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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水乡人家txt下载     水乡人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34章 多情的人

    她们中大多数人已经认命了。

    也有不肯认命想要搏一搏的。

    吴青梅就是头一个不肯认命的。

    她特意走在巧儿身边,一面想着对策,忽然碰见一道目光,正是她之前投怀送抱的青年男子,站在那边廊下,遥遥冲她抱拳招呼,有礼却不失分寸,没有过来纠缠。

    她心一跳,想不理会他,又怕再像对郭勤似的闹大,让人觉得她无礼,传出去对她闺誉不利,于是轻轻点头,含蓄回应。

    巧儿看见了那男子和她互动,便问:“那是谁?”

    吴青梅头皮发炸,含糊道:“一个远房亲戚。”

    慧怡郡主听了好笑,想要讥讽吴青梅几句,忽然想起自己来,这场刺杀都是她前未婚夫石寒天闹出来的,她还被石寒天挟制差点丢了性命,早丢脸丢光光了,她还是别笑话吴青梅了。

    其余女子也都有心病,也都不敢做声。

    巧儿敏感地觉得这些姑娘神情有些奇怪,只不好追问。**什么的,还是知道越少越好,知道越多死得越快。不过,吴青梅的**她很感兴趣,回头得弄清楚。怎么弄清楚呢?巧儿一眼瞥见慧怡郡主,顿时有了主意:就问慧怡郡主,她和吴青梅不大对付。

    众女各自上了自家马车,结队奔沈家去了。

    在这场刺杀动乱中,似郭家这样死伤的还有不少人家,都一样被这突然降临的灾难弄得乱糟糟的,谢吟月也是。

    她坐在先前那间展厅临窗椅内,胳膊已经包扎起来,正和一名装扮不俗的夫人说些闲话,谢吟诗和谢天护也在。

    韩希夷匆匆走进来,看见谢吟月安好,明显松了口气。

    他先对那夫人施了一礼,然后问谢吟月道:“伤得重不重?可伤到筋骨?大夫来看过了吗?”最后那句话却是问谢天护的。

    谢吟月看着他,不答反问:“郭织女没事吧?”

    韩希夷点头道:“没事了。”

    谢吟月点头道:“那就好。”

    其实见他进来的刹那,她便知道郭清哑肯定无事,因为郭清哑若死了,他绝不会过来找她,即便来了也不会是这个表情。

    那夫人自韩希夷进来就对他上下打量,本来准备就走的,见他仪表气质都不俗,忍不住问道:“韩公子现在想起自己妻子了,之前那等凶险情况下,怎么倒追着救别人妻子去了?”

    这话犀利,谢吟诗和谢天护脸色都变了。

    韩希夷也一愣,正视打量那夫人。

    刚才他出于尊重,只扫了对方一眼,没有仔细看。

    只见那夫人装扮雍容,气质华美,身边两个侍女皆是不俗,显然非一般人家女眷,便解释道:“这次刺杀显然是冲郭织女去的。郭织女当时引得那刺客追着她出了展厅,在下以为那边没有危险了,却没想到拙荆会过来这边找我。”

    那夫人对这解释并不满意,轻笑道:“韩大奶奶一心想着你,危急之下自然来找你,可惜你并没有如她一般想着她。”

    韩希夷见她一再挑剔,又见谢吟月沉默以对的样子,显然也是对自己去追清哑不满,心一沉,忽觉索然无味。

    他若是无情男人,这时便会回一句“我原本是要娶郭清哑的,被她横插一脚破坏,如何能全心全意对她?”然他终究不是无情人,既娶了谢吟月,又有了孩子,该有的尊重他会给她。

    他淡笑道:“夫人误会了。夫人不了解韩家、方家和郭家的情况:郭家无偿转让织锦技术给韩家,韩家一直没得机会回报,此其一;其二,郭织女曾送救命药材给家父,使得家父延长性命,这人情债当然该由我这个儿子偿还;其三,郭织女儿子曾舍命救了小女,韩家欠方家一条命;其四,在下与方初乃是至交,郭织女有难,他当时被三个禁军阻拦,作为朋友当在第一时间替他去救妻,此为朋友之义,刚才方初同样救了拙荆;其五,拙荆这条性命已经是第二次被方初所救,七八年前他便救过一次。夫人以为,在下不该在郭织女被人追杀时施以援手?”

    那夫人没想到有这么多曲折,一时间哑口无言。

    谢吟月虽知道,却不曾将这些事串联起来,也是悚然而惊。

    谢天护忙打圆场道:“姐夫帮郭织女是应该的,方大哥也曾救过我一命。我之前也要去追刺客的,见大姐来了,我才没去。”

    听了他的话,谢吟月脸色越发白了。

    她问:“这什么时候的事?”

    谢天护却沉默了。

    那夫人待不下去,及时告辞,临走还要扳回脸面,轻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过,我与公子想法略有不同:那等生死关头,我只怕还是先想到亲人,不会先想着如何报恩。韩公子高义!”

    说完优雅地点点头,不等韩希夷回话就转身去了。

    她明赞韩希夷“高义”,暗讽韩希夷没将妻子放在心上。

    韩希夷微微欠身相送,随即转身,也不问谢吟月她是谁,也不再提刚才的事,只对谢天护道:“这里乱哄哄的,咱们回家吧。”

    谢天护忙出去安排车驾。

    韩希夷扶着谢吟月,护送她出来。

    谢吟月看着恢复云淡风轻的韩希夷,感觉两人间的距离又远了,之前谢家内乱她陷在牢狱中时,他们本来贴近了不少的。

    她略想一想,问他道:“郭织女没受伤吧?”

    韩希夷道:“没有。”

    谢吟月道:“那就好。刚才那夫人不了解内情,言语欠妥,却是一番好意。我受伤了,她叫人为我包扎伤口。谁知误会你了。”

    韩希夷道:“那你呢,可曾误会?”

    谢吟月道:“我当时确是一心要来找你,和你会合。见你去追她,心里也确实不大痛快,倒将报恩的事忘了个精光。是我考虑欠妥,抱歉!”她很诚恳地道歉,反省自己没像他第一时间想到报恩。

    韩希夷神情不变,只提醒她“小心脚底下。”

    谢吟月觉得,自己好像把他又推远了,到底哪里不对呢?明明她说得很实在、滴水不漏,他为什么这样平淡?

    韩希夷忽然道:“你太奢望了。”

    谢吟月愕然地看向他。

    韩希夷道:“我是个多情的人,这你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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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愉快各位朋友们,好好休息!(未完待续。)

第1035章 年少封爵(月票500+)

    谢吟月心一冷,道:“我不清楚你说什么。”——难道他想挑明他对郭清哑的爱恋,连一点面子都不肯给她了吗?

    他明明就是个无情的人!

    韩希夷道:“你若不清楚,当年又怎会算计我那么准呢。”

    谢吟月心一跳,就听他叹道:“我是个多情的人,我自己也讨厌这点。第一时间……当年韩谢两家定亲,我该在第一时间果断退亲的,可是多情的我没有,因为顾忌你的脸面,却伤害了她。一初说我一定会后悔的,我当时不相信……”

    那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前院。

    谢吟月感觉自己的心就像屋檐下挂的冰棱。

    她愤怒,有一万条反驳的话想要冲口而出,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忽然就体会到他的云淡风轻,醒悟他们之间的婚姻不过是场交易,她竟然奢望他能对她全心爱护,真是日子过糊涂了!

    这时,谢天护引着马车过来,见面笑道:“刺客已经抓住了,听说是镇南侯府的人干的。世子石寒天越狱了,跑去刺杀皇帝。”

    韩希夷吃惊道:“后来呢?”

    谢天护道:“姐夫再想不到:皇上被适哥儿给救了。”

    韩希夷道:“这……怎么可能!”

    谢天护道:“我也这么说呢。可是禁军说得有板有眼,说看见皇上牵着适哥儿,方家这回封赏少不了。”

    谢吟月听不清他们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只剩下一个念头:天不妒红颜,老天爷一直在青睐郭清哑。

    顺昌六年的十月二十日,原本是个平常的日子,即便郭织女在这天举办了纺织服装会展,引得各方关注,但也算不得朝廷大事,顶多被史学家在史书上提一笔。但是,这天募捐赈灾款高达五千万,史学家们便不得不关注并记载了;再加上顺昌帝这天被罪臣镇南侯世子刺杀,更是大事件,在史书上被详细记载了长长一个篇章。

    这一章里,郭织女和她的儿子方无适都青史留名。

    虽然史学家们采用春秋笔法著述历史,也没有抹煞郭织女在这次赈灾中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她的功劳为人津津乐道。

    至于她儿子方无适就更加传奇:以七岁稚龄救驾,然后封爵,成为大靖历史上年纪最小的凭功勋获得爵位的人。大靖爵位获取有两种途径:一是凭功勋获取,二是皇室宗亲凭身份地位获取。大凡立功获得爵位的,少说也要成年,否则就是继承祖宗爵位。方无适靠自己的能力挣得爵位,偏年纪幼小,怎不引人瞩目。

    且说刺杀事件后第二日,清哑和方初一早就迎来传旨太监。

    圣旨曰:方无适年少忠义,果敢英勇,因救驾有功,封为一等忠义伯,不世袭,年俸八百二十两,禄米八百二十斛。赐伯府一座,赏珍宝古玩若干,书籍典籍笔墨纸砚若干,上等皮毛衣物、药材饮食等无数,另赐二十名龙禁卫、二十名宫女嬷嬷给伯府。

    适哥儿高喊“谢皇上隆恩”,接了圣旨。

    他虽年纪小,却知道爵位代表身份地位。也因为年纪小,得了这样的荣耀心里实在高兴,捧着圣旨嘴咧开老大,合不拢,拼命也合不拢。这时候对他说稳重、不骄不躁什么的,大概也不管用。

    传旨太监笑呵呵道:“小伯爷请起。皇上让伯爷好好读书习武,将来长大为朝廷效力,皇上定会重用伯爷。”

    适哥儿恭敬地应了。

    方初急忙向传旨太监感谢,暗塞给他一个荷包。

    他知道皇上会赏儿子,没想到会封爵位。

    这么小就封伯爷,这可是本朝从未有过的事。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听了传旨太监一番话,便明白了皇帝用心,才踏实下来。

    他不知道,顺昌帝为了适哥儿的封赏,也很是斟酌了一番:赏轻了不合适,要知道适哥儿可是救驾的功劳,昨天若不是适哥儿和婉儿,他这个皇帝很可能已经没命了,赏太轻不服众事小,显得他这个皇帝的命不值钱事才大呢。但适哥儿才七岁,封赏太高也不行。最后,他决定封适哥儿一等忠义伯。

    这是个闲散爵位,只有禄米,没有实权,且不能世袭。

    换言之,哪怕将来适哥儿碌碌无为,也能保衣食无忧。

    但若适哥儿将来在文治武功方面有出息,便比别人起点高,等于站在别人肩膀上,这个一等伯的爵位就成了实权爵位,还能再往上升。

    适哥儿高兴之余,忽想起婉儿来,忙问:“请问公公,婉儿妹妹可有封赏?”这救驾可不是他一个人救的,他不敢独自居功。

    传旨太监笑呵呵道:“皇上特封沈姑娘为县主。”

    适哥儿疑惑:县主是个什么身份?

    传旨太监主动解释道:“亲王、郡王女才封县主。”

    婉儿的封赏顺昌帝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鉴于当时在祠堂婉儿说了一句“我们人小救不了”,想丢下皇上不管了,他本打算赏赐婉儿些物品就算完了,但一想适哥儿都封了爵位却不封婉儿,对外不好解释。小姑娘为救他差点丢了性命,害怕再正常不过,他不念人家孩子的好却只怪人家孩子不尽心救他到底,未免心胸太狭隘,有些不知感恩。所以最后还是封了,就以郡王之女的级别封赏,算是额外开恩。

    适哥儿一听亲王、郡王之女才封县主,很为婉儿开心。

    传旨太监又传太皇太后令:让郭织女去慈善中心主持会展。

    清哑虽有些犹豫,却只能领旨。

    她昨天被追杀,加上细腰去世,今天实在没心情去慈善中心,可是皇上不认为清哑在居丧——细腰只是下人,算不得她的家人;别说下人了,有些朝廷重臣的父母去世,也会被夺情不许守制呢。

    她眼底有些青,昨晚没睡好。

    昨天她和方初先去沈家祭奠了细腰,回来就一直守着儿子。她不是追求表面虚套的人,不能陪细腰也遗憾,但表达哀思的方式很多。她将适哥儿哄睡后,亲自裁剪,要为细腰做一套衣裳装裹下葬。一直忙到三更天。方初怎会任由她煎熬,强制拖她去睡。然她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早上起来就成了这样子了。

    送走传旨太监,上下管事仆妇们都来恭贺主子。

    大家围着适哥儿,纷纷说“恭喜小伯爷”,有的说“恭喜忠义伯爷”,适哥儿被恭维得飘飘然,自豪之下还有些害羞,举止便不如平常洒脱,咧嘴一直笑,不停说“赏,都有赏!”别的就都想不起来了。

    哦,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是伯爷,可是父亲呢?

