的,是我爹娘教养的。亏得这样,不然还不知你把阳哥儿和雨儿教歪成什么样子!”

    她气梅氏无事生非是一个缘故,另一缘故就是她新婚也和巧儿一样。蔡铭那家伙最没正经,没成亲的时候就敢调戏她,等成了亲,哪管那些礼法规矩,情动的时候在外面亲嘴算什么,有一天晚上他们还在月光下的花丛中行了房事呢。那晚真美!严未央胆子再大,当时也紧张到极点,根本没留心美好的月色、如仙境般的花海,还有那个挚爱她的人。一年年过去,他们不再年轻,蔡铭专注于仕途,她专注于家庭儿女。这些事就成了她最美好的记忆,怎容梅氏轻贱。

    所以,严未央把今天这件事当作自己的事来处置。

    若给巧儿定性为狐媚子,那她岂不也是狐媚子?

    蔡三奶奶一想到梅氏敢这样骂自己,就杀气腾腾。

    严未央的毒舌,使梅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她无趣吗?

    所以严予宽不会对她情难自禁?

    所以他们只能相敬如宾?

    她一辈子也体会不到情难自禁的感受?

    她不禁想起一件事:有次她去严予宽的书房,当时严予宽在写字,是章姨娘在他身边伺候。严予宽写好了,章姨娘凑过去看。严予宽手上笔还未搁下,就促狭地在章姨娘脸上点了好几下,弄得章姨娘成了个大花脸。章姨娘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再用手一抹,又成了大黑脸。严予宽看着章姨娘,呵呵大笑起来。梅氏看着那一幕,当时心中是有些吃味的,也是暗骂了声“狐媚子”。

    现在想来,那是不是就是严予宽情难自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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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亲们打赏、投票支持!严未央是不是很毒舌?(未完待续。)

第1163章 掐住死穴

    严未央的毒舌不仅打击了梅氏,还使严氏和陈氏都受到震动。

    严氏想起方瀚海,他的情难自禁,是不是都给秋姨娘了?

    陈氏则想严纪鹏,他的情难自禁,是不是都给欧阳明玉了?

    梅氏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崩溃了。

    她哭着跪下,“母亲!”

    陈氏也醒过神来,先瞪了女儿一眼,然后喝道:“好了!哭什么?该哭的是巧儿吧?”转脸命严未央,“你去瞧瞧那孩子,别想不开做傻事。还有,别真叫她和暮阳分房睡。”再转向梅氏,“你跟我来。”

    转身就走,再不啰嗦这事。

    梅氏听了婆婆的话,也吓一跳。

    郭巧儿会做傻事?

    不能吧?不就说了她几句么。

    梅氏再一想,自己那几句话是挺重的,放在一个大家闺秀身上,恐怕是无颜苟活、要自尽以证清白了。

    她便慌张起来,连“情难自禁”都忘了。

    陈氏将梅氏带回去,也没大发雷霆教训她,只对她道:“你这样端庄守规矩,等京城事了,就跟我一道回去吧。从此留在我身边,代老大尽孝。老大身边有姨娘伺候就行了。”

    梅氏听了,如打了个焦雷,傻眼了。

    这一次,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因经商之人在外奔波的多,无法将妻小都带在身边,所以很多人都是将妻子留在祖籍侍奉老人、教导儿女。男人身边又不能没有女人伺候,于是就纳姨娘、娶小妾,这事很平常。

    陈氏对梅氏的处置,简直是掐住了她的死穴。

    严予宽离了她有姨娘陪,她离了严予宽怎么办?

    梅氏心中怨愤万分,却不敢指责婆婆拆散他们夫妻。

    她不用想也知道,若她恳求婆婆让自己留在严予宽身边,婆婆定会说她儿子都这么大了,还离不开夫君,妇德操守呢?

    她只得含恨答应,等回房再求严予宽想办法。

    陈氏见她答应了,也未再多说,只安排她收拾昨日喜宴各种善后事项,一件完了又一件,一直忙到深夜才放她回房。第二天又是如此。此后,一大早梅氏就要去婆婆那里立规矩,然后被各种事包围,到深夜才回去。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陈氏这样处置,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巧儿刚进门,梅氏今日言行纵然有些过分,若是陈氏这个祖婆婆当众罚了梅氏,无形中助长了新妇的气焰,也让梅氏失了长辈的威严和脸面,这不是陈氏愿意看到的。所以,陈氏只制止了梅氏,却没有明着惩罚梅氏给巧儿公道,而是暗中惩罚梅氏。

    且说严未央,被陈氏派去劝慰巧儿。

    她想了想,决定等等看看再去。

    巧儿和严暮阳新婚,有些事还得他们小夫妻自己商量着拿主意,外人横插进去,没准会坏事。

    那巧儿和严暮阳一离开园子,就两脚如飞。

    严暮阳撵她不上,焦急地叫“巧儿,巧儿!”

    巧儿不理,哭得梨花带雨、哽咽不止。

    新婚第一天就被婆婆骂“狐媚子祸国殃民”。

    她深感奇耻大辱!

    回到新房,她往外间罗汉床上一躺。

    严暮阳紧随其后追进来,坐在旁边推她。

    巧儿不理,背对着他闭眼装睡。

    严暮阳柔声软语叫“巧儿!”“巧儿妹妹!”“好妹妹!”

