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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水乡人家txt下载     水乡人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04章 方无悔的小聪明

    冬儿近几年跟着清哑,名气也逐渐大了。

    清哑的研发中心培育了一批手艺精湛的女织工,有人根据那个美丽的传说故事,选出七仙女,冬儿被推为大姐,其后有牛姑娘、虞南梦、郭盼弟、福儿、清哑、巧儿。

    巧的很,这些女子不仅手艺好,容貌也都不俗。

    她们每个人都去伊人坊历练过,对衣饰和装扮的眼界提高不止一层,又长期跟着清哑受她熏陶,十分独立自强。

    冬儿虽守*寡,依然引得许多人来求亲。

    有不少是外面的商家,只要她嫁过去就是富贵少奶奶,然冬儿心里明白:人家不过是看上她跟郭织女学的手艺,她要是嫁了,就脱离了小方氏和清哑,她绝不会做这背信弃义的事。

    小方氏也有管事向她求亲,但都不合她心意。

    清哑劝了她几次,让她再嫁,她都置若罔闻,一心为清哑镇守研发中心,每天带一班女子研究纺织。她行事干练,能说会道、能织会裁、能写会算,年终小方氏会账时,差不多的大管事都被她比下去了。

    这次清哑和方初上京后,她的强势能力更加凸显。

    她和圆儿一个镇守研发中心,一个管理宅院,加上牛二子等人在城里经营舒雅行,小方氏就像方初和清哑在家一样安稳。

    今日孝义牌坊落成,她带着众“仙女”出面会宾接客。

    不管冬儿外面多光鲜,郭大全却总放不下,一直关注她的消息。

    他希望她能嫁一个知冷知热、疼她护她的男人。

    犹记得当初那个吵着要去郭家作坊做事的小媳妇,刘虎不放心,是他郭大全拍着胸脯对刘虎保证说“你媳妇交给我,你放心。”结果,钱挣到了,他们夫妻却没有因此过上好日子,冬儿还成了寡*妇。

    郭大全总想,要是冬儿当初没来郭家,会怎么样?

    他很怀念当初那个一脸幸福、娇俏伶俐的小媳妇,希望冬儿能像从前一样,可以有人让她撒娇、抱怨,不放心地守着她。

    可是,她却一直不嫁人!

    ……

    再说蔡氏,去了东院女眷处,只见人来人往,丫鬟仆妇端茶送果穿行不息,比外面另有一番热闹。

    正房东屋,当中放着三足青花大熏炉,还有一个四足铜质八卦熏炉,屋内温暖如春,坐的站的女眷、跑的小孩子,满满一屋子人。

    吴氏和严氏等几个年长的妇人坐在上首罗汉床上,正亲热说话。

    吴氏可不像蔡氏粗枝大叶,她性子本就精明,加上以前和江大娘争持害得清哑被江大娘厌弃,自清哑嫁了方初后,她和严氏见面说话行事都十分谨慎,不肯抢风头。只除了清哑差点被林姑妈害了那次,她发了大脾气。事后严氏知道是自己疏忽,以至于儿媳差点被害,很是内疚,对吴氏赔罪,两亲家并未因此事产生隔阂。

    严氏见方初历经大变后还能生活和美,家业也越来越兴旺,打心眼里对清哑感激不尽。她是个爽快人,心里有什么嘴上说什么,因此没少在吴氏面前夸清哑,说方家娶了她是福气。

    两亲家喜悦地互相吹捧,其乐融融。

    吴氏对严氏道:“适哥儿这样出息,都是他爹教得好。”

    严氏笑道:“是清哑把他生得聪明。”

    高云溪、方纹等晚辈听得抿嘴偷笑。

    就在这时候,蔡氏进来了。

    高云溪等人忙起身迎客,蔡氏向长辈们行礼,再和平辈的姑嫂们寒暄,又引见她带来的客人,跟着有小辈来向她行礼问好。

    蔡氏看见玉人一般的方无悔,眼睛一亮。

    她生了两个儿子,十分馋女儿;再者,郭家从清哑到巧儿,都十分的聪慧讨喜,现在郭义也乖巧伶俐,她瞧了眼热的很。

    她一把将方无悔搂在怀里,两手捏着那小脸蛋稀罕不已。

    “叫大舅母。”

    “大舅无(母)。”

    “想你爹吗?想娘吗?”

    “想。”

    她不会逗孩子,净说些干巴巴的话。

    方无悔被她揉搓得难受,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挣脱魔爪。

    跑开后,她扭身回头,凤眼忽闪忽闪地看着蔡氏。

    蔡氏还没过瘾,还冲她招手:“来,大舅母抱你。”

    方无悔忽然跑到罗汉床边,从祖母身边抓起一个漂亮的布娃娃,又跑回来塞给蔡氏,甜甜笑道:“大舅母喜欢捏,捏这个,捏不痛。”

    言下之意:就别捏我了,我会疼的!

    蔡氏手抓着布娃娃,错愕地看着小女娃。

    高云溪正喝茶呢,见此情形一下子喷了出来。

    阮氏、沈寒梅、方纹等都笑得东倒西歪。

    方无悔丝毫不觉有异,自觉搞定了爱动手动脚的大舅母,还不失礼——亲人虽然宠她,该教的礼数都在教,她也很听话,并不骄纵蛮横——遂放心地来到外祖母吴氏身边,靠在她怀里瞧热闹。

    方丹青正靠在严氏怀里,对着无悔妹妹挤眼儿。

    她看明白了妹妹的心思,觉得妹妹真聪明,躲过大舅母毒手。

    吴氏对蔡氏叱道:“你这个粗手大脚的毛病就不能改改?这么点大的小人,脸比豆腐还嫩,你手上没轻重,死劲捏她她能受得了?”

    蔡氏讪讪道:“媳妇瞧她长得跟个仙童一样,喜欢得不得了,就忘了轻重。无悔莫怪,大舅母不捏你了。”

    无悔忙摇头,道:“不怪,不怪。”

    蔡氏见她天真可爱,更加喜欢。

    吴氏忍不住笑,向严氏道:“可怜见的!大舅母捏她难受她不好说的,拿个布娃娃换给她捏。这么点大小人,你说她怎么想起来的?”

    严氏见孙女小脸都被捏红了,心里也怨怪蔡氏手重,好在吴氏骂了蔡氏。她回道:“无悔最乖巧懂事。她祖父最疼两个孙女了,每天教她们读书写字下棋,连几个孙子都要靠后呢。”

    吴氏道:“这么懂事的娃谁不疼!”

    一面低头对无悔道:“跟姐姐去里面玩。外面人太多了。”

    她拿无悔跟清哑小时候一样待,怕无悔不喜被人闹。

    方无悔便和方丹青手拉手,跑去里间找郭义她们了。

    外面,方瀚海见大部分亲友都来了,正和严纪鹏高老爷等一块进来,忽然圆儿来请他,两人到书房,圆儿将两份飞鸽传书递给他。

    冬日严寒,京城那边又下雪,这两份传书是通过一站一站转来的,距离方初在京城传书时已经过了两天两夜。

    方瀚海看后,蓦然瞪大眼睛。

    ********

    早上好各位朋友!求推荐票票!放心,郭大哥不会纳妾地,媳妇、儿子、老爹老娘、妹子,他要顾忌的太多。这是个贫困生活中爬起来的大哥典型。人到中年,老夫老妻,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难免,何况在古代,纳妾什么的太正常,像方初那样富贵公子不纳才不正常。(未完待续。)

第1005章 凶名赫赫

    圆儿心跟着提了起来,担心方初他们有事。

    然而,方瀚海紧接着就嘴角一翘,微笑。

    圆儿赔笑道:“老爷,可是有什么喜事?”

    这完全是恭维讨好的话,然方瀚海却点头道:“是有喜事,大大的喜事!三少爷定亲了。”

    圆儿忙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方瀚海摆手道:“先别告诉人。”

    圆儿诧异,这好事怎么不说呢?

    他没多嘴问,只回道:“是。”

    方瀚海又道:“去请郭亲家和大舅爷来。”

    圆儿忙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少时,郭守业和郭大全来到书房。

    方瀚海让座后,开门见山道:“吴家想结亲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郭守业听了一愣,随即垮下脸。

    郭大全淡笑道:“那好啊。娶个尚书的女儿做儿媳,是老郭家的福气。人家不嫌弃,我们怎能不识抬举。”

    他接得很从容,仿佛早就想好了。

    只是他话语平静,毫无喜悦。

    方瀚海点点头,道:“我那老三和王家女儿定亲了,我这一两天就要去京城。你们可有什么话带给清哑?”

    郭大全忙问:“哪个王家女儿?”

    方瀚海笑容就掩不住了,说是原徽州知府王源的女儿,王家是太皇太后的娘家;又道:“也是他碰巧了。王家恐怕心里气不顺,我得去趟京城,占了便宜总得拿出些诚意来。”

    郭守业父子一齐笑着恭喜他,都道“大喜”。

    郭大全便道:“有封信请亲家老爷带给小妹……”

    原来,他早有准备。

    当晚,客人散去后,方瀚海告诉严氏和方瀚漫等人:方制和王家姑娘定亲了,他要和严氏去京城一趟,就在那边过年。

    ……

    方瀚海夫妻去京城,方无莫小兄妹就没人照看了。

    让他们跟着叔叔婶子,那是万万不成的;若是送去郭家,估计两小也不肯——莫哥儿性子孤僻安静,无悔年小,二人去外祖家次数都少,不如适哥儿和外祖家亲近——只能勉为其难地带去京城。

    方瀚海吩咐轻装出行。

    这个“轻装”是指不带任何货物和土仪,其他行装却是减不了,不但减不了,反而因为两小跟随,吃穿用和药材等都收拾得比往常更加精细,力求在路上方便顺遂。

    于是众人连夜收拾准备。

    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大家回霞照方家别苑又收拾一天,等第三天早上出发时,孩子已经增加到五个:莫哥儿、极哥儿、方无悔、方丹青,还刘心的儿子刘志。

    极哥儿吵着要去,方则也求父亲带儿子女儿去京城长见识,老两口无法,只得都带上。严氏不放心带孩子远行,索性让刘心这个大夫女婿跟着。刘心也乐得带方纹和儿子去京城逛一趟,再探望师傅。

    除了刘心一家子和几个孩子,秋姨娘也被接来了。

    方瀚海这里带着家小乘一艘大船出发,一面又派人去前方打点车马、安排每日停驻客栈、沿途接应等,生恐有一点闪失。

    按下这行人不提,再说北方云州,沈家。

    沈家虽比不上方家韩家等老牌世家有底蕴,家业大了,规矩也不少,然自沈家三少奶奶郭盼弟进门后,这些规矩一再受到挑战。

    郭盼弟嫁给沈寒冰后,常随他来往云州和江南之间。

    每每他夫妻回到云州沈家大宅,总会闹出些事来。

    郭盼弟觉得是沈家上下都是富贵眼,瞧不起她,故意为难她;沈家人说三少奶奶粗俗不讲理,难缠,双方各执一词。

    郭盼弟吃了两次亏后,便按捺不住了,她知道耍心眼子自己比不过人家,那就来硬的、来狠的,逮住旁人一点错,便狠狠整;遇见别人指责自己的错,能推就推,想赖就赖,骂人狠,打人更狠。

    不出一年,她便在妯娌间强势霸道出了名。

    照说这样的媳妇,是无法在婆家立足的。

    可是,她有个护短的夫君,沈寒冰除了父母和两个哥哥,别人的话一概不认,一概不听,任凭盼弟嚣张。

    有一次盼弟被所有人指证欺负庶妹,无可辩驳,沈寒冰也无法护短,只能任由母亲处罚盼弟。一转身,他就用非常手段查出这一阴谋,当场给大嫂二嫂没脸,然后将参与的两个丫鬟卖到窑子里,打死两个家仆,卖了两房下人,那庶妹也被关了一年,一时间震惊沈家上下。

    沈寒冰扬言:往后谁再敢用这样阴险手段陷害他媳妇,处罚就没这么“轻”了,他定要让那人生不如死!

    从此,再没人敢小觑三少奶奶,盼弟气焰陡涨。

    沈大太太听多了人说三儿媳闲话,十分头疼,又见她几年间只添了一个儿子——沈怀安,便借口绵延子嗣开始往儿子房里塞人。

    这一来可不得了,不论婆婆塞什么人过来,郭盼弟总有法子把人赶走,还弄得她们不是伤就是病,可谓“凶名赫赫”!

