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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水乡人家txt下载     水乡人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94章 恶人

    亭外,沈寒冰听不下去了。

    细腰的话让他感动,也欣喜,毕竟是维护他么,可是,谁让细腰骂的人是盼弟呢,在他心里,他骂盼弟可以,别人不行!

    细腰原先不过是大哥的丫头,凭什么骂盼弟?

    谁给的她这个脸面?

    他便走进亭去,对细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敢管起爷的事来!我和二姑娘怎样,我愿意,谁要你来多嘴的?”

    细腰气得瞪了他半响,扭头就走。

    今日她真是鬼上身了,没事找骂!

    沈寒冰见她走了,才对盼弟道:“你不用管她……”

    盼弟被细腰噼里啪啦一通话骂得呆怔,听见沈寒冰的声音,才醒悟,忽然她问:“你喜欢清哑姐姐,娶我也是为了清哑姐姐,对不对?”

    沈寒冰皱眉道:“胡说!”

    盼弟道:“你还不肯承认……”

    沈寒冰打断她的话,道:“细腰那丫头虽然讨厌,整天板着一张臭脸,但她对爷的评价还是没错的。我若真钟爱织女到如此地步,我便宁愿终身不娶,也不会找人代替。就算找个代替的,我也不会花心思哄她、调教她。代替的就是代替的,不值得用真心。”

    盼弟:“……”

    这一刻,她心猛跳了下。

    沈寒冰跨前一步,站在她面前,低头,轻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无形的气势比任何时候都更压迫人。

    盼弟嘟囔道:“我就不信你真想娶我。”

    沈寒冰点头道:“原先是将就了点,要不我怎么要调教你呢。现在你这样子我就很喜欢。所以,我是万万不会退亲的。”

    盼弟吃惊地仰头,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她撇嘴道:“你有毛病,非得人骂你才舒坦?”

    沈寒冰道:“若我真哪里做的不好,你是我媳妇,就该骂我,我听了会改。上次在我家,你就骂的很对。沈三少奶奶就该这样!”

    前妻会柔柔地劝他,相比起来,他更喜欢盼弟直来直去的性子,那炸毛小猫般的模样,在他眼里特别可爱。

    他看着她,目光不自觉柔和。

    盼弟觉得,他的口气与平日不同,很……温柔!

    她不习惯了,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还是凶一点比较正常。

    她慌乱道:“你不是嫌弃我,要把我调教成大家闺秀?”

    沈寒冰没好气道:“我要娶大家闺秀,哪里娶不到,费心费力调教你做什么?我就有那个心,你能学的成吗?”目光把她上下一扫,断定道:“你再学,这辈子都不可能变成大家闺秀!”

    盼弟成功被他惹怒,猛力朝他脚上跺去。

    沈寒冰纹丝不动,盼弟反趔趄着往后倒退一步。

    沈寒冰忙伸手扶住她,笑道:“我说的是实话。”

    盼弟道:“我也跟你说实话:你一点不像世家少爷,你就像个土匪,活土匪!”

    沈寒冰一把抱住她,道:“活土匪配村姑,正好。”

    盼弟气红了脸,猛力挣扎。

    沈寒冰紧紧箍住她腰不放手。

    盼弟咬牙捶他胸膛,骂道:“沈寒冰!你这混蛋……”

    坚实的胸脯,震得她手生疼。

    沈寒冰没事人一样,自顾说道:“我成亲后,会搬出沈家别苑,就像你姐夫这样单独过活。等将来怀玉能独立担事了,织锦这块会交给他,我不想管。若你喜欢,我们去海外住也行……”

    盼弟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呆呆地看着他。

    沈寒冰低声道:“都是你闹的,只剩几天就过年了,成亲也来不及了。明年吧,正月初八日子就很好。初八,我迎你过门。”

    ……

    西南岷州深山内,有一座小庄园,卫昭隐居在这里。

    大雪封山前,他的心腹阿黑赶了回来。

    阿黑将外面形势和江南织锦商家近期发生的大小事都回禀了。

    卫昭对方家和郭家的事尤其关注,听说方老太太和林姑妈去世,方瀚海退隐,主仆两个分析后一致认为:林姑妈对郭织女下手了。

    他当年害了高三少爷,乃一箭双雕之计。

    其一是为了挑拨高巡抚和郭方两家关系。

    其二则是离间方初和清哑的感情。

    方老太太曾想把林亦真许给方初,因为郭清哑插入,这亲事才作罢。卫昭当着林家母女的面杀了高三少爷,公然宣称是报复方初和郭清哑,林家必然迁怒郭清哑,方初也会对表妹心怀愧疚,加上林亦真痴恋表哥,三下合一,没准两人能再续前缘。

    方初若纳林亦真为妾,以郭清哑的性子,两人迟早要离心。

    为了促成这对表兄妹,卫昭命人散布林亦真克夫的流言。

    可是,事情并未朝卫昭预计的方向走,林家居然要与史家结亲。

    当时旧太子未废,卫昭投靠了旧太子,为旧太子在西北筹谋,并设计阻拦方初帮助六皇子。扣押方初后,又故意将消息传到乌油镇。

    清哑早产,差点死于非命,方初最怀疑卫昭。

    卫昭也以为这事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今日听了阿黑带回来的消息,别人或许想不到其他,深知内情的卫昭却立即想明白了:那日林姑妈一定借着清哑难产的机会下手害她,现被郭家查出来了,方初不依不饶,方家只得清理门户,方瀚海维护妹妹被引咎退位。

    他居然猜了个**不离十。

    想清楚后,他骂道:“这女人简直是个疯子!”

    郭清哑可是她侄儿媳妇,她竟要杀了她。

    阿****:“她不甘心林家小姐为妾。”

    卫昭点点头,道:“好在郭织女没事。虽然没有达到初衷,却也有意外收获,方家老不死的没了,方瀚海又退了,对我们只有好处。”

    阿黑笑道:“是。下一步我们怎办?”

    卫昭道:“蛰伏。什么也不要做了。”

    阿黑忙问:“请少爷明示。”

    卫昭道:“方初早怀疑我了。若他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便知我的用意。现在新皇登基,我们曾助过废太子,若有任何闪失,都是灭顶之灾。故而要蛰伏几年,让人淡忘了才好。”

    阿****:“是。”

    卫昭又轻笑道:“放心,自有人为我们出头。”

    阿黑问:“谁?”

    卫昭道:“谢吟月不是回来了吗。这女人啊,最不可理喻,狠毒起来胜过男人十倍。你只看林姑妈就知道了。谢吟月和方初郭清哑有不共戴天之仇,即便我们不参与,江南也不会平静的。”

    阿黑恍然大悟,笑道:“少爷好算计。”

    卫昭又问道:“姑娘那边有什么消息?”

    阿黑低声道:“听说姑娘为了替少爷求情,被林世子斥责了。”

    卫昭垂眸不语,屋里气息仿佛凝滞了。

    好一会,他才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去求她。”

    阿****:“是。”

    卫昭又自语道:“求她也没用。她也是自身难保。”

    ……

    次年是顺昌元年,新皇特设恩科。

    夏流星参加春闱,位列榜眼。

    状元却是郭勤的蒙师——龚先生,他苦熬多年,终于中了。

    ********

    注意了,下章要穿越了……(未完待续。)

第795章 爬床

    五年后。

    谢吟月连续四年在织锦大会上拔得头筹,一时风头无两。

    相反,郭织女却沉寂下来,算上怀孕生方无适那两年,她已经连续六年没在织锦大会上露面了。

    传言道,郭织女江郎才尽,谢吟月东山再起。

    五年内,谢吟月先后诞下长女韩非花,长子韩非雾。

    自她嫁入韩家后,除了悉心钻研织锦技术外,便在家相夫教子,并不参与韩家买卖经营,韩希夷也不让她插手韩家商务。

    谢家却在她的指引下,逐渐恢复昔日鼎盛。

    小方氏,清哑继方无适之后,又诞下一子一女,分别是:次子方无莫,女儿方无悔。

    方初牵挂妻儿,自清哑怀孕以来,从未离开江南一步。

    他有意控制小方氏的经营规模,除了京城有几间竹丝画铺面外,小方氏名下所有织锦作坊和商号均分布在江南一带。

    然他擅长经营,清哑名头又盛,便不刻意扩展,名下产业也日渐壮大。去年开始,舒雅行不得不在云州和荆州连续增开两家分号,连作坊带商铺,投资数十万。

    他昔日承诺清哑,说无论去哪都要将她带在身边,终究还是失言了,只因孩子太小,方无莫才四岁,方无悔两岁,实在不宜带出门。

    三月初,他出了一趟远门,下旬才回来。

    进家便问清哑,圆儿回禀道,少奶奶在研发中心用功,他便不许打扰她。自梳洗一番后,疲倦袭来,便吩咐方无适带弟弟玩,他要小憩一会,以免清哑回来,一家子团聚,他却精力不济。

    他便除了外袍,只着中衣,就在书房的罗汉床上躺倒。

    这一放松,他很快陷入迷蒙中。

    外面,方无适叽叽喳喳的声音像麻雀。

    方初并不觉得儿子吵闹,相反,这声音令他感到踏实、安心,使他意识到亲人就在身边,没了在外奔波时的牵挂。

    听着儿子的声音,他脑中自动浮现相应画面:

    “噢,又挖了一个!”

    “无莫,捡起来。”

    “无莫,你来挖。你挖我捡。”

    这是他们在挖知了猴。

    “黑子,折柳枝给我。”

    “好。哥儿要几根?”

    “折多多的。编个花篮放花。”

    “我不会呀。”

    “哎呀你真笨!细妈妈就会。”

    “那我折了叫细妹姐姐帮你们编。”

    “你快折。”

    这是小黑子带他们折柳枝玩。

    “这棵树是我那年插的。”

    “你骗人!”

    “真是我插的。不信哥儿问大少爷。”

    “怎么插?”

    “就是把这柳树砍一根枝子下来,插在土里就成了。简单的很。”

    “那我也插一个。长大了这树就是我的。”

    “你,去拿镰刀来,哥儿要栽树。”

    “是。”

    “无莫,你也插一个。比比看我们插的长得快,谁的快。”

    ……

    方初已经睡沉了,声音渐渐闯不进来。

    猛然的,他又醒过来。

    就听外面圆儿压低声音呵斥人:

    “大少爷在睡觉呢,你带哥儿在这吵?”

    “我说去后园子,哥儿不肯。”

    “哎哟适哥儿!小祖宗!去别处玩吧,这么闹大少爷可怎么睡!”

    “才不是!我爹说,他听见我们吵才能睡得着,听不见心慌。”

    “你这小嘴……真会编。”

    “我没编,是爹说的。”

    方初嘴角微翘,脑子里想象圆儿跟儿子对峙的情形。

    “那你们也要小声点,我老远就听见你们闹了。”

    “哪闹了?我就跟黑子和弟弟说话。”

    “啊,莫哥儿说话了?”

    圆儿的声音很急切,也很惊喜。

    “还没有。无莫,叫大哥。”

    ……

    “无莫,张嘴,哥——”

    “莫哥儿,叫啊!叫啊!”

    ……

    “无莫,哥求你了,你就叫一声吧!爹说了,我要是能教你说话,就买一匹小马送我。你就叫吧!哥求求你了,你开口说话呀……”

    方初不能安睡了,期待地竖起耳朵。

    方无莫今年四岁了,还不会说话。

    两岁的方无悔都会喊爹叫娘了呢。

    方初和清哑很着急,尤其是清哑,以为儿子遗传了自己的哑巴病。明阳子和刘心却都说方无莫没毛病,能说话,叫他们多多引导,没准哪天就开口了。清哑这才不急了,方初还是急。

    于是,方无莫身边的丫鬟奶娘便整天逗引他。

    方无适最卖力,为了逗弟弟,简直成了小话痨。

    可是方无莫也不知怎么了,就是不肯开口。

    有次方无适火了,狠狠捏了弟弟屁股一把,方无莫疼得大哭起来。哭声洪亮,一边哭一边扑上去和哥哥拼命,又是捶又是抓又是踢,十分的生猛,却依然不肯说一个字,真令人佩服。

    从那后,方无适面对弟弟还真有些发憷,不敢欺负他。

    方初没有等到小儿子开口,很失望,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醒了。

    这次醒透了。

    不是被吵醒的,恰是在迷蒙间感觉外面没声音了,蓦然一惊,彻底清醒过来。定了会神,发现在家里,他才又安定下来。

    他懒懒地翻了个身,面朝外,手臂跟着一挥,搭上一具柔软的躯体,触手柔细,正在曲线玲珑的纤腰处。

    是雅儿回来了!

