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水乡人家TXT下载水乡人家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水乡人家全文阅读

作者:乡村原野     水乡人家txt下载     水乡人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54章 变心

    谢吟月若参与了这事,为什么韩非花也被掳了呢?

    谢吟月若没对付她,为什么对适哥儿说那样的话?谢吟月求适哥儿,很显然知道适哥儿能找到韩非花,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当众许婚,清哑认为,谢吟月不可能愿意把女儿嫁给她郭清哑的儿子,这当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谢吟月,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疯了也不会。

    这时,细妹捧着适哥儿的宝石项圈和玉佩等物走来。

    适哥儿一见,高声嚷道:“我不戴这个了!死人戴过的,脏死了!我不要了。还有那个玉佩,我也不要了。统统都扔了!”

    他已经听方初说了假尸的事,浑身难受。

    细妹看向清哑,征询意见。

    清哑道:“这上头有佛珠……”

    这佛珠可不是凡物,能辟邪的,何惧死尸?

    适哥儿道:“那也不要了!反正我就是不要了!”

    清哑问:“我记得,你从前可喜欢这项圈了。表哥跟你抢,你都不肯让。”

    适哥儿强辩道:“我现在不喜欢了!”

    清哑眼神闪了闪,问:“麒麟玉佩呢?”

    适哥儿道:“也不要了。”

    清哑便对细妹道:“先放起来。”

    细妹便捧着那两样东西进去收了。

    清哑将儿子安置在罗汉床上躺下,自己坐在床沿,拿把羽扇轻轻在他身侧摇着,说:“以前很喜欢的东西,现在你不要了。要是你和韩妹妹定了亲,长大了你又不想要她了,怎么办?人可不能跟东西一样,说不要就不要。”

    适哥儿本来很困了,听了这话,凤眼睁大。

    清哑定定地看着他,眼眸黑且深。

    适哥儿抿了下小嘴,道:“我……我不会的。”

    清哑道:“这可不一定。”

    隔了会,又提醒道:“你最喜欢的木剑也扔了。你原先喜欢球球(一条狗),现在喜欢马。砚台换了好几个……”

    适哥儿沉默了,神情犹豫了。

    清哑却住了口,没再啰里啰嗦地唠叨。

    儿子很聪明,会转过弯来的。

    少时,就听适哥儿道:“那我不娶韩妹妹了。”

    清哑点点头,摸摸他小脸,说道:“睡吧。”

    三言两语把儿子忽悠变了心,她很有成就感,至少还没有“儿大不由娘”的危机,儿子还是和她贴心的。

    适哥儿觉得娘亲身上有股特殊的气息,令他忙乱了一天的心一下子安宁下来,抓住她的手,满足地闭上眼睛,含笑睡了。

    屋里安静下来。

    清哑一面轻轻摇扇,一面仔细端详儿子五官,忽然那长长的睫毛又张开,猛不丁问道:“娘,爹要是哪天不要你了怎么办?”

    这弯子转的有点大。

    清哑:“……”

    隔了会,她才坚定道:“娘不退货!”

    适哥儿点头道:“嗳。我们也不退货。爹要不要你,我们坚决不答应。娘,你别怕,儿子保护你!”

    清哑:“……”谢谢好儿子!

    适哥儿陷入沉睡前想:他们兄妹三个已经生下来了,不能塞回去了,爹要是不要娘,他就跟爹谈判,绝不答应。

    他要保护好娘,不让娘操心、伤心!

    清哑则想:没成亲的时候,一个人无牵无挂,可以凭自己心意选择;现在成了亲,有了孩子,就无法随性了。

    她若和方初合离,对三个孩子的影响是不可预测的。

    既然这婚姻不能离,就必须守护。

    一切敢破坏她家庭的人,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方初敢犯错试试?哼,她一定把他制死死的!

    她不知道,生了孩子后的她,心态完全变了。

    严氏在外间听了好一会,见他母子再没出声,床上适哥儿也没了动静,才悄悄走进来,对清哑使了个眼色,叫她出去。

    清哑便起身随婆婆出去了。

    婆媳二人到清哑卧室外间窗前坐了,严氏对清哑嗔道:“瞧你娘俩说的!他一个孩子,胡说八道的,你理他做什么?”

    清哑没想到婆婆听见了,有点不好意思。

    严氏没再就此多说,挥手命细妹等人退下,把面容一正,眉宇间一片凌厉,道:“你说她这不是成心膈应人吗,好好的对孩子说那个话干什么?别说方家和韩家之间微妙,就凭你们俩今天上午还斗得如火如荼的,如何成亲家?适哥儿这孩子也是,居然听她蛊惑!”

    清哑平静道:“这门亲不能结。”

    她想的很简单,不能结就不结。

    有什么可愁可气的呢?

    气坏了自己别人可开心了。

    可严氏不是她,她们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人。

    严氏焦躁道:“我当然知道不能结!我是那没主见的人吗?你公公也不是糊涂的,一初的脾气你更清楚。可方家和韩家也不是一般人家,当着那些人,许了婚上来又翻悔,她不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还是世家的脸面问题!

    清哑安静听着,偶尔劝婆婆两句。

    谢吟月不嫌丢人?

    这不可能!

    被方初当众翻脸悔婚,以她要强的心性和要脸面的性子,现在还不知怎么难受呢。

    算上当年她自己被退亲,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先后两次都栽在同一个人手上,那滋味能好受?

    ……

    陈家那边已经查封结束了,陈家相关人等都被押入县衙大牢,夏流星也回到县衙,方初和韩希夷随去了。

    周巡抚已离开霞照,如同丧家之犬。

    夏流星任他回去,不怕他逃跑。

    县衙内堂,夏流星和方初韩希夷商议案子后续处置。

    方初请夏流星具本上奏时,提请朝廷查抄卫家。

    他道:“卫昭与废太子勾结,朝廷必要下令缉拿他。可他多年没露面了,发海捕文书恐不管用,需从卫氏一族内部入手,省时省力。”

    他建议:只要有卫氏族人出首告发卫昭的行踪,或产业,或者手下党羽随从,便可免除株连之罪,发还其查抄的家产。

    如此一来,卫氏族人必定争相出首告发卫昭,他插翅难逃。

    就算能逃得一时,以后也再不会有族人肯掩护支持他

    卫昭将成为无根之萍,只要露面,就会被卫氏族人告发。

    夏流星暗赞这招“釜底抽薪”之计妙,面上却不肯露出来。

    他觉得方初此时运筹帷幄的样子不像商贾,倒像自己的上官。

    他揶揄道:“方兄真好手段,将本官利用个彻底。”

    方初犀利道:“夏大人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夏大人若不肯出这个头,不是还有黄知府么,误不了事。小民与韩兄虽是商贾,好歹也读了几本书在肚子里,大人别将我们当傻瓜。”

    夏流星鼻子里冷哼一声,没言语。

    因为,确如方初所说,这次他“得了便宜”。

    ********

    适哥儿睡梦中呓语:我不娶韩妹妹了,还不投月票么……(未完待续。)

第855章 扇子

    方初又道:“夏大人若只惦记仇恨,在下可要劝大人一句:还是早日辞官回家的好,否则那点心胸和见识,只会步令尊后尘。”

    夏流星自嘲道:“记仇?本官可不敢惹方家。”

    忽见韩希夷在旁悠闲地摇着扇子,转而笑问:“二位即将成为儿女亲家,何日下聘?本官也好备些薄礼前往恭贺。”

    韩希夷胳膊僵了似的,摇不动了。

    方初脸色也沉了下来。

    韩希夷岔开话题,道:“大人顾忌卫姑娘,不忍对卫家下手?国法如山,卫昭与废太子勾结,其罪难逃。便是林世子,当年也没有为了卫姑娘袒护卫昭半点;大人比林世子如何?”

    这是提醒他,卫晗已经是林世子的人了。

    还提醒他,卫晗曾背叛他。

    夏流星目光一冷——卫昭!

    他绝不会放过这个人的!

    在这点上,他、方初、韩希夷三个人目的一致。

    他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话锋一转,问方初:“方家、严家近年有好些少年参加童生试。怎么,要改变方向入仕途?”

    方初道:“大人不看好我们?”

    夏流星道:“岂敢!就拿二位来说,当年若是参加科举,只怕名次还在本官之上呢。唉,可惜了!二位若是做官,定能位极人臣。”

    若是以前,他会讥讽地说这话。

    可是现在,他再不敢小看他们。

    方初站起来告辞,道:“那些虚无的事,不提也罢。大人还是抓住眼前机会,多赚些功劳。湖州按察使司那里,可等着呢。”

    ……

    从县衙出来,韩希夷对方初道:“明早过府拜访。”

    原本他想今晚就去,又想两个孩子今天都受了惊,还是缓一缓,再把那件事大家仔细想一想,彼此都冷静了,才好坐下谈。

    方初断然道:“不用了!你有什么想法这就对我说吧。若觉得一两句话说不清,咱们就找个地方坐下说。”

    韩希夷道:“一初,我知你心里不痛快,可是这件事……”

    方初打断他道:“这件事休要再提!”

    韩希夷不语,只淡淡地看着他。

    方初想是也觉得自己语气不好,换了口气道:“希夷,你明明知道这事不可能,何必坚持?什么原因你很清楚,不是吗!”

    韩希夷摇头道:“你放心,这亲事不作数。适哥儿救了非花,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上门感谢,她也欠你们一个说法。”

    方初道:“只怕她不会说。”

    韩希夷道:“那也要赔罪!”

    又道:“方韩都是世家大族,行事该有章法:韩家媳妇做错了,韩家就要赔罪。总不能适哥儿救了非花,两家却翻脸成仇吧?”

    方初便道:“你要来便来吧。”

    他也不想就此放过谢吟月。

    和韩希夷告辞后,他去大牢探望牛二子。

    再说县衙内,夏流星于傍晚时分回家用饭,特别告诉夫人,说今晚上他要熬夜处置公务,叫准备宵夜。

    夏夫人忙答应了,又担心地问:“那件案子怎样了?外面传的乱糟糟的,妾身不敢听人妄言,想等夫君回来再问。”

    一面亲自伺候他净面。

    夏流星含笑道:“之前有些棘手,现在没事了。方家孩子也回来了。”

    夏夫人见他心情很好,也十分高兴,笑道:“这真是太好了!这孩子也是有福的,竟然大难不死,免了他家人担心。不然真没了,他爹娘要惦记一辈子。妾身还生怕夫君被连累呢。”

    夏流星将毛巾扔在盆里,握住她手道:“劳夫人忧心了。放心,这次你夫君扭转乾坤,将连累变成立功,若无意外,升迁指日可待!”

    夏夫人惊喜道:“真的?”

    夏流星点点头,感概道:“夫人本高门秀女,不嫌弃为夫罪臣之后,为夫若不能为你挣得一份荣耀,还整日让你担惊受怕,愧为丈夫!”

    夏夫人红了脸,喜悦道:“是夫君自己有志气。”

    夏流星柔声道:“那也是夫人让我有了自信。”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去那边厅内用饭。

    吴青梅也来了,在桌旁坐着。

    夏夫人看见妹妹,欲言又止,到底什么也没说,先吃饭。

    一时饭罢,夏流星叫了她姐妹两个,转过隔扇,去后面抱厦的小书房内喝茶纳凉。那屋子的窗户对着园子,晚风悠悠的,很是凉爽。

    坐下后,夏流星先问吴青梅:“妹妹和郭勤到底怎么回事?”

    夏夫人忙道:“夫君不是都知道了吗?”

    夏流星道:“我知道什么?我糊涂着呢。”

    又问吴青梅:“妹妹真不认识郭勤?”

    吴青梅红了眼睛,低声道:“认识。”

    夏流星不悦道:“那你为什么……”

    吴青梅道:“这认识也不过是碰见数次,妹妹却不曾与他说话交谈,都是他自说自话。他曾自报家门,说是郭家的,我更不搭理他了。我在外都没搭理他,在锦绣堂当着那么多人,又怎会理他?”

    夏流星蹙眉道:“那流苏呢?她那个话明明……”

    吴青梅哽咽道:“我虽不打算理会他,也没想过要羞辱他。我只说自己不认识他。偏他不肯体谅我处境,追问不停;他妹妹又说我拿了他的扇子,这时候流苏若不解释,我闺誉岂不尽毁?”

    她真没想要羞辱郭勤,没想到会闹出这个结果。

    她原以为,只要自己说不认识郭勤,他就会像之前一样,自说自话几句就走开,别人纵看出他对她的心意,也又无损她的闺誉。

    万万没料到,今日他却坚持起来。

    还有,他那个妹妹也太咄咄逼人。

    像巧儿不喜欢她一样,吴青梅也不喜欢巧儿,第一次相遇,她都没抬头看巧儿,便感受到巧儿的敌意和排斥。

    夏流星想了想,还真是这样,因叹道:“你不该扔了他的扇子,该还给他。他以为你拿了扇子,才对你那样。这是误会了。”

    夏夫人忙道:“事情过了就过了。本是无心的,若刻意再做什么,反显得有心了。妹妹往后少去那地方,日子长了这事就淡了。”

    吴青梅道:“姐姐的话,妹妹记住了。”

    夏流星又将陈老爷招供的关于吴青梅一节说了。

    ********

    谢谢亲们打赏、投票!没适哥儿代劳,少不得硬着头皮自己求票(*^__^*)(未完待续。)

第856章 自信

    吴青梅气苦,道:“连说个话都要受牵扯。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夏流星道:“你那话本就不妥。方无适失踪,虽说不论找到活人还是死尸,对案情都有突破,但活人和死人对你姐夫的用处是不同的。若破了案,孩子却死了,我虽也能脱罪,却会招致方家和郭家怀疑,以为我是故意懈怠报复……”

    说到这忽然停住,清哑戒备和怀疑的神情浮现在眼前,他两道剑眉往当中聚拢,寒星一闪,盯住了吴青梅。

    也许,吴青梅根本就不是无心,而是有心说那话的。

    让郭清哑恨他,这才是她要求的结果!