    沈大太太一发狠,就挑了几个会武功的女子送来,暗中嘱咐她们:只要不冲撞三少奶奶,可以凭武功躲避,别由着她欺负。

    郭盼弟也发狠,直接和她们开打,还是娘俩一起上。

    另一个,是已经九岁的沈怀婉!

    郭盼弟虽跟着沈寒冰学了三招两式,因不是专门习武出身,对上这些沈家专门培养的女子,当然占不到上风。然后,她“受伤”了,婉儿也“受伤”了,母女两个都被欺负了!

    盼弟便在沈寒冰面前告状,要他帮自己出气。

    沈寒冰听了她的话,果真出面,毫不怜香惜玉,如狂风扫落叶一般,把送来的女子全都打趴下,甚至鼻青脸肿,然后丢下一句“想给爷做妾,先把爷揍趴下再说!”

    沈大太太见小儿子这样纵容盼弟,直叹气,不知狼一样的儿子怎么被这泼妇给制住了,对沈老爷说家门不幸,沈亿三笑而不答。

    在他看来,郭盼弟缺少大宅门的历练,就让她多练练吧。

    沈太太叹道:“都是郭家女儿,沈家怎么娶了个泼妇!那郭织女可不像她妹妹这样。爹娘不同,教养就差许多。”

    郭盼弟听说后,冷哼一声道:“要是清哑姐姐的婆婆也往她房里塞人,姐姐肯定直接回娘家,连泼妇都不给她做!”

    嘀咕完,一面又高声问“婉儿,今天的字都写完了?”

    ********

    这两章是过渡,很快都要汇聚京城了!(未完待续。)

第1006章 开幕

    小婉儿在里间回道:“才写一半。手冷。”

    盼弟不听她托词,命令道:“再写。不许偷懒!”

    婉儿高声问:“你这么狠,是我亲娘么?”

    郭盼弟一面飞针走线,一面道:“不是,我是你后娘。”

    婉儿道:“后娘更要待我好,外面人都骂你歹毒了。”

    郭盼弟道:“我要不教你成材,人家更要骂我。你就不能给娘争口气,学一身本事,把你那些姐妹都比下去?你出息了,娘脸上也光彩。人家听了会说,后娘也有好的,后娘也不都是心狠的。”

    婉儿嗤笑道:“我累死累活,你得了脸,我吃亏。”

    盼弟气道:“你吃什么亏?你要是没本事,怎么给适哥儿做媳妇?适哥儿的娘亲是织女,懂好多,你要是没本事,她能喜欢你?”

    这一句话便掐住了婉儿的命脉,里面没声音了。

    盼弟翻了个白眼,得意地想:“哼,跟我耍心眼子,你还嫩了点!”一面拿针在头上划了划,低头继续给婉儿缝新衣裳。

    婉儿顽劣,却和适哥儿很合得来,沈寒冰和方初喝酒时戏言,说要把婉儿许给适哥儿,两家做儿女亲家。这事虽然没定下,但婉儿却记住了,立志说长大了给适哥儿做媳妇。

    郭盼弟就拿这个做由头,逼她学习上进。

    婉儿小小年纪,琴棋书画乃至武功和针黹女红,都请了专人教导,郭盼弟对她十分用心,怕她烦,甚至陪着她一道学。

    没几年工夫,婉儿在沈家小辈姐妹中间就脱颖而出。

    姐妹们在一处总会攀比争宠。

    大家学问能力比不过婉儿,连穿衣也没她花样多,因为婉儿有个成天钻研织布做衣服的后娘,给她做的衣服都是外面没有的样式,有时一天换几套,于是嘲笑婉儿没亲娘,后娘对她虚情假意,都是面子情儿表面功夫,婉儿自然不服,和她们各种心眼各种斗争。

    盼弟恼怒,越要将婉儿教导得“地上没有,天上少有”。

    婉儿也想争气,无奈小孩子都是爱玩的,有时难免偷懒,郭盼弟便用适哥儿来激发她——想做织女儿媳妇,奋发吧!

    娘儿俩每天都是这样充满激情地生活。

    很快,让她们更有激情的事来了。

    这日,沈寒冰进门就宣告:他要去奉州赈灾,顺便带她们去京城和方初一家会合,一家子就在京城过年。

    郭盼弟和婉儿高声欢呼,立即吩咐人收拾行装。

    郭盼弟嫌儿子小,不想带,想丢家里。

    沈怀安仰起小脑袋问沈寒冰:“爹,我是娘生的么?”

    沈寒冰回道:“是亲生的。”

    沈怀安鼓着嘴道:“娘喜欢姐姐,不喜欢我。”

    沈寒冰俯身抱起儿子,盯着儿子眼睛郑重道:“儿子,爹跟你说,女人心眼子比男人要小。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不跟她们一般计较。爹喜欢你,你是爹的好儿子。懂了吗?”眨眨眼。

    沈怀安也眨眨眼,点头道:“懂了。”

    又一个眼高于顶、目下无尘的小沈诞生了!

    于是,沈寒冰押着收集来的粮食,还有棉花,带着妻儿奔赴奉州。奉州和京城都在云州的西南,距离倒是不太远,比去湖州近多了。

    他先去奉州卸了粮食,然后又赶来京城。

    十月二十日,清哑组织的纺织服装展开幕。

    雪后初晴,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更强烈的光芒,刺得人张不开眼。虽有阳光,空气却更加凛寒,每每呼吸,寒气入肺,连气管都要凝住,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半天才缓过来。街面上积雪已清理干净,冻得冷硬,宝马香车一齐出动,大多奔向长安东大街的仁王府。

    仁王府东路宅院,便是皇家慈善中心。

    皇家慈善中心建立于本朝英武年间,距今已有一百多年了,搬来仁王府后,为了方便举办慈善活动,各殿都特地拓展修整过。

    方家马车徐徐停下,清哑在方初搀扶下下车,触目所及便是慈善中心的正殿,正要定睛细看,屋顶强烈的反光刺得她双眼一眯,忙抓紧方初胳膊稳定身子,好一会才缓缓睁开。

    方初见她不动,忙问:“怎么了?”

    清哑道:“晃眼。”再不敢抬头看了。

    外面寒气逼人,她双手紧了紧斗篷。今天她穿了一件带袖的浅紫色缎面绣花狐皮斗篷,袖口和领口都是毛茸茸的,依然感觉寒气往身上钻。下雪不冷化雪冷,这话再不错。

    清哑待适应了寒气,遂打量周围,只见华丽的马车和轿子不断涌进王府东院,从车轿中钻出或男或女,有些往正殿去,有些则在侍女引领下通过东角门进入后院,初显盛况,她微笑起来。

    当时不过是心中一动,居然真的将这会展办起来了,还弄这么大规模,引得朝堂上下瞩目、百姓津津乐道。

    她心中涌出自豪和愉悦,非常的有成就感。

    这时方制、巧儿等人也下车来,方初指着那东角门,告诉他们带适哥儿从那进去,说展厅都在内院,他和清哑等募捐结束也会过去。

    于是双方分手,细腰细妹等人簇拥着巧儿他们进去了。

    方初低首对清哑道:“进去吧。外面冷。”

    清哑点点头,和他并肩走到正殿外,在台阶下等候。

    皇上和太皇太后还没来呢,还不能进去。

    今日是会展头一天,为了防止人太多,重要来客都由慈善中心下帖子,其他来观看展览的人则要凭票进入,一张票五十两银子,用于赈灾。三天后就不需要凭票了,任凭百姓进来参观。

    进入正殿的商贾又有限制:昨天就要预先垫付五万两银票,表示今日捐款最低不能少于五万两,如此方能在正殿上有个座。

    今天光临仁王府的大致有五类人。

    第一类,是以太皇太后为首的皇家人,是来主持募捐的。

    第二类,是王公贵族和朝廷大臣,是来观看募捐活动的。

    第三类,是各地云集到京城的商贾富户,是募捐对象。

    这些人以织锦世家为首,另包括棉纺商人、瓷器商人、漆器商、盐商、茶商、煤炭商、粮商、珠宝玉器商等等,各行各业都有。沈寒秋也来了,是作为瓷器商进来的。京城有头脸的大商家更是一个不缺。

    ********

    早上好朋友们,开幕了开幕了,猜猜有什么大事发生(*^__^*)(未完待续。)

第1007章 郭织女准备捐多少?

    第四类,是文人士子,冲着这纺织服装展来的。

    清哑组织的这次会展,绘画部分均由名家完成,既有许翰林这样的名士,还有引得玉瑶长公主为之痴狂的韩希夷,还有初露头角的美少年严暮阳,更有才折了王家一枝花的方家妖孽美男方制等等,除了蕴含的传承意义,更包含艺术价值,引得文人如潮。

    第五类,是豪门贵妇和贵女,也是冲着纺织服装展来的。

    通过这些天不经意的宣传,京城早已传遍:今天的会展将推出无数古往今来的靓丽布匹和服装,不仅有适合贵族穿的,郭织女姑侄更设计了许多适合平民百姓女子穿的样式,不用花多少钱,就可以把自己装扮得很美丽。可以预见,未来一段日子京城的布匹服装销售将呈火爆局面,主要客户就是这些女子。

    五类人中,只有前三类进入前面正殿。

    其余两类都散布到后面各展厅去了。

    巳时初,顺昌帝和太皇太后皇辇驾到。

    众人山呼叩拜后,按规矩进入大殿。

    经拓展修整后的殿堂宽阔深远,庄严肃穆中透着祥和的气息,这源于四壁的壁画雕刻:各种善人善事的图画故事。

    殿内有地热,很温暖,方初为清哑除去外面的斗篷,搭在椅背上,两人方坐下,环视左右,最后看向正前方。

    正前方,上首凸起一圆弧形白玉丹墀,上面摆了两张透雕花梨木的座椅,分别坐着顺昌帝和太皇太后;靖安大长公主在次一级台阶上。

    白玉丹墀下,则是王公贵族、朝廷重臣。

    殿堂下方,纵向摆着四列座椅和长条几,每张几后有两把椅子,左右各两列,都是面朝中间。清哑和方初在右边第一列第一座,接下来依次是韩希夷和谢吟月、谢天护和谢吟诗。对面左边第一列第一座则是沈寒冰和沈怀玉叔侄,再下去是严未央和严暮阳姑侄。沈寒秋坐在左边第二列第一位,京城珍宝斋的少东家王通在右边第二列第一位。

    这些座位都是事先排好的,按家世名望排布。

    长几上竖着小木牌,上面写着此座的主人姓名。

    谢家能排在前面,是之前捐献祖产的功劳。

    太皇太后坐定后,凤目往下方一扫,便看见坐在严未央身边的严暮阳,齿白唇红、俊美阳光的一个少年,私心里便十分惋惜,若是王瑛嫁给他,该是多么般配!

    顺昌帝先慷慨激昂地说了一番场面话。

    接着是太皇太后,也不消一一细说。

    然后,今日活动便开始了。

    第一个活动便是为奉州募捐。

    第二个活动则是市场划分。

    混纺原料主要是丝、棉、毛,大西北作为棉、毛重要产地,自会成为商家争夺的原料市场。奉州辖下及周边地区共有二十个府,皇帝下令:捐款高的织造商可以优先选择经营地点。

    比如方家选中奉州州城,在城内建了作坊,韩家等织造商便不得在奉州州城建作坊,只能另选其他府。

    这很好监管,因为商家建作坊是要在官府备案的。作坊建立后,当然是在当地收购原料方便;若是到别的地方收购原料,必然会增加运费、人工、储藏等成本,所以这个地点很重要。

    这算是朝廷对商家捐款的回报和激励。

    谢吟月想:“终于开始了。”

    前世这个时候,因为这次奉州百年罕见的大旱,朝廷也弄了这么一个赈灾活动。那时,郭清哑还没有研制出混纺布,自然也没这个纺织服装展。当时,朝廷召集织锦世家为首的富商来京,纯粹为了募捐。

    那一次,几大织锦世家都被朝廷大放血!

