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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水乡人家txt下载     水乡人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79章 家信

    无悔抢道:“给娘请安。”

    适哥儿笑道:“我们睡得早。不像父亲母亲刚从外面回来,累得很。母亲,你睡好了吗?身上酸不酸?”

    清哑道:“睡好了。不酸。”

    这些话从小人儿嘴里问出来,格外暖心。

    一时紫竹带着众丫鬟端着水盆手巾进来,伺候清哑起床。

    紫竹一面服侍一面回清哑:“大爷一早就出门了,临走时让告诉大奶奶:他要去处理些买卖上的事,恐怕要几天才能回来。叫大奶奶好生歇息调养几日,凡事有太太在呢。他已经请太太费心了,叫大奶奶不用操心费神。还叫哥儿姐儿们要听话,别惹母亲烦恼,回头他家来知道了要罚的。适哥儿是哥哥,要照料弟妹……”

    一大篇话说出来,适哥儿和莫哥儿都束手听了。

    无悔却撅嘴道:“坏爹爹,又走了。”

    清哑却松了口气。虽然回来后,她表面和他恢复如常,但心底还是有些别扭,若不在众人面前,他们两人单独相处恐怕就没那么自然了,还是得等一段日子,等那件事再淡些才能和好如初。

    又想,他这么匆忙出去,是不是也躲着她呢?

    清哑洗漱完毕,带着儿子女儿们去给公婆请安。

    因年关已近,他们又不是常住京城的,不过是偶然才决定留在京城过年,一应过年需要准备的物事比别人家更繁杂。严氏上房内,进进出出的人就没断过,加上孩子们在里间玩闹,那个喜庆忙碌的气氛很快便将清哑感染了,充实紧张。

    大家忙碌的事不外乎两样:

    一是为过年准备年货和年礼;

    二是为方制定亲准备聘礼。

    两件事既赶到一块,同类的东西便合起来一起准备了。

    早饭后,她婆媳两个在炕上坐了说话。

    那时身边没旁人,严氏便将郭大全托他们带的信交给清哑。

    清哑展开信看,方才知道郭勤和范家姑娘范馨怡的事。

    这是个回绝吴家的借口,若吴家坚持要和郭家结亲,吴青梅只能给郭勤做妾——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郭大全要清哑婉转对吴家说清楚,如何选择由他们自己拿主意。

    严氏一面吃茶,一面看着清哑看信。

    她和方瀚海是后来才知道郭勤和范馨怡的事,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据他们对郭家的评判,那是极为护短记仇的。当年因清哑被坏了亲事,郭家对谢家是恨比天高,逮着机会就将谢家往死里踩。

    郭勤被吴青梅羞辱,郭家怎会甘休!

    吴尚书太托大了,还想通过结亲挽回女儿颜面,以为这是放低了身段,殊不知更令郭家恼怒羞辱,觉得被逼。现在郭勤攀上了范家姑娘,还是在得知吴青梅收了他的扇子以后,不啻于狠狠给了吴青梅一个耳光;吴青梅没了退路,只能给郭勤做妾。若不是凭空冒出石寒天刺杀天子一事,吴青梅等一众贵女抱住一干书生,吴尚书当机立断将女儿许给章怀安,此事还不知怎么下场呢。

    清哑看完沉吟不语。

    严氏放下茶盏,微笑道:“我听说吴尚书将女儿许给一个姓章的应试举人了。就是慈善中心出现刺客的那天,姑娘们被惊吓,然后……”

    她没说完,清哑也明白了。

    她将信折起来,放进袖中。

    这件事算是了结了,不用她再多事。

    郭大全还在信中提到巧儿的亲事,说严纪鹏已经对郭家透了口风,要等严暮阳高中后就向郭家提亲,问清哑这边是如何打算的。

    巧儿的亲事清哑有些犹豫。

    并非她不中意严暮阳,而是严暮阳的母亲梅氏一直瞧不上巧儿,这是一。再有,之前玄武王妃和靖安大长公主都向她透露了想要求娶的意思,玄武王府是为张继,靖国公府是为林熙,这两个少年清哑都见过,印象都还不错。

    既然有另外的选择,清哑当然不想巧儿被梅氏嫌弃。

    但要说起门当户对,还是严家和郭家更适合些,那两家门楣都太高了;且严暮阳和巧儿自小熟识,比别人更亲近一层。

    清哑很是踌躇,比自己嫁女儿还要费心。

    话说回来,巧儿就跟她女儿一样,自然慎之又慎。

    严氏此次进京,受哥哥委托要将巧儿定下来,正要跟她细说商议,就有管事媳妇来回事,只得按下这个念头,另找时间再说。

    横竖清哑是她儿媳,什么时候说都行。

    清哑也没空多想,赵管事媳妇带人送了各式糕点进来,全是京城有名的老字号出产的名点,让太太、奶奶和哥儿姑娘们品尝,觉得哪种好,将数量确定了,她好去下单订做,年底送来。

    清一色瓷白的小碟,只有茶碗口那么大,每样糕点都被切成小指头大的块儿,装在碟内;又有许多银质的小勺,用来品尝糕点。

    严氏忙吩咐叫孩子们,都来尝尝。

    一面对清哑道:“咱们自己家也做,外头的也要买一些。咱们是江南来的,孩子们没吃过京城的糕点,买了吃个新鲜。过年么,各样都准备些,越丰盛才越喜庆。早些定了人家好预备,不然到时候说声要,给了银子人家临时也做不出来。”

    清哑微笑道:“母亲说的是。”

    有了孩子,一切当以孩子为重。

    适哥儿等人都出来了,听说叫尝点心,适哥儿忙对弟妹们道:“快来尝尝。”一面牵了无悔,亲自喂妹妹吃。

    孩子们尝着糕点,叽叽喳喳像鸟儿一样发表意见。

    严氏又和清哑说起其他的年货,也都开列了单子,叫买办去买来,有些却是等江南那边送来,算起行程也快要到了。

    她道:“像各种布匹绸缎、海产河产、江南的干鲜果品干菜干笋和茶叶那些,本来就是从江南那边运来的。或者咱们自己作坊织造,或者庄子上出产,或者在当地市场采买,都比在京城采买方便优惠。

    “我都一一列明了,吩咐他们随后就送上京来。

    “一是咱们自己过年要用;二是为了送年礼。

    “京城这边的亲朋故交,往年年礼都不曾落下,然今年咱们一家子都在这边过年,适哥儿又封了爵,往来应酬怕是要多出好些,年礼也自然要比从前不同。这些都是马虎不得的。”

    人情往来是一门大学问,绝对要花心思的。

    清哑认真听着,仔细看那厚厚一摞单子。(未完待续。)

第1080章 子承父业

    她指着松子香榧等干果单子问:“这些在京城买吗?”

    严氏道:“对。这些东西还是北方产的多,味道也不同,我就省得从南方折腾来了。倒是那些干菜腊味,都是从江南送来,咱们自己吃或者送人都好。京城这边的菜式到底不大合我们的口味,冬天应季的蔬菜也少,咱们南边的人还是愿意吃清淡些。”

    婆媳两个说着话,就听那边孩子们七嘴八舌说“这个好”“那个好”,严氏忙道:“既喜欢,一样来十斤。快别尝了,吃多了存了食。”

    赵管事媳妇忙传出话去,叫采买的每样都来十斤。

    刚将点心撤下去,又有锦绣坊的掌柜娘子送来衣裳。

    于是继吃点心后,孩子们又开始试穿衣裳。

    严氏又对清哑道:“来的时候带了不少衣裳,不过北边不比咱们南边,这边冷的很,还是要再做些合适的大毛衣裳。再者京城这边的时兴样子和南边不同,入乡随俗,按这边的样式做几套,过年是个意思。小孩子们,过年都要打扮的喜庆热闹,才有过年的样子。”

    清哑已经为家里人裁制了过年新衣,且都是她和巧儿设计的新样子,由巧儿带着方家针线上人和丫鬟们亲手制作。

    因为他们这次来京城,只带了两个针线女工和还有两个绣娘,预备给清哑设计打下手用的。这大批裁制衣裳,靠她们几个做肯定不行,所以清哑便没裁那么多。就这样,便是巧儿都亲自动手了呢。

    严氏这批是在京城有名的成衣坊锦绣坊订做的。

    她说几套,其实每个孩子都有十几套。

    再加上大人的,这可是一大笔买卖。

    丫鬟们全部动作起来,为哥儿姐儿试穿衣裳。

    清哑见满屋子花团锦簇、珠翠耀眼,自然不能干坐着,也穿插在孩子们中间,看他们衣裳是否合适,再告诉锦绣坊的绣娘好修改。

    锦绣坊的掌柜娘子面对清哑很紧张,生怕衣裳不入郭织女的眼,若被挑剔了,赚不到银子是小事,砸了招牌是大事。

    巧儿见她头上冒汗,心下明白,暗自好笑。

    严氏很大方,给秋姨娘也做了十几套,连同几套头面首饰,一齐命人送了过去,让她试穿,有不合适的记下来叫改。

    过了一会,秋姨娘便扶了丫头过来,谢太太体恤。

    足忙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锦绣坊的人打发走。

    巧儿才问清哑:“姑姑,怎么咱们伊人坊不在京城开个分铺?”

    清哑道:“顾不过来。”

    严氏嗔道:“你当这京城的买卖是随便做的?人家锦绣坊可是老字号了,背后有人的。伊人坊根基浅,若是你姑姑或者严姑姑在京城常住,那还好说;现在她们两个都不在京城,若只派一个管家奶奶在这边打理,伊人坊做的都是权贵富豪生意,来往接待的不是官眷就是富家太太奶奶和姑娘,京城到处都是王公贵族,若出一点事,那管家奶奶如何能摆的平?总不能为这个要你姑姑和严姑姑不停跑京城。”

    巧儿恍然,自悔想的不够周全。

    这些日子她跟着严氏学习长进不少,很是钦佩。

    这个缘故道理清哑却是明白的,所以伊人坊只在湖州和霞照两地开设。严未央说,等蔡铭做了京官,她就把伊人坊开到京城来。

    跟着,就有人回禀:江南那边送年货的来了。

    严氏忙命人传赵管事接收,一面叫拿单子进来验看。

    就这样,清哑从早到晚都跟着严氏忙个不停。

    严氏并不要她操心帮衬,却喜欢跟她唠叨:为何买这样,为何做那样,人情来往要留意哪些等等。清哑是个绝好的听众,偶尔建议做些添减,严氏觉得好,赞她想的细心。

    有时又怕她累,赶她一旁歇息去。

    清哑并没有婆婆在她家指手画脚的感觉,她是个专心的人,不喜欢操心管太多事,既然严氏包揽主持了家务,她便将心神转移到孩子们身上,照顾和看管孩子们,这和其他事一样重要。

    她便进了里间,看适哥儿等人嬉戏。

    这些孩子正是三四岁到十来岁之间,正可爱的时候,便是什么也不做,只在旁看着他们、听他们天真的童言稚语,和嘀笑皆非的言论,也是其乐无穷,感觉这日子充实有趣。

    莫哥儿不是个爱玩闹的,见清哑进来,立即丢开哥哥姐姐跑过来,对清哑笑道:“母亲,下棋。”

    清哑见儿子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自己,也笑道:“好。”

    母子两个便摆开阵势,厮杀起来。

    下了一会,清哑便发现,莫哥儿这几个月棋艺长进不少,看来公公没少在他身上花费精力。

    她老毛病又犯了,悔起棋来。

    “娘刚才没想好,是要放这的。”

    说完,她把刚放好的棋子换了个地方。

    莫哥儿微笑瞅她,和清哑一样安静的眼眸光芒闪耀,荡起层层涟漪;粉嫩的红唇不再抿着,像花瓣一样张开,笑意浅浅。

    这个时候,他才表现出孩子的活泼和虚荣。

    能逼得母亲对他悔棋,他很有成就感;而大度地容忍母亲悔棋,小男孩觉得是件幸福的事儿。

    母亲和父亲下棋时就是这样的!