    他嘴角一弯,用低沉的嗓音问:“你回来了?”

    一面将手臂往怀内一带,将那柔软的身子圈过来,手掌顺势向上探去,准确地捉住一边隆起,一把握住。

    才覆盖上,又跟烫了似的,骤然松开,喝问:“谁?!”

    跟着大力一推,将那人推下了床。

    他与清哑做了这些年夫妻,对她身形变化了然于胸,生了三个孩子的清哑,体型适中,****刚好够他一掌覆盖。

    这个人却要丰满的多,他一触手便觉出不对。

    同时,他鼻内也闻得一股甜香,而清哑从来不爱往身上抹香粉和香露,也不爱在屋里熏香,他熟悉的是她的体香。

    他吃惊万分,霍然坐起,朝地上看去。

    原来是赤心。

    她被推下来,羞愧万分,低头跪在床前。

    好在身上衣衫整齐,并未钗横鬓乱、****半掩。

    方初很意外,且又愠怒。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她,问:“你在这做什么?”

    赤心嗫嚅道:“奴婢……见少爷被子滑了,就……就帮着盖好……没想到,惊了少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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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6章 承诺

    方初脸沉下来。

    她这话哄鬼呢。

    盖被子盖到他身边躺着了?

    他刚才摸她明明是躺着的。

    自他成人以来,方家上下大小丫鬟见了他少有不流露爱慕的,他看得都麻木了,从不以为意;娶了清哑也是一样情形,然像赤心这样敢爬床投怀送抱的丫头却是头一个。

    他没有多问,也不想问,只命令道:“三日内,你自己择一门亲嫁了!”这就是要打发她出去。

    赤心猛抬脸,慌乱摇头,“不!”

    方初道:“你若没有人选,我便为你作主。舒雅行的周管事曾向我求过你,他家大儿子现替我管着王家的兴隆银号,人很出息。”

    赤心颤声问道:“少爷真要把我嫁了?”

    方初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是该的吗?”

    赤心道:“可是,少爷答应过我……说……说……”

    她说不下去了,伤心欲绝地看着方初。

    方初眉头拧成一线——自己何曾答应过她什么了?

    幸亏清哑不在这,若不然还不知怎么误会呢。

    可是看赤心的样子,不像是卖弄风*骚迷惑人的,倒是欲言又止,一副被他始乱终弃的哀怨自怜情形。

    他疑惑了,仔细回忆与这婢女的相处过往。

    赤心曾是他贴身侍女,做事认真,他很信任她,却并不曾与她有私情。便是母亲有让她做通房的意思,也未明示。他娶了清哑后更不提了。只在很久以前……

    他脑中电光一闪,想起来了!

    那年,他去青楼体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之前,先没想起来这个法子,只在家胡闹。他想瞧瞧女儿家的身子长什么样的,他虽受严未央怂恿,好歹还知道轻重,没要严未央脱衣裳给他瞧。他便找上了贴身丫鬟赤心,叫赤心脱光了给他瞧。

    小男孩对丫鬟说:“你别担心,我瞧了你身子,将来收你做妾。”

    赤心就真脱的赤条条的让他瞧了。

    他本是世家少爷性子,况当时年纪也小,胡闹过后便丢到脑后。等他再长大些,做了方氏少东,整日忙着学习商务、应对人事,一年倒有大半年在外东奔西走,赤心又并非他心头所爱,哪里还能记起那猴年马月的事来呢。

    刚才能想起,也是想起儿时的荒唐行为,而非记起那个承诺。

    然不论如何,也算确有其事,赤心并没说谎。

    他眉头舒展开来,没那么生气了。

    他略想一想,便道:“不过是儿时戏言,你不必介意。”

    赤心哀声道:“少爷……”

    方初抬眼,正色道:“赤心,我不会纳妾!你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寻个好人家嫁了吧。若不满意周管事儿子,我许你另挑。我让你少奶奶帮你备一份嫁妆,一定让你嫁得风风光光。以前的事休要再提!”

    虽然他当初有些荒唐,可毕竟年幼。

    再者,还有人把自己用过的妾送人呢,赤心这算什么。

    赤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书房的。

    等了这么多年,等来这个结果,她觉得天都塌了。

    书房内,方初命人叫圆儿即刻来回话。

    圆儿忙忙的就赶来了。

    只见方初穿着中衣,盘腿坐在罗汉床上,神色淡淡的,他心头疑惑,想大少爷这是怎么了?有下床气也不该叫他来呀。

    他便问:“大少爷有何吩咐?”

    方初看向他,问道:“家中到了年纪的小子和丫头,你没有理出名单来报给少奶奶处置吗?怎么赤心这么大了还没嫁人?”

    圆儿忙回道:“报了。也都配了人了。要不前儿从清园新选了一批小丫头上来呢,就是补她们空缺的。只赤心和细腰姑娘没动。细腰姐姐回了大少奶奶说不嫁人。赤心姑娘……是大少奶奶发话说,所有姑娘们,嫁谁由她们自愿,不许强逼。赤心姐姐就拖到如今了。”

    方初听后恍然。

    这是清哑秉承前世那个世界的习俗,主张婚姻自由。

    她尤其不喜包办别人的婚姻。

    所以,赤心未嫁,什么时候嫁,她也不留心。

    至于方初自己,忙得团团转,哪会注意这等内宅小事。

    圆儿其实是留意到的,可方初和清哑都不发话,他误认为赤心是要留做姨娘的,只不过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婚后恩爱,一时半会儿的还不想把她放在跟前碍眼,所以只好搁在一旁候着了。

    这在大户人家也是常事,不然还能跟主子要说法?

    谁知今日他听大少爷这番话,竟没有纳赤心的意思。

    圆儿有些明白方初为什么生气了。

    他便道:“回头我请蒋妈妈留意下,帮赤心姐姐找户好人家。”

    蒋妈妈是老太太留给清哑的,资历老,处置此事再合适不过了。

    方初满意地笑了,圆儿办事总让他放心。

    他便起身下床,圆儿忙上前,拿了床头的外袍为他套上。

    方初伸展双臂,任他伺候,一面问:“大少奶奶回来了吗?”

    圆儿刚要回话,外间传来清哑的声音,“你回来了?”

    他便笑道:“少奶奶回来了。”

    方初瞅了他一眼,意思是“我都听见了,要你说!”

    清哑走进来,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看着方初:已奔而立之年的他,减了一分锐利,增了一分深沉和威严,看去越发有气度。

    方初也上下打量她,满眼都是宠溺。

    圆儿见状,丢开刚套上的衣裳,悄悄退了出去。

    大少奶奶来了,这贴身伺候大少爷的事就不劳他动手了;再者,也许这衣裳不用穿,反而要脱了也不一定呢。

    想到这,他顺手关上了书房门,对外边守候的人吩咐道:“站远些。大少爷不叫任何人不许进去打扰。”

    几人忙答应了,在回廊两头坐了。

    书房内,方初揽着清哑腰坐到罗汉床上,垂首,凝视着她。

    清哑沉醉在他深情的目光浴中,不能自拔。

    忽然,一片暗影当头罩下来,嘴唇便被吻住了。

    方初辗转吸吮,欲罢不能——这个味道就对了!

    他左手搂着她腰,右手攀到她胸前——这个尺寸也对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到清哑呼吸有些急促紊乱,他才放开她,用拇指摩挲她有些红肿的樱唇,低沉的嗓音有些黯哑:“想我吗?”

    ********

    我也问一句:那个,你们想我咩?(未完待续。)

第797章 娇养

    清哑望着他,老老实实地点头,“想!”

    原以为成亲这么多年,孩子也生了三个,算是老夫老妻了;她又分心不少在孩子们身上,加上两人都忙,因此对他的远行并不在意,仿佛理所当然,谁知他离开的第一晚她便失眠了。

    不经意间,已习惯了他在身边。

    夜半醒来,摸到身边空空的,她便再难入睡。

    所以,这个“想”字她回的包含深情,十分有力。

    方初只觉心尖尖颤抖了一下,疼得一缩,嗓子眼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先松开她,三两下将尚未系腰带的外袍给脱了——可见圆儿预见精准——抱着她就倒在罗汉床上。

    清哑只来得及说一声“我身上都是灰”,就被他的激情淹没。

    他疯狂地揉搓她,简直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她也将思念化为行动,配合他。

    换以往,她绝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他在书房做这事。

    她甚至都忘了书房的门没关,下人或者儿子也许会闯进来等等以往她绝不会忽视的尴尬情形。

    ……

    一波激情过后,他意犹未尽,依然搂着她,准备喘口气再来一次。

    小别胜新婚,指的便是眼下这情形了。

    正喘气的工夫,忽听一声甜糯的叫声传来“爹!”

    方初一个激灵,头皮发炸,下意识遮住下面的清哑。

    清哑更窘,将脑袋埋在他胸前,死也不敢抬。

    方初体贴到身上那层布,心想万幸,他也顾忌这是书房,又因为欲*火升腾,来不及去关门,以防万一,便拿被单遮住了自己和清哑。

    他努力镇定,侧过头,看向地下。

    一个雪玉般的小女孩站在床前,凤眼弯成月牙儿,晶莹剔透的肌肤,粉嫩的小嘴儿;黑亮柔顺的头发还短,没梳起来,就这么垂在耳畔;绿色小裙子,就像刚发的树叶嫩芽……

    方无悔很想念爹,看见爹别提多开心了。

    刚才哥哥说爹在睡觉,叫她不要吵。

    她就悄悄地猫着腰进来了。

    谁知爹已经醒来了,她便笑眯眯地叫了。

    “爹,起来。”她扑到床边催。

    方初不敢动弹,急转脑筋想主意。

    “无悔,爹饿了,你去叫人送些点心来。”他想出一招。

    “点心?”方无悔歪着脑袋,忽闪两下长睫毛,“细妈妈。”

    她转身跑出去,找她的细妈妈拿点心去了。

    细妈妈就是细妹,嫁给了圆儿,头胎便生了个儿子。亲自喂了大半年的奶,恰好清哑生下方无悔,方无悔很挑剔,不肯吃奶娘的奶,细妹试着喂了一回,她却肯吃了,细妹便充当起小姐的奶娘。

    细妹很喜欢方无悔,当亲女儿一样带。

    无悔也特别黏细妹,称她“细妈妈”。

    方初见娇女儿出去了,急忙对清哑道:“快起来!”

    一把扯过床头的衣裳,递给清哑。

    两人跟打仗似的,抢着把衣裳穿戴好,方无悔便扯着细妹回来了。

    “娘!”

    她没想到娘也在这,更高兴了。

    方初弯腰,一把抱起乖乖女,心软的一塌糊涂。

    三个孩子里,他最偏爱方无悔,也最宠爱方无悔,把女儿要娇养的说法贯彻了个透,只听他为女儿取的“无悔”这个名,便知他为何宠爱她了。也是父女的缘分,方无悔也爱黏他,凡见面肯定要他抱,清哑这个亲娘反倒靠后一步了。

    方无悔要圈着方初脖子叫“爹,点心!”

    好孝顺的乖女儿!

    方初温柔地亲了女儿一口。

    方无悔喜悦地笑了,也回亲了他一下,紧接着把小脑袋后仰,用小手试探地碰碰他下巴,急忙又缩回,小眉头也蹙了起来,道“疼!”

    那胡子渣戳手啊!