    巧儿听了不耐烦,翻身过来,刚要叫他走开,忽然想起这是严家,这是他的屋子,要走也该她走。可是她昨天刚出嫁,要是今儿就跑回娘家,爹娘爷奶肯定伤心生气,还要为她操心。

    她定定地瞅了他半响,嘴一瘪。

    严暮阳心慌急了,又叫“巧儿!”

    一面去拉她的手,要安慰她。

    巧儿甩开他手,怒道:“别轻狂!”

    严暮阳呆滞——拉个手就轻狂?

    那他往后怎么办?

    巧儿强忍住哭,下床踩着绣鞋,也不拔上后跟,就这么趿着,去卧室里间,把大红百子千孙帐放下来,然后往帐内一躺。

    严暮阳醒过神,又追了进去。

    他坐在床沿上,把巧儿叫了几千声,巧儿只是不理。

    严暮阳苦口婆心道:“巧儿,别生气了。刚才祖母去了,都没问怎么回事就让我们回来了,肯定是不满意母亲。祖母会说母亲的。好巧儿,你别生气了!母亲她……没看清楚,都怪我不好……”

    巧儿依然不出声,好像睡着了。

    严暮阳便也躺下,从后面抱住巧儿。

    结果,巧儿连头都没回,就把他给推下床了。

    严暮阳觉得,娶个会武功的妻子,太伤神了!

    他不会武,只通文,便想扬长避短,动脑子以智慧解决此事。

    他便坐在床边陪着巧儿,柔声说起过去和她相处的美好时光。他们少有单独相处,大多时候都有郭勤、严暮雨、梅如雪、梅如霜、梅子陵等人同在,然他只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他能将巧儿当时的一颦一笑都描绘出来。

    直说的他口干舌燥,巧儿也没回头。

    巧儿这一赌气,连晌午饭都没吃。

    严暮阳无法,只好命人去回祖母,说自己身子不舒服,不过去吃饭了,又命丫头告诉厨房,准备好饭菜,随时等他们传唤。

    这一等就到了下午。

    严暮阳熬不住了,命丫头去厨房将饭菜拿来新房,和巧儿吃饭,然饭菜拿来了,巧儿依然不肯起来吃。

    严暮阳看着她倔强的后背,深感无力。

    他更心疼巧儿,怕她饿坏了。

    他知道巧儿最不经饿的,他都饿了呢。

    想到这,他心中一动,起身出去了。

    巧儿反复咀嚼婆婆加给自己的耻辱,感觉没脸见人。

    幸好严未央没来,否则的话,越劝她越难受。

    后来,严暮阳说起从前的事,她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她听见他居然那么用心关注她,心里甜蜜极了。

    正听的开心,忽然他走开不说了,她不由吃惊。

    难道他生气了?不管她了?

    说她不懂事,不该和他母亲置气?

    觉得她有委屈就该憋着,谁让她是媳妇呢。

    这念头一起,巧儿刚平复的心情又波动起来。

    她撅着嘴,愤愤地暗骂严暮阳没耐心,一面无意识地用手指抠着枕头上的鸳鸯绣花,把鸳鸯的眼睛都要抠烂了。

    正焦躁的时候,忽然闻见一股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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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别说巧儿饿了,我也饿了!求月票……(未完待续。)

第1164章 夫君的宠爱

    她不由耸耸鼻子——

    嗯,是粽子香!咸肉粽子!

    还有,绿豆糕、豌豆黄!

    还有还有,香酥槐花饼!

    还有还有,爆炒鳝片——小暑黄鳝赛人参呢!

    还有还有,清蒸鲥鱼、香椿炒蛋……

    巧儿觉得胃里造反了。

    严暮阳太可恶,这不是故意馋她嘛!

    这些菜和点心原也不是很稀奇,难得的时令二字。过了这季节,再吃就不应季了,也没那么美味。有些菜,比如鲥鱼和香椿,过了这个季节就吃不着了。香酥槐花饼也是一样,若在江南,早过了槐树开花的季节,但京城要晚一些,所以最近几天她天天吃。

    严暮阳指挥丫鬟们把菜都端到卧室来,摆了满满一桌子,然后命丫鬟们都出去了,他站在桌边,手拿一双筷子,开动!

    他吃一口春笋,道:“这笋嫩。没想到京城这边的笋味道也这么鲜,配上这竹鼠肉红烧了,格外香甜。”

    床上,巧儿咽了一口唾液。

    严暮阳又搛了一筷子香椿蛋吃了,说“香椿就快下市了,再想吃就没了。唉,也不知还能吃几天?”

    巧儿又咽了一下口水,好饿!

    严暮阳又道:“这鲥鱼蒸的火候刚好,细嫩。瞧这火腿片,粉红粉红的,真是爱死人。唔,鱼的味道也好……”

    其实他没动鱼,因为巧儿最喜吃鱼肚软肉,他留着呢。

    他年年吃火腿蒸鲥鱼,不用尝也知道那个味道,说起来自然不难。

    巧儿咬牙切齿地暗骂:“我还没吃呢,你就戳!都戳烂了,怎么吃?”

    严暮阳见他吃了半天了,都吃饱了,巧儿还不起来,有些沉不住气了,心想“她难道不饿?怎么能忍住?”