    他偷偷看向方初,暗想父亲会不会觉得儿子封爵了,自己没儿子有出息,觉得丢人?还有母亲,也是一品夫人,就父亲是白身,这不符合一家之主的身份和威严啊!

    他有些心虚,想难道往后父亲见了他要向他行礼?

    不对,往日曾听祖父激励他,要他光宗耀祖,为父母赚一份荣耀回来,方瀚海特地对他解释说:若他当了官,他的祖父母、父母,乃至将来的妻子,都会因此而沾光,得到朝廷封赠,活着的叫“诰封”,死了的叫做“诰赠”,所以父亲也应该被封爵才对。

    他急忙仰起小脸问方初:“父亲,怎么皇上不封你?”

    方初正吩咐赵管事:“每人赏两月月银。”听了儿子的话,再看他那内疚不安、明明很高兴却不敢开怀的样子,哪还不明白儿子的小心思,因摸着他头微笑道:“这圣旨才发,哪有这样快。”

    适哥儿喜悦地问:“这么说,爹也要封了?”

    方初点头道:“应该会封吧。爹沾你光了。”

    他不确定是否有意外,毕竟儿子封爵就够意外的了。

    适哥儿乐呵呵地傻笑,这回真高兴了。

    各执事人也都大喜,纷纷奔走相告,与有荣焉。

    清哑自然也喜悦,却因为细腰的死无法全心开怀,便捧着儿子小脸不住摩挲,眼中隐露自豪——儿子是忠义伯了呢!

    适哥儿兴奋地仰脸对清哑道:“母亲,我们要搬去新家吗?”那是皇上赏赐给他的宅子嗳,他挣来的!

    清哑便询问地看向方初。

    方初道:“暂时不搬。赐的宅子还要修整一番。等你祖父祖母过来,差不多就能搬了。等两天咱们先过去瞧一瞧。”

    适哥儿大声道:“嗳!”

    又对方初道:“我把圣旨拿去给三叔瞧。”

    方制昨天受的伤比适哥儿还重,适哥儿好歹能走能动,方制被那宝蓝刺客狠踢了一脚,伤了肋骨,要卧床修养一段日子。

    方初道:“你去告诉三叔就好了,圣旨就别拿去了。”

    他怕儿子手上没个轻重,把圣旨弄坏了。

    适哥儿便兴冲冲地去了。

    清哑嘱咐道:“慢慢走,别跑。”

    这是怕他乐极生悲牵动内伤。

    她想到底是小孩子,昨天还哭细腰姑姑哭得那么伤心,有了开心事马上就忘了伤心事。不过她相信,若她在适哥儿跟前念叨几句细腰,他马上又会哭起来。这就是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方初见她眼底发青,精神恹恹的,自是不放心她独自去慈善中心;把儿子留在家养伤,他同样不放心——适哥儿封爵更被石家嫉恨,于是和她商量道:“把适哥儿带去,搁王府明阳子先生那吧。”

    清哑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

    清哑回房收拾换衣裳,刚才接旨穿的一品夫人礼服,去慈善中心她不想穿这个,想穿轻松舒服些。

    水竹为她换好衣裳,看着她迟疑道:“大奶奶补个妆吧。”

    方初阻止道:“不用,就这样很好。”

    水竹心下疑惑,心想大奶奶看去有些憔悴,哪里好了。不过大少爷发了话,她自然遵从,于是不再坚持。

    夫妻两个相携去看方制。

    方制要养伤,需安静,还有煎药什么的,住前面幽篁馆的耳房有些不便,方初将他搬到外书房隔壁的厢房住着。

    走进厢房明间,在卧室外就听他叔侄两个说话。

    方制道:“皇上只封你忠义伯,好小气,至少得封忠义公。”

    方初听了眉头一跳,这家伙真敢说!

    卧室里,方制半躺在炕上,身后垫了两个枕头,撑起上半身,适哥儿坐在旁边,眨巴着凤眼看着美丽的三叔,有些不踏实。

    他迟疑道:“忠义公,太……高了,不妥吧!”

    方制把桃花眼一瞪,道:“怎么不妥了?你救的可是皇上!皇上一条命就值一个伯的爵位吗?要不是你,他连命都没了,想封王爷也封不了;这会子捡了命回来,这样小气!”

    “别胡说!”方初紧走两步进去,呵斥道,“皇上这么封是为适哥儿好。他还小呢,封再高有什么用?又没实权,还遭人嫉妒。等将来适哥儿长大了,若有建树,才好提拔任用。”

    方制见哥哥嫂子来了,有些心虚,赔笑道:“大哥来了,嫂子坐。弟弟胡说的,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些关窍。”一面躲闪着清哑的目光,一面大声喊丫头倒茶来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喝。

    他为何不敢看清哑呢?

    因为清哑看他的目光似乎还是不肯相信,不信他这个不成器的庶弟忽然就长大成器了,而且变勇猛了,居然敢不顾生死地阻拦刺客就为了救她这个大嫂,昨天她看他的目光就满是不可思议。

    当时她也没说什么,就是很安静地看着他。

    看得他心狠狠地悸动了一下,体会到被关怀的亲情。

    清哑走上前,关切问他:“还疼得厉害吗?”

    方制急忙笑道:“也不大疼了。”

    他在这样的目光下感到很不自在,心中嘀咕“大嫂忽然这么温柔好不习惯啊”,若是方初听见他心声,定要敲他脑袋,呵斥说“你大嫂一直很温柔好么。”

    他忙找话岔开,问方初:“适哥儿封忠义伯,就加封祖父母和父母,不加封叔叔吗?”

    饶是方初性子沉稳,听了他的话也是嘴角抽搐。

    清哑却一本正经回道:“没听说过呢。”

    适哥儿瞅着美丽的三叔哈一声笑出来,“哪有封叔叔的!”

    方制在方初诡异的目光下,讪讪道:“这个,不是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那我做叔叔的也应该沾点光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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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我也乐得合不拢嘴,想起上学时有次得第一名,那个开心!当然,这话肯定会被学霸鄙视,咱不跟那些学习好的变态比!这是二合一章哦,四千多字,加更章含在里面了,有的读者只看章节数,若以为原野糊弄大家原野就冤枉了。(未完待续。)

第1036章 叔嫂的流言

    方初道:“怎不沾光!将来人家提起你就会说那是忠义伯的三叔,你要——”方制喜道:“对哦!”刚说完就听大哥下面说道——“干了坏事给适哥儿丢脸,父亲和我都不饶你!”

    方制顿时垮脸,这不是比从前更拘束了?

    清哑见他这样,也微笑起来。

    方初不再啰嗦,说自己和清哑要带适哥儿去慈善中心,嘱咐他好好养伤,想吃什么叫厨房做等,然后三人离开了。

    方制见他们转身,忽然叫道:“大哥!”

    方初转身,问“还有什么事?”

    方制想说“有人想杀大嫂你们还是别去了吧”,顿了顿又改口道:“多带些人。把咱家护卫都带上。弟弟在家不要紧。弟弟不重要的人,没人会想要我的命。”

    方初定定看了他一会,道:“知道了。”

    然后转身,和清哑出去了。

    在马车上,方初对清哑道:“去那应个景,中午咱们就回来。昨天出那么大事,适哥儿又受了伤,你受了惊,一夜没好生睡,今天没精神,早些离开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清哑才明白他不让她补妆的用意在这。

    她点头道:“我知道了。”

    方初又嘱咐适哥儿几句,马车向王府驶去。

    他们计划很好,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今日虽不像昨天那样惊险,却也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们想应个景就回家的打算落空了。

    乾元殿,早朝时,顺昌帝昭告天下:革新不可行!革新派提出的“在江南设立官营织造总局,收回锦商皇商的经营权,压制民间锦商”,以及“限制海上贸易和边境通商”这两条,永不许再提。

    这宣告“重农抑商”的改革彻底失败了!

    众臣凛然,眼前浮现一个安静女子面容。

    紧接着,顺昌帝任命蒋志浩大人为钦差,代天巡狩,巡视监察各地民生经济,肃清地方吏治,清查官商勾结等不法事。

    这算是对之前打击革新派的安慰,说明皇帝虽鼓励工商业,却也不会放任商贾横行,此后会加强对商贾管理,约束商贾行事。

    京城市井间,百姓掀起议论热潮。

    在这样的冬日,家境稍过得去的人都不愿在家待着,哪怕家里暖和,独自待在家也寂寞无聊,不如去酒馆要一壶酒,就着一碟油盐花生和一碟五香豆干,便可以浅酌慢饮,听周围人闲话;或者去茶楼叫一壶清茶,几样小点心,听书听曲,也可消磨半天;也有家境富裕的,约了三五好友在家中聚会,赏雪赏梅,作诗作词,为风雅事。

    然不管在哪里,人们的话题都不离昨日慈善中心发生的大事。

    大家从郭织女弹琴募捐说到刺客弑君,从刺客弑君说到织女儿子救驾,又说织女怎样“舞功高强”踩死刺客,又说皇上封七岁孩童为伯爷……这些国家大事,他们说得仿佛亲眼所见。

    在一茶馆二楼,几个男人靠窗坐着,也在议论此事。

    座中仿佛有人很了解方家,细数方家辉煌经历后不禁咂舌:方家家主方瀚海已经很厉害了,要不也不能将方家经营得如此兴盛;方瀚海养了个儿子方初青出于蓝,自立门户也混得风生水起;方初娶了个儿媳更吓人,被封为“郭织女”,享一品夫人俸;两人生的儿子更了不得,才赚了一座御制牌坊,今日又被封为伯爷……

    “方初经商的手段还在其次,我最佩服他的还是他的凝聚力。都离开方家自立门户了,对家族的影响力依然强劲,连庶弟都被他收得服服帖帖。听说昨天他那庶弟见刺客追杀郭织女,拼死阻拦,抱住刺客不放,差点被刺客杀了。富贵人家嫡子庶子为家产争得你死我活的不知多少,谁见过这样的兄弟!”一胖子感叹道。

    “方初的凝聚力毋庸置疑,但他那庶弟拼死救大嫂,却是另有缘故。在下听人说,以前那方制曾经……”回话的是个矮子,坐在靠窗边,正不停擦拭窗玻璃上的水汽,好看外面街上情景,闻言回头答话,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仿佛说什么隐秘。

    听的人都把头往他那边靠,听完一齐瞪大眼睛。

    “不可胡说!郭织女心性高洁,这是没有的事。”

    之前说话的胖子连连澄清,一面还对周围小心张望。

    方才那矮子说方制对嫂子有私情,所以才如此拼命救织女。这话胖子也听说了些影子,都是听人私下悄悄说的,公然议论是不敢的。胖子也是为了矮子好,否则以郭织女如今的名望,这话若被人听去了,不用方初出手,就凭那些拥护郭织女的文人士子口诛笔伐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若再加上敬爱郭织女的百姓们,怕是要拿大棒子撵着揍他不可。

    不相信?

    想想昨天往慈善中心捐款的人吧!

    那矮子还不以为然,正要再说,被胖子一顿打岔将话题轻飘飘地带转了过去,胖子说的是另一件隐秘事:昨天刺客制造混乱时,一帮世家贵女惊吓之下对一帮男子投怀送抱,乱了鸳鸯谱。

    众人一齐瞪大眼睛,同声问“都有谁?”

    胖子慢悠悠道:“这就不知道了。”

    众人明显不信。

    若他不知道,这消息从哪来的?

    众人便反复追问。

    胖子想了想,才小声道:“听说有礼部尚书吴大人家两位姑娘,还有睿明郡王的表妹,端肃郡王的七姑娘,王家的慧怡郡主,还有太仆寺卿大人的女儿,还有一位是朱雀郡王家的姑娘……”

    全是身份显贵的贵女!

    众人追问:“男子都有那些?”

    胖子使劲摇头,道:“这真不知道。”

    知道了也不会说,说了惹是非乃其一;其二,说了便没有悬念了,须得让这事吊住大家胃口,一直关注此事的后续发展。就像摇骰子,最引人瞩目的是开盖之前,紧张等结果才最刺激;等掀盖亮底了,高兴也好咒骂也好,就没什么兴头了。

    众人被他吊得不行,一个劲追问。

    胖子笑道:“问我做什么?在下当时又不在场。且看这几家把姑娘嫁谁,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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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7章 睿明郡王

    不等众人再问,他熟练地再转话题,笑道:“昨天虽出了刺客,今天慈善中心照常募捐。听说为了酬谢百姓,特地召了京城有名的几位姑娘为赈灾义演呢。咱们喝了这茶,去瞧瞧吧。不管捐多少,全当花钱听一回曲子。平日里就算花大钱去了那地方,也未必能见到这些姑娘一面呢。”

    矮子忙问:“郭织女也演吗?”