    方初后悔,忙说“爹这就去刮了它。”

    清哑还有些不自在,示意他抱女儿先走,她收拾床铺。

    细妹走过来,道:“少奶奶,我来。”

    细妹是清哑贴身伺候的,不用避讳。

    清哑小声嘱咐道:“把这都换了。”

    细妹点点头,清哑才走了。

    晚上,一家五口共进晚膳。

    清哑对着满满一桌佳肴,丫鬟们还不断撤下吃过的,又端上没吃的,如同她前世看过的满汉全席一般,忍不住叹息,又甜蜜。

    这是方初坚持的,不为摆谱,就要这么过!

    他出身世家,自小锦衣玉食,就是这么过的。

    刚和清哑成亲那两年,清哑秉承不浪费的原则,凡饮食皆以够吃为主,不喜铺张,他怕她拘束,就由了她了。

    自从方无适长大些,能吃饭了,方初便亲自插手教养了。

    教导自不必说,由他亲自安排指点;“抚养”也极尽用心,到方无莫、方无悔降生,那更是极尽奢华,让清哑见识到有钱人的生活,不是酒池肉林,不是饮食无度,那是讲究!

    就拿他兄妹三人的主食来说,用的是自家庄子里专门种植上好的紫米和香米等珍稀品种熬粥,另有当地风味小吃小笼包、蟹黄灌汤包、春卷等等,加上从各地搜集来的精美小吃,总共不下百种,清哑做的那种小馄饨也被列入方家食谱。

    至于菜式更不用说,除了随季节时兴的菜肴外,另有各地名菜无数,用的食材涉及南北各地、山珍海味,方家有专门采购这些东西的买办,一年到头就忙这个,务必要买最好最新鲜的;烹饪更是极精细极考究,高酬劳寻了两个名厨坐镇小方氏后厨。

    方初亲自按食谱拟了每日菜单,每人喜欢的选几样,再加上共同喜欢的,合计起来饭桌上总有不下二三十道菜式,****流水般转着来。

    他想的很简单,总不能

    清哑阻止他,说这般太过奢侈了,又吃不完。

    方初道:“吃不完赏给下人吃,他们伺候也辛苦。”

    清哑道:“这开销也太大了。”

    小孩子不适合这样养。

    方初道:“我们挣这许多银子为什么?”

    清哑哑口无言。

    方初安慰她道:“放心,我从先就是这么过的,不会把孩子养废的。我不过让他们多吃些花样,可少了也没法做,索性多做了,吃不完赏给贴身伺候的下人,他们也有脸面。”

    清哑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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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8章 方无莫

    如此一来,吃饭的时候她也习惯人布菜了。

    因为,这些菜他们一家人肯定吃不完,剩下的都赏给细腰细妹等近身伺候的,还有圆儿等有脸面的管事,若是自己用筷子东戳西戳过了,剩下的怎么好意思赏人?人家纵然是奴才,也要尊重。

    且说眼下,清哑吩咐各样菜都只装了半碗,说他们自己吃,不用人站在旁边布菜,以免打搅了兴致。

    就这样也还是会剩下好多呢。

    清哑便挑了几样给孩子们先搛了点,剩下的命细妹等人拿去一边吃,于是桌上就剩他们一家子了。

    方无悔夹在方初和清哑中间,也用个小勺子自己吃。

    方无适兴致高昂,熬不住“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不住和弟妹说话。

    方初听得好笑,朝清哑努嘴。

    清哑疑惑地眨眨眼,顺着他目光看向方无莫。

    这小子实在不像个孩子,兄妹三人,数他最像清哑,那个安静的模样,比清哑还要沉静,真可谓“泰山压顶而不改色”。

    他性子虽静,脾气却又继承了方初,大的很。

    若惹恼了他,后果很严重!

    此刻,他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很优雅地用勺子吃饭,对于“话痨”哥哥关心的唠叨,很宽容地无视。

    对,他吃相很优雅,要不怎么说他不像个孩子呢。

    清哑看得抿嘴笑,又幸福不已——

    瞧这桌上:恩爱的夫君,三个性格迥异的儿女,一个女人活到这份上,且不管事业如何,这绝对算是成功的人生!

    她便不顾吃,一会帮方初搛菜,一会帮孩子们搛菜。

    谁让她把伺候的都打发了呢,这一桌子菜,孩子们想搛也够不着不是,再说,方初正亲自伺候他们的娇娇女儿吃饭呢。

    方初也不拒绝,每每她布了菜,就抬眼冲她温柔一笑,以示感谢,并理所当然地承受,因为他们是夫妻,无需客套。

    他忍不住将方无悔抱起来掂了掂,道:“无悔又重了呢。”

    他手上掂量的极准,孩子多重,他一掂就知道。

    清哑道:“你都去了那么长时间,她能不长。”

    方无适道:“妹妹会说许多话了。”

    方无悔马上叫道:“哥哥。”

    方无适脆声应道:“嗳!”

    方无悔又叫:“大哥。”

    方无适并不细想她为什么又叫一声,照样答应。

    结果,方无悔叫了他之后,目光转向方无莫,再叫:“二哥。”

    方无莫没应,却抬眼看向妹妹。

    方无悔习惯了二哥,知道他这就算答应了。

    方初高兴地笑道:“无悔分得真清楚。”

    又看向方无莫,眼神幽怨——儿子,你什么时候开口说话?

    ……

    饭后,天色还亮,清哑和方初换上薄底子鞋,带着孩子们去园中,在卵石路上行走消食,以按摩足底穴位。

    小娃儿脚嫩,嫌卵石硌脚疼,在旁边花丛中玩耍。

    清哑对方初道:“明日接纹妹妹回来吃饭。”

    方纹由方初做主,嫁给了刘心,就住在乌油镇上。

    刘心坐馆问诊,方纹主持家务,生活十分和美。

    方初道:“我先派人送土仪给她时,已经说过了。”

    他一心二用,说着话又看向旁边孩子们,见那三小兄妹在树下和花丛中钻来钻去地玩笑,心中一动,想起一事。

    因对细妹道:“眼看就是夏天了,园里花草树木多,叫他们每天清查一遍,别藏了蛇虫在里面,伤了哥儿姐儿。”

    花园就该花木葱茏,若砍得光秃秃的,也没趣儿。

    可是草木旺盛了,容易招惹蛇虫,他又主张孩子们多动多玩,不喜将他们禁闭在室内苦读书,因此少不得多操一份心。

    细妹回道:“已经在查了。张恒大哥叫小黑子他们天天夜里打灯笼清查一遍,早上也清查一遍。墙根底下也常检查,发现洞立马堵上。”

    方初知是清哑吩咐的,回头道:“你辛苦了。”

    清哑微笑,想他本不是居家型的男人,因为处处维护她、体贴她,现在连内宅的事也要过问,她再不尽心努力,真要惭愧死了。

    正在这时,方无莫掐了一朵紫红玫瑰跑来。

    站在清哑面前,他仰首,奉上玫瑰花。

    清哑蹲下身子,微笑问:“给娘的?”

    方无莫不出声,只点点头。

    清哑感动极了,低头对他道:“帮娘戴上。”

    方无莫费力地将花往她发髻上插。

    方初眼见他不得法,要把清哑发髻弄散了,急忙也蹲下,握住他小手,轻轻地将花插在发髻根部,“就这样。是不是很容易?”

    方无莫不出声,歪着头观赏。

    方无适和方无悔也跑来。

    方无适拍手笑道:“娘真好看!”

    清哑伸手抱住方无莫,看着他眼睛,道:“谢谢无莫。无莫,叫娘一声,好不好?娘——”

    众人一齐盯着方无莫。

    方无莫抿了抿嘴儿——

    方初见他动嘴,紧张极了。

    可是,方无莫转开目光,看向旁边的牡丹花。

    转移视线?!

    方初泄气。

    清哑在儿子腮上亲了下,小声道:“没事,咱们换一天再叫。”

    方无莫收回视线,也亲了娘一下。

    所以说,他更喜欢娘一些。娘从来不逼他说话,可是爹和大哥总是盯着他,不是说“无莫,叫爹。”就是说“求求你无莫,你说话呀无莫。”烦死人了,那些奴才们更可恨,跟苍蝇一样整天嗡嗡叫。

    方初见儿子不是听不懂,相反很聪慧机灵,明显更亲近宽容他的母亲,心下警惕,也不敢强求了,怕因此导致父子生分了。

    他便对两兄弟道:“你们也帮妹妹掐一朵。”

    两兄弟听了,忙争先恐后地又跑去掐花。

    少时,一个举着一只牡丹,一个攥一朵玫瑰,回来给方无悔。

    方初很满意,道:“很好!记住了:咱们家里,我们三个是男人,妹妹和娘是女子,男人要保护女子。所以你们要保护娘和妹妹。”

    方无适大声道:“是,爹!”

    方无莫:“……”

    方无悔脆声笑了。

    清哑道:“这么小,就教这个?”

    方初道:“正是要从小教才好呢。走,去那边亭子坐坐。这个路走太久了也不好,容易伤了脚筋。咱们歇歇去。”

    于是两人手挽手往前面亭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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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不少男生看水乡呢,原野很开心,谢谢大家支持!你们喜欢方无莫吗?(未完待续。)

第799章 方无悔

    那时,暮色渐浓,下人们将各处灯笼都点上了。

    方无悔跌跌撞撞在后撵来,叫“爹,抱抱。”

    方初和清哑停下脚步,转身等闺女。

    方无悔张开双臂扑向方初,一把抱住他的腿,再不肯走了。

    他便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柔声问:“走累了?”

    方无悔点点小脑袋,糯声道:“脚疼。”

    方初将单手抱她,另一手脱了她的小花鞋,递给清哑,然后用大手轻轻摩挲那柔嫩的小肉脚,轻轻地揉。

    方无悔窝在他胸前,很舒适很幸福。

    都说十个指头有长短,方家三个孩子已经分出长短来了。

    方无适是长子,因是头一个孩子,一出生就得方初和清哑共同宠爱,所以他是最正常的,对爹娘都一样喜爱。

    方无莫这么大了还不会说话,方初就有些急躁,不厌其烦地教他、催他,甚至逼他;而清哑前世天哑,对残疾儿童心理体会最深,她怀疑儿子有语言障碍,不敢强逼,怕越逼越坏事。因此,她对方无莫倾注了更多的爱和宽容。她从不催他说话。每每方无莫被父亲和哥哥教得不耐烦时,她便出面,抱着他以他的口气道“我们现在还不想说。”又或者“等明天再说。”再不然就是“沉默是金!”“话少才酷呢。”

    她一直当方无莫是正常孩子,从不刻意纠正他这缺陷。

    她深信,只要慢慢引导,没准儿子哪天忽然就爆发了。

    这种情形下,方无莫当然偏爱娘亲多些了。

    等方无悔出生,因为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且老话说“儿子要严教,女儿要娇养”,方初很自然的偏疼粉嫩嫩的娇女儿。那真是看得比命都重,考虑各种周全,都要想法子上天摘星星下来给她玩呢。

    因此,方无悔也偏爱爹多一些。

    且说眼前,清哑看着他们父女,觉得很温馨,想对方初说“别太溺爱,惯坏了她。”又怕女儿误认为自己不喜欢她,又忍住了。

    想了想,她道:“我好好的闺女,你别养坏了。”

    方初听出她弦外之音,微笑道:“放心吧,不会的。”

    揉了一会,示意清哑帮无悔穿上鞋,道:“女儿就是要娇养。儿子要严教,不严不能成器。”

    清哑道:“女儿娇养,将来嫁人怎办?”

    在夫家生存,没有能力同样麻烦。

    方初不答,回头吩咐道:“把琴搬来。”

    便有丫鬟急忙回去搬琴。

    方初这才对清哑道:“这个我想过了,从今晚起,我们教他们琴棋书画。我们亲自教。无适和无莫一边读书,抽空跟我学经营和人事。等无悔大些,我就像带她哥哥一样,把她也带在身边,教她经管买卖。无悔这样聪明,肯定一学就会。她将是我方家最出色的女少东!”

    清哑有些意外,问:“你要她做少东?”

    方初瞥见身边无人,轻声又坚定道:“当然。我已经想好了:小方氏纺织产业传女不传男,都由女儿继承。”

    刚说完,旁边蔷薇花丛中簌簌一动。

    方初察觉,目光射过去。

    清哑顺着他目光看过去,道:“是野**。”

    园里养了几只野鸡和兔子,园外河里还养了野鸭子、鸳鸯、鹭鸶等水鸟,有些晚上会到园里来栖息,一到傍晚,园里很热闹。

    方初心想有理,才收回目光。

    清哑接着刚才的话题,忙问:“你说真的吗?”

