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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水乡人家txt下载     水乡人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99章 内幕

    玉瑶长公主道:“侄女确实丢了节操,那又怎样?窃铢者贼,窃国者侯。侄女没节操,你们同样没有。六皇兄——”她转向顺昌帝,咯咯笑道——“你不能杀妹妹。妹妹可是助你登基出了大力的。”

    顺昌帝道:“你出了什么力?”

    玉瑶长公主道:“当年兵部尚书和龙禁卫大将军秘密制造火器一事暴露,太子哥哥被父皇禁足,他怕被废太子之位,想获得定国公府支持,便将我卖给了定国公世子刘恒……”

    十几年前,玉瑶公主自从在定国公府花园见一少年,一直暗恋他。她不知对方身份,便问刘恒。刘恒帮她查遍当天来客,也没找到。她苦恼极了,便往天下士子中寻找。刘恒也假意帮她寻找。

    几年后,玉瑶公主长大了,要选驸马了。

    她谁也看不上,一心惦记梦中少年。

    那日,刘恒告诉玉瑶公主,说找到了她心悦的少年。

    玉瑶公主兴奋不已,瞒着众人偷偷前往定国公府。

    刘恒骗*奸了她。

    她回宫向太后哭诉,太后却将她嫁给刘恒。

    玉瑶公主成亲后,偶然得知刘恒知道桃林中少年是谁,只是不肯告诉她,却假借帮她寻找的名义,屡屡接近她;又得知她被刘恒骗*奸是事先得到太子哥哥和母后允许,顿时疯狂了。

    对皇家、对亲人,她彻底绝望了。

    她故意引*诱镇南侯之孙顾遥,引刘恒吃醋,和顾遥吃酒相斗,被顾遥打破了头,惊风而死,顾家也遭到先帝贬谪,一下子去了太子两个助力。

    她又引*诱定国公刘澈、小叔刘愉,控制他父子。

    她还引*诱原吏部尚书之子、原内阁丞相之孙……

    所有她引诱过的人,都给废太子添了麻烦。

    最终,太子被废。

    她恣意妄为,就要给皇家抹黑!

    她任性纵情,看谁不顺眼就报复!

    她放肆地笑道:“六皇兄,妹妹的节操都奉献给你的皇位了。你若杀了妹妹,你便比妹妹还无耻,还没有节操。”

    靖安大长公主和顺昌帝没想到是这样内情。

    顺昌帝神情扭曲,颤声道:“你……你……”

    他也不知道是责骂好,还是感谢好,这比打了他一巴掌还要让他难受,尤其他并不知情,但又不能不承这份情。

    大长公主痛心地问:“你为何不去找太皇太后?”

    玉瑶公主道:“母后和太子哥哥成心算计我,能让我见到太皇太后吗?我那时还不知道刘恒隐瞒了韩希夷的事,只好屈从了。”

    顺昌帝愤怒道:“你就如此惦记韩希夷?听说他把你捆起来,可见对你毫无情义。你还有什么颜面?”

    玉瑶公主正色道:“胡说!他乃文雅君子,怎会如此对待当朝公主,又怎么敢以下犯上?这又是哪个贱*婢说的?看来定国公老不死的在我身边放了不少人。”

    顺昌帝疑惑问:“韩希夷真没捆你?”

    玉瑶公主斩钉截铁道:“没有!”

    顺昌帝想想之前的侍女和侍卫,信了玉瑶的话。

    这确是一箭三雕的计策:背后谋划的人不但针对方初郭清哑,也针对玉瑶长公主。针对玉瑶的除了名声扫地的定国公府再没有别人。这些年,玉瑶可是将定国公府搅得乌烟瘴气,声名狼藉。只要她这个祸害死了,定国公府便可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她头上。

    顺昌帝不再追问,只是要如何处置玉瑶公主呢?

    他真心觉得为难极了。

    玉瑶长公主见机,立即匍匐在地,求道:“请皇兄饶了妹妹。只要将妹妹嫁给韩希夷,妹妹发誓从此改过向新。”

    大长公主断然道:“不可能!”

    玉瑶长公主红着眼睛问:“皇姑母,为何不可能?”

    大长公主犀利指出:“你自己清楚!你声名狼藉,他愿意娶你吗?且他已有妻子,皇上若是下旨赐婚,如何堵天下悠悠众口?你算计织女夫君一事尚未处置,皇上若是袒护你,又如何服众?”

    出乎意料的,玉瑶公主没有哭闹哭求。

    她呆呆地跪着,失魂落魄。

    那神情,让刚才还一肚子怒火的顺昌帝也心生不忍。

    沉吟良久,他道:“你若真心改过,朕可饶你一死。不过要送你去皇家寺院修行。你放心,定国公府敢如此谋害你,朕不会饶他!”

    玉瑶公主没有反对,似乎认命了。

    大长公主又问:“这次的事,可是皇后指使你的?”

    玉瑶公主道:“这我却不知道了。皇后只在我面前称赞郭织女和方初伉俪情深,方初深爱郭织女,视天下女子为蒲柳。我一听……”

    她目光在顺昌帝脸上一溜,意味深长地笑了。

    顺昌帝脸色一沉。

    玉瑶公主又恢复了无所谓的神态,坦诚道:“不过,妹妹算计方初,可不仅仅想要收服他,还为了对付谢吟月。”

    顺昌帝一愣,问:“对付谢吟月?这怎么说?”

    玉瑶公主眼中射出刻骨仇恨,道:“妹妹恨这贱*人!”

    顺昌帝心下一转:是了,谢吟月是韩希夷的妻子,难怪她恨。

    他斥道:“是韩希夷娶的她,你何必迁怒人。”

    玉瑶公主目光一闪,道:“我就是恨她!这贱*人比我还没有节操,凭什么能嫁韩希夷?我准备几年了,就等机会将她扒皮拆骨!”

    顺昌帝觉得她很不对劲,不想再理她。

    大长公主则看着玉瑶若有所思。

    ……

    顺昌帝暂时幽禁了玉瑶公主,命人继续追查此事。

    忙碌之余,他忽然想起玉瑶公主那日的话:

    “妹妹算计方初,可不仅仅想要收服他,还为了对付谢吟月。”

    “我就是恨她!这贱*人比我还没有节操,凭什么能嫁韩希夷?我准备几年了,就等机会将她扒皮拆骨!”

    不对,玉瑶是算计方初那天才知道韩希夷是自己思念多年的心上人,之前怎会恨谢吟月,还恨了数年?唯一的解释就是:玉瑶不是因为韩希夷娶了谢吟月而恨她,这中间另有缘故。

    皇帝想起原兵部尚书秘密制造火器一案,正是谢吟月暗中提点他,他才揭发出来的,难道玉瑶公主是因为这件事恨谢吟月?

    若是这样,也说得通。

    若非这件事,废太子不会被先帝厌弃,很可能顺利登基。

    废太子登基,玉瑶自然不会被卖给刘恒。

    “这贱*人比我还没有节操。”

    毫无预兆的,顺昌帝脑中跳出这句话。

    没节操,没节操……

    ********

    没错,玉瑶牵扯出来的人就是谢吟月。谢吟月的劫难到了!(未完待续。)

第900章 画展

    顺昌帝惊疑不定地想:“谢吟月在流地,居然知道兵部尚书私造火器,当时她说是以前发现的蛛丝马迹。究竟是早就知情,还是无意中发现的?若早就知情,谢家可参与了?”

    私造火器案暴露后,原兵部尚书和龙禁卫大将军第一时间畏罪自杀,就怕连累当时的太子。也因此,无人知道详细内幕。

    事后,太子只被禁足,没有废。

    顺昌帝心中咯噔一下,不能淡定了。

    他也不去问玉瑶长公主,只悄悄命人去查证。

    很快查明:玉瑶长公主近些年往谢家和谢家各地的工坊安插了不少人,她确实早就在着手对付谢吟月了。

    还有,原龙禁卫大将军曾和谢家走的很近。

    这也没什么忌讳。就如定国公府和韩家有来往,方家和玄武王府是世交一样,顺昌帝还是皇子时就通过林世子和方初交结,每一个锦商背后都有官场的支持,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私造火器何等机密,是不可能让锦商知道的。

    除非,谢家原本就参与其中,并提供财力援助。

    顺昌帝目光炯炯,誓要弄清这件事。

    种种迹象表明:谢家很可能与这件事有关。谢家差点被抄家,谢明理判斩刑,谢吟月被流放,兵部尚书和龙禁卫大将军却没能及时救谢家,导致谢吟月和他们反目。

    顺昌帝又召见了玉瑶公主。

    “谢家参与了私造火器?”他问。

    “六皇兄,都说帝王多疑,这事皇兄怎么来问妹妹,应该自己去查呀?妹妹就算说了,皇兄就能信?”玉瑶公主狡黠地笑。

    “你且说说看。”顺昌帝不动声色道。

    “何必说。皇兄只看我怎么对谢家的就知道了。”

    玉瑶公主坚持不松口,这样云遮雾罩才好呢。

    皇上越迷惑,越想要弄清。

    顺昌帝盯着这个复杂的妹妹看了好一会,挥手命她退下。

    这日,顺昌帝和林世子微服出宫,扮作普通文人来幽篁馆。

    方初养伤的这些日子,清哑全心关注幽篁馆经营。

    在她前世,有句话叫“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革新派的所作所为、皇帝的犹豫,都令她警惕心寒,忍不住就要做两手准备。

    幽篁馆在京城商誉口碑很好,一幅上佳的作品,哪怕买主转手就能卖一千两,幽篁馆坚持只卖四百两。

    馆内字画收藏丰富,有原版真迹,也有根据字画编织的竹丝画;有传世的名家古迹,也有当世新人新作,定期展示,供客人鉴赏。哪怕不买,只是来赏玩,幽篁馆也会热心接待,让座奉茶。不论是有名的文人墨客,还是落魄的穷书生,幽篁馆的小二都同样尊敬。

    这操守令文人赞不绝口、趋之若鹜。

    幽篁馆“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学子们喜欢这里幽静和雅致,还有浓厚的艺术氛围,常约三五好友来鉴赏字画,消磨半日,既可见识名家手笔,又能与人谈讲学问,还不用花钱,也不会被主家厌弃耻笑。

    有人要问:既这样,那投机取巧的不会来买了竹丝画出去卖、赚大钱?自然有人这样干过,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

    凡来幽篁馆的都是有些学问眼光的文人,或是有人引荐来的熟客,普通人对着画说不出一二三来,幽篁馆绝不会卖给你,否则都来买了再转卖,岂不坏了幽篁馆的口碑和名头。

    所以,一般买到好作品要么送人,要么自己珍藏,绝不肯轻易转卖,若被人知道了,要遭到耻笑,下次再来买,也买不着了。

    半个月内,清哑连续举办两次书画展览。

    为了这书画展,她精心安排准备:

    首先,下帖子请老熟客和知名文人学儒来撑场面。

    其次,茶水果品点心任意供应,随意取食。

    其三,备有纸笔伺候,若有兴趣的可留下墨宝,幽篁馆将会根据原稿制作成竹丝画,免费回赠给本人。

    其四,有专门识字懂行的小厮,会将客人评论意见记下来,反馈给东家,酌情改进。说的精妙的,东家还会酬谢。

    有人要问了:若都留墨宝,幽篁馆免费制作,岂不亏本?

    这有个缘故:世人都重脸面,这样宾客云集的展览集会,若书法绘画不够精妙,谁好意思当众留墨宝、还让幽篁馆帮你制作?