    巧儿快哭了,心想“坏蛋,也不叫我。”

    她想起来,又没脸起来,要严暮阳给她台阶下。

    终于,严暮阳忍不住了,端着爆炒鳝片坐到床边。

    “巧儿,巧儿?起来,吃鳝片。”

    搛了一块鳝片递过去,下面盘子接着。

    “再不吃,冷了不好吃了。”

    巧儿转脸,可怜巴巴地看向他。

    严暮阳精神一振,忙放下盘子,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再拿起筷子,搛了黄鳝细心喂巧儿,巧儿张嘴吃了。

    严暮阳大喜,看着她笑得凤眼灿灿的。

    他索性抱着巧儿坐到桌边,喂她吃饭。

    反正他吃饱了,看她吃才幸福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觉得看巧儿吃东西是一种幸福。她吃得那么香甜,让他感觉能吃能喝是人生最美好的事。以往他忽略的许多平凡事,都变得不平凡和生动起来。

    巧儿饿得头昏眼花,有气无力。

    猛吃了一阵,肚内有货了,才回过精神。

    回过精神后,她便暂时忘了屈辱,只专注眼前的饭菜,不时道:

    “暮阳哥哥,我要吃那个鱼。”

    严暮阳就搛蒸鲥鱼。

    “暮阳哥哥,苋菜。”

    严暮阳就搛了高汤苋菜。

    “暮阳哥哥,菌。”

    ……

    一桌子菜,吃得不剩下什么了。

    严暮阳又剥了一个咸肉粽子喂她。

    巧儿说这是饭后点心。

    严暮阳知道她能吃,也不怕她撑。

    终于吃饱喝足,金锁等人进来伺候漱口、洗脸,然后退下,留下他们两人在屋里转悠消食,手拉着手的。

    巧儿躺着的时候,也反思了刚才的事。

    她对严暮阳道:“暮阳哥哥,我不生气了。你也别操心了,专心做你的官吧。母亲不喜欢我,我会努力孝顺她、让她喜欢。不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么,总有一天,母亲会喜欢上我的。”

    严暮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扶着巧儿肩膀,问:“你真不生气了?”

    巧儿点头道:“不生气了。”

    严暮阳将她抱住,软软的抱了满怀,悬了半天的心踏实下来,笑呵呵道:“好巧儿!又大气又孝顺,襟怀广阔。”

    激动之下,低头又要吻她。

    巧儿脸一偏躲开,小声道:“你忍忍。”

    严暮阳蹙眉,他亲自己媳妇,为什么要忍?

    巧儿解释道:“等晚上。”

    严暮阳一听就来气,简直忍无可忍。

    都是母亲闹的!

    巧儿转过脸,把嘴一撇——

    哼,她有的是法子和婆婆慢慢周旋!

    但是,和婆婆周旋不要紧,不能对暮阳哥哥撒气。

    刚才她气糊涂了,差点和暮阳哥哥闹生分了。

    一个女人,不得夫君宠爱,那怎么行呢?

    所以,她一定要和暮阳哥哥好好的。

    不能让暮阳哥哥为此事操心,弄得心情不好。她还指望他在仕途上大显身手呢,怎能让他为了内宅事烦心!

    于是,她反过来劝严暮阳,柔声细语。

    严暮阳觉得,小媳妇体贴得他一颗心都要化了。

    越是这样,越想搂着她亲密。

    巧儿却不肯如他所愿,说母亲的话也要听。

    严暮阳攒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

    晚饭的时候,严未央亲自过来叫他们,顺便查看。

    巧儿没有闹别扭,和严暮阳一起去了主宅。

    当着众位长辈面,她表现超乎寻常的端庄规矩,不笑、不怒,也不委屈,也没有之前的羞涩。人问她话,她就回。不问她,她便不出声。连严暮雨和她说笑,她也是轻轻一笑而过,不怎么接茬。

    最让众人注意的,是严暮阳和她说笑,她很恭敬地听着,都不抬眼看他,自然也就不会腼腆害羞脸红。严暮阳急了,伸手去拉她。还没碰上她手呢,她就跟烫了似的把手一缩。

    梅氏生了一下午闷气,见状总算好过些。

    她想巧儿定是被她震住了,记得教训了。

    然严氏和严未央了解巧儿性情,见她这般表现,同时皱眉;陈氏和严纪鹏也皱眉,严纪鹏看向陈氏,似问这是怎么回事?

    陈氏强笑着,用话岔了过去。

    趁严纪鹏不注意的时候,她也以目询问严未央,意思我不是让你去劝巧儿吗?怎么劝了还是这样?

    严未央怒气冲冲地瞪了梅氏一眼。

    她以为不用自己出面呢,看来不行了。

    饭后,严氏告辞回家。

    严未央拽着巧儿去她屋里说话。

    严暮阳想找父亲母亲恳谈,偏母亲被祖母指使做事,一直不得闲,他便去书房看书,一面等待。

    严纪鹏等无人时问老妻,发生了什么事。

    ********

    又到周末了,大家周末愉快、开开心心o(n_n)o~~(未完待续。)

第1165章 管他为谁情不自禁呢

    陈氏没敢瞒他,将上午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末了又道:“等挨过这阵子,我回去时将她带回去就完了。宽儿身边也不用她跟着伺候。往后,我就将她留在身边,好好调教。”

    她面对严纪鹏很难堪,自觉丢脸。

    都是她当年一意孤行,才娶了这个媳妇。

    哼,梅氏既然要摆婆婆威严,她先摆给她看。

    有生之年,她都要将梅氏拴在身边。

    梅氏不是满口讲规矩端庄吗?