    吴青梅被他盯得不安,扭着手指道:“是妹妹说错话了。”

    夏夫人叹道:“也不怪你。这父母官太难做了!”

    夏流星看了看夫人,终究没有责问吴青梅,半响才漠然道:“我在这边做官本就举步维艰,往后你们在外说话要留心些。若不然,无心一句话也能害了我。”一面站起身,对夫人道:“我去前衙了。”

    夏夫人忙起身相送。

    夏流星去后,姐妹俩又说了几句话。

    吴青梅心情不佳,便早早回房安歇。

    回到自己屋里,她开了从京城带来的花梨木箱子,取出一把折扇,在灯下展开,四片竹丝扇面,上编织了四个字“上善若水”。

    她默默地看着那笔锋走势,仿佛又听见那阴阳怪气的声音:

    “你又来了?你这样的女孩子,总在这坐着,幸亏遇见的是我这样的正人君子,若是遇见一个登徒子,你就哭去吧!”

    “世事无常,在下又碰见姑娘了!”

    “哎呀,今儿天气真好!是个出门游玩的好日子。”

    “哎呀,这花开得太美了,值得一赏!”

    “哎呀……”

    那个少年,言谈举止没一刻安静的。

    可是,她好像很喜欢听他说话呢。

    流苏打好了水,过来叫姑娘洗澡,却见姑娘对着一把扇子怔怔地出神,仔细一看,不禁心一跳。

    她两步跨过来,压低声音道:“姑娘,你怎么还敢拿它出来?做做好事快烧了吧!若是让二姑爷瞧见了,奴婢连性命都没了。”

    吴青梅道:“哪里就这样严重了。”

    一面小心将扇子合拢。

    想了想,又吩咐流苏:“把我上次做的扇套拿来。”

    流苏只好去拿了来。

    吴青梅将扇子套好,又放进箱子锁了起来。

    流苏见她这样宝贝扇子,糊涂极了。

    她试探问道:“姑娘……喜欢这扇子?”

    还是喜欢这扇子的主人?

    吴青梅答非所问道:“有机会还给他。”

    流苏愕然。

    吴青梅不信郭勤能忘了她。

    在锦绣堂,他下跪时眼中的伤痛和决绝极大地震撼了她,正因为如此,她才不信他能真忘了她。

    一个重情又动情的男子,怎么能轻易就忘情呢?

    像方初对郭清哑,爱的是何等轰轰烈烈、不离不弃!

    便是对谢吟月,方初也没有说弃就弃,谢吟月做了那些龌龊事,他都容忍了,最后退亲还赔了半只手,可见他多痛心难过。

    还有风流才俊韩希夷,和谢吟月郭清哑都有一段故事。

    她姐夫夏流星,当年竟为了郭清哑大费周折,只为将她偷梁换柱留在身边;流放回来,也没有对郭家特别仇恨,还惦记她。

    还有那曾少爷,居然为了谢吟月家败人亡!

    因此吴青梅自信,郭勤一定会来找她的。

    她看得出,郭勤对她很动心且用情很深。

    若他来找她,她会放下矜持,告诉他自己不是有意羞辱他。她会把他的折扇给他看,说自己并没扔,正准备找机会还他,在锦绣堂当着人不方便告诉他。她是大家闺秀,怎能随便与一陌生男子说笑呢?他见她这样精心,亲自做了扇套套上,一定喜欢、感动。他也一定会后悔当日的莽撞,对她道歉。

    和所有闺阁少女一样,吴青梅向往震撼人心的爱情。

    她是礼部尚书之女,又生的这副模样,有人慕名求亲,那都不算什么;不知她底细却恋慕她的,才让她心动,所以她被郭勤吸引。

    她以为,不能经受挫折的爱,算不得真爱。

    历经艰难挫折还不肯放弃的,才是真爱。

    她和郭勤这点事算什么呢?

    只能算是小小的磨难,是爱情道路上的一道荆棘。

    郭勤不会就此放手的,也不该就此放手。

    她期待着郭勤对她不舍、难忘,就算心里恨她怪她,也忍不住思念来找她,是怎样荡气回肠呢?

    流苏看着姑娘水盈盈的双目迷惑不已。

    方家别苑,郭守业、吴氏、郭大有夫妻带着孩子们都来了。

    来的时候,一家子心情沉重的很,不知将要如何面对清哑,磨磨蹭蹭的,拖到很晚才启程,想把和清哑的见面延后些。

    谁知进城就听说方家孙子自己跑回来了,顿时大喜。

    主院大花厅内,各厅均以隔扇隔断,方瀚海郭守业等人在正厅说话,严氏清哑则陪着吴氏等人在左偏厅吃茶,里间就是孩子们了。

    适哥儿睡了一觉醒来,精神抖擞。

    他站在内厅正当中,声情并茂地对众兄弟姊妹述说自己历险记:“我告诉你们,艺多不压身,什么都学点儿没错!就说这梳头,是小事吧?我就不会。当时我急得直冒汗。对着镜子弄了快一个时辰,好容易才扎了两个小包包——”郭义等女孩子一齐发笑——“要是差一点儿,就被人认出来,那我就被抓回去了。你说怕人不怕人?”

    郭孝小大人一样评判道:“是很惊险。”

    适哥儿又道:“还有游泳。今天要不是我会游泳,叫我爹灌水进那个洞,我就上不来了。你们来就看不到我了。”

    郭义马上道:“你还好意思说?害姑姑姑父担心!”

    郭孝也责道:“表弟,这件事你太不应该了。你只顾救别人,就不想想你自己?你要被砸坏了,姑姑和姑父多难受?”

    他是知道郭方韩谢几家纠葛的。

    郭家不同于方家,吴氏和蔡氏等乡下妇人,说话不大忌讳,时常谈些家长里短的话,又爱数郭家的发家经历,说到艰难处,忍不住就骂谢家和江家,一来二去,孩子们就知道当年的事了。

    ********

    二更求月票。(未完待续。)

第357章 撩拨

    方家却不许传是非闲杂话的,就有,也传不到小主子耳中。大方氏人多口杂,还没那么干净;小方氏这边,因当年下人无意中闲话导致清哑早产,被方初狠狠整治后,下人们十分谨慎规矩。

    方氏族中子弟,一般要等长到十来岁,开始学习接触家族买卖时,会有专人将商场和官场的各种人脉关系讲解给他们听。

    故而,适哥儿竟不知方家和谢家的过往渊源。

    郭孝继承了郭大有的稳重细心,阮氏管教严厉,加上巧儿时不时回家也会教导弟妹,他和郭义一直都很懂事,且勤奋上进。

    他听说适哥儿为了救谢吟月的女儿差点丧命,很生气,就端出表哥的架子责怪适哥儿;而郭义受巧儿大姐影响,看似文静其实很厉害,直接就说适哥儿逞能,害得姑姑姑父操心。

    对于这点,适哥儿也觉得理屈,无话可辩,唯有干笑。

    一转头,又见弟弟无莫眼神不善地盯着自己,一副想揍自己的样子,忙说道:“是我没想到。那不是情况紧急吗!”

    又将韩非花命悬一线的惊险说了一遍。

    说完心想,这下该赞他有仁义心肠了吧?

    郭孝反问道:“你下去了就不紧急了?”

    莫哥儿蹦出一个字:“蠢!”

    他不懂别的,但大哥让爹娘担心,就是不该。

    适哥儿便抱怨道:“都是爹他们大惊小怪,喊得韩妹妹心慌,吓得手一抖,把那石头碰掉下来了。要不然,我早就爬上去了。”

    郭孝道:“你还敢怪姑父!你就知道帮仇人。”

    适哥儿愣住了,连表哥也知道方家和韩家是仇人?

    他急忙追问郭孝是怎么回事。

    郭孝也不过比他大两岁,想了一下,还真说不清几家的纠葛。主要是不知从何说起,这中间还关系到江家,后来还有夏家,还牵扯到卫家;再说事关姑姑退亲的事,这事奶奶和娘都叮嘱过,不许乱说……唉,太复杂了,小娃儿觉得难以表达。

    他便抓重点,道:“谢吟月差点害死了姑姑。”

    适哥儿瞪大了眼睛,笑容没了,“真的?”

    莫哥儿原本安静的目光一下子炯炯有神。

    郭孝点头道:“是真的。她妹妹杀了人,赖到姑姑身上,姑姑被判了死罪,差点被砍头。后来她又叫人污蔑姑姑是妖孽……”

    适哥儿问:“三表哥听谁说的?”

    那口气就很严肃了,面色也转严峻。

    郭孝道:“她自己在公堂上承认的。她还流放过呢,就为这个罪。后来皇上登基才回来。这事谁不知道!全城人都知道。”

    可他这个被害人的儿子居然不知道。

    适哥儿小脸涨红,心下极为震动。

    他却没有跳脚怒骂,父亲常教他:不可偏听偏信,凡事要有自己的判断;回来路上父亲也说,等有空会告诉他方韩两家的事,相比郭孝,他更愿意听父亲母亲亲口告诉他真相。

    见他不说话,郭义又撇嘴道:“你说她求你救她女儿,她肯定没安好心!她就是要指使你下洞,就想害死你!”

    适哥儿道:“她又不知道她女儿在洞里。”

    知道了还不去救,那还是亲娘吗?

    郭义词穷,憋了一会才道:“她怎么不求别人,单求你?”

    这个,适哥儿也回答不出来。

    不知道谢吟月和清哑的仇怨之前,他只当她是为女儿伤心得发疯;知道她和清哑的仇怨后,他不敢确定了,哪怕他还小,也觉不正常。

    他情绪低落,再没了对兄弟姊妹们说笑的兴致。

    郭孝见表弟被打击怏怏的,心生不忍,想他这么小,被人捉去了居然能凭本事逃回来,还能男扮女装揭发贪官,又下洞救人,这份聪明和胆气,实在让人没法不佩服他;再说,他之前并不知谢吟月和姑姑的仇,也不好怪他。

    他便笑道:“适哥儿,你再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跟着陈老爷坐轿子去锦绣堂的。那抬轿子的也蠢,怎就没发现轿子重了呢?”

    郭顺则嚷:“我要听你偷嘴吃东西。”

    郭义也笑问:“你可学会梳头了?”

    ……

    众兄妹七嘴八舌地问,适哥儿重又鼓起精神,但他心底还是堵得慌,一颗心悬着,没着没落的很难受,急需要一件事来充实。

    他便建议道:“我们来学梳头吧。都扮一回女孩子。比比看,看谁梳的最好看、最像女孩子。”

    男孩子们哈哈笑起来,跃跃欲试,又怕丢人。

    适哥儿道:“学了这个有许多的好处:将来没丫头在身边,咱们自己也能梳。还有就是,要是哪天也遇到坏人,也能像我一样扮女孩子逃跑。表姐,我们互相换衣裳,你们扮男孩子。”

    大家见都有份,都觉有趣,都答应了。

    适哥儿就命丫头们搬梳头的家伙来,并教他们梳。

    别说男孩子了,就算女孩子们,平日也是丫头伺候梳头的,要他们自己梳,都不会。大家商议后,分成两个一对,先互相帮忙梳。等学会了,再自己梳。于是一齐忙活开来。

    清哑就听里间孩子们笑声一阵一阵的,很纳闷,不知干什么,也顾不上,她正听娘家亲娘和婆婆说话呢,极有趣。

    适哥儿没事,吴氏转悲为喜,高兴得找不着北。

    严氏和她同喜,两亲家共同享受劫后欢乐。

    因吴氏刚到,很多事都不知道,严氏便将清哑和谢吟月斗锦、适哥儿救非花一节说了,听得吴氏时而紧张,时而大笑,最后愤怒了。

    她和严氏坐在铺了寒冰簟的罗汉床上,中间隔个矮几。

    她伏在几上,对严氏道:“亲家太太,你可要照看我清哑呀!我清哑老实,不会跟人争的,从小就不会!亲家吃的盐比她吃的米还多,过的桥比她走的路还长,可别让谢吟月害了她了!她经不起了!再害,九条命也没了……”

    清哑不会跟人争?

    那早上跟谢吟月斗锦的是谁?

    这些年来,谢吟月虽害得清哑吃了不少苦头,她自己也没落得好下场,亲退了,家败了,名声臭了,没死在流放地算她命大。

    这些话在严氏心头一晃而过,便了无踪迹,她本来生就护短的性子,和清哑婆媳间磨合这些年,如今拿她当女儿一般,便是吴氏不说,她也会护着清哑,因此硬昧着良心附和道:“是,清哑太单纯了!”