    谢吟月之前让谢天护捐献谢家祖产,就是不想做无谓的抗争,不如主动捐了,掌握先机,还给皇帝留下个好印象。

    除此外,她还有几个目的:

    首先,当然是为了惩罚和震慑谢氏那些心性歹毒的族人。

    其次,就是为了抢占原料市场。

    她要谢家以绝对的优势拿下她看中的上等地区。那地方在奉州西南的汉中府,与岷州接壤,古时属于蜀地。那里的坡地适合种植桑树,平地适合种植棉花,可同时经营蜀锦和棉布,现在又加上一个混纺布。那里的交通也便利,向北不过二三百里便直入京城;向西可通往丝绸之路;向南有条支流直入汉江,最后汇入景江上游,往东入景江,通向大海。前世这块地方是被方初得了,后来小方氏迅速扩大。

    最后,她是为了谢家的口碑声望。

    谢家屡遭劫难,在湖州已没了口碑,不如迁来奉州重新开始。捐出祖产,可为谢家在奉州百姓心中留个好印象。破而后立,她有把握让弟弟在十年间恢复谢家元气。

    谢吟月沉吟间,募捐已经开始了。

    募捐执行人是仁亲王,是明阳子的弟弟。

    他先宣告说,谢家之前已经将祖产捐出,目前捐款最多,接下来若无人超过谢家,谢天护将获得第一个选择的机会。

    听了这话,中商家都将目光投向谢吟月姐弟,尤其是谢吟月。

    对于谢吟月,商贾们感觉很复杂,谢家经历连番打击,她自己也遭遇流放,她居然都扛了下来;并在倾族覆灭的危机前献金矿、斗亲叔为首的族中长辈、揪出死而复生的族妹、捐祖产惩治族人……这一系列手段,他们自问不会做得比她出色,因此暗中钦佩。

    韩希夷原本对谢吟月捐献谢家祖产颇有微词,听了仁亲王的话,他不禁疑惑地看向谢吟月——她似乎有先见之明一样!

    可是这样大手笔,是不是太浪费了些?

    她不会这样轻率,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谢吟月转脸,询问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又都从容转开目光。

    接下来,就轮到众商贾捐款了。

    仁王宣布后,冯尚书便站起来,高声问:“谢家捐了全部祖产,方家现为织锦世家之首,郭织女既是方家儿媳,又是御封织女,百姓心中的仙女,当初和谢吟月齐名,准备捐多少?”

    他特意搬出谢家谢吟月,挤兑方初和清哑。

    众商贾都紧张地看向清哑和方初。

    ********

    挑战无处不在!(未完待续。)

第1008章 你敢跟我赌吗?

    这第一个捐的人,最吃力不讨好。

    捐多了,别的商家不得不跟随他,他将成为众矢之的;

    捐少了,会招致皇上不快,还会成为在场官员攻击对象。

    至于朝廷激励大家抢占市场,说实话,这对于锦商吸引并不大。他们主要的经营重心还是放在织锦上,并不会在棉纺和混纺上投入太多的人力物力。贪心的话,会因小失大的。

    方初淡定地转脸,问韩希夷:“你捐多少?”

    众商贾不由暗赞他问的妙,谢吟月既这么大方,娘家捐了祖产,那婆家呢?她总不能代韩家也捐个两千万吧。

    韩希夷更加淡定,随口报道:“韩家三十万两。”

    这已经是很大一个数目了,不知要耗费多少织工织出多少匹华丽的锦缎,才能赚到这么多银两。人们只看见织锦世家有钱,很少有人计算,那是他们多少代积攒下来的!

    方初便朗声道:“方家也三十万两。小方氏二十万两。”

    清哑在旁接道:“郭家两万两。”

    说完又向太皇太后等解释道:“织布不比织锦,利润薄。我娘家就两个作坊,一直没扩大,没赚多少钱。”其实她只想捐一万两的,但看这阵势,不出点血是不行了。

    太皇太后微笑点头,看不出喜怒。

    众官员们不满意了,互相使眼色。

    最后,还是冯尚书出头。

    他已经递交告老折子,什么也不用顾忌。

    他直接盯上清哑,嘲讽道:“郭织女真是大方!听说织女出道以来,年年都和谢吟月打擂比拼,怎么这赈灾倒往后缩,不和她比了?看来织女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好名声赚了,见真章时便往后缩。”

    方初眼中厉色一闪,就要说话。

    清哑一把扯住他,自己站了起来。

    她认真地看着冯尚书,黝黑的双眸沉沉的深暗,不像平常那么清澈,好像蒙着一层雾,意味莫名,但冯尚书却分明意会到她的诘问:“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我哪里得罪你了?我做什么恶事了?”

    冯尚书毫不心软,迎着她直视——

    你没做恶事,错在不该鼓吹经商;还给商贾事披上文雅的外皮,吸引和利用文人士子,借以抬高身价,更是罪无可赦!

    方初见冯尚书摆明拿清哑做文章,对他恶感骤然飙高。他如同潜伏的猎豹,任由清哑和冯尚书对峙,自己寻机出击。韩希夷沈寒秋等人都凝神戒备。眼下这个场合,他们都不如清哑身份超然,只能像方初一样等待,时刻准备援手,助清哑一臂之力。

    严未央恰好坐在谢吟月对面,这时对她讥讽一笑,仿佛说“你可真是菩萨心肠,捐了祖产,我们都成了不仁义的了。”

    谢吟月端坐如钟,却暗自蹙眉。

    她没料到捐祖产会惹出这麻烦,失策了。

    眼下她和谢家也成了众矢之的。

    要想个什么法子化解才好?

    就听清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请问大人准备捐多少?”

    冯尚书从容道:“老臣已告老还乡,临去时赶上皇上和太皇太后主持这募捐,怎敢不尽微薄之力。老臣折变家产,捐款两万两!”

    他既要对清哑发难,怎会没有准备。

    他早在众人帮助下,筹集了一笔银子用于赈灾。

    两万两,和郭家捐的一样多。

    可是,朝廷官员不像商家有产业,即便有也是暗中经营的,所以他这两万和郭家的两万不可比,或者说,把郭家比下去了。

    清哑追问:“大人明年捐多少?后年捐多少?”

    冯尚书一愣:“明年……后年……”

    明年后年他哪还有的捐!

    儿子获罪,他告老回家连生计都成问题呢。

    清哑接着又问:“大人去年捐了多少?前年捐了多少?”

    冯尚书:“……”

    清哑环视殿堂上众商贾道:“方家,还有这些人,每年都会捐,捐了许多年了。只要江南有灾害,他们都会赈灾,还修桥铺路、建学修庙……他们就像大靖会下蛋的母鸡,每天都下蛋。大人今天准备把大靖这些鸡都宰杀了,一锅炖了吃了?”

    冯尚书脸色阵红阵白,羞怒交加。

    他几次被清哑折辱,偏清哑说的都是极浅显的道理,让他颜面无存,他早攒了一肚子恨,只逮不到清哑的错发作。

    他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人都说郭织女不善言辞,但本官几次和织女打交道,发现织女伶牙俐齿,巧言令色的很呐。”

    清哑声音提高,凛然道:“大人错了!”

    冯尚书冷笑道:“本官冤屈织女了?”

    清哑道:“因为我说真话,所以一针见血,不像那些伪君子,专门拿话哄人,听着顺耳,经不起事实检验。”

    冯尚书沉声道:“织女说本官是伪君子?”

    清哑不答反问:“大人可敢与我打个赌?”

    冯尚书问:“你想赌什么?”

    他和方初的赌还没结束呢。

    清哑道:“选两个人,一个聪明伶俐,一个愚笨,给他们一人两百两银子做本钱。一年后,看他们谁赚的多。”

    冯尚书心里一松,冷笑道:“织女想赌聪明的会赚银子?”

    清哑道:“错!聪明的未必就会赚钱,人太聪明了不是好事,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踏踏实实做事才是正理。”

    这话让许多人疑心,觉得织女隐射自己。

    谢吟月头一个怀疑清哑讽刺自己。

    冯尚书第二个怀疑清哑隐射自己。

    还有其他官员和商贾……

    冯尚书恼怒地问:“那织女想赌什么?”

    清哑高声道:“赌他们肯定赚的不一样多,差距很大。再让赚的多的人把银子分给另外一个人,赌他会不会心甘情愿地答应?答应了会不会心里有怨恨?大人敢跟我赌吗?”

    冯尚书心沉入谷底,大冬天的额头冒出冷汗来。

    不等他回答,下面嗡一声似蜜蜂炸开。

    这还用回答吗?

    谁肯将自己赚的血汗钱分给他人!

    清哑用这个简单的法子让人们认清了一个事实:圣人难为!这世上多的是俗人!因为方家等世家豪富,在赈灾面前,人们本能觉得他们应该多多拿钱;却少有人想到,世家的银子也是一两一两赚回来,一年一年积攒起来的,没道理要求人家挥霍。

    这就好像要饭的乞讨,嫌弃人家施舍太少一个道理。

    灾害年年有,真要这样捐,这些人家早垮了。

    清哑见冯尚书不说话,哪肯放他,逼问:“大人敢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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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8章 你敢跟我赌吗?

    这第一个捐的人,最吃力不讨好。

    捐多了,别的商家不得不跟随他,他将成为众矢之的;

    捐少了,会招致皇上不快,还会成为在场官员攻击对象。

    至于朝廷激励大家抢占市场,说实话,这对于锦商吸引并不大。他们主要的经营重心还是放在织锦上,并不会在棉纺和混纺上投入太多的人力物力。贪心的话,会因小失大的。

    方初淡定地转脸,问韩希夷:“你捐多少?”

    众商贾不由暗赞他问的妙,谢吟月既这么大方,娘家捐了祖产,那婆家呢?她总不能代韩家也捐个两千万吧。

    韩希夷更加淡定,随口报道:“韩家三十万两。”

    这已经是很大一个数目了,不知要耗费多少织工织出多少匹华丽的锦缎,才能赚到这么多银两。人们只看见织锦世家有钱,很少有人计算,那是他们多少代积攒下来的!

    方初便朗声道:“方家也三十万两。小方氏二十万两。”

    清哑在旁接道:“郭家两万两。”

    说完又向太皇太后等解释道:“织布不比织锦,利润薄。我娘家就两个作坊,一直没扩大,没赚多少钱。”其实她只想捐一万两的,但看这阵势,不出点血是不行了。

    太皇太后微笑点头,看不出喜怒。

    众官员们不满意了,互相使眼色。

    最后,还是冯尚书出头。

    他已经递交告老折子,什么也不用顾忌。

    他直接盯上清哑,嘲讽道:“郭织女真是大方!听说织女出道以来,年年都和谢吟月打擂比拼,怎么这赈灾倒往后缩,不和她比了?看来织女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好名声赚了,见真章时便往后缩。”

    方初眼中厉色一闪,就要说话。

    清哑一把扯住他,自己站了起来。

    她认真地看着冯尚书,黝黑的双眸沉沉的深暗,不像平常那么清澈,好像蒙着一层雾,意味莫名,但冯尚书却分明意会到她的诘问:“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我哪里得罪你了?我做什么恶事了?”

    冯尚书毫不心软,迎着她直视——

    你没做恶事,错在不该鼓吹经商;还给商贾事披上文雅的外皮,吸引和利用文人士子,借以抬高身价,更是罪无可赦!

    方初见冯尚书摆明拿清哑做文章,对他恶感骤然飙高。他如同潜伏的猎豹,任由清哑和冯尚书对峙,自己寻机出击。韩希夷沈寒秋等人都凝神戒备。眼下这个场合,他们都不如清哑身份超然,只能像方初一样等待,时刻准备援手,助清哑一臂之力。

    严未央恰好坐在谢吟月对面,这时对她讥讽一笑,仿佛说“你可真是菩萨心肠,捐了祖产,我们都成了不仁义的了。”

    谢吟月端坐如钟,却暗自蹙眉。

    她没料到捐祖产会惹出这麻烦,失策了。

    眼下她和谢家也成了众矢之的。

    要想个什么法子化解才好?

    就听清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请问大人准备捐多少?”

    冯尚书从容道:“老臣已告老还乡,临去时赶上皇上和太皇太后主持这募捐,怎敢不尽微薄之力。老臣折变家产,捐款两万两!”