    既然敢留,那必定是有些底气,且能拿得出手的。

    幽篁馆免费为这样人制作字画,对方获得名气,幽篁馆获得利益和口碑,双方是双赢。

    清哑第一次举办书画展,大获成功,众人打听得织女进京了,这书画展是她亲自举办的,纷纷向赵管事提议,要求再办一次。

    于是,清哑几天后又举办了一次。

    因方初病愈,只手臂上的伤还不曾好,已不碍事了,她便和方初一道现身幽篁馆展厅,听那些文人学儒评论字画,向他们请教,态度十分虚心恭敬,又痴迷认真。

    巧儿也扮作少年,带着适哥儿在人群中听讲。

    清哑听得大开眼界。她一直致力于将绘画融入竹丝画和织锦、织布,便命人将几幅织锦作品拿出来,让众人观看、点评。这几幅织锦不是用来做衣裳的,是她研制样品时织出来自己留存的。每一幅都可当做画来珍藏,也可镶嵌屏风。

    这一展示,立即引起轰动。

    有一幅《烟雨江南》,活化了水乡春色,翰林院几位老学士赞誉它是集绘画和纺织于一体的传世奇作,要购买去放在翰林院展示。

    清哑毫不犹豫地点头,说翰林院不同一般地方,老先生看中她的织锦,那是她的脸面,因此就赠送了。

    几位翰林学士都十分欣慰,收下了那幅《烟雨江南》。

    只这一次,清哑在大靖文人圈中赢得了极高声誉,再加上她虽行的是商贾买卖,却不黑心谋利,反为社稷百姓做出诸多贡献,以及她和方初传奇的爱情,都令人对她油然而生敬爱之心。

    顺昌帝就是在这时候和林世子来到幽篁馆,只见幽篁馆一排五开间大小厅堂,包括后面抱厦厢房,全都挤满了文人学子,不由吃惊。

    二人隐在人群中,在各展厅转了一圈,更吃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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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1章 惜才

    当看见清哑方初被那些文人围着,指点墙壁上大幅织锦《烟雨江南》,他不禁担忧:若不能谨慎处置玉瑶长公主,等郭织女怒斩织机的事传出去,只怕御史们要纷纷弹劾,天下士子都要群起抨击。

    方初一心多用,游目四顾,忽见顺昌帝和林世子来了,忙扯了清哑一下,低声耳语道:“皇上来了。”示意她过去迎驾。

    清哑不想和皇帝对面,叫他去,反正她是女眷。

    方初怎放心将她留在一群男人中间,可又拗不过她,想了想,对七十多的许翰林拜托道:“晚辈有些事要去处置,拙荆在此相陪。今天来人众多,还望几位老大人照应拙荆一二。”

    许翰林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忙道:“你只管去。织女同我等在一处,不会叫人冲撞了。”他们都是年高有德的学儒。

    众人也都纷纷附和。

    方初对细腰和巧儿各瞅了一眼,挤出人群,又命小豆子等人警醒些各处照应,才去见顺昌帝。

    顺昌帝见韩希夷也在场,命方初叫上他一起,往二进院内书房说话。

    落座后,顺昌帝问:“怎么郭织女不来?”

    方初忙回道:“小人见皇上微服前来,不敢惊动。若我夫妇二人同时离开,必定引人警觉,故此她就留在前边主持了。”

    顺昌帝嗯了一声,没再追究。

    丫鬟送进茶来,方初忙亲自奉茶。

    顺昌帝接过茶盏,问:“你伤好了?”

    方初道:“托皇上洪福,已经快好了。”

    韩希夷也托了一盏,送到林世子面前。

    林世子对他微一霎眼。

    他不明其意,感觉不大好,心下忐忑。

    顺昌帝喝了半盏茶,放下茶杯,正容道:“方初!”

    方初忙起身,应道:“皇上有何吩咐?”

    顺昌帝道:“玉瑶长公主任性妄为,你受委屈了。原本朕要处置她,但,朕有不得已之苦衷,无法处置。你,可能理解?”

    方初忙道:“当日小人就说,长公主不过是试探小人是否坚贞,后来放了小人。皇上想必已经责过长公主了,不必再处置。”

    顺昌帝道:“朕命她去皇家寺院修行。”

    方初就不好接话了,这不是他可以评判的。

    皇帝说是征询他意见,不过是做个样子。

    谁还敢对皇帝处置不依不饶?

    他不禁疑惑:皇帝到底有什么苦衷,不能处置玉瑶?

    顺昌帝又道:“至于那侍女和侍卫,还在查证中。你放心,不论牵扯到谁,朕都不会轻饶,定会给你满意交代。”

    方初便跪下谢恩。

    顺昌帝命他起来说话。

    韩希夷垂眸,不明白皇帝为何叫他进来。照说,皇帝对方初说的是皇家隐秘事,不该让他这个非当事人旁听才对。

    难道是玉瑶公主……

    他心急,不知有什么下文等着他。

    接下来,顺昌帝话锋一转,问起二人对革新的看法。

    韩希夷和方初对视一眼,均恍然大悟——

    原来皇上是为这件事来的!

    方初早斟酌过这个问题了,因此胸有成竹。

    他道:“皇上,我们织锦世家并不怕交出织锦经营权。近两年,方家、韩家等世家子弟纷纷参加科举,就是做好了入仕的准备。皇上推行新政,我等绝不会反对。不过,既然皇上问起,小人有句忠言。”

    顺昌帝道:“你说。”

    方初道:“士农工商,‘士’可是排在最前面。”

    顺昌帝问:“你的意思是?”

    方初道:“士农工商,各司其职,士人管理天下百姓。我等商人,正因为受官府和朝廷管制,才不敢恣意妄为,时时如履薄冰。若是本该管理‘农工商’的官员亲自经营商务,谁来管他们?”

    顺昌帝如醍醐灌顶,心中一震,目光炯炯。

    这番话和清哑那天的又不同,直指核心和本质。

    韩希夷忙也接道:“皇上任用官员,就是要靠他们治理天下。他们手中有权,若再赐予经营的方便,后果不堪设想。”

    林世子点头道:“也乱了职责。”

    顺昌帝也点头道:“就是说,只要官府加强对商家管制就行。”

    方初道:“正是。”

    韩希夷道:“若朝廷出面经营,便本末倒置了。”

    方初又道:“皇上只看西北这些年的棉纺织行业,再看看江南的纺织行业,再对比两地百姓的生活,便明白其中差别。”

    西北棉纺织行业是被清哑奉献织机和棉布带动起来的,多是朝廷权贵在那边设立,大肆敛财,逼得百姓流离失所、卖身为奴;而江南多为民间锦商,织工凭手艺能获得合理报酬,所以百姓富足。

    顺昌帝不由想起靖安大长公主那天说的话。

    大长公主道:“你以为当初武皇帝(英武帝)就没想过朝廷出面经营织造局?武皇帝文韬武略,在位期间:朝中文臣武将荟萃,囊括四海,令万国来朝;经济繁荣,国力昌盛,‘英武盛世’长达三十年。如此英明神武,岂能想不到这个?

    “但武皇帝却大力发展手工业和海上贸易,使大靖国力腾飞。

    “现在,你若是压制民间商贸,禁止海上通商,闭关锁国,且不说与祖宗制度背道而驰,若是因此导致国力衰退,你可就是罪人了。”

    顺昌帝审视方初和韩希夷,很是触动。

    听革新派和反对派争论,越听的多,越糊涂。

    这二人只三言两语,便让他心中透亮。

    他郑重问:“你们可想过出仕?以你们的年纪和才学,现在科举也来得及。‘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你们还年轻的很。”

    方初心一动,和韩希夷对视。

    哪个男儿没有凌云志,他们也不例外。

    然方初赔笑道:“只怕是心有余力不足。”

    今生,他只想隐在清哑身后保护她。

    顺昌帝道:“那你们可愿去西北军用织造局任职?”

    方初忙道:“朝中能人荟萃,我们算什么呢。”

    说着看向韩希夷,他应该也是不愿去的吧。

    韩希夷忙用力点头,表示和他共进退。

    顺昌帝道:“朝中能人荟萃,但精通纺织行业的却不多。”

    这是他委婉说法,其实就是没有,全是外行。

    韩希夷忍不住问:“皇上因何如此信任我们?”

    让他们两个商贾去管理,就不怕他们中饱私囊?(未完待续。)

第902章 赐死

    顺昌帝道:“你们织锦世家有的是银子,朕既然抬举你们做官,你们兢兢业业还来不及,怎会为了那些黄白之物贪污。你们又不缺钱。自然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方初和韩希夷皆愕然。

    静了一会,几人才一齐笑起来。

    方初目光一闪,道:“如此,小人推荐一人,皇上看合适否。”

    顺昌帝忙问:“什么人?”

    方初道:“敏妃的三兄长。”

    韩希夷一听,忙笑道:“蔡大人再合适不过了。”

    顺昌帝想了想,才想起蔡铭来,因问道:“他怎么就合适了?”

    方初笑道:“蔡大人的夫人是小人表妹,原是锦绣五少东之一,严家长房长女。”顿了下又道:“若是蔡大人担任此职,小人舅舅宁愿倒贴银子给女婿,也会告诫他别伸手墨贪;加上蔡家书香世家,门风持重,家教严谨,皇上尽可放心。”

    顺昌帝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

    因对林世子道:“若这样,确是个合适人选。”

    蔡铭若是有疑惑,回家问夫人就行了。

    林世子抱拳道:“臣恭喜皇上。”

    顺昌帝面现喜悦。

    笑声中,方初想:“敏妃兄长得力,有人要急了。”

    又说笑一会,添了茶果,顺昌帝忽然放下茶盏,把身形一正。

    方初和韩希夷都不觉紧张,看出他有大事要说。

    果然,顺昌帝盯着韩希夷道:“朕已查明,谢氏与六年前的私造火器一案有关联。谢氏参与其中,曾资助钱财。谢吟月却贼喊捉贼,卖给朕一个人情,欺君罔上……看在她助了朕的份上,且家主谢明理已死,谢天护当年年幼不知事,朕便饶过谢氏满门性命,家产抄没,家人发卖为奴;赐令谢吟月自裁……”

    韩希夷脑子嗡嗡响,只觉皇帝声音遥远又飘渺。

    等他反应过来,便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没想到,前一刻皇帝还想重用他和方初,后一刻就要杀他妻子,饶是他之前觉得林世子异样,做了心理准备,也令他措手不及。

    “请皇上开恩!”他不住磕头。

    “请皇上开恩。”方初也跪下了,他是为了韩希夷。

    “开恩?谋反罪,株连九族。现朕既饶了谢氏满门,又未牵连韩家,还要如何开恩?”顺昌帝沉声问。

    “小人该死!小人说错了。小人想请皇上详查此案。毕竟过了这些年,这当中或许有误会……”韩希夷急改口。

    他不相信谢家资助废太子私造火器。

    “那你说,她身在流地,是如何知道原兵部尚书和龙禁卫大将军私造火器的?她说以前发现的蛛丝马迹,朕却以为她早就知情。因为谢家败落,她又被流放,而那二人却不曾出面保全谢家,所以她怀恨在心,便出卖那二人谋取利益。她卖了朕天大一个人情。朕一登基,便下令恢复谢家皇商身份,又特招她进京来觐见,原还想纳她入后宫。如今既已查明,朕如何饶她?”

    顺昌帝很不高兴,觉得自己被利用了。

    没有人愿意被人利用,尤其是君王。

    韩希夷无话可说,求救地看向林世子。

    林世子微微摇头,暗叹了一声。

    气氛正凝滞时,忽听外面有跑动的脚步声,有人低声说话。

    顺昌帝便瞅向方初。

    方初忙起身,道:“小人出去瞧瞧。”

    原来前面幽篁馆展厅有人闹事。

    方初和顺昌帝等人匆匆赶来,只见正中大厅靠右墙壁下,一个三十多岁高壮圆脸胖文士正在振振有词地挥舞着手臂,清哑站在他对面,周围人七嘴八舌或附和或反对,嗡嗡声坏了原本的良好氛围。

    那高胖文士道:“郭织女强买强卖,辜负皇恩,恃宠而骄!”

    清哑也是才从另一间展厅赶过来,面对这场面,并未惊慌。不遭人嫉是庸才,幽篁馆受人追捧,自然也会有人看不顺眼,上门挑衅踢馆。这类事,自她出道以来,经历多了。

    小豆子一见她,就急忙低声简要回禀事由。

    原来前天馆里买了一张美人图——现正挂在右墙上展示——花了一百两银子,这高胖文士问明后,不依不饶,说郭织女仗着名气身份强买强卖,说这画前天在长安大街的古韵斋拍卖,他出一千两银子,画主却突然不卖了,失信于人,谁知被幽篁馆强夺了。

    清哑便看向赵管事,以目询问究竟。

    赵管事急忙道:“并未强买,那人是自愿卖的。我们出了价,他没有任何意见就答应了。当场钱货两清。”

    他不禁忧心:难道这是个局,专门针对幽篁馆?