    等清哑放好了,莫哥儿才老神在在地走了一步。

    清哑就开始拧眉思索。

    思索了半天,才犹豫地走了一步。

    莫哥儿毫不犹豫地出手,堵死了她去路。

    清哑在心里嘀咕:这孩子怎么下棋这么有天分呢?适哥儿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才勉强学会而已。同是方初的儿子,不该差别这么大。

    她不好意思再悔,这太明显了,只得苦思下一步。

    莫哥儿正等她悔了重来呢,见她半天不出声,小男孩没了成就感,主动对她道:“要是娘没想好,可以重来。”

    清哑疑惑地看着他——可以吗?

    不是下棋的人都爱说“举手无悔”吗!

    莫哥儿对她点头——在我这可以!

    小男孩笑的十分安静优雅。

    对于他来说,看母亲悔棋极有意思。

    父亲和母亲下棋的时候,母亲老是悔棋,父亲总是不让,总说母亲没有棋品,很是严格的模样。他那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下棋,跟母亲一起将父亲打败,或者陪母亲下棋,随便她怎么悔棋。(未完待续。)

第1081章 寒冬的追杀

    儿子让她,清哑还有什么说的,悔了!

    本来就是她陪儿子玩嘛,儿子也陪她。

    两人你来我往,下的有滋有味。偶尔清哑悔棋,又不知该怎么走才好,莫哥儿便主动指点她,攻防兼备。

    正下得不亦乐乎,适哥儿跑来了。

    适哥儿见清哑悔棋,忙暗中指点;极哥儿大惊小怪道:“大伯娘,不能悔棋。举手无悔嗳!”婉儿也知道清哑悔棋的脾性,忙道:“莫哥儿都没说,关你什么事?!”大家吵了起来。

    莫哥儿绷着小脸喝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这些人好讨厌,打扰他和娘下棋。

    众人顿时收声。

    只有无悔糯声道:“娘悔棋,爹爹骂……”

    在众人都停下来的空隙,这声音特别突出。

    清哑莞尔一笑,抱着女儿用力亲了一下,眼前不经意地浮现方初捉住她手,带笑警告道:“再悔棋,看我不罚你!”不由沉静下来。

    方初经常罚她,罚得很温柔、也很香艳。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正在这时,外面人回:“沈三奶奶来了。”

    婉儿欢呼道:“我娘来了!”

    适哥儿道:“二姨接你来了。”

    清哑便起身,到前面去迎盼弟。

    婉儿这些日子很想家想爹娘,但要离开方家,她又有些舍不得。何况又来了这么多弟弟妹妹,正热闹。她眼珠一转,便对众小邀请道:“我请你们去我家做客。我家有许多好玩的。”

    极哥儿忙道:“去,去!”

    他巴不得到处玩。

    清哑和孩子相亲时,方初杀了个回马枪,回到奉州地界。

    在河间府一小镇的客栈客房内,小黑子向方初回道:“大爷,黑风叔来了。”方初命他进来。

    黑风在上次回程中,被方初派了出去,追寻山匪。

    “……河间府营山这伙匪徒总共有四位头领,都是江湖中人。奉州大灾,他们聚集了不少灾民,一副要造反的架势。不过被禁军杀得不剩什么了。四个头领,除了那死的大板牙,还有两个被林世子派人追杀射死,只剩下一个断臂的,逃回河间府老巢……”

    听到这,方初打断他问:“断臂的?”

    黑风道:“对,只有一条胳膊。”

    方初蹙眉,眼前浮现清哑在奉州梅园一脚从雪中踢出来的断臂,心中一凝,道:“就是他!传我的话给咱们北地商铺:若发现这个独臂人,不惜采用任何手段,下药也好,蒙骗也罢,都要把他抓住!”

    黑风疑惑道:“这个人……”

    方初道:“你忘了咱们园子里那节断臂?”

    黑风反应过来,拍桌道:“是了!”

    方初吐出三个字:“要活的!”

    于是大家分头追查这个独臂人。

    一天后,有消息传来,说这人三天前离开了河间府,不知去哪了,也许钻哪深山里去了,因为自那以后再没人见过他。

    方初虽不甘焦躁,也无可奈何。

    年关已近,父母儿女都来了京城,他不能不回去过年,只得交代下去让各地商铺留心细细查访此人踪迹,他自返京过年,再从其他途径追查幕后主使。

    这次他出来是和方瀚海商议过的。

    他虽未告诉父亲清哑**,却含蓄说了韩希夷中毒的事,方瀚海立即明白对方是冲儿媳来的,不由震怒,命方隐跟他一块出来,务必要将背后黑手揪出来,不然寝食难安。

    方隐其貌不扬,放人海中不引人注目,但行事缜密、身手了得。他与方瀚海有些渊源,藏在方家做门房,谁也不注意他。他平日只逍遥喝酒享福,开门关门自有小厮。方家偶尔用到他出力,他自然尽心尽力,所以查访比别人更仔细。

    方隐没有查到独臂人下落,却带来另一个消息:

    河间府辖下玉林县县令庄胜是个伪君子,贪婪无度,表面却装作清官模样,百姓背后都道他最会装神弄鬼。他也没逃过林世子法眼,被押解去了奉州。禁军抄了他家,却并没有抄出多少家财。有人说他养了美貌外室,生了一儿一女,所有值钱物事都藏在外室那。他对正妻和儿女却苛刻的很,家中清贫的很。谁能想到他贪?这次事发前,他暗中命那外面养的妾室带着一双儿女和大量财富跑了。

    方初如今对奉州所有贪官都恨之入骨。

    他当即决定,要将庄胜这狗官后路断绝。

    哼,想让后代享受这不义之财,做梦!

    他问方隐:“方叔可知他往哪跑了?”

    方隐笑眯眯道:“大公子莫急,他们跑不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根据他们走的路线,我猜他们定是去了江南。据见过那女子的人描述,那是个江南女子。这么一来就对了。江南那是咱们的地界儿。有了目标,管她藏哪儿,挖地三尺也能把他们找出来。”

    方初道:“那咱们赶紧去追。”

    于是,一行人折往江南去了。

    路过枫林镇时,方初又住进平安客栈同一间房。

    晚上,他躺在床上,想起清哑。

    那年和清哑住这里,清哑摘了许多红叶,夹在书中。殷红的叶片衬着墨香的书页,合成一份不褪色的记忆……

    在景江支流码头,他们追上了庄胜的美妾。

    那是一个娇艳的妇人,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和十来岁的男孩,站在寒风中,恓惶地打量脏乱的码头,所有物件,不过是妇人胳膊上挽的两个小包袱,连坐船的钱都没有了。

    据说,东西被人抢了。

    他们却不敢报官。

    方初只觉这一幕有些熟悉。

    方隐从码头另一边走过来,低声回道:“大公子,韩家的船刚走不久……还有鲍二爷……”

    傍晚,方家的船追上了鲍二爷。

    那时,韩希夷正在鲍二爷船上。

    韩希夷内穿天青色袍服,外罩宝蓝缎面水貂斗篷,束发冠上镶嵌一块莹润青玉。也只有他,冬天穿这颜色,好像秋日长空下的白云,悠远、淡然。剑眉下,星目眸光也是淡淡的,细看还有一丝忧伤。

    谢吟月端坐在他身旁,一派从容。

    在他们对面,是鲍二爷和夏流萤。

    鲍二爷神色很不耐,道:“韩大哥,我们夫妻做的可是正经水上买卖。你这样无凭无据指责我们,是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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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理解和支持,原野一定加油努力!(未完待续。)

第1082章 故人旧事

    夏流萤则对谢吟月笑道:“我还没去找表姐呢,表姐倒来找妹妹了。看来韩大爷对表姐是真心疼爱,这是为表姐出头找我们的茬?唉,可惜了郭清哑!不过也难说,郭清哑如今可是最风光的……”

    她看似随意,却句句带刺,专刺韩希夷夫妇心尖。

    因为她很明白韩希夷此来不是为谢吟月出头,是为郭清哑出头;韩希夷对谢吟月也没那么疼爱;她还点明谢吟月坏了韩郭的亲事,试图挑起韩希夷对谢吟月的旧恶,令他嫌弃谢吟月。

    谢吟月把夏流萤上下一扫,轻声道:“表妹变了很多呢。”

    夏流萤神色不变,笑道:“是啊,原来是端庄文雅的官家女儿,现在是水上跑买卖的当家娘子,自然变化大。不比表姐,从流地回来,上蹿下跳,找这个,找那个,不管干什么,都端着一副矜贵的架势,把谢家的教养传承得一丝不苟。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饶是谢吟月定力强,也被她气得差点绷不住脸。

    谢吟月从流地回来,找过皇帝,找过崔嵋,夏流萤讽刺她像青楼女子招揽客人一样,偏还端着一副矜贵的派头;再者谢家的传承是什么?想想谢吟风不就明白了。再有,其母欧阳明珠何许人也?陷害亲姐姐,也就是夏流萤母亲欧阳明玉,并李代桃僵的人呐!

    谢吟月心惊:夏流萤是真的变了很多。

    这辞锋、这反应,都不是往日能比的。

    她暗自难受,都是韩希夷,硬要趟这浑水!

    果然如夏流萤说的,他是为了郭清哑出头,就因为乱民抢了郭家,惊吓了郭织女,他就要将奉州贪官赶尽杀绝?

    听着两女暗中打机锋,两个男人面色都不好。

    谁让她们是他们的妻子呢,彼此休戚相关!

    韩希夷不想打这嘴皮子官司,径直对鲍二少道:“彼此相识一场,在下丑话说在前头:鲍兄弟最好把首尾处置干净。否则,韩某便是倾韩家全部力量,也要将此事查清。那时,别再说韩某不念旧情。”

    鲍二少和夏流萤一齐变色。

    夏流萤讥讽道:“为了伊人,韩大爷真是尽心尽力!”

    鲍二少则冷笑道:“韩大爷什么时候入朝为官了?还是皇上封韩大也为御史,专门风闻奏事、弹劾天下官员?”

    韩希夷起身,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鲍二少以为他有什么行动,当即戒备,谁知他却什么都没说,只又对谢吟月道:“走。”率先走向舱门口。

    谢吟月便也起身,随他离去。

    他们下船后,鲍二少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怎么办?”他问夏流萤。

    “听他说的吓人,他能怎么样!”

    夏流萤明显嘴硬,目光却很犹豫。

    鲍二少正要说话,忽然一丫鬟送了封信进来给他,说是一位叫方初的人派人送来的,立等回信。

    鲍二少急忙拆开信封,和夏流萤同看。

    方初在信中说了一件事:数年前,景江岔水道上,有人丢了十几只装珠宝的箱子。那是朝廷查抄江南贪官,贪官暗中转移的赃物,却被不明人物半道劫走,趁黑将箱子运到某地挖坑掩埋……

    他还提到了欧阳明玉、夏流星。

    欧阳明玉为人风光霁月,和方初清哑都有渊源。

    夏流星正在江南为官,夏流萤一个不慎就会影响到兄长。

    方初提这两个人,是警告夏流萤:不要丢欧阳明玉的脸面,不要影响夏流星的前程。

    夏流萤看信后,神色沉重。

    半个时辰后,鲍二少声称发现了抢劫庄胜赃物的劫匪。

    然后,庄胜美妾儿女连同那批赃物被送往当地官府。

    当地官员不敢怠慢,急忙将此案人赃一齐移送京城刑部。

    方初虽然没有露面,韩希夷却听人回报说他来了。若是从先,他们一定会见面的,可是此时却彼此回避。

    韩希夷默默站在船头,看着滔滔江水出神。

    便是将奉州所有贪官都杀了,也于事无补。

    还有那山匪,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清哑……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清哑,韩希夷感到冻结的心跳了下,簌簌地疼。

    谢吟月站在舱房门口,看着船头那道蓝色身影,冬日寒风中,他好像随时都会乘风而去、不再回头,这个认知令她窒息。

    她发现:韩希夷从奉州回来,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一直清楚他心里装着郭清哑,很早就知道,但也只是装着而已,就像他也曾经倾慕过她一样。

    她会嫉妒,却并不担心其他。

    可是眼下,她觉得他把心丢了。

    形体没了精魄,人也空洞了。

    他把心丢哪儿了?