    方初道:“当然是真的。”

    清哑道:“可是,无适和无莫……”

    方初道:“我能净身出户,白手起家,我儿子也能。”

    清哑依然不能理解,道:“可是……”

    这说不过去呀!

    这做法和大靖的祖产继承法背道而驰。

    方初道:“男儿当自强!这是一。其二,我要告诉世人:我娶你,并非因为你是织女,怀纺织技艺,我并非图谋你的才智。所以,我们创下的纺织产业由女儿继承,随女陪嫁!”

    清哑停住脚步,愣愣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眼眸在昏暗的夜色下烨烨生辉。

    静了一会,清哑道:“其实,不必如此。”

    方初道:“都是身外之物而已,你不必多想。再说,小方氏除了纺织产业,还有竹丝画,还有银号,还有田庄铺面,无适和无莫饿不着的。况且,我正要借此激发他们努力,发奋自创家业。如此家族才能绵延,长盛不衰。”

    清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又感激他对自己一片深情,便道:“那随你吧。”看着他又笑,“咱女儿将来可有钱了。”

    方初举高方无悔,笑道:“不知谁有福气娶到我的乖女儿!”

    他发誓,要为女儿择一优秀的夫婿,要像他对清哑一样,把她捧在手心,一辈子呵护、守护。

    方无适大叫跑来,嚷道:“我娶妹妹!”

    方初笑骂道:“胡说!你怎么能娶妹妹。”

    一时到亭前,大家进去坐了。

    柔风徐徐吹来,清哑深吸一口气,真香啊!

    不仅有花香,还有草木的清香。

    春日勃勃的生机,在夜晚越显昌盛。

    方初怀抱粉嫩嫩的女儿,身旁坐着娇妻,两儿子在面前奔跑,值此良辰美景,又是远行归来的第一晚,他原该回屋去和清哑缠绵,然他如今不仅有妻子,还有了儿女,不仅为夫,亦为人父,**一刻值千金,要和家人共度才是。

    他信手抚摸女儿小下巴,问清哑:“你那边怎么样?”

    他是问清哑的研发成果。

    清哑道:“还好。有些突破。”

    方初忙问:“那今年可参加织锦大会?”

    清哑冲他点点头,微微笑。

    生活美好,她没什么不知足的,可是事业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女人有自己的事业,人生才更加丰满。

    她自成亲以来,沉寂了七八年,该露面了。

    方初代她高兴,问:“可要帮忙?”

    清哑道:“不用。不过,我正在紧要关头,不想人打扰。后天咱们去清园吧。在清园住两个月,也就够了。”

    方初忙道:“好。家里你不用操心,一切有我。”因想起一事,又道:“夏流星被任为霞照县令,于四月十五日走马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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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有没有觉得:咱们无悔小公主适合做甜宠文的主角?(未完待续。)

第800章 决心

    清哑疑惑地问:“他才是县令?”

    夏流星高中榜眼有四五年了呢。

    方初道:“是。他入仕以来,一直在翰林院待着。皇上有些不待见他,与他同科的进士比他晋升快的多。好容易如今外派,也只是个县令。不过,霞照乃大靖数一数二的上等县,既富足又繁荣,差不多的府城也赶不上这里。有好处也有坏处:这里锦商云集,都是他的仇家;霞照也是他父亲获罪抄家、他生长的地方,这官儿可不好做。皇上派他来这,是存心考较试探他,看他如何应对周全,可有真才实学。”

    别以为他回来做官,就能报复郭家方家,恰恰相反,若郭清哑和郭家有一点事,他这官也就做到头了。

    清哑虽不懂官场,但听了方初分析也明白了。

    这时,丫鬟捧了琴来。

    方初先和清哑联手弹了一曲。

    孩子们在旁认真听着,不管听懂没听懂,都没闹,很给面子。

    一曲毕,方初对他们道:“今日起,爹和娘教你们琴棋书画。”

    方无适和方无悔不知其中艰辛,欢呼不已;方无莫则盯着会发声的琴弦不放,用小手抚摸,发出轻柔的袅袅琴音。

    方初便指点方无适,先细细告诉他琴理。

    至于方无莫和方无悔,还太小,先在旁看热闹吧。

    眼看夜色已深,方初道:“好了,该回去歇息了。”

    方无适忙问:“爹,今晚你和娘办事吗?我们想跟爹娘睡。”

    方无悔急忙道:“跟爹睡,跟爹睡!”

    方初神情一僵。

    因孩子们还小,为了增进父子母子亲情,他和清哑有时会带儿子女儿同睡,尤其是冬天,一家人挤一床,大被同眠,睡前笑闹、说故事,十分亲密有爱,孩子们特别喜欢这样的夜晚。

    但是,他和清哑也要亲热不是。

    他就找借口告诉无适:爹和娘今晚有事,你们自己睡去。

    在方无适的印象中,爹和娘很忙,一个月总有半个月晚上都有“事”。爹和娘办事的时候,绝对不能打搅。便是每月管事们来向爹报账,他都可以列席旁听,但这个不行!

    刚才他虽问了方初,心下却不太抱希望,因为他想,爹出去那么多天,肯定积压了许多事要办,说不定要忙通宵。

    方初回道:“嗯,今晚爹有事。明晚有空。”

    方无适“哦”了一声,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又小大人一样对弟妹道:“明晚再跟爹娘睡吧。”

    ——今晚就别想了。

    方初有些恼羞成怒,想“臭小子,那是什么表情?”又不便问,说出来只能更丢人,只好装糊涂。

    清哑也脸发烧,小声道:“别什么都跟他们乱说。”

    方初心有余悸,也觉得这事是自己大意了。

    一家人便回去,洗漱睡下。

    当晚,方初和清哑自是百般温柔缠绵。

    次日早饭后,清哑命人去接方纹。

    虽然方瀚海夫妇不在这里,但方初和她是大哥大嫂,方纹来这算是姑奶奶回门,她很慎重,没去研发中心,留在家张罗。

    方初便告诉她替赤心聘嫁一事,“你只交代蒋妈妈,让她为赤心寻一户合适的人家就好。嫁妆也让她准备,你无需亲自费心。”

    清哑有些意外,直觉不对。

    然不管内情如何,方初既已处置了,她又何须追问,自找不痛快呢,她便叫了蒋妈妈来,将事情说了,让蒋妈妈酌情办理。

    蒋妈妈眼神一闪,笑嘻嘻地应了。

    也不知她怎么对赤心说的,赤心答应嫁给舒雅行周大管事的儿子,婚期定在两个月后。因为从现在起到织锦大会开始,周家父子会很忙,腾不出空来办婚事;赤心也不宜在这当口卸了手头差事,省得新人接手给老宅添乱,只好等织锦大会后,再热热闹闹地办一场。

    且说眼下,不一时,方纹带着儿子先来了。

    刘心是晌午才来的。

    还有巧儿,清哑也命人去接了来。

    巧儿一直跟着清哑学习,最近研发中心忙碌,连晚上也要熬夜用功,她便费事回来睡,连吃住都在那边。

    巧儿十四岁了,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和清哑相比,她要灵动的多,眼一转一个主意。方无悔

    饭后献茶,方初说起明日去清园。

    方纹立即道:“我也去。”

    清哑自然应允,于是方纹赶忙回去收拾行装。

    清哑命细妹打点行装,自和巧儿去了研发中心。

    她召集研发中心所有技术女工,言明她不在期间,由冬儿全权处置研发中心一切事务,又嘱咐巧儿、牛姑娘、虞南梦等人全心努力,务必要研制出最完美的纺织品,在织锦大会上展出。

    最后,她站起来,静静地看着众人。

    众人不自觉屏息,期待地看着她。

    清哑道:“今年,我们一定胜出!”

    简简单单一句话,显示了她的决心。

    女子,也能有自己的事业!

    女子,也能做出轰轰烈烈的事业!

    女子,也能推动这个世界的发展!

    今生,她注定要活得轰轰烈烈,她当仁不让!

    并没有豪言壮语,可是她平静的目光下仿佛蕴含了火山岩浆一般的热情,不等爆发便席卷在场所有女子,众女激动得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织女在织锦大会上再次大放光芒,掀起纺织界又一波革新。

    这一次,她们感同身受!

    因为,她们亲身参与了。

    清哑承诺她们:不论是谁做出成绩,她绝不占据那人功劳,会如实对外公布各人的成绩,给她们应有的荣耀和酬劳。

    她们相信清哑,说到做到。

    ……

    郭织女随夫君去清园休养,连亲侄女郭巧儿都没带,外人都以为她要调养好精神,应对两个月后的织锦大会,与谢吟月一较高下,因为据有心人探查:织女的研发中心昼夜紧张忙碌,正做最后的拼搏。

    只有方初知道清哑去清园的目的。

    这次她不是构思织锦或者棉布的花样,研究的关键是混纺纱线。纺出好纱,再织成她记忆中的布料。反复试验这些年,如今到了紧要关头。清园有纺车,有木工,很适合她潜心钻研。

    ********

    郭织女要重出江湖啦……(未完待续。)

第801章 失踪

    方初全力支持她,包揽了内外一切事,免使她被打扰。

    因为清哑的缘故,他也对这次织锦大会高度重视,早早和大舅兄郭大全商定:召集舒雅行以及郭家作坊有头有脸的管事们,于六月十五这天汇聚乌油镇,提前对织锦大会作出部署和安排。

    之所以不命大家去清园,因为他不喜外人去清园。

    再者,清园样样都好,春夏景色优美,夏日气候凉爽宜人,很适合避暑,然到底在乡下,不比乌油镇水路交通都很便利,所以但凡有报账或者其他重要大事,他都让管事们来乌油镇。

    六月十五一早,他便带着方无适方无莫回乌油镇去了。

    让两儿子列席旁听,并非指望他们才智通天能学会什么,不过是为了让他们从小便感受那气氛,多多的体验和见识而已。

    同时,郭大全、郭勤也带着仇一等郭家五六位大管事赶来。

    舒雅行的周管事、金氏作坊的金管事、牛二子等人也都来了。

    所有人全部到齐已近中午,大家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在正院厅堂汇聚,听方初示下。

    方初便郑重宣告:此次织锦大会,织女将有重大创举,郭方两家织锦、棉纺织作坊都要全力配合……

    方初与清哑不同,他的气势是张扬的。

    他往那一站,一番铿锵话语吐出,众皆凛然,蓄势待发。

    ……

    熬了一下午,方无适早已不耐烦。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哪能对那些经济商务感兴趣呢?说是体验,今天的时间也太长了些。好容易熬到傍晚,才结束了,他便第一个窜出厅堂。倒是方无莫还安安静静地坐在那。

    方初还有事和郭大全郭勤商议,只来得及交代一声圆儿,别让哥儿太野了,说罢又补一句,“也别太拘着他。”

    圆儿失笑,出去找到小黑子,说大少爷这边散场了,哥儿已经出去了,叫他小心跟着伺候,小黑子忙去了。

    然后,圆儿便去查看管事们安置情况。

    照例,管事们要在老宅住一宿,第二天早上再离开,因为现在回城也来不及了,亲家舅舅父子更要妥善安置。

    正忙着,小黑子飞奔来回:方无适不见了!

    圆儿大惊失色,根本不敢耽搁,立即去回方初。

    方初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小黑子哭道:“哥儿不见了!”

    方初心一沉,身子摇了摇。

    圆儿忙扶住他,颤声叫他别急,先问明情形再说。

    郭大全和郭勤一齐站起,催问小黑子。

    小黑子说,他找了一圈没见无适哥儿,好容易问到一个人说才见哥儿去后园子里了,说是摘果子。他忙赶去后园,结果根本没有人。从后园门出去,外面河边也没有人。

    他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回,急了,慌忙来报。

    方初急命所有人都去寻找。

    老宅便如开了锅般,沸腾起来。

    一刻钟后,方无适还是不见踪影。

    方初再不敢抱任何侥幸,更不敢再耽搁,一面命郭勤带人去街上寻找,一面立即召集老宅所有下人来问话,方无适失踪那段时间,各人都在哪里、在干什么?