    吴氏又道:“都说和气生财,为人要宽和。可那谢家也太不是东西了,也没个完。谢大太太连亲姐姐都害,害得亲家的娘家哥哥被骗了几十年。谢吟月又害得亲家儿子把手都剁了。现在又来害亲家孙子……不是我说,你们方家也太仁义了……”

    她不说“严老爷”,说“娘家哥哥”;不称方初为“女婿”,说“亲家儿子”;再加上亲家孙子,好么,数数都三代人了。

    严氏当家太太惯了,就算生气也很有威仪。

    然听着听着,威仪维持不住了,气得手都抖起来。

    人是最不经念的,要不怎有“吹枕头风”一说呢。

    郭家刚进城那会儿,为了清哑被谢吟风抢了未婚夫,郭家人对谢家江家仇恨滔天,真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然江明辉一死,仇恨便烟消云散。吴氏有次见到江大娘,苍老的恨,再懒得恨她了。

    后来郭家又经历了夏家逼亲、清哑被污为妖孽等事,经历越多,心态就坚硬起来,“见多识广”,承受能力也强了。

    如方氏这样的百年世家,更不知经过多少风浪,真要记仇,只怕整天活在仇恨中。更何况,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他们这些世家关系牵扯也复杂,很难将仇恨延续。

    比如谢吟月嫁给了韩希夷,而韩家和方家是世交,两家和谢家以前也都是世交,如此一来,方家怎么也会给韩家三分薄面。

    但吴氏将数年间的事集中说,对严氏的冲击效果十分强烈。

    哥哥、儿子、孙子,还有儿媳……她不能镇定了!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她的脸都青了,满眼煞气。

    她道:“哼,她还想结亲?做梦!我定要和韩太太说道说道,这是害完了我儿子儿媳,要害我孙子了?”

    要叫谢吟月受婆婆折磨,叫她不好过。

    吴氏道:“那就是个祸害!也不知韩大爷中了什么邪,竟然娶她!”

    说起这个吴氏就不忿:韩希夷当时可是恋慕清哑的,硬是被谢吟月搅和了。在吴氏心里,韩希夷娶不成清哑,也不能娶谢吟月。

    严氏道:“还不是韩老爷和太太糊涂闹的!”

    吴氏道:“他们这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两亲家同仇敌忾,将谢吟月狠狠踩踏了一番。

    别说严氏了,连安静的清哑也被吴氏撩上了火,就像上午在锦绣堂面对谢吟月一般,要死死将她踩入尘埃。

    正说着,一群女孩子唧唧呱呱从隔扇后涌出来,虽然头发有些奇怪,但都不失可爱,淘气的笑容熟悉又陌生,不由看得发愣。

    愣了一瞬,大家就笑得前仰后合,一下子冲淡了刚才的气氛。

    严氏见了适哥儿,嗔道:“肯定是适哥儿的主意!”

    适哥儿胳膊伤未好,没参加梳头,是以一眼就被认出来。

    ********

    早起求推荐票、求月票……(未完待续。)

第358章 女儿

    吴氏笑得有些失态,嘎嘎的,一面道:“我外孙子怎这么聪明?这脑瓜子,将来肯定是当状元的料!”

    严氏没和她争持,很大度地将孙子与她分享,自豪道:“那可不是!都说三岁看老,适哥儿一岁多就厉害的很。”

    吴氏明白她指的那件事,会心一笑。

    适哥儿便得意地请长辈们评判:谁梳的最好。

    众人目光扫了一圈,落在郭顺和方无莫身上。

    郭顺的头是莫哥儿梳的,莫哥儿出人意料的手巧,在紫竹指点下,只练习了三次,就将郭顺打扮成伶俐、俏皮的小姑娘。

    郭顺却没他那份灵巧,帮莫哥儿梳的头,不过从里间跑出来,那头发就散了一绺下来,垂在耳边。奈何莫哥儿生得秀气,一张完美的椭圆小脸,除了一字眉和直鼻梁像方初,那安静的水杏眼,那小嘴儿,气质神韵都像极了清哑,垂下来的一绺头发,更增添了他的灵气。

    清哑看得莫名心动,对“女儿”招招手,“来!”

    小女孩慢慢走过来,小脸腾起一片红晕,长睫毛盖了下来。

    清哑将小儿子搂在怀里,亲了他额头一下,心里软软的。

    吴氏眼睛瞪老大,对清哑道“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当然不会真一模一样,不过是神韵太相似了而已。

    莫哥儿本来还抗拒扮女孩,听外祖母说自己和母亲小时候长一样,没来由地窃喜,靠在母亲怀里,乖巧地任人评头论足。

    适哥儿领头,和郭顺等人如同一阵风,呼啸而过,刮向正厅,去祖父和外祖父那边炫耀去了。

    这里,严氏对吴氏道:“我年年都有些苦夏。去年吃了清哑送去的腌小黄瓜,觉得很爽口,送粥极好,不像一般咸菜那么咸,还新鲜。问了清哑,才知是她娘家送来的。亲家今天可带了?”

    吴氏忙道:“有,有!带了两坛子。”

    说完忙叫阮氏“叫人回去拿来。”

    阮氏忙派人回去拿。

    吴氏又歉意地对严氏道:“就带了两坛子,都给亲家,回头我再叫他们多送些来。往年这个时候我都要给清哑带许多的,我自己盯着她们装。这回适哥儿出了这事,我就没心思了,整天人就跟梦游似的,抓不找边。昨晚装货上船的时候,她们问我要带多少,我随口就说‘什么好东西,一样带两坛子就是了。’谁知亲家喜欢,带少了。”

    严氏拍拍她手,感叹道:“这些日子亲家受苦了。”

    吴氏道:“好在没事了。早上我难受,连饭都吃不下,不知见了清哑要怎么说。所以我刚刚吃了许多点心,亲家太太别笑话我。”

    严氏呵呵笑道:“我一看就知道,你饿坏了。”

    又笑道:“待会就开饭了,亲家留着肚子吧。”

    吴氏笑容满面地点头。

    清哑在旁道:“纹妹妹也喜欢吃那个黄瓜。”

    严氏忙道:“怪了,那个味道怎么做的?清哑说了,我叫人做也做不出来,不够你们的脆嫩,日子一长都软了烂了。”

    吴氏笑道:“你们大户人家,哪里知道这个!我家这菜不是我腌的,是我们郭家一个婶子。那腌菜有些门道的,各人手不一样。凡是瓜菜晒干了,洗干净了下盐,就要使劲揉,好入味。经她手揉的就好,旁人揉的就不行。嫩笋也是这样。她腌的嫩藕也好吃……”

    清哑和方纹听得相视一笑。

    婆婆和娘这样和谐,她很喜欢。

    ……

    晚饭后,适哥儿兄妹三个都赖在爹娘床上玩。

    方初瞅着滚作一堆的两儿子,道:“这么热,挤一床怎么睡?”

    适哥儿一个鲤鱼打挺,不顾胳膊受伤,左手单手和脑袋一起使力,倒竖起来,憋得脸通红,挤出话来:“我们……一会就走。”

    莫哥儿上前,把哥哥一推。

    适哥儿“砰”一声仰面倒在芙蓉簟上,一双脚正落在方初面前。

    方初抓住他一只脚,提起来,道:“我瞧瞧你这脚,长足癣了吗?”

    一看,脚丫子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心里不由生气,张口咬住那大脚趾,上下牙一合拢,作势要啃掉的样子。

    适哥儿刚爬起一半,又笑软了倒下,嘴里嚷道:“娘,爹吃人了!”

    方无悔问爹:“爹,好吃吗?香吗?”

    准备凑上去也尝一根脚趾。

    清哑失笑,对方初道:“你不嫌臭!”

    方初气呼呼地咬了儿子一下,放了手,然后对清哑道:“你不知道,他今儿在洞底下,就坐那抠脚丫子,抠了脚丫子又抓头,我在上面急得冒火,怎么叫他都不答应。我还以为他长足癣了呢。”

    想起当时情形,他还恨得牙根痒痒。

    适哥儿被勾起心思,愧疚道:“爹,我那会子正想主意。”又对清哑道:“我本来想出来用水了,被他们一吵,又吓回去了。”

    又对方初道:“爹,你不是说有事告诉我?”

    他没心情闹了,想知道谢吟月到底怎么害娘的。

    方初点头,对清哑道:“我送他们去睡。你带无悔。”

    于是起来,带着两儿子去了隔壁。

    一个时辰后,他才转来。

    那时,方无悔已经被细妹抱走了。

    清哑问:“都说了?”

    方初道:“只说了个大概。他们还小,有些事也不懂。”

    一面上床,在清哑身边躺下,搂着她。

    夏天,他特喜欢抱着清哑降温。

    清哑身上凉凉的,不是冰凉,而是如玉般温凉,好像燥热根本影响不了她,她很少大汗淋漓,或者浑身冒火。

    冬天,清哑则喜欢抱着他,因为他身上火热。

    方初一面摩挲她柔软的胳膊,体会温凉,一面道:“这小子,今天真是气死我了:听了谢吟月的话私自跑去找人,找到了也不叫我们;从阎王殿逛了一趟回来,也不知道安慰安慰他爹,倒对人家小女孩说长大了要娶人家。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呢?把我方家的脸面都丢光了!”

    清哑不出声,瞅着他微笑。

    方初没得到回应,低头问:“你不觉得他反常?”

    清哑反问:“你小时候干的事正常?”

    方初垭口无言。

    相比儿子,他的经历好像更离谱。

    忽听外面紫竹道:“奶奶,适哥儿来了。”

    一阵急促脚步跑进来,跟着帐帘一掀,适哥儿头发散乱地探头进来,方初早在听见紫竹声音就坐起来了,问“什么事?”

    ********

    二更求月票。(未完待续。)

第859章 自杀

    适哥儿道:“爹,你要敢不要娘,我绝不答应!”

    在昏蒙蒙的灯光映衬下,他凤眼亮得像星子,还有些红。

    方初忍了又忍,看在他胳膊还有伤的份上,才忍住抓他过来揍一顿的冲动,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适哥儿急求他保证:“你不会不要娘的,对不对?”

    方初坚持问:“为什么这么说?”

    适哥儿生气了,爹怎么就不答应呢?

    他刚才才知道,爹以前竟然和谢吟月有过婚约,这让他没来由地恐慌,正要再说,清哑忙道:“不会,你爹不会的。快去睡。”

    一面说,一面下床,拖着儿子就走。

    这个儿子,怎么这样较真呢!

    方初疑惑不已,看来这事跟清哑有关。

    他便等着清哑回来,问她。

    清哑把儿子安抚住了,才回来。

    上床,方初一把扯过她,搂在胸前,笑问:“你娘俩怎么回事?”

    清哑把白天和儿子的对话说了,“他想多了……”

    方初道:“臭小子,这么小就开始管他老子了!”

    并不见多少生气,相反口气十分自豪。

    在他心里,懂得护着娘亲的孩子,绝错不了!

    他心一畅,升起一股柔情,轻声问清哑:“可是很累?”那手便顺着清哑纤腰滑下去,轻轻地摩挲,眼眸幽暗深邃,“雅儿?!”

    若不累,就来一场“鹊桥会”。

    清哑迅速领会他的心意。

    这半个月来,他们相处虽温馨却无激情。

    她还奇怪,怎么他难得这样老实起来,难道是天太热了?

    今日才知道缘故:儿子出事,若他还有心寻欢作乐,真愧为人父。现在儿子回来了,他也有心情了。

    她其实有些累,却不忍驳他兴致。

    她也不出声,就伸手环抱住他脖子。

    方初觉得,自己被温凉缠裹住了,可身体不但没降温,反而更加火热,热得不行,越抱紧那一团温凉的软玉揉搓。

    清哑呢喃道:“好热!”

    方初越发迷乱不堪,忽想起刚才清哑说的“我不退货”,忍不住又低笑起来,莫名兴奋——清哑很在乎他!

    “你想退货我也不许!”他在她耳边道。

    方家热闹、欢快、温馨,韩家却气氛沉压。

    陶女割了手腕自尽,幸亏韩太太来了,才救下。

    因之前谢吟月表现反常,韩太太终不放心一双孙儿女,便赶来霞照,进门就碰见这桩晦气事,问起缘故,却是为了非花被掳。

    原来适哥儿叫人送给韩家的信是陶女接了。

    陶女想要拿去给谢吟月,又踌躇:那纸上稚嫩笔迹“有人要抢你女儿”,没头又没脑,大奶奶看了定会以为是她想出来的花样,不过是想找机会接近哥儿姐儿,好在大爷跟前露脸而已。

    大奶奶上次就警告过她,叫她想找大爷只管自己去,不许拿哥儿姐儿做借口。陶女也是心性要强的人,便不去找谢吟月,想晚上直接递给韩希夷。

    结果韩希夷回来就进了大奶奶院子,进去就没再出来。

    陶女更不敢打扰,不然岂不是公然和主母挑衅。

    她又想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找机会给韩希夷。

    韩希夷和谢吟月用完早膳就要去锦绣堂赴会。

    当着许多人,陶女又不敢把那揉得烂巴巴的纸片拿出来,那纸片实在太不像样,连她自己也觉得像是哄人的手段。

    然后,韩非花就出事了。

    陶女自觉无脸再见韩希夷,陈家那边传信回来,说没找到非花,她便绝望地写下认罪书,忏悔自己失职,然后用刀割了手腕。

    她不想上吊,听说吊死鬼都是舌头挤老长的挂着,很恐怖,她不希望韩希夷看见自己一幅丑样子。

    韩太太听说孙女被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哪顾得上评论陶女所为,等韩希夷谢吟月带着韩非花回来,她才回神。

    这一回神,所有的火气就冲着谢吟月去了。

    她严厉呵斥道:“非花小小年纪就遭受拒亲之辱,你是怎么做她母亲的?你自己不在乎脸面,我韩家的女儿在乎!”