    那好,反正梅氏儿女都有了,如今年纪大了也不能再生养了,伺候严予宽的事就让姨娘们去做,她就在家专心伺候婆婆、为夫君尽孝吧,想必她对此安排无话可说。

    梅氏若不服这安排,陈氏就要问她:

    这么大年纪了,还离不开夫君吗?

    还有,严未央之前讥讽梅氏“一辈子也体会不到‘情难自禁’的感觉”,也让陈氏颇受打击。她刚才将严未央的话都告诉了严纪鹏,意思是你女儿已经把你儿媳骂得抬不起头来了,所以她才没有火上浇油惩治梅氏,只想事后带走梅氏拴在身边就完了。

    陈氏也想看看严纪鹏听了这话作何反应。

    所以,她说罢就紧盯着严纪鹏。

    严纪鹏皱眉道:“何必操这份心?没的留在眼前看着生气。再说你也不能拴她一辈子。将来走了,难道把她也带去棺材里?”

    陈氏没想到他居然不赞同自己的决定,很诧异。

    她道:“这不是怕她磋磨孙媳,再闹出事来……”

    严纪鹏打断她道:“我知道你为当年的事心里内疚。

    “你很不必自责。她(梅氏)不好,怎么能怪你呢?

    “就算当年选错了,若她是个好的,跟在你身边学了这些年,也该懂事些。这么多年一点没变,那是她自己不争气。

    “别说她,就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女儿,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比如巧儿。我看着她好,帮暮阳娶了回来。若是她连梅氏这样的婆婆都不能应对,想要和在娘家一样轻松,将来能指望她为暮阳做什么?

    “谁家媳妇好做?嫁去谁家不受婆婆气?

    “当年她姑姑经历的那才叫难事呢,无论成亲前还是成亲后,随便拎出来一件,都不是等闲女子能应对的。

    “巧儿这才哪到哪呀?我正要借此历练她。

    “你操心一辈子,该歇歇享福了。含饴弄孙的事做做还行,那不懂事的就打发远远的,别搁在眼前,对着她你还烦。”

    长篇大论说完,顺手端起茶盏喝茶。

    陈氏听了百感交集,怔怔的无话。

    好一会才道:“我听老爷的。”

    忽见他茶盏里没茶了,忙起身为他倒茶。

    倒了茶,又把些开心的话说给严纪鹏听,“未央说,照小两口那亲热劲,咱们要不了多久就要抱重孙了呢。”

    严纪鹏高兴道:“等生了,咱们接到身边教养。”

    陈氏道:“就怕孙媳舍不得。”

    严纪鹏瞪眼道:“我劳心劳力的帮她教养孩子,她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可是教出一个六首状元的。”

    陈氏抿嘴笑道:“老爷亲自教,自然不同。”

    老两口说着话,陈氏心想:管他当年为谁情不自禁呢,如今儿孙满堂,他还能这样体贴自己,这就很难得了,该知足了。

    再说严暮阳,等梅氏忙完,亲自送她回房。

    梅氏更开心,觉得今天下马威没白杀。

    有这个结果,也不枉她被姑奶奶刻薄一顿。

    她也正要借严暮阳对严予宽求情,让他父子去找陈氏说,别带自己回祖籍,就让她跟在严予宽身边。

    然等回房,严暮阳让丫头们都出去,跪下对父母说,今天都是他的错,不怪巧儿;又说,他和巧儿恩爱,情难自禁才会失态。

    梅氏一听“情难自禁”四个字,直戳心肺。

    又想到儿子并不是为了哄自己开心才送自己回来,居然是为了郭巧儿讨公道来了,肯定是巧儿撺掇的,不禁戾气暴涨。

    她质问道:“你这是为你媳妇鸣不平来了?”

    严暮阳道:“不是的,母亲……”

    梅氏不肯听他解释,一顿呵斥,说他娶了媳妇忘了娘,又说巧儿行止不端,就该严加教导,瞧她晚上不是规矩多了。

    严暮阳从小跟着祖父,那也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娇生惯养的少爷脾气,性子又傲。虽然他也孝顺父母,无奈觉得母亲忒无理取闹了。尤其她说巧儿晚上变规矩了,更是让他愤怒。

    不仅自己恼火,也心疼巧儿被逼如此。

    他霍然站起来,对梅氏道:“规矩什么!好好的一个人,弄得跟个木头一样,有什么趣儿?娘既这样想,做什么要帮儿子娶媳妇,让儿子当和尚好了。当和尚六根清净,无欲无求!”

    说完转身就走,把珠帘掀得哗啦一声响。

    他走了好一会,梅氏还没回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跳起来就要去追。

    严予宽一把拉住她,沉声道:“你干什么?”

    梅氏哆嗦道:“你瞧瞧他!这就是我们的好儿子!”

    夺手还要赶出去追,一定不肯罢休。

    严予宽沉声道:“你一定要惊动父亲和母亲?”

    梅氏道:“可是这个不孝子……”

    严予宽道:“阳哥儿没错,你错了!”

    梅氏傻傻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严予宽板着脸道:“儿子新婚,欢欢喜喜的,小两口恩爱不好?你看见了就当没看见不就完了。这么骂儿媳不是找事吗?”

    他今天的耐心似乎有限,说完这话,摔手就走了。

    没有哄,没有劝,也不怕梅氏再闹。

    梅氏心慌了,仿佛听见他说“无趣!”

