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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水乡人家txt下载     水乡人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16章 骗弟

    冬儿脑子轰轰响,只见小少年嘴巴一开一合,却听不清他说什么了,心中茫然自问:“他今儿真是来探望我么?”

    郭勤见冬儿没反应,忙唤:“冬儿姐姐?冬儿姐姐!”

    冬儿惊醒,艰涩地笑道:“勤哥儿说什么?”

    郭勤笑道:“我和姑姑都说,冬儿姐姐最能干,所以叫你来管研发中心,往后你随姑姑住乌油镇上……”

    他将前日和清哑商量的规划一股脑告诉了冬儿。

    冬儿已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看着小少年,心情很复杂,也很苦涩。

    同时,她也被激起羞耻心和傲气。

    她站起来,郑重道:“织女这样看重我,我一定不辜负她。”

    郭勤忙示意她坐下,道:“冬儿姐姐,要不相信你,我们也不会把研发中心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你管了。将来方家和郭家好了,论功行赏,冬儿姐姐就是大功臣。冬儿姐姐,宝儿爹没了,你也别太难过,你这么能干,长得又好看,将来会有好结果的……”

    冬儿道:“多谢勤哥儿。我一定会活出个样儿来的!”

    郭勤笑道:“我知道冬儿姐姐最坚强。”

    笑容灿烂,眼底却隐含揣测和探究。

    终究是年纪还小,做不到不露痕迹。

    ……

    一刻钟后,冬儿撑着尚未痊愈的身子送郭勤兄弟出门,神态恭敬。

    郭勤没有急着回学馆。牵着弟弟沿着街边慢慢走,一边走一边问他为何想学木匠,难道真不嫌那个手艺低贱。

    郭俭见哥哥居然耐心问他喜好。十分高兴,小嘴吧啦吧啦说起来,虽然有些乱,但足够郭勤听明白了:弟弟真喜欢木工。

    郭勤一面听,一面转着眼珠想主意。

    经过一家糕饼店时,郭俭的脚迈不动了。

    郭勤发现后,便扯着他走进去。

    “你想吃哪样的?哥给你买。”郭勤指着柜台上几个竹匾内堆得高高的香气四溢的点心。很大方地对郭俭道。

    “哥哥说真的?”郭俭不敢相信。

    “我还能骗你!”郭勤道,一面掏荷包。

    郭俭就指了两样黄灿灿的酥点,郭勤一样买了半斤。

    郭俭抱着两个点心纸包。一路走一路吃,还不忘递一块给哥哥,“哥哥你也吃。”哥哥今天对他特别纵容呵护,他幸福极了。

    郭勤笑嘻嘻地接过来吃了。道:“这个昨天五奶奶买了的。”

    郭俭道:“哥哥买的好吃些。”

    郭勤道:“嗳。刚出来的,要脆些。”

    小孩子心里,自己在外面逛,自己看中并买来的吃食,哪怕家里有同样的,他也总觉得吃起来比家里的味道要好。

    傍晚下学后,郭勤和郭俭去了城西。

    巧儿这些日子都住在城西。

    晚饭后,郭勤和巧儿碰头嘀咕了好一阵。

    然后。他们把郭俭叫上,一齐去了书房

    郭勤让弟妹都坐了。正容道:“巧儿妹妹,弟弟,小姑出嫁了,将来郭家要靠我们兄妹三个。我们要争气,要给弟弟妹妹们做个样子,教他们也争气,不然撑不起来郭家。”

    巧儿神色坚毅,用力点着小脑袋。

    郭俭则有些惶惑——他很笨嘞,哥哥难道要指望他?

    正担心,郭勤已经转向他。

    郭勤道:“我要努力读书,考进士。我要做官,我要做大官!等我做了官,别人就不敢欺负郭家了。巧儿妹妹要努力学纺织,要像姑姑一样,将来做织女。我读书做官,巧儿纺纱织布,弟弟你不是说你喜欢木匠么——”郭俭急忙点头——“我想好了,你就做木匠吧。我和巧儿妹妹就吃些苦,多担些事,让你去学木匠。”

    郭巧也道:“你小些,我们都让着你,就不逼你读书了。”

    两人很大度地“牺牲”,很有哥哥姐姐的派头。

    郭俭那个感动,觉得从里到外全身都暖烘烘的。

    他对郭勤道:“谢谢哥哥。”

    又转向巧儿,“谢谢姐姐。”

    郭勤摆手道:“咱们是兄弟,说什么谢。”

    一面又语重心长道:“弟呀,你可要争气!只要你争气,做木匠也能有出息。将来你弄个新的纺纱机出来,能同时纺十股纱线,那多厉害!你再弄个织布机出来,织的布漂亮的不得了!你再弄个织锦的新机子……你要有这些本事,那你肯定能出名。”

    郭俭被哥哥激励得小身子发颤,双眼放光。

    他保证道:“哥哥,姐姐,我一定好好学木匠!”

    巧儿严肃道:“你是要好好学,不然对不起我们。”

    郭俭觉得,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对不起哥哥和姐姐。

    他再保证:“我一定用心学!”

    郭勤迅速和巧儿交换了个目光,道:“弟呀,我本来想跟爹和娘说,送你回村去跟二叔学木匠,后来我听严暮阳说了一个人,我又改主意了,我想送你去咱大靖最有名望的木匠世家学手艺。”

    木匠还有世家?

    郭俭不能平静了。

    他忙问:“是谁家?”

    郭勤道:“是靖国公。”

    郭俭茫然道:“靖国公是谁?”

    郭勤道:“国公是一个爵位,皇上封的,只比王爷低点儿。姑父送给小姑的那个带机关的楠木梳妆盒,就是靖国公做的。这在他家只算小玩意,他还发明了许多好东西,有压水机、自来水,还有水车。他因为有本事,被皇上封为靖国公,还娶了公主做媳妇。”

    巧儿道:“你好好学木匠,将来也能封国公。”

    郭俭被强烈冲击,心生崇高理想。

    他问:“这个人……靖国公现在哪?”

    郭勤道:“死了。”

    郭俭傻眼,死了他跟谁学?

    郭勤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他家是木匠世家吗!他死了,还有儿子和孙子呢,还有徒弟呢。你只要去了,还怕没师傅教你。”

    郭俭放心,又问道:“他家住哪?”

    郭勤道:“荆州。”

    郭俭问:“荆州在哪?远不远?”

    郭勤道:“坐车要……要一天工夫。”

    郭俭面现犹豫。

    郭勤咳嗽了一声,道:“是有些远。你能吃得了苦吗?”

    怀疑的口气,用的是激将法。

    巧儿坚定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用的是鼓励的法子。

    郭俭不再犹豫,保证道:“我能吃苦。我去!”

    郭勤和巧儿对视,一齐笑了。

    ********

    又到月末,月票还有木有?(未完待续。)

第717章 离家

    巧儿笑靥如花地夸道:“我就知道,弟弟最能干!将来肯定也能当靖国公,像小姑一样出名,大家都羡慕你,说你比我们都出息。”

    郭俭十分憧憬,对未来很期待。

    他不知道,靖国公并非因为木匠活做得好才被封为国公的,去荆州也远不止一天的路程,林家住在荆州深山里面,他稀里糊涂被哥哥和姐姐连哄带骗,走上一条艰辛的道路。

    次日,郭勤又抽空去找方初。

    他对方初说,纺织方面的创新,要有能干的木匠配合改进织机,才能不断进步。这个木匠最好是自己人。弟弟郭俭有志学木工,他准备让弟弟拜师学艺。他听说靖国公林家祖传的木工手艺十分有名,他想送弟弟去荆州回雁谷学艺。可林家不是普通人家,林家另外一支还承袭着白虎王的爵位,不是随便什么人想去就能去的。姑父和靖国公府的林世子交好,他便想请姑父出面,代为推荐弟弟。

    方初听后,又一次对郭勤刮目相看。

    他问道:“这事你跟你爹说了吗?”

    郭勤面不改色道:“爹和爷爷都答应了。”

    方初又问:“俭儿呢?荆州那么远,他还小,出去能行吗?”

    郭勤笑道:“嗨!他整天吵着闹着要学木匠,那天还哭了呢。我看他这么有志向,就跟爹说送他去荆州吧,要学就学最好的,在家跟二叔能学到什么东西!他听说林家那么出名。他都高兴得找不着北了。我爹也一口就答应了,望子成龙么。”

    方初道:“那好。我这就给世子去封信。若不行你可不能怪我。”

    郭勤道:“不怪,不怪。姑父有回信了马上告诉我。”

    方初笑道:“自然。如今你也知道为郭家长远打算了。”

    郭勤道:“姑父笑话我呢。”

    遂告辞。依然回学馆去读书。

    过了十几日,林世子回信了。在信中,他不但答应方初所请,还说他祖母靖安长公主听说此事后,特别支持,说若能为郭家尽力,就是为纺织大业尽力。是为天下百姓造福,林家责无旁贷。

    方初十分欣喜,告诉了清哑。清哑也十分高兴。

    方初又去到郭家,将这消息告诉郭家父子。

    郭大全夫妇这才知道,大儿子把小儿子给卖了。

    他瞪着郭勤,气道:“你弟弟才多大?这怎么成!”

    郭勤振振有词道:“怎么不成!弟弟想学。就让他去学。好容易姑父跟人说好了。咱们要是不去,人家怎么想?那可是国公家!是王爷家!爹,你可别糊涂。你要不让弟弟去,他读书又不成,将来能有什么出息?不如让他去学木匠。”

    巧儿也帮腔道:“大伯伯,你就答应了吧。我学织布,弟弟学木匠,将来我们就跟我爹和小姑一样搭伴做活。我肯定能织出许多许多的好布料!将来家里还要靠我们呢。”

    她已经把郭俭视为自己通向成功不可或缺的助手。

    自从郭勤告诉她这事后。她比谁都盼望郭俭能学到好手艺,因为她亲眼看见小姑和爹整日在织机房里忙碌。小姑每每有创新,必定要爹配合改造织机,不然就不成。

    她将来也离不开木匠,所以弟弟必须去。

    郭俭见自己学木匠的事引得全家关注,十分荣耀,在哥哥和姐姐鼓动鼓励加激励下,坚持要去荆州学艺,说他不怕吃苦,能吃苦。

    郭大全瞅着这仨孩子,有些跟不上他们思路。

    方初没料到郭勤居然先斩后奏,拍了他一巴掌。

    然后,他也开始劝郭大全。

    才说了两句,就被郭大全打断。

    郭大全道:“我不是不想他去,能去靖国公家学手艺当然好,我是怕他太小,没大人在跟前,他坚持不下去。荆州那么远……”

    郭勤急忙打断他,道:“弟弟说他不怕吃苦。”

    一面用手肘急捣郭俭,要他表态。

    郭俭赌气道:“我就要去!”

    这娃儿脑子里想的是荆州不过“一天”路程,想回来也不是太难,因此不以为意;再者,他被爹娘说小,觉得被看轻了,觉得他们不像哥哥姐姐一样认可自己的能力,所以很不满。

    原本最反对的蔡氏反倒没声音了。

    她被“国公”“王爷”的名头给吓住了,怕人笑话她没见识,轻易不敢发表意见,任凭郭大全拿主意。

    郭大全便说,等郭守业回来,问他怎么样。

    郭勤生恐有变,当时就跟方初去了方家,恳求清哑出面。只要清哑赞成此事,那爹和爷爷也就没话说了。

    清哑无需郭勤游说,她岂不知郭俭学木匠的深远意义。

    若郭俭不是那块料,她也不好强逼。

    如今郭俭志在木工,她当然要促成了。

    她对郭勤道:“明天我回去说。”

    郭勤放心了,拉着她手笑道:“我和姑姑一条心!”

    清哑捏着他腮颊软肉嗔道:“谁让你先斩后奏?”

    郭勤龇牙笑着逃了,并不解释缘故。

    次日,郭守业回来了,清哑也回娘家来了。

    清哑对爹和大哥道:“不管学什么,都要从小学起。小孩子就像一张白纸,有灵性,可塑性强。等长大了就不行了。林家的木匠手艺堪比鲁班大师,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让俭儿去吧。”

    她的意见让郭守业和郭大全高度重视。

    郭守业又亲自问了郭俭,最终确定此事。

    两天后,郭俭只带着两个小厮,在郭大全护送下,去了荆州。

    为何只带两个小厮?