    这是指谢的过往不堪,毫不留情地直戳她的心肺。

    谢吟月当即跪下认错,道:“儿媳言语失当,请太太责罚。”

    声音平静,心中却冰冷。

    她早就提醒过婆婆和韩希夷留意非花安全,婆婆却怪她大惊小怪。今天女儿被掳,是她的责任吗?她纵然言语失当,那也是为了救女儿。方家人可以怪她,婆婆怎可以这样说她?

    韩太太道:“你说的好轻巧!你一个言语失当,就害得人家孩子差点没了。幸亏后来没事,不然非花也别想活了!”

    纵然活着,也会生不如死。

    对这点,谢吟月无可辩解。

    韩太太又指着她道:“你真疯了?!你要问适哥儿,你就好好地问。郭织女虽然与你不睦,方初和希夷却是至交,方家和韩家也是世交,有什么不能问的?你为什么对方无适许下那样的婚诺?”

    问到最后一句,她忍不住一掌拍在几案上。

    她恨啊——

    非花,她好好的孙女,被这个娘害苦了!

    韩希夷道:“母亲息怒。容儿子来问她。”

    他便转向谢吟月,郑重问:“你到底因为什么?”

    谢吟月漠然回道:“急疯了。”

    韩太太失笑道:“急疯了?我韩家家大业大,急疯了什么不能许,要许非花终身?那方无适见过非花吗?他才七岁呀,你怎么就知道许非花给他他会动心?你这话哄鬼呢!”

    虽是笑,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平日的温和端庄全无,一片凌厉。

    韩希夷再劝道:“母亲别急。”

    韩太太道:“我怎么能不急!方家能答应亲事才怪呢,换我也不会答应,又不是人家出尔反尔,是你自己作茧自缚。”

    韩希夷便说非花受了惊,请韩太太去陪孙女。

    韩太太知他是想单独和谢吟月恳谈。

    她也知自己在这里,谢吟月是不会说的,愤而起身。

    临走时向谢吟月冷笑道:“这才是报应呢!你对陶女百般看不顺眼,主母威仪尽显,她居然不敢逾雷池一步。结果呢?你误了自己的女儿不算,还令她愧疚自尽,两条人命差点都没了。”

    ********

    谢谢亲们打赏和投票(苦着脸:票票好少嗳),求订阅,求推荐!(未完待续。)

第860章 逼问

    谢吟月脸上血色褪尽,神思又恍惚起来。

    似乎,前世陶女撞死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

    她右手用力掐左手手心,让自己保持清醒,免得又因为心下不平说出不该说的话。——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能说。

    韩太太说完,起身就走。

    到底年纪大了,又担惊受怕这半天,又怒气攻心,忽起得猛了,一阵晕眩,站立不稳,身边妈妈急忙扶住。

    韩希夷也吓一跳,忙上前搀扶。

    他不敢大意,立即请大夫来看母亲。

    谢吟月也打起精神起来伺候婆婆。

    经诊脉后,大夫说韩太太无大碍,众人才放心。

    韩希夷惦记陈家那边,匆匆交代了谢吟月一番,便离开了,快天黑才回来,先去母亲那里请安探视。

    晚间回到卧房,他将伺候的人都遣出,才问谢吟月:“你还不肯说吗?”声音透着凛冽寒气。

    谢吟月换了一身素白常服,乌黑的头发垂了一肩背,坐在床沿,在紫檀八角玻璃灯光芒照耀下,影子印在绣帐上,一晃一晃的。

    韩希夷随意站在她面前,身姿优雅,宛如谪仙。

    她看着他,认真道:“我真是为了救女儿。”

    韩希夷点头道:“我信!”

    谢吟月又道:“我没有想害适哥儿。”

    韩希夷顿了下,也点头道:“这我也信。”

    谢吟月期盼道:“既信我,能不追问吗?我实在无法告诉你。当初,郭清哑被控为妖孽,纵然方初找来了明阳子,也无法自圆其说。你不一样没问,因为你坚信她没有害人。”

    韩希夷轻笑一声,道:“你跟她比?”

    谢吟月见他嘴角讥诮地弯起,心一沉。

    就听他道:“她弹琴害了谁了?会写会画又碍着谁?”

    不等谢吟月回答,他即自回道:“我忘了,她碍着你了。将你比了下去——”他目光猛然锐利,不复在外对她的宽容——“你知道非花有劫难,你还知道适哥儿能救非花,那适哥儿失踪后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说?等自己的女儿失踪了,你又去求人家儿子。你能跟她比吗?”

    最后一句重重喝出,谢吟月吓得身子一抖。

    韩希夷向床边逼近一步,轻声问:“你为什么不说?”

    很温柔很轻柔的声音,落在谢吟月耳中,恍如暮鼓晨钟,激得她从里到外震颤,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盯着她的眼睛,她想逃避,却移不开目光。

    就好像他将她的目光盯死了,她动不了。

    她眼睛红了,很快泪水盈满眼眶。

    她强忍住泪水不语。

    她不说,因为她知道适哥儿最终会逃回去。

    她不说,因为她不能说,说了就要像郭清哑当初那样,被当做妖孽烧死;非花失踪,她急疯了,才言语失当,并非想害适哥儿。

    韩希夷看着那泪眼,柔声问:“你哭什么?很委屈吗?是委屈非花不是方无适的妹妹?你就这么希望非花是一初的孩子?”

    谢吟月颓然闭眼,挤出两滴泪。

    泪水顺着光洁的面颊滚落,留下两道淡淡的泪痕。

    再睁开眼,眼中一片淡然。

    “我说过,不会再对付郭清哑。这次的事是意外。非花失踪你就不急吗?我言语失当,给你带来了羞辱,是我不对。”

    她不再提刚才的事,只承认自己言行失当。

    “你言语失当,我不能不给方家一个说法。”

    韩希夷也不提了,知道她是不会说的了。

    谢吟月沉默了一会,才道:“我不会让你难做的。等此事了,你将我禁足五年好了。家中一切都交给婆婆打理。”

    韩希夷一怔,跟着怒气翻涌。

    他并非不信任她,相反,方无适失踪,他也不太相信是她所为,这些年她的安分他都看在眼里,只为了澄清她才主动调查。

    今天适哥儿平安回来,也证明他是对的。

    可是,她紧张非花、非花失踪后向适哥儿求救说的那些疯话,连他也觉得反常。若没事也罢了,他也就不问了,然适哥儿为了救非花差点被砸死,他不能不给方家一个交代。

    但她宁愿被禁足五年,也不肯告诉他。

    他痛心地问:“你为什么不能跟我说?”

    谢吟月反问:“若你娶了郭清哑,你会逼问她来历吗?”

    韩希夷闭眼,深吸一口气。

    谢吟月自嘲道:“你不会。我怎么能跟她比呢。”

    话锋一转,她又道:“不过,我不怪你。今天那样情况下,你没将我推出去自保名声,还记得女儿被掳你也有责任,还肯安慰我,保全我的颜面,我已经很感激你了。谢谢你!”

    说得好像他们不是夫妻,而是合作关系。

    韩希夷看着她一阵无力,又无奈,还觉得她可怜——这一刻,她身上没了往日的威势,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你纳了陶女吧,我答应了。”

    谢吟月说完这句话,抬腿上床。

    陶女的事,她本不想沾手,可还是避不开。

    既然这样,她就亲口答应好了。

    现在,她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韩希夷看着放下来的绣帐,薄薄的一层纱,隔开两个人的世界。

    听见帐内一阵窸窸窣窣声,然后静止,知她躺下了,他幽幽的声音仿佛从夜的深处传来:“你总把身边人当‘水中月镜中花’,你也永远只能对着‘水中月镜中花’。”

    说完转身离开,飘忽得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绣帐内,谢吟月大睁着双目,望着帐顶。

    难道她对着的不是水中月镜中花?

    她还能奢望得到他的真心真情?

    看他今天在锦绣堂,自己的妻子和别人斗锦,他却巴不得对方胜,一副妻子不该欺负对方的模样,心里藏着别的女人,她还有指望吗?

    她忽然捂住胸口,仿佛不能呼吸。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无需掩藏自己的情绪,袒露开来,满满都是憋屈,那种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憋得她内腑受伤。

    两世为人,她第一次这样憋屈!

    前世她做了歹毒的事,所有后果:羞辱、落魄、爱和恨的折磨,都是鲜明深刻的,她有不甘,却没有憋屈,做了就敢承担。

    可是今世她做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做!

    她重生回来,要安分守己地当个“好人”,守住一双儿女,做好自己的事业,自在地活,怎么就这么难呢?

    ********

    谢吟月:原野,我重生以来并未欺负郭清哑,你为什么还把我写这么倒霉?原野:你倒霉吗?我可一点都没虐你,我都让你连续四年夺得织锦大会魁首了,韩希夷也算顾家,到现在也没纳陶女,你还想怎样?日子过成什么样,取决于各人自己!唉,指望你求票是不可能的了,这章算了吧。(未完待续。)

第861章 低头

    她发现,重生是一把双刃剑。

    她预知的人事为她平添了许多优势,但她改变的人事也会朝她想不到的方向发展,给她平添困扰;还有,前世的爱恨情仇也在她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和阴影,成了她的禁忌和阻碍。

    今天,她面对方无适的错乱就是证明。

    女儿平安了,她恨不能没求过方无适。

    回思当时情形,她发现自己实在太急躁了,若是仔细查找、询问,没准就能找出那个洞来;或者退一步想,就算她不求适哥儿,适哥儿想起来那个洞,也会告诉她的,何至于这样结果。

    她太依赖前世记忆了!

    她求适哥儿,因为知道他前世救了非花,希望他能说个线索,助她找到非花,并非要他以身犯险。他若说了,韩家自会找人下洞救非花,哪怕砸死了,那都是韩家自己的事,扯不到方家头上。

    谁能想到适哥儿自己下洞去了呢,她谢吟月成了罪人。

    她许给适哥儿那个婚诺,也并非蛊惑他,只是变相承诺:若他将来想娶非花,她不会再像前世那样阻挠他们,会成全他们。

    可适哥儿居然在洞下就逼着韩希夷和方初把亲定了。

    于是,她谢吟月又成了居心叵测的罪人。

    她简直猜不透,这孩子到底怎么想的?

    他才七岁呀!

    等适哥儿脱险,方初毫不犹豫地翻悔,再给她一耳光,当着那些人,她重生后好容易树立起来的脸面和信心彻底丢了个干净!

    还有陶女:适哥儿很好心地给韩家报信,陶女接了信,早不多心晚不多心,在这紧要关头犹豫多心。非花被掳,谢吟月还在陈家没回来呢,也没人责怪陶女,她却自尽了。

    这笔账,又算在她谢吟月头上。

    ……

    谢吟月简直要怀疑方无适是专门找她报仇来的。

    明天要去方家。

    她没来由地觉得一阵胆怯。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便是当年在公堂上被判流放的时候她都没这样怯懦过,都是昂首挺胸对着人的。

    ……

    再说韩希夷,去看望陶女。

    陶女,昔日活泼快乐的少女,躺在美人榻上,面色苍白,精神虚弱,看见他来,苍白的面色呈现一抹病态的红。

    站在榻前,他轻声问:“你为什么这么傻?”

    陶女不答,眼角滚下泪珠。

    他又道:“你也看到了,我连自己的事都不能周全,都一团糟,你坚持留在这有何益处?你向来聪明,为何这件事上如此看不透?怎不学静女?白辜负了我为你的打算。”

    陶女低泣道:“大爷放心,等我好了我就嫁人。”

    她算看明白了:自己一直守在这,除了给他增添负担,没有任何指望,他心里,空不出一点地方了。

    韩希夷离开了,并未对陶女说谢吟月同意纳她的事。

    陶女看着即将消失在转弯处的背影,颤声道:“大爷,你……和大奶奶好好过吧。别再想织女了!”

    韩希夷脚步顿了下,就转过去了。

    次日是织锦大会第二日,锦绣堂不限定时辰。

    早饭后,韩家母子婆媳带着韩非花来到方家别苑。

    方瀚海夫妇和方初清哑一齐出面。

    韩希夷心情自不必说,谢吟月面对清哑煎熬的很。

    这不像在锦绣堂斗锦输了,也不同于以往她们之间任何一次相争,她可以告诉自己“胜败乃兵家常事”,也可以推说各人天赋不同,这一次却是她的女儿丢了,她求郭清哑的儿子相救,还险些出事。

    今天,她必须向郭清哑低头!