    谢吟月感到心底那头凶兽又在蠢蠢欲动。

    再说方初,了结这件事后,心中舒畅不少。当时已经腊月中旬了,他急忙快马加鞭,和方隐、黑风等人往京城赶去。

    这日在西河镇上投宿,小黑子命客栈小二给马喂上等草料,并添豆子、鸡蛋等,好生歇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继续赶路。

    路过镇东头,方初看见一家铺子前排了长长的队伍,个个不畏严寒,在寒风中耐心地等待,也不知买什么,忙勒住马。

    他先有事,想不到其他;现在要回家了,便想着要给清哑和孩子挑些礼物带回去,好不好的,是他在外边买的。

    存了这个心思,他便打量那铺子:很普通的店面,门楣上有一匾额,上有“牛记肉干”字样,书法并不出众,只能算端正而已。

    他对小黑子道:“去,问问卖什么肉干。”

    小黑子忙下马,跑到队伍旁问人。

    不大时候转来,对方初道:“大爷,卖牛肉干的。”

    方初诧异道:“牛肉干?很有名?”

    他下了马,向那边走过去。

    小黑子忙跟上去道:“大爷要买,让我排队。”

    怎能让大爷站在寒风中排队呢。

    方初示意他不必多说,自顾走到队伍后站定。

    在这排队的,有大爷有婆子,再不就是跑腿汉子,还有小厮模样的家仆;方初领口袖口皆镶着名贵的紫貂皮,系着黑缎面的狐斗篷,举止从容,气度不凡,站在队伍中实在太扎眼了,前前后后的人都探头看他,当一道奇妙的风景。

    站在他前面的是位大爷,也回头打量他。

    他微笑致意,问:“大爷,这肉干好吃吗?”(未完待续。)

第1083章 诚意

    大爷咧嘴笑了,爽朗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吧?不然不会知道这牛记肉干,有名的很。好多京城人也来买呢!”

    他口气十分自豪,倒像这是他家的铺子。

    方初怀疑地问:“京城人也来买?”

    大爷道:“是啊。都是打这路过,吃过他家的肉干觉得好,又特意打发人来买。过年的时候人格外多。公子这是赶上了,若是来晚了,排队也买不着呢——他一天只做那么多,不够卖。所以呀,牛东家规定,每人最多只能买五斤。这是照顾外来的客人,免得人家大老远的跑来,空手回去。”

    方初自己就是经商的,忍不住又问:“大爷,他这买卖这么好,怎不去京城开个铺子呢?再不然,多做些也好。”

    哪有放着银子不去赚的道理。

    大爷道:“这有个缘故……”

    原来,这家从祖上肉干就做的好,后来就有人要抢牛家的秘方。牛家斗不过人家,就把秘方公开了。然人家得了秘方,还是不如他家做的好吃,除非把人也抢回去。他们的牛都是从草原上贩来的,想做大并不容易。在西河镇守着这个祖传的手艺,一日只宰杀一头牛,精心做成肉干,祖祖辈辈就这么传下来了。

    方初恍然大悟。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小本买卖,人就眼红也不过盯着他的秘方,秘方既然公开了,便没什么好图谋的了。若是做大了买卖,涉及稳定的牛肉来源、售卖市场等因素,没有人撑腰却是不行的。说起来,民间很多这样的招牌,经营虽小,那口碑都是多少年的老字号。

    说着话,很快轮到他们主仆。

    方初见铺子窗口内不仅有香牛肉干,还有香豆腐干、黄豆、花生米,且都是一个香味,便知自己排队是排对了。

    他亲自排队,是长期养成的行事习惯,从细微处观察事物,增长阅历和见识;再者他也想亲自尝尝,再决定买多少。

    给亲人买东西,有诚意自然不一样。

    若是不好,为了凑数买许多,那还不如不买呢,根本没诚意。若是好,就要想法子多买些,谁知下回来是什么时候。

    他便先买了半斤牛肉干,然后尝了一点。

    这一尝,便眼睛一亮:肉质细嫩,不干不柴,带着一股香草的清香气味,这个清哑和孩子们肯定爱吃!

    他当即决定多买些。

    家里那么多孩子,一人两斤都多少了?

    清哑还要吃呢,巧儿更是小馋猫。

    他便问掌柜的:“能多买些吗?我们来一趟不容易。”

    掌柜的是个中年大叔,忙问:“公子京城来的?”

    方初道:“我们江南人,经过这里。”

    他觉得,越说的远,越能博取热心让步。

    果然,掌柜的听了十分高兴,笑得见牙不见眼。

    做买卖的除了赚钱,还希望树口碑。对于他来说,远地方的人慕名来买他的牛肉干,这种成就感远比赚钱更令他激动。他早就看见方初了,那气派,不折不扣的富贵公子,亲自排队买他的肉干,问起来又是江南人——啊呀,牛记肉干都传到江南去了呢!

    他乐呵呵道:“公子要多买,跟后面大叔插伙……”

    方初不等他说完,便明白了。

    于是,他将后面本地人的肉干都包了:买一斤的,他买五斤,分一斤给那人,算谢礼;买两斤的,他也买五斤,分两斤给那人,只收一斤的银子……如此一来,他把剩下的肉干都包了。

    众人大喜,都道遇见财神了。

    方初又买了不少豆腐干和黄豆花生米。

    他买这么多,别人可就落空了。

    街对面,一辆装饰不凡的马车停在拐角处,数十个戴翻皮帽子的劲装汉子守在车旁,睿明王妃将车帘掀开一点缝隙,正看着在牛记肉干窗口买东西的方初,秀美微蹙。

    那青年男子脸上带着浅笑,似乎心情很好。

    睿明王妃想,这个男人还真是没出息,好歹也是世家公子,居然在大街上排队买肉干,全无一点男人气概。

    她心里这么想,眼中却流露出嫉妒的神色。

    她第一回吃这牛记肉干,是睿明郡王带给她的,说是经过这西河镇,随从们买肉干做干粮,他吃了觉得不错,便带给她了。

    这时,她派去买肉干的嬷嬷快步走回来,朝马车内低声回道:“回王妃,今天的肉干卖完了。”

    睿明王妃诧异道:“这么早就卖完了?”

    那嬷嬷道:“全被一个人给买走了。”

    说罢凑上去,低声说了方初的名字。

    她随王妃在慈善中心见过方初和清哑,所以认得。

    王妃问:“不是每人最多只准买五斤吗?”

    嬷嬷道:“他耍了个花招……”

    一面将方初买肉干的伎俩说了一遍。

    睿明王妃暗自恼怒,不知为何很不痛快。

    说起来,牛肉干也不是什么珍贵东西,然她回京途中特意从西北路拐到这东北路来,一是送人,二就是买肉干,现在却白跑了一趟,还是被方初以这种形式给买走,实在膈应的很。

    那边,方初买完,打包收拾妥了,又冲掌柜的和周围相帮人群抱拳感谢一番,然后翻身上马,直奔官道去了。

    王妃紧紧盯着他疾驰而去的方向,目光悠长。

    她想起因为方初被杀头的表哥……

    疾奔中的方初似有所觉,回头看了这边一眼。

    睿明王妃把手一缩,放下车帘。

    又暗觉自己惊怪:“隔那么远,哪里就能看见了。”

    方初等人出了镇子,方隐才靠近方初,低声道:“公子,才刚我探明了,那是睿明郡王妃的马车,送她表哥的遗孀返乡。”

    睿明郡王妃?

    方初眼前浮现一个雍容夫人形象,含笑说想听织女弹琴。

    他一瞬间想到清哑,想很远……

    前天碰见夏流萤,令他记起她的母亲欧阳明玉。

    欧阳明玉被夏织造霸占了二十多年,重见天日后,和严纪鹏见面没说几句话,便血溅公堂,惨烈之极!

    严纪鹏悲痛欲绝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

    方初那时就发誓:决不让清哑落得同样下场!不论她是否丧失了名节,他都会娶她,并爱她敬她、呵护她。

    可是他之前做了什么?!

    ********

    感谢亲们各种支持!方初的误会就要解开了,猜猜是怎么解开的,猜中有奖。原野说真格的!(未完待续。)

第1084章 小定

    清哑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幽魂,据她说,她前世那个世界的社会风气比大靖要开明得多,女子纵然受辱也不会随意轻生。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这并不被社会所赞同。但是,清哑如今在大靖,背后还竖着一座御制的“贞节牌坊”。这牌坊成全了他们夫妻,是他们情感的见证,同时也成为他们的桎梏。若是清哑名节有损,纵然她自己不在乎,也会令这牌坊蒙羞,进而牵累大小方氏和郭家,累及他们的子女。

    那她的下场就如欧阳明玉一样。

    方初觉得:他正在做逼死清哑的举动!

    他后悔万分,若是他对清哑的异样被人察觉,再传出清哑失节的流言,清哑就没有活路了。

    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后悔的同时,他也豁然开朗:在他心中,清哑还是清哑,还是他最圣洁的妻子。他要做的,是对付别人。任何胆敢借此事伤害清哑的人,他都绝不放过,将不择一切手段让对方生不如死!

    这一刻,他急切想见到清哑,看到她安好。

    他猛夹马腹,放马疾驰……

    这日是腊月十八,是方制和王瑛小定的日子,方瀚海和严氏亲至王家下定,龚翰林和许翰林为媒证。

    严氏带了清哑同去,清哑又带了无悔和方丹青。

    严氏带清哑同去,固然是为了重视这亲事,还有另一层用意:奉州乱民暴动抢劫了许多大户,有些人家妻女被****、男人被杀死,此事早已传开。方家也遭到抢劫。虽然方家护卫众多,结果没那么惨,但方瀚海夫妇还是担心有人生事。若清哑躲着不出来,说不定就有流言猜测,以为她也被****了。

    王家内院,王大太太、王三太太、婉容长公主正陪着严氏清哑婆媳,大家夸一通方无悔和方丹青生的可爱,都给了见面礼。

    清哑心情不错,结新亲嘛,都是这样。

    严氏笑灿灿地和王三太太等人说话。

    她的爽利言谈博得王三太太好感,双方一团和气。

    王大太太等人也问起清哑奉州情形,清哑一一回了。

    她并未因自己的遭遇愤恨不平,说的大多是灾民的惨状,便是抢劫也都是为了一口食物,神色间流露出哀伤和叹息。那个手抓馒头被踩死的汉子的事又被她叙述了一遍,听得在场人伤心得掉泪。

    为灾民感到悲哀,仇恨就转嫁到贪官身上。

    一时间,人人痛骂贪官不仁不义,该千刀万剐。

    严氏神色一整,有些恼怒道:“我这个儿媳妇,最是没心机的。做了些有利百姓的事,博了些名头,难免遭人嫉恨,想方设法陷害她。这次的事,我家老爷算定有人在背后借机弄鬼。我们正查呢。”

    因方无适封了忠义伯,她也被诰封为老伯夫人了。

    她在这些诰命夫人面前说话底气便足了许多。

    众人听了心思各异,都纷纷出言安慰。

    面对婆婆公然维护,清哑自然感激,但今天是方制和王瑛文定的日子,若总说这些,未免喧宾夺主,恐王家人不愉快。

    她便道:“娘别生气。林世子正在查呢。”

    严氏岂有不知这个道理的?便点到为止。

    她笑道:“正是。今日大喜,咱们不说这些事了。平日里夫人们那不是好积善行德的?只是这天底下总有不平事,感叹不尽的。”

    话题一转,又转向夸王瑛,说她贞静娴雅,才德兼备等。

    做父母的都爱听人夸自己孩子,况且王瑛是真的出色,能当得起严氏夸赞,所以王三太太并不觉得严氏是奉承,很是喜悦。

    外面,方瀚海也正容对王大人道:“大儿媳寒门出身,蒙先皇和皇上隆恩嘉奖,名声日盛,难免遭人嫉恨,一再刁难陷害她。这次奉州乱民抢劫,冲入方家的乱民公然喊‘抓住郭织女,要方家拿银子赎!要官府拿银子赎!’这个话,若是没有人指使,那些乱民们怎会想到?况织女与人为善,百姓很感激她,只看上次募捐便能知道。再不济也不会招致人痛恨成这样,分明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王大人沉声道:“此事本官也听说了,皇上也龙颜大怒呢。”

    他心中暗惊:方瀚海这个话意有所指。

    陷害刁难织女的人会是谁?

    自然是和方家和织女有过节的人。

    最近和方家织女产生过节的人,睿明郡王夫妇首当其冲,恰巧他们那时也在奉州。方瀚海这个话放出去,若是外面有任何有辱织女清誉的传言流言,睿明郡王夫妇都脱不了嫌疑。那时,不但皇上、太皇太后震怒,方家也绝不会甘休。

    方瀚海果然老辣!