    胖子嗤笑道:“你当郭织女是什么人了!”一面起身就走。

    众人纷纷起身,跟着他往慈善中心去了。

    长安东大街,慈善中心。

    经历昨日一场混乱后,今天守卫更加森严。

    来捐款的人还是很多,且都满脸欢乐,一副赶场寻乐的模样,清哑顺着他们目光看向大殿门口,只见台阶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弹琵琶,不禁疑惑:这是谁家姑娘,也来学她义演?

    方初却一眼看出关窍来,面色一沉。

    这便是那胖子口中有名的“姑娘”了。

    京城有名的姑娘,乃是指京城几大秦楼楚馆当红的红牌,大多是清倌人,或善弹,或善歌,或善舞,总有其独特才艺,配上无双容貌,和守身如玉的节操——这大多是捧出来的,既然要她红,当然不能轻易让她接客——吸引得无数男人趋之若鹜。

    方初想起昨日清哑的义演,心中暗怒。

    这无异于将清哑和这些名妓相提并论。

    他冷冷看向皇家慈善中心大总管胡近。

    胡近正在那边指挥人维持秩序呢,一眼瞄见方初和清哑,急忙小跑过来,赔笑道:“方大爷,郭织女来了。”

    清哑目光看着那女子,问:“这是谁?”

    胡近没回她,低声对方初道:“方大爷别生气,昨天太乱了,睿明郡王便想了这个主意,稳定民心。这些女子虽然……也是一片为国为民的心意,不过是弹弹唱唱,没别的意思……”

    方初目光沉沉,看不出喜怒。

    胡近正等着,忽然他对清哑道:“走吧。”

    拉着清哑转身便往东角门去了。

    胡近叹了口气,嘀咕道:“妓女也是人啊。”也转身走了。

    清哑感觉方初和胡近瞒着自己什么,等转身才问方初:“睿明郡王是谁?”安排的这女子又是什么人?

    方初道:“睿明郡王是先皇第八子……”

    睿明郡王,先皇第八子,长相俊美,文采风流。其母原为李嫔,王妃是王氏一族女儿,也是位有名的才女。他喜爱与文人士子交结,却不做什么正事,常参加些文人聚会,每日作诗评画、弹琴听曲、寻花问柳、饮酒作乐,无所不为,是个逍遥的皇子,只不问政事。

    逍遥畅快了,财力未免有些不支,他便经商捞银子。

    和那些想争皇位的兄弟比,他经商干得肆无忌惮。

    当然,他这样一个雅人,不会真的像商贾们那样勤勤恳恳算成本、计利润的,他做的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比如盐、茶等项。

    先皇狠狠申斥他数次,他总也不改,反振振有词说“身为天潢贵胄,荷包总是瘪的,难道要儿臣去勒索百姓、向官员伸手讨要?”他反正也不想争皇位,根本不在乎,实在逼得狠了,他便将银子上交一些。一来二去的,先皇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他便成了皇家小金库的财源,专门为皇家小金库搂银子,以至于后来连挖矿这些事都干上了。当然,他自己也顺便享乐。

    当大笔银子交上去时,他会说“父皇贵为天子,手里没几个闲钱怎么行?建个行宫还要听御史唠叨,为皇祖母修个佛塔也要被谏言,这都是没银子的缘故。有了银子,咱们想修就修。”

    先皇去后,睿明郡王接着为顺昌帝的小金库搂银子。

    他风流潇洒,又不与兄弟争权,夺利也是夺的国家利益,虽然自己也花销,更多都上交给皇家私库了,行为上更像是皇族的大管家,所以在王公贵族中人缘很好,地位有些超然。

    睿明郡王虽经商,却与锦商们没有交集。只因一百多年来,织锦这一行早被民间锦商经营成了气候,只看冯尚书想将织锦收归朝廷官营,遭受的反抗便知道了。睿明郡王才不会引火烧身,有这工夫不如做点别的买卖,比如他近几年便建了官窑烧瓷器。

    然而,他这个想法随着混纺布的出现改变了。

    混纺布一出现,他便嗅到巨大的商机,加上朝廷要在西北建立军工织造局,这可是官营,他怎么能不插一手呢?

    他便关注起纺织这一行来。

    既关注这一行,便不能不关注郭织女。

    巧的很,清哑两次进京,睿明郡王和王妃都不在京城,所以他并未见过方初和清哑,所有关于他们的消息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他和王妃对郭织女的盛名都不以为然。

    在他心中,郭清哑就是会织布的织工而已,传得太神乎其神。

    他虽经商,与真正的商家还是不同的。他骨子里是文人雅士,觉得奇淫技巧都是些小道,登不得大雅之堂。譬如家里的厨师、绣娘、花匠,庄子里的农夫,坊间的木工和篾匠,手巧者众多,有能力的也都出名,然后挣钱多些,这都无可厚非,可是皇帝御赐“织女”称号、赐建御制牌坊,他以为简直太过了。

    不过,他心里虽有这看法,却不会在人前诋毁清哑,以他的身份地位和修养,不会刻意为难一个民间女子,横竖与他无关。

    他只与王妃私下谈论过几次。

    比如民间盛传方初和清哑的传奇爱情,他很好笑,说方初当年在谢家夺郭清哑未婚夫一事上助纣为虐,后来却抛弃谢吟月而娶郭清哑,骗骗郭清哑这样不谙世事的村姑也就罢了,怎么人人都赞他情深不悔,称他为“情种”呢?简直不可思议。

    对于两人联弹琴曲,他试验了一番后断定:那是因为方初一只手残废了,不得已情形下努力的结果。物以稀为贵,人们从古至今未听过见过两人联手操琴,便认为旷古未闻、以为是奇事了。其实,一人弹也好,两人弹也罢,方式方法都在其次,重要的是琴音动人。

    他虽未听过方初和清哑联弹,想来也不会太出色——与别人的手配合,能比自己两只手操作更自如吗?应该不会。只不过这联弹方式奇特,震住了观者,便是一般也要渲染得神乎其技了。(未完待续。)

第1039章 相遇

    他笑对王妃道:“譬如瞎子,因为看不见,所以耳朵特别灵。聋子会根据人说话的口型辨认说的什么。腿断了的人用手撑着也可以行走。所以这联弹,郭清哑或许真有些才气,方初却是哄人的伎俩。”

    说着,他拉了王妃坐下试验联弹。

    王妃摇头,微笑道:“我有两只手,何必做此哗众取宠之举。王爷说方初骗了郭清哑,妾身却觉得未必。他们各取所需罢了。”

    睿明郡王笑问:“哦,怎么说?”

    王妃道:“郭清哑一介村姑,初入商场毫无根基,想要出头并与谢家抗衡何其艰难,方初所图对她来说适逢其会。”

    睿明郡王道:“不对,听说韩希夷先向郭家求亲了。”

    王妃道:“韩希夷父母不答应,为他定了谢吟月。郭清哑别无选择,只能选方初,这也是对谢吟月最好的报复。”

    顿了下,她又道:“只可惜了谢吟月,为了堂妹赔上了终身。郭清哑不是简单的女子。人都说她安静纯良,若真是那样,怎不安安静静在家相夫教子,却屡屡出风头?最近更是接连举办画展、纺织和服装展,引得文人士子趋之若鹜,还不是为了博取名声。”

    她出身簪缨豪族,对这种情形再清楚不过了。

    一女子若想出名,不外乎通过参加各种聚会、展露才情。等名声鹊起,除了能结交更多的关系,也会被男子们爱慕仰望,每每出现在一些场合,都会成为视线中心,如众星捧月。

    王妃当年就曾名满京城,被无数世家子和少年倾慕。

    不过,王妃出名,除了自身容貌才情外,家世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而郭清哑以村姑的身份,混到一品夫人地位,又被文人士子吹捧,说真的,王妃很佩服她,私心里觉得她相当有手段和心机。

    在王公贵族中,睿明郡王和王妃算是琴瑟相和的夫妻。

    两人无论去哪都是一道,在外游山玩水,十分恩爱逍遥。

    王妃纵然才情出众,在外也是事事以王爷为主,似郭清哑这样身份地位都比方初还高、所到之处比方初还受追捧的情形,在王妃看来很怪异。王妃觉得,方初和郭清哑的爱情很耐人寻味:那些去幽篁馆的文人士子,谁知是真为了看画展,还是冲贞节的“织女”去的呢?又有谁成了郭清哑的入幕之宾,外人可不清楚。

    王妃私心觉得,郭清哑就像被吹捧的秦楼楚馆的红牌。

    嗯,是清倌人。若不是清倌人,再红也会落于下乘。到一定层次高度,狎*妓也变得含蓄文雅起来,脱离了粗俗的肉*欲。文人们喜欢听红牌姑娘弹曲,和她们诗酒文章、说些风雅话题,似乎便将这“嫖”的行为漂白了,升高了层面,赋予了高尚的格调。

    当然,这也是王妃心里所想,从未对任何人言。

    睿明郡王也听说了方初和清哑在幽篁馆举办画展,吸引文人士子趋之若鹜,心中也不喜。但他认为这是方初的手段,目的是为了替幽篁馆打招牌。商贾么,都唯利是图。

    因以上缘故,睿明郡王对涉足纺织这行自有打算。

    他们夫妻昨天下午才回京。

    八月,睿明郡王在官窑等一批瓷器出窑。等瓷器烧成出窑,又传来谢吟月献金矿,顺昌帝命他去渝州勘察金矿,将矿藏量和开采量等事查清回禀,以防下面官员隐瞒谋取私利。

    昨天下午一回来,便听说郭织女赈灾义演和皇上遇刺。

    睿明郡王听说郭织女募捐了五千多万,心想明明是皇家的面子,却说是郭织女的功劳,这真是越传越离谱了。

    他也不多说,先进宫见了皇帝,自称能继续为慈善中心募捐更多的银子。顺昌帝听了很高兴,便让他与郭织女和仁王商议进行。睿明郡王也不知会清哑,命人召集京城有名的花魁名*妓,第二天都来慈善中心,轮流义演,吸引百姓前来募捐。

    仁王觉得不妥,说这不是落郭织女脸吗!

    睿明郡王却道,郭织女一心为灾民,花魁们也是为了赈灾义演,难道善心还分什么高低贵贱,那岂不是沽名钓誉?

    仁王反驳不出什么话来,只好任他去了。

    所以,方初和清哑一进门便看见红牌表演。

    方初当然不可能知道睿明郡王的心思,告诉清哑有关这位王爷的消息,比作者阐述要少的多,印象中就是一个逍遥的风流王爷,日子过得很潇洒。不过,他们很快便认识并进一步了解这位郡王了。

    清哑首先接触到睿明王妃。

    她和方初还是分开的。昨天大家自觉男女分开,今天则是被禁军强制分开。每一间展厅门口都站了数名女龙禁卫,院内也有许多禁军,指引男子去哪间展厅,女子去哪间展厅,半个时辰一轮转。

    巧儿和细妹都赶了过来,陪在清哑身边。

    现在,女子们都聚在第二进院的后殿和东偏殿,男子们则在西偏殿,以及通往前院的前殿。

    清哑听见后殿隐隐传出浅笑低语,而东偏殿却安静的很,便信步走向东面游廊。她并不认为这会展需要自己主持,插手管的人多呢,这不就冒出个睿明郡王吗。她只想静静待一会;再者,她记得昨天这间展厅她还没看呢,正好可以看看。

    走进去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展厅并不是空荡荡一览无余的,隔断处悬挂着帐幔,将整个展厅分隔成北、中、南几个小厅,都配有桌椅。此时,北边厅内聚集着一群贵夫人,还有几位少女,衣饰和举止都不俗,不是一般人家女眷。当中一位美丽的少妇身穿凤冠礼服,看规制是一位王妃,雍容华贵却不失温雅,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听见清哑等进来,她们好奇地看过来。

    清哑目光扫一圈,居然没一个认识的。

    她眼角余光看见前面墙上挂了一套衣裳,心下奇怪,也顾不得同那些人招呼,只礼貌地向她们点点头,便走向前方。

    那是一套女服:上衣立领斜襟,掐腰及臀,两侧开叉包圆角,袖宽适中;下身是裤子,裤腿宽松,宽裤脚,镶滚边装饰。

    隔壁还有一套类似的,下面是裙子。

    乍一看,有些像民国时期的女学生服饰,就是裤子和裙子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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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周一,早上好朋友们!o(n_n)o~~有一波新情节,放心,暂时不会虐地。以此为引,会有一大拨情节降临……(未完待续。)

第1039章 不相识

    抱歉,上一章节数弄错了,应该是1038章,不过内容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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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哑之前也设计过类似的服装,专门为百姓人家女子设计的,为方便她们做活计,还将其中一款的裤脚改小了,免得蹲下做事拖泥带水。然后许翰林提议说,这样露出足踝不妥当,她便又设计了外露的花边袜子。那些衣裳都在最后一层院落的后罩房展厅展示。

    清哑很奇怪这几款衣裳怎会挂在这里,一看就是异类。

    这前面两层院落都展示的贵族服饰,设计和做工繁复考究。

    巧儿低声道:“这是谁安排的?怎不放后面去?”