    她默默想:“只要非花平安,再艰难也值得。”

    清哑目光从谢吟月身上一晃而过,落在韩非花身上。

    这个差点令自己儿子丧命的小女孩,举止乖巧中透着温婉从容,长相结合了韩希夷和谢吟月的优点:修长眉,水杏眼,挺直的小龙鼻,如花的殷红唇。

    纵然自己三个孩子已非常出色,清哑也是眼前一亮。

    可她再喜欢小孩子,也不知如何对非花。

    将韩非花招到身边来,逗弄稀罕一番?

    那太奇怪了,还会让韩希夷和谢吟月误会。

    一扫而过,淡淡的冷冷的,不当回事?

    那她也装不出来。韩家来的四个人中,唯有这孩子最吸引她注意力,如何装?对一个四岁的孩子,她也拉不下脸。

    她发现韩非花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自己,一点不胆怯,也没表现太伶俐,长辈发话了才上前拜见,很随性。

    “这孩子天生的有股飘逸气质,像她爹。”清哑想。

    小孩子感觉最敏锐,非花想起爹昨晚说的话,觉得郭织女没有因为自己是谢吟月的女儿而露出厌恶之色,她的目光很让人安宁,总想去亲近她,不由对清哑温婉一笑。

    清哑愣了下,目光闪了闪。

    那边,已经分宾主坐定,方瀚海和严氏坐在正中主位,方初和清哑坐在他们右下手,韩家人在对面。

    等上了茶,韩希夷便携女儿到厅堂中央跪下,谢吟月也随他一起,跪在他身侧,低头不发一言。

    “晚辈携妻子女儿来赔罪。”韩希夷艰涩道。

    “赔什么罪?”方瀚海闲闲地问。

    “晚辈教妻无方,以至她疯癫之下胡言乱语,给方家带来困扰和痛苦,晚辈惭愧。”韩希夷回道。

    方瀚海看着韩希夷不出声,面色沉沉的。

    方初对清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开口,有什么话由他来说,知她不喜对谢吟月;同时,他也不愿清哑和韩希夷说话。

    清哑瞅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方初一愣,雅儿什么意思?

    两人之间小动作被韩希夷和谢吟月看见了。

    谢吟月想起自己和韩希夷就像“水中花镜中月”,触之不得,原本她重生后也没指望过韩希夷的真心,所以并不觉得失落,然这两天亲眼见了清哑和方初的鹣鲽情深,久远的记忆被勾起,心性要强的她备受打击,心情波动,失了平静。

    韩希夷则失神地想:“她会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一初吗?一初有没有逼问过她?”不知为何,他觉得清哑会将自己的秘密告诉方初。

    清哑扫一眼韩非花,要叫人带走她。

    这场合不适合小孩子在旁。

    严氏开口了,和韩太太派人将非花带了下去。

    非花走后,方初目光锐利地盯着谢吟月。

    他是信任韩希夷的,实指望韩希夷能给他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料却是陪着谢吟月一起跪下请罪,这举动激怒了他。

    既如此,他也不用顾忌“朋友妻”了。

    ********

    谢谢各位亲们打赏,投票!o(n_n)o~~周末愉快!(未完待续。)

第862章 赔罪

    他沉声问谢吟月:“请问韩大奶奶,昨日那些人,为什么单求适哥儿救非花?适哥儿再聪明也不过一稚子,韩大奶奶也太瞧得上他了。”

    韩希夷一听他这口气,便知他生气了。

    谢吟月回道:“我见适哥儿年纪虽幼,却在陈家来去自如,探得许多消息,还躲在陈老爷轿内跟去锦绣堂,又给韩家送信,我想他这样聪明机灵,没准知道非花藏在哪,所以求他。”

    方初道:“韩大奶奶这番思虑很是周祥。那便直接问好了。你我过去虽恩怨纠缠,我还不至于让儿子知情不说。为何出那么多花样?”

    谢吟月低声道:“我问了,你们都听见的。适哥儿说不知道。我心里一急,绝望下就慌了神,说了些什么,我自己都糊涂。”

    方初冷笑道:“慌了神?我看大奶奶胸有成竹的很!你问适哥儿‘怎么不救她’‘怎么不知道她在哪里’,说得好像适哥儿就该知道非花在哪,一定能救非花,一定要救非花,一定会救非花。这是急疯了的人能说出来的话?急疯了不是该逢人就求救吗?可那么多人你不问,你抓住适哥儿摇晃,我和希夷掰都掰不开你。”

    他昨晚仔细分析谢吟月当时说过的话,疑窦丛生。

    当着清哑和两家人面,他都不好意思提那句“方无悔不是你妹妹,韩非花才是你妹妹”,太有伤体面,会令两边都下不来。

    谢吟月心惊,回道:“因我不肯接受残酷现实,不肯相信他不知道。”

    方初道:“那你许适哥儿亲事呢?这分明是有的放矢。”

    谢吟月刚要张口,他凛然道:“你敢再说自己是急疯了!急疯了能许一个小孩子亲事?你当我儿子娶不上媳妇吗?”

    谢吟月道:“正是急疯了!俗话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一急就忘了他是孩子,才那么说。不然我还能许什么?方家什么没有?”

    关于这点,她也是有备而来,昨晚都想好的。

    方初一时气结,狠狠地盯着她。

    谢吟月黯然道:“我知你们不信,但当时我真急疯了。适哥儿差点遭遇大难,你们怀疑我,我无话可说;适哥儿救了非花,我感激不尽,愿向方家请罪,愿受任何处置!”

    说完郑重伏地,慷慨承当。

    清哑静静道:“请罪不必。请你别再对我儿子说‘方无悔不是你妹妹,韩非花才是你妹妹’这样的话。”

    堂上一静,方初心一跳。

    谢吟月猛抬头看着清哑,坚定的神情崩裂。

    清哑毫不相让地和她对视,瞬息间无言交流数个来回。

    “你说我勾*引方初?”

    “难道不是?”

    “我那是急疯了口不择言。”

    “你惯用这伎俩,引人误会。”

    ……

    别人都关注适哥儿为救韩非花差点死于非命,都因此迁怒谢吟月,清哑感情上也很生气,理智上却不会找她算账。

    有那个精力还不如多教教自己儿子,遇事别再莽撞。

    然谢吟月当众对适哥儿说的这句话她却不能放过。

    韩非花肯定跟方初没关系,这点她完全相信。

    但别人听了也能这么想吗?

    谢吟月这么说,既败坏了方初的形象和名誉,还在他和清哑之间种下隐患,清哑要是个心胸狭隘、冲动的女子,这件事定会造成他们夫妻不睦,反过来证实谢吟月的话不是虚言。

    清哑能上当吗?

    不上当不代表她不生气。

    她很生气!

    面对清哑沉静的目光,谢吟月嘴唇不住颤抖,终究没说一个字。

    求适哥儿救非花是在她清醒情形下做出的举动,说这句话时她却完全陷入了前世的错乱中,本就用心歹毒,如何辩解?

    无论说自己疯了或者没疯,都不妥。

    疯了之下说这话,说明她一直惦记方初,以至于疯后吐真言。

    没疯……没疯还说这话,什么用心?

    纵使万般羞辱,她也无言可回,不然越描越黑。

    方初、韩希夷,还有两家长辈神色各异。

    韩太太先还不知道这句话,昨晚韩希夷没敢告诉她,现在听了,气得捂住胸口;又不能对谢吟月发怒,当着方家人发怒更丢人,只能熬着,不敢看严氏的眼睛。

    方初看着清哑,无声叫“雅儿”,可是清哑不看他。

    她一直盯着谢吟月,像要看透她。

    方初便后悔:昨晚他见清哑一句都没提这事,也没露出不快的样子,他还以为她没把这个当回事呢,他也就没多嘴解释;今日看来,她竟是很在意的。唉,是他太大意了!

    这不行,回头可要好好跟她说。

    他什么也没做,也不知该对清哑说什么,可他就觉得不能这么算了,得哄哄清哑,不然她心里有疙瘩。

    心越不安,对谢吟月越愤怒。

    韩希夷……只恨地上没有地缝。

    有地缝他也不能钻进去躲,连低头回避都不能。

    他强忍难堪对清哑道:“是拙荆急疯了,所以失言,请织女海涵!”

    清哑道:“急疯了就能乱说?居心歹毒!”

    一语中的,惊得谢吟月浑身一震。

    韩希夷轻声道:“对不起!”

    谢吟月也终开口道:“对不起!”

    看着清哑眼睛说的。

    这等于承认了,并向清哑赔罪。

    没有人知道,她是在为前世的歹毒行为赔罪,而不是昨天的。

    方初冷冷道:“韩大奶奶急疯了什么都能说,什么都敢说。我们若不海涵,是不是就不通人情了?下次还会有什么?”

    韩希夷:“……”

    方初道:“你们起来吧。我们当不起这请罪,也不敢处置她,也无权处置她,也无理由处置她。”

    他看着韩希夷,满含讥讽——

    这就是你说的给方家的交代?

    一句“急疯了”就完了。

    严氏对韩太太道:“并非我们尖刻不依不饶,实在吃了这个哑巴亏,心里还糊涂的很。韩大奶奶随便一句话就让小孩子这样,太让人心惊了。大奶奶以前也是这样,行事连官府也查不出来。”

    提起谢吟月的过往,指责谢吟月居心叵测。

    韩太太脸上笑容挂不住,还要拼命赔笑。

    韩希夷沉声道:“谢氏,禁足五年。”

    又向方瀚海和方初道:“晚辈教妻不严,特向方家请罪!”

    说完,伏地,三叩首。

    ********

    二更求月票,求订阅!这样干巴巴的是不是不够诚恳?咳咳,我的心是真诚的!(未完待续。)

第863章 血光

    分别向正上方和方初清哑这边进行两次。

    谢吟月紧闭着嘴,看着他磕头。

    等他磕完,她才对清哑道:“谢氏无状,给方家和织女带来惊扰,不敢恳请织女宽宥,愿禁足五年,反省思过。然此事与希夷无关,全是我一人之过,请你们莫要怨怪他。”

    说完,也伏地重重磕了三个头。

    这是她第一次向郭清哑认错,连公堂那次都没有。

    在公堂上,她只认了罪,没认错。

    韩希夷听她为自己撇清,微愕之下,心更沉:到底是什么缘故,让她宁愿对郭清哑磕头认错和禁足五年也不愿说出来?

    清哑觉得这一刻的谢吟月,有些模糊。

    ……

    起身的时候,谢吟月主动去扶韩希夷。

    她低声道:“对不起!”

    刚才,他陪她共同面对了难堪,哪怕知道他并不爱她,娶她只是为了困住她、圈禁并监视她,她也感激,总比她一个人跪着强。

    也许,没有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

    没有失望也就不会怨恨,不会不甘。

    今世答应和他成亲,她并没指望他能真心对她,更不指望他的爱,他们各有目的,她是为了一双儿女,为了有个栖身之地,所以看到他陪自己下跪、赔罪,才觉得分外可贵,仿佛意外收获。

    至少,他承当了一个夫君该承当的。

    韩希夷没理她,他要的不是她的道歉。

    等他夫妻重新落座,韩太太才死里逃生般透了口气。

    她看出方家人不大满意——人家只想知道谢吟月的目的和用心,并不稀罕谢吟月道歉,谢吟月禁足不禁足,人家也不感兴趣——忙赔笑说起那口头婚约,要叫方家人放心。

    才开了个头,清哑就道:“我不答应这亲事。”

    直言不讳,毫无转圜。

    公婆当前,夫君在座,没有人觉得她抢先说话失了规矩,别说适哥儿是她儿子,便不是,她在方家也有权利说这个话。

    韩太太面对清哑格外心虚气短,难以直腰。

    当年她弃清哑而选谢吟月,如今清哑是身后有两座御赐牌坊的风光无限的织女,谢吟月是遭流放获赦的品行有污的罪女;刚才一个坐在上头责问,一个跪在堂下赔罪,带累她儿子也跟着赔罪,明晃晃提醒她多么有眼无珠。

    她强笑道:“我们也知道织女不想和韩家结亲……”

    清哑认真道:“不对!韩非花要是我女儿,我也绝不会为她定这门亲。你对女儿太不负责了!”最后一句话是对谢吟月说的。

    谢吟月反问:“你说我不够格做母亲?”

    她神色凛然:先前清哑的质问她无可辩驳,所以低头认错。这并不代表她今天一直要弯着腰对清哑,她不是送上门来给清哑踩踏的。她只对自己做错的事低头。清哑指责她对女儿不负责,她不能认!

    若不是为了女儿,她能来方家吗!

    清哑道:“你的确做错了!”

    谢吟月道:“你怎知我做错了?我对女儿的爱护不比你对儿子的爱护少一分。你可以怨我骂我,不可以指责我对女儿的用心!”

    清哑道:“可是我不同意这亲事!我儿子听了我们的事,也不想娶非花了。你打算怎么办?”——这还不算害了自己女儿?