    这是郭勤的主意。

    郭勤怕弟弟半中间想家,若是派个大人跟着照顾,没准他就要逃学回家;只派两个小厮跟着,这么远的路,就算郭俭想逃回家,小厮也不认得路,这就断了他的念头,让他死心塌地在外学艺。

    他悄悄对弟弟道:“你这一出去了,爹和娘都不在跟前,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多自在!要是带个年纪大的,他没准就要管你。你听我的,就带两个小子去。你是小爷,你管他们,他们不敢有二话。”

    郭俭深以为然,便对爹娘说他长大了,不用人照顾,只带两个小子使唤就够了;郭勤又在旁附和,说弟弟此去一心学习,人跟多了反不好,郭大全见两个儿子都如此出息,高兴地依从了他们。

    送别的时候,郭勤和巧儿终于良心发现,对弟弟去那么远不放心起来,百般嘱咐不算,还各自把珍藏的好东西都送给郭俭。(未完待续。)

第718章 远虑

    巧儿道:“这两个荷包你拿着,我做的。往后逢年过节姐姐都给你做衣裳和鞋子,叫人带给你。谁都不做也要帮你做。”

    郭勤道:“这是帮我画的像,你要想我了就看看。”

    巧儿道:“天冷了记得穿衣裳,要好好吃饭。要是大伯给你的钱不够花了,就写信跟我们要,我和哥哥偷偷给你寄去。”

    郭勤直接把自己攒的几百两银子塞给弟弟,且考虑很周全,怕弟弟拿着累赘,都换成银票了,还有些碎银子,让他路上买零嘴吃。

    巧儿也塞给弟弟两百两银票。

    郭俭备受兄姐重视关爱,又喜欢又惶恐。哥哥姐姐那抠门精细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如今把全部家当都送给他,还嘱咐这些话,可见是爱他的。他感动得稀里哗啦,眼泪汪汪。

    他一哭,郭勤和巧儿也红了眼睛。

    郭俭一面哽咽,一面懂事地劝道:“大哥哥,巧儿姐姐,你们别想我,过年我就回来了。我们放大炮仗。”

    郭勤和巧儿对视一眼,又心虚地转开头。

    可怜的娃儿,过年回来是不可能滴!

    等他面对残酷现实的时候,一场大哭怕是免不了。

    想到这,郭勤担忧极了,便端起小爷的架子,把跟弟弟去的两个小厮叫到一旁,又是威胁又是利诱,要他们好好伺候弟弟、陪弟弟学习,如若不然,等回来叫他们好看!

    两小厮拍着胸脯。赌咒发誓地保证了一番。

    清哑走来,将郭俭拉到怀里,为他整整衣领。柔声道:“我给长公主写了信,还带了些礼物,在你爹那。到时候你和爹一块去拜访长公主殿下。俭儿长大了,去了林家,要好好跟师傅学。将来,我们郭家还要靠你呢……”

    郭勤忙接道:“对,将来郭家就指望弟弟了!”

    巧儿也道:“对。弟弟将来最有出息!”

    郭勤道:“弟呀,你一定能学成!你不会半路不学了吧?”

    他是真怕这娃半路逃回家不学了。

    郭俭保证道:“才不是。我一定好好学!”

    一记又一记马屁砸来,一桶又一桶**汤兜头淋下。郭俭晕晕乎乎地对着亲人们挥手告别,承载着兄姐的期盼,去往不知在哪的荆州。

    这一去就是几年,哭天喊地也见不着爹娘和爷奶!

    郭勤送走弟弟。在书房静坐了约莫一刻钟。

    “小福子!”他冲外边叫。

    小福子急忙跑进来。

    “谢家有什么动静没有?”郭勤问。

    “有。动静大了。谢二老爷和谢天护天天斗……”小福子忙回道。

    “什么谢二老爷!不就是谢无义吗?”郭勤对小厮尊称谢明义很不满。“他怎么了,要对侄儿下手?”

    “是,是谢无义。听说他和谢天护整天斗,加上谢天良——就是他那个丧尽天良的儿子,两人欺负谢天护一个。谢天护也挺厉害的,谢氏族中也不少人支持他,无良无义也没讨到好。”小福子也很机灵,经主子提醒。立马就给谢明义父子添了诨号,还挺顺口。

    郭勤想了想。道:“你照我教你的法子,安排人散播谢无义狼子野心,欺负没有爹娘的侄儿,妄想霸占侄儿的家产。”

    小福子忙答应,又道:“等谢大姑娘回来,无良无义肯定就斗不过大房了。谢天护掌管谢家是肯定的。”

    郭勤被他提醒,陷入沉吟。

    良久自语道:“也不晓得谢狐狸死了没有。”

    在他心里,谢吟月就像狐狸一样狡猾。

    他吩咐道:“交代他们几个,好好盯着谢家,还有卫家。”

    小福子忙答应道:“是。”

    次日午间,严暮阳约郭勤去醉仙楼吃饭。

    两人骑马,被各自小厮随从簇拥着,往田湖东奔来。

    严暮阳一身世家子的派头,优雅中透着清傲。他生着一双和严未央一样的凤眼,剑眉斜飞,肤色却不像姑姑,很白皙,加上唇红齿白,极俊朗一个少年,一路引人瞩目,年轻女子更爱看他。

    他边走边对郭勤道:“今儿请你喝汤。这个季节,正是冬藏进补的时候。前阵子你忙前忙后的,****不少心,今儿好好补补。”

    郭勤道:“既这样,你早怎不请?给弟弟践行也好。”

    严暮阳道:“那汤不容易做,有几味食材需得提前三天准备。我前天才吩咐了他们。俭儿走得急,我便没说。”

    郭勤一听这样繁琐,便不言语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醉仙楼门前,各自下马。

    郭勤把缰绳扔给小福子,道:“你跑回去告诉五爷爷,就说严兄弟请我,在醉仙楼,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小福子道:“是。”

    郭勤便和严暮阳并肩走入醉仙楼。

    刚到大堂门口,醉仙楼的王掌柜早迎了上来,含笑道:“两位小爷来了!楼上请——”

    严暮阳只微一点头,径直越过他就进去了。

    郭勤对他笑了一笑,说:“掌柜的生意好?”

    王掌柜忙道:“好。谢郭小爷关照。”

    郭勤可没来过几次,但王掌柜丝毫不敢轻视他,态度十分恭敬,因为郭家的织女名头太盛,又和方家联姻,非往日可比。

    两人去了二楼,进入严家常包的雅间,落座。

    小二先摆上些精细的茶果,便退下了。

    郭勤便和严暮阳闲扯,三两句就扯到谢家。

    郭勤便道:“也不知谢大姑娘怎样了?”

    严暮阳深知他心思,笑道:“一个女子到了那地方,还能好了?你不用担心,她能不能活下去还说不定呢。”

    郭勤道:“要是她活下来,还回来了呢?”

    严暮阳不说话了。

    谢吟月要是活着回来,吃的苦定是非常人能忍受的,再说她本就不是常人,以她从前表现来看,必定不会消停。

    郭勤不要等以后,他现在就想知道。

    他便问严暮阳,可有法子探听谢吟月在流地的情况。

    严暮阳道:“这我如何能知!”

    又道:“你怎不去问方表叔?”

    郭勤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我不想别人知道。”

    方初虽然人很好,到底和谢吟月过往有牵连,上回谢吟月跳水,他和韩希夷都抢着下水去救,这事郭勤记着呢,怎会去找他!(未完待续。)

第719章 隐瞒

    严暮阳见他把方初也算作“别人”,却将这事告诉了自己,可见看得自己很重,十分开心。然此事他也没法子。严家虽然有实力,可他年纪尚小,就算有心帮忙,也没那个能力。他现在主要任务是学习,每日除了上学读书,要学的东西很多。不然,当世家少东的能力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吗?

    他问:“那你跟巧儿说了吗?”

    郭勤正想呢,闻言抬头看他。

    严暮阳在他注视下,面颊可疑地飞红,连耳廓也红了。

    郭勤哼了一声。

    这家伙对巧儿妹妹不怀好意,他知道!

    他便道:“我还没跟她说,怕她急。巧儿妹妹最有志气,立志要做织女,每天的课业比我们还重呢。她最佩服有能力有手段的人,你要是能把这件事给办了,她肯定佩服你。”

    严暮阳知道,黑炭头这是驱使他。

    可是没办法,他甘心被驱使。

    想到巧儿仰着粉嘟嘟的小脸,满眼崇拜和感激地看着自己,他忽然觉得心智全开,觉得打探谢吟月的情形也不是那么难。

    很快,他便想到爷爷严纪鹏。

    若论讨厌谢家人,严纪鹏不比郭家人少。

    都是因为欧阳明玉那桩事!

    他不能办的事,爷爷轻易便能办成。

    他便对郭勤道:“你等着,这事交给我。”

    郭勤诧异道:“刚才你还说不行。”

    严暮阳笑道:“我急中生智,现在想到主意了。”

    郭勤问:“什么主意?”

    严暮阳却答非所问:“巧儿最近一直住在你三叔那?”

    郭勤瞪着他。眼神很不善。

    严暮阳急忙道:“找一天,你叫上巧儿妹妹,咱们一块去方家表叔那看郭姑姑。我也带暮雨去。”

    郭勤:“……”

    且说清哑。在方家养了两个多月。

    两月后,经大夫号脉,坐胎很稳。

    严氏开心的很,一心一意盼望大孙子出生,虽说教清哑管家,却不许她劳累一点儿,还严禁下人惹大少奶奶生气。因此百事顺遂。

    清哑却有些闷,不如在自己家自在。

    乌油镇的研发中心建成之日,她很想回去。被严氏阻止。

    方初带着郭勤去了,郭勤是以郭家主事人出面的。

    冬儿、福儿、郭翠莲、虞南梦、牛姑娘等人一齐汇聚乌油镇,在这独立的研发中心开始全力钻研纺织技术。

    十一月初,清哑收到严未央来信。说蔡钥月底出嫁。

    严未央也怀孕了。只比清哑早一个月。她在信中玩笑道,若她们生的都一样,那便罢了;若各生了一男一女,不如结为亲家。

    清哑看了一笑,回信说“你养好儿子,等我生女儿。”

    这一胎,她可是要生儿子的。

    她也喜欢女儿,所以下胎再生吧。

    写了回信。连同早准备好的给蔡钥的贺礼,交妥当人送去府城。交给严知府家人带去京城,给蔡钥。

    一晃到了年底。

    这日傍晚,清哑和方纹在严氏屋里闲话。

    严氏正看祖籍来信,看到一半就笑道:“你怀孕了,老太太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千叮咛万嘱咐,叫咱们早些回家过年。”

    清哑听后神情犹豫。

    她不想去呢,出嫁后第一个年,若在霞照过,初二她就能回娘家;若去了临湖州,怕是正月底都回不来,也许去后方老太太根本不让她走。可是,她能说不去吗?怕是不行。她如今是人家媳妇,哪能不孝敬老人、只惦记娘家呢。

    严氏看完信后抬头,发现她不对。

    严氏便道:“初儿虽说已自立门户,可是老太太年纪大了,能陪的机会越来越少;再者你又怀孕,于情于理,都该回去承欢膝下。”

    清哑点点头道:“我们回去。”

    严氏欣慰一笑,对她越发满意。

    方纹笑问道:“祖母还说什么?写这么多。”

    严氏笑道:“说你真表姐……”

    说到这,忽然止住不说,对清哑笑笑。

    清哑心中一动,问:“亦真表姐怎么样了?”