    他既要对清哑发难,怎会没有准备。

    他早在众人帮助下,筹集了一笔银子用于赈灾。

    两万两,和郭家捐的一样多。

    可是,朝廷官员不像商家有产业,即便有也是暗中经营的,所以他这两万和郭家的两万不可比,或者说,把郭家比下去了。

    清哑追问:“大人明年捐多少?后年捐多少?”

    冯尚书一愣:“明年……后年……”

    明年后年他哪还有的捐!

    儿子获罪,他告老回家连生计都成问题呢。

    清哑接着又问:“大人去年捐了多少?前年捐了多少?”

    冯尚书:“……”

    清哑环视殿堂上众商贾道:“方家,还有这些人,每年都会捐,捐了许多年了。只要江南有灾害,他们都会赈灾,还修桥铺路、建学修庙……他们就像大靖会下蛋的母鸡,每天都下蛋。大人今天准备把大靖这些鸡都宰杀了,一锅炖了吃了?”

    冯尚书脸色阵红阵白,羞怒交加。

    他几次被清哑折辱,偏清哑说的都是极浅显的道理,让他颜面无存,他早攒了一肚子恨,只逮不到清哑的错发作。

    他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人都说郭织女不善言辞,但本官几次和织女打交道,发现织女伶牙俐齿,巧言令色的很呐。”

    清哑声音提高,凛然道:“大人错了!”

    冯尚书冷笑道:“本官冤屈织女了?”

    清哑道:“因为我说真话,所以一针见血,不像那些伪君子,专门拿话哄人,听着顺耳,经不起事实检验。”

    冯尚书沉声道:“织女说本官是伪君子?”

    清哑不答反问:“大人可敢与我打个赌?”

    冯尚书问:“你想赌什么?”

    他和方初的赌还没结束呢。

    清哑道:“选两个人,一个聪明伶俐,一个愚笨,给他们一人两百两银子做本钱。一年后,看他们谁赚的多。”

    冯尚书心里一松,冷笑道:“织女想赌聪明的会赚银子?”

    清哑道:“错!聪明的未必就会赚钱,人太聪明了不是好事,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踏踏实实做事才是正理。”

    这话让许多人疑心,觉得织女隐射自己。

    谢吟月头一个怀疑清哑讽刺自己。

    冯尚书第二个怀疑清哑隐射自己。

    还有其他官员和商贾……

    冯尚书恼怒地问:“那织女想赌什么?”

    清哑高声道:“赌他们肯定赚的不一样多,差距很大。再让赚的多的人把银子分给另外一个人,赌他会不会心甘情愿地答应?答应了会不会心里有怨恨?大人敢跟我赌吗?”

    冯尚书心沉入谷底,大冬天的额头冒出冷汗来。

    不等他回答,下面嗡一声似蜜蜂炸开。

    这还用回答吗?

    谁肯将自己赚的血汗钱分给他人!

    清哑用这个简单的法子让人们认清了一个事实:圣人难为!这世上多的是俗人!因为方家等世家豪富,在赈灾面前,人们本能觉得他们应该多多拿钱;却少有人想到,世家的银子也是一两一两赚回来,一年一年积攒起来的,没道理要求人家挥霍。

    这就好像要饭的乞讨,嫌弃人家施舍太少一个道理。

    灾害年年有,真要这样捐,这些人家早垮了。

    清哑见冯尚书不说话,哪肯放他,逼问:“大人敢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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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0章 采取措施

    严暮阳正如坐针毡,想帮又不敢自作主张,主要他没这么大权利,忽见韩沈两家做了决定,便立即站起来,宣告严家也愿分担。

    他自有算计:严家参与进去了,后面肯定还会有人加入。

    人越多,分担的数目便越少。

    果然,在他之后,更多的人都参与进来了。

    也不知是冲方家面子,还是冲郭织女面子。

    顺昌帝和太皇太后相视一笑,这下放心了。

    靖安大长公主也松了口气。

    顺昌帝心想:这么一来,顶多一家摊一百万两,和自己预算的差不多,只是这样赌的结果,就不如他们主动捐的名声好听了。

    他觉得一百万对锦商来说不算什么,却没想过这次人家捐了一百万,下次呢?今年捐一百万,明年呢?开了这个头,往后再想少捐,谁肯信他们没银子!这样下去,不用几年就走下坡路了。

    皇帝笑着说了一番话,大意是各位为国出力,为君分忧,朕心甚慰云云,又道冯尚书和郭织女刚才争执均无私心,都是为了奉州百姓,不过两人计算有差,所以才以赌约定胜负。

    他把双方脸面都兼顾了。

    在场众人心里都有数:郭织女或许真是计算有误,冯尚书绝对是有意算计方家和郭织女,因此大家看他的目光很不耻。

    堂堂一个尚书,当了一辈子官,跟个弱女子争,实在没脸!

    王大人等都摇头叹息:都告老了,何苦要争这一口气。

    冯尚书不以为意,他只想着要一雪前耻。

    仁王便宣布继续捐款。

    有了方家韩家的数目作参照,后面的人即便想帮清哑,也不好运作。像沈家和严家有钱,却不好超过三十万两;其他商贾没那么豪富,又不敢大手笔捐款,多是十几二十万,很快全部都捐完了。

    只有一位姓马的绸缎商人捐了五十万,他原是专从沈家和方家进货的,这次想占据一块地方,独自经营布匹买卖了。

    接下来王公贵族和朝廷官员也都捐了。

    这明显不够,差得远了,大家都看向方初和清哑。

    仁王刚要命人统计数目,清哑道:“等等,外面还有人呢。”

    冯尚书笑道:“外面恐怕不会收多少。”

    巨商富贾都在殿堂里面呢,外面的都是一般商户。

    清哑道:“多少都是人家心意。”说完转向上方,对太皇太后和皇上道:“请皇上和太皇太后移驾。”

    皇室中人露脸,充当形象大使,效果会加倍。

    太皇太后遂起身,和皇帝一齐走下来。

    她对清哑招手道:“织女来,扶哀家一道出去。”

    当下,靖安大长公主在右,清哑在左,扶着太皇太后向外走去。顺昌帝则走在她们后面。这不是朝堂,赈灾宣传一向以太皇太后,或者太后和皇后为首的皇家女子担任。

    方初忙也跟出去了,其他人按规矩留在殿内。

    清哑扶着太皇太后走出去,只见殿外场地上乌压压都是人,阳光照在他们脸上,个个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大家见几个雍容的贵妇出现在殿外台矶上,其中两个身上都是明晃晃的凤冠凤袍,另一个紫衣女子也仪容不俗,忙跪倒参拜。

    清哑侧身避开。

    太皇太后赐免礼,又让众人起身。

    然后,又向众人道:“奉州大旱,百年不遇,尔等都是大靖良善子民,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今日募捐,还请各位伸出援手。尔等钱财,皆是尔等辛苦赚来,但凭各人能力,不拘多少尽到心意即可,无需攀比。朝廷也不强求多捐,捐少了不会怪罪。”

    这话引来一阵赞颂,都道太皇太后体恤子民。

    太皇太后微笑,对清哑道:“剩下的郭织女来说吧。”

    清哑让开,杨嬷嬷立即上前接替她扶住太皇太后。

    清哑对人群道:“皇上说:要在奉州建立一座石碑,凡捐款的人,不论多少,名字都会刻在碑上,让奉州百姓永远记住你们!”

    众人急忙山呼万岁,向顺昌帝叩拜。

    顺昌帝两手虚抬,肃然道:“诸位免礼!朕,有愧!奉州大灾,朕不能救民于水火,要仰仗诸位募捐,朕有愧!”

    皇上有愧,百姓怎能心安?

    众人急忙再跪,高呼万岁。

    清哑不适应这虚套,不由腹诽:刚才在殿内,你可没愧,看着冯尚书逼我们,好像我们就应该多捐一样,现在又这样说。哼!

    接下来,便是自发捐款开始。

    殿外台矶下早准备了两张桌案,桌上摆了笔墨,桌边设一功德箱,慈善中心两名文书负责记录,另有一人专门点数银票。商贾们挨次上前,送上银票,并留下姓名住址。

    除此外,大门口门房穿堂内还摆了三尺高、一丈长的大功德箱,敞开接受街面上往来行人的零散银两捐款,也有三个人记录收银。

    捐银的人进院不受限制,不用买票,因为他们只能进院,去不了别处,很快,院子里便人流汹涌。

    因有禁军在旁维持秩序,并不显乱。

    大家摄于皇家威严,大多捐了银后,略略看一番热闹,就被禁军半劝半威胁地“请”了出去,给后面人让位置。

    太皇太后和皇上绕院子转了一圈,接受百姓叩拜,然后退回殿内,清哑等人却留下了,仁王也留在外面主持募捐。

    皇帝也不在意,自己身份尊贵,出来走一趟是个意思。

    清哑方初是募捐组织者,又打了赌,自然要用心些。

    于是,在禁军肃立、人潮汹涌的王府东门外,一身淡紫的清哑站在院门口,对每一个进去的人微笑点头。

    方初和她并肩而立,双双迎待众人。

    方初暗自关注募捐情况:凡进来的人,都经慈善中心专人提醒:捐大额银票的去前方台阶下,散碎银两的就投入门房功德箱,都一样登记姓名。门口人多,进去的人少。

    冒着严寒看了一会,清哑心里也没底了。

    她觉得,照这样下去恐怕真筹不够。

    难道她想错了?

    若结果差的少还罢了,若差得太多,小方氏积蓄不够赔,把大方氏牵连进来,她可就没脸见方氏族人了。

    不行,得采取措施!

    ********

    昨天下午那章重复内容已经修改了,起点读者应已经看到,云起和台湾分站不是同步更新,恐怕要慢一些,对此,原野表示抱歉。虽然我到现在还糊涂,不知到底是系统抽风,还是我上传时传错了,但总是错了,造成读者不便,很抱歉!(未完待续。)

第1011章 赈灾义演

    她便对仁王道:“王爷,请帮我取一架琴来。”

    仁王问:“你要琴做什么?”

    方初也问。

    清哑道:“你先取来。还要琴案。”

    仁王忙吩咐人去准备。

    并不费事,只要去隔壁的仁王府取就行了,很快便搬了琴来,清哑让摆在殿外台矶上,又告诉方初和仁王:“我要义演。”

    赈灾义演,她前世常见的募捐手段。

    方初皱眉道:“这……不合适吧?”

    仁王也道:“是啊清哑,这么多人,你在这抛头露面弹琴,那不成了……那什么……一样了嘛!”

    他不好说跟卖艺的优伶戏子一样,但清哑听出来了。

    清哑坚定道:“很合适。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若有人耻笑,只能说明他品性龌龊,清高也是假清高。”

    仁王点头道:“这也有理。可是……”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方初却担心别的,他道:“这么冷,怎么弹?”

    清哑道:“不要紧,我能弹。”

    方初阻不住她,便道:“我和你一起弹。”

    两个人一块弹,想必更能吸引人。

    清哑想了想,摇头道:“不行。只能我一人弹。”

    原来,她并不敢把前世那套搬来用,说是赈灾义演,这弹的曲目可要斟酌仔细。真要弹风花雪月的曲子,确实像卖艺,不符合皇家募捐的严肃性;若太悲伤,又有些惺惺作态,好像欺骗百姓,想来想去,只能弹带有禅意的佛音——大悲咒。

    佛家慈悲,捐多少都凭各人本心。

    这个方初不会弹,就算会弹,两人肯定也不能联弹。

    无他,方初俗事太多,做不到她那般领会禅意。

    她走到殿门口,在殿外台矶上坐下来,在凛冽寒气中,伸出素手,轻轻搭上琴弦,拨下第一个音符……

    方初、仁王站在她身边。

    殿内,一内侍正统计外面刚送进来的头批捐款。

    就是当众数银票,数完,共一千五百万多两。

    顺昌帝呆住,众官员更呆,因为刚才等待的时候,已经将殿内捐款统计出来了,共一千八百万,两边相加,总共三千三百万。

    这还没结束呢,还没算上门口的零散捐款呢。

    韩希夷等人一齐露出笑容,长长松了口气。

    顺昌帝喃喃道:“这不可能!”

    若非亲眼所见,他几乎要怀疑几大锦商作弊。

    可是,那记录的名字不会假,都是有姓名有住址有从事的行当,除非事先商议好,否则无法互相串通。

    他更心惊的是:郭清哑怎么知道能募捐这么多的?