    清哑的话刺激了谢吟月,她差点又控制不住自己,拳头又攥紧,长长的指甲刺在手心,一阵疼痛,才让她头脑清醒过来。

    她垂下眼眸,掩盖了眼底的冷笑——

    郭清哑,有些事,你永远不会知道!

    你不知你儿子为了娶我女儿,曾跪下苦求我。

    如你所愿,我一切都任由你们决定。

    我倒要看看,方无适会不会爱上韩非花!

    千万千万,你们将来别转过头来求我才好!

    清哑也在想:别说两个孩子太小,将来变数太多,就冲她和谢吟月水火不容的关系、谢吟月和方初尴尬的过往、她和韩希夷尴尬的过往,也不该将他们往一起凑,不然等成亲后,小夫妻两个夹在娘婆二家之间,会很难做,那日子怎么可能过好。

    例如严氏和吴氏,出身相差极大,也曾互相不满过,但她们却为了共同关心的人言归于好,昨天她们都推心置腹了。

    谢吟月和她能做到这样吗?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两人电光石火间,言来语去地又交锋了一阵。

    众人都来不及插话,都凝神听着。

    等交锋暂停,韩太太首先喝道:“好了!这件事本是谢氏失言在先,怎不承认?昨晚你还对我下跪认错,难道是假心?”

    尽管她不愿在外人面前落谢吟月面子,落谢吟月的面子就是折韩家面子,但清哑的话正中她下怀,她昨晚可不就这么骂谢吟月的;再者她还有事要求清哑呢,于是顾不得韩家体面,出言警告谢吟月。

    韩希夷皱眉,也觉得谢吟月这争执莫名其妙。

    他喝道:“此事本就不妥,郭织女并非辱你!”

    方初正要张嘴,见韩家母子这么说,又闭上了。

    严氏在心里对吴氏道:“亲家,你瞧,不是我不护着清哑,是根本用不着我开口。就让她年轻人多历练吧,我在旁照应着。”

    谢吟月很快稳定了情绪。

    今天,一切都要忍为上!

    她便认真对清哑道:“对不起,都是我昨天一句疯话引起的。请郭织女放心,我们今天不是来逼方家定亲的。我们也知道,你我前仇太深,不可能成为亲家……”

    清哑不等她说完就道:“你又错了!”

    谢吟月暗怒——她怎么又说错了?

    难道你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同意亲事的?

    清哑道:“真正相爱的两个人,仇恨是阻不住的。”

    她想起莎翁著名的爱情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忽然失神,隐隐伤感,安静的目光也失了焦距。

    她不答应这门亲,是要趁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杜绝他们相爱的可能,不然等他们真相爱时,再强制阻挠,就太残酷了。

    谢吟月一下子涨红了脸,满眼屈辱——

    清哑和方初以结仇开端,却以成亲结局;

    谢吟月和方初定有婚约,却以退亲告终。

    这个时候,清哑这样说,是告诉众人:她和方初是真相爱的,谢吟月和方初的婚约没禁住考验,这是打谢吟月的脸。

    严氏等人也以为清哑是这个意思,韩希夷也尴尬垂眸。

    身为纠葛主角的方初却很坦然,觉得清哑不是这个意思。

    果然,就听清哑幽幽道:“有两个家族,是世仇。他们的儿女相爱了。他们拼命阻止。女孩子不想嫁人,吃药装死逃跑。男孩子见了她的尸体,痛不欲生,自杀了。女孩子醒来,看见男孩子死了,也痛不欲生,也自杀了。”

    谢吟月心头涌起惊涛骇浪,两眼发直地瞪着清哑,如见鬼怪,牙齿咯咯轻响:“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

    她恍惚觉得眼前一片红,好多的血啊!

    “非花——”

    她再次神智错乱,凄厉地叫了女儿一声,一头向前栽倒。倒地时,两手本能撑地,才避免了鼻梁被砸扁的悲剧。可是她陡然晕倒,手臂无力,根本撑不住,那额头就“咚”一声磕在地上。

    方家这会客的正堂,为了庄重,地上铺得是大块青石雕板,不像昨日那花厅,都铺的木地板,到冬天再加一层羊毛地毯。

    谢吟月额头磕在雕花纹青石上,霎时就见了血。

    众人被她惨叫激出一层冷汗。

    韩希夷首先急跳起来,“吟月!”

    严氏韩太太等人也都一拥而上。

    方初先高声命人去请刘心,因见众人围紧了谢吟月,便站到清哑旁边,怕她受惊一样,攥住她的手道:“不关你的事。”

    清哑木木点头。

    不是她的错!

    她不过就说了个故事……而已。

    她身子有点抖,反抱住方初胳膊依靠。

    好突然,好可怕……

    谢吟月这一磕太吓人了,等扶起来已经满脸是血,且顺着额头往下挂,鲜艳的数条,挂在紧闭双眼的白皙脸颊上,看去十分艳丽恐怖,像凶杀案现场的女尸。

    方初忙上前一步,遮住清哑目光。

    他蹙眉想,谢吟月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呢?

    她昨天和今天的言行都太反常了。

    严氏急叫仆妇们进来——刚才为了两家颜面,都打发出去了——命抬了软椅来,将谢吟月挪到她屋里去,让刘心诊治。

    韩太太和韩希夷也将韩家仆妇指使得飞奔来往。

    看着被韩家仆妇匆匆抬出去的谢吟月,清哑缓过劲来,开始纳闷:她不就说了个爱情故事吗?这故事至于让谢吟月听后晕倒吗?

    罗密欧与朱丽叶,和谢吟月什么关系?!

    严氏陪着韩家母子去了,堂上只剩下方瀚海、方初和清哑。

    方瀚海老谋深算,也想不明白谢吟月怎么一回事,冷哼一声道:“就她爱出幺蛾子!一出一出的,净折腾咱们。”

    方初自语道:“会不会是苦肉计?”

    以谢吟月的过往心性,他有此猜想也正常。

    方瀚海想了想,摇头。

    这苦肉计也忒伤本了,他可是看的真真的,谢吟月那一下实实在在地磕在雕花纹的青石地面上,伤势绝轻不了。

    清哑也不信是苦肉计,命细妹去瞧瞧,“看伤势怎么样。”

    细妹点点头,身姿挺直地走了出去。

    ********

    你们都看奥运去了么?别忘了过来溜达一圈。清哑:谢吟月那真是意外,不是我干的!你们要相信我……求月票求推荐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864章 巧儿

    清哑目送她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一面心里想,谢吟月千万别摔坏了脑子,不然这事就说不清了,人家还当方家暗算的呢。

    正想着,忽察觉异样。

    一转脸,与方瀚海沉沉目光相撞——公公正看她呢。

    她主动解释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我不是故意的。”

    方瀚海道:“谁说你故意的了?”

    说完若无其事地起身,出了厅堂。

    到了廊下,那绷着的表情才裂开,泄出几声急促短笑。

    他一想到那清哑无辜和莫名其妙的表情,就忍不住同情谢吟月:在锦绣堂斗锦输了也就罢了,好歹那是靠“真才实学”;这听个故事就失态地摔倒,也太倒霉了,运气太差了!

    不管清哑是怎么撞中她痛处的,都是她倒霉。

    因为,方瀚海看得很明白,清哑确实不是有心的。

    他在廊下走了两趟,忽见细妹转来了,忙又进去。

    就听细妹对清哑和方初回禀道:“没有性命危险,但要好好调养,不然恐怕会落下头疾。会留下疤痕。”她在后一句上加重语气。

    这是破相了!

    清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刚才还气她气得跟什么似的,忽然她就摔了,这算不算心想事成?

    清哑有些懵。

    方初又一次道:“这不关你的事。”

    清哑点点头,是不关她的事。

    她虽然气谢吟月,也没本事使妖法。

    方初又道:“我看她遭报应了,自食恶果!”

    他想起之前的事还很生气,觉得谢吟月自作孽,他们这些人完全都不知她在想什么,她自己就作摔了。

    方瀚海顾不得幸灾乐祸了,开始发挥他深谋远虑的习惯,追问清哑:“你说这个故事什么意思?”

    也许听了清哑解释,他能想通谢吟月为什么突然摔倒。

    方初眼望着清哑道:“真正相爱的两个人,仇恨是阻不住的。”

    连死亡都阻不住!

    清哑点头,道:“我想告诉他们:适哥儿和非花还小,不应该把他们扯上关系。不然等他们真相爱了,咱们再阻挠,会很残忍。”

    方瀚海听了深深拧眉。

    他道:“你的意思,要是他们真相爱,你就不会阻止了?”

    方初断然道:“他们不会相爱!”

    家族世仇和杀母之仇能比吗?

    他昨晚已经告诉适哥儿:谢吟月差点要了清哑的命,若是这样适哥儿还能爱上韩非花,他定将这个儿子给打死!

    园子里,巧儿和表弟妹们聚集在一水亭内。

    早晨,园内花草格外精神,草尖儿绿叶上和花朵上的露水还未干,水亭以西溪水潺潺流淌,深吸一口气,觉得身心都清爽。

    可是巧儿他们不像是趁着早晨凉爽出来赏景,一个个或坐或站,都把目光瞄向主院那边,一面议论“会不会摔死了?”

    巧儿道:“胡说!哪那么容易就摔死!”

    她心中,谢吟月是千年的祸害,哪那么容易死。

    适哥儿也在场,小脸上神情很严肃。

    昨晚,他听爹把方韩——准确来说是郭方谢三家——的仇怨说了个大概,已是又气又恨;今早起来遇见巧儿表姐牵着无悔妹妹去逛园子,他和莫哥儿也跟了去,路上又问表姐细节。

    巧儿和方初叙事的风格完全不同。

    方初平日对儿子很纵容,一旦说起正事,就会摆出严父的威严。昨晚他以叙述事件为辅,分析引导儿子为主,向适哥儿描绘了一场波澜壮阔的商业战争,清哑在这场战争中受到严酷迫害……

    巧儿则完全相反,活演了一出戏剧,一人串多个角色。

    她抱着方无悔,坐在游廊的栏杆边,适哥儿和莫哥儿分坐她左右,四只眼睛从两边仰望她,摆足了架势听她演讲。

    巧儿从郭家初进城说起:被豪强谢家欺负,各种欺辱;谢家两姐妹都不是东西,妹妹谋杀亲夫,姐姐污蔑清哑杀人;原先方初和谢吟月定有婚约的,后来也不能容忍她恶毒,断手退亲;谢吟月为了报复清哑,挑唆夏流星诬陷清哑是妖孽……

    巧儿一贯口齿伶俐,况且这些事又是她亲身经历的,站在郭家立场进行描述,所有人被她简单划分两类:非黑即白,没有灰色地带,听在适哥儿兄弟耳中,除了好人就是坏人,很容易懂。

    谢吟月自然是坏人,大大的坏女人!

    巧儿说到动情的时候很自然地流泪了。

    比如当年清哑被谢吟月诬陷杀人关在牢里时。

    又比如清哑被诬陷为妖孽抓走时。

    巧儿哭不像小时候,张着嘴大哭,她现在哭得很好看——

    杏眼中汪满了泪,然后溢出来,沾在睫毛上,然后顺着腮颊滚落,她捏着水红丝帕轻轻拭去,一面说,一面轻轻抽噎。

    说到方初断手退亲时,她发挥了想象,因为她不在场啊,但她不肯简略带过这一节,务必要两个表弟加深对谢吟月的仇恨——爹娘都受其所害,能不恨吗?所以她叙述十分惨烈悲壮。

    用刀剁手当然惨烈悲壮!

    她还不懂男女之情,想象不出方初断手的撕裂心态,无法从正面描述方初的表现,便巧妙地从侧面描述——借用了严氏来渲染烘托。

    严氏昨天愤怒骂谢吟月的样子她可是见了的,顺手拈来。

    这烘托的效果很好。

    适哥儿完全被代入了,哭得满脸是泪。

    他又怒又愧又恨,跟认了贼作父似的!

    巧儿对适哥儿表现很满意,眼角往左一瞥,莫哥儿面无表情地坐着,只眼神冷了些、毒了些,不禁腹诽:这孩子怎不哭呢?

    都说的这样了还不哭,没心肠吗

    不过没关系,晓得恨就好。

    再看向靠在她怀里的方无悔,乖巧地没笑,眼神有点忧伤,完全是被巧儿营造的气氛感染的,至于巧儿说的什么,没大听懂。

    还是太小了。

    不过不要紧,先混个耳熟。

    等将来说多了,小表妹就懂了。

    巧儿觉得,自己身为织女的侄女儿,都已经这样“出色”,小表妹是织女的亲女儿,必须更上层楼,比她还要机灵能干才行。

    她十分勤恳地教无悔,各种手段都教,一点没藏私。

    巧儿正演的投入的时候,看见紫竹从那边过来。

    她急忙扬声叫:“紫竹姐姐,从哪来?”

    声音清脆悦耳,丝毫不像刚哭了一场的样子。

    适哥儿没有表姐的功力,又怕紫竹发现他哭,慌忙转脸用小手背胡乱抹一把,发现手背不吸水,又改用袖子擦,因为他没带帕子。

    擦干了,才转过来,若无其事地面向紫竹。

    至于莫哥儿,还是冷漠如常。

    ********

    二更求月票。(未完待续。)

第865章 义子

    紫竹过来,先蹲身给他们行了个礼,才回道:“太太叫去二少奶奶那取人参。韩家人来了,韩大奶奶摔伤了。”

    巧儿听了双眼大亮,急问:“怎么摔伤了?”