    严氏眼神闪了闪,道:“还能怎样,亲事有些艰难了。你姑妈是极要强要脸面的人,亦真又是那般人品,因此断不肯随意把她嫁了。先后提了几家,都觉不合适。那日有人提了一位地方禁军的副将军,说是武将,死了媳妇的,现要娶继妻,正能压制亦真克夫的煞气,只年纪有些大。你姑妈便又气又怒,回绝了。好容易后来又说了一位读书的秀才,那一肚子酸文规矩……唉,不提也罢。你姑妈就给娘家来信,让帮忙寻一位商贾少年,只要人品长相合适,且做正头夫妻,将来能和美过日子就行,也不求门第家世那些了。”

    方纹撇嘴道:“原该如此。那些人,不要也罢。”

    严氏好笑地瞪了女儿一眼,深知她的心思:她是被退过亲的,清哑更是退过几次亲,现在姻缘美满,所以她根本不把林亦真遭遇当回事,反以为那些挑理的人都是庸俗之辈,不堪匹配表姐。

    清哑心下狐疑,刚才婆婆言辞闪烁,分明隐瞒了什么。

    晚饭后回房,她便问方初此事。

    方初也顿了下,才笑说:“并没有什么,是你想多了。表妹被人说闲话,亲事上难是难了些,却未必就寻不到合适的人家。”

    清哑敏感觉得,他也隐瞒了自己。

    但她没感觉到他的心虚和不安,此事应该与他无关,而是与她有关,他不想说,是怕她思虑过了影响胎儿。

    她便领他这好意,装不知道了。

    她便主动岔开话题,问:“去那边过年,什么时候回来?”

    方初道:“还没去就想回来了?”

    清哑道:“我娘……”

    方初忙道:“明日我先陪你回郭家住几天。”

    清哑喜悦道:“正好我娘在。”

    方初道:“知道!就是因为岳母来了城里,我怕你想她,她也想你,我才要陪你回去,让你们好好说说话。”

    清哑道:“多谢你。”

    方初瞅着她微笑道:“你怎么谢我?”

    那时他正和她坐在一只三足祥纹瑞兽的铜质熏笼旁,她手上还捧着个比苹果大不了多少的精致瓷手炉,不像取暖,更像把玩,她一向喜欢这些精致的小东西,听他问,她仰首凑上去,在他腮颊上啄了下。

    他揽住她,笑道:“你这谢的不够。”

    望着她红艳艳的嘴唇,暗示意味明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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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0章 新年

    清哑却拉过他右手,放在腹部。

    他明白了她心思,更笑道:“好呀,你总让儿子帮你——”一面低下头,抚摸她腹部,煞有介事道——“儿子,看在你的份上,爹就放过你娘。你可要听话。要不你动一下给爹瞧瞧?”

    一面轻柔地抚摸,专注地感受。

    清哑道:“还没到时候。”

    她是指胎动,现在还感觉不到。

    方初没感受到儿子动静,便将手上移,一直到达峰顶才停下,轻轻一握。因为怀孕,清哑苗条的身形丰腴了许多,隔着厚厚的冬衣,他也能感受到那柔软,脑中自动浮现颤巍巍挺翘的玉峰。

    “雅儿!”他声音低沉。

    清哑没有躲开,也没有阻止他。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爱抚和亲密。

    她只说:“你把我衣服弄皱了。”

    方初也适应了她的不关注重点,也能应对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柔声建议道:“说的是,弄皱了还要丫头们费事熨。不如咱们去床上吧,把衣裳都脱了,盖着被子说话。”

    清哑便不出声,静静地看着他。

    那了然的眼神,明明白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的心我更是知道得很!

    方初揽着她的手臂一紧,和她对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喜欢挑*逗她这安静。

    每当她静静地看着他,并不妖娆妩媚。但那会说话的目光穿透他的双眼,直达他心底最深处,彼此交会的同时。也像火种一般,迅速点燃他全身,而且是从里到外地焚烧,无可抵御!

    他常想,若她要毁灭他,一个眼神就可以了。

    对视只持续了刹那,又似乎过了万年。

    方初再忍不住。一把抱起清哑,走进内帷。

    ……

    次日,两人去了郭家。住了三日,种种热闹无需细数。

    腊月二十五,方瀚海和方则留下处理年尾事项,方初陪同清哑和母妹先一步赶回祖籍临湖州。

    年三十晚。绿湾村郭家。

    祭祖后。郭守业率全家团团围坐在一张特制的大圆桌旁,对着满桌的佳肴举杯,想说什么又顿住。

    今年郭家添了新丁——郭孝和郭义,且沈寒梅的肚子里还揣了一个,眼看就要生了,然少了清哑和郭俭,终觉不足。

    郭勤一改往年只顾自己玩乐的习气,和巧儿对视一眼。一齐站起来,对郭守业道:“爷爷。今年我们家好些喜事,你快说两句。”

    郭守业矜持道:“是要说两句。”

    吴氏叹道:“要是你小姑和俭儿在就好了。”

    郭勤急忙道:“你们做梦都盼着小姑嫁个好人家,现在小姑嫁了好人家了,不该高兴?弟弟去学艺也是好事。等学成了回来,和二叔一道研究织机。加上巧儿、小姑她们,肯定能造出更好的织机,织出更好的郭布。咱们‘纺织之家’会越来越兴旺的。我么,我要努力读书,考进士,当大官,振兴郭家!我和巧儿也会教导郭孝和郭义,还有三婶肚里的小弟弟,我们兄弟姊妹一起振兴郭家!”

    本是劝长辈别难过的,结果越说越激昂,先于爷爷代表小一辈向全家致辞和展望未来,神情十分坚毅。

    满桌人都不可思议地瞧着他,然后不约而同咧开嘴。

    吴氏激动道:“哎哟,我大孙子就是出息!”

    郭守业中肯地赞扬道:“勤娃子长大了!”

    郭大全更不用说,和蔡氏笑得,这会子问他们姓什么,没准都答不上来;蔡氏尤其自豪,想起那件事,更觉得儿子贴心。

    郭大贵忙看向巧儿,问道:“巧儿你呢?哥哥都说了。”

    巧儿没说那么多,只坚定道:“我要做织女!”

    因织女发家的郭家人都对她这句话寄予极大的希望和热情,同样感到振奋,一个个都燃起火一样的激情,都看向郭守业。

    郭守业举杯说道:“……”

    稍后全家开怀畅饮,互祝新年。

    郭勤和巧儿各自手执一酒壶,挨个为长辈斟酒,凑趣说些喜庆吉祥话儿;又将郭孝和郭义抱来,百般逗笑。郭孝郭义八个月,已经会笑了,正好玩的时候,引得众人乐不可支,也不知是大人逗孩子,还是孩子逗大人,屋里一片欢声笑语。

    西坊,杨安平和朱顺也领着一干人开怀畅饮。

    郭家大院,到处洋溢着蓬勃向上的新气象!

    临湖州府城,韩家。

    因为韩老爷离世,韩家年三十的晚宴并无特别喜庆气象,很冷清。

    韩希夷闻得方初携清哑回来过年,言语疏淡,笑容轻浅。

    韩太太见他这样,说话极为小心,生恐说了不该说的,触动他心思,让他难过。她自己也不好受。听方家人说,织女进门不久就怀孕了,老太太高兴,特地要他们小两口来临湖州过年。回想当初和老爷上郭家辞婚的情景,她心中悔恨如虫蚁啃噬。

    儿子落得如此下场,全是她和老爷一手造成,还有什么可说的!

    方家,比韩家郭家另具一番气象。

    清哑今日才算见识到豪门富户的奢华,便是她去过玄武王府、入过皇宫,依然要惊叹。站在全族正中心的春晖堂二楼远眺,四面都是乌压压连绵不断的屋宇广厦。主宅七进五门楼,坐北朝南,最前面是河埠头;中部是茶厅和正厅,乃是待客和议事之地;后部大楼堂、小楼堂和厅屋,为家主和家人起居之所,整个宅子呈“前厅后堂”的格局,前后楼宇之间以过街楼和阁楼相连,十分富丽堂皇。

    大家族过年,热闹自不必说,各种规矩也比郭家多多了,因为这些规矩,清哑觉得这新年不如娘家过得自在。

    方初最了解她心意,年三十随着家人祭祖、团聚,初一带她往族中几位老太爷、老太太处拜年,他都尽力陪在她身边。

    他们成亲时,好些族中姐妹和妯娌未去参加。

    今日双双出现在人前,众人自然要细细打量。

    虽然经历了许多挫折,他们却将这段姻缘演绎成了神话和传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原本还有些不相信的人,在看见方初全身心体贴清哑的样子,在场那么多人,他眼里只有清哑,再不怀疑。

    一时间,众人情*色各异。(未完待续。)

第721章 恣意

    方初并不在意众人目光。

    无论在何处,人多难免心思不一,即便都姓方,也不可能如他父母兄弟姐妹一般亲密,他和清哑只是回来过年,无需太在意。

    至初二,他就不肯在家应酬了。

    方家上下都知道他这少爷脾气,最不愿循规蹈矩。

    可是,清哑是儿媳,且怀了孕,方老太太不让方初带她出去,怕有闪失,方初却连个照面都没打,只让丫头去告诉一声,自带着清哑走了,严氏叫人追也没追回来。

    方老太太心里不悦,但面上却未显露出来。

    族中妯娌有人就笑道:“早就听说织女我行我素的,不大在意别人眼光,果然如此。和一初性子倒也相配。”

    又一人问严氏:“弟妹,前儿我还听老太太说,你接了织女媳妇在身边养胎,顺便教她人情世故和管家。她学的怎样?”

    严氏脸上便挂不住。

    前者明夸清哑和方初性情相投,暗贬清哑没规矩。

    后者质疑她,到底怎么调教儿媳的?

    她一时无法回答,只好用儿子来遮掩,因笑道:“一初那脾气,这些年了,阖家上下谁不知道?他既不想在家待,又怎会丢下清哑。他们两个好,平日一初忙,不得陪他媳妇,这会子要他丢下她,不如杀了他呢。且容他们逍遥一日,等回来我再说他们。清哑是长媳,老太太还在呢。该在身边尽孝。况她又怀着孕,外头又冷,这个天实在不该出去。”

    方老太太笑道:“清哑头次来这。带她出去看看也好。我就怕她冻着了。不知一初安排可周全,马车里铺的褥子厚不厚,穿得衣裳暖不暖?手炉脚炉带了吗?吃的喝的装了吗?清哑如今可容易饿……”

    严氏忙道:“这个娘放心。一初自己都不肯将就的人,怎会委屈他媳妇和儿子。我听见二门上说,出去的时候一大群人跟着呢。”

    众妯娌眼中闪过异色。

    先说的那人笑道:“老太太对儿孙就是宽厚,这是织女的福分。便是二弟妹,若以她从前的脾气。嫁入方家还要立规矩守本分呢,如今对儿媳如此宽容,除了襟怀宽广。更多的是慈母心肠。这何尝不是织女的福分?这孩子又得皇上太后青睐,可见是个福气厚的。”

    方老太太道:“正该这样。小孩子家,太拘着了也不好。”

    这话更惊得一屋子人发怔,都不知怎么附和奉承她了。

    要是小孩子就不该拘着。往日她的威严都怎么来的?

    引发事端的那对人正坐在马车上。往碧水湖驶去。

    清哑如今再不像先那样嗜睡了,也没有太强烈的呕吐反应,食量却大了起来,一天至少要吃五六顿。

    方初搂着她笑道:“祖母说怕你劳累了,又怕冻了,要我说,留在家里被人看猴似的打量,还要装模作样陪说笑。那才难受呢。不如出来透透气。我都安排好了,不会冷着你的。”

    清哑对这安排自然满意。仰首道:“谢谢你方初!”

    方初特别喜欢她直呼自己名字,

    他道:“冬天碧水湖上没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碧水书院瞧瞧吧,感受些文儒气息。那边还有一片梅林,每年这个时候梅花开得正好。还要很多书斋和墨宝斋,也能逛一逛……”

    两人在碧水湖消磨了一天,傍晚还不回去。

    方初道:“我们去别院住。明天接着逛。”

    方家在碧水湖附近有一座别院,此时闲置着。

    清哑问:“不回去,爹娘不怪吗?”