    清哑又抬头看墙上那画,画的确实不错,并不是什么传世古迹,也不是当世名家手笔,落款是“宜红公子”,没听说过。

    她腹诽这俗艳的名号:怎不干脆叫“怡红公子”呢?

    那样她还以为贾宝玉来了呢。

    她便转身,盯着那油光满面的胖脸,问:“这画是你的?”

    高胖文士道:“不是我的,但……”

    清哑道:“那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强买的?”

    高胖文士道:“这还用说,前天这画在古韵斋拍卖一千两都没卖,怎么幽篁馆才出一百两就买来了?这不是强买是什么?”

    今天来观展的文人学子,有不少前天都去了古韵斋,知道此事,因此心中也疑惑,便都看着清哑,看她如何解释这节。

    方初正好赶到,接腔道:“别人愿意卖。你待如何?”

    他往清哑身边一站,和她并肩而立,目光一扫,将高胖文士上下里外都透视一遍,看得他浑身不安,交换两脚,换了个姿势。

    高胖文士嗤笑道:“愿意不愿意,谁知道呢!”表情有些夸张。

    方初冷冷道:“卖家告诉你了,他是被逼的?”

    高胖文士哈哈一笑,向周围人道:“这还用说吗?谁这么傻……”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你祖宗八代都是傻瓜!爷的画,爷想卖多少银子就卖多少银子,关你屁事!你又不是爷,怎知爷被人逼了?”

    哟,正主儿来了!

    众人循声看去,看这“宜红公子”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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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3章 美男

    方制气喘吁吁地一边拨拉人,一边喊“让让,让让。”

    别人早让开了,他忽然不费力地就暴露在清哑和方初面前。

    正要接着怒骂,就见他大哥大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心一慌,忙展开明媚的笑脸,桃花眼弯弯如月牙,亲热地叫道:“大哥,大嫂,弟弟来了。”那模样,仿佛他和方初兄弟手足情深的很,以前方初从未教训过他。

    方初问:“这画是你画的?”

    方制赔笑道:“是弟弟画的。”

    众人见忽然冒出这样一个丰神如玉、俊美非凡的书生,自承是画的主人,还叫方初“大哥”,惊异之余,都嘲笑地看向那高胖文士,道:“人家是兄弟。这下明白了吗?”

    那高胖文士脸涨得紫红,气得要命。

    忽然他冷笑道:“哼,听说方大少爷对庶弟百般欺凌,甚至将姨娘母子赶出方家,原本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方初问:“如此怎么了?”眼神犀利如刀。

    他放脸,方制比他更愤怒。

    如花美男霍然转身,怒睁着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俏脸涨红,修长如玉竹的白皙手指点着高胖文士的鼻子,道:“爷从小顽劣,大哥为了我好,才出手管教我。爷愿意被大哥管教。这是我方家的家事,干你屁事!当年大哥也没赶我和姨娘出方家,只是换个地方住。我早就回方家了。你离间我兄弟感情,居心叵测,要断子绝孙的!”

    俊美文雅的人,骂人很歹毒,张口就是“断子绝孙”。

    高胖文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方家兄弟何时这样好了?

    方初清哑也很意外,这个庶弟终于懂事了!

    他不知道,方制也是极聪明的。方瀚海幽禁了秋姨娘后,不久方老太太去世,方瀚海卸去家主之职,为母守孝之余,便一心一意教导这个庶子。方制爱画画,他便为他请了名家指点。

    方制虽还是纨绔心性,却渐渐懂事了。

    见识过其他大户人家庶子的境遇,他便明白:若方初真想害他,他绝活不到这么大,也不可能有机会受教导;加上方初视方家偌大家业如无物,净身而出,自立门户,他心里很敬佩这个长兄。

    他有绘画天赋,自小就有功底,学了几年便小有所成。

    恰赶上许翰林去江南,碰见他在野外作画,许翰林动了爱才之念,便收他为弟子。这次,方制是跟着许翰林来京城增长见识的。

    方制想试试自己的水平,便将这幅美人图送去古韵斋拍卖。

    古韵斋很有眼光,曾捧出许多书法绘画新人。

    因看出方制潜力不凡,古韵斋将拍卖底价定了一百两。

    那高胖文士很相信古韵斋的眼光——不会捧俗品坏了自己招牌,但凡推崇,将来一定会出名,加上他很喜欢那画中美人,便跟人拼上了,一掷千金也要拍下这幅画。

    谁知还未开始拍卖,方制突然说不卖了。

    因为他听小厮说,大哥的幽篁馆正要开画展,大嫂正搜集各类书法绘画作品,名家新手都不限,只要画有特色。

    他当然要支持大哥大嫂了,便命小厮将画送去幽篁馆,也不说破身份,随便给价,因他是新手,赵管事报了一百两,买下了。

    这一来,按照拍卖规矩,方制还要倒陪古韵斋一百两。

    可他会在乎这个吗?

    方家最多的就是钱!

    他的画得到大哥大嫂认可,那才是最要紧的。

    听方制说了事情经过,满堂喝彩,众人不由对方初刮目相看——能得庶弟这样敬重,可见他这长兄威信很高。

    高胖文士丢了个大脸,气非常不顺。

    他看着方制比女人还美丽的脸,忽然道:“方三少爷真会演戏。前天在古韵斋败坏人家姑娘名声,转眼间就装得这样兄弟情深。”

    方初语气不善道:“这位兄台,今日是来观展的,还是来挑衅找茬的?因何一再针对我方家兄弟?”

    清哑和巧儿也盯着他,这挑衅太明显了。

    高胖文士大声道:“在下并未找茬。前天去古韵斋的人都可作证,那李姑娘被人诬陷,说勾引男子,当场气得哭了。好几个姑娘都说,是一个极俊俏的少年亲口说的。根据她们描述的长相,就是令弟。”

    方初转头问方制:“可有这回事?”

    若没有,他一定要这胖猪好看!

    但他也担心,这庶弟可是有类似劣迹的,当年可不就诬陷清哑勾引他么,难道恶性不改、旧病复发了?

    方制在他严厉的目光下,把头一缩——

    兄长积威太甚,不堪抵挡!

    忽然他又把头一伸,嚷道:“是又怎么样——”方初气得眼前一黑,心下急速思忖如何善后,就听他下面道——“谁让她骂我大嫂的!她一个闺阁女子,在那等场合诋毁我大嫂,说郭织女‘骄狂嚣张、目无尊上’,为了阻止朝廷革新,当着皇上面把织机都剁了。我家的织机,大嫂想剁就剁,剁了再换新的。要她管?如此碎嘴毒舌的女子,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尝尝被污蔑的滋味!”

    说到后来,他也不怕了,越说越顺溜。

    因为他看见大哥的怒火转移了,冲那胖子去了。

    对啊,他干嘛要害怕?

    他是为了维护大嫂的名声。

    大哥最爱大嫂,知道了缘故,只会夸他赞他,怎会骂他呢。

    果然方初冷笑问:“但不知这位李姑娘是谁家的?倒要请她出来和在下弟弟对质一番,再问问她:郭织女如何‘骄狂嚣张、目无尊上’了?她从哪里得知郭织女要阻挠朝廷革新?这个罪名方家可担不起,定要去她家问个清楚明白!”

    方制大喜,帮腔道:“对,一定要问个明白!”

    适哥儿也严正道:“一定要问个明白!”

    太可恶了,这姑娘竟敢说他母亲坏话!

    “问什么?郭织女是否‘骄狂嚣张、目无尊上’,阻挠朝廷革新,天下间还有谁比朕有资格评判?那李姑娘犯口舌,自取其辱。”

    一个威严宏亮的声音传来,众人震惊。

    等看见顺昌帝,许翰林首先跪下,高呼“参见皇上!”

    众文人学子呼啦啦便跪了一地,又激动又欢喜。

    今天来幽篁馆可值得了。(未完待续。)

第904章 威胁

    顺昌帝冷冷地盯了高胖文士一眼,更对那未曾某面的李姑娘厌恶之极。他之所以出面,是怕双方再掰扯下去,会将玉瑶长公主算计方初的事暴露,丢了皇家脸面,所以才为清哑澄清,谴责李姑娘。

    有他这句“犯口舌”的评语,李姑娘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高胖文士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人人觉得激动欢喜,唯有他觉得倒霉——怎么就被皇上撞见了呢?听皇上这口气,显然很看重郭织女,这可麻烦了。

    顺昌帝对方制道:“你维护长嫂名声,做得很好!”

    方制抬头,激动道:“谢皇上夸赞。”

    顺昌帝触及他那桃花眼,忍不住挑眉——这也长得太妖艳了。是男人吗?怎么比他的后妃都美。

    他笑一笑,挥手道:“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衣履飒踏声不绝。

    顺昌帝决定将人情做到底,要为清哑捧场助兴,因对她笑道:“郭织女好雅兴!不但能织出棉布和柔软的毛巾、织出绚丽织锦,对书画也有相当造诣。朕不白走这一趟,也留幅笔墨。回头可要免费送一幅竹丝画给朕。不能收银子的。”

    清哑道:“谢皇上。民妇沾光了。”

    顺昌帝呵呵笑道:“咱们互相沾光。”

    众人都笑起来,没想到皇上这样亲切。

    方初忙伸手请道:“皇上这边请。”

    赵管事早检查一遍厅堂当中的大圆桌,笔墨齐全。

    顺昌帝在方初夫妇和林世子簇拥下走到桌旁,饱蘸笔墨,挥毫书写,众人不敢太靠近,只远远地看着,满脸兴奋。

    方初目光一扫人群,没发现韩希夷,早已走了。

    他心下叹息一声,替韩希夷纠结难受。

    少时,顺昌帝写完,方初和方制一头一个牵起,“幽篁馆”三个大字便呈现在众人眼前,笔锋圆转,形体优美。

    众人纷纷赞叹,各种颂词不绝入耳。

    清哑当然高兴,这等于御赐牌匾了。

    但她忍不住又问:“不要紧吗?”口气不无担忧。

    顺昌帝疑惑地问道:“什么要紧?”

    清哑道:“会不会有人说民妇狐假虎威,借着皇上的名头赚钱?”

    众人一齐看向高胖文士,他脸涨成猪肝。

    他以为清哑故意针对他,心下愤恨不已。

    其实清哑不是针对他,因为她不是第一次被人说“辜负皇恩”,但高胖文士可是头一次当众针对人,就被狠狠打脸,两人体会天差地别。

    顺昌帝笑道:“那织女将赚的银子分朕一份。”

    清哑道:“那人家会说民妇贿赂皇上。”

    众人哄笑起来。

    林世子笑道:“郭织女多虑了。皇上不过是锦商添花,之前没有赐御笔时,幽篁馆一样被众人青睐。将来若是幽篁馆失了口碑,越是有皇上的御赐牌匾,别人越不能容忍织女辜负皇恩。所以,织女可要谨慎了,将来,说不定上门来踢馆的人更多呢。”

    清哑忙道:“多谢世子提醒。”

    她怎么忘了,凡事不能光看有利的一面。

    方初觉得媳妇太直了,忙悄悄扯了她衣袖一下。

    他不希望清哑这单纯的一面露在人前,他宁愿别人觉得她深不可测,以免抓住了她的弱点针对她。

    将横幅交给方制拿着,他拉着清哑谢恩。

    顺昌帝笑道:“起!”

    ……

    顺昌帝一行人离去后,幽篁馆热潮依然不减。

    文人士子们说起刚才的情形,一个个兴奋不已,都道皇上年轻有为,仪表堂堂,亲切又不失威严,从容中透着天然的皇家气度。

    幽篁馆后面抱厦东厢房内,方初清哑正审方制。

    方初问方制:“你什么时候来的?”

    方制道:“来了有十几天了。”

    方初问:“住哪?”