    对于今天捐款,清哑并未做预算,冯尚书提出三千万两时,她默想:“三千万两,每人捐一万两的话,需要三千个人。”

    三千人,这对于繁华的大都市京城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像方家捐了三十万两,小方氏捐了二十万两,顶五十个人;若是捐五百两,二十个人凑成一万,算一人;若是捐五千两,两人凑一万,算一人,均摊下来,三千人其实并不难凑。

    所以,她很痛快地应了,觉得肯定能筹到。

    皇帝和冯尚书等人则是根据历年江南赈灾筹款情形估算的。地方官府贪婪无度,遇灾害募捐都是强制摊派,巧立名目欺压百姓,恨不得连地皮也要刮一层,年年如此,谁能经受得起?且他们募捐的钱财大多都中饱私囊,所以一提募捐,百姓缩头躲避。

    这次募捐则不同,清哑举办纺织服装展,将募捐同商业活动、文化活动联系在一起;这次的展示,经由许翰林等文人士子之口,早宣传得沸沸扬扬,更蒙上了新、奇、雅等色彩,吸引无数人注目。

    只看今日来人,士农工商全部参与,各色人等齐至。

    再让皇上和太皇太后露面,自然盛况空前,募集成功!

    还有清哑这个织女的巨大影响力,怕是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在百姓心中,郭织女是以民生为重的,织女亲自出面为奉州受灾百姓募捐,谁不支持?那效果绝不是地方官府出面募捐能比的。

    顺昌帝和大臣们想不通其中关窍,都处于震惊状态。

    冯尚书满眼不可置信,几乎见了鬼一般。

    他觉得眼前金星乱迸,脚底发软,几乎一头栽倒。

    幸亏他身边一位官员手快,扶住了他。

    严未央心中大快,一面向外张望,一面问:“清哑和表哥呢?怎么还不进来?”她以为这些银票是清哑让送进来的,怎么人不进来呢?快进来看冯尚书打脸、道歉啊!

    沈寒冰笑道:“叫个人去催一声。”

    上方丹墀,太皇太后也正在问郭织女。

    正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缕琴音,听得众人又是一怔——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弹琴?

    皇上皱眉,觉得受了打扰,命人即刻前去查看。

    一内侍匆忙奔了出去,不一会,又匆忙奔回来,禀道:“回皇上和太皇太后,是郭织女在弹。说是为赈灾义演。”

    赈灾义演?

    那是什么?

    内侍很机灵,已然问明白了,忙又回禀。

    听完,顺昌帝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冯尚书好像抓住了把柄一样,冷笑道:“这与青楼卖笑何异?为了不让方家赔银子,郭织女豁出去卖笑了,真真丢朝廷的脸面……”

    话未说完,所有人目光全都集中到他身上。

    各种各样的意味深长,令他压力骤增。

    蒋大人压低声音——怕惊动了外面弹琴的清哑——怒斥道:“闭嘴!你粗俗不可理喻,简直枉读了圣贤书!你且听织女弹的什么?”

    除了他,别人都没出声,都在用心听琴。

    冯尚书听了一会,才听出清哑弹的是佛音。

    他依然不忿,心想:“佛音又怎么样?总之她是怕方家多出银子,才卖力蛊惑京城百姓捐银。真要是为百姓的,方家为什么不自己捐了?方家那么有钱不捐,却要普通百姓出血,郭织女大奸似忠!”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都被外面琴音吸引了。

    外面,清哑一沉心,便进入忘我境界,仿佛回到了从前,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播放汶川大地震现场,一幕幕场景震动她的心,感叹上天无情的同时,也曾想过这捐款赈灾的问题。(未完待续。)

第1012章 郭织女的影响力

    爸爸说,有能力就尽一份力,不必刻意去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就像她被生成哑巴一样,这不是博取别人同情和怜悯的理由。助人和被助都只是暂时的,重要的还是靠自己。

    所以,她会去奉州传授混纺布技术。

    所以,她支持方初动用方家全部人脉关系,吸引天下商贾去奉州,推动当地经济发展,这才是从根本上赈灾。

    那她为什么坐在这义演呢?

    她要告诉世人:群体的力量永远比个人的力量强大。帮助人不是富人的责任,只要你有能力,都可以帮助人。

    祥和的琴音从她指尖飞出,散落在积雪初融的天地间。

    方初盯着她白皙手指,代她感到冷。

    他觉得那琴音无止境,就像和尚念经一样,反复循环,而他心却越来越焦躁,漫长的等待,简直煎熬。

    由此可见,若让他弹,一定弹崩坏。

    屋顶积雪正在融化,淅淅沥沥往下滴水。

    他轻吐一口气,吐出的是浓浓的白雾。

    仿佛等了很久,他见她还不停,急了,就要上前打断,既然义演,换一个人来弹也行,不用她一个人在这坚持。

    刚动,却被仁王拉住了。

    方初不满地看着仁王。

    仁王低声道:“一支曲子还没弹完呢,你干什么?”

    方初诧异:“还没弹完?”他怎么觉得弹了好久了。

    仁王点头,道:“说了义演,总要弹两支才像话。”

    半途而废,叫人怎么想?

    他示意方初看那些捐款的人。

    方初这才腾出注意力打量那些人:一个个满目虔诚,静悄悄地走上前,恭敬地将银票递给文书,报了数量和姓名住址后,并不盯着对方记录,而是转向清哑,注视她并静静聆听琴曲。

    等记录完催他走开,他才依依不舍地慢慢往外走。

    后面排队等待的人也是一样虔诚表情,排队等待并不使他们不耐烦,相反,他们很安定安心的模样。

    大门外,慈善中心好几个执事人正催大家:“快,快,听郭织女弹琴!天冷,说不定待会就不弹了,晚了可听不到了。”

    人们便往里挤起来,都要进来。

    执事人有经验,急忙吩咐大家另排队。

    于是一队变成两队。

    还是挤,于是两队变成三队。

    还是挤,于是三队又变成四队。

    又增加到五队。

    又增加到六队。

    登记的桌子也增加了,记录的人和数钱的人也增加了。

    ……

    直到院子里排了十个纵队,外面长安大街上还乌压压堵塞一条街。

    人类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很多时候他们都自私贪婪,灾害来临时,为了生存,更会最大限度地激发潜伏的恶念;但有时候,他们表现出来的善念令天地动容。

    今天,京城,长安大街便上演了这一幕。

    这么多人来捐献,却没有喧哗,没有争吵。

    偶尔有声音,也是压得极低,说“对不住,让我过去,我捐钱。”前面那人小声回道:“谁不是来捐钱!”那人扬起手中银票,道:“我捐五千两!”好了,前面那人屁也不放一个,侧身让他过去了。还对再前面的人说“他捐五千,让他先。”于是前面也让开。

    这样的情形在街上各处发生。

    因此,当方初再次要阻止清哑时,仁王不好拦,慈善中心的大总管胡近却拦住了他,恳求道:“方少爷,啊不,方大爷,求求你老行行好,让织女再弹会,再弹会!”

    方初断然道:“不行!她手冻僵了。”

    胡近赔笑道:“这不弹得挺好么,要是冻僵了,织女自己不知道停下?大爷你瞧外面,这能停吗!”

    方初不想理他,直接甩开他。

    胡近不顾一切抱住他,姿势极为暧昧,凑近他耳旁低声道:“方少爷,织女这是为了赈灾募捐!你不能意气用事。本官知道,方家能补得起剩下缺口,可是皇上会怎么想?冯尚书那些人又怎么说?大爷不管织女名声了?还有这些百姓,都对郭织女寄予信任和厚望,结果织女弹了两声就躲进殿里暖和去了,他们又怎么想?不等下午街上酒楼茶馆就会议论:织女是怕夫家赔银子,才跑出来向百姓募捐。结果又怕冷,想想还是赔银子划算,冻坏了得不偿失。奉州灾区几十万百姓,还不抵郭织女几根手指头值钱……”絮絮叨叨,说了又说。

    方初眼神锐利地盯着他,像要看透他内心。

    胡近官职不高,却是极为油滑的官吏。

    仁王不大理会俗事,皇家慈善中心全靠胡近一手打理,今日见此大好机会,怎肯不借着清哑的名望募捐,这是他立功的好机会!

    外面的头批捐款是他让送进去的,他当然知道大概数目,总计已经过了三千万了,可他却不告诉方初,打定主意要让清哑能弹多久就弹多久,吸引多多的人来,捐多多的银子。

    那十个队伍就是他让组织安排的,他一面组织安排增加人手加快募捐进度,一面密切盯着方初,防止他心疼媳妇打断清哑。

    瞧,真给他料着了。

    此时,他真是不顾生死也要拦住方初。

    他想:织女身体康健,哪里就容易冻坏了!

    方初后悔不已,千不该万不该答应清哑弹琴。

    赈灾募捐又怎样?

    他们只顾募捐钱财,谁顾着清哑了?

    这个冷天,坐这里弹,她的手非冻坏不可。

    他宁可用方家银子补那个差数。

    他大力推开胡近,一转身差点撞人身上,定睛一看,原来两个禁军抬着个大铜炉过来了,放在清哑身边。

    胡近道:“好了,搬铜炉来了!”

    方初道:“这不管用!”

    这句话他放开了嗓子说的,是希望搅扰打断清哑,然而清哑却置若罔闻,依然沉浸在自己营造的祥和世界里。

    方初急了,上前去推她。

    才动脚,就止住了——顺昌帝站在面前。

    他心一沉,躬身道:“参见皇上。”

    顺昌帝对他点点头,没出声,自顾走到清哑身边站定。

    太皇太后也出来了,站在铜炉旁。

    大臣们也都出来了,都站在皇帝身后左右。

    方初狠狠咬牙——再也不能开口阻止了。

    准确地说来,清哑的命都是皇帝救的,别说弹琴募捐,就是再难的事,他也不能推拒;再说,皇上和太皇太后都出来陪着清哑,他还能说什么?清哑再金贵,还能贵得过皇帝去?

    祥和、安宁的琴音袅袅扩散,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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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好朋友们!谢谢大家订阅、打赏和投票各种支持。今天会加更呢,争取明天也加,尽力把欠的加更还了,实在还不完再往后延些日子。众人:你就不能争口气,一下子都还清了?原野:……(未完待续。)

第1013章 震动

    阳光炽热起来,好像佛光普照。

    站在阳光下的人不觉得冷了,浑身暖洋洋的。

    人们抬眼看向台阶上那紫衣女子,屋顶的雪光反射,令他们炫目,眼前一团光芒绚烂,将紫衣女子笼罩在光芒中。

    顺昌帝看向下方,走到桌边的捐款人将手上银票放下后,又从怀里掏出剩下的递过去,接着又将荷包里碎银子倒出来……一分不剩!

    第二个也是这样,全身掏个干干净净。

    第三个更绝:回身向别人借,说回家还他,那人自然不答应,说自己要捐,要他回家去取,反正这募捐又不是一天结束。

    ……

    顺昌帝收回目光,投向面前女子。

    他并非利欲熏心,不顾清哑安危。

    他想看看,她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现在,清哑脚边摆了两个脚炉,前方也摆了两个大铜炉,四周被熏炉包围了,素手轻轻拨弄,好像不知寒冷。

    弹得越久,外面人也越来越多。

    太皇太后首先熬不住了,嘴唇发紫。

    杨嬷嬷急忙劝她进去,她还不愿进去,要坚持待在这;后来皇上也低声劝,最后靖安大长公主不由分说将她拽进去了。

    方初觉得心里凉飕飕的,仿佛煎熬了一辈子。

    他终于也受不住了,跪下恳求:“皇上,请换个人弹吧。”

    顺昌帝沉默了会,问:“你觉得,别人弹会有这效果吗?”

    他下巴朝院内抬了抬,示意方初看那些人虔诚的表情。

    方初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能弹好这大悲咒!

    至少在场众人中没有。

    不是琴技不行,是心境不行。

    皇上出来后,殿内商贾们不顾约束也都跟了出来,严未央、韩希夷、沈寒秋兄弟都十分着急,只想不出办法来打破这局面。

    谢吟月失神地看着清哑,想:“她果然有后招!想不到她会用这种方式募捐。照这样下去,今天要募集多少?”