    清哑没出声,管他谁安排的,她只看这设计样式。

    她们姑侄低声说话,北厅那边也在低声谈论:

    “崇尚节俭古来有之。史书记载:陈思王曹植妻崔氏服饰华美,曹操登台见后,认为她违反了穿着华丽的禁令,下令赐死。”

    “正是。天下人虽多,十有**都是百姓,剩下一二方为豪门富户。既办纺织会展,那十之**人的需求不能忽视了。”

    “好在王妃拾遗补缺,设计了几款平民女子的服饰。”

    “商贾谋利,自然以利益为先。王妃不做买卖,考虑的是百姓的需求,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

    这些人谈吐相当不凡,一个字没贬损举办这次会展的发起人郭织女,但有心人自能听懂她们的意思:织女是商贾,商贾重利,因此设计的服装都是给贵族和有钱人穿的,却将平民给忽视了,实在有负“织女”的名头,也有愧于这次会展的历史传承意义;同时,她们也不着痕迹地称赞了睿明郡王妃的高瞻远瞩和大气。

    被她们围在当中的凤冠女子含笑听着,注意力却不在这边,而是盯着刚进来的清哑等人打量。

    有位夫人见了,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看了一会,不认得,低声问:“这是谁?”

    另一人摇头道:“不认识,没见过。”

    凤冠女子道:“看气质举止很不俗。”

    先前那夫人猜道:“许是地方官眷,刚调任进京的。”

    当中那女子便是睿明郡王妃,另外有国子监博士家眷杜夫人、翰林学士妻李夫人金夫人,以及督察院陈、章两位大人家眷,并镇北侯三儿媳汪夫人、安国公二儿媳黄夫人……这些世家贵夫人贵女都有一个共同特征:身上书卷气特别重,和睿明郡王妃是一类人。

    也真是巧了,这些人居然没一个见过清哑的。

    清哑的名头太盛,以至于她们都像睿明王妃一样,觉得郭织女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女子,至于传言说郭织女安静纯真,她们并未放在心上。试问哪一个受《女诫》教导的女子不懂贞静?便是有才能的也要收敛了锋芒,在人前做出柔顺态。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们与清哑对面也想不到郭织女身上。

    其实,睿明郡王妃等人实在误会清哑了。

    清哑自出道以来,抛头露面次数并不多,至少和谢吟月严未央相比,她不曾出头与人会谈买卖、交结关系,这些事婚前都是三个哥哥和父亲在做,婚后则有方初,她根本不插手。从前每年的织锦大会她都参加,婚后有四五年织锦大会她都没参加。

    清哑进京后,公开场合露面也就是蔡老太太生辰那一次,还有进宫为太皇太后贺寿。蔡老太太生辰挨着太皇太后寿辰,不敢大办,只请了近亲;而太皇太后寿辰又不是一般人有机会参加的,这里也就睿明郡王妃有资格参加,偏偏她又不在京城;昨日倒是见清哑的好机会,可惜清哑刚进展厅不久就被刺客追杀,后来根本没露面,所以,这些人也就一直无缘得见郭织女真面目。

    所谓的在幽篁馆开办画展、吸引文人士子趋之若鹜,那都是方初在运作,断没有让清哑出面迎客的道理,有两次清哑出面了,也不过和许翰林等德高望重的儒生们在一起探讨绘画。

    因为这认知上的误差,导致了眼前这局面。

    且说北厅一干人见睿明王妃对清哑似乎很关注,互相对视一眼,不等王妃开口,安国公二儿媳黄夫人便站起来,向清哑走来。

    清哑看得很专注,细妹悄悄碰了碰她,提醒有人来了。

    清哑转身,冲黄夫人微微欠身致意。

    黄夫人含笑道:“夫人觉得这衣服如何?”

    她想以此为突破口,和清哑聊上几句,再介绍彼此身份,这样不显生硬,会自然许多。

    清哑也微笑道:“风格简约,不失俏丽。不过,这衣裳我等怕不方便穿着。”穿出去别人会说闲话的。

    黄夫人赞道:“夫人说的没错,这是给平民女子设计的。”

    清哑目露疑惑,心想我当然知道是给平民女子穿的,为何摆在这呢?这展厅事先都划分好的:前两层院落都展示的古往今来贵族服饰;最后一层院落是后罩房,展示的是平民服饰,怎么这间不一样?

    那黄夫人将她疑惑神色看在眼里,主动解释:“这是睿明王妃设计的。王妃与王爷在外行走,见那些村姑村妇……这设计简洁大方,方便她们做活计,且不像我等穿的裙装费布料……天下人丁十之**都是普通百姓,他们才是服饰的传承者……”

    她滔滔不绝地说起睿明王妃的见解和想法。

    巧儿心中诧异极了:明明她和姑姑设计了那么多平民服饰,怎么这夫人不知道?听这夫人口气,说得那王妃多了不得似的。

    她朝清哑看看,清哑正认真地听着,便也隐忍不发。

    清哑并没有问黄夫人这衣裳为何挂在这里,或炫耀自己早为平民设计了许多款衣裳,都在后罩房展示,她想黄夫人也是来参观的,未必清楚内情。听了黄夫人的介绍,觉得睿明王妃能想到这点,确实心怀百姓,比一般的权贵女子有心了。

    黄夫人说了一大篇,正要请问清哑身份并带她去见王妃,忽听有人叫“细妹”,转身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夫人正冲她们笑,不禁疑惑。

    清哑见是严未央,忙对黄夫人歉意道:“抱歉,失陪了!”

    欠身施礼后,匆匆带着巧儿和细妹出去了。

    严未央在后殿窗前看见清哑进院,却一等也不去,二等也不去,便过来寻找,因见清哑和人说话,才叫细妹的。

    黄夫人看着外面,严未央从容冲她点头,然后和清哑携手去了。(未完待续。)

第1040章 有女人的地方话多

    黄夫人看着她们背影,只觉脑中有模糊亮光闪过,待要细追,却又无影踪了。有这感觉,只因这黄夫人便是昨日为谢吟月包扎伤口、讥刺韩希夷的人。她当时见过清哑逃跑的背影,那飞奔的矫健和翩然的姿态,很难令她将郭织女和眼前安静的女子重合,却又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故而迷糊。

    她一边仔细回忆,一边回到北厅。

    众人问她刚才是哪家夫人,她摇头道:“没来得及问。”

    又将刚才和清哑谈话说了一遍,道:“我看她对那衣服很感兴趣,想必待会还会再来细看,那时便知道了。”

    睿明王妃也以为待会一定有人来,并不在意。

    于是,她们便认真探讨起平民服饰的影响,等待被黄夫人“高论”打动的清哑再带人过来,以便再说得深远、高尚些。

    然她们等了好一会,也没有人过来。

    她们坐不住了,便起身到后殿看怎么回事。

    再说严未央,一边走一边问清哑:“刚才那是谁?”

    清哑摇头道:“不认识。还没来得及问。”

    跟着又道:“好像是和睿明王妃一起的。”

    严未央倒也听说过睿明王妃的名头,却没有交集,便不再多问,转而关切问道:“你看着很憔悴,昨晚没睡好?”

    清哑道:“嗯,没怎么睡。”

    严未央皱眉道:“逝者已去,别想太多了。”

    清哑不想影响她心情,便说起今早的圣旨,要和她分享儿子封爵的喜悦,“封了忠义伯,适哥儿高兴的很。”

    严未央大喜,正要说呢,已经进了大殿了。

    后殿里面来了不少客人,有夫人也有姑娘,有不少清哑认识的,见了她都纷纷招呼并关切地询问适哥儿伤势,有赞的有叹的。

    清哑一一应对了。

    这公开展览与别的聚会不同,来的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目的:是为了看衣服来的,单是展厅内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服饰就让每一个人都有话说、有事干,便是不说话静静地听别人说也能获益匪浅。

    女人们对于服饰天生的兴趣,让这聚会空前繁盛。

    织女当前,大家当然许多话问,都是关于纺织服饰的。

    清哑略回了几句,便让巧儿代她作答。

    巧儿口齿伶俐,且清哑所有的设计她都参与并了解,说得比清哑详细、具体,忽闪的杏眼、巧笑的桃腮,也容易和睦人。

    这些贵夫人和贵女谁没有眼光,可听了巧儿解说依然感到新奇。往一个展位前一站,巧儿首先介绍这款衣裳适合什么年龄和身份身材的人穿,在什么季节穿,什么场合穿,适合用哪些布料来做,进而细分到颜色、配的首饰,以至于浆洗打理等。

    巧儿很能概括,虽说得细,却不冗长累赘,对众人提问也能给出中肯意见和建议,帮她们解决了不少实际问题。

    譬如巧儿说某个款式不适合身材丰*满的夫人穿,严未央见有的夫人面露失望,便故意叹道:“这可怎么好?我很喜欢这个呢,可是我最近胖了不少。”这是主动替人出头询问,赢得一片认同目光。

    巧儿会意,马上回道:“把这款腰部略作改变,就成了另外一个款式,用的布料花色也不同,这次也展出了——”一面转身指向顺序第三个展位——“呶,就是那个,丰满的人穿了特别贵气雍容。待会咱们再说。”

    这些顺序都是她安排的,所以很清楚。

    众人听了无不高兴。

    专注聆听中,睿明郡王妃一行人进来了。

    她们站在一旁静静听着,没有打扰。

    直到展厅内所有展位服饰都介绍完毕,翰林学士家的李夫人才道:“这些衣裳自然都是好的,可是百姓怎有能力穿这个?”

    黄夫人也笑道:“正是。天下十之**都是平民呢。”

    汪夫人:“我等身份不同,又为规矩礼数所限,服饰难免讲究;但百姓却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必要做这等繁琐精致的衣裳。他们的衣裳,还是以简洁实用为主,且要便宜。如今穿葛布衣裳的人虽不多了,棉麻却还正当时。郭织女又创出混纺布,听说成本也不高的,百姓们更多了选择。睿明王妃针对这个,设计了几款适合她们的样式。”

    陈夫人:“……”

    她们纷纷开口,无非是暗示这会展少些主流,而睿明王妃拾遗补缺,将这块补充完善了,赞王妃贬织女的意思很含蓄。

    说完了,都看着严未央。

    为何?

    因为她们见严未央主导现场气氛,操纵巧儿回答问题,那个气势和手段很符合她们对郭织女的概括和想象,便将她当做织女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巧儿也插不上话,很是郁闷,等她们都说完了,才要解释“你们说的那些我姑姑都做了,摆在后面展厅展示呢”,却被严未央暗中给拦住了。

    严未央含笑道:“各位夫人说的很有道理,这个我们也有设计。”

    黄夫人诧异问:“也有设计?怎没见到?我们早把这两层院子都看完了,并未遗漏。”

    严未央似乎有些尴尬,回道:“在后罩房内。”

    睿明郡王妃皱眉,问:“为何摆在后罩房?”

    严未央道:“这个……”有些迟疑难言。

    黄夫人轻笑道:“平民衣裳虽登不得大雅之堂,然于国家和社稷来说却是不可或缺的。”

    这话即便说得再含蓄,巧儿也听出挑剔之意了。

    她生气了,忍不住就要反驳,说“那些衣裳摆在后面不是因为登不得大雅之堂,而是数量太多,不得不单独开辟一方展厅出来展示,且后罩房有单独通道从前院通进去,方便以后百姓进来参展。”尚未张口,又被严未央给拦住了。

    严未央恭敬道:“夫人说的是。不如咱们这就去后面瞧瞧,还有什么不妥的请王妃和众位夫人一并指点出来,咱们也好酌情改正。”

    睿明王妃见她始终恭敬谦逊,心中暗笑:“确实有眼色。”

    其他人也听出些许端倪,感觉双方气氛微妙,但她们并未见过清哑设计的平民服饰,所以不好插话。不是没人逛去最后一层院落,却听慈善中心执事人介绍说里面展示的都是下人穿的衣服,大家一听谁还会进去看?这也是经验造成的失误。

    众人明争暗斗时,清哑在做什么呢?