    方初不在意道:“不会。我年年过了初一就不在家待了。平日送往迎来也就罢了,做买卖就是如此,过年也不歇着,亲戚间还要如此,我烦得很。她们都知道我的性子。”

    清哑听后便不再扫兴,跟着他去了别院。

    这一住,就是五天。

    五日后,他们才回到方宅。

    当着方初,严氏毫无异色,等他去前面会客,她就朝清哑发作了。

    她面沉如水,道:“你是新媳妇,初次回家过年,怎可丢下长辈出去逍遥,连个招呼也不打一声?老太太纵然不责怪你,可你自己心里就过意得去?再说也不合规矩,族中人前来拜年,都想见见你,你却出去玩了。还一去就是四五天。谁家新媳妇这样?娘都没脸替你们掩饰,也没有借口掩饰。都被人笑话死了。养个桀骜不训的儿子就算了,娶个儿媳也是这样……”

    她越说越多,清哑有些承受不住。

    两世加起来,她也没被长辈这样谴责过。

    她不由辩道:“方初说不回来的。”

    严氏见她顶嘴,更火大了。

    她严厉道:“你不会劝他?何为贤妻?要常以良言规劝夫君,方是贤妻。怎可纵容他、还跟着他胡闹!”

    清哑道:“可那天娘说,要以夫为天!”

    严氏气得指着她道:“你……你……我是说要以夫为天,却并非要你事事顺从他,该劝的时候一定要劝。”

    清哑心里嘀咕:她劝了,方初说不要紧。

    回来了,倒霉挨骂的却是她。

    她只好道:“娘,你别生气了。我不出去了。”

    严氏道:“我生什么气?我真要气还被你气死了!”

    这一顿训斥很快在族中传开来。

    严氏训清哑之前,是将下人遣出去的,但二房一家不是常居在此处,原本在这院子看守的丫鬟婆子听见二太太对大少奶奶这样雷霆风暴,自然留心,便不是有意对外透露,然下人们互相闲话,大多与主子生活有关,可不就传出去了。

    严氏顾忌清哑怀孕,不敢对她太过严厉,训一顿就罢了,罚是不敢罚的,因命她换了衣裳,和自己去春晖堂向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房内许多人,方纹姊妹们都在,还有几个孙辈媳妇。

    方老太太招呼清哑坐到自己身边,笑眯眯地问道:“挨骂了?”

    清哑本能点头,等反应过来又急忙摇头。

    老太太一下子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向严氏。

    严氏忙道:“就说了她几句。这孩子还算乖巧听话,媳妇说的她都听进去了,以后不会由着初儿性子闹了。”

    因不知老太太对清哑犯错是何看法,她有些拿不准,当着众人到底要对清哑严厉些,还是该包容大度些,怕严厉了族人趁机踩踏清哑,包容了又被人说她纵容儿媳没规矩,只好含糊了事。(未完待续。)

第722章 弹劾

    方老太太拉着清哑手,问:“这边景致如何?”

    清哑道:“很好。碧水湖春天肯定很美。”

    方老太太眼睛一亮,道:“可不是!春夏的时候,碧水湖可美了,比霞照的田湖还要美,乘船出游是极为畅快的。丫头,你就留在这养胎,到时候就有的看了。”

    清哑不敢回应了,看向严氏。

    严氏笑道:“就怕她扰得老太太不安。”

    老太太冲她摆手,不让她再说此事。

    因问清哑道:“祖母人老了,也爱热闹。可我也和你们一样,不爱见外人,嫌拘礼。这两天你就在这陪陪我,可愿意?”

    清哑急忙道:“愿意。”

    又歉疚道:“对不起,祖母。我们不该出去的。”

    他们回来过年原本就是为了陪老人,结果却自己跑出去玩了,方老太太不但没责怪她,还说出这样的话,她觉得很羞愧。

    方老太太笑道:“你头回来,各处逛一逛也应该的。”

    众姐妹妯娌见老太太如此纵容清哑,心中震惊。

    老太太为何如此纵容清哑?

    因为她不同于其他孙媳妇,是御封的织女。

    方初也不同于其他孙子,已经自立门户了。

    他们不会时时在眼前,偶尔回来一趟那就像客一样。

    对这一切,严氏心里明镜似的。

    她也是没办法,清哑和方初不顾长辈出去玩了几日。她必须责罚,这个恶人必须她来当,哪怕是做做样子给人看也好。若不闻不问就是她管教不力了,也说明她未将老太太放在心上。

    她做了恶人,老太太自然乐得做好人。

    老太太三言两语、不动声色就收服了清哑,令她内疚主动道歉赔罪,说不定还要留下来养胎直到生产,而自己严厉训斥清哑,却惹得她不服气地顶嘴。两相对比,严氏深感姜还是老的辣。

    回去时,严氏对清哑又亲切无比了。

    因此。方初丝毫未发现异常,更不知清哑挨骂的事。

    此后数日,清哑每日都陪着方老太太,看戏听曲、斗牌行令、赏花玩雪……过的都是豪门内宅女眷的生活。老太太并不约束她。也不常命她出去见客。有那慕名而来想见她的,老太太反找借口帮她挡了,因此,清哑倒也过得十分畅意顺心。

    她忙碌惯了的人,这无所事事,整天吃喝玩乐的日子,过久了也觉得烦闷,加上想娘家亲人。终究感到有些不足。

    正月十五上元节后,方瀚海等人都离开了。

    方初赖到正月底。因一桩事才不得不回霞照。

    清哑则硬被方老太太给留下了。自成亲以来,这是她和方初头次分开,彼此都十分不惯,都思念对方。

    二月初,郭家派人来报喜:沈寒梅生了个儿子,郭守业取名为郭顺,清哑不得回去,便细细打点了一份厚礼,命细妹送回去。

    三月初,清哑终被方初接走。

    因为,她被朝廷御史弹劾了!

    那时,刘心已从外游历归来,就在乌油镇坐馆行医。方初早感到清哑在外住的不耐烦,此时有了依仗,趁机对严氏说要带清哑回老宅住,那里清静,适合养胎,有刘心在,再有准备好的稳婆,无需母亲亲自看着她。严氏拗不过他们,只得放清哑去了。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终于回来了!

    圆儿带着所有老宅管事和下人,聚集在正院迎接。

    马车直驶进院内,方初先下车,然后回身将清哑抱下来,小心放在地上。等站稳,清哑双手扶着肚子,望着一院子迎候的男女,微微一笑,脸上散发宁静安详的光辉。

    回家的感觉真好!

    看着英姿勃勃的大少爷和挺着大肚子的少奶奶,圆儿说不出的高兴,满脸喜气地迎上前,躬身道:“见过大少爷、大少奶奶!恭喜大少爷、大少奶奶!”

    众人齐声跟随,都祝贺方初和清哑。

    方初眼中隐含笑意,道:“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

    扫一圈众人,吩咐圆儿道:“每人赏两月月银。”

    众人大喜,纷纷叩谢。

    方初叫起,令都散去,对清哑道:“进去吧。”

    左手半掌托着她后腰,右手扶着她胳膊,往东院去。

    赤心等女孩子都站在东院门口,等他们走近,再次蹲身见礼,叫“大少爷、大少奶奶”,清哑点头致意,示意大家起来。

    赤心见方初只顾小心扶清哑,根本没看众人,难过不已。

    以前,他从外回来第一个要召见的人就是她,询问诸事。

    今天,他根本就忘了她这个伺候了他十几年的大丫鬟。

    傍晚,休息充实的清哑和方初去后园里玩。

    这园子比霞照方家别苑的要小,和临湖州方家祖宅的花园更不能比,可两人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那么亲切,因为这是他们的小家!

    清哑站在桃树下,问方初:“他们为什么弹劾我?”

    还真是受宠若惊呢,她一个民女被人弹劾!

    方初忍不住笑道:“你才想起来?”

    看她一点不在意的样子。

    清哑道:“要真有事,你早急了。”

    方初笑道:“那也是。”

    一面牵着她往前面亭子里去,一边细细说给她听原委。

    原来,西北去年底新建了十几家棉纺织作坊,规模不大,经营方式却一扫当地恶劣习气:不但以优惠的工价雇佣女织工,对于那些家贫买不起织机、或由于家累无法出来做工的女子,还以各种形式租用织机和纱线给她们,让她们在家纺织,只要她们将织出来的毛巾和棉布交给作坊就行了。

    西北原来那些有背景的豪强作坊无恶不作,霸占耕地,垄断原料棉花的源头,逼迫良民卖身为奴,如何能跟这些新作坊比?

    百姓们便纷纷涌向这些新作坊。

    被断了财源,那些豪强当然怒了。

    可是,当他们依仗背后的势力要挤垮收拾这些新建的小作坊时,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对方。不但动不了,反被对方抓住把柄,被官府查封关闭,然后被对方趁机收购兼并,白白壮大对方。

    那些豪强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经过几次三番的较量和争斗,双方已明白:大家身后都有势力,现在就要拼这势力强弱,这争斗便由商场转到官场。

    事情越闹越大,从县到府,再到州,最后闹到了朝堂上。

    众官员互相攻讦,乱纷纷的不知谁是谁非。

    便有御史弹劾郭织女,指称那些新兴的作坊其实都是郭家和方家建的,其经营手段十分高明,和方初起家时用的一模一样,也只有郭家和方家才有这个商业手段和官场背景斗倒别的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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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3章 反击

    清哑听到这,也疑惑地看着方初。

    她在方初一开始说时,就怀疑这是他干的了。

    方初道:“雅儿,连你也怀疑我?”

    清哑道:“真不是你做的?”

    方初道:“就不能是别人学的我?”

    清哑想了想,道:“这也可能。”

    方初却凑近清哑耳边道:“但是,这确实是我干的!”

    清哑大吃一惊,眼睛也睁圆了。

    方初道:“但那些作坊却与我无关。我欠六皇子一个人情……”他低声将他为六皇子和林世子筹划经营的事说了一遍。

    他确实为他们费了一番心思的。

    当初,林世子和六皇子想一次性将作坊建起来,那规模少说也要几千人,机器几千台,加上场地、棉花的采购,动静太大。

    他以为不妥。

    他指出:任何一家买卖商行,都不可能凭空冒出来,若建立这样一家大作坊,其银钱往来、人手管理、物资运转,都非常惹人眼目,只怕林世子和六皇子稍有动作,就被人察觉是他二人所为。

    他建议先建立一些小作坊,一般小商家就很容易做到。

    没人会将这样小的作坊和世子皇子联系起来,说得通,还不惹眼。

    等这些小作坊威胁到西北豪强的买卖时,必定遭受打压。

    那时,便是他们出手收拾那些豪强的时候。

    豪强欺压百姓,罪行累累。证据极容易搜集,只要机会适当,定能将他们绳之以法。等豪强的作坊被查封拍卖。他们再驱使新建的小作坊出手购买,壮大自身。这样一来,小作坊自然壮大,来路明确。

    这商场和官场结合的手段,林世子和六皇子现运用得十分纯熟。

    清哑听后道:“这是个办法,对百姓也有好处。”

    方初叹道:“我等商贾,无法不与官场打交道。不得已而行时。我奉行事不亏心。虽是帮他们,却也为西北的百姓尽了微薄力量。我一再告诫他们:需用正当手段经营,切不可杀鸡取卵。盼望他们成功壮大作坊后。不要忘了这点才好。”

    清哑握住他手,道:“你做得很好。”

    当初他为谢家出主意贿赂夏织造时,也是一般手段。

    名为贿赂,却将银子送到了灾民手上。

    想到这她又道:“我不会告你的。”

    听了这话。方初莫名其妙一愣。当触及她清澈的眼眸时,他蓦然间明白她话外含义:他为谢吟月费心费力,结果被谢吟月告上公堂;同样的事,她绝不会对他这样。

    他脸便黑了,嘴角抽搐。

    明明该感动的,他怎么觉得被揭了伤疤呢?

    而那个无意中伤害了他的“凶手”却像没事人一般,还只顾问他:“现在我怎么办?”

    被人弹劾了,自然要回应。

    这也是她回来的原因。

    方初暂丢开伤痛。回道:“上书向皇上自辩。”

    清哑问:“怎么写?”