    在她前世,并没有这一幕。

    谢吟月看向韩希夷,只见他剑眉聚拢。

    她无力,明明他在身边,却觉得好遥远。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连顺昌帝也觉必须叫醒清哑的时候,人们听见“呀”一声轻呼,然后琴音停止,只剩尾音袅袅消散。

    清哑举起右手查看,中指上,一滴嫣红的血珠正膨胀。

    方初急扑过去,问“怎么了?”

    清哑给他瞧,道:“手划了……下。”

    天冷,皮肉冻久了发脆,容易受伤。

    还有,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哆嗦、发颤。

    方初掏出手帕子,先裹住那手指,然后将她两手都握在手心,感觉像握住五根细冰凌,不由心慌;又因他左手只有半掌,握不全她两只手,忙又塞入自己怀里,紧紧压在胸窝处,顿时觉得寒意窜入心底。

    他颤声问:“冷不冷?”

    这是废话,可是他不知说什么。

    旁边许多人,他不知该说什么。

    顺昌帝吩咐道:“来人,快取药来!”

    清哑回方初道:“还好——”听见顺昌帝说话,发现身边围了许多人,诧异道——“怎么……都来了?”

    顺昌帝看着清哑,只见她黑瞳深深,仿佛凝结成冰,看不出一丝情绪,他理解为无欲无求,“很冷吗?”他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清哑摇头,忽想起该参拜,忙道:“参见皇上。”

    一面说,一面就要起身。

    方初道:“小心,慢点!”手下用力搀她。

    清哑觉得他太过小心了,人家还以为她轻狂呢。

    她道:“没事。我……哎哟——”

    她屁*股刚离凳子,便又跌坐下去。

    原来,她居然不知自己弹了多久,那腿脚都冻僵了。

    顺昌帝急道:“这样不行,快让人抬进去。”

    才说完,只见方初伸手抄在清哑腿弯,将她抱起来,对他道:“请皇上恕罪。”一面就匆匆进殿,所过之处,人们纷纷让开。

    顺昌帝吩咐仁王:“快叫个大夫来。”

    仁王慌道:“回皇上,已经去叫了。”

    他担心极了:若是大哥知道弟子冻伤,会不会怪他没照看?刚才真不该听胡总管的,一面想,一面忐忑不安地跟了进去。

    阶下百姓自清哑停止弹奏后,如同解咒一般活过来,原本脸上虔诚的神情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关切,纷纷议论。

    众人忘记了捐款,一齐看向台矶上。

    一老者看见清哑站不起来,壮胆对方初道:“不能用热水泡,要慢慢焐过来。”然方初已经匆匆进殿去了,也不知听见没有。

    胡近却毫不担心,慈善中心挨着仁王府,仁王府别的没有,就是大夫多、药材多;再者明阳子先生也回来了,死人都能给治活,别说区区冻伤了,他还是赶紧募捐吧,要趁热打铁。

    郭织女为灾区募捐弹琴,然后冻伤,这是多么感人的事!

    胡近敏锐觉得,必须利用把握这个机会,让捐款再增加。

    他沉痛地对众人道:“大家看见了,郭织女弹了这么久,手脚都冻伤了。本官再找个人来弹也容易,就怕弹得不如郭织女。这佛音若不是心怀慈悲,是弹不好的。少不得请大家伙担待!”

    说着,恭敬地抱拳行礼。

    众人果然感动,纷纷说,不用再找人弹了,没人弹他们一样会捐款;又说回去告诉左邻右舍、亲朋好友也来捐。

    胡近十分满意,擦了擦眼角,亲自站在募捐的桌案前,与每个募捐者都说上一两句;遇见打扮穷困的,还关切地问人家家中可能过,别因为募捐影响家中生活才好,说这募捐是不强求的,皇上再三严令不许摊派,他不敢违反皇命;又说郭织女慈悲,若听说大家捐出养家的银两,她可不要愧疚死,大家还是算计好了再捐。

    他对每个人都有话说,实在没的说,就抱拳感谢。

    这敬业的精神,比清哑弹琴也不差了。

    众人都被他恳切的话语打动,笑呵呵的对他印象十分好。

    慈善中心的执事人和差役们对大总管佩服得五体投地。

    再说清哑进殿后,靖安大长公主命人用布幔隔离一块空间,方初和严未央一人抱住她一条腿,脱了她鞋子,轻轻揉搓腿脚活血,帮她恢复;少时,仁王府大夫过来,为清哑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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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加更哟,姑娘们!(未完待续。)

第1014章 回击(古溪清泉和氏璧+)

    等清哑恢复,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所幸无大碍,那几个熏炉还是起了作用的。

    这中间,胡近送进来第二批捐款,经统计后,与之前合计,总数已经达到四千万,外面还在持续募捐中。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君臣和商贾们还是震惊不已。

    方初这才知道,原来捐款早就超过了三千万。

    胡近这个利欲熏心的混蛋,竟敢利用清哑!

    若是这些捐款都用在灾民身上就罢了,若是胡近敢挪用,哼……他有的是法子叫他连官带命都丢掉!

    这一刻,方初对原本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关注起来,因为这些捐款是清哑募捐来的,是百姓对清哑的信任。

    他还担心另一个问题——募集多了未必就是好事。

    他凑近清哑耳边,飞快道:“记住:这些银子都是皇上募集来的。皇上振臂一呼,天下莫不响应。皇上恩泽天下,威压四海。”

    清哑转脸看向他,一下子看进他眼底。

    她什么也没说,把手放进他手里,说“好痒”。

    冻久了再焐热,冷热交替,很痒。她不但手痒,腿脚也痒,又不敢动来动去,怕失仪,忍无可忍之下,真想找个地方挠痒痒去。

    于是人们便看见,方初轻轻帮妻子揉手,很体贴。

    太皇太后关切地问:“郭织女,手很疼吗?”

    清哑摇头道:“不疼,痒。太皇太后,好痒。脚也痒,就像千万只蚂蚁夹得,好难受……”话才说完,上下人一齐抿嘴低笑。

    方初有些尴尬,忙道:“这是要生冻疮的前兆。”

    顺昌帝咳嗽一声,想说点什么表示关切,结果发现什么也不好说的,想她脚痒却不能动,也代她感到难受。

    太皇太后忙道:“等事完了,起来多走走就好了。”

    皇上忙道:“皇祖母说的是。还是商议下面章程吧。”

    早商议早完事,让郭织女找地方挠痒痒去。

    太皇太后又道:“郭织女,你怎么知道能筹这么多?”

    清哑也没想到能筹这么多,也一直在想这事呢,听见太皇太后问,脱口道:“太皇太后,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

    众人错愕,不太明白“群众”的意思。

    方初忙捏清哑手心,示意她别用前世的词句。

    清哑醒悟,改口道:“百姓的力量是巨大的。聚沙成塔,集腋成裘,皇上振臂一呼,百姓群起响应,没有办不了的事。”

    她小小地拍了皇帝一个马屁。

    方初暗赞她说的好,又捏了一下她手心。

    顺昌帝果然圣心大慰,一时间意气风发。

    ——这样的话,他最爱听!

    蔡大人上前道:“皇上,我等都忽视了:大靖最有钱的不是锦商,是皇上。无论贫富,天下百姓皆是皇上子民。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众志成城,靠的是众多人力量。”

    顺昌帝连连点头,道:“爱卿说的有理。”

    王大人听后目光连闪,不知想到什么。

    清哑又道:“捐款这么多,太皇太后功劳最大。她让大家不拘捐多少,尽到心意就行了,这让人没有心理负担,觉得皇上是好皇上。要是刚才皇上杀鸡取卵,百姓会当皇上逼迫压榨他们,会怨恨皇上。这样事做多了,百姓就不再相信皇上了,觉得朝廷像强盗。”

    众臣一齐凛然,这郭织女可真什么话都敢说。

    冯尚书本就心里不自在,这时更疑心清哑隐射他,激动道:“休得胡说!本官不过要你们多捐些银子,何曾鼓动皇上压榨百姓了?”

    这个罪名他可不能担。

    清哑质问道:“我们不是百姓?不是皇上的子民?”

    冯尚书道:“你们又不是出不起。太皇太后让大家尽到心意,你们尽到了吗?百姓小民都捐那么多,你们有什么脸面?”

    清哑见他翻来覆去都是那个话,恼恨极了。

    方初早不想容忍他了,此时募捐结果已定,便沉声问:“敢问大人:大人说谢家捐了祖产,拙荆不该落后,是也不是?”

    冯尚书强硬道:“是!”

    方初道:“历史上名臣荟萃,大人比他们如何?”

    冯尚书脸霎时涨成猪肝色。

    方初高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谴责别人无能时,最好先反省自己能力够否;谴责别人不做圣人,先反省自己是不是圣人!更何况——”他因愤激,说得太快,停下来平息心绪。

    大殿内雅雀无闻,上下人等都注视着他,没人打断他。

    顺昌帝也没打断,他明白,若不让郭织女出这一口气,恐怕今日所有商贾都会心存怨愤,甚至传开后,会引起百姓怨愤。

    方初顿了下,便继续道:“更何况拙荆虽未像谢家一样捐出祖产,但她公开织布机和纺车,公开研制出的织锦和棉布,让天下百姓赚了多少银子,大人算过吗?还有这才公开的混纺布,不算家产?”

    严未央早在方初质问冯尚书时,便示意严暮阳出头。

    他身上有功名,即将步入仕途,这时出头能尽展少年锐气,提前给皇帝和朝臣们一个印象;再者,他也比商贾们适合发言。

    所以,方初话音一落,严暮阳便站起来,高声道:“对!郭织女早在十年前就将家产捐出去了,还不止捐了一次。她若是不公开技术,郭家绝不止现在这个规模,今天不可能只捐两万两。我们不能只看眼前捐款,郭织女‘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百姓千秋万代都能从她的捐献中获利,而不是只有今年或明年获利。”

    顺昌帝和众位大人眼前一亮,暗自喝彩——

    好一表非凡的少年,句句切中关键!

    王大人更是惋惜,想起“美丽”的方制,比他差远了。

    韩希夷先瞅了谢吟月一眼,然后站起来。

    他道:“谢家捐出祖产,虽为了赈灾,其中另有缘故。”

    说罢,看向谢吟月——你该站出来说明!

    谢吟月站了起来。

    她无意中引起公愤,必须澄清。

    她肃然道:“民妇不敢标榜德行,当日和弟弟商议捐出谢家祖产,确有不得已。谢家经历内忧外患,财富是罪魁祸首。”

    说到这她停下,示意谢天护站起来。

    谢天护才是谢家家主,她只是外嫁女,不能越俎代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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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5章 下场

    谢天护站了起来,沉声道:“祖宗留下的产业,成了谢氏一族内乱的根源,小人代祖辈捐了这些产业,一是给族人警告,二是为他们积德,三是没了祖产后,从此能脚踏实地,重新建立家业。”

    众人纷纷开言,如同冰雹般砸向冯尚书。

    冯尚书脸色又转煞白,曾经支持他出头的人也不敢为他辩驳。

    方初却不想痛打落水狗,横竖他再不能翻身了。

    在这个大殿内,商贾们虽然出了银子,地位却是最低下的。当着皇帝和许多大臣面,若是将冯尚书逼出好歹,不管他有多大错、多不待人见,也会招致皇帝和众官反感。官员们会觉得商贾侵犯了他们的权利,皇帝会觉得商贾藐视皇威。

    冯尚书,只能由御史弹劾,然后皇上下旨惩治。

    因此方初道:“好在银子筹够了,也解了冯尚书忧国忧民之心。这都是皇上圣明,太皇太后仁慈,才引得百姓齐心协力捐款。”

    连要冯尚书为打赌的事道歉的话都没提。

    顺昌帝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方初身为郭织女夫婿,维护妻子是应该的,若是软弱无能缩在织女背后才会被人耻笑,难得他还能识大体、知进退。

    然冯尚书却不肯领这个情。

    今天走出这大殿,他再难立足世间。

    他已面临绝境,只好破釜沉舟。

    他走下座位,朝上跪下,凄声道:“皇上,郭织女一呼百应,更引得文人士子为她歌功颂德,如此邀买人心,其心可诛,皇上万不可被这表面现象蒙蔽,要警惕啊——”

    清哑霍然起身,黑眸中射出愤怒的光芒。

    方初却一把攥住她胳膊,将她扯坐下,嘴唇微动道:“别做声!”一面紧紧盯着上方的皇帝,看他如何处置。

    清哑虽不知他是何意,却十分相信他,便坐下不动了。

    不但他们不动,大殿上所有人都保持沉默,都看着皇帝。

    沉默,仿若殿内没有人般死寂。

    顺昌帝目光沉沉地看着冯尚书,不用抬眼看他身后的朝臣和下面的商贾,也知道他们都在等着自己判决。

    要如何处置冯尚书呢?