    今天,他是特地在王家放话的。

    王大人和王源微不可查地对视一眼,有些担忧——不管这事同睿明郡王有没有关系,郡王那边都要提醒一声。

    许翰林和龚大人都面色深沉,此时却不好发表看法。

    含沙射影的话适可而止,今天主要是喜事。

    方家定礼自不用说,肯定是好的,方瀚海还为方制在京城另置办了宅子,并暗示王源:方家二房的私产会让方则和方制均分。

    这不是他放空头话,方初作为嫡长子,已经自立门户,无需他操心;方则作为嫡次子,又有严氏的嫁妆继承,嫡长嫡次都不是目光短浅的无能之辈,无需和庶弟争家产。

    无论他如何舌灿莲花,方制在王家这一辈女婿中,都算末流,没有功名在身不说,单一个庶出的商贾身份就说不过去。

    然到这时候,王源也只能认命了。

    这世上的姻缘分两种:一种表面光鲜,其实女儿嫁过去未必顺心如意;还有一种看着不出彩,女儿却能过得舒心。

    王瑛嫁给方制,虽是低嫁,将来日子应该不会错的。

    方瀚海度其心思,微笑道:“大人,小儿能娶到王姑娘,那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我方家是高攀了。别的话我也不敢对大人保证,但王姑娘嫁入我方家,日子顺心肯定能保证。

    “咱们为父母的,不就盼着儿女生活平安么。

    “以王家这样的家世和门楣,根本不需要通过联姻来巩固实力,惟愿子女平安顺遂、家业繁盛。大人说是也不是?”

    ********

    各位下午好o(n_n)o~~(未完待续。)

第1085章 还生我的气吗?

    这话听得王源兄弟很舒心,点头道:“亲家这话说得的是。这个女儿是我最爱,舍不得她吃苦。当日方大少爷过来为弟弟周旋,我见他们非一母所生,却能手足相亲、互敬互爱,很是触动,因而才答应亲事。就是希望将来他们兄弟互帮互扶,而不是互相争斗。”

    方瀚海被触动,双眼有些涩、**辣的。

    作为父亲,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儿子们能手足相亲。

    他掩饰地笑道:“亲家所言极是。我那个女儿,我为她挑了明阳子先生的弟子,一无根基二无家世三无家业,就会一手医术;其性子还散漫的很,为人有些到三不着两,好在他们过的还不错。”

    王源和王大人都呵呵笑了,彼此拉近了距离。

    他们在联姻时挑选对方家世门楣,但又极不愿给人留下势利眼、攀富贵的印象,所以王瑛这门亲,从反面助长了王家的名声。

    龚大人忙道:“刘兄那是小事糊涂,大事清楚,最有大智慧的人。”

    许翰林也说最敬重明阳子先生为人,真性情坦荡不羁,教出来的弟子不会差;又对王源道:“大人,下官这个弟子早年顽劣,然大器晚成。将来大人定不会后悔选这个女婿的,肯定会感谢下官的。”

    王源哈哈笑道:“看老大人说的,今日就要感谢老大人。”

    正说的热闹,人回方伯爷来了。

    方伯爷就是方初,诰封的旨意下了,他也是伯爷了。

    方初进城后没有回家,直接来了王家,以示对弟弟亲事的关切。这让王大人和王源很满意,宾主尽欢。

    下午告辞时,清哑和严氏在二门内便上了马车,行驶到王家大门前,与方瀚海父子会合,王源率子侄亲自相送。

    无悔在车内听见方初声音,忍不住撩开车帘叫“爹爹”。

    清哑也听见方初浑厚的声音,心中也生出想见他的渴望,不过这是在王家大门口,许多人看着呢。她忙抱住无悔,低声道:“别动。回家再和爹说话。”说时,方初已经来到车门边。

    他先对女儿嘱咐道:“乖,坐好。别灌了风进去。”

    接着,又朝清哑看过去。

    二人目光交汇,都各自触动心扉。

    他们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急切和犹豫,目光交汇后放出喜悦光芒,然后同时心一松,方初温柔地笑了。

    清哑虽然没笑,目光却格外安静。

    不论吵架时火气多大,气头上说的话多伤人,吵架双方不会永远停留在那个状态,事后会冷静反省。清哑和方初是恩爱夫妻,从没红过脸的,这些日子两人分开,夜里都很思念对方。

    那天,方初脾气不好,她也失了理智。

    回来后,整天和孩子们在一起,日子过得温馨平静,她越发后悔当日不该气愤之下说出“我后悔嫁你”这话。成亲几年,又有了三个孩子,吵一次架就翻脸,过日子这么样可不行。

    心里存了和好的念头,再见方初便不同。

    方初毫不刻意的笑容,令她觉得踏实了。

    辞别王家,一行人回到幽篁馆。

    马车在内院门口停下,方初先将无悔抱出来,另一手去搀扶清哑。

    紫竹在另一边也伸手搀扶清哑,清哑没要紫竹扶,借着方初的臂膀轻轻跳下车,问他:“不说几天就回来吗?”

    方初道:“有点事耽搁了,回头告诉你。”

    一面又对无悔道:“爹给你买了好吃的。”

    无悔忙问:“什么?”

    方丹青刚下车,忙问:“大伯父,是不是肉干?”

    方初愕然,对清哑道:“还真是神了!”

    清哑便知道他真的买肉干了。

    方初道:“是肉干。我尝了,味道不错。”

    方丹青欢喜地笑了,自认很聪明。

    大家便进了内院,路上,方初微微侧首,倾向清哑耳边,小声道:“这是为夫特意买给你的。雅儿,你还生我的气吗?”

    他只顾对清哑说甜蜜话,忘记怀里还抱着女儿。

    无悔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方初问:“爹惹娘生气了?”

    方初老脸发热,道:“是,爹做错了一件事。”

    无悔道:“爹快认错。”

    做错了事就要认错,这是她的认知。

    她又对清哑求情道:“娘别生气。”

    清哑脸色微红,瞅了方初一眼,对无悔道:“娘没生气。”

    算是婉转回答他的请求,也揭过这一节了。

    严氏走在前面,听了一言半语,回头问:“谁生气了?”

    方初正开心呢,闻言忙道:“没人生气。说笑呢。”

    无悔没计较爹的狡辩,她忽然想起方初刚才的话,前后对照,觉得不对,又问:“爹不是给我买的(肉干),给娘买的?”

    ——到底给谁买的?

    方初暗道糟糕,忙道:“给你们娘俩买的。”

    清哑扭头,望着墙边的竹子微笑。

    说笑间,父子婆媳来到上房门口。

    秋姨娘等人都迎了出来,秋姨娘神情忐忑地看着严氏,满眼期盼,想问又不敢太放肆,又怕严氏不搭理她,当着人倒没面子。

    严氏很给她面子,主动笑道:“都妥了。”

    方瀚海也笑容满面地冲秋姨娘点点头。

    秋姨娘松了口气,急忙打起帘子,让他们进去。

    方瀚海父子婆媳等人都鱼贯进去了。

    秋姨娘眼睛热热的,恍然觉得从前很可笑——和太太争什么呢?能争得过吗?像这次制儿议亲定亲,王家怎会在乎她一个姨娘的意思和看法,还不是要严氏出面给她儿子撑脸面,连方初和清哑都出面为弟弟撑脸面。太太,从未将她母子放在眼里!

    听见屋里方初对方制道喜,秋姨娘视线模糊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才走进去。

    晚间,方家举行家宴,十分热闹。

    宴席就摆在上房厅堂,共两桌,当中用一组八扇大屏风隔开,方瀚海带着儿子们在屏风外面,严氏带清哑等人在里面。

    方瀚海坐主位,右手边就是方初、刘心、方刚、方创;方瀚海左手第一位是方制,接下来是方利、严暮阳、适哥儿、极哥儿、刘志、莫哥儿。方剑等几个兄弟还在奉州,未能参加。

    当下,方利等兄弟轮番上前恭喜方制,并敬酒。

    一圈喝下来,方制面如桃花、眼波荡漾。

    方利把筷子一放,咳嗽一声,看向方制。

    ********

    谢谢大家各种支持,下面情节……嗯,我觉得我可以求票了。当然,这是我个人想法。你们觉得呢?(元芳,你怎么看?元芳:大人,还有几个悬疑未决。)(未完待续。)

第1086章 如何骗得美人归?

    众人见他这样,估摸着他又有什么新名堂,也都停了筷子,有的看他,有的看方制,孩子们则骨碌碌满桌乱瞧。

    方制心情像花儿一样盛开,面上笑得也跟花儿灿烂,然见方利这样,他警惕起来,暂收起笑,道:“老九,我敬你。”想把话岔开。

    方利不为所动,问道:“吃酒先等会。八哥,我问你:你当日是如何答题的,哄骗得王姑娘选中了你?”

    果然这个话题引起众人兴趣,一齐喊“快说!怎么骗的?”

    方初也饶有兴趣地看着方制——他也很想知道呢。

    方瀚海把脸一沉,喝道:“胡闹!怎么说话的?”

    在他心中,方制虽比不上方初,但也极聪慧的,不过小时候被秋姨娘惯坏了,才走了弯路。那王家的丫头不过是才名出众些,然女子嫁人后,终究要相夫教子过日子,才名要来何用?

    譬如清哑,以纺织针黹技艺惠及天下百姓,所以被朝廷嘉奖、被百姓传扬,而她在弹琴作画方面造诣也高,却不是为了吟风弄月,除了修身养性,还用到纺织针黹方面,如设计图纸、弹琴募捐。

    这是他最满意清哑的地方,很务实。

    王瑛将来如何,还要拭目以待。

    方利说方制骗了王瑛,方瀚海当然不高兴了。

    方利不大害怕方瀚海,在他面前就像方则一样,只要不犯大错,差不多的事都是撒娇兼撒赖,因此道:“二叔,这件事一定要问。听说那些去王家参选的才俊们,一个个都使尽浑身解数,提前把春闱大比的本领都展现出来了呢。谁知都白瞎了,叫八哥抱得美人归。”

    方瀚海一听又高兴了,这证明他儿子能干啊。

    他便也问方制:“你是怎么答的?”

    方制怪方利用词不当,说他“骗”王瑛,便不想说,斜睨了方利一眼,侧首小声对方瀚海道:“回头再跟爹说。”

    眼下偏不说,急死这帮嘴上无德的家伙!

    方瀚海见他们杠上了,觉得好笑,不再插嘴,随他们兄弟闹去。

    方利见方制这样,起身离座,向方制走来。

    方制慌忙道:“你想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方利先摁住他灌了一杯酒,然后环视全桌,道:“你问问大家:今晚你要不说,可会放过你?”

    严暮阳等人一齐起哄,都嚷“快说”。

    方初也笑吟吟道:“哥哥我也想知道呢。”

    屏风内,秋姨娘原本听见方利的话神色一僵,后来才渐渐缓和,知道他们兄弟玩笑,不是歧视瞧不起方制,才放心了。

    外面闹着,清哑也好奇,微笑道:“我也很想知道。”

    巧儿也抿嘴笑,也道:“三叔不说不成了。”

    严氏道:“甭管怎么答的,能把别人都挤下去,就是本领!”

    秋姨娘一愣,抬眼看向她,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清哑也道:“是。天生我材必有用!”

    难道一定要考上功名才是好的?

    方制终究抵不过兄弟们缠闹,还是说了。

    原来,那日王瑛出了两道题目:一是以雪为题作诗,一是以赈灾为题作文。这看起来不像选女婿,倒像是科考的题目,尤其是后面一道题,有些科考时事策论的味道。

    可少年们又确实是去王家参加选女婿的!