    刚才她这么大反应,其实不是因为严暮阳对她甩脸子,而是他说的那句“好好的一个人,弄得跟个木头一样,有什么趣儿?”戳中了她的忌讳,正和严未央讥讽她的话对应,她多心了。

    现在严予宽也对她发火,她更慌了。

    是的,她了解严予宽,这个样子就是在发火。

    梅氏又恨又气又怕又酸,一晚上煎熬,还没想出来怎么处理这件事,又如何转圜夫君和儿子的心,次日一大早就被陈氏派人叫去了,又开始繁忙的一天,直到深夜才回来。

    次日,是小两口回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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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6章 清哑:到那你就知道了

    巧儿本就拿定主意要和梅氏周旋,加上昨晚严未央对她说了许多婆媳相处之道,重点叮嘱她不能把这件事对娘家人说,否则的话,本是严家内部纠葛,要演变成两个家族的矛盾了,到时候,她和严暮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巧儿没打算在郭家说这事。

    然而,她不说,不代表伺候的下人不说。

    她出嫁共带了四个丫鬟,两房下人。

    四个丫鬟中,除了金锁和银锁,另外两个分别叫珍珠和白玉的是阮氏亲自调教出来的,就为了给巧儿陪嫁。

    巧儿回门,全家一团喜庆。

    阮氏趁巧儿严暮阳和郭俭等人在别屋玩笑的时候,将珍珠叫去,问姑娘在严家过得如何。当时,吴氏和清哑也在座。

    珍珠便一五一十将梅氏骂姑娘的事说了。

    吴氏和阮氏气得倒仰,几乎当场就要发作。

    还是阮氏,忍性强些,劝住了婆婆。

    世情就是这样,女孩子出嫁了,就是夫家的人了,娘家能管的有限,有些事不能忍也要忍,否则闹开来吃亏的终究是女方。

    吴氏婆媳当然不甘心就此罢休。

    气得骂一阵咒一阵。

    清哑坐在旁边一直没吭声,她们谁也没留心。

    她一向安静,话少很正常,话多才不正常。

    后来阮氏叫了巧儿来问话,巧儿很不安,忙说现在已经没事了,又说自己能应对,不会吃亏,叫奶奶和娘不要操心。

    吴氏婆媳只得暂且忍耐。

    晚饭后,严暮阳和巧儿告辞。

    方初进内接清哑,也知道了巧儿挨骂的事。

    虽然清哑并无多大反应,他在回幽篁馆的路上,还是劝了她一番。等到家,他先送清哑回房,然后去找母亲问了详情。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饭后,清哑吩咐细妹安排车马,她要即刻去严家。细妹想起方初的叮嘱,凡清哑出门或者有特别的人来拜访清哑,都要告诉他,忙让水竹去回禀方初。

    正是春茧收购的旺季,方初在京城遥控指挥,十分忙碌。

    水竹来回禀时,他正和各地来的管事议事,当即中断。

    他急忙赶出来,清哑正要出发,料也劝不住,便亲自陪她去严家,一面命人飞跑去告诉母亲,就说大奶奶去严家了。

    严氏听了觉得不可思议。

    她心里很清楚清哑去严家干什么,只不愿相信。

    她便向方瀚海求证:“她想干什么?”

    方瀚海也忙的很,正要出门,闻言道:“还能干什么?找梅氏问罪呗。梅氏骂郭家女儿祸国殃民,她要能忍下这口气就不是郭织女了。”

    别说梅氏,郭织女就算面对他这个公公也不会退让。

    当年林姑妈害她,事后她找到方瀚海,直呼其名,逼他查证妹妹行凶内幕,何等强势!方瀚海每每想起来都觉佩服。

    严氏听了他的话慌神,忙高叫道:“叫人备车!”

    她要赶紧去严家拦清哑,可千万别闹起来呀!

    方瀚海脚步一顿,道:“我陪你去。”

    也吩咐人出去传话,取消他今日所有安排。

    他也想去严家看看……情况,绝不是看热闹!

    万一事情闹大了,他还可以出面镇场子,对不对?严家和郭家,一方是他妹婿,一方是他儿媳,他也不偏袒谁家。

    他越想越合理,觉得自己必须出面。

    再者,他这也是体贴妻子,尽夫君的责任。

    昨晚方初来问严氏,巧儿嫁过去后可有什么事,当时他也在。严氏便将梅氏骂巧儿的事说了。又说陈氏如何处置、严未央如何挖苦梅氏,重点强调严未央说梅氏“你恐怕一辈子也体会不到‘情难自禁’的感觉”,刺激得梅氏当场痛哭。

    说到这,严氏看方瀚海的目光大有深意。

    方瀚海智深如海,心念一转便明白过来。

    他原准备去秋姨娘房里歇息的,立即不去了。

    夜间,他待严氏十分温柔,劝了许多话。

    现在,他再陪严氏去严家,是巩固成果。

    最近,儿孙满堂的他格外顺心,加上年纪大了,对方家来之不易的兴旺景象十分珍惜,心思细腻许多,也愿意迁就妻妾。若在以前,这类内宅琐事,他是不屑也没耐心理会的。

    于是,夫妻两个乘车,急急忙忙赶去严家。

    再说清哑和方初,也正在去往严家的路上。

    方初很后悔,昨晚居然没看出来清哑憋着气。

    她挺着个大肚子,气了一晚上,若再和梅氏争执时发生点什么意外,那后果不是他能承受的。

    他对清哑道,昨晚他问过母亲了,听母亲说,梅氏发作巧儿时,舅母及时赶去拦住了;严表妹还不留情面地说了梅氏一顿,十分刻薄,把梅氏都说哭了。又说巧儿总要学会面对婆婆,不能每发生一件事都要娘家人出头,让清哑也学会放手,别操心……

    他抚摸着清哑肚子,劝道:“清哑,别生气了。”

    清哑听话地点头道:“我不生气。”

    方初疑惑地看着她,不生气这是去干什么?