    方初道:“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清哑明白了,这是要她当作不知道他的事。

    她想了一下。抬头欣喜道:“我想到了。”

    方初觉得她这样特可爱,伸手捏着她鼻子晃了晃,道:“既想好了,事不宜迟,就回去写吧。写好了送去府城,请高大人转呈进京。”

    清哑在自辩折上只写了一句话:“不是我,不信派人查。”

    典型的郭织女风格。

    这也是方初要她自己写的缘故:两人行事风格不一致,若是他为她出主意,难免要辩解陈述一番;清哑的回应简洁明了,他认为更好,别人也能看出不是他代笔,更合理。

    清哑的自辩折子呈上去后,朝廷分别派人去西北和江南来查。

    方家和郭家无任何银钱和人事异动,自然什么也查不出来。

    方大少爷因为织女怀孕的缘故,从去年十月开始没离开霞照一步,只在过年时回了一趟祖籍,今年也没出远门,现在和郭织女住在乌油镇,确实不像在西北经营商务的。

    此事便不了了之。

    可是,清哑不肯罢休了。

    她又托高巡抚递上一道折子。

    她在折子中写道:这算不算诬告?随便谁怀疑民女、没有证据都可以诬告民女,民女就得被关押审查?

    以前的夏织造诬告她,现在的御史弹劾她,以后还有谁?

    每一次她都乖乖地被审问、被调查。

    明明没有证据,非得要她自己交代。

    这样的事有完没完?

    什么时候是个头?

    郭织女生气了、反击了!

    皇宫中,明阳子也发怒了。

    当初审妖孽案时,他就觉得荒唐:无凭无据的,一定要他交代是如何教导清哑的,若交代不出,清哑就是妖孽;现在,又只凭猜测弹劾清哑,查了个底朝天,当他这个师傅是软柿子好捏是不是?

    他对皇上和太后道:“弹劾我徒儿?真是笑话!什么狗屁御史,吃饱了没事干了,贪官污吏那么多,他们不去弹劾,弹劾一个造福百姓的民间弱女子,郭家要在西北做买卖用得着遮遮掩掩吗?分明是他们居心叵测、诬陷好人。仗的是谁的势?我也要弹劾!我就弹劾那两个御史!我弹劾他们居心叵测,意图辖制我徒儿,为他们所用……”

    皇上见他怒发冲冠,急忙道:“皇叔息怒!”

    太后放脸道:“皇上,那些人一再陷害郭织女,不得轻饶!”

    前日六皇子带着蔡侧妃进宫,蔡钥向她说起郭织女被弹劾一事,很为织女不平,六皇子也在旁帮腔,她已经很不悦了,赶上今日明阳子生气告状,她便发作起来。

    皇上道:“母后放心,朕定会还郭织女一个公道。”

    他语气很坚定,就算太后不发话,就冲明阳子的面子——他还指望皇叔为自己治病呢,这时候可不能让皇叔分心——他也要惩治几个官员,为郭织女出气。

    六皇子府,书房。

    六皇子沉声对林世子道:“是我连累了他们。太子也真糊涂,也不想想,郭织女若想去西北经营,何必如此大费周折,直接去了谁还敢不让他们立足?这点都看不清楚,将来如何继承大统!”

    林世子道:“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怕是针对殿下的。”

    六皇子皱眉道:“他们发现什么了?就算发现又如何,方初并未插手其中。还真是不择手段,为达目的鱼肉百姓、牵连无辜,哪怕这个无辜是造福天下的织女也不放过!本殿下不用他们逼,做了这么久的风流皇子,也该让他们见识见识了。传我的令:这次不必留手,给我狠狠打击背后弄权之人。”(未完待续。)

第724章 亲娘

    林世子点头道:“也好,是时候了。还有一件事,郭织女该生了,殿下最好让王妃备一份贺礼送去。”

    名为恭贺,实际是对牵累织女赔罪的意思。

    六皇子含笑道:“这个不劳提醒,蔡侧妃早就预备了。蔡铭中了进士,蔡三奶奶也在四月初顺利产下一子,可谓双喜临门,侧妃给侄儿准备礼物时,便将郭织女那份也准备了。”

    结果,那两个御史被罢官。

    另有三个官员被牵连抄家。

    与此同时,宫中爆出皇帝生病的消息,说明阳子一直没离开京城,不是因为太后,而是为了皇上,皇上病势已成,命不久矣。

    消息传出,众皇子间争斗加剧,逐渐由暗转明,西北豪强逼迫良民卖身为奴、强势兼并土地一事,已经危及太子储君地位。

    方瀚海得知这些消息,心猛抽抽。

    因为他已知道这是清哑随手一挥引发的后果,连方初都没告诉呢,不是她成心要瞒着方初,之前那个折子她问过方初意见的,方初让她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所以后面这道折子她就没问他了。

    对这个儿媳,他都不知如何说才好。

    惹出事的清哑刚刚起床。

    自她回来后,方初也留在乌油镇老宅陪她,将一应商务都交给牛二子等人经管,如有重要不决事项就来乌油镇向他回禀,特殊大事需要他出面的,他才亲去霞照处理。

    昨日兴隆银号有桩业务。他不得不出面,去了霞照。

    他一夜未归,清哑十分不习惯。幸好吴氏来了,有亲娘陪,她才好些。昨晚吴氏陪她一块睡的,母女两个说贴心话。

    细妹撂开百子千孙帐,小心搀扶清哑下床。

    吴氏在旁相帮,疼爱道:“又没什么事,怎不多睡一会?”

    清哑道:“睡好了。”

    老睡也不好。起来走走,更有益健康。

    吴氏便端详她,见她面色粉艳。眼神清亮,满意地点头,“精神头是不错。饿了吧?我叫她们端饭来。”

    细妹忙道:“太太,这些事叫她们做。太太陪姑娘就行了。”

    细柔带小丫头端了水、洗漱用具进来。

    众人伺候清哑洗漱毕。细妹亲帮清哑穿衣。

    已经初夏。轻薄凉爽的夏装很容易穿戴,检束停当,细妹拿起慈恩大师送的紫檀木佛珠,一圈一圈绕在清哑右手腕上,紫黑色的佛珠衬得她皓腕洁白如玉;接着,她又将方老太太送的佛珠套在清哑左手腕上,左手腕上还戴着严氏送的玉镯,这个晚上睡觉不取下来。

    清哑抬起左手送到眼前。玉镯内三颗鲜艳的红点清晰可见。

    她微微一笑,用手摩挲。温润光滑。

    吴氏走来道:“都好了,吃饭吧。”

    母女两个对坐吃了饭,清哑又去给巧儿和沈怀谨讲课。

    巧儿又来跟姑姑住了,沈怀谨则只是偶尔来小住。

    半个时辰后,清哑才挽着吴氏道:“去园子走走。”

    外面花木繁盛,她每日早晚都要坚持散步,今日更想去后园,因为她想方初,要在后园的河埠头等他回来。

    吴氏一路同她说些闲话。

    吴氏道:“看你这肚子尖尖的,你又喜欢吃酸,不吃辣,肯定是个儿子。”

    清哑不确定道:“这说法灵吗?”

    她其实也想吃辣,可是不敢吃。

    吴氏道:“灵!不信等生了你看。”

    清哑想说生男生女都一样,终究还是没说,怕扫兴。

    吴氏又问:“奶娘都请好了?”

    清哑道:“请了。我想自己喂孩子。”

    吴氏忙回头看了看,见身后只有细腰和细妹跟着,其他人落后一截,才小声道:“还是让奶娘喂吧。大户人家都这样。自己喂奶,身子容易走形。再说奶娃儿也不是那么好带的,半夜起来喂奶,折腾一遍就睡不踏实了。要是碰上个爱哭的,更受罪。”

    清哑解释道:“亲娘的奶是最好的。”

    还有一点:若不亲自带,小孩子将来不跟娘亲。

    要不然,大户人家的奶娘地位为何高呢?

    就是因为带小主子带出感情来了。

    吴氏道:“娘晓得这个理。可是你现在自己当家了,不像从前在娘家,大大小小的事不用你管;现在这家里家外的事你都要管,一个不当心,底下的人就要造反了。你有多少精神这么耗?”

    清哑道:“辛苦是肯定的,可也有乐趣呀。”

    吴氏见闺女不开窍,急了,道:“傻闺女,你怎还不明白呢?你又不是只生这一胎就不生了,往后还要再生第二胎、第三胎,女人不经熬,几个娃儿生下来,你就显老了。你再给娃儿喂奶,回头身子都变得不成个样了。男人家就不同,三五年过去,他还不到三十岁,比少年时看着更显威严。两下里一比,你跟他站一块,人老珠黄的,就算他没有歪心,别人也会痴心妄想,想法子往上贴……”

    清哑停住脚步,震惊地看着吴氏。

    吴氏轻声道:“听娘的没错!”

    清哑点点头,道:“好。”

    她把这话听进去了!

    娘俩继续逛。

    吴氏怕清哑对刚才的话存了心,又道:“你也别多想,娘就是叫你趁着年轻,多保养身子,别不当个数。女婿人是好的。”

    清哑道:“我知道。”

    又问道:“三嫂还好吧?”

    吴氏笑道:“好,能吃能睡。娃儿有奶娘带着,她不用操心的。那娃儿也乖,晚上哼哼两声,奶娘起来喂他,他吃一饱接着又睡,一夜到天亮也不哭一声。我们都说你爹这名字起得好,都叫他小顺儿!”

    清哑听得津津有味。

    以前,对这些事她毫无感觉,等自己怀孕了,要生了,就不一样了,自然关注起来,丝毫不觉得繁琐。

    方初上午没回来。

    晌午饭后,清哑午睡了一会。

    起来问细妹:“他还没回来吗?”

    细妹摇头,道:“少奶奶别急,那么远呢,坐船要些时候。”

    清哑点点头,叫上细腰又往后园子来了。

    细腰陪着她,见她老往园门口瞄,没好气道:“你别老瞧!我叫小豆子他们几个在外面河里望着,少爷要是回来了,他们会告诉的。”

    清哑不好意思地一笑,转过头去掐玫瑰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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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5章 情深

    细腰忙道:“我来,你小心刺了手。”

    清哑道:“不要紧。我什么都不能干了,有什么意思呢。”

    细腰看着她佯装兴致勃勃的样子掐花,心里叹了口气。只有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才知道,从昨天方初走后,她就百无聊奈,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虽说是新婚夫妻,可这样情深,将来如何?

    细腰看着那个沉浸在思念中的少妇,忧心忡忡。

    她跟着沈寒秋那些年,见惯了他四处奔走,他家里那些奶奶姨娘们,半年、一年不见他一面是常有的事,若都像清哑这样,怎活得下去?情深不寿,她很为清哑担忧。

    清哑摘了几朵玫瑰,挑了一朵深紫红特别完美的,要给细腰戴。

    细腰任她帮自己戴上了。

    清哑打量她,微笑道:“人比花娇,花衬人艳。细腰,你真美!”

    细腰沉默了一会,道:“少奶奶早上不是要给我画像吗?现在画吧。我叫人回去拿画板。”

    清哑又瞄了一眼后园门,道:“我现在又不想画了呢。”

    “你现在就只想他!”

    细腰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想。

    夕阳西下的时候,园里的鸟儿叫声大了起来。

    忽然外面传来小豆子的声音:“少爷回来了。”

    清哑欣喜极了,转身就往外走。

    细腰忙扶住她,道:“船到总有一会,别急。”

    两人走到园门口。细腰朝河里问:“还有多远?”

    小豆子站在河中央,回道:“还有一里。”

    清哑怀疑这小子骗自己,一里远他就能看清楚是方家的船了?还是等船来了看是不是吧。她便站在那等,两眼望着河上游。

    细腰瞪了小豆子一眼,怪他叫早了。

    小豆子忙道:“少奶奶,你先进去,等来了我再叫。”

    清哑道:“没事,我看看水。你们抓了鱼吗?”

    小豆子道:“抓到了,都装在篓子里。”

    少时。一艘两面坡的悬山顶精致画舫顺流而来,清哑便笑了,这是方家的船。方初要走水路回家,就在码头换乘这船,直达家门口。

    她叫道:“方初!”