    有的人就转开了心思:莫不是这题目是王大人出的,专门考较他们的才能,以判定他们来年春闱大比时前程如何,以此决定取舍?若真是如此,那可要慎重了,就当参加会试一样答题吧。

    还有些人机灵,想:既说王姑娘选婿,当然是王姑娘出的题。姑娘家脸皮薄,不好出那些太直白私密的题目,才借这个为由头。答题的时候,可不能一板一眼的,少不得要表达对王姑娘的仰慕之情,还不能太轻浮,既要含蓄委婉,又要文辞优美,言之有物。

    方制就是第二类人。

    面对在场无数竞争对手,他决定以画代诗文。

    画画是他的专长,他要扬长避短。

    这表达****的方式很讲究的,若写诗词文章,除非写得很含蓄深奥,否则必定要用到表达情感的词句,一个不好便落了行迹,显得轻浮。而画则不同,画功深厚的,完全可以达到“画中有诗”的效果;更妙的是,不是懂画的内行人还看不出来,不落行迹。

    方制谨记清哑当日对他说的“心中有她,眼中就有她;作画画中会有她,作诗诗中有她,弹琴曲中有她……无论隔多远,也会心意相通”,他将王瑛想象成了心目中的伊人,将一腔爱恋倾注在笔端,然后便画出了心中的“她”,再配上前人的诗,完美交卷!

    第一幅画,他画的是雪景——紧扣题目——不过,在白茫茫天地之外,他画了个朦胧婉约的女子,其形神可以《洛神赋》来形容,这个他画的驾轻就熟了,旁题的诗却是白居易的《花非花》。

    这诗意味深长,简直就是他当时心情的写照。

    雪花也是花,象征他对伊人的倾慕之意。雪花又非花,也非雾,不可捉摸。“夜半来,天明去”——这直言晚上倾慕思念对方了。天明起来,大地上积压白茫茫一片,隐喻他厚厚的思恋。“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将伊人入梦、梦醒难觅、徒留无限思念的情感表达的淋漓尽致。——这不是他说的,他借用了白居易的。

    这诗不是他写的,可这画是他画的呀!

    第二幅画赈灾,更容易了,那段日子方初和清哑整天忙这个,他也跟在后面忙这个,现成的题材,就不再详细赘述了。

    方制可没说这么详细,只说他画了两幅画,就被选中了。

    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方利问:“题目要求作诗写文,你都没做,如何被选中的?就没人反驳抗议?”

    方制道:“我写了诗的呀。也写了文。”——他把方初赈灾计划有选择地整理利用了,写得很不错。

    严暮阳道:“你那是抄前人的!”

    方制摊手,做了个不得而知的动作。

    管是抄的还是写的,反正美人选中了他!

    方利还真不服气,早知道这样他也去了。

    方瀚海和方初对视,都觉得他运气太好了。

    ********

    方制:甭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的都是好猫!(未完待续。)

第1087章 夫妻

    人生际遇,除了出身和才能起作用,还有很大一部分运气在内,每个人的机缘不同,这个是羡慕不来的。

    方制却不这么想,他很用心的呀。

    大嫂说了,只要用真心,一定能打动人。

    王姑娘选他,理由是:他的诗虽然不是自己创作的,是借用前人的,但画中有诗,诗画相映,浓烈的情感呼之欲出;赈灾那幅画更是比别人的文章做的好,且一目了然,震撼人心。

    方制觉得,大嫂才是他的媒人。

    方瀚海不愿别人认为他儿子是凭运气撞到这门亲,正容教导子侄众人:“诗也好,画也罢,只要专心一致做出成就来,同样令人尊敬。东晋王羲之以书法绘画见长,谁敢说他无才?”

    又对方制道:“你既好绘画,就专心钻研此道。在此之前,还要考一个进士回来,省得别人说你配不上王家姑娘。”

    言下之意,他儿子考进士宛如探囊取物。

    方制肃然应道:“是,儿子记住了。”

    方初正和刘心喝酒,闻言差点呛了。

    他竟不知道自己爹如此自大自恋自狂自傲……

    举眼看看席上的适哥儿莫哥儿,一个豁达爽朗,一个内敛安静,都同样聪明;再想想方无悔,更是形容不出的好,似乎他也具备老王的秉性,觉得自己种出来的“瓜”都好,比别人家的就是好。

    方利等人也愕然,然后忍笑。

    方利举杯,冲方制挤眼道:“弟弟预祝八哥金榜题名。”

    方制自然明白他们笑什么,气呼呼地举杯一饮而尽——哼,等他考了进士回来,看这帮家伙还敢嘲笑他!

    当下众人猜拳行令、吃酒笑闹,兴尽而散。

    方初随方瀚海去了书房,清哑和严氏到炕上商议,接下来下大定、成亲等事,都要准备起来,成亲的日子定在明年二月二。

    清哑命人预备纸笔,将严氏所说一项项都落在纸上。

    严氏命秋姨娘也在旁听着,有什么意见就说。

    秋姨娘见她们如此尽心,还有什么可挑的,自然无不从命。

    直忙到戌时三刻才结束,秋姨娘也告退了。

    等人都走了,严氏才揉了揉眉心,道:“咱们到底不在京城长住的,各方面都没那么方便;若是在江南,这事就容易多。”

    清哑见她满脸倦色,真心钦佩。平心而论,若是要她为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张罗成亲,她恐怕做不到。她待方制,只当方初的堂兄弟一样,和方利等人差不多,和严氏不可相提并论。

    严氏也不是真那么大度。

    在她心里,既然容忍夫君纳了妾,又容忍她生了孩子,再容忍这孩子长大成了人,九十九步都走了,最后这一步当然要忍着走完,方不负自己这些年的煎熬,省得被人骂没度量。

    横竖她的儿子都争气,无需嫉妒。

    一时方初来了,方无悔熬着不睡,等他半天了,见面就缠着爹说话,问这问那;无莫也要和清哑下棋。

    清哑和方初哄道:“该睡了,明天再玩。”

    最后还是清哑弹了一支安眠曲,他们才睡眼朦胧地上床。

    夫妻两个回到房中,清哑命紫竹预备热水给方初洗澡,自己帮他拿换洗衣裳、毛巾、拖鞋等,就像以前一样。

    一大桶热水备好,浴室内水汽氤氲。

    方初看着将大浴巾和衣物往衣架上搭的清哑,柔情涌动。

    他一面脱衣服,一面问道:“你不洗吗?”

    清哑道:“我不洗。泡个脚。”

    京城到底不比江南,用的是井水,就没那么方便,虽然不用自己动手,大冬天的也不好太折腾下人,清哑一般两天泡一次澡。

    方初道:“就在这泡吧,咱们说话。”

    清哑点头道:“好。”

    浴室地面是青石板和鹅卵石拼凑的方块组合成,防滑防水,若是在房间里泡,容易弄得地上都是水渍。

    泡脚的木桶一尺多高,清哑坐在小木椅上,脚放进去高度正好。旁边,方初宽衣完毕,袒露着结实的上身,只余一条亵裤,踏着矮凳,迈入大木桶,面对清哑坐了下去。

    水汽弥漫中,灯光也迷蒙了。

    方初一边用瓢舀了水往身上浇,一边对清哑说这些天在外的见闻:去了枫林镇,住在平安客栈,还是他们那年上京住的那间房;碰见了鲍二少和夏流萤,追回了贪官想隐匿的赃产……

    清哑道:“他们胆子这样大?”

    方初轻笑道:“他们经历过家变,什么事不敢做。”

    清哑沉默,被勾起许多往事。

    忽想起什么,忙问:“他们不会把你灭口?”

    方初笑了,道:“不会。我要害他们,早就揭发了。”

    清哑这才放心。

    方初又道:“回来的时候,在西河镇投宿,早上离开时,看见人排队买牛肉干,我想你就喜欢这些民间小吃,我就买了……”

    清哑听得很投入。

    民间有许多吃食,小小的铺子都很正宗。一旦扩大规模,哪怕还是一样制作,却不能保证人人学精那手艺,味道也就不是原来那个味道了。这牛记肉干想必有不少人学,正宗的却只有他一家。

    这,便是传承的奥秘!

    说一会,方初停止说话,开始洗头。

    清哑忙起来,擦干了脚,过去帮他揉洗。

    洗罢,又去衣架那取了大浴巾,递给他道:“快起来。”

    方初站起身,一丝不挂,水珠从身上滚落。

    她用大浴巾帮他擦干,又递上衣服。

    这大少爷,从小被人伺候惯了,她既然不想他纳妾,这些贴身伺候的事,只能她亲自做了,如今也做习惯了。还好,他学会了洗头,刚开始时候,连洗头也是要她帮忙的。

    方初扶着她肩膀穿裤子,叫道:“雅儿!”

    清哑回道:“嗯。”

    方初又没说什么。

    穿戴整齐了,两人回房,清哑叫丫头收拾浴室。

    坐在炕上,清哑用干毛巾帮他反复擦头发。

    以往这时候,方初靠在她怀里,手拿一本书看,任她忙。

    今天,他靠在她怀里,一直和她说话,说无适、说无莫、说无悔,偶尔提到极哥儿,忍不住笑,说他和方则小时候很像。

    清哑也忍俊不禁,这孩子特爱撒娇,爹娘不在跟前,就把大伯父和大伯娘当爹娘了,常和莫哥儿争宠。

    不知不觉,清哑打了个哈欠。

    方初便携了她手,一起上床睡觉。

    ********

    又到周末了,感谢所有朋友们的支持,周末愉快!(未完待续。)

第1088章 赏赐

    他们睡不惯热炕,晚上还是喜欢睡床。

    上了床,方初和清哑面对面,将她抱在怀里。

    今天,他们从见面起就互相体贴和迁就对方,像以前一样,清哑也有了心理准备晚上顺从他,可由于他们这次的矛盾就是在床上发生的,所以等方初将她揽在怀内,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方初却在她眼睛上吻了一下,道:“跑了一天,倦了,睡吧。”将她的头搁在自己肩窝内,轻轻抚摸她后背。

    清哑心定了,缩在他怀里,很快陷入迷糊。

    方初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心里一片安宁。

    他们已经和好了,又何必画蛇添足呢,以后还有许多个夜晚都可以做,不用急在一时,他闭上了眼睛。

    天明,清哑几乎和方初同时睁开眼睛。

    其实是他们靠的太近了,一个稍稍一动,另一个就跟着醒了。睡足了精神格外不同,清哑黑眸澄澈,方初眸光湛然。两人对视,他忍不住一笑,凑近就要吻她,她急忙脑袋后仰。

    方初微愣,他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清哑小声道:“孩子来了。”

    这些天,每天早上孩子们都来等她起床问安,昨天方初回来孩子们还没好好跟他亲近呢,今晨一定会早早过来等的,她生怕方初高兴之下忘了形,被孩子们看见可不得了。

    方初得了她提醒,忙转头看向隔扇外。

    隔着蚊帐,还没看清楚,就听一声“爹——”

    方无悔那软糯的声音绕梁不绝。

    清哑看着方初愕然的神情,抿嘴微笑。

    两人坐起来,无悔就跑进来了,红艳艳的小袄儿,配上红艳艳的婴儿肥的笑脸,霎时让方初心头艳阳高照。

    他笑道:“这么早就起来了?”

    无悔道:“嗯。给爹请安。”

    方初心软得一塌糊涂。

    有这样美妙的早晨,今儿一天都会心情好。

    适哥儿和莫哥儿跟着走进来,向父母请安。

    方初一边穿衣,一边问道:“极哥儿呢?我亲侄儿怎没来?”

    无悔爬到床榻前的踏板上站着,还是不够高,于是对方初招招手,方初忙低下头,她便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道:“极哥哥尿床了。”

    方初失声道:“什么!这么大了还尿床?”

    无悔忙小声道:“爹,别嚷!”

    瞧这个事儿,实在太丢人了!