    很快,他便发现不对:赤心眼神慌张。

    而她之前外出买东西,刚才被人叫回来。虽然按时辰推算,她是在方无适离开厅堂前就外出了,但她是从后园河埠头走水路离开的,谁知方无适去到园内她走没走呢?又没人看见。这嫌疑就大了。

    方初想起她私恋自己并爬床一事,也等不及审问,直接给她灌了药,诱逼内情,一问便问出结果。

    原来她确实先划船走了,中途发现没带银子,又掉头回来取,正好撞见方无适来了。方无适说他身上有银子,要赤心姐姐带他去玩。赤心动了邪念,便带他上船了。

    在船上,她想,若她就这么带着哥儿远走高飞,那无情的大少爷会怎样着急呢?大少奶奶又会怎样伤心呢?怕是没法活了吧。想想那情形,她便觉得无比痛快、解恨。

    也只是想想解恨,从未做过坏事的她不敢真就那么干。

    在通往后街的水巷埠头停了船,她带着方无适上岸,在水巷内,她被一汉子挡住问路。

    她才和他对答了几句,转头便不见了方无适。

    她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叫喊寻找。

    寻找不见,她忙又找刚才那汉子,早没影了。

    赤心吓软了腿,跌坐在地上。

    “不是我干的!我不是故意的!”

    她喃喃道念叨,给自己找理由。

    她没有立即回来报信。

    磨磨蹭蹭地回来,老宅早闹翻了天了!

    她更不敢吭声了。

    她想,这是报应!

    对,就是天报应!

    所以,她便咬紧牙关,当不知道这回事了。

    方初先忍住怒气,趁她还迷糊时,问了那汉子的长相形容,才狠狠掴了她一掌,骂道:“贱婢!若哥儿有一丝闪失,我定不饶你!”

    随即命人将赤心看管起来,听候发落。

    他则和郭大全分头往镇上和码头去寻找。

    紧要关头,他仍能缜密分析,觉得这件事怕是预谋的。

    方家如今护卫众多,平日重点守护两处地方:一处研发中心,另一处老宅。两地本是相连的,所以人手并不分散,护卫严密。近日,因他和清哑都去了清园,大部分护卫自然跟去清园守护了。

    今天他回来,妻女却还留在清园,故而他只让黑风等几人跟着,张恒细腰等人都留在清园守护妻女。如此一来,老宅不但守卫不像平时严密,如细妹等贴身伺候的下人也不在。

    这种情形下,方无适乱跑,极容易被有心人所趁。

    再加上赤心大胆失职,便酿成了恶果。

    方初尽管难受,却没有怨怪儿子。

    方无适本就是个爱动的,平日里无所不至。方初自己小时候也是无所不为,所以并不以为意。若说因为家里富贵,忌讳人盯上,便不敢随意出门,他觉得那是画地为牢,是愚蠢。他自有办法:叫方无适换上小厮的衣裳,混在小黑子他们当中,集镇码头到处乱逛、上山撵兔子下河摸鱼也是常干的。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方无适不像一般大户人家的孩子是圈在内宅长大的,多机灵点,然后化险为夷,自己跑回来。

    想法是好的,然一个半时辰后方无适还是没影。

    ********

    呃,这章我还是知趣点别求票了,迅速遁走下线为妙。(未完待续。)

第802章 紧张

    方家在乌油镇很有些威望,方初动用了全力,询问了所有在码头做工的脚夫和搬运工,终有人说看见疑似赤心口中的汉子上了船,那船看方向是开往霞照去的。

    方初立即给在霞照的方则、严纪鹏和沈寒冰分别传信,请求帮忙堵截查找;郭大全连夜赶回绿湾村,发动郭家雇工下人全力在江上寻找,关注可疑船只;郭勤连夜赶回霞照,将此事报官,请官府封锁各水路要道和码头,查寻方无适下落。

    方初则继续在乌油镇范围搜寻——

    他不确定真正的嫌犯和方无适是否已离开乌油镇。

    他担心这是对方声东击西之计。

    夏日天长,这日又是十五,好大月亮。

    这夜,乌油镇都被吵翻了。

    街坊邻里得知方家小公子失踪,都主动帮忙寻找。

    一夜过去,方无适音讯杳然。

    凌晨时分,方初给祖籍的方瀚海传了信。

    父亲经验丰富,并掌握方家隐性势力,这个时候,他不会掩藏自己的软弱和焦急,他需要父亲的帮助。

    他自己则带着方无莫匆匆赶回清园。

    他放心不下清哑。

    一夜未眠,他丝毫不想去歇息。站在船头,望着两岸熟悉的田野风光,想起五年前的事,不知清哑怎样了,他心急如焚。

    方无莫从船舱里溜了出来,如同一只狸猫。

    昨晚,人人都忙着找方无适,没有人发现,他也一夜未睡。

    方无莫来到父亲身边,伸手扯了扯父亲外袍下摆。

    方初低头,看向脚边的小儿子。

    触景生情,他立即想起方无适。

    若没出事,父子三人这会儿怕是正欢笑着上船回家呢。

    他蹲下身,紧紧抱住方无莫,把头埋在儿子肩窝。

    方无莫感到爹的身子微微颤抖。

    他伸出双臂,环住父亲脖颈。

    方初却扯开他,盯着他眼睛,也不管他是否能听懂,也忘了他还不会说话,郑重嘱咐道:“无莫,哥哥丢了的事千万不能告诉娘,知道吗?不然娘会伤心的。不管谁问你,哥哥去哪了,你都要说跟舅舅去外祖家了。记住了吗?”

    方无莫紧闭着嘴,点点头。

    方初又想起不知在哪的大儿子,心里一酸,再道:“无莫真听话。你哥哥不会丢的,一定会找回来的……”

    不知不觉,眼角滑落一滴泪。

    方无莫抬起小手,为父亲抹去那泪珠。

    方初又道:“回去……要听娘的话,陪妹妹玩……”

    方无莫:“……”

    回到清园,见清哑无事,方初才松了口气。

    清哑问起方无适,他笑道:“他见了他舅舅就不肯回来,一定要跟去绿湾村,说是想外祖父和外祖母了。我看他就是想玩。在那边,人人都惯着他,又有表哥表弟跟他玩,他可不就疯了。”

    清哑微笑道:“就让他去玩吧。”

    也省得郭守业和吴氏惦念她。

    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方初忍不住心痛,转过脸去,竭力用不在意的口气道:“谁知道他!我说过两天叫人去接他,他不乐意,说是要等织锦大会时跟舅舅一起去城里,和咱们会合。听听,还是贪玩!”

    清哑道:“这样也好。”

    丝毫没有怀疑。

    方初见她没事,又惦记儿子安危,急着要去找,因道:“他还要无莫也去,是我不放心,没让去。我就送无莫回来了。我还有事,要去一趟城里,过两天才能回来。你只管安心忙你的,外面事我都交代好了,你无需操心。有事告诉张恒细腰,老宅有圆儿……”

    清哑微笑看着他,道:“好。”

    她目光了然,仿佛说“我知道你的心意。”

    他就是不放心她!

    这些年来,他从不曾远离她左右,除了那次出远门。昨日回镇上,他离开前也做了妥善安排。既然有事,他本该直接从乌油镇出发去城里的,却因为说好今天回清园,他怕她着急,便又特地回来告诉她一声,再交代安排一番,然后再从清园出发。

    他却借口说是送无莫回来。

    他也不嫌烦!

    她也不嫌他烦,也没有感动地娇嗔他“多此一举”。

    她只安静地接受。

    她这样安心,方初本该高兴,可是一想到她若得知儿子失踪的消息,会怎样痛不欲生,他便再待不下去,匆匆走了。

    他命张恒、细腰、细妹、蒋妈妈等人来见,将方无适失踪的事告诉他们,然后严令:任何人不得将此事告诉大少奶奶!

    为防泄露消息,这段时间禁止任何外人见大少奶奶。

    若有差池,他定要他生不如死!

    众人又痛又怒,都肃然答应。

    方初令张恒细腰:从现在起到织锦大会期间,所有人要打起全部精神守护清园,还说他已经从祖籍调集人手过来援助了。

    张恒细腰郑重答应。

    方初尚未出发,沈寒冰和严纪鹏都派了人来襄助。

    方初令来人在清园外围潜伏,监视所有靠近清园的可疑人。

    一切安排妥当,他才急忙启程赶往霞照,并将方纹也带走了。他怕妹妹听到风声后藏不住话,泄露给清哑,索性说刘心让她回去,半路上,才告诉妹妹实情。

    方纹顿时哭了,急得不得了。

    临湖州城,韩家。

    一进入六月,谢吟月便十分紧张。

    不是因为织锦大会,而是为了女儿韩非花。

    她整日将韩非花带在身边,不离视线范围。

    她的举动引起韩太太强烈不满。韩太太喜爱孙女,要亲自教养非花,谢吟月却以非花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婆婆的要求。她们婆媳关系本就不好,如此一来雪上加霜。

    谢吟月自嫁入韩家,忍辱负重,从不顶撞婆婆。

    这件事上,她却寸步不让。

    再一次送走婆婆,一向妩媚雅致的韩太太临去时,看向她的目光凛冽森寒,令她打了个寒噤,可是她却毫不退让。

    回到室内,她揽着女儿,陷入回忆。

    前世记忆:

    六月十五日,在乌油镇,方初长子方无适失踪。

    六月二十日,在乌油镇的景江下游发现一具孩童尸体,已经泡烂了,面目全非,方家凭衣裳和佩戴的饰物确认为方无适。

    六月二十日,临湖州城,她的陪房谢樵家的带着儿子谢安来给她请安,谢安和韩非花一齐失踪。

    这年的织锦大会,她和郭清哑都没有参加。

    七月初二,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带着韩非花找到韩家,韩非花称他“无事哥哥”,说是哥哥救了她,还送她回家来,谢安已经被害。

    ********

    有最后一句话保障,我似乎不用顶锅盖,对不?(未完待续。)

第803章 逼迫

    这个男孩便是方无适。

    他的出现,带来了谢吟月的噩梦。

    从此,她仿若生活在阴暗的魔鬼世界。

    ……

    谢吟月浑身一颤,从回忆中惊醒,不愿再想下去。

    她用力闭眼,像要把丑恶的记忆都泯灭。

    她告诉自己:那是前世的事,也许就是一场梦。

    最近,似是而非的记忆,让她越来越觉得前世种种是个梦,而不是她真的经历了那样的一生,然后又重生过来。

    今生,她不会管方初、郭清哑,她只要看好自己的女儿!

    ……

    方初进城后,沈寒冰和方则来迎,并带来一则消息:经打探,嫌疑人进城后去过韩家商铺,进去后就再没出来。

    方初径直和沈寒冰去了霞照县衙,求见县尊夏流星。

    夏流星在后堂接见了他们。

    方初略打量他,和从前相比,他脸上带着流地风霜刻下的痕迹,面部轮廓也锋锐许多,眼眸依然亮如星子,目光犀利,浑身透出一种沉沉官威,再不是当年那个翩翩佳公子。

    方初躬身道:“恭贺大人受朝廷重用!大人才上任,方家就丢了儿子,可真是巧了。大人可有了用武之地了。”

    夏流星道:“此事本官已经知晓。请方少爷放心,本官定当竭力!”

    一面伸手,示意他二人坐,又命人上茶。

    沈寒冰且不坐,却盯着他,目光凶猛放肆。

    夏流星迎着他,不怒不笑,“沈三少爷怎么了?”

    沈寒冰龇牙一笑,道:“谢大人赏座。”

    然后大咧咧地坐下了,也没向他见礼。

    夏流星不以为意,在主位上坐下。

    方初便道:“有了大人这话,小人心里踏实多了。听闻大人才学出众,在流地待了两年回来,还能高居榜眼,可见才华横溢。”

    夏流星道:“方少爷过奖了。”

    方初轻笑道:“并非过奖,小人可指望大人明察秋毫,早日帮小人找回儿子呢。皇上看重大人,将大人派到故地来做父母官,谁知刚上任就出了这事。知道的说是巧合,不知道的难免会怀疑这其中有什么内情,若不能早日查清,只怕大人也难向皇上交代。”

    虽是笑着说话,眼底却半分笑意都没有,反带着寒意。

    事关儿子性命,他也顾不得含蓄了。

    夏流星看着他,问:“方少爷怀疑本官?”