    他没问出来,他的目光传达了这层意思。

    清哑便道:“到那你就知道了。”

    不是她不愿告诉方初,而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她现在又不想多说话,攒着力气有用呢。

    方初说的道理她不是不明白。

    但是,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女儿出嫁后,娘家的助力很重要。

    这个助力,不仅体现在娘家的家世地位和财富方面,还体现在娘家对这个女儿的重视程度。如果足够重视,便是娘家穷、地位低,一样可以成为这个女儿背后强有力的靠山。

    当年清哑被林姑妈逼退清园,方郭二家都不知出了什么事。

    严氏责怪清哑不懂事,吴氏毫不退让,和严氏拍桌对吵。

    这要是换做一般人家,恐怕没有这么足的底气。

    就算有底气,为了女儿不受婆婆的气,也会忍下。

    吴氏却没有忍,她坚定地认为清哑有隐情。

    郭家比不上方家富贵,维护女儿的姿态很坚决。

    清哑现在同样要维护巧儿。

    不论严未央如何骂梅氏,也不论巧儿能不能应对,那都是她们的事;郭家作为巧儿娘家,必须要站出来维护巧儿,让梅氏认识到:郭家女儿不是她可以任意欺凌的,就算她是婆婆也不能没事找茬!

    ********

    猜猜清哑去找梅氏干吗?为清哑投票助威!(*^__^*)(未完待续。)

第1167章 不讲理的郭织女

    不错,清哑觉得梅氏没事找茬。

    这也是她去严家找梅氏的原因。

    若是梅氏因为其他的事发作巧儿,清哑说不定还真忍了。就像方初说的,婆媳间总有摩擦,她不能跟在巧儿身边一辈子。但梅氏因为严暮阳和巧儿在园子里亲热,便当众骂巧儿“祸国殃民”、“狐媚子”,这件事清哑认为绝不能忍。这事关郭家女儿的声誉。

    清哑说不生气,其实还是挺生气的。

    她前世,青年男女在大街上搂抱接吻都常见;今生虽然世俗习惯不同,也不至于像梅氏那么变态吧?严暮阳和巧儿已经成亲了,在自己家的园子里亲嘴,这件事有那么严重吗?被下人看见,不是因为他们放浪不检点,而是这社会的等级制度造成的——主子身边随时都有人跟随伺候,做什么事都避不开下人。好多富贵人家,主子卧房外间都有丫鬟值夜的,卧房里什么声音能瞒得了?

    所以,清哑从不让人在卧房外间值夜。

    她不习惯被人听壁角,觉得毫无**。

    但她也难免有这类事落了行迹。

    当初,她请赐牌坊的消息下来,方初来找她,感动之余,情不自禁把她按在假山上就亲吻。那时候他们还没成亲呢。要按梅氏这么扣帽子,清哑就是郭家的罪魁祸首,是祸国殃民的表率。

    清哑越想越气,后来方初说的话根本没听见。

    很快他们到严家,方初准备带清哑先去拜见舅母,然后把梅氏叫来,大家坐下,喝着茶,谈笑间不着痕迹地提起过来的目的。

    他们是晚辈,总要给舅舅舅母留几分脸面不是。

    他想的倒好,可惜清哑不顺着他思路走。

    下车后,两人往内院去。

    清哑叫住一个媳妇问:“你们大奶奶在哪?”

    那媳妇认得清哑,忙回道:“回织女,大奶奶此刻在二门内的小议事厅听人回事呢。”

    清哑道:“带我们去。”

    那媳妇忙转身,投前带路。

    方初扶着清哑跟在后面。

    寻常大肚孕妇走路,难免有些摇摇摆摆的。

    清哑两手捧着肚子,走得四平八稳。

    那身姿和步态,十分的优雅。

    方初暗赞,雅儿怀孕了还是这么的美丽!

    他可没她这么平静,心急的很,半路看见严予宽的小厮,忙吩咐他去叫严大爷过来;又对一个丫鬟吩咐,去请舅妈陈氏。

    清哑对于他的安排置若罔闻,也不阻拦。

    丫鬟小子没怀孕,见清哑来势不对,再联想前日大奶奶责骂新媳妇的事,便知不妙,都一溜烟地跑去报信。

    三转两转,方初和清哑进了二门小议事厅。

    小议事厅就在二门的倒座房内,三间敞厅。

    梅氏在这里处置家务,人来客往回事情。

    正忙着,忽见方初和清哑走来,忙站起来道:“表弟和弟妹来了?”

    清哑来就罢了,怎么方初也直直的进来了?也不避讳。

    梅氏想了一想,忽然明白了清哑来者不善。

    她也不怕,忙让座,又示意丫鬟上茶。

    清哑并不答应,旁若无人地走向她。

    梅氏骂巧儿的时候,是当着下人面的。

    现在清哑也不准备避开这些下人,反正家丑已经外扬了,捂也捂不住了,她就是要当众找回脸面,给梅氏一个教训。

    她一直走到和梅氏面前,脸对脸,还往前跨了一步,双目逼视着梅氏的眼睛,问:“你骂我郭家女儿祸国殃民?”