    她正迷迷糊糊打瞌睡呢。(未完待续。)

第1041章 打脸

    她进来时还算专注,后来让巧儿为众人解说,巧儿说得很好,比她说得还好,她便放松了精神。昨日,她先顶着严寒弹了那么久的《大悲咒》,后来被刺客追杀,再后来细腰死、适哥儿受伤,历经惊吓悲伤种种,昨晚又没睡,这一放松,一阵疲惫便涌上来。

    众人说话声在她耳边忽近忽远、忽清晰忽模糊。

    清晰时是她努力支撑,怕别人发现她打盹;模糊时是她扛不住睡过去,耳边只剩下嗡嗡的低语,就像夏夜葡萄架下的绵绵私语,又像春日在荼蘼花架下午睡时萦绕在耳边的蜜蜂嗡嗡声。

    亏得她好功力,这么站着睡也没倒下;更妙的是,众人走向下一个展位,她也能下意识地跟过去,睫毛低垂掩盖了她的睡眼。

    等众人移步往后罩房,她自然也跟去了。

    路上,巧儿撅嘴看着严未央,神色很不忿。

    严未央斜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巧儿心思玲珑,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严姑姑的打算,忍不住低头偷笑,无比期待接下来一幕。忽觉清哑落后了,忙停下拉了她一把,丝毫没发现姑姑神游天外。

    清哑再疲惫,到外面被寒气一激,也没了睡意。

    等到后罩房的正房展厅,众人两个表情:

    一拨人是眼前一亮,惊喜新奇;

    睿明郡王妃则好像被人迎面掴了一掌。

    造成这样效果的原因是:后罩房展厅里琳琅满目、光彩绚烂,各式平民服装林林总总丝毫不比前面少;并且,这里有真人展,用清哑前世那个世界的话来说叫“模特”或“真人秀”,视觉冲击力极强。

    贵族服饰没法用真人展示,因为真正的贵族不可能在这样场合当衣裳架子,找个下人又穿不出那效果,气势和气质都不足;平民服装就不存在这个缺憾,清哑让慈善中心安排了许多丫鬟,根据个人气质,穿上不同的服装秀给人看。

    只见如水的江南女子、豪爽的北国女儿;有腼腆的小家碧玉,有活泼的村姑……有的洗衣,有的纺纱织布;有的撑船采莲——真有一只小船呢——有的采茶摘桑;有的走亲访友或赶集……各式各样,用艺术手法展现了另一个美丽动人的平凡世界。

    睿明郡王妃瞬间便明白了为何不将这些服装和前面那些摆在一起,因为数量太多了,根本摆不下,必须单独用一个展厅展示。不,是三个大展厅。后罩房除了最后一排五间正屋,两边厢房也都利用上了,东厢房展示的是平民男子服饰。

    她设计的那几款服饰若拿这里来,实在可怜的很。

    与睿明郡王妃一起来的黄夫人等人也和她一样感受,这脸打得太响,打得太快,且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

    虽说是给平民女子穿的,其独特性一样吸引了众人目光。

    睿明王妃目光落在一款中袖旗袍上,久久不动。

    她道:“这一件,不是从我们的衣裳化来的吗?”

    黄夫人也发现了,正四处观看,想挑出些毛病呢,闻言眼睛一亮,点头道:“不错,这是旗袍。不过……这是棉布做的。”

    她便对严未央道:“郭织女,这个给平民女子穿,如何做事?”

    清哑正在严未央身边,听后忙回答。一来她完全清醒了,该尽些主持责任了;二来黄夫人叫“郭织女”,她能不回应吗?

    她才睡醒,根本不知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想什么就说什么。

    她道:“平民女子也有走亲戚的时候,过年过节也会打扮。美丽不分高低贵贱。世家女子有世家女子的雍容尊贵,不是平民女子可以模仿的;平民女子有平民女子的自然活泼,就如同开在田野的花,也不是贵族女子学得来的……服装作为展现女子仪容的一部分,承载了丰富的内涵,然使命是相同的……”

    她一开口,声音如清泉流石,引得众人屏息凝神。

    她还不时拉过一个丫鬟,展示她们身上的衣裳。

    那个穿棉质夹旗袍的丫头是个身材丰*满高挑的女孩子,脖颈上围了一条米色混纺毛线编织的大围领,下端交叉遮住胸腹,美丽“冻人”。她骤然暴露在众人目光下,脸儿红红的很羞涩,那一种小家碧玉的特质真的很诱人。众女不得不承认,她这身装扮另有一种不逊于世家贵女的质朴清新,很惹眼。

    睿明郡王妃觉得,不论是展厅内的服装,还是眼前解说的女子,都充盈着丰富的内涵,所谓真金不怕火炼,聪明的人不会在这上面挑剔,否则只会自取其辱。但是,赞赏有赞赏的艺术,赞赏运用的好,同样可以挑剔对方,抬高自己。

    她等清哑停顿时,便赞赏道:“郭织女果然心灵手巧,把纺织和服饰做到如此地步,不愧织女称号。只是在我看来,这些平民服饰意义重大,远超那些华丽衣衫,为何不挪去前面,独辟一片展厅展示?”

    说罢,目光炯炯地看着严未央。

    有不少人都听出她暗示:郭织女不重视平民服饰,以高低贵贱来对待这次展示,说不定是觉得这些衣服布料利润薄。

    严未央早疑心她将自己和清哑弄混了,又不好点破,也不想点破,对于她含蓄的质问,只微笑以对,并不回应,却看向清哑。

    清哑听这话是问自己的,当然要回答了。

    因解释道:“这是为了方便——前院有条穿堂直通这里,百姓们可以直接进来参观。这里是免费开放的,就是要向全天下传播;前面展厅不免费,进去要收费的,太奢侈的衣服不鼓励跟风,所以限制。”

    巧儿又补充道:“要是把这些衣服摆在前面,和那些贵族衣服在同一个院子里,百姓进出也不方便,会受拘束。”

    睿明郡王妃含笑点头,那笑容勉强得挂不住。

    今天,她第二次被打脸。

    好在清哑说完就往外走,要带她们去看另外的展厅,并熟悉通往前院的道路,大家都跟着走,才没人留心王妃。

    睿明王妃悄悄深吸一口气,飞快调节心绪。

    调节好了,才微笑着从容向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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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真恐怖,我才起好章节名,上来一看,见一读者评论:下章打脸的节奏,顿时眼晕!(未完待续。)

第1042章 我夫君姓方

    在门口,众人碰见谢吟月和王瑛等一批女孩子。

    谢吟月手臂受伤,原该在家养伤的,但这次的会展有她一份心血,每一个展出的作品都注明是何人设计、何人作画,为免这样那样的问题,设计者能在场当然更好。更何况,这次会展是结识权贵的机会,对于锦商来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所以,她便支撑着来了。

    她循着慈善中心侍女的指点,找到最后一层院落。

    当看见那些平民服饰,她和睿明王妃一样想法:她这次算是白忙了,这次会展就是为郭清哑扬名的,她和严未央都是陪衬。

    她觉得不可思议,想不通清哑怎会做出这么多平民衣服!

    东厢房是平民男子服饰,西厢房还是平民女子服饰。因为汇集了各朝代的服饰变迁,所以适合当前社会穿的并不算多,加上还要分季节,分摊到每个季节的就更少了。据清哑说,主要是时间不够,否则她会进一步细化,根据各朝代服饰多设计些出来。

    全部参观完,大家没有循着原路回去,清哑带领她们从侧门出去,外面果然是条穿堂,两边都是高墙。冬日里,穿堂除了正午能晒着太阳,早晚都是阴凄凄的。穿堂里的积雪被铲走,地上早晚上冻。一到晌午,地上开始化冻,一踩一软。

    清哑在前走着,王妃紧随其后,没露出一点犹豫。

    谁让她之前那么对百姓关心呢。

    如今清哑较真起来,她下不来台了。

    一直走到第二层院落的侧门,清哑才停住脚步。站在那里,众人能听见前面传来丝竹声,是那些红牌在为赈灾义演。

    清哑微笑道:“就到这里了。再走就出去了。”

    说着转向侧门,进了第二层院落,回到之前的殿中。

    进殿后,众人三五成群寻了座位坐下歇息,一面低声议论,就刚才所参观的各类服饰发表看法,十分热烈;也有人提起那些平民的衣裳很别致,很是向往,很想尝试的样子等等。

    睿明王妃和清哑等人坐在一处。

    她这一路下来,对清哑印象还不错,因而含笑对她道:“先前听这位夫人说了不少,获益匪浅。不知夫人尊夫是哪家?”

    她嘴上这样问,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她想清哑一直和“郭织女”在一起——她将严未央当成了郭织女——郭织女最要好、又嫁得不错的朋友只有蔡家那位蔡三*奶奶了,所以她猜测清哑是蔡三奶奶严未央。

    清哑诧异极了,心想“不是一直叫我郭织女吗,怎么还问?”便回道:“我夫君姓方。”她很快想通了,觉得人家堂堂王妃不知道郭织女嫁到谁家也有可能,谁管她的私事呢。

    睿明王妃也是一愣,诧异道:“方家?在哪个衙门任官?”

    她觉得清哑就是官夫人,这个她自认不会看走眼。

    清哑再愣,只得道:“我夫君是锦商,锦商方家。”

    睿明王妃神情就古怪了,隐隐觉得不对。

    她朝郭织女——其实是严未央——歉意笑道:“这我倒不熟悉了。还请织女引见。织造行内,我只知郭织女,别的……不大认得。”

    严未央不好再装聋作哑,忙笑道:“郭织女夫家姓方。王妃皇亲贵胄,那管这等小事,不清楚织女夫家情形也难免。”

    睿明王妃听她说“郭织女夫家姓方”,很显然她不是郭织女,那么,郭织女是谁?她不可置信地将目光投向清哑。

    清哑微笑道:“我夫君开了幽篁馆。”

    她心里嘀咕,幽篁馆总不会不知道吧?

    唉,在这些皇亲权贵眼里,他们根本不能入眼。

    睿明王妃今天第三次感觉脸颊被抽,一股热血急涌上头,再难维持庄重从容,虽笑着,却控制不住面皮,感觉面皮一个劲地抖动,她情知不妙,急转向黄夫人求救。

    黄夫人等人也没料到出这样岔子,尤其是黄夫人,并不比睿明王妃感觉好多少,先前她在清哑面前说的一番话,活脱脱现眼。

    她急忙笑道:“哎哟,这可闹笑话了:我还以为郭织女是这位夫人呢,竟然弄错了。这位夫人是——”她先以退为进,承认错误,再问严未央身份,将众人视线吸引过来。

    严未央暗赞她脑子转得快,笑道:“我夫家姓蔡……”

    黄夫人等人这才明白:这个才是蔡三奶奶!

    这么一打岔,睿明郡王妃才缓过来。

    得知清哑就是郭织女,并没能扭转她对郭织女的印象,反而因为郭织女就是清哑,使她觉得清哑心机深沉,正合了以前判断。

    她轻笑道:“织女果然真人不露相呢。”

    清哑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她们自己弄错了,怎么说得好像她故意隐藏身份一样?她刚想抗议,睿明王妃抢先道:“虽经历这些波折,好歹是认识织女了,往后可不会弄错了。”

    清哑不好再提前事,微笑道:“民妇也认识王妃了。”

    又看一眼黄夫人等人,“也认识了众位夫人。”

    别人听着不怎样,睿明王妃和黄夫人只觉那“认识”二字特别刺耳,别有深意,想当然以为清哑讽刺她们。

    睿明王妃道:“听闻织女琴艺无双,还能和夫君异手联弹,早想一饱耳福,今儿可算遇见了。正好外面有姑娘在为奉州赈灾义演,郭织女昨天也弹了半天《大悲咒》,不如今儿再接再厉,为大家再弹一曲如何?也好为那些姑娘做个表率和引领,展示织女对百姓的慈悲心肠,又可让我等一饱耳福,正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让郭织女和青楼红牌一块弹曲给人听,还作表率和引领?

    众女虽竭力作无事状,殿内还是透出诡异气氛。

    有些人神情微妙地看向清哑,看她如何反应;连黄夫人等都不解地看向睿明王妃,觉得这不像王妃平日为人行事的作风;还有些脸色就很不好了,如严未央和巧儿盼弟等人。

    面对众人异样目光,睿明王妃也惊觉失言。

    刚才她并未仔细斟酌就脱口说出那番话,又或者她潜意识里就是那样想的,一不小心就说了出来。眼下话已出口,却不好收回了。她便看着清哑,准备等清哑反对,自己再轻描淡写地作罢,言语中再点出郭织女爱惜名誉胜过对百姓的关爱,把眼下这一节混过去。(未完待续。)

第1043章 三女交锋

    清哑却根本没往那上面想,更别说生气愤怒了。

    她是异世穿越来的一缕幽魂,思想观念不与这里人相同,否则当初人人以为退亲就没了活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退亲,根本没将那些世俗歧视放在眼里。后来她为了方初请赐牌坊,也是为成全自己的爱情,她看重的是爱情,而非那个牌坊。

    她不认为出去弹一曲就玷辱了自己,仅仅因为在这之前那些青楼女子正在义演。人家又没招惹她。若真是这样,那些常和青楼女子混迹一处的文人士子们岂不是最无耻最下流?

    清哑不是没感受到王妃的矜持和隔阂,但她穿过来这些年,经历了大小多少风浪,又成亲生儿育女,虽还至情至性,却也不至于为了争一口闲气和一个郡王妃对杠。再者,王妃请她弹琴,用的是赈灾义演的名义,师出有名。清哑想自己昨天都演了那么久,今天再弹一曲又何妨呢?若王妃单纯请她表演献艺,供这些贵夫人和姑娘们消遣取乐,那她肯定会找借口拒绝。

    总之,清哑的想法不是这些人可以理解的。

    她平静道:“王妃吩咐,又是为了义演,民妇自当从命。”

    睿明郡王妃倒愣住了,没料到清哑会这样干脆答应。

    严未央再也忍不住,起身笑道:“禀王妃,这事这恐怕有些不妥。怎能让郭织女和青楼女子一道义演呢?郭织女是皇上封的一品夫人,传出去,丢的也是朝廷和皇上的脸面。”

    众人吃惊地看着严未央——她可真敢说!