    方初淡淡道:“小人不敢胡乱猜忌。指望大人明察秋毫!”

    夏流星道:“本官说了,本官自当竭力!”

    方初站起来,对他长揖道:“如此,就请大人费心了。告辞!”

    沈寒冰也站起来,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夏流星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门口,嘴唇闭得铁紧。

    “可恶!”

    他重重在桌上捶了一拳。

    略思忖一会,他起身到前面官衙,再次发出数道命令:从即日起,城内戒严,捕快挨家挨户搜索可疑人等;具书请调地方禁军襄助,进出城门一律严查;各码头来往船只一律严查;并发布通告,若有知情者报官府线索,重赏万两白银。

    至于赏金,他毫不担心。

    方家还会在乎这点银子吗!

    昨天凌晨,他接到郭勤报案后,因不知乌油镇那边进展,不知方无适找到没有,只命人在城内城外仔细搜索,并没有戒严城内。

    如今方初亲自来了,情形恶劣,他再不能等待。

    一直忙到天黑,他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后衙。

    夏夫人带人迎上来,亲自伺候更衣,又命摆饭。

    到偏厅,只见妻妹吴青梅也在,见了他叫“姐夫”。

    他笑道:“妹妹今儿又去田湖玩了?”

    吴青梅点头笑道:“江南乃水乡,来这不看水,有什么趣儿!况且现在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六月荷花别样红’,岂可错过。”

    她是特意跟姐姐姐夫来江南玩的,不然,等出嫁后便没机会了。

    夏夫人嗔道:“说得像没见过荷花一样。这样小家子气!”

    吴青梅道:“那能一样吗?不管再大的园子,只要是池塘养的荷花,总是格局小了些,怎能和田湖比呢。湖上的荷花,那才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看了就叫人心胸开阔,流连忘返。”

    夏流星笑道:“小妹真个有眼界。”

    说着话,三人坐下吃饭。

    夏流星复出后,得礼部尚书、恩师吴大人提携和帮扶,还将第二个女儿许给他,并指点他良多,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自成亲以来,他与师妹夫妻和美,颇为恩爱。

    这次来江南上任,他自己心情复杂不说,夏夫人更是忐忑。

    江南是夫君故地,这里有他风光的过往,更有令他痛心的耻辱,还有他刻骨铭心的爱人……凡此种种,都令夏夫人比夏流星本人还要紧张警惕,自到任以来,时时刻刻关注他的情绪。

    眼下,她见夏流星这么晚才回来,吃饭还微皱眉头,便是和小妹说笑,语气也敷衍,想起先前听衙差说的话,心中微动。

    见他只吃了一碗粥,便放下碗说不吃了,她趁机发话。

    她关切道:“夫君可是心烦?今天的事妾身都听说了。那方家欺人太甚,不过一个商贾,怎的不问青红皂白就怀疑老爷……”

    不等她说完,夏流星脸一沉,道:“好了,别胡说!”

    夏夫人愣住,羞的脸通红,不知所措。

    自成亲以来,他还从未用这么重的口气对她说过话呢。

    吴青梅见这样,也停了筷子,看看姐姐,又看看姐夫。

    夏流星意识道自己语气重了,解释道:“你不了解我如今的处境。我与方家都被人算计了。此案若不能查个水落石出,我这官也做到头了。你在外说话要小心些,别被人利用了才是。”

    夏夫人不料这般严重,心惊不已。

    她急忙点头道:“是妾身鲁莽了。”

    吴青梅问:“妹妹也听外面人说郭织女丢了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她这时提起织女,一来是想看看姐夫如何反应;二来则是真想了解个中缘故,因为她也有一件心事。

    夏流星拧眉道:“还能怎样,就是小孩子被拐了……”

    忙了一天,他心中隐隐有些想法。

    方初为儿子考虑,难免怀疑所有仇家,但他却怀疑卫昭。(未完待续。)

第804章 出击

    卫昭惯是个会捡便宜的,喜欢玩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阴招。方无适若是被他掳走,细算起来,这招可谓一箭四雕:

    其一,方初和郭织女遭受打击,郭家和方家也遭受打击;

    其二,郭织女一蹶不振,这次织锦大会怕要横生波折;

    其三,他夏流星首当其冲受牵连,一番辛苦将付诸流水;

    最后,把方无适握在手上,有朝一日再抛出来,有大用处。

    还有,方初透露,有人看见嫌疑人进了韩家商铺,这便把矛头指向韩大少奶奶谢吟月去了,不论真假,他都要查谢吟月。

    真是好手段!

    夏流星心里,卫昭的嫌疑排在谢吟月之前。

    因为有韩希夷盯着,谢吟月想做的天衣无缝,不露一点蛛丝马迹,可没那么容易;卫昭却有这样的手段,也有这样的机会。

    卫昭,一个冷情冷心绝情无义的人。

    他就像一条毒蛇,躲在暗处,随时露出毒牙。

    他害人,绝不会无缘无故。

    他每一次出手,都有明确的目的。

    两月前就有传言说郭织女要复出和谢吟月打擂了,这时候她丢了儿子,对手除了报复,还有更大阴谋,一定跟织锦大会有关。

    夏流星眼前浮现一幅安静的容颜,微微失神。

    “儿子丢了,她该多难过!”

    想象她痛不欲生的模样,他的心也微痛。

    他自嘲:她伤心,他不是该幸灾乐祸吗,为什么会心疼?

    夏夫人看着夫君变幻不定的脸,甚至眼中露出伤痛神色,和吴青梅对视一眼,心中骇然——他,还是没放下郭织女吗?

    他这般劳心,到底是因为这件公案,还是因为郭织女?

    吴青梅看着夏流星,目光闪烁。

    她心中想道:“原来,他这两日对我不大在意,是因为他姑姑家出了事……这样啊……”

    饭罢,夏流星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夫人先歇息。”

    夏夫人欲言又止,只见人早匆匆出去了。

    吴青梅忙起身挽了姐姐胳膊,道:“外面走走去。消消食。”

    这虽是县衙,然霞照县一贯富庶,县衙的大堂和二堂都修得十分整齐气派,三进内是官眷住处,也很精致,后面还带个花园。

    走在花园小径上,吴青梅低声道:“姐姐莫急。只要姐夫破了此案,证实了自己清白,便可保无虞了。至于方家儿子……方家这样世家,织女又这样盛名,敢掳他儿子的绝非普通人,若不能保全性命,也不能怪姐夫。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动用了三班衙役和六房胥吏,已经尽了全力,结果岂是他能预料的。”

    夏夫人听了心中一动,默默沉思。

    过一会道:“我就怕连累你姐夫。”

    吴青梅道:“姐夫又没有徇私,怕什么!”

    夏夫人点头道:“虽说这样,但江南情势复杂,这官本就不好做,你姐夫家在先皇时又获罪过,真真是如履薄冰!”

    吴青梅道:“姐姐这段日子多留意些前衙动静。咱们就算不能帮忙,也要做到心中有数,别等有了事,才慌慌张张地想主意。”

    夏夫人忙道:“你这说的很是。”

    吴青梅抿嘴笑了。

    再说方初,出了县衙便让沈寒冰先回去。

    他要去找韩希夷。

    夏流星也好,谢吟月也罢,这件事不管是不是他们做的,眼下他都没有证据,与其大海捞针地查寻,不如主动出击。

    夏流星是霞照父母官,若敷衍办案,就叫他此生绝了仕途。

    而谢吟月那边,他须得从韩希夷入手。

    于是骑马直奔韩家别苑,着门房进去通报。

    方初曾和韩希夷是至交,数年前来这根本不用通报,都是直接自己进去的,如今门房见了他,一样不敢怠慢,急忙请进。

    韩希夷也听说了方无适失踪的事,也正心忧,忽听方初来访,以为是来找自己帮忙的,心下觉得安慰,想他到底还是把自己当朋友的,忙亲迎出去,让进书房,吩咐上茶。

    方初就站在屋子当中,摆手道:“不必了。”

    韩希夷不确定地问:“一初此来是?”

    这架势不对啊,好像来问罪的。

    方初注视他道:“我真希望自己是急糊涂了,所以捕风捉影,然若此事真是她所为,我绝不会再手软。希夷,那是我儿子!我儿子!”

    韩希夷心一沉,问:“可有证据?”

    根本不问那个“她”是谁,因为他明白方初所指。

    方初干脆道:“没有!”

    没有还这样理直气壮?

    可是韩希夷没有怪罪他,因为谢吟月以前做的事,哪一件都没有证据,若非最后她自己承认,堂审都不能定她的罪。

    韩希夷不信方初会凭空诬陷,总有些影子,他才会来找自己。

    于是问道:“那可有什么蛛丝马迹?”

    方初便将嫌疑人曾进去韩家商铺的事说了。

    韩希夷正容道:“若真和韩家有关,我定当给方兄一个交代!”

    方初道:“我不要交代,我要儿子!”

    儿子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韩希夷道:“方兄放心,我即刻启程回家。”

    他一个字没有提谢吟月,并非袒护她,而是因为谢吟月如今是他韩希夷的妻子,她做的一切事,都要由韩家来承担后果。

    方初盯着他,眼神锐利,道:“如此多谢了!方韩两家是世交,你我之间虽经历了那些事,纵有不愉快,却从不曾真正反目成仇。这一次,愚兄希望这世交的情分还能继续维持!”

    韩希夷郑重抱拳道:“你放心!”

    三个字,重若千钧。

    方初立即告辞,连水也没喝一口。

    韩希夷送他出去,回来便呆呆地站在窗前。

    他无法想象,谢吟月会干出这种丧天良的事!

    他觉得不可能,最近几年她都安分的很,可是一想到她曾经的“丰功伟绩”和了无痕迹的手段,他又不自信起来。

    半个时辰后,他乘船回去临湖州。

    方初回到方家别苑,发现父亲和母亲都来了,正坐在堂上,方则在下站着回话,说的正是方无适失踪的事。

    方瀚海自方老太太离世后,首次踏出方宅,经过几年的韬光养晦,他比从前更加深不可测,坐在那,渊渟岳峙,浑然天成。

    严氏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哭过。

    ********

    那个,这情节一天两更是少了点,不如你们攒几天吧……(未完待续。)

第805章 怀疑

    方初颤声叫道:“父亲,母亲!”

    只一瞬间,他的眼睛便涌满泪水。

    严氏本还强自压抑,一见他这样,顿时哽咽出声,拉着他的手不断落泪,嘴上却说道:“儿子不怕!爹和娘都在这。一定能找回无适。”

    方瀚海眼中痛惜之色一闪而逝。

    知子莫若父,方初何曾这样脆弱过?

    他也是做父亲的,自能理解儿子心情,怎能不心疼。

    他眼中露出冷酷光芒:敢掳方家长孙,他定要那人后悔终生!

    方则挪了一把椅子在严氏身边,请方初坐了。

    方瀚海便沉声吩咐道:“此事绝不简单,和那年你被扣一样,另有图谋。你速回去守着你媳妇和那两个孩子,这里有我和你舅舅主持。”

    方初道:“儿子也是这样想。刚才……”

    遂将自己去见夏流星、韩希夷的事说了。

    方瀚海点头道:“很好!夏流星若不尽力,我便让他哪爬上来的还回到哪去!至于韩希夷……只怕他有心,也不是谢吟月的对手。这件事为父还要同你舅舅好好商议,想一个稳妥的法子。无适下落不明,咱们不能坐等,要主动出击。我这就给京城去信……”

    父子母子又密议了一番,才妥当。

    方初起身道:“如此,就辛苦父亲母亲了。”

    严氏道:“你这是什么话!无适是我孙子,被人掳了,我还能干看着?哼,等查出来,我要活剐了那人!”