    极哥哥也很难过,都不敢出来见人呢。

    她告诉了爹和娘,却不希望被传得人尽皆知。

    方初和清哑对视一眼,郑重道:“爹不说。”

    暗地里却对清哑挤眼发笑,觉得好逗。

    清哑见女儿很同情很叹息的眼神,也忍不住笑,想来在小孩子眼里,尿床后果很严重。

    两人梳洗毕,牵着孩子去前面向父母请安。

    年底忙碌的日子,显得格外充实。

    江南不止一地的庄子送来了年货,方初亲自出面接收;清哑和严氏整理分派;孩子们整天被各种吃喝玩意儿晃花了眼,笑闹声就没断过,连方瀚海也不忍心拘束他们用功了。

    全家上下充满了朝气和喜气,比在江南过年还起劲。

    上午,宫中赏赐来了。

    昨日,方瀚海在王家说的话虽然还没有传扬开来,但顺昌帝已经从其他途径得知奉州民乱当中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

    天子很是愤怒。

    今天,太皇太后和皇帝分别赐各种年物给忠义伯府:有御笔亲书的福字和对联;有各地敬献给皇宫的贡品,有吃的有穿的有玩的;还有华清宫皇家温泉庄子出产的鲜果鲜菜;最后才是各种珠玉宝物、吉祥如意、福寿金银锞子等;顺昌帝还赐了一把小火枪给方无适。

    别的还罢了,那鲜果鲜菜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的。

    华清宫在京城西郊的骊山,因有温泉,前朝(唐朝)皇室在此地建了汤泉行宫。又因唐明皇和杨贵妃每逢冬季便去行宫居住,骄奢淫逸,最后导致丢了皇位,故而大靖立国后,每一任皇帝都轻易不敢去温泉行宫享乐,恐被人指责效仿亡国之君。那地方便开辟成了皇庄,冬季向皇宫进贡瓜果蔬菜成了每年的年例。

    那庄子也不甚大,出产不多,宫中也不是人人都有份的。

    可今年居然赏赐了许多给忠义伯府。

    方瀚海激动不已,那样深沉的人,这会子也做不到淡然,笑得十分开怀,即刻命人将对联装裱起来,将来挂到伯府去。

    方初自然也高兴的,更多的却是安心。

    皇宫那位态度明确,清哑就越安全。

    清哑没有公公和方初想那么深,她自封织女以来,一直圣宠不断,数次被宫中赏赐,所以并不特别激动。若说欢喜,那也是看在那些新鲜瓜果蔬菜的份上,而不是其他。

    她最近交了差使,又不用像在江南一样每天钻在织机房里忙,便将全身心放在孩子们身上,对他们的吃穿都关注起来。

    京城的冬天,吃口新鲜蔬菜可不容易。

    有了这赏赐,可以给孩子们改善伙食了。

    她当即命厨房,晌午做一个上汤菜心,再将菜叶拧出汁来,搀在面中包饺子和做包子,这样带着绿色,可以增加孩子们的食欲。

    紫竹掀开一篓子,笑道:“哟,还有西瓜呢。”

    适哥儿忙道:“我要吃西瓜。母亲,快开一个。”

    清哑忙命紫竹拿几个进去,开给大家吃。

    目光一转,发现方初站在那边,想起一事。

    他在外奔波了那么多天,很辛苦,她早上吩咐厨房为他炖温补清汤,还拟了往后几日的菜单,要帮他调养身子。

    她便对他招手,方初走过来,她对他道:“你昨晚不说口干么,开两个西瓜,你和他们一起吃。坐到炕上去,那暖和。”

    他笑道:“好。围着火炉吃西瓜,这也算奇景了。”

    当下,清哑命丫头们切了西瓜、甜瓜等,分送公婆和夫君儿女们吃,一屋子都是人,分坐在炕上炕下,个个满脸带笑。

    方初见清哑忙了半天一块没吃,遂拉了她坐在身边,含笑将一块西瓜送到她嘴边,让她吃。

    方瀚海夫妇都装没看见,只顾和孩子们说话。

    清哑摇头道:“我不想吃。”

    她这几天觉得腰有些酸,不敢吃这寒凉的东西。

    大冬天的,又是过年,吃坏了受罪的是自己。(未完待续。)

第1089章 清哑主动

    方初忙关切地问:“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清哑道:“也没什么。你吃吧。”

    传旨太监离开方家不久,京城权贵都接到消息。

    皇宫的举动传递了一个讯息:忠义伯和郭织女圣眷正浓,有胆敢在这个时候对方家不利的人,只怕不会有好下场。

    一夕之间,幽篁馆门庭若市,比从前更兴旺。

    从前来幽篁馆的都是文人士子,鉴赏画儿的。

    现在来往人中,多了许多朝廷官员和权贵。

    方家在朝中原本就有许多故交亲朋,在方瀚海父子刻意经营下,一直很低调地保持来往,现在自然更密切了。皇宫赏赐下来后,跟风来巴结方家的更不知多少,方瀚海和方初一一妥善应对。

    方家,正以不可挡的势头回归官场。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

    这天后,六部衙门封笔了。

    不过还有少数重臣在忙碌。

    京城大街小巷越发热闹起来,年味十分浓郁。

    许多人家赶在年底办喜事,地方官也趁着这时候往京城来走人情通关节、送各种孝敬,迎来送往不断,商家的买卖也兴隆。

    这其中,上次在慈善中心天赐的良缘一齐了结:

    新任户部尚书吴大人两个女儿都定亲了;

    靖安大长公主的孙子林熙和慧怡郡主定亲;

    还有其他人家或嫁女,或娶媳,人多了也不觉得难堪,倒成了一段佳话,当然,心里怎样想外人就不知道了。

    众多消息中,还有一则消息很不起眼:玉瑶长公主再嫁了,嫁与一直追随她的侍卫头领赵辉,过起了再为人妻的日子。

    清哑整天跟着严氏打点年礼和人情往来。

    看到这则消息,严氏板脸道:“这不用理会。我们与公主府素无来往,没必要去恭贺。”若去恭贺才笑话呢。

    她已知道方初被公主算计的事,很没好气。

    婆婆说不理会,清哑自然不会多事。

    她拿起一张请柬,问道:“这户部侍郎唐大人同咱们家有来往吗?怎么他老太太做寿也请咱们?”又不是整寿辰,只是散生日。

    严氏示意丫头去泡茶,支开了人,轻声对清哑道:“老太太那一辈有个姑奶奶嫁去唐家,那时候唐家还是寒门。这些年来,并未刻意结交。他们家有什么红白喜事方家也去,不远也不近地维持着亲戚关系。——上次你们成亲唐家也派人去了。如今咱们家起来了,他对咱们自比往常不同,像老太太做寿也给咱们下了帖子。”

    清哑就明白了,感叹方家庞大的人脉关系网。

    她这两天不知看了多少帖子,亏得是她,记性和耐心都好,才能将这些人家和方家的关系理顺记住,严氏很满意。

    她又告诉清哑:方家并不是什么人都交结的。

    许多官儿贪婪无度,公然向方家等商贾索要钱财,一沾上就像吸血蚂蟥一样,拍都拍不掉。这种人,宁愿得罪了他也要远离。不是舍不得银钱,而是以他这贪婪的性子,迟早会出事。与其等将来连累方家倒霉,不如放弃眼前利益,离他远远的。

    当然,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也不能太撕破脸。

    若万不得已有事求他,也只好拿钱开路,做一锤子买卖,千万别想和他成世交、至交,连寻常交往也不必。

    清哑听见这样深奥、复杂,暗自咂舌。

    严氏最后总结道:“不怕告诉你:官商从来就分不开的。当官的清高,自己不好做那铜臭买卖,变着法儿盘剥别人。”

    ……

    忙忙碌碌的,各种琐事也不能都细述,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方瀚海和方初先去大方氏那边奖赏了管事人等,才回家。

    幽篁馆内外院都摆开宴席,宴席上猜拳行令,后放烟火花炮,方瀚海夫妇亲自带领儿孙们玩乐,准备通宵守岁。

    清哑熬到半夜便熬不住了,不住打哈欠。

    方初想陪她回去歇息,又恐丢下父母不孝。

    方瀚海和严氏见了,忙令他和清哑去歇息,他们带着孩子们玩还自在呢。方瀚海甚至开玩笑道:“你们早些睡也好,明早许多事都要你们忙,我们就可偷懒多睡了。”

    方初这才和清哑告退,回去了。

    细妹留下来照顾莫哥儿和无悔,让紫竹和青竹随了清哑回去伺候。她心细,人虽在前院,却早吩咐小丫头们备好了热茶热水,防着清哑午夜回去,临时要什么没什么。

    清哑和方初下午就沐浴过了,这时不用再洗,只需泡个脚便好上床睡觉。当下紫竹和青竹一齐动手,将小木桶端到炕边来,可以借炕的热气,又摆了两张小椅子,让清哑和方初坐了泡脚。

    这泡脚的木桶为了不散热气,口径没那么宽敞,两人脚放在里面有些挤,只好叠加,清哑的脚踩在方初的脚上。

    方初打量她脸色,问道:“可累坏了?”

    清哑道:“不是很累。”

    方初道:“可我瞧你这两天总是很疲倦的样子。”

    清哑想了想道:“大概人多,吵得头晕。”

    方初道:“这倒是。这么多孩子,热闹是热闹,吵闹起来也吃不消。算起来,我好多年没试过像今年一样,这么多人在一起过年。以前回祖籍大宅过年才有这种气氛,兄弟姊妹汇聚起来好多桌。”

    清哑道:“小孩子就喜欢过年。”

    两人悠闲地说些话,很快脚便热乎了,一齐擦干了,又令人来收拾了桶和壶,才宽衣上床躺下。

    清哑并没有立即睡着。

    前院锣鼓丝竹声传过来,更显得屋里寂静。

    哪怕身子不在前面,也能感受到那喜庆。

    她觉得有些遗憾,这时候是该在前面陪伴亲长、并带孩子们守岁玩的,可是她却支持不住回来了。回来后,耳根清净了,心也轻松了,可是听前面欢笑声,又仿佛意犹未尽。

    方初拥着她,和她脸贴脸。

    清哑想起这些天他都和她相拥而睡,却没做什么。她自然知道他的顾忌。他这样迁就她,她不该端着架子,况且她早就不生气了。今晚是大年夜呢,辞旧迎新,让那些不愉快的事过去吧。

    她一声不响地伸出手臂,搂住他脖子,贴到他身上。

    方初微微一怔,这是……

    跟着,他心中狂喜。

    清哑想他,想要他!

    ********

    周末愉快姑娘们,各种感谢,再甜蜜蜜地求票……(未完待续。)

第1090章 真相很简单

    他不会感觉错。

    清哑少有主动的时候,但想他的时候,从不掩饰。

    他按捺住激动心情,轻轻吻她,一双手也动起来。

    夜明珠嵌在床头壁板上,散发幽幽的光芒,照得床帐中宛如梦境;另有一暗槽,内竖一青花婴戏花斛——这是紫竹心细,希望少爷少奶奶多子多福——花斛内插了两支盛开的梅花,暗香浮动。

    方初凝视着清哑,她澄澈的双眼在夜明珠朦朦的光晕下,越发黝黑,也静静地注视他,好像看进他的灵魂深处;她满头的青丝散在枕畔,他的头发也垂落,两厢交织混合,将他的心越缠越紧。

    他仿佛回到婚前,她为了不让他蒙受耻辱,亲向朝廷请赐贞节牌坊,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心情异常激荡!

    清哑,永远是他心中贞节的妻子。

    今生今世!

    来生来世!

    任何情形下,他都不会背弃她!

    他喃喃唤道:“清哑!清哑!”

    清哑不语,只是望着他的眼睛。

    他亲吻她,含糊道歉:“对不起……”

    清哑双臂缠紧了他的脖子。

    他捧着她的脸,喃喃低语:“雅儿……你还生我的气吗?雅儿……别生气……我心里只有你……要我怎么爱你?永远都不够……不管你是怎样的,我永远都不会背弃你……雅儿……”

    所有的阴霾都散去,只有这纯粹的情感,如梅香淡淡渲染,沁入心脾。爱到心疼,心尖轻颤,无以言表的欢悦……

    清哑见他眉峰紧蹙,缩回一只手,轻轻抚弄他眉宇。

    她并不需要说什么,她只要听他说就够了。

    缠绵激情的过程中,方初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想不起来,也无暇去想,于是便不想。

    他只盯着清哑的眼睛,澄澈得好像黑宝石,浓烈的情感胜过一切言语。他痴迷她,不仅因为爱她,更因为她秉性安静,将这闺房之事也进行得高雅绝伦,将激情和圣洁合而为一,仿佛两人联手操琴一样,美不胜收,而不仅仅是发泄*肉*欲。

    忽然,他浑身一震,想起哪里不对了。

    仿佛流星划过天际,方初从内心到身体一齐震动。

    他呆呆地看着清哑,想起韩希夷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不断叫‘方初’”,可是,清哑刚才一声都没叫他,以前这种时候也没叫过。

    清哑,在行房时很少出声的。

    她因为前世天哑,某些该出声的时候,反而会不出声。如那次看见死人断臂,她惊吓之下反而禁声;还有就是这时候了。

    她并不是害羞,而是秉性如此。

    她生孩子都不叫,生适哥儿开始一直没叫,最后拼死才叫了几声;后来生莫哥儿和无悔,她都没叫,堪称奇迹。

    方初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他轻声唤道:“雅儿?”