    蔡铃等蔡家姑娘都忧虑极了,不知如何是好。

    巧儿更是焦灼,可是这场合,论身份她是民女,论辈分她也插不上话,只好干瞪眼;还要拉住盼弟,防止她鲁莽。

    在严未央站起来时,睿明王妃就端起茶盏,很从容地喝茶。喝了两口,严未央也恰好说完。她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用丝帕沾了沾嘴角,才抬眼看向严未央,微笑道:“蔡三奶奶说的是。这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赈灾,竟忘了这茬。”接着又转向清哑,道:“郭织女若觉得为难,就……作罢,全当我刚才没说过这话。”

    “若觉得为难,就……作罢”,她把决定权交给清哑。

    若清哑不弹,便是爱惜名声,不顾赈灾,以前的盛名都是虚名;若清哑弹,那可就怪不得她了,她可没强迫清哑弹。

    清哑道:“没事,我就弹一曲。”

    睿明王妃淡淡一笑,微微颔首。

    严未央扫了睿明郡王妃一眼,目光锐利、还……愤怒,睿明王妃再端庄含蓄,也无法忽视她赤*裸裸、无声的谴责和挑衅,若装作不知,那不是大度,而是软弱没有威仪了。

    她迎着严未央目光直问:“蔡三奶奶似乎很不忿?”

    一股无形的威压逼过去,直面挑衅,没有丁点含蓄。

    众人都吃惊不安,屏息凝神,憋得冷汗直冒。

    严未央丝毫没有退缩,而是脆声笑道:“王妃说笑呢。别说王妃是为了赈灾,就算王妃是想听个曲儿,要郭织女弹上一曲,那也是给她脸面,谁敢不忿呢!”言下之意,指责郡王妃仗势欺人!

    她竟然一点不憷睿明王妃。

    睿明王妃笑道:“人道蔡三奶奶言语爽利,果然不假。”

    ——岂止不假,还厉害的很!

    严未央虽然性格爽快,却不鲁莽,出嫁后为人行事更加老练,今天对王妃这样犀利,并非她不懂尊卑进退,一个原因是她身后立着簪缨豪族蔡家,并不怕得罪一个逍遥王爷;再一个原因是她看透了郡王妃的本性,眼下不是她和清哑伏低做小就能息事宁人的。

    那还退让干什么?

    横竖已经得罪了,索性硬气些。

    从睿明郡王妃要清哑弹琴义演起,严未央便断定她和谢吟月是一类人——表面豁达大度,其实心胸狭隘、不容人。当然,严未央也不标榜自己有多豁达高尚,她也是有仇必报的。世上真正豁达宽宏的人很少,大多人还是看相处的缘分,只能说睿明王妃和清哑无缘。

    也是今天清哑倒霉,这个人得罪的简直莫名其妙。

    睿明王妃没弄清楚状况,就想在大家面前显示她的真知灼见,结果清哑早就安排得尽善尽美,衬得王妃无知又浅薄,跌了大面子,灰头土脸。偏偏这个脸面是她自己凑上去找打的,严未央就是想从中转圜或者赔礼,也无从赔起。若真赔礼,只会令王妃更加羞恼。

    唯一的办法,就是狠狠地落清哑的脸面,将她踩下去。

    所以,她就要清哑和青楼女子一块弹琴,轻贱之意明显。

    严未央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传闻中的睿明郡王夫妇风采气度折人,谁知骨子里是这样,就算报复清哑也不能用这招,不入流!

    睿明王妃看出严未央的鄙夷,自然羞恼。

    但是,她也佩服她的胆略和勇气。

    王妃转向当事人郭清哑,不由一滞——

    郭清哑就跟没事人一样!

    她正对严未央微笑,好像示意严未央别生气,她无所谓的;看她神情也没有委曲求全的样子,真的根本没当这是一回事。

    睿明王妃觉得自己白担了“恶名”,轻笑道:“郭织女果然慈悲心肠,倒让蔡三奶奶白操心一场。”

    清哑微笑道:“严姐姐一向关照我。”

    瞅一眼严未央,神情说不出的满足。

    紧接着,她又似安慰严未央、又似为睿明郡王妃开脱,道:“其实严姐姐不用太担心。睿明郡王找那些姑娘来为赈灾义演,为的是国家社稷,若真当她们低贱不堪,那不是羞辱朝廷吗!”

    睿明郡王妃心“咚”一下像被大锤狠狠砸中,难受极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清哑;余者也都愕然看向清哑,无不暗叫厉害。

    严未央见多了清哑“歪打正着”,常令对手措手不及,所以不像众人惊诧,笑吟吟道:“妹妹说的极是。姐姐浅薄,想狭隘了。”

    “浅薄”二字,说得意味深长。

    清哑觉得她和王妃之间似乎起了争执,且是为了自己,觉得很不过意,要充当和事佬,于是又进一步道:“那些女子原来都是好人家女儿,沦落风尘也不是她们本意。她们中也有心性高洁、出污泥而不染的,比那些表面光鲜实际心性龌龊的人强万倍。”

    这话也意味深长,可作无限延伸和联想:

    谁是“表面光鲜实际心性龌龊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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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欠加更章的作者对于留言是很心虚的,讲真话,一天更四千不算多,对于一篇文来说,每天至少更六千,才能保证阅读情节的流畅性。可是,存不起来稿啊亲们!包涵原野吧,姑娘们,汉子们。我继续欠着。(未完待续。)

第1044章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睿明郡王妃就无法不往自己身上套,疑心清哑指桑骂槐。

    不等她回过神,又听清哑对她道:“听说王妃当年在京城的才名盛极一时,民妇也想听王妃弹上一曲,还请王妃为赈灾添个彩头。”

    严未央正喝水,闻言差点被呛了。

    她努力忍住笑,没有像之前幸灾乐祸。

    嗯,王妃是皇家媳妇,还是得尊重人家。

    睿明王妃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清哑。

    笑,她实在笑不出,装笑也难。

    冷,也不符合她之前为灾民忧心的表现。

    那就只剩下推脱了,这个她拿手的很。只是这样一来,她便落在下风了。在场都是人精,谁看不出来她明着轻贱郭织女。郭织女终究不是一般女子,此举对王妃还是有影响的。

    可是她已经顾不得了,若弹了才更令人笑话。

    她便伸出右手给清哑看,一面道:“恐怕要让织女失望了。昨天回来时,下车的时候手在马车边碰了下,扭了筋,有些不灵活,使不得劲呢。改日有暇,定要请织女过府,与织女探讨琴艺。”

    清哑忙道:“那就算了。”

    睿明王妃生恐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言,站起身道:“咱们去前面吧。来人,去告诉王爷一声,郭织女要为赈灾义演了,叫大殿那边准备一下,别被人唐突了。也请王爷和各位大人去观赏——郭织女的琴音轻易听不到的,尤其是和她夫君的异手联弹,王爷念叨过多次了。今天说不定就能得偿所愿。”这真是呼朋唤友去听曲儿了!

    横竖已经做了,不论什么后果都要做彻底。

    这是睿明王妃的想法。

    谢吟月站一旁看着王妃的神情,觉得很熟悉。

    是的,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睿明郡王妃就像当初的她一样,一开始未必是有心算计欺辱郭清哑,可是后来却不得不欺辱下去。不论什么原因开的头,身份和地位都不容许她们退缩,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败了,睿明王妃呢?

    谢吟月并不看好王妃。

    她太了解清哑的性子了。

    但是,她还是隐隐期待,期待下面的发展。

    大家便去往前殿,睿明郡王妃特意和谢吟月走在一起,之前听介绍服装时,王妃就认识谢吟月了。这时和她聊了几句,觉得她为人行事知进退,很合自己心意。至于严未央和郭清哑,一个锋芒太露,一个不知进退。她们还有个共同点:就是性情恣意了些。在当下这个社会,哪一个女子敢恣意纵情?谁不是活在规矩里。

    谢吟月见睿明王妃青睐自己,很意外。

    不过,她并没有上赶着去攀附和奉承王妃。

    哪怕她确实想奉承交结睿明郡王府,眼下这个情形,她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不然别人会以为她与睿明王妃勾结算计郭清哑。

    适哥儿上次对她说“每次沾上你,我娘就会倒霉,我家也会倒霉。你最好离我娘远远的。我们也不去招惹你。”这话虽然伤人,但她也觉得自己该离郭清哑远远的,因为她也觉得自己沾上郭清哑就倒霉。

    当下,男男女女都来到前殿。

    清哑先就走向方初,悄声和他说话。

    方初握住她手柔声问:“可累了?”

    清哑道:“不累。我睡了会儿。”

    方初疑惑道:“在哪睡的?”

    清哑抿嘴一笑,悄悄道:“站着睡的。”

    她过后回想那情形只觉得好笑。

    方初一呆,接着皱眉道:“小心摔着了。”

    又道:“你既累了,待会我们就回家去。”

    清哑道:“我要弹琴呢。”

    方初一惊,问:“弹琴?怎么又要弹?”

    清哑还未回答,那边睿明郡王已经在招呼他们了,两人便按下不提,并肩走了过去,然后大家互相引见认识后坐下。

    期间,方初迅速弄清楚了清哑要弹琴的始末缘由,当即和龚大人(郭勤蒙师)低声耳语了一番,龚大人瞟了郡王妃一眼,轻轻颔首。

    当下,男人们坐在右边,女子们坐在左边。

    男人那边以仁王和睿明郡王为首,女子这边当然以王妃和清哑为首,双方虽都一派正容、端庄矜持,然各人精气神都很高。

    不管在什么场合,哪怕是动物界,雄性为会了争夺雌性展开残酷厮杀和争斗。人类也一样,男人们各种争名夺利,也因为有了名利以后能博得女人的倾慕;同样,女人也会展现自己的魅力,吸引男性关注,这是她们最为骄傲和自豪的时候。

    所以,男人们当着这些女子,都尽展雄姿。

    此时若将他们化为孔雀,那定是都开了屏的。

    如许翰林等年老的男子,虽比不得少年英姿,但他们无不功成名就:或在朝为官,没有官职的也在士林中以书、画、诗、文等闻名,等闲庸才也不能进入这个圈子,而男人一旦在权、钱和才方面有一定的成就,就能散发出超越年龄的魅力,赢得女子青睐。

    再如龚大人、崔嵋、蔡铭、韩希夷和方初等人,则正处在男人一生的黄金年纪,外貌气质上褪去少年的青涩和跳脱,举止更沉稳潇洒,内涵更丰富,或有权或有钱或有才,无论对少女或是少妇,都有致命的吸引力,所谓老少通杀,便是指这种男人。

    王妃目光一转,便和龚大人碰上了。

    龚大人对她微微颔首,她忽觉脸热。

    她轻轻一点头,便转开目光,装作打量其他人。

    龚先生又向清哑拱手招呼,清哑还以微笑。

    至于严暮阳、王琨、林熙和张继等少年也不落下风,他们正如旭日东升、朝气蓬勃,或许还欠缺历练,气势却不容忽视,且都正是说亲的年纪,成为待嫁的小姑娘们注视的目标。

    张继、林熙家世显赫,原不愁亲事,但他们平素习武,对京城娇滴滴的世家女子就有些挑剔,况他们自家姐妹多是这类女子,看多了便没了吸引力,便想娶个同样习武的女子。然如今不比从前了,大靖女子虽然也可投军,但只要家中境况过得去,或者样貌过得去,哪个女子愿意投军呢?宫中女龙禁卫无不彪悍,他们可不想娶。

    这会子来了个郭巧儿,长得娇憨鲜嫩,性格慧黠伶俐,还会武功,那天在冰魄寒香湖的梅林边,她和石灰对战姿态真美极了!

    张继见后当即决定:媳妇就是她了!