    一面就往河埠头疾步走来。

    挺着大肚子,身形摇摇晃晃的。

    方初看着两岸不住急退的景致。心里计算何时到家。

    水乡的村镇大同小异。他恍惚觉得到家了,细看又不是。

    有时,他又恍惚听见清哑叫“方初”。

    他忙朝岸上看,哪有人影!

    纵有,也是不相干的人。

    他笑自己昏了头了,才离开一天就这样牵挂。

    这时他又听见一声“方初”,他本能地又朝岸上瞧,一瞧之下。只见清哑摇摇摆摆地往河埠头跑,吓得忙喝道:“站住!别跑!”

    细腰一个不防。清哑自己走了,忙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她,火大道:“你急什么?这不来了!下面石头滑,不能下去!”

    清哑被方初一喝,忙站住了,眼看着方初笑。

    至于细腰的话,她根本就没听见。

    细腰郁闷极了,拉着她再也不敢松手。

    船到埠头,不等停稳,方初纵身一跳跳上岸,三两步跑上石阶,来到清哑面前,张开双臂将她搂在怀里,低头问:“等好久了?”

    清哑仰面笑道:“才来的。”

    怕他担心,所以她撒了谎。

    细腰毫不客气地揭发道:“上午等了半天,下午等到现在!”

    清哑幽怨地看着细腰,怎么拆她台呢!

    细腰不为所动,她有她的想法:不能让清哑白等了,得让方初知道,记住这份深情,别辜负了她。

    方初心一疼,被一股汹涌的情绪包围。

    他侧身,让开挺在两人中间的大肚子,从侧面更服帖地抱着清哑,轻声责道:“你就要等,要该坐在亭子里,让小豆子帮看着。等我来了他自然告诉你。何必自己站在这?”

    清哑道:“我先在园子里掐花的。才出来。”

    她扬起手,手上还有两朵玫瑰可以证明。

    方初探手拿过玫瑰,帮她往头上插。

    插好了再从正面看,柔声道:“人比花娇!”

    清哑便笑了。

    发自内心的喜悦令她的容颜绽放,确实人比花娇。

    方初恨不能含住那娇艳的唇瓣,又顾忌下人看着,便搂紧她些,下巴碰触她额头,闻着她发间淡淡的玫瑰香气,自醉了。

    两人这般情形,细腰看得眼睛一红,转过脸去。

    同样是戴花,谁帮着戴,那感觉绝不一样。

    方初对清哑道:“走,回家。”

    一面扶着她进园子。

    两人边走边说话,眉眼之间尽是柔情蜜意。

    主子心情好,伺候的下人自能感觉到,往来奔走和前来回禀家事都精神抖擞,不像之前闷,整个宅院充满了活力。

    赤心看着那一对璧人,羡慕,更酸楚。

    少奶奶怀孕了这么长时间,大少爷依然和她同吃同睡、同进同出,别说妾和通房,晚上卧房外间连个值夜的都没有,连细妹也住隔壁。

    难道他此生真的只要少奶奶一个女子吗?

    赤心毫不怀疑自己的眼力,若细腰等任何丫鬟伺候了方初,她一定能够看出端倪来,但她肯定没有。

    吴氏有了年纪的人,当然能看出闺女和女婿的恩爱,高兴之余,也放心不少,就想告辞。郭家嫁了清哑,沈寒梅又生了,阮氏也有两个奶娃要照顾,人手十分紧,她不能离开太久。她打算先回去,等五月底日子快到了再来,陪着清哑生产,顺便照顾她做月子。

    清哑道:“娘,你放心回去。等生了我派人报喜。”

    吴氏道:“嗳。我月底再来,等着你生。”

    清哑道:“好。”

    她知道自己没生下来,吴氏是不会放心的,不如就让娘来陪着,娘也安心了,自己也有了依靠。

    送走吴氏后,方初陪清哑去研发中心。

    织锦大会就要到了,总要交代一番。

    研发中心就在老宅东边,是方初用方家上好的庄子同街坊邻居置换来的地面建成。研发中心建在这,方便清哑就近管理。

    清哑将研发中心划成几个小组,不仅研究棉纺织和丝织,还有毛纺、混纺等,另有意匠设计,十分全面,分工也更细致。

    冬儿见他们来,忙迎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726章 小别

    将清哑让入内室坐了,冬儿便回道:“今年咱们拿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怕要让别人在织锦大会上夺了风采。”

    清哑道:“那就让别人夺去。”

    冬儿笑道:“少奶奶宽厚,我们不好意思。”

    清哑看着她认真道:“我们只是普通人,不是真的天上织女下凡,哪能年年有创新?你们只管按我吩咐的用心去钻研,别想太多。要是一心想出风头、争强好胜,是研究不出来好东西的。”

    再厉害的人,也有智慧穷尽或者走入瓶颈的时候,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陈出新。再说锦缎毕竟是奢侈物,一般百姓穿不起,所以她不太想在这上面花费心力。就算今年创出新品,她也不会拿出来。但棉织品和混纺毛纺就不一样了,值得她研究一生。

    方初前日也劝她:这几年她风头太盛,需潜藏蓄势。

    所以,今日她不是来催冬儿,而是来打消她们争胜的念头。

    冬儿经她提点后,也醒悟过来,浑身一松。

    她道:“少奶奶的意思我明白了。咱们也不去和人争,只管埋头做事。要是人家以为织女才尽了、没能耐了,咱们再弄出一样东西亮出去,叫他们闭嘴。这样不慌不忙地研究,咱们还不累。”

    清哑微笑道:“就是这个意思。”

    冬儿道:“那七月咱们献什么?”

    清哑道:“我要坐月子,这事由你作主。”

    冬儿会心笑道:“是。织女生孩子去了。自然就没工夫研究织布。就是方少爷也不许,怕累着织女。今年我们落后了很正常。”

    清哑道:“随你怎么说。”

    外间,方初听了嘴角微翘。

    这个冬儿。一点就透。

    将这件大事安排妥当,清哑便一心一意等着孩子出世。

    方初对她是百般呵护怜爱,连每日吃食都要亲自过问,刘心也每日过来为清哑诊脉。

    端午节后一天早上,小夫妻赖床。

    清哑背靠在方初怀里,方初以手摸着她肚子,笑道:“又踢了一下。我发现这小子早上特别喜欢动。也学你练舞呢。”

    清哑闭着眼微笑道:“他饿了。”

    因为她饿了。

    方初一听,急忙就坐了起来。急急忙忙梳洗毕,什么事都不顾。先让人把清哑的早饭端上来。他陪她一块吃,为的是想让她感到温馨和幸福。

    正吃着,细妹回说,黑风求见。

    方初头也不回道:“让他等着。”

    依然耐心地陪清哑吃完。才去了正院。

    外书房。黑风一五一十将事情回了。

    方初沉下脸道:“不是说了,少奶奶要生了,我不出门吗?”

    黑风道:“我是这么告诉他的,可他说此事重大,必要和少爷当面商议请教,一两句话是说不清的。若不然,他就带人来乌油镇。我想少爷是不许人来这的,赶忙就拒绝了。又来回禀少爷。”

    方初道:“什么事这样急?等一个月就变天了?”

    黑风跨前一步,小声道:“还真是这样呢。听说……”

    方初听完蹙眉想了想。清哑要到六月初生,去一趟府城也来得及,顺便还能把前日压下来的舒雅行的一件事给处置了。

    他叹了口气,其实他并不仅仅担心清哑生产,而是要在她怀孕期间陪着她,无所谓来得及还是来不及,就是不愿出去而已。然而,人总有不得已的时候,往后这样的事恐怕还更多呢。

    他便道:“去请刘大夫来。叫张恒细腰也来。”

    ……

    后园河埠头,方初揽着清哑不停嘱咐。

    清哑什么也没说,只不停点头。

    然她那漆黑纯净的眼中,却满是不舍。

    方初心拧紧了,若不是她大着肚子,就要带着她一块去;又若不是此事重要,他干脆不去,实在不想丢下她。

    他低头,含住那红唇,用力吸吮。

    清哑张开嘴,伸出****。

    方初热血上涌,情不自禁呢喃“雅儿”。

    圆儿细腰细妹黑风张恒一齐转脸。

    黑风等男子眼跳心跳嘴抽抽,暗自抱怨“少爷这也太考验人定力了”,忽然都觉得,是时候该娶个媳妇了。黑风张恒几个不自觉地看向美艳的细腰,那********的体态实在勾人;而圆儿则偷偷地瞄向细妹,觉得细妹子身姿咋就那么直呢……

    好容易方初放开清哑,沉声道:“四天,最多五天,等我回来!”

    清哑信赖地看着他,点点头。

    方初转身,毅然跳上船。

    黑风赶紧对船工低喝道:“开船!”

    再不走,他怕少爷改主意不走了。

    清哑望着站在船尾的方初,扬起手,微笑。

    方初却没有笑,深深地看着她。

    直到互相看不见了,清哑才转身,没话找话般对细腰道:“细腰,我来帮你画像吧。”一面朝园子里走去。

    细腰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半响才道:“好。”

    遂命小丫头去取清哑的画具来。

    五桥村观音庙,林姑妈母女三个走出庙门,在庙前银杏树下盘桓了一会,才往渡口走去。

    母女三个精神都不错,神色也还好。

    等上船,林亦真对母亲道:“这里离表哥家不远,去那住一晚吧。”

    林姑妈不悦道:“你还嫌她带累你不够吗?你还要去接近她!”

    林亦真道:“娘,这不关表嫂的事!”

    林姑妈道:“怎么不关她的事?明明就是被她连累。”

    林亦真道:“别人作恶,表嫂能奈何?”

    林亦明道:“她就是个惹祸精,是‘灾星’!”

    林亦真瞪了妹妹一眼,“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林亦明嘀咕“难道不是?”一面心虚地避开目光。

    林姑妈也瞅了小女儿一眼,道:“女孩儿少说人闲话!这点你要向你姐姐学。别跟个三姑六婆似的,没一点教养!”

    说罢又对林亦真道:“我并非说她坏。她确实没做什么,但你能说这事不是由她引起的?不但这件事,这几年她惹出多少事?又有多少家、多少人因为她破家败亡、受挫折打击?若这世上真有‘命硬’‘灾星’之人,那她就是!可气的是,现在这个名声被你给背了,咱们还不能对外说明真相,还要替她瞒着。你一辈子都要背着这黑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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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7章 谣言

    林亦真道:“母亲,你是从大家族出来的,最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谁能独善其身?这些事细究起来,表嫂才是受害人。若非她坚强不屈,都不能活下来。母亲这样说她太不公了。”

    林姑妈不耐烦道:“公不公的,也不用争。我也不说她,我就是要避开她,这也不行吗?我怕了她了!今儿抽了好签,心情也好,咱别上赶着去她那找麻烦了。去了不定又要被她连累倒霉呢。”

    林亦真嗔道:“母亲,表嫂就快要生了,咱们若没来就算了,既然来了,经过他家门口都不去看望,倒歇在旷野江边,二舅舅和舅母听了怎么想?初表哥听了又怎么想?一定以为咱们心里将那件事迁怒在了表嫂身上,岂不心里不痛快?”

    林姑妈听了这话倒踌躇起来。

    林亦真又劝了一番,说清哑其实人很好,叫母亲不要迁怒她。

    林姑妈看着女儿,心下思量。

    高三少爷死后,林亦真落了个命硬克夫的名声,亲事大受影响。凡有些地位和家世的,都避入蛇蝎。林亦真心冷,生了出家修行的念头。林姑妈当然不答应,忙托娘家代为从商贾中寻个合适少年,也不计较家世了,只要长相人品好就行。

    前日,严氏提了史舵之子。

    林姑妈看了觉得还好,又怕林亦真不满意。

    因严氏说乌油镇那边有个五桥村观音庙,抽签是最灵验的,叫她带女儿来烧香拜拜,再抽支签,兴许就有了主意。再不济,也能带林亦真散散心,开解开解她。她便带两个女儿来了。

    林亦真抽了一支上上签。

    林姑妈大喜,趁机告诉她史家这门亲。

    林亦真当时没点头,亦没有反对。

    此时林姑妈想:“那郭清哑虽让人不喜,但正如亦真所说,性子倒还坚强,从不把世俗流言放在心上。不如就去侄儿那住一晚。亦真既佩服她,就让她劝劝亦真,也许能让亦真将这出家修行的念头给绝了。若能这样,也算弥补了她对亦真的亏欠。”

    想罢,她便点头道:“去就去吧。别弄得我不通情理似的,反正就住一晚而已,谅也不会有事。”

    林亦真抱着她胳膊,笑道:“母亲是最通情理的。”

    林姑妈嗔道:“别只顾和我说好话。你这样推崇郭清哑,为什么不学学她的坚强?她先后退了几次亲,闺誉尽毁,可她依然坚持自己,终于等来了好结果。怎么你才经受一点挫折,就这样颓废呢?”