    紫竹忍下笑意,道:“具体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是听大少奶奶说故事的时候,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巧儿“哦”了一声,道:“姐姐去吧。”

    紫竹便走了。

    巧儿便对适哥儿道:“听见没有?好好的听故事,怎么能栽倒呢?这是亏心事做多了,面对姑姑的时候心虚。报应!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自古以来都是邪不胜正的。”

    适哥儿点头,认为她说的很对。

    适哥儿要亲眼去瞧瞧,好解气。

    巧儿不让他去,说“等紫竹转来,让她去探明白了来告诉我们。”适哥儿才罢了。

    巧儿对适哥儿说谢吟月报应,她自己却是不信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细腰在暗中守护她姐弟几个,见他们坐在游廊下一直不走,忍不住就要过来看他们做什么,怎还不回去。

    巧儿见了她眼睛一亮,似乎明了。

    她笑着站起来,迎上去,笑嘻嘻道:“细腰姑姑,你越来越美了!唉,我要是有姑姑一半的美丽,我也不用烦心了。”

    一面说,一面偷偷地瞄向细腰的丰*胸,满眼的羡慕之色,在低头看向自己胸前小笼包时,变成了委屈和不满意。

    细腰被她暧*昧举动弄得窘极了,没好气道:“你那什么表情?”

    巧儿赔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太瘦了。”

    说着凑到她近前,低声问:“可是姑姑做的?”

    细腰纳闷道:“做什么?”

    巧儿暗示道:“谢吟月。”

    细腰还纳闷,问:“谢吟月怎么了?”

    巧儿也纳闷了,奇道:“谢吟月忽然一头栽倒,不是姑姑下的手?”

    细腰不屑地把头一昂,道:“我是那背后偷袭的人吗?我要出手她早死透了。她在方家出事,方家怎能逃脱责任,谁会傻的对她下手?”

    巧儿道:“那怎么回事?难道真是报应?”

    细腰道:“哼,谁知怎么回事!也许她装的呢。她一向诡计多端,可别被她给骗了。”心里却想,谢吟月遇见织女,栽倒不是很正常吗!她都栽了多少回了。

    巧儿觉得细腰说的有理,便对适哥儿分析:谢吟月用苦肉计,故意在方家摔一跤,方家就不好怪她误导适哥儿了,反而歉疚。

    适哥儿吃惊,这人怎么这样狡猾?

    又有郭孝等人飞奔来,也说谢吟月受伤的事。

    原来吴氏放心不下适哥儿这件事,一早就带着孙子孙女过来方家,一来打探究竟,二来还要和女儿厮守亲热一天。

    “听说很严重。”郭义道。

    “怕是摔傻了。”郭顺道。

    “咱们就在这等紫竹姐姐回来。”巧儿拿主意。

    于是众人就集中在水亭内,等紫竹回来。

    忽听郭义急切道:“来了来了!”

    只见紫竹从前面花径上走来,仿佛知道他们在等她似的,已上了游廊,朝他们走过来。

    等到近前,巧儿忙问:“伤的如何?”

    紫竹朝姑娘小爷们行了个礼,才回道:“还半昏迷着,说要静心调养几月。额头上要留疤,破相了。”

    巧儿叹道:“可怜!”

    适哥儿道:“活该!”

    巧儿忙踢了他一下,道:“适哥儿,别这么说。韩大奶奶头一回来你家——哦,也不是头一回了,以前她常来,可能是触景生情,一时心生感慨,所以神思恍惚,然后一个没留神,就栽倒了……”

    紫竹等人一齐转脸,掩饰笑意。

    细腰则隐隐得意——有徒如此,很让她欣慰!

    巧儿却有些遗憾,她对适哥儿卖力地表演了一早上,单等谢家人来后,好安排适哥儿去谢吟月面前,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辈子他都不会娶她谢吟月的女儿,他们是仇人,一辈子的仇人!

    当着一屋子的人,让谢吟月难堪,那才痛快呢。

    谁知谢吟月不肯配合,居然摔了。

    这下,巧儿也不好安排适哥儿出去闹了。

    她是很善良的女孩子,不会落井下石的!

    ……

    正院正堂,韩希夷半个时辰后才独自回来。

    谢吟月已醒了,但还昏沉,韩太太留在那边守护,将一切事交给韩希夷处置,本来他就是家主,况早有了决定。

    韩希夷心情糟透了。

    至此,他确定谢吟月心里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还和非花有关。他不想逼她说出秘密,可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神智失常,让她自己、让韩家和韩家人承受恶劣后果,他疲于应对!

    韩希夷压住各种糟心的感觉,先处置眼前事。

    他正容对清哑道:“我明白织女的意思了。请你们放心,之前我和一初定的婚约不过是权宜之计,不作数。今后,韩家也会尽量避免让非花和适哥儿见面。只是,非花和适哥儿毕竟当着人定了婚约,此事需有个安排——”

    清哑张口就想说话,被韩希夷抬手制止。

    他直接道明来意:“我想收适哥儿为义子。”

    方初道:“这不还是结亲吗!”

    干亲也是亲。

    韩希夷道:“这样他们就有了兄妹的名分。我还想给适哥儿取个韩家的别名:韩非梦。也算堵了世人的嘴。”

    这是他昨晚和母亲商议定的。

    方初断然道:“我不同意!”

    他的儿子怎么能姓韩呢?

    韩希夷解释道:“并不是让适哥儿改名,只是我喜爱感激适哥儿,收他做义子。帮他取个韩家名,以示韩家重视的意思。”

    方初道:“认了干亲,适哥儿逢年过节能不上韩家拜见吗?这和定亲有什么区别?若能的话,我们也无需费口舌了。”

    韩希夷恳切道:“一初,我们两家本来就是世交!”

    方初道:“那不一样!”

    韩希夷道:“那适哥儿就别去韩家。咱们这些人家,便是亲子也未必有机会年年承欢膝下,何况义子。

    “一初,你我本是至交;郭织女也曾两次无偿转让技术给韩家,对韩家有大恩;这次适哥儿又救了非花,我更加感激。

    “不能将女儿嫁给适哥儿,我真很痛惜,却也不敢强求奢望,但方家和韩家的世交之谊,不能因为谢氏就变成世仇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其坚定。

    ********

    这几天热死了嗳!大家要注意身体,少出门。(未完待续。)

第866章 醋意

    他费心娶谢吟月,可不是为了帮她对付方家的!

    他娶了谢吟月,韩家多了个姓谢的媳妇,韩家还是韩家;而并非他娶了谢吟月,韩家就和谢家站在一个立场了,以谢吟月的立场和好恶来行事,从来没有一个家族是这样的。

    方瀚海父子都明白了韩希夷的意思。

    也确实如此,哪怕是一族的宗妇,都要以夫家利益为重,不可能左右夫家家族动向。真要数起来,清哑勉强有这种影响力。这还是她一向维护方家,若是颠倒方家为己用,便不会有人听她的了。

    方初还是坚定摇头道:“我不同意!”

    就算没有谢吟月,他也不同意。

    韩希夷说得越恳切,态度越坚决,他越反感。

    因为他觉得韩希夷想认适哥儿为义子,是心里放不下清哑——当年他可是差点就娶了清哑的,现在想借此机会接近。

    然不管差一点还是多少,都是差了!

    方初那时候没想与他争清哑,还催他赶紧和谢吟月退亲,别辜负了清哑,是他优柔寡断,被谢吟月糊弄,才失去清哑,怪得谁来?

    既然这样,就不该再惦记!

    清哑,现在是他的妻子!

    韩希夷为了清哑娶谢吟月,阻止她进宫,把她拘禁在韩家监视着,为此他承受了谢吟月给他带来的一切,包括今天的耻辱。

    这份付出太沉太重,清哑承受不起!

    方初更不愿承受,痛恨他这付出,怪他多事。

    方初以为,任何事都有利弊,韩希夷娶了谢吟月,谢吟月成了韩大奶奶,也令方初掣肘,方家不好无所顾忌地对付她,总要给韩家和韩希夷三分薄面;韩希夷自己也是如此,他和谢吟月有了儿女,譬如这次的事,因为非花,他便不能责怪谢吟月,这恐怕是他当初决定娶谢吟月时没想到的吧。

    韩希夷没察觉到方初犀利目光下的敌意,从昨天开始,方初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像一柄出鞘的利剑,他没看出异常。

    他继续道:“我不是借此机会让孩子们接近。适哥儿聪明,我家非花也很早慧。来之前我告诉了她母亲和织女的事,她已知道不能嫁无适哥哥了。认义子真的只是个名分。”

    说完,用期盼的目光看向清哑,希望她能答应。

    若是清哑答应,这事便成了。

    方初见他看清哑,格外恼怒。

    他强忍嫉妒,且看清哑怎么说。

    清哑道:“画蛇添足!”

    方初嘴角一弯,心情霎时阳光灿烂

    韩希夷问:“织女此话怎讲?”

    清哑道:“就是觉得你画蛇添足。我不同意。”

    韩希夷涨红了脸,想再问吧,还要问“此话怎讲”,清哑会不会还回他一句“画蛇添足”呢?

    清哑主动解释道:“你想和方家交好,有心就够了。”

    弄那个形式,两家来往时心里却排斥,有什么用呢?

    韩希夷道:“可我和一初毕竟当众定了婚约……”

    清哑道:“你不是说了吗,孩子都懂事。那婚约不作数,孩子都能接受,我们还画蛇添足干什么?当时只是权宜之计。”

    韩希夷:“……”

    清哑见他还一副不甘的模样,进一步道:“非花才四岁,要是将来有人因为这件事嫌弃她,你放心把她嫁给这种人吗?”

    韩希夷明白了,心中苦涩不已。

    方初这才道:“清哑的意思:你既知退亲无碍,又何必来一出认义子,说是有个名分好堵世人的嘴,其实画蛇添足。你要亲近方家,有心的话,我都明白,认无适为义子,也是画蛇添足。”

    他心情一好,口气就软和多了,没刚才犀利。

    清哑道:“对。认了义子,没事也有事了。”

    既拜了干亲,适哥儿能一次都不去韩家吗?

    适哥儿在韩家,或在外见了韩非花,义兄妹肯定比一般人要亲近,这样没准不等他们长大就擦出火花来了。

    不怪清哑这么想,这男女之情,最是含蓄暧*昧,有时候明明没感觉的一对男女,却因为身边人拿他们开玩笑,或者因为某件事联系上了,就不自觉地常想对方,进而产生微妙的感觉。

    适哥儿和韩非花此番经历非比寻常:有救命之恩,有父母口头定的婚约,有两小无猜的许诺,即便现在不懂事,各自心里也都埋下了一颗种子,哪还经得起常来常往。

    韩希夷站起来,道:“是我考虑不周,罢了。”

    又黯然道:“原本今天是来感谢并赔罪的,结果横空出了这件事,反给你们凭添了一层麻烦,实在惭愧。你们事忙,就不打扰了。”

    说罢又向方瀚海致歉。

    方瀚海深深地盯着他,道:“正如贤侄所说,方韩本是世交,不能因为一个谢氏就成了世仇,这也有违你娶谢氏的本意。

    “贤侄只要凭本心处事,明辨是非,我方家自然不会和韩家交恶。

    “君子之交淡如水,谢氏和织女旧怨太深,你若刻意做些举动,无论对韩家,还是对方家,都没有好处,倒是顺其自然妥当。”

    韩希夷郑重点头,说“侄儿明白”。

    清哑道:“禁足的事,就算了吧。”

    她不想人家议论方家:说谢吟月被方家逼得摔了个满脸开花,回去还要禁足五年,这话太有歧义了,方家不能背这个黑锅。

    不管谢吟月有没有用苦肉计,都达到苦肉计的效果了。

    果然方初也道:“正是。回头我们有嘴也说不清。”

    韩希夷再次尴尬,道:“抱歉,让你们为难了。”

    他飞快地瞄了清哑一眼,又痛苦又怅然。

    为什么他竭力防备阻止,还是给她带来伤害?

    他是非花的父亲,出了这样的事,他除了跪求清哑和方初谅解,不能做更多,幸好适哥儿没事,不然他万死难辞其咎。

    谢吟月是被人用藤椅抬出来的。

    清哑不由想起一句话“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可不就是指的这个。老实说,她到现在还糊涂,不知那个故事怎么刺激到谢吟月了。

    谢吟月躺在藤椅上,思绪混乱。

    出事后醒来,她揪心的不是颜面,也顾不得头部疼痛,满心都是恐惧和不安,一个劲告诉自己:她重生了,现在很多事和前世不一样了,她的非花不会死,她一定不会让非花死,一定不会!

    ********

    二更求月票票……(未完待续。)

第867章 斗志

    她要扭转女儿的命运!

    哪怕为此搭上她的性命!