    结果,还没等张家上门提亲呢,太皇太后就浇了他一瓢冷水。

    张继自以为和林熙不错,是哥们了,便悄悄对林熙透露了自己的想法,还向他打听严暮阳其人,要好友帮忙,玉成好事。

    林熙也想娶巧儿的,听后当然不愿意了,但他笑眯眯的也不说破,且先把严暮阳指给张继瞧:“就是那家伙!你要娶郭巧儿,得先把他给解决了,然后才能水到渠成。”

    他打定主意让张继和严暮阳“鹬蚌相争”,他来个“渔翁得利”。

    不说这两人都盯上了严暮阳,各自算计,且说殿中情形。(未完待续。)

第1045章 终身后悔的决定

    不论在哪里,都有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规矩是用来约束人的,制定规矩的人却往往不用遵守这规矩。除了律法等以文字形式形成的明面上的规矩,更多的规矩则存在人们心中,无处不在,无时不影响着人们的生活。

    不遵守规矩的人,往往走不远。

    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郭织女。

    她还是无权无势的村姑时,就敢挑战庞大的谢家,太不懂人情规矩;后来在公堂上面对主审官,被诬陷为妖孽时面对天下百姓,来到京城后面对户部尚书,走上金殿面对皇帝和朝廷大臣,她一直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没遵守过一个民间女子该遵守的规矩。

    眼下面对睿明郡王夫妇,她依然如旧。

    睿明郡王俊秀清雅,风采可与韩希夷比肩。

    他好奇地打量传说中的郭织女,除了安静些没看出其他,相貌也不是绝色,便不太放在心上。

    他环视众人笑道:“今日募捐虽比不上昨日,这半日工夫也筹了十几万。刚听王妃说,郭织女要再次义演,以为表率。这可是好消息,我等也可趁机一饱耳福,听听郭织女无上琴音。”

    方初心中大怒,面上沉着,右手却不由攥紧了,微微颤抖。

    睿明王妃一眼瞥见,微微一笑。

    这表现才对嘛,郭清哑云淡风轻太奇怪了。

    她等着方初出面反对,再顺水推舟取消清哑弹琴,这样还是会收到之前一样的效果,总之要突出郭织女珍惜名誉超过心系灾民。

    可是,方初虽面沉如水,却没有出声。

    龚先生韩希夷等人一齐皱眉,正犹豫要不要阻拦,就见睿明郡王对清哑含笑伸手道:“郭织女请——”

    笑容文雅,风度翩翩,双眸神光灿然。

    他也想听听清哑的琴音,可有传说那么惊人。

    清哑起身,恭敬道:“王爷先请——”

    睿明郡王笑容一僵——他有说要弹吗?

    他略疑惑道:“不是织女要弹吗?”

    清哑认真道:“民妇不敢僭越!这是皇家慈善中心举办的募捐,王爷和仁亲王乃皇家人,代表的是朝廷和皇室,应该先抛砖引玉拔头彩,为那些义演的姑娘们做表率,也让百姓看到皇家的慈心。”

    她语气十分恭敬和真诚,绝非故意刁难睿明郡王。

    昨日募捐就是由太皇太后和皇帝先出面向百姓致辞,后来捐了那么多银子,方初还特意告诫她:这都是皇帝的功劳,千万不能当是她的功劳,虽然她在寒风中义演了那么久,也不能抢功。

    她很受教,都记在心里呢。

    她前世那个世界就是这规矩:在某些重大项目上都是由主要领导剪彩,或者挖下第一锹土,意思意思也好,下面人不能抢先露脸。

    所以,今天睿明王妃叫她弹琴,她虽答应了,却要让王妃先弹;王妃说手扭了,她便又礼貌地请王爷弹,十分谦恭懂规矩。

    她可是一片好心哪,不然回头论功行赏,若郡王夫妇什么也没做,可怎么记功呢?皇上又凭什么封赏他们呢!

    睿明郡王看着清哑,不知如何是好。

    睿明王妃则怒火中烧——郭清哑,你好胆!

    当着这么多人,她当然不会将这话叱喝出来,可她眼中燃烧的火焰泄露了她的心情,大部分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方初温柔地看着清哑,随时准备接应她。

    他一直清楚清哑有这种魔力:她就像一面镜子,将和她打交道的人照得纤毫毕现,人性中的缺点和优点都放大,一览无余。有的人不能接受镜子放映出的自己的真面目,就会产生毁掉镜子的冲动。

    严未央几乎要爆笑,很辛苦地憋着。

    众人也都神情微妙,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睿明郡王,看他如何下台。

    睿明郡王很快回过神,谦和有礼地笑道:“织女说得不错,原该如此。然本王在外奔波多日,昨天回来略受了些风寒,吹不得冷风。织女是朝廷封的织女,有织女代表朝廷义演是一样的。”

    他说什么也不能出去义演,否则就沦为笑柄。

    所以他硬撑着,撒了一个明目张胆的谎言。

    人人都知道这是谎言,却没有人会指出来。

    若是当众指出来,等于和睿明郡王撕破脸了。

    睿明郡王并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一个终生后悔的决定!

    清哑听他这样说,便知他感冒了,很不好意思,忙道:“那就算了。王妃手也扭了,王爷又受了风寒,二位为了朝廷真是辛苦。”

    这纯粹是礼貌慰问,没别的意思,可睿明郡王夫妇却被刺得脸乍红乍白。尤其是王妃,谎言撒得十分拙劣,从来只听说脚扭了的,还没听说把手扭了的,众人神情古怪极了。

    王妃竭力维持端庄,淡淡道:“郭织女请吧。”

    眼下他夫妇只有看清哑弹琴这个笑话来挽回脸面了。

    方初霍然起身,沉声道:“我陪你一起弹。”

    他神情冷冷的,既不愤怒也不委屈。

    睿明王妃展开笑颜,道:“这太好了!原就想请二位联弹的,听她们说这联弹也要看时候,若是心情不对,配合不好便弹不起来,因此未敢冒昧。既然方公子主动请缨,想必心情不错,我等有耳福了。”

    又向清哑道:“就弹你们最拿手的《迢迢牵牛星》,方能表现二位伉俪情深,也让我等体会一番这旷古未闻的弹奏手法。”

    睿明郡王也急忙附和,说就弹那个。

    两人就像在点戏一样,点着他们喜爱的曲子,一方面想验证清哑和方初联弹是否确如传言那么有神奇,另一方面也是挽回刚才脸面。

    清哑摇头,正色道:“这是赈灾义演,不是茶楼听曲,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下弹奏。”

    这是她早就想说的话,说得很干脆,毫不留情。

    早上来看见那青楼女子在弹琵琶,虽然弹得很好,但现场那气氛实在太过轻浮、躁动,有失庄重,这不符合皇家行事风范。

    王妃脸色铁青,如果说之前她不能确定清哑是有意还是无意冒犯她,刚才她则可以断定:清哑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她待要说什么,清哑早和方初出去了,留给她一双飘然如仙的背影。

    ********

    二更了,下午好!(*^__^*)(未完待续。)

第1046章 盛会

    睿明郡王见众人都神情肃然,嘴动了动又闭紧。

    他敛去笑容,不辨喜怒地看着清哑和方初背影,陷入沉思。

    找青楼女子来义演,本是他灵机一动想的主意,他听说昨天郭织女赈灾义演,募捐了五千多万,不由嗤笑,暗道:“这明明是我皇家威严深入民心,怎么都成了郭织女的功劳?只要皇家出面、朝廷出面,便是青楼女子来义演,一样可以募捐到银子。”

    他果真便找了京城几大青楼,请最有名的红牌来义演。

    他就是要向天下证明:没有郭织女,青楼女子一样可以募捐到赈灾银两,甚至募捐更多,因为她们更吸引人。

    清哑刚才的话,使得他警醒:这郭织女绝不简单!

    方初经过龚大人面前时,抱拳道:“待会还请大人助兴。”

    龚大人含笑点头,道:“请一初和织女放心。”

    韩希夷也冲他们微微点头,传达无言默契。

    睿明郡王妃疑惑地看着龚大人,他们在达成什么?

    可是龚大人没有看她,目光被方初夫妇牵引到殿外。

    不但他,所有人都看向殿门口,静静等待琴音。

    清哑和方初来到大殿前的台阶上,清哑先环视院中百姓,也未对他们说什么,只微微点头,人群慢慢静下来,有人兴奋地低声道“郭织女又要弹琴了!”之前在茶楼那胖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郭织女和青楼红牌同台义演?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清哑和方初往琴案后一坐,略作调试,很快便弹起来。

    方初听清哑弹过很多遍《大悲咒》,早熟悉了。他整日操劳俗事,本不容易静下心来弹这类禅音,然今天清哑受人欺凌,他身份地位不如人,未能护住妻子,心中积蓄了一腔情感,随着清哑自然流泻。

    清哑弹琴的心境与昨天又不同。

    昨天,她经历了一场刺杀,细腰遭受无妄之灾。

    昨晚她去拜祭细腰,得知:细腰一直暗恋沈寒秋。

    于是,她手下流淌的《大悲咒》在祥和之外多了一丝哀伤和眷恋的情感,还有不平和悲愤;方初及时抓住这一丝不平加以融汇和渲染,浩浩汤汤的悲悯便扩散在天地间,迅速攫住人们心神。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院中百姓肃然寂静,再无喧嚣。

    这完全和之前青楼红牌义演时两个效果:一个是沸腾喧嚣的茶楼听曲,一个是庄严肃穆的佛家奏乐,后者营造的氛围,容不得大家放肆轻贱,仿佛再盯着那些姑娘想些龌龊念头就是亵渎。

    殿内,睿明郡王夫妇听了一会便神情大变,尤其是王妃,面色灰败,先是怔怔地聆听,后来扫视殿中众人,见大家痴迷神情,不由惶恐起来,那是打击太过不知如何应对的表现。

    他们夫妇在音律上有极高的鉴赏力,想颠倒黑白也不行。

    王妃瞄一眼谢吟月,谢吟月也正对她看过来。

    二人目光交汇,有种心灵的默契传达。

    王妃真真切切体会到谢吟月当年的感受:一个你原本俯视甚至无视的人,突然以绝对的实力将你踩入尘埃,令你脸面大失、无力反击,那种不甘心的感觉,简直噬心蚀骨!

    睿明郡王更多是不相信,不相信这琴音是异手联弹出来的,且不说协调天衣无缝、如臂使指,那意境之丰富也令人回味悠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和王妃绝弹不出来,难怪传言如此神奇。

    传言,没有夸张。

    他,坐井观天、见识浅薄!

    他不知不觉起身,向殿外走去,要亲眼看看他们是如何合作联弹的;王妃也起身,她也不相信,要亲眼去证实,然后其他人都跟着出去了,都要见见这旷古未闻的弹奏手法。

    睿明郡王夫妇见到了:那对夫妻并坐在阶前,如同晴空下南飞的雁侣,又似水中交颈的鸳鸯,中间两手互藏在对方披风下——也许在披风下搂着对方的腰——两边两手正拨弄琴弦。那手,一只骨节分明如玉竹,一只纤细莹白如葱管,绝对分属男女。

    清哑正思念细腰,那一丝眷恋的情感若隐若现,在方初的协调下放大,听在耳中缠绵又不失圣洁,似爱情,又似亲情和友情,细追又无限深远似天地间大爱……琴音袅袅扩散在半空,扩散在人心里。

    一曲结束,又从头循环。

    这时,龚大人解下腰间洞箫,加入进去,三人琴箫合奏。龚大人于音律一道造诣也很深,自那年在诸葛大人家里听了方初和清哑联弹后,心中不胜向往;今日再次听到,且与他们合奏,十分尽情。

    第二遍结束,龚大人先停下,示意严未央:“叫醒他们。”

    不等严未央过去,韩希夷早已上前拍打方初肩膀,强制打断。

    这是他们昨日的经验:若不强制打断,清哑会陷在那情境中不能醒来,会一直弹下去,等弹不了了,也就冻伤了。

    方初扶起清哑,将她双手夹在腋下,拥在怀里,再用披风包裹起来,低声道“我们进去。”半抱半搂着清哑匆匆走进殿去,没有故作姿态,也没有特别的深情款款,就是要赶紧让清哑回暖。

    睿明郡王妃怔怔地看着那合抱的臃肿身影。即便他们是夫妻,在人前这般举止也是不合礼法的,但所有人都不觉异样,她也终究一句话没说,心中却酸楚不明。就好像你珍藏一件宝物,一直以为是天下无双的,然而有一天,发现别人有一件同样的,衬得你那宝物成了土坷垃,那心情大抵就像王妃这样。

    正发愣,琴音又起,还是《大悲咒》。

    她急忙转头看去,只见龚大人坐到琴案后去了,正在操琴。

    她恍然,先还以为龚大人与那二人琴箫合奏就是助兴了呢,原来竟是要接替他们继续弹。

    睿明王妃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觉得不妙:等龚大人弹罢,可还有其他人接替他?还有哪些人会出头为郭清哑夫妻助兴?

    很快,她便见识到了。

    一曲毕,韩希夷站在阶前吹起洞箫,还是《大悲咒》。

    一曲毕,许翰林过去弹琴,还是《大悲咒》。

    一曲毕,前国子监祭酒也过去弹琴,依然是《大悲咒》。

    一曲毕,蔡铭上前在琴案后坐下,还是弹《大悲咒》。

    一曲毕,崔嵋上前……(未完待续。)

第1047章 为她扫除隐患

    众多的鸿儒名宿演罢,便轮到严暮阳、林熙、张继、蔡铃、巧儿等年轻男女,或琴或箫或笛或筝,挨个演奏一遍《大悲咒》。

    然后,清哑和方初又出来,接着第二轮联弹。

    忽然明阳子从仁王府走过来,也弹奏了一曲《大悲咒》。

    明阳子不愧是清哑师傅,哪怕他没教过清哑弹一天琴,但他用实力证明了他足可胜任清哑琴师,清哑绝不是没有师承来历的。

    他弹罢退到一旁,睿明郡王招呼“叔父”,他不理。

    睿明郡王苦笑,今日算彻底得罪这位了。

    蒋志浩大人、王大人和蔡大人原本在仁王府调查昨天的案子,听闻这边消息,也过来各弹奏了一曲,依然是《大悲咒》。

    王大人扫了一眼睿明王妃,脸色很不好。他不知这个堂妹今日怎么了,贵为王妃,为何要去招惹郭清哑,还以这样的方式。

    他想不通!