    冯尚书紧张极了,没有人理会他,他快绷不住了。

    他以为,清哑定会反击,那他就趁机撞死,以死明志。不求翻身,至少也要给清哑名声抹黑,而且在帝王心里种一根刺。有朝一日,这根刺会令皇帝寝食难安,拔之而后快。

    谁知,清哑却一声不吭。

    冯尚书便知道,是方初阻止了她。

    冯尚书进退不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良久,顺昌帝漠然道:“老爱卿年纪大了,不宜再操劳,就此告老还乡,安享晚年去吧。”

    冯尚书听着皇帝平静的声音,连个发作的理由都没有。

    这时候,若是他闹着死谏,更像无理取闹。

    他伏地哀声泣道:“皇上——”

    崔嵋忽然开口道:“郭织女邀买人心,居心叵测;玄武王拥兵自重,可能造反;白虎王和靖国公外戚势大,也有可能造反;王家是太皇太后娘家,也是外戚势大;蒋大人外方内圆,最是狡诈……冯尚书,你何不都说出来,谁得重用就弹劾谁,等把这些人一个一个都除掉了,皇上就众叛亲离,这皇位也该易主了。冯大人为废太子可谓殚精竭虑,煞费苦心。是也不是?”

    冯尚书瞪大眼睛,哆嗦道:“你……你……”

    崔嵋冷笑道:“老大人不必激动,本官才疏学浅,还不够资格被老大人污蔑。皇上该亲贤臣远小人,似你这般为了争一口气污蔑忠臣良善的小人,早些告老,是朝廷的福分!社稷的福音!”

    冯尚书呼呼喘气,就要动作。

    崔嵋指着他喝道:“大人敢血溅此殿?你污蔑郭织女,不就是想激怒她,然后好撞柱自尽吗?要死回家去死,别弄得像有人羞辱你一样。我们大家看得很清楚,今天,是你自取其辱!”

    蒋大人皱眉道:“郭织女还没让你道歉呢!”你就要死要活的?

    冯尚书顿住,惶然无措。

    顺昌帝道:“革去冯尚书一切职务俸禄,贬为庶民。来人,送他下去!”皇帝的声音冷漠威严,已经动了真气。

    立即有两名龙禁卫上来,将冯尚书拖了下去。

    冯尚书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更遑论拼死。

    他,终于未能保住晚节,落了个凄凉下场!

    众臣默默看着他被拖出去,没有人耻笑他。

    朝堂,不是单纯讲理的地方,而是权势的较量和利益的平衡。今天,情势倾斜于郭织女,所以冯尚书倒了。不但今天,当年在江南,郭织女被诬为妖孽时看似凶险,然最终情势还是倾向于她,所以夏家倒了。再追远些,当年郭织女初出道,在锦绣堂将织锦技术转让给九大世家,也令情势倾斜于她,所以谢吟月败了。

    冯尚书也不笨,对郭织女的污蔑手段很平常,但很管用。

    今天皇上不相信,也许今后哪一天就信了。

    自古帝王多疑,更忌讳有人颠覆江山社稷,为此“宁杀错不放过”。崔嵋对冯尚书的反击,也是利用这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很管用。史书上记载的此类事不知多少。

    也不能怪皇帝耳根子软,身为帝王,若不警惕迟早会丢了皇位;过于警惕则容易被人所趁,皇帝也是人,未必就能完美掌握这个分寸。

    别说对臣子和百姓,便是对亲人也是如此。

    先皇临去时曾告诫顺昌帝:对于白虎王靖国公一系,只要靖安大长公主还在世,便不用担心他们会谋反;一旦他皇姑母去世,便要防备白虎王靖国公一系,所以,顺昌帝极为尊重孝顺靖安大长公主。

    靖安大长公主一直没出声,她在观察顺昌帝。

    顺昌帝登基才几年,正年富力强,还算耳聪目明;等年纪再大些,时常被人挑拨,难免不会犯糊涂。

    驱逐了冯尚书,顺昌帝笑道:“郭织女……”

    忽听下面叫道:“皇上!”

    原来是明阳子来了。

    顺昌帝忙道:“皇叔来了,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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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6章 史无前例的威胁

    明阳子上来拜见皇上和太皇太后后,便站在那大骂冯尚书等朝臣居心叵测,不要脸欺负他弟子云云,连皇帝都插不上嘴。

    明阳子长期不在京城,回来后难免会有些俗务要处置,更要与徒子徒孙讨论医药医术等,所以这几天一直在西院忙得昏天黑地。今天一出来,便赶上清哑的会展开幕,又在募捐,十分高兴,忙赶过东边来。却在殿门外碰见禁军拖冯尚书出来,冯尚书嘴里还一个劲地说清哑邀买人心等等。明阳子狐疑,遂问究竟。

    等问明白了,他气得跑上殿就开骂。

    仁王道:“那冯尚书就是赌输了恼羞成怒。”

    明阳子喝道:“你还说!这么窝囊,看着你师侄女给人欺负!这是瞧我仁王一脉没权没势是吗?你给我听着:待会儿就通告仁王一脉所有徒子徒孙,往后谁再敢欺负郭织女、往她身上泼脏水,除非他家人不生病,不然病死了也不许为他们诊治!”

    仁王大声道:“弟弟谨遵长兄吩咐!”

    众朝臣目瞪口呆——这威胁……史无前例!

    不过还真难说,山不转水转,没准哪天自己就病得快死了,那时可要看人家脸色了。

    清哑看着前方那个花白头发老者,嗓子眼**辣的。

    这稀里糊涂认下来的师傅,一直都无条件地维护她。

    有时她真奇怪,这仅仅是缘分可以解释的吗?

    她不知道,明阳子自己有颗仁心,看中的也是她的仁心,如此而已,不然,他亲人弟子也不少,谁能得他如此维护?

    顺昌帝赔笑道:“皇叔,朕已经将冯尚书轰出去了。”

    太皇太后也叫明阳子上前去,命赐座,然后温言安慰,说她和皇上断不会信人污蔑郭织女,叫他放心;又说募捐还没结束呢,叫他好好瞧着,回头让慈善中心拨一笔款给青山医学院那边;又恭维说这次募捐郭织女功不可没,募捐了许多银两,很快把话题岔开了。

    好容易安静下来,又一批一百万捐款送上来,因为银票面额小,看着许多,但金额却与之前不能比,这也够惊人的。

    皇帝和朝臣们发现:截止到现在,捐款的人数丝毫不减,募捐数正以飞涨的速度奔向五千万。

    这还得了?!

    这个数目已超过大靖财税收入的三分之一。

    大靖疆域广阔,自武皇帝(英武帝)统治的“英武盛世”以来,距今已有上百年,百姓安居乐业,内乱不起,边疆也无大战,可谓四海升平,所以人口急剧增长——顺昌帝登基初统计过一次人口:大靖二十个州,总计人口足有四万万——每年财税收入都过亿万之数。

    这些财税收入中,商税收入比重超过农税。

    财税收入虽然多,然家大业大,开支也同样巨大。

    这次,奉州旱灾便令皇帝和朝臣们束手无策。

    国库空虚,不止户部冯尚书盯着方家等商贾的钱袋子,王大人、蔡大人、吴大人、蒋大人等朝臣也同样关注。他们或许不赞成革新,但却起了重农抑商的念头。今天募捐,朝臣们更是不约而同达成一致,要让大靖这些商界顶端的富豪大出血,来拯救奉州百姓。

    不料,郭织女凭空插手,上演了一出赈灾义演。

    募捐的结果,狠狠震动朝臣们的心。

    这些朝廷官员中有很多冯尚书那样迂腐不堪的,也有很多才能平庸的,还有许多精明投机的,也有王大人蒋大人等治世能臣。

    现在,这些人纷纷针对募捐结果大发宏论。

    他们思维敏捷起来,言谈间表示:

    对此结果他早有预见,之前是静观其变,果然就如他所料,这是比较谦虚的人。还有更直接的人,直言他做了什么什么,言下之意能募捐这么多银子是他推动的。也有矜持含蓄的,就事论事分析,也显示他们超越常人的远见卓识。

    清哑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朝廷还是有很多能人的。

    这是她和这些人打交道少,不知他们是“事后诸葛亮”。

    晚上她告诉方初,方初忍不住笑道:“都说无商不奸,但你记住:这世上最无耻的绝不是商人。”是政客!

    且说眼前,也有人说到核心和关键点上。

    就听王大人道:“皇上,微臣今日感触良多。微臣明白了:大靖的财富不在国库,在民间。藏富于民,这才是圣君明主治理的天下!若国富而民贫,则迟早要生内乱。”

    众人愣了下,纷纷附和,赞他说的精辟,正是如此。

    蒋大人精于刑律,沉声道:“皇上,微臣也有感慨:皇上以德治天下,故而天下归心,今日募捐,才会引得京城百姓纷纷出手。而以往江南每有水旱灾害,地方官府虽也号召百姓募捐,然地方官贪婪无度,强占挪用赈灾款,然后逼迫搜刮百姓,百姓被勒索怕了,自然不肯捐款。皇上,微臣恳请皇上下旨肃清吏治,整顿地方官府!”

    这个也说在点子上,却没有引起响应。

    因为这道旨一下,不知多少官员要落马。

    当场就有人目光闪烁,心中惴惴不安。

    顺昌帝威严道:“蒋爱卿所说有理。等将奉州事了,朕要好好整顿吏治,惩治一批贪官。”

    接着,又有人说农工商要一并发展,重农抑商和禁止海外通商不可行云云,对冯尚书落井下石;还有人说起方初的赈灾计划,若奉州能迅速恢复经济,将来在其他州也可推行……

    顺昌帝被鼓舞得激动不已,看着清哑又喜又忧。

    他一点不糊涂,虽不信冯尚书的话,但清哑对百姓的影响力他是亲眼见识到了,对清哑他是放心的,就怕她被人利用。

    郭织女是朝廷封的,只能为他这个皇帝所用!

    因皇帝这番心思,谢吟月抢占市场的目的落空了。

    接下来顺昌帝宣布:郭织女此次公开混纺布,贡献最大,所以由方家最先选择市场,谢家第二,马家第三。

    谢吟月面含浅笑,毫不失态,心中却黯然:费了这么大的努力,终究还是没能改变结果——方家还是占据了汉中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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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加更哟。(未完待续。)

第1017章 不一样的结局(加更)

    molly0707和氏璧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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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哑听后转脸看向方初。

    方初对她轻轻点头。

    清哑便道:“皇上,我们捐的少,让谢家先选。”

    顺昌帝奇道:“这是为何?”

    刚才为这个捐多捐少的问题,她面对冯尚书可是毫不退让,方初更认为清哑捐的比谢家只多不少,如何这会子又谦让起来?

    皇帝嘴上问清哑,眼睛却望着方初。

    他看出来了,是方初在背后指点清哑。

    方初也不回避,起身回道:“回皇上,拙荆公开混纺布,是在这次募捐之前就决定的,甚至在奉州未受灾之前就决定了。我们认为:这选择权,只能以这次捐银多少来衡量。”

    清哑组织了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募捐,若最后为自己争利,必定会被人诟病,被有心人攻击,他绝不容这样的事发生;再者,谢家将祖产捐了,正没个营生,属弱者,人心难免偏向那边;最后就是,他看中的地方无需争抢,何必落这个话柄给人。

    顺昌帝劝了几句,便随他了。

    谢家取得了最先选择权。

    谢吟月不料峰回路转,心思复杂之极。

    她瞥一眼轻声和方初说话的郭清哑,有些恍惚:郭清哑越走越高,甚至被封一品国夫人,却很肯听方初的意见;而方初也未阻止她出头,不是管不住,更像纵容呵护,而不是夫纲不振的惧内。

    谢吟月想到自己以前和方初的相处,不由失神。

    再想现在她和韩希夷的相处,更失神……

    谢天护得了先选的机会,却迟疑起来:他对方初始终有份情义在,对清哑也没有仇恨心,如今他们让谢家先,他反不好意思抢。

    前方墙壁上挂着西北地图,十几个府界限分明。

    他目光来回打转,除了汉中府,选哪里好呢?