    方瀚海没理会妻子发怒,叮嘱方初:“此事先不要告诉清丫头。”

    方初道:“儿子知道。已经这样叮嘱下人了。只是,瞒得了一时,也不能总瞒着。等织锦大会的时候……”

    方瀚海打断他道:“瞒得一时是一时。也许过几天人就寻回来了呢,那不是更好。若到时无适还未寻回来,便跟织造大人和众人打好招呼,好歹把织锦大会糊弄过去,再缓缓地告诉她。等我们凡事都有了准备,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凡事都有了什么准备?

    方初一想到那后果,便心如刀绞。

    严氏急道:“儿子,无适不会有事的!你爹胡说的!”

    一面瞪向方瀚海——有这么推测的吗?

    方瀚海叹气,他难道还希望孙子出事?

    不过是年纪大些,看透了人情世道,有些事不得不提前预备着,若一味自欺欺人,不肯正视现实,又有什么益处?

    方初连饭也来不及吃,便匆匆踏上回程。

    严氏心疼儿子,也不敢留他,只为他装了些点心带上。

    再说韩希夷,心中压着一块大石般,匆匆返回临湖州城。

    到家已是日暮,先吩咐韩嶂,“去查查,谢候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

    谢候娶了锦绣,夫妻两个作为谢吟月的陪房嫁了过来,锦绣依然在谢吟月身边伺候,谢候则替谢吟月打理她的嫁妆产业。

    韩嶂应下,去安排了。

    韩希夷这才去萱慧堂给母亲请安。

    韩太太见了他,神色淡淡的。

    韩希夷疑惑,问:“母亲近来可好?”

    韩太太挥手,示意下人都出去,等室内没了人,她才道:“好不好的,还用问?虽然我们婆媳关系不谐,但我从未当着外人说过她半句不是。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踩踏了她我脸上也未必就增添了光辉。全当我自食苦果,咬牙吞了便了。只是她越发疯了,疑心到如此地步,这日子如何过下去?”

    韩希夷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太太道:“你问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不让我亲近自己孙女。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吃了非花?再不然,怕我教坏了她女儿,从此不认她这个亲娘!”

    韩希夷道:“她就没说什么缘故?”

    韩太太道:“说什么?左不过是说非花身子不适,不宜出门。从月初一直说到现在。当我是傻子呢!韩家还轮不到她做主。孙女有病没病我不清楚?就算不好,搁我这养着,我还能不尽心照顾非花?她分明忙的很,却借着这个由头,把非花拴在身边,一步不肯离,连园子也不许去,更不用说来我这了。我亲自去接都不放人。这还了得?谁家媳妇敢这样打婆婆脸面?我怕吓着孩子,才主动退一步,没同她计较。可是她这样踩到我头上……”

    韩希夷心神大震,脸色也变了。

    不是因为母亲和妻子的矛盾,而是听到“从月初一直说到现在”,还有“把非花拴在身边,一步不肯离”,他直觉不对。

    他道:“母亲不必生气。儿子这就把非花送来。”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出了萱慧堂,他便加快脚步,穿过一重又一重院落。

    好半天也走不到正中主院,那火气便越积越旺。

    韩太太住这么远,还跟谢吟月有关。

    当初韩希夷坚持要娶谢吟月,韩太太嫌弃她,不想和她每日面对,便将韩宅东南角一处幽静院落改名为萱慧堂,搬了过去。韩家和方家一样,也是临湖州的富贵望族,韩宅丝毫不比方宅小,庭院深深深几许,萱慧堂离正中主院就太远了些。

    韩太太搬走还有个用意:折腾谢吟月。

    光每天早晚请安,可够儿媳辛苦奔忙的了。

    若是不去,哼,她敢吗!

    大家族的太太都有些手段,不动声色便能叫媳妇受罪。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日子谢吟月不肯将韩非花送去婆婆那。

    前世韩非花被掳时年纪还小,事后根本说不清是怎么被人带走的,婆婆住的远,中间隔着好些庭院还有花园,来往容易被对手所趁。

    谢吟月既知有这样的危机潜伏,怎会掉以轻心呢。

    可是这中间的缘故,却无法对婆婆分说。

    韩希夷回到自己院中,已是满面寒霜。

    进屋,只见谢吟月坐在外间桌边忙碌,桌上铺满了图纸和算纸,而韩非花和韩非雾正在里间玩。

    很温馨的画面,他此时看了却觉得刺目。

    因为,以前她忙的时候,孩子们是不会在跟前打搅的。

    听见动静,谢吟月和孩子们一齐抬头。

    谢吟月放下硬笔,站起来道:“你回来了。”

    略一扫他神色,心中了然——这是从婆婆那来呢,想必婆婆已经先给自己派不是了,遂暗自斟酌言辞,想着如何解释。

    ********

    攒几天,到高*潮的时候我叫你们。(未完待续。)

第806章 盘问

    韩非花看见爹,脆声叫“爹!”一反平日温婉的性子,牵着韩非雾从里间出来迎他,韩非雾更是高兴得大叫“爹爹回来了!”

    孩子们这样高兴,韩希夷怒火一窒,挤出笑脸来。

    “奶娘,带哥儿姐儿下去。”

    他对****和丫鬟们吩咐道。

    “是。”奶妈见他神色非比寻常,急忙答应。

    韩希夷又蹲下身,用手摸摸韩非花的额头,试了试热度,同时仔细打量她脸色,感觉没事,才柔声问:“身子可好了?”一面将儿子揽入怀中,贴了下脸。

    韩非花笑盈盈道:“都好了。”

    顿了会又道:“谢谢爹惦记。”

    韩希夷微笑道:“那爹就放心了。”

    又对韩非雾道:“爹给你们买了许多好东西,都交给管家送进来了。你跟姐姐过去那边玩,爹和娘说点事,回头去看你们。”

    两个孩子高高兴兴地答应,跟着奶娘出去了。

    韩希夷这才站起来,看向谢吟月。

    谢吟月冲锦绣微微示意,锦绣也出去了。

    韩希夷径直问道:“是怎么回事?你别也告诉我非花着凉了,不能见风什么的,我是半句也不信的。”

    谢吟月道:“前些日子是有些不好,我便拘了她几日。后来城里传言有人家小孩子丢了,乱糟糟的,我便担心起来,又怕母亲担心,不敢告诉她实情,所以才说一直病着。”

    韩希夷道:“城里有人家小孩丢了?哪家?”

    谢吟月道:“是下人们听的传言,我难道还去打听!”

    韩希夷道:“你没打听就这样草木皆兵,不放非花出门?”

    谢吟月目光冷下来,道:“你觉得我草木皆兵?原也是我太过小心了。可是昨天我接到弟弟从霞照传信,说方家丢了孩子。你刚从那边回来,想必也是知道此事的。你匆匆回来,难道不是不放心家里,不放心一双儿女?”——还是为了帮别人找孩子?

    韩希夷道:“我更不放心你!”

    声音少见的严肃。

    谢吟月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希夷道:“一初丢了儿子,也不过才三四天而已,你这么快就知道了?真是谢天护给你传的信?那为何你从月初就如此紧张,不许非花非雾出门一步?分明事先知道内情。谢吟月,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谢吟月呆住,没想到他会怀疑自己。

    门口,韩太太听得一脸寒霜。

    她因不放心,等韩希夷走后,也跟了过来看究竟,谁知听见这番话,忍无可忍之下闯了进来。

    韩希夷和谢吟月一齐道:“母亲(太太)!”

    韩太太直直走到谢吟月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颤声问道:“你真掳走了方家儿子?我就说,这些年了,你不可能善罢甘休,原来等在这呢。你怎能如此丧心病狂!你便自己不怕,也不怕给儿女带来报应?!你这是要毁了我韩家吗?”

    谢吟月自嫁入韩家,异常安分,她却总不安心。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人家那是“伺机而动”呢!

    韩希夷没有为谢吟月澄清,说自己只是暂时猜测,而是扶母亲在桌边坐下,自己站在一旁,看着谢吟月,等她解释。

    谢吟月失望地看着他道:“你真怀疑我?”

    韩希夷道:“方家已经查明,那嫌犯曾进入韩家商铺。昨日我还抱侥幸,希望这是凶犯嫁祸,谁知回来……你敢说你不知情?”

    谢吟月还真不敢说,因为她确实知情。

    但她的知情是来自前世记忆,怎能告诉他?

    她像清哑当初被诬为妖孽一般,百口莫辩了。

    她一气之下道:“你既已认定,我也无话可说。你便将我扭送官府好了!只怕也是白忙,我并不知自己如何掳的方家儿子,去了官府也不知如何交代呢。没有证据,官府也不能定我的罪!”

    韩希夷道:“你的手段我早就领教过,天衣无缝!”

    韩太太叫道:“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事!老天有眼,看得清清楚楚。你如此恶毒,是要遭到报应的!”

    谢吟月瞅了婆婆一眼,随即垂眸,心中冷笑:婆婆把“报应”看得这样重,是后悔当年没娶郭清哑吧?

    谁知郭清哑名节被污成那样还能翻身呢。

    这件事可说是婆婆毕生之恨,算是她的报应。

    韩太太有心结,被谢吟月意味深长地这么一瞅,婆媳二人均是聪明人,便立即心领神会,不由羞恼——她确实被报应了!

    这个儿媳,就是她和老爷硬塞给儿子的!

    谢吟月觉得这样僵持对自己无益,遂正色对韩希夷道:“这件事,真不是我做的。你若执意坚持,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韩希夷点头道:“我信你。你到底发现什么了,告诉我,我们也好商量着如何给方家交代——”抬手制止她要反驳的话——“你也别委屈,连夏流星现在都拼命洗脱嫌疑呢,何况我们。人家又刻意栽赃了我们,你又与郭家有旧仇,更该设法澄清了。”

    谢吟月双手交握,仪态端庄,轻声道:“我都告诉你了。就那些。”

    他要真信她,就不会这样盘问她了。

    还说澄清,要如何澄清?

    她坐在家中哪儿也没去,什么也没干,无缘无故地要她解释什么、告诉什么?她关心自己的女儿也关心错了?

    她看着韩希夷表面平静,实则焦灼的眼神,前世种种嫉恨浮上心头,今生的嫉妒也开始萌芽,二者合一,汹涌不可阻挡,打破了她重生以来的平静。

    她垂眸,心中冷笑:她绝不会告诉他真相!

    她原本可以编一套话提点他,但她偏不!

    绝不让他救郭清哑的儿子,再去讨好郭清哑。

    今世,她不做恶人,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做好人。

    郭清哑和方初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只需冷眼旁观,方无适若能逃过此劫,那是他的造化;若不能,就该他倒霉,又不是她掳的人,她管他死活!

    韩希夷见她坚持不说,心下失望又生气。

    他并不觉得冤枉了她,她一定知道什么。

    夫妻五年,他一直密切关注她,除了怕她再生事端外,也想彻底了解她这个人。实在是之前她糊弄得他心寒了,既然娶了她做枕边人,自然不想再做糊涂虫,任她玩弄于鼓掌间。

    五年下来,他对她言行习惯,甚至一个眼神代表的心意,都很非常熟悉,她现在的神情和举止都告诉他:她一定知道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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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7章 下落

    可是她摆出最端庄的仪态回复,垂眸掩饰她的内心。

    这是她最完美的应对方式,无懈可击!

    韩希夷被激怒了。

    面上,他却洒然道:“你不说,我自会去查。若查明与你有关,即便你是非花非雾的亲娘,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无情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十分悦耳。

    谢吟月道:“知道。为了郭清哑,杀妻你也做得出来的。”

    韩太太道:“住口!你怎敢这样说你的夫君?”

    谢吟月对婆婆盈盈蹲身,道:“若儿媳真做了那样的事,便愧对韩家,夫君为了大义,应该处置儿媳。”

    韩太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韩希夷示意母亲道:“母亲息怒。”又看了谢吟月半响,道:“从现在起,你就待在这屋里,不许出去半步。”

    谢吟月道:“妾身恐难从命。”

    韩希夷道:“为何?”