    睿明王妃见堂兄这样,心中自然也不好受,又愤怒不已:

    不就是她让郭清哑弹琴吗?

    以她的身份还不能命令郭织女弹一曲?

    她是有些考虑不周,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还是为了赈灾义演。原本就是她一时口误,织女若不想弹便拒绝就是;既答应弹,那就委屈到底,等过后她还会拿这事嘲笑郭织女不成!她是那浅薄的人吗?至于闹出这样大动静,当众打郡王夫妇脸面?

    郭清哑,要是懂一点上下尊卑便不能这么做!

    这些人,要是懂一点上下尊卑都不该帮助她!

    自从龚大人接替方初清哑弹琴以后,睿明郡王心就直往下沉,接下来的发展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他无力阻止,眼睁睁看着众人轮番上前演奏《大悲咒》。这些人,无不是大靖有数的能人。

    发展到最后,这义演成了一场空前绝后的盛会。

    每个人都以能参加这场盛会为荣,越来越多。

    睿明郡王这时才明白:郭织女说他代表皇家和朝廷,绝不是挤兑他出面,而是真正当他是皇家人,要他领头做表率。当时他若答应了,哪怕只出头弹奏一小段,今日这盛会便是他的功劳和脸面。

    可是,他拒绝了。

    他找了个拙劣的理由拒绝了。

    他后悔万分,又找不到借口参加进去。

    他和王妃都有话在先:一个手扭了,一个受了风寒,就算他厚着脸皮不顾羞耻硬要上去演奏,不上不下的也起不到引领作用,不但挣不回脸面,反而更加跌面子——这等于在向郭织女低头。

    机会失去了,再也挽不回来。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扭转局面。

    睿明王妃浑身僵硬地站着,在这凛寒的冬日,她心中却火烧火燎、焦灼难耐——今日募捐结束,京城百姓会如何议论他夫妇?皇宫那位又会如何看他夫妇?郭清哑,郭清哑,你狠好!

    那时,清哑正和方初第三次上场联弹。

    她仰脸看着方初,很感激他想出这招,效果比她一人弹要强多了。方初也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温柔的呵护。一个男人不能保护妻子,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辱她,那愤怒痛苦无法言喻,总算他急中生智,巧妙地借势,不但维护了妻子的尊严,还狠狠反击了睿明郡王夫妇。

    这次上来,清哑不仅弹琴,还开口唱了起来: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南无阿唎耶

    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菩提萨埵婆耶

    摩诃萨埵婆耶

    摩诃迦卢尼迦耶

    ……

    清平安宁的歌声扬起,比琴音更加直观和深入人心,那繁复艰涩难懂的字句,将人们带入一片神秘安详的世界。

    这次别人无法附和她,因为无法记住那歌词。

    但是大家可以随着她轻轻吟唱,只哼出曲调。

    人们用崇敬的目光看着那个女子,一边弹琴一边歌唱,歌声飞上云霄,圣洁如斯,比一切的形象都要美好。

    ……

    他们弹罢起身,龚大人邀请瑞仙楼的仙仙姑娘琴箫合奏。

    然后是许翰林邀请娴女馆的幽幽姑娘琴箫合奏。

    再然后是赵翰林吹箫,邀请红香楼的香香姑娘跳舞助兴。

    最后林世子来了,邀请软玉轩的飞燕姑娘琴箫合奏。

    睿明郡王更加变色,因为这意味着:今日后,这几名红牌姑娘将被他们赎身,从此告别秦楼楚馆,再不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是为郭织女扫除隐患?

    这么多人为织女助兴还不够,还要将义演的青楼女子赎身从良,担心让织女名声受损?

    睿明郡王看着清哑,神色复杂之极。

    奇怪,之前觉得她很平常,现在看去似乎不一样了。

    他喃喃道:“本王知错了。”

    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这样对她。

    睿明王妃则看着龚大人,同样神色复杂。

    蔡大人、蒋大人等年纪的人都知道,当年龚大人对未嫁的郡王妃倾心爱慕,很是痴情。后来她嫁给了睿明郡王,龚大人灰心丧气,离开京城,回到湖州。一直到他再次参加会试,才又踏足京城。

    龚大人高中后,留在翰林院,后为翰林学士,入值内廷,为皇帝讲解经文释义、批答表疏、撰拟诏书等文字,成为天子近臣。

    睿明郡王府常举办各种诗文聚会,龚大人也被邀请。

    他去过几次,也曾再见睿明王妃,十分有礼恭敬。

    一来二去,睿明郡王了解他心性,又敬佩他学问,后来每有这类聚会便邀请他,然龚大人却不如他闲散,只是偶尔参加。

    因此一节关系,睿明王妃对龚大人是很看重的。

    今日,他却帮助另一个女人打她的脸面!

    睿明王妃垂下眼眸,遮住眼前一切。

    睿明郡王忽然想起另一事,急将目光投向院中。刚才他只关注众人轮番义演,却忽视了百姓捐款情况。这一看,又是大吃一惊,那感觉不仅是沉甸甸的沉重,而是被不祥恐惧当头笼罩。

    院子里,捐款人在胡近指挥下依然排了十个纵队。

    之前,那些捐款人慢吞吞地挪动脚步,生恐走快了,便没机会看花魁表演。他们热切地看着殿外台阶上的红牌姑娘,一面和前后左右的人说笑,评论这姑娘长相、****、够味不够味等等,至于演奏些什么,大多数人也就听个热闹,只有少数人能听懂。(未完待续。)

第1048章 狂热

    眼下院里还是十个纵队,却移动飞快,人们被一股无形的气氛主宰了心神,匆匆捐款后便离开,唯恐耽搁阻碍了后面人。

    他们脸上的嬉笑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虔诚和肃穆。

    不论义演的是郭织女还是世家贵女,他们都不再恣意评头论足。仿佛暗处有一双眼睛监视着他们,看他们做这善事的心意诚不诚,他们唯恐惹怒了神灵,因此自我约束。再说《大悲咒》是净化和安抚心灵的曲子,不是用来取乐的,他们感受到那股祥和悲悯的氛围,听多少遍都一样,故而不再刻意滞留。

    这是睿明郡王看见的情形,他没看见的是:之前许多人为了多看一次花魁表演,捐十两银子的每次只捐五两,捐完再去排队——这可比去青楼花费便宜多了。

    自清哑和方初出场后,便再没了这种情形。

    睿明郡王只凭看见的就已经惊惧了,不知这样下来,今天能募捐多少,可以预料的是,募捐越多,越衬得他之前举动跳梁小丑一般!

    很快他的想法得到证实。

    日头西沉时,据胡近统计:募捐已达五百多万。

    这当中,以近一个时辰暴增最为厉害,并且还在持续增长中。因为之前那些人就算把身上银票和银子都捐了,也只有一百来万。后来消息传开,说郭织女和朝廷官员文人士子在慈善中心大规模义演,得到消息的人纷纷赶来,又掀起一轮捐款狂潮,数额和之前天差地别,仿佛昨天的募捐只是序幕,今天才正式上演大戏。

    睿明郡王震惊不已。

    他先前得知募集了十几万,觉得很不错了。半天就募集十几万,一月下来能有多少?可不惊人。若不知足,想要像昨天一样还募集五千多万,那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昨天来的都是大富商巨贾,他们一出手就是几十万,自然不同。

    这时他发现自己想错了,京城有钱人还多的很。

    他不得不承认:昨天募捐五千多万,还真是郭织女功劳,郭织女出面和青楼女子出面效果不可同日而语。

    不但睿明郡王夫妇震惊,清哑等人也震惊。

    清哑看见一个老婆婆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那小孩儿身上棉衣脏兮兮的还有补丁,冻得小脸通红,却毫不犹豫地把几个银角子扔在功德箱里。功德箱里的金银已经堆得冒尖儿了,那不起眼的银角子便滚落到地上。对着这些金银,那祖孙却没有露出羡慕和贪婪的神情,很自觉地退到一旁,小孩忽闪着黑眼睛朝清哑这边张望。

    清哑心缩紧了,想:“他们别是把仅有的积蓄都捐了吧?”

    方初和韩希夷等富商也觉不妙,这种情形下,他们若不二次捐赠,说不过去;再者,现场被一股狂热气氛控制,他们也蠢蠢欲动,若不多捐些便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便是为富不仁。

    于是,他们开始二次捐款,方初等人都捐了二十万。

    清哑很不安,感觉自己像个大骗子,领头的大骗子,就像她前世某个利用宗教活动煽动无知愚昧的人狂热附从的罪魁祸首。虽然她的用心是好的,但这次募捐的巨额款项若不能用在百姓身上,那她就成了罪人了。看着下面狂热的人群,她的心越来越沉。

    清哑忧心忡忡,想了又想,毅然走向仁王。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仁王招手命随从请来了蒋志浩大人、王大人、蔡大人,四人和清哑站在一处商议什么。

    睿明郡王犹豫了下,主动走了过去。

    清哑道:“大人,这些捐款支出能公开吗?”

    仁王道:“以往慈善中心的捐款去向都是公开的。不过这次多了些……这个……本王也说不好。”

    蒋大人略沉吟后道:“郭织女担忧本官明白。本官会上奏皇上,请将这次募捐的银子用途从严控制;每用一笔都公开……”

    睿明郡王看着那个蹙眉的女子,一股异样情绪油然而生。

    看来,这盛会带给她的不是荣耀,而是负担呢。

    他真跟他以往所见过的女子都不同。

    最后,仁王、睿明郡王、蒋、王、蔡几位向在场百姓郑重承诺:他们会上奏皇帝,将来这次募捐的银两用在何处,会一一列明,绝不让大家的善心沦为某些贪官污吏的敛财手段。

    蒋大人严正道:“本官会奏请皇上派御史监察赈灾款支用,但凡有贪污挪用者,本官以项上乌纱担保:定要一追到底!”

    王大人和蔡大人当然不甘落后,也信誓旦旦。

    霎时间,下面群情激奋,呼声如潮。

    清哑觉得心里轻松了好些。

    这时,方初回来了。

    他人虽在别处,却一直留心清哑这边,听了蒋大人等的保证,已经猜到清哑的担忧,遂在她耳边轻声道:“放心,我会留心的。”

    清哑凝视着他,似询问,他轻轻点头。

    清哑更放心了,她就是相信他。

    方初淡漠地扫视睿明郡王等人,心想:“不管慈善中心以前是怎样操作的,但这次的募捐款定要盯紧了,若有人敢从中贪墨挪用,哪怕动用方家所有力量也要叫他不得好下场。”

    别看募捐是由皇家主持,出了事毁损的是清哑的名声。

    他绝不会坐视这种事发生。

    巧儿不知从哪冒出来,递给清哑一个纸包,里面是几块小点心,小声道:“细妈妈从仁王府弄来的。姑姑先吃点。”

    清哑忙打开油纸,先捡了一块送到方初嘴边。

    方初张口吃了,她才自己吃起来。

    饿极了吃这个,感觉真香!

    清哑道:“又松软又香甜。这是才做的?”

    细妹点头,小声道:“才做好的,拿来时还热呢。我这还有,大奶奶等会再吃。”说着,悄悄地瞥了眼周围,怕被人注意。

    清哑听了,忙把剩下一块塞进方初嘴里。

    男人胃口大,她觉得方初恐怕都饿坏了。

    大家一直没空吃饭,如意楼就在附近,但谁好意思当着这些捐款人的面大吃大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吃捐款呢。

    崔嵋在附近看见方初和清哑鹣鲽情深的样子,之前对方初的隔阂消散许多;又想他着实厉害,这一手狠打了睿明郡王夫妇的脸面,还让他们没处诉冤;再者,方家是越来越兴旺了,适哥儿封爵,方制和王家结亲,方家这门亲对崔家将是强大助力。

    他便走过去,亲热地和方初夫妇招呼。(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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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介绍:
哑女郭清雅穿到异时空的水乡农家。 这是一个完美而又绝妙的家庭组合。 因此,前世安静了二十四年的哑女, 今世人生处处峰回路转、时时拨云见月, 她的故事,从一场横刀夺爱开始…… ************* 已有完结文三篇,分别是《丑女如菊》、《果蔬青恋》和《田缘》,等更的朋友可以先去看看。戳“作者信息”菜单便可看见。新书需要新老读者倾心支持,点击、推荐票、评价票、长评等等等等,多多益善!水乡人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乡人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乡人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