    谢吟月暗自皱眉,觉得弟弟太过天真,这是谦让的时候吗?而且他谦让了方家未必承情——人家已经让你先了,是你自己不选!

    结果,事情发展又一次出乎她预料。

    就听方初低声对清哑道:“奉北这地方荒地多,种棉花……”声音不大,附近座上人都听见了。

    谢天护一怔,脱口问:“方大哥看中奉北府?”

    方初点点头,诧异问:“莫非你也看中了?”

    谢天护大喜道:“没有,小弟看中汉中府。”

    方初笑道:“还好,咱们各取所需。”

    谢天护激动道:“对,各取所需!”

    转念又狐疑地问:“这奉北多荒野,方大哥选这里……”说到这,忽想起他刚说的种棉花,又咽了回去,只是困惑:若是这地方真好,怎会一直没有人去呢,人烟稀少的很?

    眼下也顾不得这些,他便点了汉中府。

    然后,方初果然选了多荒野的奉北,惊掉一地眼珠。人们当然不会觉得方初没脑子,都猜他有什么密招。

    谢吟月更是糊涂极了——今日结果,完全和前世不一样。

    等结束,顺昌帝迫不及待率领众人出来观看。

    外面,百姓募捐热情持续高涨。

    先前清哑弹琴时,大家默不作声地捐助,现在则是热火朝天地说笑进行。最冲击人心的是门房穿堂那里,那里只接受零散捐献,开始人们还有耐心等候登记,后来便不耐烦了,有人说“捐一两银子也要记名,莫非还指望人家还不成?”于是也不记名了,一齐将银子铜钱往里扔,很快便堆起一座银山。

    真的堆起一座银山,把穿堂都堵住了!

    胡近急忙命人用铁锹将银子铲了抬去院子里堆放,又命在穿堂放了数个大篓子,让捐助人把银子扔篓子里,扔满一篓就抬进去。

    顺昌帝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蒋大人急忙奏道:“请皇上即刻命人清点银子入库,并多加派人监管。这样不计数、不记名,恐被人钻了空子,若是中饱私囊,将无据可查,那时伤了百姓的一片善心,下次就没人肯捐了。”

    顺昌帝急忙道:“说的是!这事就交给爱卿去办理。”

    蒋大人道:“微臣只能派人监管,清点计数还需户部和慈善中心共同执行。”

    顺昌帝即命吴大人接管户部尚书一职,然后协助慈善中心安排此事。吴大人精神抖擞地走马上任,毫无压力。——压力都被冯尚书给背了,如今事情都解决了。所以说,时也,命也,运也!

    太皇太后和靖安大长公主静静地看着汹涌的捐助人潮。

    太皇太后喃喃道:“这样盛况,武皇帝时期也有过一次。”

    她说的是英武元年的事。

    史书记载:武皇帝刚登基就宣布数项新政,强势拉开“英武盛世”的序幕。英武元年,京城扩建,整个大靖富商云集京城,没人要他们捐款,可是他们自己主动捐了几千万。

    顺昌帝听了一阵激动——他,可以与圣武皇帝比吗?

    ……

    刑部天牢,牢头张海带着两个狱卒进入地下巡查。

    他经过镇南侯世子石寒天的牢房时,多看了两眼。男人都崇敬英雄,对石寒天他是很钦佩的。这一看,却愣住了。

    他不相信似的凑近铁栅栏门,仔细朝里打量。

    片刻后,他惊慌道:“死囚跑了!快去回禀大人……”

    一狱卒吃惊道:“这不可能!张头怕是眼花了吧?”

    另一个也道:“是啊,这锁都好好的。”

    张海叱喝道:“我怎么会看错!快去回禀大人。”

    牢内,那黑色身影转过脸来,对张海一笑,张海觉得很诡异,情形有些不对,正要问,忽然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从胸前穿透的刀尖,顿时明白,什么也不用问了。

    他扭转脖子,看着两个手下:“是你们?”

    一狱卒道:“是我们做的。对不住了张头。”

    一面用力将手中刀往前送,张海扑到铁栅栏上,两手攀住铁条,却无力支撑,身子往下滑,另一人托住他,迅速拖入牢内。

    藏好尸体,两人又出来清理现场。

    然后,无事人一样出了天牢。

    ……

    皇家慈善中心,募捐依然如火如荼。

    今日,人们的善念被最大激发出来。

    顺昌帝命人宣告:三日后,各展厅都会对外开放,只需花几文钱,任何人都可以进去观看所有服饰,并有专人讲解布料的织法、衣服的裁剪之法,真正做到惠及天下百姓。

    百姓们感激跪拜,高呼“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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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更来得早,看完早些睡觉觉!(*^__^*)(未完待续。)

第1018章 约见吴青梅

    顺昌帝心怀大畅,命大总管胡近继续现场主持,清哑等人协助,万不可强逼百姓捐款,然后才和太皇太后去仁王府宗祠祭拜。

    皇家慈善中心不奉佛、道,只供奉皇家祖先。

    英武年间,英武帝命仁王府在太庙之外建立皇家分祠,供奉历代先皇,凡慈善中心有重大活动,都要在这边祭拜。

    顺昌帝走后,方初对胡近说,要和清哑去展厅查看。

    胡近瞧他似笑非笑的模样,心想他知道了自己欺瞒利用清哑一事,忙赔笑道:“方大爷和织女只管去,本官在这里照看就行。”

    姿态放的很低。

    方初清哑便和严未央等人进了东角门。

    ……

    某间展厅内,巧儿、盼弟带着适哥儿和婉儿,以及细腰细妹挨个观看、评论,大多是巧儿对盼弟介绍,因为盼弟没参与设计。

    很快她们就被人围住了,因为巧儿遇见了熟人。

    蔡家的、王家的、玄武王府的,还有吴夫人带着吴青梅姐妹……还有些不认识的新面孔,蔡铃忙为巧儿引见,巧儿也为她们引见盼弟。

    吴夫人今天带吴青梅来是有用意的,因吴家想和郭家结亲,又做不出上门求亲的举动,她便带吴青梅来参加会展,等碰见清哑好主动亲近,算是放低姿态,跟主动求亲没区别了,不过含蓄些。

    高门大户行事讲究的便是含蓄,不好太直白。

    因清哑没来,吴夫人只和盼弟巧儿招呼一声,便带着两个女儿先走开了,这是她有分寸,怕太热乎了会惹巧儿厌。

    盼弟也碰见一位熟人,是当年在湖州城伊人坊的老顾客,当时湖州布政使的女儿,如今嫁于鸿胪寺卿裘大人为继妻。裘夫人对盼弟印象不错,如今看在方家和郭织女份上,更愿与她交结。

    彼此熟悉后,众人都高兴起来。

    她们围着巧儿和盼弟问长问短,话题总不离展厅内展示的各种衣服,巧儿是全程参与设计的,自然尽力回答。

    这一来,走的就慢了,半天才换一个展位。

    适哥儿和婉儿年小,时间一长便不耐烦了。

    他们要自行观看,不与众人一道。

    巧儿哪敢放他们单独去,便是细腰陪着也不放心,只得向众人告罪一声,委托盼弟为众人讲解,她自己带着两小去了。

    因盼弟带了侍女,细妹细妹也都跟巧儿去了。

    适哥儿和婉儿走马观花一样把各展厅转了一圈,便往后面跑去,适哥儿还道:“这些衣裳又不是没见过,没意思。”

    巧儿没好气道:“那你要去哪里玩?”

    适哥儿道:“这里,这后面有花园。”

    他扯着婉儿带头跑。

    他听方制说过,慈善中心后面有花园,花园里有个湖,湖周围种了一圈红梅,冬天湖水结冰,四周梅花盛开,在冰面上溜冰,暗香浮动,这湖就叫做“冰魄寒香”湖。

    巧儿笑道:“你想溜冰?那不行。”

    适哥儿兴奋道:“去看看嘛。”

    几人刚穿过一道月洞门,进入后园子,便看见前边吴青梅姐妹带两个丫头慢慢逛,巧儿眼珠一转,对细腰道:“细腰姑姑,我有几句话和吴姑娘说。你们先带适哥儿和婉儿走,我待会去找你们。”

    细腰警惕道:“你想做什么?今天别惹事。”

    巧儿道:“瞧姑姑说的,我像那惹事的人吗?”

    细腰点头道:“像!”

    适哥儿和婉儿吃吃笑起来。

    巧儿郁闷道:“姑姑,我真有事。”

    细腰道:“那你一个人去也不行。”

    巧儿道:“她们还吃了我不成!”

    她可是会武艺的。

    细腰道:“不怕她们吃了你,是怕有别的事。今天来的人多,你独自一个人多有不便。这样,我跟你去,细妹你带他们两个小的逛。别走远了,我们很快就来。”

    巧儿无法,只得答应。

    适哥儿道:“巧儿姐姐,我也去。”

    吴青梅和郭勤的事他也大约知道,因此想插一脚。

    巧儿不许他去,说去人多了就不好说了。

    于是细妹带着两小往另一边逛,巧儿和细腰则追着吴青梅去了。

    “吴姑娘,请等等。”巧儿叫道。

    “郭姑娘?!”吴青梅转头见是巧儿,既惊又喜。

    “想请姑娘借一步说话,可以吗?”巧儿很有礼地问道。

    “当然可以。”吴青梅正找不到机会接近她呢,听见这样说哪有不应的,不管巧儿有什么目的,愿意谈就好。

    吴青荷却有些担忧,又不知如何阻止。

    巧儿四下一望,指向梅花盛开的地方,道:“那边吧。”

    在梅林中说话,人家见了只当她们在赏花,再隐蔽不过。

    吴青梅欣然答应,于是几人就往梅林那边去了。

    到近前一看,梅花并不成林,中间是十来亩大的一个湖,环绕湖边种了一圈红梅,远远望过来好像是一片林子。

    这就是冰魄寒香湖了。

    巧儿见湖边有一假山,山前有株梅花,便走过去。

    吴青梅嘱咐妹妹吴青荷在原地等待,然后也走过去。这是她细心,一来妹妹带着丫鬟留在附近能看着别处来人,二来妹妹不过去,细腰自然也不好过去,她和巧儿的谈话便不会被外人听见了。

    巧儿也有此意,故而也让细腰留在原地。

    二人到梅树下站定,先互相打量审视对方,仿佛才认识一般,又或者是为了缓和气氛斟酌言辞。

    巧儿眼里,吴青梅形象更丰富了些:杏核眼,小翘鼻子,轮廓分明的嘴唇,举止从容大方,但不失优雅俏皮,这才是她的本色。

    吴青梅见巧儿穿一身石榴红的锦袄和裙子,红底织就黑黄二色穿花蝴蝶,纤腰紧扣一条黑金色花纹腰带,竟看不出什么做的,显得她蜂腰猿臂;外面披一领黑色羽缎面红狐里连风帽的披风,下摆绣大朵金红二色富贵牡丹;脚下是暗红羊皮靴,色彩搭配反差强烈。吴青梅从未见女孩子穿黑色披风和斗篷,还穿得这样精神,暗想不愧是织锦世家的女儿,这花色、这搭配,独一无二。

    她评价巧儿就四个字:“古怪精灵”!

    因觉得这未来小姑子不好应付,遂打点起十分精神来。

    巧儿先开口,问:“听说吴家想和郭家结亲,这是真的吗?”

    吴青梅略一沉吟,便点头道:“是。”

    ********

    早上好姑娘们,又到周末了,这是昨晚发的,原野应该还没起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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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介绍:
哑女郭清雅穿到异时空的水乡农家。 这是一个完美而又绝妙的家庭组合。 因此,前世安静了二十四年的哑女, 今世人生处处峰回路转、时时拨云见月, 她的故事,从一场横刀夺爱开始…… ************* 已有完结文三篇,分别是《丑女如菊》、《果蔬青恋》和《田缘》,等更的朋友可以先去看看。戳“作者信息”菜单便可看见。新书需要新老读者倾心支持,点击、推荐票、评价票、长评等等等等,多多益善!水乡人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乡人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乡人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