    清哑看着他,似乎问:“怎么了?”

    方初含泪叫道:“清哑?”

    清哑摸摸他脸颊,仿佛说“我早就没生气了。”

    方初实在忍不住,眼一闭,把头埋在她耳畔,埋在那一堆青丝中,心中不住喊“清哑,清哑,清哑……”——他真糊涂啊!

    该死的糊涂!

    清哑终于开口了,轻声问:“怎么了?”

    方初努力抬头,和她对视。

    两人脸贴脸,眼对眼,身体和灵魂都坦诚以对。

    他艰难问:“那天晚上,你,和细妹撞见希夷了?”

    如果清哑和细妹没有中毒,细妹不会离她左右。而细妹撞见了韩希夷,所以清哑也有可能撞见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和细妹为什么对他隐瞒,面对他仿佛心虚似的。

    清哑蓦然瞪大眼睛,眼中明明白白流露出“你怎么知道”的意思,跟着就窘了起来,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方初似哭似笑,全明白了。

    他哑声道:“我查那些歹徒的来历,刚才忽然想起一条线索,猜到的……雅儿,你跟我说说……那晚怎么回事。我说不定就能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把背后主使者揪出来。”

    清哑一听振奋了,忙问:“真的吗?”

    方初急切点头道:“真的。真真的!”

    清哑道:“也没什么。我们去梅心小筑,我要去那个小书房,到窗边给你折一支梅花,好放在帐子里。我就看见他了……好吓人……我想这事不好张扬,就说没见过他,让细妹把他送出去了。”

    方初听得想哭——瞧,她说得多简单。

    也确实简单。

    这种事,任何一个女人碰见了,也会说没看见。

    可是就那么巧的,韩希夷另有遭遇。

    清哑见他神情不对,问:“怎么了?”

    方初哑声道:“没怎么。我想清楚一些事。”

    清哑看着他满眼崇拜:这个人,在这种时候还触发灵感,居然像破案一样,你说他这脑袋瓜子怎么长的,怪不得这么能干。

    方初被她崇拜的目光看得充满罪恶感。

    “清哑,你原谅我。”他对着她忏悔。

    “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轻声道。

    她始终以为,他那天晚上那样对她,是因为心情不好。

    方初抚摸她的脸颊,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其实有些事不必问,清哑若真失贞,一定会向他坦诚的,她不会为了维持他的爱刻意伪装圣洁,这次隐瞒他是为了别人的**。

    他不该不信任她!

    经历这一遭,方初心情激荡,毫无睡意。

    可是清哑很疲倦了,不知不觉睡眼朦胧。

    方初哄着她睡了,自己却靠在床上,就着夜明珠的光芒,静静凝视着她,脑中却仔细思索那件事情。

    韩希夷的事,绝非巧合。

    梅心小筑那间屋子,因为窗外有梅花,他才让人收拾出来做书房,准备和清哑闲暇时在里面看书、赏花。收拾好才几日,就发生了灾民暴乱。韩希夷在里面被人暗算,对方摆明是要陷害清哑。

    那不知名女子对着韩希夷叫“方初”,韩希夷能不误会吗!

    哼,任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清哑绝不会在那种时候叫“方初”。而且,清哑也不可能被迷得神志不清。清哑曾在皇宫服用强烈的迷*幻*药,都安然无事,明阳子先生说她手上那串佛珠很不寻常。

    这天底下除了方初,没有人知道清哑这点。

    ********

    朋友们,这章是不是该鼓励作者呢?(未完待续。)

第1091章 神秘女人的目的

    想到这,他浑身激灵一下——

    糟糕,若是这样,清哑也无法证实清白了!

    他难道还能把清哑这个习惯公开来对人说不成?

    细妹和盼弟又是清哑亲近的人,无法作证。

    方初一字眉聚拢,快连成一条线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那个女人。

    他眼中寒芒一闪。

    不管是谁,等查出来,别怪他心狠手辣。

    他伸手,将清哑额上几根发丝拨到一旁,端详她一阵,又低头轻吻她,“这么信任我?哄你几句就摒弃前嫌了。”

    若他是个伪善之辈,把她卖了她也不知道呢。

    一面继续苦思冥想:和韩希夷行房的女人……是谁?

    她要陷害清哑,可是清哑明明安然无恙。

    她费这么大周折伪装成清哑,只不过骗了韩希夷而已,方初误解清哑完全是巧合,不在她掌控和预料之内。

    那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真想毁掉清哑名节,还不如直接派个人把清哑给玷辱了呢。

    从她成功接近韩希夷可以看出,她是有这个实力的。

    方初蓦然警醒:对方的目标不是清哑,而是韩希夷。她是冲着韩希夷去的。她利用清哑的身份来掩护自己达到目的,更利用韩希夷爱恋清哑的心思,方便她成其好事。事后韩希夷还不会追究。要追究也是追查谁对他下毒,至于和他行房的女人,他会一直认定是清哑。

    那女人不仅达到了目的,也陷清哑于危机中。

    方初怒不可遏,差点咬碎一嘴钢牙。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仅仅为了和韩希夷春风一度?

    不,不会如此简单!

    方初竭力平复心绪,陷入深深的沉思。

    他将最近周围所有人事飞快在脑中过滤,一一浏览、排查,忽然停顿在某一点,凤眼眯了起来。

    他悄悄起身下床,将清哑盖严实了,把衣服穿好,到外间,对紫竹二女道:“我去前面一趟,大奶奶睡了,你们留心些。”

    紫竹二人忙起身应道:“是。”

    方初便匆匆出了门,一边走一边还在系斗篷。

    走在游廊上,寒气扑面而来,激得他脑子更清明了。廊下连绵的彩灯一直向前延续、伸展,瑰丽如画,他走在画中。

    他去找张恒和黑风,主仆关在屋里密议。

    一直到四更天,方初才回房。

    次日清晨,清哑一睁开眼睛,就对上方初的眼睛。

    那双凤眼,闪亮如星,满眼的笑意。

    更准确地说,是满眼的宠溺和爱意。

    她定了定神,才完全清醒,醒悟这是早上了。

    她展颜一笑,轻声道“新年好。”

    方初俯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吻,“新年好。”

    她懒懒地不动,不想起床。

    方初道:“你就睡着,孩子们待会要来拜年了。”

    清哑咕哝道:“不想起来。”

    昨晚睡时不觉得,今早感觉实在没睡好。

    可是今儿初一,她身为儿媳,要去向公婆拜年;作为父母,孩子们要来给她和方初磕头,她赖床是不行的。

    方初笑道:“他们昨晚闹得晚,估计还要一阵子才能过来。你赶紧再眯一会。等他们来了,我叫你……”

    正说着,就听外面叫“爹——娘——”

    接着,适哥儿问:“父亲,母亲,儿子能进来了吗?”

    他们本在外等候的,细妹发现他们总是早早来请安,便暗中教导他们:即便进父母的屋子,也要事先征得允许,不可随意闯入,刚才他们听见爹娘说话声音,才高声请问的。

    方初止住话头,看着清哑——要他们进来吗?

    清哑点点头,示意说让他们进来吧。

    于是方初对外叫道:“都进来吧。”

    当下,适哥儿领头,后面跟了一串萝卜头,都穿的喜庆富贵、可爱至极,进来后,一溜跪在床前,向方初清哑拜年请安。

    紫竹等人也随后进来了,一旁静候。

    清哑急忙道:“别跪了……”

    方初止住她道:“让他们拜。”

    这是规矩,也图个喜庆,要给压岁红包的。

    无悔穿多了,像个圆球一样,磕头的时候一个重心不稳,歪倒在一旁,不等丫鬟来扶,她急忙手脚并用爬起来跪好,继续磕。

    极哥儿哈一声笑起来,方丹青忙使劲扶住妹妹。

    清哑被女儿萌得不行,叫道:“宝宝过来。”

    无适、无莫、无悔三个宝宝同时抬头。

    只因她在他们小时候,一律叫他们“宝宝”。

    适哥儿咧嘴笑道:“母亲,叫我吗?”

    他故意对清哑霎眼。

    无悔自然知道母亲是在叫她,费力地挣扎起来,扑到床边叫“娘!”清哑摸摸她有些冰凉的小脸,十分疼爱,又叫方丹青也过来。

    方初笑道:“都起来。发压岁红包了。”

    说着,从枕头底下摸出许多精致的荷包来,有“必定如意”的图案,也有“事事如意”、“平安如意”。荷包里装的是金叶子。不敢装金银豆子或者小锞子,怕小孩子淘气搁嘴里咽下去了。金叶子就不同,不容易吃进去。

    昨晚他和清哑就将荷包准备好,放在枕边上了。

    适哥儿当头,该头一个上去领,然极哥儿快手脚地爬起,抢先冲过去,伸手就要接,一面嘴里叫“多谢大伯父!”声音甜腻的很。

    可是他被人拽住了。

    极哥儿转头一看,是莫哥儿。

    极哥儿问:“你干嘛拽我?”

    莫哥儿板脸道:“哥哥先。”

    长幼有序懂不懂?

    极哥儿没话说了,看向适哥儿。

    方初道:“别急,都有。”

    先递给适哥儿,然后又拿了一个递给极哥儿,再刘志、莫哥儿……

    清哑也拿了两个荷包,递给丹青和无悔。

    都发了,紫竹过来笑道:“哥儿姐儿们出去玩一会,让大爷和大奶奶梳洗穿衣。”于是众小忙退了出去。

    紫竹挥手令青竹等将铜盆和洗漱用具等端进来,伺候清哑。

    清哑梳妆时,方初开始给丫头们发红包。

    紫竹等女觉得,大爷今天早上红光满面、神采飞扬。

    水竹见方初心情很好的样子,壮胆打开荷包一看,里面居然是两枚金锞子,这可是重赏,兴奋的脸飞红,身子一矮,道:“谢大爷赏!”声音很高、很脆,喜不自禁。

    方初笑吟吟道:“你们一年到头伺候大奶奶,辛苦了。”

    丫头们顿时活泼起来,此起彼伏地谢赏,笑成一片。

    连稳重的紫竹也忍不住捏着荷包笑了。

    ********

    感谢所有朋友们(包括书城、云起和创世及台湾的朋友)投票、打赏和推荐!原野也是一把辛酸泪,憋了这么多天了,昨天票最多。看在方大少神采飞扬的份上,大家继续投票鼓励他呗(*^__^*)(未完待续。)

第1092章 喜气洋洋

    方初将最后一个荷包递给青竹——她刚给清哑梳完头——道:“这是你的。你天天帮你奶奶梳头,也辛苦了。”

    青竹接过去,笑道:“瞧大爷说的,这是应该的。”

    清哑见他如此好心情,想与昨晚有关,不禁脸红起来。

    方初看着她觉得心动手痒,很想拿眉石帮她画黛眉,然他一贯在丫鬟们面前都是沉稳威严的,今儿虽然高兴,倒不好做得太过,不然就太轻浮了,于是忍住。再细端详她,又觉得她颜色浓淡相宜、眉翠眼润,无法再添减。她这个年纪是女人风华正茂的年岁,如同怒放的鲜花,开到了极致。纵然她性子安静,那眉梢眼角的韵味也因他的宠爱,幸福得遮不住,若再画眉涂脂,便显得太过妖艳了。

    他看得情动,像回到了新婚时候。

    那时候,很容易忽略了周围,眼中只有她。

    清哑见他看了半天,便问:“这样行吗?”