    方制低下头,声音也心虚地低了下去,“住客栈。”

    他知道方初和清哑进京了,却不肯来见他们,一是怕,二是不想住在幽篁馆被长兄管着,行动未免拘谨,不自由。

    方初一眼瞧出他心思,气的很。

    若是在祖籍,他才不会管他,自有人管他。

    可这里是京城,方制是他弟弟,他还真不能不管,不然以方制的性子惹出什么事来,最后出面收拾的还是他这个当大哥的。

    他便命令道:“搬过来!”

    方制急忙点头道:“我早就要搬过来了。”

    说着,讪笑着看向清哑。

    清哑道:“你撒谎。”

    方制觉得憋屈,这个大嫂,面对大哥文文静静的,面对他就化身为母老虎,教训起他来毫不手软。

    偏清哑看出他心思,端着长嫂架子威胁道:“你要敢胡闹,我叫人打你。”威胁得不带一丝火气。

    方制红了脸,抱怨道:“大嫂,弟弟都这么大人了,别动不动又打又骂的。叫人听了我脸往哪搁?”

    他可不以为清哑在说笑。

    清哑有权打他。

    方老太太临终遗命:方氏族中若有奸邪作乱者,方初和郭织女皆有权惩治,形同家主。

    方初见妻子很像那么回事,差点绷不住严肃的脸面。

    他忍了又忍,才呵斥弟弟:“既要脸面,行事怎不多斟酌?那李姑娘背后议论你大嫂,你就该上前质问她。你诬陷她勾*引你,你自己名声也坏了。这是咱们方家子弟干的事吗?蠢!”

    方制辩解道:“我那不是势单力薄嘛。”

    他少时染了一身纨绔习气,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时在古韵斋听见那李姑娘诽谤大嫂,心想自己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若贸然出面质问,倘或对方有帮手,岂不吃亏?不如悄悄地害她一下子,叫她有口难言。于是,他便看准几个衣饰不俗的少女走过去。

    他生的一副好皮囊,这几年又经诗画熏陶,气质又上了一层,摆出架势来,立即吸引了她们,拿扇子半遮半掩偷偷瞟他。

    他也不看人家,只盯着李姑娘若有所思。

    他的小厮凑近来——先套好的——问:“少爷,可要去阻止她?”

    他把桃花眼一眯,道:“阻止干什么。若非今日巧合,爷还不知她竟如此不堪。好好的女儿家,又不认得郭织女,却在这说三道四,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亏她在爷面前装得温婉贤淑。就这庸脂俗粉,还痴心妄想嫁给爷,哼!”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

    谢谢大家各种支持,今天会有加更。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定了个月票加更,就再不敢求票了。(未完待续。)

第905章 凝聚力

    那几个少女听见这话,都吃惊不已。

    不大工夫,古韵斋便传遍了这事。

    李姑娘百口莫辩,还后悔,不知错失了哪家好姻缘。

    因为据看见方制的那几个女孩描绘,他“貌似潘安,才比子建”,也不知她们是如何“看出”方制有才华的。

    清哑听了这经过,饶是不爱笑,也忍俊不禁。

    方初又忍不住训斥:“你也知道自己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那还敢不知对方底细就当众诬陷人家?若被捉住了,看你怎么办!你当这是临湖州呢,闯了祸有方家帮你收拾?京城藏龙卧虎,你小心被人卖了还不知道。那时连我也救不了你。”

    他并非危言耸听,自己才吃了个大亏,这个弟弟长相美艳,若是被玉瑶公主之流,或者好男*色的权贵给算计了,父亲非气疯不可。

    为了父亲身体着想,他也要管好这个弟弟。

    方制连连认错,表示今后一定谨慎,再不莽撞行事了。

    正说着,就听外面回说,已经将三少爷的行囊取来了。

    方初道:“从今日起,你就住这里。没事多去前面,多听听那些人谈讲学问和书画,别有事没事就去外头闲逛。我听见了不饶你!”

    不让他住内院,而是让他住幽篁馆抱厦内,自有考量。

    谁让他以前曾经打清哑的主意呢,方初自然要防范他。

    方制也没在意,都一一答应了。

    清哑忽想起什么来,凑近方初身边和他咬耳朵。

    一边说悄悄话,一边还把眼光不住瞟方制。

    方初听了不断点头,也把方制上下打量,仿佛才认得他。

    方制被这两人吓得一动不敢动,僵直着身子坐着,两手放在膝盖上,犹如待宰羔羊,眼巴巴地看着清哑——大嫂又在算计他吗?

    他刚才没冲撞大嫂啊。

    对了,是不是诬陷李姑娘勾*引他,令大嫂回忆起旧事?

    往后再不能干这蠢事了,诬陷过大嫂一次,就要改邪归正;再者,其他女子也不值得他诬陷,白坏了他的名头。

    他一面胡思乱想,一面看着大哥大嫂,好像等待判决的犯人。

    好容易清哑和方初说完了,清哑重新坐好,方初则看着方制咳嗽一声,方制立即挺了挺胸膛,竭力正经肃然。

    方初问道:“你可知李姑娘为何说你大嫂?”

    方制桃花眼闪闪,问道:“为何?”

    这重要吗?

    管她因为什么说大嫂,都不能饶了她。

    方初道:“因为朝廷有人要对咱们织锦世家动手……”

    遂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说了。

    又正色道:“你可听明白了?眼下方家虽有财势,未必就能永远有财势。——被抄家的锦商还少吗?你也不小了,至今文不成武不就,秋姨娘还总抱怨父亲不肯让你担事。如今你既有书画的底子,我和你嫂子商议决定:从今日起,你就在幽篁馆照应。

    “一方面,来幽篁馆的客人都有才学,你多和他们接触能增加见识和学问;二来你帮着设计图稿,也学些做买卖的手段,作为安身立命之本。

    “万贯家财能抄走,唯有谋生的技能谁也抄不走。

    “这个可是你兴趣内的东西,再要做不好,你怎么说?

    “若做好了,父亲看见你上进也高兴,也省了他总为你操心。等将来你历练成熟了,再让你管其他产业,便水到渠成。”

    方制怔怔的,只觉一股**辣的气息涌到嗓子眼。

    蓦然间,他眼睛就红了。

    他站起来,郑重躬身道:“多谢大哥大嫂为弟弟操持。”

    清哑道:“不让你白做。你若做的好,你大哥分股给你。”

    方制道:“弟弟一定不辜负哥哥嫂子教导。”

    方家那么大家业,方初又自立门户了,方瀚海这一支就剩下他和方则两个儿子,就算他是庶子,能继承的也不是小数目。

    对于他来说,分股什么的其实不重要,得到方初和清哑的认同才最重要。只要他获得方初和清哑认可,方氏族中人就会对他另眼相看。

    他是真高兴坏了,笑得灿烂无比。

    清哑见鼓起他的上进心,也欣慰。

    她为何想到锻炼方制呢?

    她不是应该讨厌方家这个庶子吗。

    是这样的,清哑自嫁到方家后,家族意识越来越强。

    单拿小方氏来说,名下产业有:

    专门织锦的舒雅行,这是方初经营的主产业;

    专门织布的金氏商行,这是清哑当年和方初合作经营的产业;

    伊人坊,这是清哑和严未央合作经营的成衣产业;

    幽篁馆,这是小方氏的竹丝画产业;

    兴隆银号,这是方初和王家合作的产业;

    郭氏棉纺作坊,这是清哑在娘家的股份。

    除此外,还有各地田庄铺面,年底会账时,她和方初都忙得团团转,一个腊月都不得空闲。

    小方氏都有这些,方氏更是产业遍布大靖各地。

    加上郭家,这是一个庞大的商业王国。

    作为这个商业王国的首脑,上要应付朝廷打压,下要开拓市场、维持信誉和口碑;对内,要监管震慑各大管事和掌柜,对外要应付同行恶性竞争;既要经营人脉关系网,还要培育族人,以免后继无力,奴大欺主,偌大的家业被别有用心的人掌控瓜分。

    经营这样的商业王国,只靠某一个人力量是不行的。

    作为这个王国的首脑,应该具备强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这样的上位者,会将全族的人都鼓动利用起来,紧紧团聚在他周围,上下一心,众志成城,一代接一代,方可保住家业。

    清哑自被方老太太临终委以重任,再在方初耳目熏染和教导下,逐渐明白:方氏、小方氏和郭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若只想着小方氏已经分门立户,不管方氏一族;若以为照管方氏一族只是在有好的设计时分那边一杯羹,眼界心胸就太小了。

    所以,她才要提携锻炼方制。

    她又一次相信了自己的直觉。

    方家兄弟商议定,方初叫了赵管事来,将方制交于他,令他领着方制熟悉馆内诸项业务,忽然前面有人来回:礼部吴尚书和夫人来访。

    紫竹接了拜帖进来,递给方初。

    方初看了纳闷不已:吴尚书来有何目的?

    ********

    加更在五点。(未完待续。)

第906章 道歉(月票400+)

    他和清哑对视一眼,站起身,道:“出去迎一迎。若我没猜错,他们应该是来道歉的。只不知是单纯道歉,还是别有用意。”

    他分析不出,清哑就更不知了,于是两人迎出去。

    吴尚书在幽篁馆前院下了车,并不避讳众人、隐藏来意,对迎上来的方初夫妇抱拳笑道:“老朽来给郭织女赔罪来了。”

    方初见他这样坦荡,且不以官位自居,忙和清哑恭敬拜见,又道:“老大人说笑了。快请进去喝茶说话,许翰林也在呢。”

    一面示意清哑引吴夫人的马车进内院。

    对方坦荡,他也不能小气,若当着大家面问尚书大人请的什么罪,把吴青梅和郭勤当日纠葛泄露出来,就落了下乘了。

    吴尚书见他替自己掩饰,眼中流露赞赏之意。

    当下,清哑亲自引马车入内,方初陪着吴尚书进馆。

    在抱厦静室内,当着许翰林,吴尚书诚恳致歉,道:“小女养在深闺,有些骄纵。她又不知江南织造行业,女子也能是商场英雄,别人招呼她,未必有恶意。不能入乡随俗本不是大错,错在她竟放任身边丫头咄咄逼人,逼得郭秀才狼狈没脸,实在有失教养。

    “本官接到女婿书信告诉此事,很是生气。

    “已经接回她来,让她母亲狠狠训斥教导。”

    方初忙道:“大人太过严谨自律了。这事原是拙荆那侄儿鲁莽了,所以才会尴尬。他年轻气盛,脾气又极倔强,当时也是赌气下跪。然我跟他姑姑都觉得,让他吃这个教训也好,磨磨性子。”

    一面说,一面笑着让茶,又将话题岔开,引到书画上。

    吴尚书会意,点到为止,心意到了就成,无需往深处追究孰是孰非,说开了才真尴尬呢。便不再多说,转而和徐翰林一起看这间净室墙上悬挂的竹丝画,互相点评讨论。

    巧儿端了两盘点心茶果进来,放在桌上,然后退到门口守候。

    她有练武的底子,行走步伐矫健,扮作少年,除了面容俊秀鲜艳些,很不容易让人看出来。

    她是进来探听消息的。

    听见他们很快转了话题,只顾讨论画了,才转身离开。

    到外面,她皱着小眉头想:吴尚书道歉有什么目的呢?