    方初没想到清哑进来就发作,急道:“清哑!”

    梅氏尚未回话,就从厅外冲进一个人,疾奔到身边。转脸一看,正是严予宽。初夏的天气挺热,他跑得满头大汗。

    严予宽一把抓住梅氏胳膊,将她往后拖开两步,离清哑远些。然后惊恐地扫一眼清哑的大肚子,再抬眼对方初和清哑赔笑道:“表弟和表弟妹大驾光临,请坐下说话。碧莹,快上茶。”

    丫鬟干答应一声,茶早就准备好了呢。

    方初也劝道:“清哑,坐下说。”

    清哑不理,又往前跨了两步,再次逼到梅氏眼前。

    她的脸距离梅氏不足半尺,目如寒冰。

    严予宽拼命把梅氏往后拉,口内道:“表弟妹,消消气,消消气!”一面对方初使眼色,示意他劝劝清哑。

    方初没好气地翻眼,心想不都是你媳妇惹的祸!

    他都劝了清哑一路,根本不管用。

    他也不敢太拉扯她,就怕拉扯间有个闪失。

    他只能扶住清哑,确保她身子稳定。

    再者他以为,清哑要出气,就让她出吧,不然憋在肚子里,憋坏了怎么办?到时候清哑难受,儿子也难受,然后他也跟着难受。

    两相比较,方初决定选择让表哥表嫂难受。

    严予宽哭丧着脸,心想我惹不起躲得起,便拽着梅氏一个劲后退,不敢碰清哑的肚子,若有个闪失,事情就闹大了。

    清哑步步紧逼间,再问梅氏:“梅氏,你凭什么骂巧儿?”

    梅氏被清哑的强势和严予宽的退让弄火了。

    她愤怒道:“弟妹,你要讲道理!巧儿言行不端,我做婆婆的说她几句怎么了?嫁入严家,就是严家媳妇。我做婆婆的就能管她!”

    清哑回道:“你儿子荒淫无度!”

    这句话在梅氏说巧儿言行不端时就出口了。

    梅氏后面的话来不及止住,依然惯性冲出。

    等说完,才意识到清哑说了什么。

    梅氏涨红了脸,激动道:“若不是巧儿……”

    若不是巧儿不端庄,严暮阳能放肆吗?

    严予宽低声喝断她:“住口!”

    方初正要帮腔,嘲讽梅氏“一个巴掌拍不响。大表嫂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巧儿身上,真是慈母心肠。”听见严予宽呵斥梅氏,他才没把这话说出来,保持超然姿态,冷眼看着。

    梅氏住口,清哑开口了。

    清哑道:“你才言行不端。呸!道貌岸然!”

    梅氏道:“我怎么言行不端了?”

    清哑道:“你真要是端庄的,严暮阳怎么生出来的?严暮雨怎么生出来的?有本事你别让表哥碰,冰清玉洁一辈子!”

    梅氏气得吐血,嚷道:“你不讲理!”

    清哑道:“你虚伪、道貌岸然!”

    ********

    清哑:你才言行不端!转向众读者:大家用票砸死她。(未完待续。)

第1168章 怀孕了不起啊!

    梅氏道:“人人成亲都生儿育女……”

    清哑道:“人人成亲都生儿育女,就你假惺惺装清高。你脑子有病啊?儿子儿媳刚成亲,恩恩爱爱的,你跑过去指手画脚骂人,大煞风景,不是有病,是病的很严重!你思想龌龊、下流!”

    梅氏羞愤地叫道:“郭清哑,你骂我?!”

    清哑也叫道:“梅氏,你要对我道歉!”

    骂郭家女儿祸国殃民,必须道歉!

    巧儿是晚辈,不能向巧儿道歉,就对她道歉!

    梅氏倔强道:“我没错!”

    就不道歉!

    清哑本来两手捧着肚子的,忽然松开,伸手揪住梅氏衣领,安静的眼眸迸出凛然光芒,坚定道:“你必须道歉!”不然今天没完!

    那时候,梅氏和严予宽已经背抵墙壁,退无可退了。

    ……

    严予宽听清哑说“有本事你别让表哥碰”时,就凌乱了。

    方初也没想到清哑会这么说,也是心抽抽。

    两人还没想好怎么解决这事,清哑就揪住了梅氏。

    梅氏拼命挣扎,一面抠清哑的手,一面推她。

    方初大惊,对梅氏严厉道:“你敢推她?”

    伸手护着清哑。

    严予宽也惊恐道:“别推她!”

    伸手抓住梅氏的手。

    梅氏气疯了——

    她不能推清哑,清哑可以抓她!

    怀孕了不起啊?

    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怒道:“叫她松手!”

    清哑道:“你必须道歉!”

    严予宽赔笑道:“我们道歉!道歉!”

    再换张脸向梅氏喝道:“快道歉!”

    梅氏道:“郭清哑,你欺人太甚!”

    清哑道:“我就要欺负你!”——你能怎么地?

    梅氏高声道:“你休想!我就骂了!我骂自己儿媳怎么了?谁家婆婆骂儿媳几句,娘家人就打上门来的?早知这样,谁敢娶?”

    清哑道:“好,我休想!你骂我郭家女儿祸国殃民,我马上就把巧儿带走,不敢祸害你严家。你这样的人家,我们也不敢嫁!”

    梅氏不敢置信地看着清哑。

    清哑下巴一扬,也静静地看着她。

    意思是:道不道歉?