    谢吟月道:“夫君软禁我,总要有个理由。”

    韩希夷道:“你冲撞母亲,我禁你的足。”

    谢吟月并不叫屈,道:“如此,妾身遵命!但不知禁足几日?织锦大会妾身是一定要去的,新织锦已经送去了,没有图纸,只有妾身才知道奥秘。”

    韩希夷道:“这要看情形。不行就撤回来。”

    谢吟月嘴角弯了个弧度,道:“妾身提醒夫君:如今吟月已经不是五年前刚从流地回来那会儿了,纵然比不上郭织女盛名,这几年也为韩家挣足了光辉和银钱,若是没有真凭实据,便是夫君也不能无声无息地处置妾身。外人听了,会说夫君不念夫妻情分,为了别的女人,无凭无据就置发妻于死地,这对韩家声誉将有极大影响。还有谢家,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弟弟虽然不成器,好歹把谢家撑起来了。”

    韩希夷微笑道:“月儿说的是,为夫记住了。”

    转身,扶住韩太太,道:“母亲,儿子送你回去。”

    韩太太瞅这两人客客气气一番过招,郁闷得心口生疼——这哪像夫妻两个!这女人也太厉害了,又难抓到她把柄。

    娶妻是为了伺候丈夫,若是儿子面对妻子就像面对外头那些商业对手一般,时时防着她,这日子还有什么滋味?

    韩太太带走了韩非花和韩非雾。

    临去时,韩希夷嘱咐韩非花道:“你们这几天先去祖母那里住,爹和娘有些事要忙,顾不上你们。”

    姐弟俩乖巧地应了。

    奶娘带了孩子下去。

    韩希夷又嘱咐韩太太:“母亲,此事尚未查清,母亲还请谨慎些,别让两个孩子到处乱跑。我也多派些人手守护萱慧堂。”

    韩太太点头道:“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又伤心道:“她这个样子,分明事先知道内情。都是娘和你父亲糊涂,害得你娶了这样一个蛇蝎女人。眼下可怎么办哪!”

    韩希夷道:“母亲不必自责。这全是儿子自己的选择,与父亲母亲无关。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儿子还要去寻人,也算为方兄尽一份心意。人多机会也多,倘或叫我碰上了呢。”

    韩太太忙道:“快去。你方伯母还不知怎么伤心呢。”

    在韩希夷正要走,她又叫住他,道:“希夷,不能这样下去了。静女已嫁,陶女还在。那孩子心性还好,对你也痴情,你先收了她吧。”

    儿子膝下才一儿一女,太少了;再者,谢吟月已经娶进门,非有正当借口,不能休了她另娶,而她如此厉害,是不会让韩家有这个借口和机会的,不如先纳个妾给她添堵。

    韩希夷无奈道:“母亲,儿子哪有心思想这个。”

    说罢,匆匆去了。

    陶女却将这些话听见了,狂喜不已。

    引起一片混乱的方无适在哪里呢?

    他自被掳走,便被迷晕,不知身处何处,去往何方。

    第一次醒来是在荒郊,傍晚时分,他身上酸软尚未恢复,一个矮胖的汉子便拿来一个冷馒头、一碗水,放在他面前,喝道:“快吃!”

    方无适厌恶地看看那被汉子捏出两个黑指头印的冷馒头,抬眼骂道:“混账东西,快把小爷送回去!不然我爹剥了你们的皮!”

    他没有骂出应有的气势。

    因为力气不足,发出的声音软绵绵的。

    矮胖汉子理也不理他,自顾吃自己的去了。

    方无适气得要死!

    他追着胖子背影,发现了另一个高大壮汉,坐在一块石头上,正啃一口馒头,喝一口竹筒里的水。

    这壮汉眼神冷漠的很,看他就像看一件东西。

    方无适不懂低调,倔强地和他对视。

    一面骂道:“狗东西!不管你们跑到哪,都别想跑掉。我爹,我爷爷,我小叔,我沈三叔,我舅舅,我舅爷爷,我表叔……随便你躲哪去,都能把你们找到,剥皮抽筋,割舌挖眼……这是什么地方?”

    随着力气恢复,他口内滔滔不绝,一边骂,一边打量四周地形。

    那两人也不言语,只顾猛吃,矮胖子吃完,不知从哪摸出一条湿毛巾,往方无适嘴上一捂,他死命挣扎两下,便又晕过去了。

    再醒来,还是一个馒头。

    方无适还是不肯吃,嚷道:“小爷要吃汤包!”

    矮胖子龇牙笑了,道:“没有。”

    连续饿了一天一夜后,方无适受不了了。

    他虽年小,却不傻,这熬着不吃东西没力气,骂人又费力气,他纯粹是自个折腾自个,人家可是一点没事。

    他便想,还是吃吧,不吃饿死了,哪有力气逃跑。

    于是再醒来也不骂了,抓紧啃馒头。

    别说,这馒头看着不怎样,真香!

    他狼吞虎咽地啃完一个,还要,说没吃饱。

    矮胖汉子道:“把你喂饱了有力气骂人吗?”

    方无适道:“我不骂你们了。再给我吃一个。”

    矮胖汉子笑道:“瞅瞅,还是富家少爷,饿两顿就怂了,****也要抢着吃了。哼,你小子毛都没长齐,还跟老子讲骨气!”

    方无适见他消遣自己,怒道:“你个狗娘养的……”

    这是听镇上孩子骂人的话,杀伤力比较大。

    一语未了,高壮汉子厉眼一扫,迅速捂住他嘴,弄晕了他。

    再醒来,方无适知趣地不出声了。

    “吃一堑,长一智”原来是这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808章 逃走

    三天后,他们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方无适再没有被弄晕,而是被手链和脚链锁了起来,关在一间密室内。密室内除了一铺稻草和一只粪桶外,什么都没有。

    他大解了一次,没有东西擦屁股,不得已,只好抓了一把稻草擦,稻草戳得小屁股疼死了,最要命的是不知擦干净没有。

    打从出生起也没受过这样的罪,他忍不住又想骂人。

    可是他忍住了。

    主要是骂了不管用,白费力气。

    还是想法子逃走要紧。

    他一刻都等不得了。

    因为他想爹,想娘,想弟弟和妹妹,他还要教弟弟说话呢;他还要跟爹学习,将来要接管小方氏;他还要参加织锦大会,在会上露个脸儿,巧儿表姐说她六岁就参加织锦大会了呢……

    总之他忙得很,有许多“大事”,没工夫耗在这。

    他必须马上立即出去,没工夫陪他们玩了。

    小孩子想到做到,并不管后果。

    他想的也不复杂,就是干倒看守他的人,逃出去。

    他能凭借的,只有头上那根木簪子。

    那木簪是铁木制的,坚硬非常。

    这是方初的主意,想着小孩子不宜佩戴利器,可若遇见危险,纵然年龄小,也不能任人宰割不是,于是为儿子制了这根簪子,让他紧急情况下防身用。他被掳后,身上衣裳、项圈、玉佩等值钱物全部被扒个精光,唯有这根簪子留了下来,眼下就派上用场了。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又说“无知者无畏”。

    当这天中午高壮汉子进来送饭时,方无适就发作了,也不选个时机,等那个矮胖汉子来送饭时再动手,毕竟那人看上去要弱些。

    突然发作的优势就是毫无征兆、防不胜防。

    高壮汉子端了两碗进来,一碗饭,一碗菜,菜里面有鸡肉,可见他们对方无适是很重视的,改善了他的伙食。

    当他弯腰放碗的时候,方无适右手一扬,将握在手中的铁木簪子迅速扎进他的眼窝。眼窝柔软,方无适是个小孩子且手脚都用铁链锁着,汉子根本不曾防备,于是生生被扎进脑海深处。

    一声惨叫在密室内响起。

    小孩子做事不管不顾,这是缺点,然这缺点在眼下却成了许多老手都不具备的优点。

    方无适毫不瞻前顾后,一见扎中了,便把手一撤,两臂一甩,手上的铁链就套住了汉子的头;再往下一扯——不是想扯倒汉子,而是借助这拉力,像个猴子一样翻身攀到他背后,骑在他背上。

    这样容易得手,一是因为无适身子灵活,常爬树下水的猴儿,能不灵活么;二是那簪子扎得太深了,痛得那汉子当场丧失反抗的能力,连碗也端不住,跌落到地上。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忍痛揪住敢伤害他的小兔崽子的时候,小兔崽子已经翻到他背后去了,抓住他眼中的簪子猛摇晃。

    汉子觉得脑中地动山摇,眼前一黑,扑倒在地。

    ……

    方无适出来后,瞄准一条路撒腿就跑,也不管它通向哪里。

    跑了几里路,到一个靠山小村庄,找了棵大树,蹭蹭爬上去躲在树冠中,坐稳了,把身子遮严实了,才有空细想下一步。

    他丝毫没有逃出生天的自豪,觉得这事挺容易的,不值得吹嘘,没什么惊险的。唉,回去说给小黑子他们听,还要添油加醋润色一番才好,就说他日想夜想,想了三天三夜——总共被掳出来才三天三夜呢,他全算上了——才想出这么一个稳妥的主意;再让矮胖子长高一截,就说他和两个高大壮汉斗智斗勇,再把打斗编激烈一些,就说他和壮汉们过招过了几十招;再说他如何巧妙开锁……

    自编自创到这,他编不下去了。

    因为,实在没法编了。

    那两个家伙真笨!

    那壮汉锁着他还把钥匙挂在腰上,也不知藏起来,不是笨是什么?

    还有那个矮胖子,居然擅自离开了。他不跑,难道等着胖子回来再当面客客气气地告辞不成!

    他想,等回去一定告诉爹,家里下人要严管,若发现像这两个家伙一样蠢笨干活还偷奸耍滑的,都卖了,省得留着早晚出事。

    想罢,他透过树叶漏隙打量外面,寻找出路:村里牵出一条小路,蜿蜒向前方田野伸展,好像还听见水声,还有牛叫……

    方无适迅速选定方向,跳下树,迈开脚步。

    六月二十日,在乌油镇景江下游,发现一孩童尸体。

    尸体泡烂了,面目全非,尸身上穿着锦衣华服,项上戴着镶宝石的项圈。那衣服也罢了,那宝石项圈据方瀚海确认,正是方无适随身佩戴,项圈上有颗佛珠,是清哑从慈恩大师送的那串佛珠上拆下来的,独一无二,连仿造也不可能。

    方无莫和方无悔也有个同样的项圈,区别只在佛珠不同。

    清园,方初见圆儿惊慌赶来,气色混乱,与平日谨慎举止大不相同,心一沉,拧眉问:“什么事慌成这样?”

    圆儿道:“景江下湾村,发现一具小孩尸体……”

    方初眼前一黑,就像暴风雨来临前夕,天幕沉压压一片低暗,让人喘不过气来;同时,他双眼迅速充血涨红。

    圆儿吓坏了,心想大少爷这副情形断不能让人看见,更不能去见少奶奶,情急之下拽他上船,自己先去和细妹细腰通了气,对清哑回禀,说少爷有紧急事要回老宅一趟,再送少爷去认尸。

    去的途中,方初听圆儿说了事情经过。

    他反复说“这不可能”,绝不相信方无适去了。

    圆儿哪敢违逆他,一个劲地附和他。

    等来到下湾村尸体现场,看着围在江边那群人,听着人群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女人哭声,方初才略清醒,再次心慌起来。

    他双腿重逾千金,挪不动半步。

    是不敢上前,怕认出不想认的。

    慌乱中,他就听见那女人一边嚎哭一边数落,数落的是“我可怜的闺女”,他奇怪:不是说死的是男孩吗,怎么哭女儿呢?跟着精神一振,难道弄错了,尸体是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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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介绍:
哑女郭清雅穿到异时空的水乡农家。 这是一个完美而又绝妙的家庭组合。 因此,前世安静了二十四年的哑女, 今世人生处处峰回路转、时时拨云见月, 她的故事,从一场横刀夺爱开始…… ************* 已有完结文三篇,分别是《丑女如菊》、《果蔬青恋》和《田缘》,等更的朋友可以先去看看。戳“作者信息”菜单便可看见。新书需要新老读者倾心支持,点击、推荐票、评价票、长评等等等等,多多益善!水乡人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乡人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乡人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