    她打死也不信对方只是单纯来道歉。

    她本想等晚上找姑姑问问,后来想最近姑姑事也多,不能麻烦姑姑,横竖这是勤哥哥的事,得告诉勤哥哥。

    于是,她便匆匆回到内院自己房间。

    半个时辰后,她亲手放飞了两只鸽子。

    内院上房东次间,吴夫人也正对清哑赔罪。

    她道:“青梅是我小女儿,我管教不如对她大姐严厉,把她养的脾气骄傲了些。这次事后,我深知不能由着她了,正拘在家教导呢。”

    清哑见她言语诚恳真挚,不骄傲不伪善,倒很意外,便说郭勤也有不对,有些鲁莽,夫人道歉承当不起。

    她言语少,说了这两句,便没话了。

    一是她不善巧言周旋,二是无话可说。

    当日,她可是在现场的,吴青梅的神情她看得很清楚;再者,无论如何,郭勤都已经下跪认错了,已经受了惩罚,多说无益。

    还有一点:清哑和夏流星有过节,夏流星却是吴夫人女婿,道歉的话说完了,两人都有些尴尬,不知怎么继续交谈下去。

    吴夫人便低头喝茶。

    室内安静下来,偶尔听见一声“叮”杯盖碰杯的轻响。

    吴夫人抬头,和清哑目光相撞,笑了下。

    她便道:“我们老爷也喜欢竹丝画,买了几幅了呢。”

    这个话题安全,清哑便同她交谈起来。

    原本应该尴尬的局面,却因为双方都没有虚伪应付,反而化解了,彼此印象都不错。清哑以为:吴青梅确实被骄纵了,不然以吴夫人这修养和性格,不该教她那样行事。

    吴尚书夫妇走后,方初和清哑碰头。

    两人互相猜测他们来意,有些迷惑。

    方初见清哑有些放不下,安慰她道:“吴尚书这个人,处事老练圆滑却不失风骨。他今天登门,据我看,要么是为了彰显大度。毕竟吴二姑娘逼得勤儿下跪,锦绣堂那么多人都见了,你又正得朝廷看重,他主动低头,并不失他的体面,反能证明他谦逊大度、善待有功人才。要么是为了别的——这我可不好猜了。”

    清哑道:“只要不是来找茬的就行。”

    方初笑道:“以他的秉性,怎会来找茬。你放心,就算他想和郭家结亲,也必定会冷一两年,不会现在轻举妄动。”

    他本是为了打个比方,话一出口却愣住了。

    清哑看出他心思,摇头道:“这不可能!”

    方初道:“是不可能。可是……”

    怎么就觉得不对劲呢?

    清哑丢开此事,问起另一件事:“皇上来做什么?”

    方初道:“为了革新那件事。”

    说完将当时情形复述了一遍。

    最后,又将皇上对谢家和谢吟月的处置说了。

    清哑先还平静,听见情势急转直下,谢家大祸临头,不禁愣住了,震惊地看着方初,“这是真的?”

    方初点头道:“是真的。”

    又叹道:“希夷他……”

    他也不知如何说才好。

    清哑心里很不舒服,不是因为谢吟月,而是因为这株连族人的律法。据方初说,这还是皇帝网开一面、开恩后的处置结果。若不开恩,就是株连九族,全部杀干净。

    兔死狐悲,她有些害怕。

    方初察觉她异样,忙问:“怎么了?”

    清哑道:“我怕。”

    方初一震,随即明白她的担忧。

    他看着她,有力道:“别怕。”一切有他。

    他病好了,又恢复了沉稳担当的气势,有他在身边,清哑莫名安心,点点头,又问道:“怎么忽然就倒霉了?”

    那可是几年前的事,怎么又翻出来了?

    方初道:“不是忽然。我猜应该和玉瑶长公主有关。”

    清哑更吃惊:“嫉妒?嫉妒就要灭了人家全家?”

    她该不该说谢吟月这是报应呢?当年谢吟月不正是这样针对她的么,誓要将她置于死地而后快。

    具体内情,却是连方初都不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907章 祸水

    这时,丫头来回晚饭好了,问是否马上开饭。

    清哑命细妹派人去前面叫方制、适哥儿和巧儿。

    细妹出去安排。

    方初见跟前没人,才状似无意道:“以后不用叫三弟,让他在前面吃。爷们年纪大了,都不住内院的。适哥儿将来也一样。”

    清哑点头道:“我知道了。”

    今天是头一天,兄弟间聚一聚,将来是要避嫌。

    两人便往花厅去,一面说些闲话,不过是南北的生活差异。

    到花厅等了好一会,也没见方制三人来。

    方初不耐道:“定是老三又出幺蛾子。”

    正要叫人再催去,却听见一阵说笑声传来。

    清哑对外看了一眼,道:“来了。”

    丫头打起帘子,适哥儿飞奔进来,到桌前止步,先规规矩矩对方初和清哑行了个礼,等清哑伸手,才扑到她怀里。

    清哑命丫头端了铜盆来帮他洗手,一面柔声问:“开心吗?”

    适哥儿笑道:“开心。儿子认得了许多国子监的先生。”

    国子监,在他心目中很神圣。

    清哑道:“以后咱们也去读书。”

    方初道:“国子监未必就比湖州的青山书院和临湖州的碧水书院强。真要评比起来,那两个地方更得天下学子青睐。”

    适哥儿没心思理会父亲的话,等丫头把脸擦干净,就急急告诉清哑道:“母亲,三叔刚才做了许多单生意。”

    清哑便看向后进来的方制,有些意外。

    方制满面春风,桃花眼兴奋的闪闪发亮,先对清哑瞟一眼,然后垂眸作严肃状,走过来,站在方初面前叫“大哥”,又叫“大嫂”。

    他就像个讨赏的孩子,既想清哑夸赞他,又怕做的太明显有失稳重,便竭力掩饰,看去就有些忸怩。

    他天生了一双多情桃花眼,这一瞟之下眼波流转、勾魂摄魄,落在方初眼里,简直是公然挑*逗清哑,顿时脸就黑了。

    正好巧儿进来,听了适哥儿的话,哼一声道:“祸水!”

    方制转脸,吃惊地瞪着她问:“你是谁?”

    他竟不知巧儿跟在后面,心想外男怎么进内院来了?

    适哥儿道:“巧儿姐姐。这是我巧儿表姐。”

    方制更吃惊:“你是姑娘?”

    巧儿没好气道:“我不是姑娘,你才是姑娘。”

    一面在清哑身边坐下,一面狠狠剜了方制一眼。

    适哥儿哈一声笑起来。

    方制脸就红了,气道:“你说谁是姑娘?”

    巧儿道:“你一个男人家,长这么美做什么?都是方家人,瞧姑父长得,多有男儿气概;再瞧瞧你,跟个祸水似的!”

    她还记恨方制当年欺负姑姑的事,又嫉妒他比自己长得美,还嫉妒他画的比自己好,三者合一,当然对方制没好脸色了。

    方初听了这话,刚才那点不快没了,看着方制红脸又好笑。

    清哑见方制气红了脸,眼中也隐隐现出笑意。

    方制一见他们表情,便知绝不会是赞叹他容貌,而是笑话的意思,不由委屈道:“又不是我要长成这样子的。”

    爹娘生出来的,他还能自己改了?

    清哑便道:“巧儿,别玩笑了。”一面转移话题,问方制怎么做生意的,算是抚慰这孩子受伤的心灵。

    巧儿抢先说起来。

    原来,方制对书画内行,又生的俊美无双,说起话来娓娓动听,风采动人,客人中也有女子来观看画展,不知不觉就被他所迷,掏银子买了许多的画;便是男子,也爱听他讲解,也多买了。

    一会工夫,他便做了许多单生意。

    清哑大概明白了:这和她前世一样,靠颜值促销。

    比如车展有车模,导游有帅哥,都是投其所好。

    她忍不住看向方初,觉得他恐怕不会高兴。

    果然,方初对弟弟严肃道:“以后你少露面。你是东家,不是小二!咱们卖的是竹丝画,靠的是品质和内涵,不是靠脸。若让人说咱们方家依靠这种下流手段招揽生意,还要不要名声了?”

    方制也觉丢脸,忙道:“弟弟记住了。”

    心下不由更委屈,埋怨爹娘将他生得太美。

    清哑却另担心一事,既担心,就直说了出来。

    她郑重叮嘱小叔子:“你往后低调些。你长得这样,要是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盯上了,被害了怎么办?你哥哥就……”

    她想说,方初就差点被玉瑶长公主害了。

    方初急忙打断她,对方制道:“你嫂子是说,京城公子王孙多,你要小心,不然出了事哥哥也救不了你。”

    方制少年纨绔,歪门邪道的事知道不少,听清哑这样说,方初又那样拦,立即就想到某方面,不禁脸都白了。

    他保证道:“大嫂放心,弟弟往后就在家绘制图稿。弟弟保证把幽篁馆经营好,不让大哥大嫂操心。弟弟也不出去胡闹……”

    他下了一堆保证,听得清哑好笑。

    一时饭菜上来,众人吃饭不提。

    方制见清哑并没有对他特别厌恶,心情很好。

    他能跟大哥大嫂一桌子吃饭,有些受宠若惊。

    他不时瞄一眼方初严肃的脸,小心翼翼的,又很幸福。以前,都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他才有机会和父亲大哥同桌,大哥都懒得看他。如今,大哥终于肯正视他了。

    他觉得眼睛有些热,忙低下头。

    最后一道菜是野鸭和鸽子炖汤,是从“三套鸭”演化来的,细白瓷大海碗里漂了几根翠绿的水萝卜苗,连汤色都绿莹莹的,看着便口齿生津。

    清哑亲自帮适哥儿舀了一碗,道:“秋天燥,喝这个汤好。”

    适哥儿忙道:“谢谢母亲。”

    清哑放下碗,又帮方初舀。

    方制虽然很希望她帮自己也舀一勺,但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还是自觉些,自个儿舀吧,省得让大嫂为难,大哥不满。

    他便舀了两勺,尝了一口,眼睛一亮,道:“鲜!”

    方初瞅了他一眼,道:“多喝点。”

    方制激动道:“嗳。”

    饭后,方初和方制一道去了前面幽篁馆,他有话对方制说。

    到了抱厦厢房,坐下,他才问:“怎么你还没成亲?”

    以前他也不理会方制的事,所以没在意;眼下却觉得方制都二十四岁了还未成亲,着实奇怪,父亲又不在这,不然一问便知。(未完待续。)

第908章 原来

    方制笑道:“不急。弟弟一定要娶个像大嫂那样……”

    尚未说完,便觉得房中气氛骤然冷下来。

    转眼一看,方初正瞪着他,目光危险。

    他浑身激灵,急忙道:“像大嫂一样贤惠。对,贤惠!”

    方初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方制垂头丧气招供道:“我想找个绝色佳人,不想要庸脂俗粉。爹爹不依,选了几家,又都不合心意。那时我学画有些成就,就说暂不想娶亲,只想一心一意学习。爹爹想着这样也好,等我学些本事在身,就给我说一门好亲事。所以从那以后就再没提过了。”

    方初这才恍然,想来是高不成低不就。

    他便道:“那就好好学。什么绝色佳人,你有本事守得住吗?娶妻娶贤,别想那些没有的!再不娶亲,人当你有毛病了。”

    方制心有戚戚,道:“是。弟弟是该娶亲了。”

    都不把他当男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还有,他很有眼色,知道大哥看他刺眼,还惦记当年他调戏大嫂的事,生怕他心怀不轨。他若娶了媳妇,大哥就放心些了。

    方初又交代了一番,便要回去。

    才走两步,忽听身后方制叫他:“大哥!”

    方初停步,回头看着他,等他说事。

    方制低下头,嗫嚅道:“大哥能不能,能不能对爹说个情,把我姨娘放出来?我上次去看她,都瘦的没肉了。”

    方初道:“等你出息了,自己去跟爹说。爹肯定会答应。”

    方制怔怔地看着他,怀疑他敷衍自己。

    方初点着他额头道:“你还没明白?爹怪姨娘把你教歪了。”

    方制如醍醐灌顶,激动道:“弟弟知道了。”

    母凭子贵,等他出息了,爹肯定就会放姨娘出来。

    他出息了,姨娘也不用再操心了,不会老是抱怨爹不关注他,引得爹厌弃;又生怕嫡母和长兄算计他,惶惶不可终日。

    方初从方制这里出去,到书房招来张恒问话。

    他问:“韩大爷那边怎么样?”

    张恒回道:“韩大爷先去见了玉瑶长公主。下午便出京城了。皇上发了圣旨,查封了谢家在京城的宅子和商行。往湖州查抄谢家的钦差也已经出发了,只比韩大爷晚一步。”

    方初听了皱眉。

    韩希夷想回去见谢吟月最后一面,也不知是否来得及。皇上既然告诉他,只怕早已密令湖州地方官府对谢家和谢吟月动手了,钦差不过是持圣旨赶过去宣布处置而已。

    京城郊外,深秋的山峦红叶斑斓,色彩艳丽。

    韩希夷在官道上飞马疾驰,脑中却浮现玉瑶长公主的质问。

    “她一介商贾、一介女流,有什么资格管我皇家的事?”