    不道歉我马上把巧儿带走。

    梅氏气怯了。

    她不是不明白那件事不单怪巧儿,严暮阳也有错。但她心里,儿子是最好的,没有瑕疵的,若不是巧儿勾引他,他不会如此荒唐。所以,她仗着婆婆身份责骂巧儿。

    骂了就骂了,巧儿还敢骂回去不成?

    天底下的媳妇谁不是这么熬过来的!

    怎么到了她这就不行了呢?

    郭清哑真是欺人太甚!!!

    方初见闹严重了,心急万分,瞪严予宽——

    你媳妇愚蠢,你就由得她败坏儿子前程?

    他当然觉得清哑没错,都是梅氏闹的。

    严予宽面色也沉了下来。

    郭家若真把巧儿领回去,外人肯定不会像梅氏一样为严暮阳开脱,肯定说严暮阳举止轻浮,害得新婚妻子被母亲责骂。更有甚者,读书人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不修身,以至于新婚便闹出这等荒唐事;不能齐家,导致两亲家反目成仇,六首状元的名声算毁了。

    这件事被御史抓住了,能洋洋洒洒做一大篇文章。

    他沉声道:“表弟妹,这事是你表嫂不对,表哥深表歉意,请表弟妹原谅。”说罢转向梅氏,命令道:“给弟妹道歉!”

    那神情,与往日大不相同,梅氏不敢违抗。

    她嘴张了又张,连续几下,才嗫嚅道:“对不起!”

    清哑嫌她不诚恳,漠然道:“没听见。”

    方初嘴角一弯,急忙咬紧牙关维持严肃。

    严予宽心抽抽,暗中用力捏了梅氏胳膊一下,又瞪她——

    横竖都开口了,大点声和小点声有区别吗?

    梅氏气得浑身哆嗦,把眼一闭,以慷慨赴死的态度叫道:“对不起弟妹!我错了,我不该骂巧儿!我不对!我错了!”

    清哑这才松开梅氏衣领,平静地捧起肚子。

    方初在旁一托她腰,脚下一转,带她离开了梅氏。

    厅外,严纪鹏夫妇、方瀚海夫妇都看呆了眼。

    半响,严纪鹏看向方瀚海,陈氏看向严氏。

    方瀚海赔笑道:“这孩子一向较真,你又不是不知道。”

    严氏也赔笑道:“清哑心疼巧儿,就跟我心疼未央是一样的。”

    严纪鹏和陈氏一齐转脸,看向厅内。

    唯有严未央面对墙壁捂嘴偷笑,肩膀颤动不止。

    她是因为清哑说的“你真要是端庄的,严暮阳怎么生出来的?严暮雨怎么生出来的?有本事你别让表哥碰,冰清玉洁一辈子”给逗笑的,这话简直说到她心里去了。

    可见她和清哑表面性子反差大,其实本性相同。

    见厅内争执停止了,严纪鹏等人才走进来。

    陈氏笑着招呼道:“一初、清哑来了。”

    笑容有些勉强,实在这被人杀上门的感觉不大好。

    清哑微笑道:“舅妈。”

    又对严纪鹏道:“舅舅。”

    又朝方瀚海夫妇道:“父亲,母亲。”

    最后对严未央点点头。

    陈氏见她没有继续发火,也没摆脸子,心下松了口气,道:“快坐下。你怀着身子,站久了累得慌。”

    清哑听话地由着方初扶坐下。

    大家也都分主客、按长幼顺序坐下,唯有梅氏不敢坐,站在陈氏身后,一面惶恐不安,不知公婆要如何处置她。

    也不用陈氏开口,立即有人上茶。

    清哑朝细妹瞅了一眼,细妹便出去了。

    严纪鹏没话找话,问清哑方初:“你们吃饭了没?”

    口气带着揶揄,这一大早的,该不会饭没吃就杀到舅舅家来兴师问罪吧?他刚吃完饭呢,若不然肯定出门了,不会被堵在这。

    方初面对舅舅有些讪讪的。

    清哑就平静多了,道:“吃过了。”

    陈氏在心里措辞,要对刚才的事解释。

    虽然她心里很怨怪清哑小题大做、太护短,可是方家父子婆媳都来了,她不能不给个说法。那件事公平说来不是巧儿一个人的错,梅氏也不该当众骂巧儿“狐媚子祸国殃民”。但婆婆就是婆婆,婆婆骂了儿媳,即便骂错了、骂重了,也没有道歉的道理。这种事谁家都有,没法讲公道的。所以,陈氏真是觉得清哑杀上门来太霸道。

    她已经暗中惩罚梅氏了,只是不愿明说出来。

    明说就太长巧儿的势,也让梅氏失了长辈的脸面。

    正在思索时,细妹和紫竹等搬了两个箱子进来。

    ********

    咱们清哑就是较真,觉得她威武就投票支持她吧(*^__^*)!(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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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介绍:
哑女郭清雅穿到异时空的水乡农家。 这是一个完美而又绝妙的家庭组合。 因此,前世安静了二十四年的哑女, 今世人生处处峰回路转、时时拨云见月, 她的故事,从一场横刀夺爱开始…… ************* 已有完结文三篇,分别是《丑女如菊》、《果蔬青恋》和《田缘》,等更的朋友可以先去看看。戳“作者信息”菜单便可看见。新书需要新老读者倾心支持,点击、推荐票、评价票、长评等等等等,多多益善!水乡人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乡人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乡人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