    他道:“很好。衣裳……穿那件红的。”一面亲自去衣柜里选了一件石榴红的紫狐里窄袄,并一件下摆绣着“白头富贵”牡丹花的红斗篷,还有毛围领、手套,一起递给青竹。

    清哑穿红色有种火热的沉凝,并不会破坏她的气质。

    青竹帮清哑穿了,方初又为清哑选合适的首饰。

    青竹觉得大爷今儿真好兴致,围着大奶奶做这做那,目光特亮,她看了也脸儿红红的、心儿热热的,蠢蠢欲动,闹不清为什么。

    清哑也帮方初选衣裳,要和自己身上的红搭配。

    她为方初选了下摆绣“珠联璧合”图案的袍子和藏青斗篷。

    看着“白头富贵”和“珠联璧合”,方初满意地笑了。

    穿戴完毕,方初牵着无悔,清哑牵着方丹青,带着孩子们浩浩荡荡、一路叽叽喳喳说笑着去往前院,给方瀚海和严氏拜年。

    方瀚海和严氏穿着团福团寿的喜庆吉服,含笑坐在炕上,秋姨娘站在一旁伺候。方初和清哑带着孩子们上前磕头拜年,方瀚海和严氏都给了压岁红包。秋姨娘主动上前接了,再递给孩子们。

    清哑见秋姨娘服饰素雅,笑容温和,举止与多年前初次相见时的柔媚大不相同,对严氏也很尊敬顺服,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看来经过方制的事,她和严氏关系改变了。

    不过,清哑以为这只是表面恭顺。

    严氏和秋姨娘,是永远不会真和睦的。

    原因就在方瀚海身上。

    清哑忍不住看向公公方瀚海:虽年近五十,气度深沉,随便坐那也散发出强大魅力。这样的男人,若娶的妻妾只有名分义务,大家或可相安无事;但很显然,严氏和秋姨娘都很爱他。

    爱上同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注定水火不容。

    清哑因为和方初恩爱,完全能体会这种不容。

    严氏是正妻,性子又爽朗、高傲,就算深爱方瀚海也不会曲意逢迎他,难免吃亏些。然她不仅自身耀眼,还生了两个好儿子,方瀚海便无法忽视她。秋姨娘则聪慧美丽,又懂诗书,又会屈就,正是男人的解语花,方瀚海同样不能不动心。若非在方制的问题上她溺爱太过,只怕要被方瀚海一直放心尖上,难怪方初要为母出头了。

    清哑忍不住想到方初,若是也纳一个这样的妾回来,她的心恐怕就要碎了。所以说,她终究还是和这里的女人不一样的。

    方瀚海见她瞧自己,笑问:“你也想要红包?”

    清哑微笑道:“爹要是给,我就要。”

    方瀚海笑道:“也给你一个。”

    于是秋姨娘也递了个红包给清哑。

    清哑含笑谢了。

    然后是方制方利等人,挨个上前磕头、收红包。

    再然后,适哥儿等孩子又给方制等叔叔磕头,讨要压岁红包,屋子里笑声一阵一阵的。

    因为奉州大灾,赈灾时又闹暴乱,皇帝震怒,腊月里大肆清洗奉州官场,朝廷上下官员噤若寒蝉,所以今年过年,京城官宦之家便不敢太过奢侈享乐,请戏班子唱戏是不敢了。

    方初和清哑才从灾区回来,更不会做太过。

    大年初一,幽篁馆没弄什么玩意儿,就是父子祖孙们骨肉天伦聚会,大家吃喝一阵,再说笑一阵,方初带男孩子们放炮仗、下棋、投壶等;严氏和清哑等人打牌,倒也热闹了一天。

    从初二开始,方瀚海父子和严氏清哑就外出应酬了。

    玄武王府、靖国公府、王家、蔡家……清哑还进了趟皇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去瞧了敏妃,连续转下来,饶是她并未花费心思在应酬交结上面,也累得不行,常感到身子发软,拖不动腿。

    然她还是坚持下来了。

    这是方家正式涉足官场,就不为了方家,为了适哥儿兄弟将来,她也要坚持。

    正月初八,幽篁馆也请了亲朋故交来吃年酒,一应接待都是严氏领着清哑张罗,婆媳两个各展所长,配合很好。

    王源夫人在几处人家遇见严氏和清哑,相谈甚欢。

    她回家对王瑛道:“当日我与蔡夫人(严未央)相交,就觉得她不错。今连续见了几次你那婆婆,方知道蔡夫人性子随了谁。不愧出身织锦世家,言谈气度都是极好的。——可见传言不能信。你嫁了方家去,别听人挑唆庶嫡亲疏,和她生分了,该按礼尊敬她。她不会亏待你的。她儿子争气,无需同庶子争。郭织女也是好相处的妯娌。将来方制还要靠兄弟,彼此帮扶才好……”

    将方家公婆妯娌兄弟关系细细向女儿分析,说了又说。

    虽未提秋姨娘,但那句“别听人挑唆”,已经表明她的心思了。

    王夫人终究是看不起姨娘的,加上又打听得方制从前都是被秋姨娘惯坏了,若非方瀚海下狠心将她关了起来,再亲自管教方制,方制恐怕会一事无成,做个混吃等死的富家少爷。

    王瑛红着脸听着,静静不发一言。

    二月二,她就要嫁入方家了呢。

    方家,除了官面上的应酬,还有亲戚们,都来看望方瀚海和严氏。林亦真姐妹为父守孝,只崔嵋带着儿子来给舅舅拜年。

    崔嵋有意让儿子和方无适接触,和方家走得很亲近,见了方瀚海一口一个“二舅舅”,和方初称兄道弟,十分亲密。

    这么忙着,转眼就到了上元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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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野负责继续甜蜜,你们负责继续投票如何?最近网络上出轨新闻一桩接一桩,咱们在小说中把幸福进行到底!(未完待续。)

第1093章 喜上加喜

    幽篁馆及后面几进的庭院都彩灯高悬,方瀚海和严氏在二院正厅摆开宴席,带领儿孙们过元宵。因严氏是长辈,儿媳只有清哑一个,又是常抛头露面的织女,也未避嫌,就把四张桌子拼起来,大家团团围坐了,先吃酒玩笑,后又猜灯谜。方瀚海和严氏准备了许多小玩意,猜中了奖赏给人。猜谜结束又击鼓传花。这个主要是针对小孩子们的,花落在他们手上,不拘说什么做什么。原来是逗乐,谁知孩子都天真,说得童言稚语倒把人逗笑得肠子疼。

    正热闹的时候,清哑却眼前一黑,晕倒了。

    她从下午就觉得疲累,只是强撑着。

    除夕夜她早退了,今晚再走,也太扫大家的兴,所以一直撑着。只是坐着倒没事,刚才不过是欠起身子去抓松子,却感到身子如同米袋一样沉重,又虚软,直不起来,然后就倒了。

    坐在她身边的巧儿吓得大叫“姑姑怎么了?”

    站在清哑身后的细妹和巧儿同时伸手扶住了清哑,只见她双目紧闭,软软的坐不稳,面色在灯光下也如同白纸。

    坐在另一边的方初急跳起身跑过来。

    “清哑!”

    他惶惑地抱起她,触手沉坠,不禁恐惧。

    清哑听见了他的声音,却感觉很遥远。

    想回答,又无能为力,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方初抱起她就往东次间跑,一面叫刘心。

    方瀚海和严氏吃惊不已,方瀚海挥手制止了众人笑闹,对刘心道:“快给你大嫂瞧瞧!”和严氏对视一眼,各自心里沉甸甸的。

    严氏急切道:“对,女婿你快给清哑瞧瞧。”

    刘心答应一声,起身离了席。

    严氏也离了席,和方纹巧儿到东次间去了。

    适哥儿兄妹几个吓坏了,争先恐后地下席来,喊“母亲”“娘”。

    方瀚海忙令适哥儿别慌张,又叫丫鬟看仔细他们,又教训道:“还不知结果就慌成这样。你爹你娘还没怎样呢,倒要担心你们。都不小了,行事该稳重些。适哥儿该为弟妹做表率。”

    适哥儿也想稳重,无奈心里怕的很。

    他还是听话地牵着无莫和无悔,跟进东次间。

    方初将清哑放到炕上,细妹垫了两个大迎枕在她身后,扶她靠稳当了;方初又将炕桌挪到近前,托起清哑右手,示意刘心号脉。

    刘心先对方纹道:“去把我的药箱取来。”

    方纹忙回身出去了。

    刘心这才伸手搭上清哑手腕。

    刚才还喧阗热闹的屋子,忽然就沉寂下来,人人都瞧着东次间方向,盯着刘心的身影,等待他宣布结果。

    刘心破天荒没有嬉笑,清哑的样子也让他担忧。

    然他严肃的神情只维持了一会,就咧嘴笑了。

    方初气恼地问:“到底如何?”

    刘心白了他一眼,道:“一点眼色都没有。我都笑了你还不明白?这是好事!是喜事!不然我能笑?”

    方初不确定地问:“你是说……清哑有了?”

    严氏急切道:“肯定有了,不然能叫喜事!”

    刘心道:“岳母言之有理。”

    几个孩子不满了——说了半天,到底啥意思?

    无悔仰着小脸,看看祖母,又看看父亲,再看向刘心,问:“姑父,娘有病了?要吃药吗?吃药就能好,是吗?”

    严氏喜悦道:“好孩子,你娘没病,要生小弟弟了。”

    她还想要一个孙子,所以断定清哑要给无悔生弟弟。

    无悔不太懂,可是有小弟弟还是让她觉得开心。

    方初一颗心从深谷陡然升上天空,呵呵笑起来,跟着又追问刘心:“她身子怎么样?为什么忽然晕倒,这脸色这么难看呢?”

    刘心鄙视道:“你又不是头一回当爹,怎么问这种问题?怀孕了自然不比平常,要好生当置。师妹是这些天累着了。”

    方初和严氏又紧张起来,母子两个把刘心追着问。

    外间,众人好像解除了定身法一样,一齐松口气,重新活跃起来,且都喜气洋洋盈腮,方瀚海更是喜出望外,满面笑容。

    这大节下,若来点糟心事,也太不让人顺心。

    如今好了,清哑怀孕了,这是喜上加喜!

    在连续经过这么多喜事的基础上,又添丁进口,这预示着家宅兴旺、子孙繁茂,是极好的兆头。

    他当即传命:“告诉外头:大奶奶怀孕了,上下都赏两月月银。”

    于是,一应执事人等无不欢喜,奔走相告。

    近几月来,适哥儿头次赐牌坊时打赏他们一遭,封爵时又打赏一遭,方制定亲又打赏一遭,过年也得了红包,眼下大奶奶有孕再打赏一遭……这么打赏谁不开心、谁不踊跃积极做事!

    赏罢,方瀚海又命方利方制,“快去,放一通烟花庆贺!”

    方利方制高声答应,下了席,笑对孩子们挥手道:“放炮仗喽!”

    孩子们一拥上前,又笑又嚷。

    严氏闻言,在里间高声道:“去前院放,别吵着清哑。”

    方瀚海忙吩咐道:“对,去前面院子放。”

    各色烟花炮仗此起彼伏、响了又响,笑语喧哗声隐隐传来,清哑也终于恢复些精神,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回到自己房里了。

    方初正守在床边盯着她,见她醒来,轻声唤:“清哑!”

    清哑看向他,他主动解释道:“你怀孕了。”

    他抬起右手轻轻抚摸她脸颊,眼中有怜惜疼爱,还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她说起刘心的诊断,“说这胎有点不稳呢,可要当心了。你之前就撑不住了吧?我也大意了,觉得每天见客的确疲累,歇息一晚就没事了,就没想到其他方面……”

    清哑微微失神,好一会才将自己晕倒与怀孕联系起来。

    之前几天她确实觉得不舒服,但她脸色还好,加上和方初恩爱,有时候甚至可以说颜色鲜艳,就没想到会生病,也以为是累的。

    至于怀孕方面……

    她看向方初,目光转深,大有意味。

    方初见她这样,打住话头,微疑惑。

    略一沉吟,他反应过来,不由尴尬。

    ********

    (*^__^*),喜上加喜了!方老爷都赏月银了,你们赶紧撒月票、推荐票祝贺吧!什么票都没有?那就恭贺一声,不要因为人家不是头胎就不重视,老儿子老闺女很金贵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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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介绍:
哑女郭清雅穿到异时空的水乡农家。 这是一个完美而又绝妙的家庭组合。 因此,前世安静了二十四年的哑女, 今世人生处处峰回路转、时时拨云见月, 她的故事,从一场横刀夺爱开始…… ************* 已有完结文三篇,分别是《丑女如菊》、《果蔬青恋》和《田缘》,等更的朋友可以先去看看。戳“作者信息”菜单便可看见。新书需要新老读者倾心支持,点击、推荐票、评价票、长评等等等等,多多益善!水乡人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乡人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乡人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