    “她为了早日从流地脱身,为了脱身后东山再起,在六皇兄面前卖好,害得太子哥哥做不成皇帝,害得我堂堂公主被当做交易的棋子。”

    “你敢说,我的不幸与她无关?”

    “你敢说,我不该报复她?”

    “她这样歹毒的女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从来就不惜牺牲别人。当年对郭清哑就是这样。”

    他一句话也不能回。

    因为废太子被废黜确实有谢吟月的推动作用。

    还是很关键的作用。

    玉瑶长公主被母兄送给刘恒也确实与谢吟月有关——谢吟月虽未杀伯仁,然伯仁因她而死,玉瑶长公主有足够的立场和理由报复她。

    可是,当今皇上不能这样对谢家和谢吟月。

    说谢家参与私造火器,明显是玉瑶长公主故布疑阵、惑乱人眼目,皇上怎可相信玉瑶长公主一面之词?

    他临出发前,托人给宫中送了信。

    韩希夷想到这,忽然心烦的很。

    玉瑶的嘲笑犹在耳边“难怪郭清哑没选你,你不分黑白,居然一再维护谢吟月这样的女人。”

    “我知道,你并不爱她了。你心里也厌烦她吧?

    “我帮你解决她,从此你就轻松了。”

    “你放心,我并非要害了谢吟月嫁给你。我声名狼藉,配不上你,不会缠着你的。从此你自由了!”

    从此自由了吗?

    韩希夷不知道,娶谢吟月到底是禁锢了她,还是自己作茧自缚。

    想到一双儿女,他心疼,狠抽了马屁股一鞭子,绝尘而去。

    几日后,御史在朝堂弹劾定国公,指控他是废太子同党,定国公被削爵抄家,定国公父子被判腰斩于市,家眷发配流放。

    又有永安侯欺压商贾,贪污受贿,被降为永安伯。

    跟着,在西北军任职的永安伯长子获罪回京受审。

    吴皇后大病,在坤宁宫吃斋静养,宫中由敏妃主持。

    朝廷革新大计暂时搁浅。

    一连串事发,方初密切关注各家情况。

    他先后查明:

    当日在幽篁馆踢馆的高胖文士是户部冯尚书的侄儿。

    在古韵斋拍卖会现场诽谤清哑的李姑娘是永安伯府的表亲。

    方家在密切关注永安伯府时,无意中得知伯府三少爷和吴青梅议定了亲事,是皇后亲自出面为他们说合的。

    谁知永安伯三少爷不知怎么得知吴青梅藏有郭勤的扇子,认定她早和郭勤有了私情,这门亲便不了了之。

    方初急忙将此事告诉了清哑。

    “怪道吴尚书和夫人来道歉。”他恍然道。

    “你是说,吴尚书真的想和郭家结亲?”清哑问。

    “应该有些意思。但吴家是重脸面的人家,不能做得太明显,因此只上门道歉。不管将来结果如何,他这样做都很大气。若两家能结亲更好;若不能结亲,也免了吴青梅被人非议。”方初分析道。

    “结亲是不可能的。”清哑断然道。

    她很怀疑吴尚书有这想法,觉得方初想多了。

    方初道:“雅儿,你一向独立特行,不把世俗非议放在心上。这在世家大族是行不通的。吴青梅这事一传开,名节大受影响。她休想再从权贵圈中觅得合适亲事。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嫁给郭勤。”

    清哑道:“可是勤儿不会娶她的。”

    方初道:“这就要说到责任了。郭勤送扇子给吴青梅,本就欠妥。若非吴青梅闹了那么一出,他非娶她不可。不然,岂不是刻意毁人名节?有失厚道和担当,会惹来非议,对他将来仕途也有影响。”

    清哑急道:“那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909章 消消火

    郭勤原来是喜欢吴青梅,可当众被吴青梅羞辱,他还怎么毫无芥蒂地娶她?这事搁谁身上,谁心里也不舒服。

    方初道:“想来吴尚书也明白这点,所以并未提此事。”

    清哑道:“那他……”

    方初道:“他应该是希望取得郭家原谅。如能水到渠成结亲当然好;如不能,也可降低此事对吴青梅闺誉的影响。”

    清哑坦白道:“我不喜欢吴青梅。”

    郭勤的妻子,将是郭家长媳,一定要慎重。

    吴青梅,清哑不中意她!

    方初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让你心里有个数,省得不小心被人绕进去了。吴尚书既然不提,咱们也装糊涂就是了。”

    清哑点点头。

    忽然她想起一事,忙问:“永安伯的三少爷怎么会知道吴青梅藏有郭勤的扇子?吴青梅当时不是说,她让丫头把扇子扔水里了吗?”

    方初道:“只怕没扔。当时人多,她撒谎了。”

    清哑道:“她怎么能这样?”

    方初道:“所以说,这亲事不可能。她害羞不敢说情有可原,踩低勤儿的行为却过分了。勤儿那性子,不可能再接受她。”

    清哑又问:“怎么又被人看到了呢?”

    既藏了扇子,又怎么会轻易被外人看见呢?

    方初没说话,却陷入深思。

    进入九月,太后生辰渐近。

    九月十日,高中解元的严暮阳快马进京。

    他授业恩师翰林学士龚大人推荐他在国子黄监祭酒门下学习,准备来年参加春闱;再者,他匆匆进京也是为了巧儿,怕清哑在京城为她寻亲,所以赶来守着,好见机行事。

    作为湖州连中四元的年轻举子,他少年成名,名声早已传到京城,人都说他将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六首状元”(即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均为第一),气冲斗牛。

    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间无。

    顺昌帝听闻他进京,也拭目以待。

    和严暮阳一同进京的还有方利。

    因为此前适哥儿被掳牵连出废太子余党谋反一事,还有定国公势力倒台,朝廷和地方空出许多缺,数名官员便奉召进京。

    这其中就有徽州知府王源,带着妻子儿女进京。

    还有蔡铭,也携家眷奉召进京。

    进京当日,他先和严未央回蔡家拜望。

    次日,他们便带着儿子来幽篁馆探望方初清哑。

    因方初和严未央也算骨肉兄妹,便没计较虚礼,大家一块在二院上房厅堂坐了,献上茶果,便说起朝廷革新和近日种种。

    方初和蔡铭在堂上对坐,清哑和严未央在右下手对坐。

    严未央和清哑多年未见,许多的话说。

    严未央忽然怒火万丈,蛾眉带煞,凤眼含威,“啪”一拍两人中间的茶几,震得头上镶珠嵌宝的步摇一阵乱晃。

    她喝道:“什么革新!分明是朝廷那些蛀虫盯上了织锦这块肥肉,想瓜分锦商的财富,借着为国为民的由头蛊惑皇上。冯尚书这老匹夫,装得两袖清风,他外甥早等着西北军工织造局这个缺了。还有永安侯府……清哑,他们想找死,咱们就成全!”

    清哑眼睛发亮,道:“严姐姐,听你说话就振奋!”

    严未央气势十足,战意昂扬,十分感染她。

    严未央一来,她觉得多了同盟——方初总不让她操心管事——仿佛又回到当年五少东争霸的锦绣堂,风云变幻,催人奋进,激动人心。

    上方,蔡铭正和方初说话,闻声转过头来。

    蔡铭劝道:“夫人,消消火。仔细伤了手。”

    清哑嗤一声笑了。

    严未央白了蔡铭一眼,放低了声音和清哑嘀咕。

    方初道:“别被蒙蔽了。眼下看似朝廷有人想革新,其实还是商场竞争。就好比陈老爷掳适哥儿、妄图踩着清哑出头,还不都是卫昭在背后捣鬼,借着废太子的名义兴风作浪。”

    蔡铭急忙问:“你是说,这次还是卫昭做的?”

    方初凛然道:“不是卫昭,也是李昭、张昭。”

    蔡铭问:“到底是谁?”

    方初道:“谁得利就是谁。”

    蔡铭沉吟一会,又问起谢家获罪一事,分析到底是玉瑶长公主针对谢家呢,还是有人想拿谢家开刀,接下来就轮到其他锦商。

    严未央道:“谢吟月作死!韩希夷要活活被她拖死。”

    蔡铭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严未央心知他是吃醋了,不爱听她为韩希夷抱不平,遂瞪眼道:“我有说错吗?谢吟月当初为了立功,既趟这浑水,就要承受今日后果。玉瑶长公主虽然可恶,也确实受她所害。”

    又向方初道:“我就想不明白了:谢吟月要自杀,你们为什么要救她?她害得清哑还不够吗?但凡你俩把对付卫昭的狠劲拿出一半来对付谢吟月,她也没机会翻身。哪里还能惹出这些事来!”

    方初面色一僵,下意识地就去看清哑。

    蔡铭笑道:“夫人,这你就不明白了。”

    严未央道:“我哪不明白了?你倒说说看。”

    蔡铭道:“男儿重情义并非坏事。卫昭无情。若方兄韩兄也和卫昭一样,就凭他们当初一个是谢吟月未婚夫,一个暗中倾慕谢吟月,你觉得郭织女还有命在吗?”

    严未央哑口无言,动动嘴,想说什么又张不开。

    清哑替方初解释道:“当时一初没想那么多。”

    见义勇为一般都是想都不想就冲上去救人的。

    方初对她温柔一笑,觉得她真是太暖心了。

    严未央看见了,对清哑嗔道:“你呀,就会顺着他。”

    方初没好气道:“表妹今日是专门来离间我们夫妻的?也亏了你,都成亲这些年了,都有了三个孩子,脾气一点没改。也就蔡兄,才如此包容你。换个人还不整天争吵不休。”

    严未央争锋相对道:“表哥这是离间我们夫妻呢?”

    蔡铭急忙道:“夫人还是很贤惠滴……”

    清哑有趣地看着严未央,想她平日和蔡铭相处肯定很好玩,这一会工夫已经见识到他的诙谐了。

    严未央有些不好意思,对她道:“我带你去瞧我儿子。我儿子神童呢。你女儿还没定亲吧?许给我儿子吧。我三个儿子,个个聪明懂事。他爷爷和太爷爷逢人就夸。你女儿许我儿子不会错……”

    一面说,一面拉清哑起身,往里间去。

    ********

    周日愉快姑娘们!我昨天没留言,恍然觉得和你们如隔三秋(*^__^*)。我还是每天和你们说点什么习惯些。(未完待续。)

第910章 强硬

    女子成了亲,有了孩子,那话题免不了就要围着孩子打转,一点不像少女时期,听人谈论家庭儿女琐事觉得烦。

    蔡扬今年七岁,只比适哥儿大三个月,已经能文能诗,人称“神童”。蔡铭和严未央生怕他被盛名所累,等长大反而平庸,严禁他在外人面前显露聪明和才学。为此,严未央想方设法管教。

    她在清哑面前吹得不亦乐乎,等到了儿子跟前,却半句不露,摆出另一副面孔,一进去就问蔡扬:“和弟弟玩得来吗?”

    一面和清哑在罗汉床矮几两旁坐下。

    蔡扬和适哥儿一齐过来施礼。

    蔡扬回道:“玩得来。我们是好兄弟了。”

    说完,和适哥儿相视一笑。

    严未央正色道:“你这次进京,族中兄弟我就不说了;现在又认得了适哥儿,他智勇双全,被歹人掳了还能杀个回马枪揭发阴谋,连皇上都赞他,特赐建了御制‘孝义牌坊’。你可体会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天下之大,还有许多能人,你要时时自强不息。”

    蔡扬忙道:“母亲教导的是。儿子不敢自满。”

    虽才七岁,谈吐举止很稳重有主见,神童之名不虚。

    清哑满心钦佩,觉得严未央很会教育儿女,和她相比,自己顶多算个慈母,没什么手段特色,孩子都是自由生长的。

    她便惭愧道:“严姐姐,你真厉害。我不大会教孩子。我都没怎么教他们。”连吃穿这些事都有仆妇张罗。

    适哥儿见母亲自谦自责,就心疼了,主动给母亲长脸,因对严未央笑道:“严姨,母亲也常教我们做人道理,字字千金。”

    这是听方初说的“你娘虽话少,却字字千金。”

    严未央对清哑眨眨眼,道:“这还教的不好?”