    林亦真一怔,随即正色道:“母亲放心,女儿不会自甘颓废的。女儿已经想通了,史家不错,女儿任凭父母作主。”

    林姑妈欣慰道:“好孩子,娘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

    林亦明在旁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于是她母女便往乌油镇来了。

    乌油镇方家老宅。

    自方初去后,清哑每日早睡早起,按时吃饭、散步。

    她常在后园亭内看书作画,一来后园安静、又近水,她喜欢;二来自是为了方初,他若回来,她第一时间就能接到他。

    她设计了好几幅图样,十分忙碌充实。

    五日后,方初还没回来,她无法平静了。

    又两日,方初还没回来,她有些心急。

    再一日,方初还是没回来,她心焦了。

    她也不去问圆儿,问了也白问,若有消息圆儿定会来禀告她。既然没有禀告,自然是无消息了。

    这些天都没消息,她可以肯定,方初遇见麻烦了。

    若不然,就凭她挺着大肚子在家等他,他爬也要爬回来;就算一时被事绊住了,也会想方设法给家里来个信。

    她虽急,却没有慌乱。

    她也算经历过大事的,夫君晚几天回家并不能令她乱了阵脚,只不过担忧而已,这是为妻者正常的心态。

    不过,她却再不能像前几天一样静下心看书作画了。

    细腰见她心不在焉,提议道:“出去走走吧。”

    清哑点头,在细妹搀扶下走出亭子。

    园中凉风习习,十分舒爽,茂密的树冠浓荫内,夏蝉鸣叫一声比一声长,花叶间蜂蝶飞舞,香气袭人。

    走到假山拐角处,忽听后面有人低声说话。

    清哑停住脚步,不是她喜欢听壁角,而是恍惚听见她们说“大少爷”,由不得不听个究竟、弄个明白。

    “……说是遭了匪,下落不明。”

    “这是真的?”

    “怎么不真。我亲耳听见人告诉小圆管家的。小圆管家已经让人传信去城里查问了。还叫不许告诉少奶奶。”

    “是不能告诉。少奶奶眼看就要生了。”

    “可不是。天天到后园子来等少爷,谁知还见得着见不着呢。”

    “唉……”

    清哑听到这,心如重锤敲击,脚下一个趔趄。

    细腰觉得不好,叱喝“谁在说话?出来!”

    忽见清哑歪倒,急忙伸手捞去。

    细妹本就搀着清哑的,不过是虚扶,省得清哑觉得累赘,这时手中一空,也骇了一跳,忙一把抱住她。

    清哑被扶住,一歪身子坐在一块假山石上。

    细腰急安慰道:“少奶奶别听她们胡说。”

    清哑强忍不适道:“叫她们出来,我有话要问。”

    细妹忙绕过假山,去将人拽出来。

    那是两个婆子,听见外面声音,吓一跳,后来更听见“少奶奶”几个字,不禁骇然,转身就想溜走,然细妹已经来了。

    两人只得出来见清哑。

    清哑问,她们刚才的话听谁说的。

    两婆子言辞闪烁,只说听人瞎说的,当不得真。

    清哑道:“真不真,我自己会想。问你就说!”

    两婆子无法,只好将事情原委说了:原是有人从码头听来谣言,说大少爷在景江上遭遇水匪,沉了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一说是被官府扣押了船,抓起来了。

    细腰先喝道:“分明胡说!真有这样事,老爷那边早派人来报信了,还等你们这些人传风言风语?既是小圆管家不许你们乱说,你们为何还要在此乱说?安的什么心?”

    两婆子扑通一声跪下,磕头求饶。

    清哑摆手,令她们一边去。

    她对细妹道:“叫圆儿来。”

    细妹忙跑去了。(未完待续。)

第728章 早产

    一时圆儿来了,见事已泄,也不能隐瞒,便安慰清哑说只是些传言,当不得真,他已经飞鸽传书给城里问老爷去了,想必很快就有回信,叫清哑不要胡思乱想。

    清哑点点头,觉得他这处置很好。

    她心里分析,觉得被扣押了船一说更靠谱些,就算不是这样,也一定发生了类似的事;若是遭遇水匪没了,恐怕城里早来人报信了,不是衙门就是公婆那里,还有娘家,怎么会没动静呢?传言倒先过来了,岂不奇怪!

    还是耐心等消息吧。

    她便站起身,准备回房。

    刚起身,便觉下腹一阵疼痛袭来,不禁捧着肚子站不稳。

    细妹见她蹙眉,忙问:“怎么了少奶奶?”

    清哑道:“肚子疼,快扶我回房!”

    细腰变色,一把推开细妹,直接将清哑打横抱起来,一面对圆儿急促道:“快叫人去请刘大夫来。”一面脚下飞奔而去,转眼没影了。

    细妹也撵着跟去,余事都不顾。

    圆儿忙答应,转身放下脸,喝命“把这两个婆子关进柴房。等大少爷回来发落!”竟是声色俱厉,非往常可比。

    小厮们答应一声,上来就拖人。

    两婆子哭丧着脸被押了下去。

    圆儿这才匆匆跑出园,追着细妹道:“细妹,去叫稳婆!”

    细妹头也不回道:“知道!”

    圆儿回到正院,立即飞鸽传书,通知方家和郭家,说少奶奶已经发作了,大少爷却不在家。

    这样时候,主子不在,他很不安。

    清哑发作了,疼痛来势汹汹!

    东院就乱将起来,丫鬟婆子奔进跑出。

    清哑被移进早就准备好的产房,就在西次间。

    很快,稳婆也来了,她们就住在方家,因此一请就到。

    产房内,细腰握着清哑的手,正色叮嘱道:“你别信那两个婆子的话。圆儿已经安排妥了,你什么心不用操,只管把孩子生下来。”

    稳婆也笑道:“少奶奶,也是时候生了,提前推后些日子也是有的,不一定算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

    清哑强忍疼痛点头。

    这时候,她一定不能出事!

    她要集中精力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回头再说。

    她便虚弱地对细腰道:“叫细妹和赤心来。”

    细妹和赤心被叫进来。

    清哑让细腰扶自己坐起来,靠在她怀里,对着她二人吩咐:“细妹在这里,赤心在外面,细柔细柳……啊——”

    说到一半,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不禁闷哼一声。

    细妹忙上前和细腰一起扶住清哑。

    几个女孩子吓得面色发白。

    等清哑缓和些,细妹道:“姑娘别说了,我知道安排了。”

    转身对赤心道:“赤心姐姐,家务安排就劳烦你了。”

    又叫细柔:“你带几个人去厨房烧水熬药,随时听使唤。”

    又吩咐细柳:“你带几个人跟着我在这里,听我使唤。”

    清哑喘息道:“就这样。叫圆儿……给方家、郭家传信。”

    赤心便急忙奔出去,安排人准备茶饭、随时答应正屋里要东要西、跑腿传话等事;细妹则带人在正屋里伺候,渐渐稳定下来。

    东院门口,圆儿亲带了一干人守候,接应二门内的传话。

    张恒和护卫们更严密地守护整个宅院,尤其是东院。

    半个时辰后,刘心来了。

    他听圆儿说了清哑提前发作的缘故,眉头微皱。

    等去产房,隔着纱帐为清哑诊脉后,他笑道:“没事。师妹别怕,师兄就守在这,师妹只管使劲生。等你把儿子生下来了,一初也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可要买些好酒送我,让我慢慢喝。”

    清哑听了他特有的吊儿郎当腔调,感觉前所未有地踏实。

    她道:“谢谢师兄。”

    刘心笑道:“要谢,等你好了多做些好吃的请我。”

    清哑道:“一定。啊——”

    才说了两句,她又疼得叫起来。

    只叫了一声,就咬紧牙关忍住不吭声了。

    刘心忙起身让开,稳婆进帐后去了。

    刘心走出产房,在隔壁坐了。

    他脸上没了笑容,握着笔低头沉思。

    正在这时,一稳婆匆匆奔出产房,四下一看,看见他,忙小跑过来,低声惊慌道:“刘大夫,少奶奶胎位不正,怕是不好呢。”

    刘心不紧不慢道:“慌什么!按常用的法子帮她顺过来。”

    稳婆道:“已经在试了。而且少奶奶盆骨窄,怕是难生。”

    刘心道:“我开一副药煎了预备着。你们不可慌张。”

    稳婆答应了,忙又跑进去。

    这两个稳婆都是严氏挑的,极有经验,原不该这样慌的,都是因为方初不在家,她们心里害怕清哑出事才会如此。

    刘心仔细思索后,提笔写了个方子。

    产房内,清哑并未撕心裂肺地叫喊,疼得狠了才会闷哼出声,大多时候都是没声音的。一来她没有大喊大叫的习惯,二来她有意咬紧牙关不吭声,要保持体力抗击疼痛,尽全力生孩子。

    这种抗击只有她自己能体会。

    便是盛夏时节也自清凉无汗的她,此刻衣衫湿透,额上更是汗如雨下,鬓发一缕缕的贴在腮边,丫头不住用毛巾擦拭也无济于事。

    她双目射出不屈的光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孩子生下来!

    她默默祈祷:“儿子,快出来!出来和娘一块等你爹。他一定给你带好东西了,见了你不知怎么高兴呢。”

    她听从稳婆吩咐,叫做什么姿势就做什么姿势。

    两个稳婆见她这样,也不禁佩服万分。

    她们不知为多少女人接生过,有穷家媳妇有富家奶奶,谁不是叫得惊天动地!郭织女平日被方大少爷捧着爱着,被下人们敬着哄着,生孩子却一声不吭地坚忍,哪像是娇滴滴的少奶奶!

    说她不疼,还没到时候?

    那可是睁眼说瞎话了。

    只看她紧蹙的眉和紧闭的嘴唇,死死抓住被单的颤抖的双手,便知她是如何煎熬。再者稳婆也知自己手下轻重,为了正胎位,又是擀又是揉,又让她摆各种姿势,少有女人能受得了这番折腾,可是她却忍受下来了。

    在清哑配合下,胎位终于顺了过来。

    但这还没完,依然难产。

    清哑盆骨太窄了!

    稳婆不住喊:“少奶奶,用力呀!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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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9章 难产

    清哑仗着身子骨康健,以为自己能坚持下来,结果发现是她太天真了。她从没想到,生孩子这样难!

    她抵抗不住,意识渐渐模糊。

    那时,外面已是暮色昏沉。

    林姑妈母女便是这时候到达老宅。

    圆儿见了她们简直热泪盈眶,说话声音都打颤。

    无论刘心怎么掩饰,也再难掩饰清哑难产的事实。圆儿比其他人更清楚情势凶险。他和刘心斗嘴惯了的,见惯了他任何时候说话都没个正形,便是方初斩了左手、危及生命那次,他也是疯疯癫癫的。可是这次,他当着人还强作说笑,一转身眉头就皱得能夹死苍蝇。

    圆儿害怕了!

    尽管他已第一时间飞鸽传书去了霞照和绿湾村,可是依照行程计算,不论方家人还是郭家人赶来都要到后半夜,若再加上收拾准备、往码头上船等时间,明晨到达算是快的。

    在这关键时刻,林姑妈来了,他怎不喜极而泣。

    他也顾不得让客,急忙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

    听说清哑动了胎气,提前生产,且正难产,林姑妈吃了一惊,暗自庆幸听了女儿的话来了,否则事后二哥二嫂知道她经过侄儿家门不入,偏侄儿有事外出、侄媳妇难产,落褒贬是肯定的!