    谢吟月丝毫没意识到:在方家吃了这样大亏,丢了这样大的脸面,若换做以前,她定然对清哑和方初充满仇恨;但是这次她没有,本能的,她心悸恐惧,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

    她猛然想起一个人。

    一个关系方无悔命运的人,也是牵连方家命运的人。

    她猛睁开眼,脑子清明了……

    韩太太听说方家拒绝韩希夷的请求,对严氏笑的像哭。

    韩家人告辞时,适哥儿出来相送。

    韩希夷一见他,便心一沉。

    适哥儿已经不像昨日笑嘻嘻的淘气,举止稳重有礼,神情矜持中带着些疏离,看着被仆妇们抬上马车的谢吟月,眼中恨意隐现。

    韩希夷想:“他知道了。”

    适哥儿走向韩非花。

    他认为:他应该和非花妹妹做个了结,因为他曾答应长大后娶她,现在得告诉她,他不能娶了。

    撇开大人之间的恩怨不提,适哥儿觉得作为一个男儿,应当有始有终,不能欺骗女孩子。

    他站在韩非花面前,认真道:“对不起非花妹妹,我以后不能娶你了。昨天是我失言。”说完,弯腰鞠了一躬。

    非花也端端正正裣衽一礼,道:“哥哥放心,我不嫁哥哥了。”

    他们都没提那个原因,说的很平常,平常的不像在划清界限,不过是昨天约定长大了做什么,现在又约定不做了,如此而已。

    他们都没有笑,都很正经严肃。

    适哥儿心中有恨不笑,非花因为母亲摔了没心情笑。

    韩希夷眼一酸,牵起女儿,低声道:“走吧。”

    适哥儿闭着嘴,目送他们走远……

    清哑也目送谢吟月的马车缓缓离去。

    罗密欧与朱丽叶,谢吟月?

    方无适和韩非花?

    她低头对儿子道:“你爹要出门,咱们送他。外婆和表哥们来了,带了许多好吃的。还有你俭表哥寄来了玩具,他亲手做的。”

    她要转移儿子心神,使他尽快忘了韩非花,忘了谢吟月,忘记今天的事,最大限度降低这件事对他的影响。

    适哥儿忙问方初:“爹要去哪?锦绣堂?我也要去。”

    方初道:“不是。去湖州。”

    一面和清哑将儿子夹在中间,一人牵一只手,走了。

    方家在湖州有大宅子,无需打点太多行装,只要带些衣物就成,清哑便和细妹一起收拾,方初和郭勤在外间坐着说话。

    方初问郭勤:“你今年秋试可有把握?”

    郭勤道:“有些把握。”

    方初又问:“明年春闱呢?”

    郭勤讪讪笑道:“这个我便没底了。”

    方初道:“那我建议你今年别参加乡试了。若想鹏程万里,将自己的笑话变成别人的笑话,不蓄足够的力量是不行的。我荐你去碧水书院静心攻读三年,待下科再去应试。你仔细想想我这话。”

    郭勤被他犀利的目光激得心一凝,垂头思索。

    方初并非毫无根据地插手此事:郭家以前虽贫寒,却发家很快,郭勤在长辈照拂下,一向顺风顺水,性子未免浮了;郭家又没有世家丰厚的底蕴,像方氏和严氏子弟,族中请有名师,严暮阳等人都是从小被严格教养长大的,不是郭勤可比。

    这次吴青梅一事,对郭勤刺激很大。

    方初以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好让他下狠心,集中精力发奋三年,也许能取得非凡成就;即便不能,也对他有莫大好处。

    这时,清哑走过来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就在郭勤身边坐下,叫他今年别参加乡试了。

    她对侄儿道:“你并不比严暮阳差。”

    郭勤是她看着长大的,对他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他聪明却顽劣,偏自尊心又极强,性子烈,需要鞭策,更需要激励。

    她昨晚听公公等人说了科举的竞争激烈,录取率之低超乎她想象,她便替郭勤暗暗筹谋了一番,也想借吴青梅这事激励他发奋。

    没有什么事比爱情更能激发人斗志的了。

    当年,谢吟风逼得她和江明辉退亲,虽然她心里对江明辉很失望,但未尝没存了争口气的想法。这想法支撑她在两年间发奋图强,郭家上下皆卧薪尝胆,狠狠打击谢氏的同时,也将当年的退亲演变成一出寒门崛起的传奇,将她退亲的笑话变成谢氏姐妹的笑话。

    郭勤明白了姑姑的意思。

    他眼前浮现吴青梅那小翘鼻子和轮廓分明的嘴唇,心疼的一扯。那张脸,上半部脸颊的印象淡化了,他根本想不起来她的眼神是什么样的。或者他不敢想,怕记起诸如轻蔑、陌生的目光。

    “礼部尚书”四个字像一座山压在他心上。

    他没有被压得弯了腰,咬牙支持着,发誓不仅要搬开这座山,还要站到山顶,回望来处,漠视前人。

    这个前人,当然是礼部尚书之女——吴青梅!

    他深吸一口气,对清哑重重点头道:“好!”

    又道:“家里,都交给巧儿妹妹。”

    郭家父子各有所长,郭守业和郭大全更善于周全人事,但吃亏在没读过书,近年来,郭勤费了许多工夫在商务上。

    眼下郭勤想通了:要振兴壮大郭家,他必须放手,飞到更高处,否则以他的能力,顶天也不过是添一个郭掌柜罢了。这毫无用处,连方韩这样的世家,还时常受到威胁呢,何况郭家。

    因此他决意暂放下一切,去书院静心攻读。

    以前,他也常和严暮阳等人去碧水书院听大儒们讲经论学,增长见识,只没有在书院常住过。

    清哑便命叫巧儿来。

    巧儿没有因为郭勤不参加乡试遗憾,反喜出望外,振奋道:“勤哥哥放心读书,我一定把家里的事管好,让郭家更加兴旺。”

    郭勤道:“妹妹做少东我当然放心。就是……”

    他止住话头,笑一笑才接着说:“就是辛苦妹妹了。”

    巧儿欢喜道:“不辛苦。”

    又对清哑道:“我以后不用时时跟在姑姑身边学了。姑姑教了我这么多,剩下的要靠我自己钻研,不然始终没有自己的创意。”

    ********

    早上好朋友们,求订阅求推荐!(未完待续。)

第868章 期待

    清哑伸手掠了掠侄女耳边碎发,满眼赞赏。

    她微笑道:“等俭儿回来,更好了。”

    郭勤、郭俭、巧儿,是她亲手教导出来的。

    他们是弟妹们的表率,也是郭家的希望。

    郭勤决定后,再不拖泥带水,准备明天就动身去碧水书院。

    当下,他便和巧儿回家去收拾安排,也是交接。

    临去前,他将清哑拽到一旁,悄悄道:“姑姑,巧儿妹妹十四了,严家那里姑姑留心些。严暮阳还不错,可他如今不比从前,明年高中是一定的。这件事怎么办?姑姑要拿个主意才好。”

    严暮阳太耀眼了,惦记他的人很多。

    郭勤便为巧儿忧心,十分放不下妹妹。

    当年妹妹不小心扯了严暮阳的裤子,当时他不懂事,不太当回事;如今长大了,严暮阳又出息,且一直爱慕巧儿,郭勤便希望能结这门亲,也免得这事一旦被人翻出来,巧儿被人议论,深受伤害。

    可是,严大奶奶不中意巧儿,这并不是秘密。

    郭勤有些发愁,又舍不得严暮阳。

    清哑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专心读书,其他事就别操心了。”

    郭勤也知自己心思容易散,忙点头答应。

    郭勤兄妹走后,方初也启程去了湖州。

    谢吟月听郭织女说故事摔了头的消息很快传开。

    不是方家人故意要传的,实在是没办法。

    谢吟月从方家受伤回去,想瞒也瞒不住,不知内情的人便胡乱猜测,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谢吟月被方家人给打了。

    还有人说谢吟月跪在郭织女面前痛哭流涕,磕头赔罪,硬是把头给磕得鲜血淋漓,磕晕过去了。

    还有人说谢吟月中了方家人暗算。

    方家人和郭家人听了这些流言,如何能听之任之,自然要为郭织女辩驳,于是竹筒倒豆子般,将谢吟月听故事摔头的事说了。

    这下,市井间议论更热烈了,纷纷打听故事内容。

    他们没机会去问方家和郭家主子,就问两家的下人。

    赶车的,采买的……一出来就被人捉住询问。

    下人们为了证明织女没对谢吟月使手段,早得了吩咐,尽职尽责地将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故事告诉了人。

    听的人又告诉街坊邻里,一传十十传百。

    于是,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故事在异世以多个版本传开了,结仇和相爱的过程全凭大家自己发挥想象,越来越向现实版靠近。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先说锦绣堂,七月二日依然人流如潮。

    吴青梅留意到,郭家廊亭里只有郭守业、郭大全等人,独不见郭勤,心下失落。半上午的时候,才见巧儿带着一个丫头匆匆来了。

    吴青梅心下一动,想:他在伤心、在颓废!

    昨天那件事对他打击太大,只是后来发生一连串的事,他没空颓废伤心;如今他表弟已经找回来了,他没了牵挂,也没了转移痛苦的目标,便全心全意想他和她的事了。

    想象郭勤落落寡欢的样子,她便坐不住了。

    他会不会在田湖边流连,盼望再见她呢?

    她勉强捱了一会,就命流苏“咱们回去。”

    从锦绣堂出来,吴青梅又道:“天太热了,去田湖转转吧。”于是车夫调转方向,向田湖赶来。

    吴青梅在田湖边等了半下午,也没见到郭勤,怏怏而归。

    次日一早,郭勤便动身去了临湖州碧水书院。

    严暮阳和几个书生去码头送他,责道:“太没义气了!你就不考,也该陪我把乡试考完,等送我上京再走。怎么突然就走了?”

    郭勤笑道:“不走给你做陪衬?”

    严暮阳道:“你就这么没信心?”

    郭勤道:“胡说!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没信心了?你别闹了,等你高中了,我一定赶回来为你恭贺。少不了请你一顿。”

    同窗们听了都笑起来。

    哄笑声中,郭勤凑近严暮阳耳畔,微声道:“你可想好了,若要娶巧儿,不管遇到什么阻力,都要坚持到底;若不能,就不许惹她。你要惹了她,最后又听家人摆布,害她伤心,我绝不饶你!”

    严暮阳笑容不变,也轻声道:“定以方表叔为楷模!”

    郭勤道:“胡说!你的情形和姑父不同。你想害死巧儿吗?你自负满腹机智,就不能动动脑子!”

    严暮阳道:“我知道了。绝不连累巧儿名声。”

    郭勤盯着他的眼睛,严肃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方利嚷道:“你俩说什么秘密呢?狼狈为奸,肯定没好事。”

    郭勤和严暮阳哈哈一笑,分开,又同众人寒暄一阵,彼此嘱咐,相约再见之期,便挥手上船去了,顺流东下。

    他走得很决绝,连头都没回。

    吴青梅听到这消息,已经是几天后了。

    她怔了半天,很不能接受郭勤不辞而别。

    她心里想着,郭勤怎么也该到她面前来晃一圈才对,无论是怨她恨她,还是爱她放不下她,都该来,怎能不声不响地就走了呢?

    他不想找她问个清楚明白吗?

    在房内呆坐了半日,下午她才释然。

    她想明白了:他是有志气的男儿,有感于和她之间身份差距,所以要去碧水书院发奋攻读,以图几年后一鸣惊人,让她刮目相看。

    这个想法令她雀跃不已,也对他期待起来。

    似乎,这件事突破了她的预期,结局令人憧憬。

    初来霞照,她确是想为夏流星出一口气——其实是为姐姐出气,毕竟姐姐嫁给了郭织女嫌弃的姐夫——想利用郭勤打郭织女的脸面,所以故意制造机会和郭勤相遇,引他迷恋自己。

    为此,她每次从田湖回来,都要从杜家绣坊走一趟,从绣坊后门离开,杜家绣坊原是她母亲的嫁妆,现在是她姐姐的嫁妆。

    她这样谨慎隐瞒身份,是怕郭勤知道她是夏流星的小姨子就不肯和她接近了,那便不容易爱上她。

    她目的达到了,很容易吸引了郭勤。

    可是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也不知不觉被郭勤所吸引,喜欢听他说风趣的俏皮话,喜欢听他无伤大雅的耍贫嘴。

    但是,她并没忘记羞辱郭织女这个目的。

    那天去锦绣堂,她存了心要公开身份。

    ********

    二更求月票。(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1369/ 第一时间欣赏水乡人家最新章节! 作者:乡村原野所写的《水乡人家》为转载作品,水乡人家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水乡人家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水乡人家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水乡人家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水乡人家介绍:
哑女郭清雅穿到异时空的水乡农家。 这是一个完美而又绝妙的家庭组合。 因此,前世安静了二十四年的哑女, 今世人生处处峰回路转、时时拨云见月, 她的故事,从一场横刀夺爱开始…… ************* 已有完结文三篇,分别是《丑女如菊》、《果蔬青恋》和《田缘》,等更的朋友可以先去看看。戳“作者信息”菜单便可看见。新书需要新老读者倾心支持,点击、推荐票、评价票、长评等等等等,多多益善!水乡人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乡人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乡人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