    一面冲适哥儿招招手,叫他到身边,拉了他手问话。

    听了适哥儿应答,她道:“这孩子很好啊。”

    清哑欢喜,眉眼弯弯道:“他爹教的。”

    适哥儿再次强调道:“娘也常教我们。”

    严未央听了,忍不住捧了他脸笑道:“哎哟好儿子,真招人疼。”

    因对蔡扬道:“瞧弟弟多贴心——”又转向清哑——“我儿子样样都好,就是有一点,太老成了。两个小的就淘气些。”

    蔡扬暗自翻眼,心道:“娘站着说话不腰疼。弟弟们淘气,我再不懂事老成些,家里还不闹翻天了。”

    严未央对清哑嗔道:“你总说表哥样样好,说得你自己很没用似的。你没嫁给表哥的时候,就名声远扬了。又不是靠的他!”

    清哑道:“我是没用。儿子丢了,我居然一直不知道。”

    她一想起这事就难过,觉得自己真够大意的。

    严未央忙劝她,这次没抱怨方初,赞他有担当,护着清哑平安安定,一心研究纺织,最终在织锦大会绝地反击。

    清哑点头道:“幸亏有他。”

    她并非谦虚矫情,确实方初教导孩子很用心。

    比如适哥儿被掳脱身,绝非偶然:若非方初特制木簪给儿子紧急时用来防身,加上平日各种教导锻炼,适哥儿不可能顺利逃出来。

    方初还经常耳提面命,让两个儿子要学会维护娘亲和妹妹。

    凡此种种,让两个孩子从小就有身为男儿的担当和责任。

    清哑前世的父母也是这样:因她天哑,他们教她学习各种生活技能,力求清雅能自立自强,而不是为她存钱、买房。

    严未央一家子在幽篁馆吃了晚饭才走。

    次日,蔡铭进宫,被任命为西北军工织造局主官,正四品。

    蔡铭当即奏请顺昌帝:请兵部和内府派官员协同管理,三权互相监督、牵制,方才是长治久安的道理。

    顺昌帝看了奏折后,大加赞赏,立即准奏。

    接着,清哑奉召上殿。

    皇帝命她协助工部传授混纺布技术。

    他本可以派人去幽篁馆传口谕,但为了郑重,特将清哑叫到金殿上来。

    皇帝想,乾元殿庄严肃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郭织女就算心有怨气,然为了天下苍生和社稷,也就答应了;郭织女乃御封织女,享一品夫人俸,让她上金殿,给足了她脸面。

    这般恩威并施,因为皇帝有些心虚。

    他不但没处置玉瑶长公主,还害得清哑背负“骄狂嚣张、目无尊上”的骂名,连办个画展都被人上门踢馆,因此心虚。

    他心虚,是担心清哑使小性子。

    清哑如使小性子,皇帝觉得很难应付。

    摆帝王威严压制她吧,他不忍心——那样安静优雅的女子,又一心一意为国为民,他怎好狠心对她呢;哄又没资格哄,他是皇帝,不是她夫君,哄她有**份;说还不能说,玉瑶的事没法对外说。

    清哑是如何表现的呢?

    昨天,严未央告诉她“商场如战场”,对她说了一大篇“何时该进,何时该退;何时该忍,何时该发;何时该软,何时该硬”的谋略。

    严未央认为,眼下就是郭织女该进该发该硬的时候,绝不能退让,要叫满朝文武看看锦绣女少东的魄力、能力和气节。

    郭织女和蔡夫人联手,连皇帝也要头疼。

    清哑身着一品夫人的凤冠霞帔,彩绣辉煌。

    这礼服是皇帝命礼部设计、内府特制的,不同于诰命夫人的冠服,有些类似于公主郡主,却又不完全相同,大靖独一无二。

    她站在乾元殿上,耀目出尘,恍若神妃仙子。

    乾元殿庄严肃穆的气氛没有令她慌张失态,她心如皎月,宠辱不惊;文武百官也没让她局促,她坦然自若,静如处子。

    皇帝宣了口谕,她没有遵旨。

    她跪下回道,她不懂朝廷大事,然她自出道以来,从未敝帚自珍,可是先是她自己被诬陷为妖孽,死里逃生;几个月前她儿子被掳,也是死里逃生;前些天夫君被人陷害,又一次死里逃生。

    她说,她不敢再碰织机了。

    她道:“民妇对人生、对理想感到迷茫。”

    她认真问皇帝和文武百官:“你们谁能为民妇解惑?”

    众人面面相觑。

    谁也不能解。

    谁也不敢解。

    金殿上落针可闻。

    ********

    有严未央的日子总是那么精彩!(未完待续。)

第911章 不是人

    清哑虽然问了,却没指望人回答。

    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昨天,严未央对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蔑道:“清哑,就两个字:名和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如此而已。

    顺昌帝很无奈。

    他看出来,也听出清哑言外之意:革新革到她的头上了,朝廷找革新派传授技术去吧,她不会碰织机了。

    户部冯尚书见机不对,立即出列,到御阶前。

    他混迹朝堂多年,深知此时万万不可针对织女。

    他便奏道,革新是为社稷苍生,是国之大计,并非针对郭织女,且那些陷害郭织女的人,不都绳之以法了吗。

    他话音才落,便有御史出列,弹劾他高喊革新实为私心,说他儿子和族人在江南江北兴建了数个作坊铺面,依仗权势欺压同行,强占百姓田地,建造的别院富丽堂皇,一条条一款款证据充分。

    除他外,几乎主张革新的重要官员都被弹劾。

    一时间满殿哗然,人人觉得讽刺之极。

    这是方初、韩希夷和蔡铭安排的反击。

    清哑入宫时,方初叮嘱她:只管接了旨意出宫,别多话。回来若不想遵从旨意,就推说头疼。想疼多久就疼多久。等男人们争出个胜负高下来了,她就可以不疼了。

    这是他心疼妻子,不愿她直面斗争。

    在他看来,能站在乾元殿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清哑如何能应对。他哪里知道,严未央给清哑说了那些呢。

    后来他知道了,跟严未央吵了一架,这是后话。

    冯尚书羞愤欲绝,却越发坚定了革新的决心。

    对方这样大范围打击革新派,其能力和手段令人心惊,可见织锦世家的财势有多大,已经动摇了朝廷的根基,操控了某些官员。

    他恨极了亲人给他抹黑,急怒攻心,匍匐在御阶下,口不择言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老臣家人触犯国法,请皇上杀了他们,老臣绝不回护!老臣为国为民之心,可昭日月!”

    一面叩首泣血,大有血溅金殿的架势。

    他豁出去了,其他革新派可没他这拼命的精神。

    这些人跪在他身后,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吓得魂不附体,生恐家人被害,然此时要脱身也来不及了。

    乾元殿安静下来,众臣都看向皇帝。

    顺昌帝气得脸色发白,端坐不语。

    对此次革新,他其实早就有了主意,只是不想公开宣称。他虽是皇上,也不能总是乾纲独断,有时候需要和稀泥、拖延。

    如这次革新,双方各执一词,吵了很久了,现在定国公府被抄,永安侯被降爵,革新派遭遇重挫,皇帝以为他们会知难而退,谁知冯尚书竟不肯罢休,郭织女也性子倔强,这便杠上了。

    静悄悄之间,清哑开口了。

    她看着冯尚书道:“你不是人。”

    冯尚书猛转头,双目赤红,喝道:“郭清哑,你一介民妇,敢辱骂当朝阁老?还敢说自己没有骄狂嚣张,没有辜负皇恩?”

    清哑纠正他道:“我是一品夫人,不是民妇。”

    冯尚书一滞,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可是,一品夫人也不能骂他呀。

    正要开口,就听清哑又道:“你儿子侄儿该不该死,官府还没判呢。你就急着要杀他们?我不认为你是忠臣。你没有人性!大奸似忠!”

    冯尚书冷汗就下来了,心惊不已。

    儒家尊崇“为亲者讳”的周礼原则,孔圣人提出“父子相隐”的主张,不提倡置亲情于不顾,互相揭发犯罪。

    冯尚书奏请皇帝杀了儿子,绝不会被人颂扬。

    他这样做,违反了人伦,可不就是没人性吗。

    冯尚书见同僚们目露讥讽,顺昌帝更是面沉如水,重新匍匐在地叩首道:“原是老臣说话急了。然老臣确是一片丹心哪皇上……”

    他指控道:织锦世家富可敌国、财势通天,长此以往,将危害朝廷,卫昭、谢吟月就是前例,为此,必须革新。

    他豁出去了。

    卫昭和谢吟月都犯了君王大忌,以他们二人比喻,相信顺昌帝会引以为戒的,就算不能马上下决心,心中也会扎一根刺。

    清哑气不过,问道:“卫昭、谢吟月不好,所有锦商都不好了?那些官员谋反,老大人是不是也要谋反?”

    说完不等他回,就转向顺昌帝道:“皇上,叫他们都回家吧。不然,长此以往,将危害朝廷。”一面说,一面目视文武百官。

    林世子等人都愕然,脑子反应快的很快领会了她用意,反应慢的还没转过弯来,心想这郭织女真大胆,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顺昌帝也是个妙人,很配合道:“织女说的也是。”

    跟着又发愁,问她:“都回家,谁来治国?”

    这一上午吵得他难受,可只要清哑一开口,他就眼睛一亮,她说什么他都爱听,还有理,又不是长篇大论,听了一点不烦。

    清哑不过是揶揄而已,提醒他冯尚书观点的荒谬。

    谁知,皇帝还真回了呢。

    她愣住了,脑子里记起昨日方初和蔡铭相谈的感概,她听了只言片语,有“尧舜时期”,什么“无为而治”等等,她便脱口道:“无为而治!”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顺昌帝。

    顺昌帝也炯炯地看着她。

    最后实在忍不住,嘴角一弯。

    众臣也憋了半天,见皇帝笑了,都轰然大笑起来。

    气氛总算缓和了。

    顺昌帝笑完,温声解释道:“织女,无为而治并非不用人治。所以,朝廷没有官员是不行的。当然,士农工商,缺一不可!”

    最后一句话,他陡然加重了语气,同时敛去笑容。

    众臣噤若寒蝉,都垂眸肃然而立。

    冯尚书也不敢再拼命磕头了。

    顺昌帝转脸吩咐身边大太监:“送郭织女去慈宁宫。一大早太皇太后就念叨织女呢,问帮她老人家做的寿礼吉服可好了。”

    说完对清哑微笑点头,示意她退下。

    大太监忙走下御阶,对清哑赔笑道:“郭织女请——”

    清哑也想走了,便又跪下,恭敬地告退。

    才出乾元殿大门,就听身后有人嘲笑道:“冯阁老如此因噎废食,连不懂朝政的女子听了都觉得荒谬……”

    有人开始攻击冯尚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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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2章 金矿

    清哑不想再听,忙加快了脚步离开。

    这个时候,她才记起来时方初的叮嘱,后悔没早点走。又一想,回去方初问起来,怎么说呢?她没听他的话,还把当朝阁老给骂了。他会不会责怪她不知天高地厚?

    一路忐忑,到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今天精神很好,吩咐留她用午膳,然后就问她些江南见闻趣事,等清哑出宫已经是下午了。

    皇城南门外的长安大街上,赵恒赶着马车正等着。

    清哑上车,方初坐在里面。

    她微笑着拉住他伸来的手,在他身边坐下。

    方初便问:“今日上殿情形如何?”

    清哑转开目光,心虚道:“也没什么。”

    不善撒谎的人,是不会控制目光的。

    清哑尤其容易露陷,平日她的眸光沉静的很。

    方初挑眉,这是有事了?

    可是,她不愿意说呢。

    他不忍逼迫她,便顺着她道:“没什么就好。”

    又问其他,“你这时候才出来,是不是去了慈宁宫?还是月华宫?”

    清哑道:“去了慈宁宫。太皇太后留我用午膳。”

    方初道:“哦,怪不得。”

    他一直在皇城南门外的如意楼等她。

    清哑憋着事不说,心里难受的很,又见方初很能耐得住性子,居然不问她,她先忍不住了,便主动说起乾元殿发生的事。

    方初听说她骂冯阁老“不是人”“没有人性”,嘴明显咧了咧。

    清哑问:“不要紧吧?”