    她急问:“可给你家老爷太太传信了?”

    圆儿道:“传了。发作的时候就传了。”

    林姑妈点头道:“这便好,且莫慌张。”

    一面带着林亦真姐妹进了东院。

    东院很安静,明明廊下站了许多人,丫鬟婆子从正屋进进出出,都不发出一点声音,连正屋里也没有声音。

    林家母女心就提了起来。

    赤心见了林姑妈,忙迎上来,刚要说话,林姑妈一摆手制止她问好,径直往正屋去了,赤心忙跟了进去。

    林亦真脚下一转,向在廊下落泪的巧儿和沈怀谨走去。

    她在巧儿身边坐下,拉着她手哄道:“巧姐儿别急,生孩子是这样的。等弟弟生下来,你姑姑就好了。”

    巧儿乖巧地点头,小声道:“知道。”

    林亦真道:“这里人多,咱们在这帮不上忙还碍事,巧儿带我们去那屋子好吗?有什么事也能听见。”

    她望向东厢房示意。

    巧儿本不愿意的,但想想自己确实帮不上忙,再者林家姐妹来了这是客,姑姑正在生孩子没空接待她们,她就代姑姑接待吧。

    于是,她便站起来,和沈怀谨带林家姐妹往东厢去了。

    丫鬟们松了口气,刚才她们哄了半天巧儿都没哄走呢。

    林姑妈走进正屋,就见刘心匆匆从西次间转了出来。

    林姑妈是认得刘心的,当下顾不得坐,先问清哑情况。

    刘心道,师妹刚刚又昏迷一次,他去扎针救醒了,又将大致情形和他们的应对措施简略说了一遍。

    林姑妈肃然问:“这样情形,一初事先难道就没有安排?”

    刘心神情晦涩,道:“当然安排了。可是……”

    妇人生产,九死一生,方初又怎会不做万全打算。

    大靖已有了剖腹产的技术,因手术要求十分严谨,又没有特殊药物可以保证术后伤口不感染,因此尚未在民间普及,只限于太医院和青山医学院少数大夫会做。

    明阳子恰巧会,因为这手术就是他祖上开创的。

    刘心虽在师傅指点下也做过两次,却没什么经验,因此他从不对外张扬自己会剖腹手术。为了清哑生产,他特请了青山医学院的同门,约好在五月底赶来乌油镇,以防万一。

    谁知清哑提前发作,这万一也提前了。

    林姑妈听后问:“那你现在打算怎办?可要剖腹?”

    刘心道:“再等等,万不得已也只有动刀了。”

    这是下下策!

    动刀和不动刀一样危险,但有一样:动刀至少可保婴儿安然无恙,大人就难说了,所以他很不愿意动刀。

    这一刻,他无限后悔自己学艺不精。

    不,是他根本不愿意学剖腹产手术,他总觉得,男人不适合做这手术,这是女大夫该学的手艺,他便不往这方面钻研了。

    今次若师妹在他手下有个万一……

    他有些不敢想下去。

    赤心托了两盏茶过来,轻轻放在桌上。

    林姑妈好似没看见,道:“我进去看看。”

    她身子一转,就往西次间去了。

    清哑被刘心救醒后,稳婆令细妹往她嘴里塞入两片老参,叮嘱道:“少奶奶,攒一把劲,咱们再来!再使一把劲,孩子就能出来了。”

    这不过是安慰她,其实孩子连头都没露呢。

    清哑不去想这话真假,只暗暗攒劲。

    林姑妈来到床前,对细妹道:“让开!”

    细妹转头见是她,叫一声“姑太太”,略一犹豫,才侧身让开。

    细腰坐在床头,握着清哑一只手,动也没动。

    林姑妈也未计较她失礼,上前叫“清哑。”

    清哑转过眼神看向她,疑惑她怎么来了。

    林姑妈微笑道:“我带亦真到五桥村观音庙上香,回头就过来看看你们。我们凌晨从霞照出发的。昨天我还跟你婆婆在一起,没听见说一初有事。你想,要是有事我们能离开吗?你别听那奴才瞎说,只管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一初就回来了。”

    清哑欢喜,真诚道:“谢谢……姑妈。”

    她不是不担心方初,只是眼下顾不上而已,这隐忧如大石般压在她心底,沉沉的,如今石头搬开了,她觉得肚子痛都仿佛减轻几分。

    林姑妈又道:“圆儿已经给你公婆传信了,想必你婆婆很快就能赶到。你放心生产,姑妈和刘大夫都在外面看着,没事的。”

    清哑虚弱道:“姑妈……外面……坐。”

    又一阵剧痛袭来,她咬牙坚持。

    细妹见状,急忙道:“姑太太请让一让,让我把这毛巾给少奶奶咬着,不然她会咬破嘴的。”

    林姑妈急忙闪身让开。

    细妹将一条小毛巾拧成粗绳,横着放在清哑嘴边。

    清哑张口咬住,猛一瞪眼,往下身使力。

    稳婆伏在她两腿间查看,大声叫“用力!用力!”

    林姑妈见屋里人各自忙乱,赶紧退了出来。

    清哑拼死用力,孩子还是不肯出来。(未完待续。)

第730章 保小

    她不容自己有颓废的心思,却抗不过疼痛,精疲力竭之下,已聚不起一点力量,唯知祈祷而已。

    听见稳婆喊、细妹带哭腔的叫,她努力睁开眼。

    她想,她不能睡过去。

    她要把儿子生出来!

    于是,她又一次拼尽全力。

    然后,她又晕了过去。

    稳婆忽然惊叫一声,将双手从她身下抽出,手上沾满了鲜血,细妹等人倒抽一口冷气,细妹泪水激涌,细腰握着清哑的双手颤抖。

    一个稳婆连滚带爬滚下床,朝外跑去。

    清哑昏沉间醒来,模糊看见众人惊慌神色,已然明白。

    无需多想,只一瞬间,她便做出了决定。

    她叫“细妹!”

    她声音太微弱了,正伤心的细妹没听见。

    她便又叫。

    细腰发现了她异常,低下头凑近她面颊,问:“少奶奶想说什么?”

    清哑道:“叫……师兄……”

    外间,稳婆惊慌对刘心道:“少奶奶恐不好了……”

    林姑妈霍然站起身,看着刘心道:“你还没想好怎么办?”

    刘心沉重道:“我去看看。若不能……只有剖腹了。”

    正说着,细妹匆忙出来道:“少奶奶叫刘大夫。”

    刘心和林姑妈赶紧走进产房。

    细妹已经奉清哑命令,将帘子挽了起来。

    在这危急时刻,师兄妹直面相对。

    林姑妈微微蹙眉,却没说什么。

    清哑又含了一片老参,恢复了一点力气。她静静地看着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师兄,轻声叫道:“师兄!”

    刘心挤出一个笑容,道:“师妹,没事的……”

    说到这,惯会调笑的他再说不下去了。

    借助为她把脉,他沉默下来。

    清哑道:“师兄,剖腹,把孩子拿出来。”

    刘心一震,嘴唇颤抖起来。

    他没有那个能耐呀,师妹很清楚的!

    清哑仿佛明白他的心思,道:“先保孩子。”

    刘心心一跳,脱口道:“不!”

    他不能这么做!

    他不是方家人,对于他来说,师妹比孩子更重要,若出了事,别说方初,便是师傅也不会饶他的!

    他连连摇头,喃喃道:“不,我不能这么做!”

    他似乎忘了,眼下除了剖腹,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清哑又对细妹道:“叫姑妈。”

    林姑妈怕碍事,站在人后。

    听见清哑叫,她忙走上前来。

    清哑对她道:“姑妈作证:是我要师兄剖腹,先保孩子。”

    林姑妈鼻子一酸,眼眶一热,一把抓住她胳膊,严厉道:“你这是做什么?你的勇气呢?你的坚强呢?你吃了那么多苦,就这样放弃了,你甘心吗?你怎么对得起一初?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就算剖腹,也不是不能保住你性命。又不是没人做过剖腹,你何必说这些话!”

    说着话,那眼泪就不住往下滚落。

    这一刻,她对清哑除了钦佩,再无一丝怨怪。

    清哑声音大了些,坚定道:“我会努力!若有万一,还请姑妈作证,是我要师兄保孩子的。”

    眼珠一转,目光转向细腰,“你们也作证。”

    她这是以防万一,不能连累刘心落不是。

    方初不在家,只有她亲口嘱咐了。

    林姑妈含泪道:“好孩子,先不说那些。你只管放心,会没事的!你一向福气好,这一次也一定会没事的……”

    清哑道:“谢谢……姑妈。”

    林姑妈再忍不住,转身疾步冲出产房。

    刘心见都这个时候了,清哑不顾自身安危,一心只想保孩子平安,多一点心思还为他操心,也心头发堵,眼眶发红。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师妹,你放心,师兄也不是那么无能的,师兄也跟着师傅做过剖腹手术,师兄一定尽全力救你!”

    说完,对那两个稳婆道:“待会你们帮我打下手。”

    又吩咐众人:“你们都出去,一律在外伺候。”

    细妹从外跑进来,刘心又对她和细腰道:“你俩也留下。细妹,把你们少爷叫做的白大褂和帽子拿几套来,你俩和这大娘都换上。”

    细妹道:“是。”忙吩咐细柔去清哑卧房拿。

    众人便都退出去,只除了稳婆和细腰细妹。

    刘心也转身出去准备。

    事实上,该准备的东西他早已准备差不多了,譬如手术刀和剪刀等器械已经让细柔拿去煮了;必备的药材方初事先就预备了,省得他跑回医馆抓药浪费时间,连白大褂和帽子都做了数套。

    林姑妈正坐在堂上落泪,见他来了,忙问:“怎么样?”

    刘心坚定道:“剖腹!”

    林姑妈已然料到这个结果,听了还是心一沉,仿佛看到了清哑下场一般,憋闷得透不过气来,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廊下亮起一排灯笼。

    她深吸了一口气,吸入一股花草清香,耳内听见叽叽啾啾的夏虫鸣叫,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可是产房那个女子却生死难料

    赤心迎上来,低声问:“姑太太,少奶奶怎么样?”

    林姑妈道:“还有一会才能生下来。”

    赤心察言观色,不再追问。

    她请林姑妈去东厢歇息,吃点东西。

    林姑妈摇头道:“我还不饿。就在这里看着。”

    忽想起忙了这半天,没看见两个女儿,忙又问:“你表姑娘呢?”

    赤心道:“两位表姑娘在东厢陪巧姐儿。姑太太放心,已经送了茶饭过去,她们都已经吃过了。”

    林姑妈点点头,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

    就算刘心手术再不成功,退一万步说,孩子肯定能保住,但清哑就难说了。若清哑没了……一初恐怕要颓废一阵子。

    可惜了,两人才创了这一份家业!

    想着想着,她忽然一个激灵,心头划过一道亮光,一下子照亮了黑暗的世界:清哑没了,一初和她感情深厚,是不会轻易再娶的。但亦真不同,亦真是他表妹,人品才智也都属一流,娶亦真的话,对清哑留下的孩子也好,不用担心会虐待孩子。

    林姑妈的身子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你放心!”她喃喃道。

    若有万一,她一定要让林亦真嫁给方初,并叮嘱女儿善待清哑留下的孩子,也算是她对清哑尽一份心。

    当然,林亦真和史舵之子的亲事也不用再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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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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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女郭清雅穿到异时空的水乡农家。 这是一个完美而又绝妙的家庭组合。 因此,前世安静了二十四年的哑女, 今世人生处处峰回路转、时时拨云见月, 她的故事,从一场横刀夺爱开始…… ************* 已有完结文三篇,分别是《丑女如菊》、《果蔬青恋》和《田缘》,等更的朋友可以先去看看。戳“作者信息”菜单便可看见。新书需要新老读者倾心支持,点击、推荐票、评价票、长评等等等等,多多益善!水乡人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乡人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乡人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