    方初“若无其事”道:“不要紧!”

    顿了下又问:“皇上怎么说?”

    清哑道:“皇上没怎么说。”

    方初放心了。

    他又想:“当面教子,背后教妻。该教的还是要教。”

    于是用商量的口气道:“雅儿,下次你生气,回来告诉我,我想办法帮你出气。你别当面直来直去,容易被人陷害了。等咱适哥儿或者莫哥儿将来做了阁老,那时你再直言不讳。”

    清哑闻弦歌而知雅意,小声道:“我知道错了。”

    方初道:“你没错!是冯阁老错了。”

    这老顽固自取其辱!

    顺昌帝觉得,郭织女走了,这早朝也没意思了。

    他不想再听一帮男人争吵,找了个由头宣布散朝。退朝前,还不忘记令刑部接手审理御史弹劾的那些案件。

    至于冯尚书,是被禁军架出去的,不然他真要以死证清白。

    下朝后,立即有人回禀:谢吟月被押解进京。

    谢吟月怎么没自裁,却被押解进京了呢?

    这要从数天前说起,顺昌帝接到湖州急报:谢家在湖州以北的渝州境内发现一座巨大金矿,已经报给官府。谢天护在八年前谢明理死、谢吟月流放之后,缩减各地买卖,在渝州金燕山买了一片土地,以备家族衰落后耕种度日。谁知那里居然藏着巨大金矿。

    渝州巡抚也传书上奏,谢家已经将金矿上交朝廷。

    这种情形下,去湖州传旨的钦差虽查封了谢家,却不敢赐谢吟月自裁,怕天下人骂皇上卸磨杀驴,忙急报皇上讨主意。

    顺昌帝听后既震惊又欢喜,忙命他们将谢吟月及谢家相关人押解进京。

    好一个谢吟月!

    这当口发现金矿,绝非偶然。

    ……

    御书房内,顺昌帝看着下方跪着的女子,虽是第一次见,心中却根据传闻早对她有了个印象,如今见了,果然符合想象。

    她和郭清哑完全不同:气度雍容,威而不露。

    谢吟月恭恭敬敬向皇帝磕头,没有携功恳求皇上饶命,只求一条:请皇上仔细彻查六年前的案子,给谢家一个申辩的机会。

    顺昌帝沉声问:“若查明属实呢?”

    谢吟月道:“民妇愿自裁。但求皇上饶过谢家。”

    他道:“好,朕就答应你。”

    谢吟月叩首道:“谢皇上隆恩。”

    以一座金矿换谢氏满门自由,并不过分。

    皇上既饶了谢氏满门性命,当然能更进一步,放他们自由。

    他很佩服她:一个女子,能为家族做到这样地步,确实难得。可是,他却不太喜欢她。他一眼看出她心机深沉、谋略非凡,结合以往听到的传闻,他十分庆幸当初放弃了她。

    他喜欢郭清哑那样心思单纯的女子。

    他没有叫起,继续问:“金燕山的金矿是你吩咐买下的吧?”

    谢吟月回道:“是。民妇并不知那山中有金矿。当时民妇父亲身死,民妇被流放,民妇担心弟弟年幼,不能兴盛家族,遂命他缩减买卖规模,买些田地,以防家道中落时,耕种度日。谁知那下面有金矿。”

    顺昌帝道:“怎么不在湖州买呢?谢氏祖籍可是在景泰府。偏偏去了渝州金燕山,偏偏山中就有金矿,偏偏在谢家出事前发现金矿、献上金矿……谢吟月,你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的,还有当年揭发太子私造火器案。

    为何是对他——六皇子揭发?

    方初帮他,那是欠了他人情,不得已才帮;谢吟月的眼光这样毒辣,能看出他是真龙天子?

    谢吟月回道:“谢家在湖州得罪许多人,民妇恐怕谢氏无法立足,才叮嘱弟弟去渝州买地。”

    顺昌帝看着她,不置可否。

    谢吟月被押下去后,顺昌帝思绪起伏,时隔数年,锦绣六少东在京城汇聚了,还掀起了更大风浪:

    方初,宁死不从玉瑶长公主,杀人自伤,气势决然。

    郭清哑,怒斩织机,连他这个皇帝也要退让一步。

    韩希夷,绑玉瑶长公主、救织女,谢吟月被赐自裁,他还托人恳请皇帝:愿将自己名下私产——北方两座棉纺织作坊献给朝廷,作为军工纺织局的起家资源,只换取重新彻查谢家案子。

    严未央,蔡铭提出“三权牵制”定是她的手笔,还有今早乾元殿革新派遭遇打击,若说这件事和方初严未央等人没一点关系,顺昌帝是绝不会相信的。

    谢吟月绝地翻身,以一座金矿寻求出路。

    只缺了一个卫昭……

    仔细一想,真缺了吗?

    卫昭自从数年前失踪,一直未露面,但他接连搅动商场和官场:杀了高巡抚之子,男扮女装从京城逃离,和废太子勾结扶持一个陈老爷,掳了方无适,把江南闹得沸沸扬扬。

    这次,他到底死没死呢?

    这次京城风云有没有他参与呢?

    商场如战场,锦绣六少东绝非平常商贾。

    还有方严等族子弟,这两年参加科举,出了十几个秀才、六七个举人,实在惊人;严暮阳居然连中四元,气势如虹,他才多大?

    织锦世家,底蕴深厚!

    ********

    猜猜谢吟月会遭遇什么。(未完待续。)

第913章 死定了

    再说谢吟月,出了御书房,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她看出来了:顺昌帝并不喜欢她。

    她这样想,并非存了心思想勾*引皇帝,而是这件事让她认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当年,就算韩希夷没有阻拦她,她也未必能进宫。

    就算进了宫,也未必能得宠。

    重生,让她掌握了许多先机。

    她利用这些先机,虽暂时收到预计的效果,然每当她插手一件事,事情最后的走向都是她无法预料的,甚至需要付出代价。

    比如她盗用了郭清哑前世的创新,虽然暂时领先了一步,郭清哑却在那基础上更上层楼,最后死死压制了她。

    又比如她揭发私造火器案立了功,恢复了谢家皇商资格,却惹来玉瑶长公主这个强敌,最终为谢家带来了灾难。

    她一路神思恍惚,不觉被带入刑部大牢。

    她涉及的是谋反罪,被关在天字牢房,在大牢最底层、通道最深处,层层牢门阻隔,可谓插翅难逃。

    进去后,听见身后“哗啦”锁链响,牢门被锁了。

    她也懒得打量环境,随意倚墙根坐下,正要继续整理刚才的思绪,就听一阵脚步接近,然后又是“哗啦”锁链响,有人来探望她了。

    玉瑶长公主走进牢房,站在谢吟月面前,仔细打量她;谢吟月也上下打量她,毫无惊讶之色,仿佛知道她会来。

    对视良久,两人心中各有了初步印象。

    玉瑶长公主问:“你知道本宫是谁了?”

    谢吟月起来跪下,道:“见过长公主。”

    玉瑶道:“当初立功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谢吟月淡淡道:“抱歉。”

    好像陈述一个事实,而非诚意道歉。

    玉瑶并不在意,道:“你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若是安分守己,早嫁给方初,也没有后来这些事了。既做出这些事,就要有担当。听说锦绣女少东都很不凡呢。郭清哑我见过了。别看她不大说话,那气势可足的很——”看看谢吟月,毫不吝啬地赞道——“你也不差。”

    如何不差,谢吟月没有问。

    玉瑶不需要她问,自说自话。

    玉瑶嫌牢房太狭窄,便在里面转圈,“你居然能先一步献上金矿,让皇兄忌惮,还算有些本领。不过,这也救不了你,你死定了!”

    谢吟月抬眼,很认真地看着她,目光随着她脚步移动。

    不是被她吓住了,而是疑惑她怎会如此笃定。

    重活了一世,再大的事,也不能令谢吟月张皇失措,只除了韩非花失踪那次。她是个母亲,儿女是她的软肋,最牵挂她的心。

    玉瑶转到谢吟月面前,停下,认真道:“你死了,他就轻松了。”

    谢吟月蛾眉微蹙,心里很不舒服。

    这一动作被玉瑶看见了,弯下腰,盯着她眼睛问:“你不会以为,他还爱你吧?”说罢又直起腰走开,又开始转圈。

    “听说当初你死活不肯嫁他,宁愿在族中孤独终老。你不会以为,他坚持娶你是因为爱你吧。他是怕你进宫。”

    她口气很嘲讽,借此打击谢吟月。

    谢吟月怜悯地看着她想:“他也不爱你。他爱郭清哑。你做这些都白做了。他不会娶你的。”

    玉瑶仿佛看出她心思,道:“我不会嫁他。我不像你,你是一个自私自利、不懂爱的女人。我看不惯他被你死死拖着,所以帮他解决你。你死了,他就自由了。你放心,皇兄不会祸及韩家,你的儿女都会没事。他以后会再娶一个,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说完,毫无预兆地转身出了牢房,并没有恶毒的咒骂,也没有指使人折磨谢吟月,没有“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仿佛她就是来看望谢吟月、告诉谢吟月真相。

    牢门又锁上了。

    谢吟月看着玉瑶的背影,忽然流下两行热泪。

    玉瑶长公主最后的话触动了她心底某个阀门,令她霍然贯通——重活一世,她发现自己依然错了。

    重生后,她不该想着进宫,不该想着嫁崔嵋,那都是不可预知的,唯有韩希夷是她熟知的,只有嫁给他,并安心生活,才不会重蹈覆辙。甚至,若她稍微用心些,会有意想不到收获。

    今世,她发现雀灵不是韩希夷养的外室。

    今世,她发现韩希夷没有纳陶女为妾。

    今世,她没有陷害适哥儿和郭清哑,韩希夷屡次维护她。

    她把头埋在双膝间,低声哭泣……

    现在明白也晚了,上天不会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既然不能重生,那就想法子活下去!

    她开始思索,玉瑶公主为什么笃定她没有翻身的机会。

    谢家并没有参与私造火器,朝廷是如何定案的?

    刑部升堂审理谢家参与资助废太子私造火器一案。

    韩希夷和谢天护不得上堂,在外密切关注。

    方初和严未央也密切关注,因为他们怕这案件不单纯,担心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此事,牵扯到其他织锦世家。

    连清哑都在家心神不宁地等待。

    她直觉此事会牵扯到她。

    这直觉有些匪夷所思。

    一直以来,她经历的所有事都离不开谢吟月,上次适哥儿被掳,对手都要凑热闹把韩非花也给掳去了,硬让适哥儿演了一出洞下救人的戏码。

    谢吟月陷害她,也成就了她。

    这次,会是什么事呢?

    刑部主审此案的是刑部尚书王大人,正是当年在湖州审理清哑妖孽案的钦差,对锦商来说,是老熟人了。

    刑部大堂上,当谢吟月看到跪在堂上的二叔谢明义,再听王大人宣读谢明义的证词,证实数年前谢家每年都有大额不明银两不知去向,由家主谢明理和少东谢吟月支取,心下霍然明朗,明白了玉瑶长公主为什么笃定她不能翻身,因为谢家出了内奸。

    玉瑶长公主威逼利*诱谢明义:谋逆罪,罪不可恕,即便因为谢家献金矿有功,谢吟月也难逃律法惩治,谢天护也不可能再任家主。

    长房没了,谢明义就是当之无愧的家主。

    不费一点力气继承偌大的家业,这个伪证,谢明义做的心安理得,因为他有个堂皇的理由:要保住谢氏一族,祖宗不会怪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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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介绍:
哑女郭清雅穿到异时空的水乡农家。 这是一个完美而又绝妙的家庭组合。 因此,前世安静了二十四年的哑女, 今世人生处处峰回路转、时时拨云见月, 她的故事,从一场横刀夺爱开始…… ************* 已有完结文三篇,分别是《丑女如菊》、《果蔬青恋》和《田缘》,等更的朋友可以先去看看。戳“作者信息”菜单便可看见。新书需要新老读者倾心支持,点击、推荐票、评价票、长评等等等等,多多益善!水乡人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乡人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乡人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