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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水乡人家txt下载     水乡人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01章 美人

    整整两天,卫昭把自己关在屋里试衣裳、化妆、学女子走路仪态和说话,任凭外面街上闹翻了天,禁军四处搜拿刺杀织女的嫌犯。

    终于练习差不多了,他才有心思过问外面事。

    听黑衣随从说了缘故,卫昭生气极了——

    方初真会栽赃,谁说他派人刺杀织女了?

    他不过是叫那人探听清哑生病没有!

    黑衣随从道:“少爷,必须出城了。再不走就要被抓住了。禁军为了那二十万两赏银,挨家挨户地搜;城门口也查得严,凡长胡子的男人,他们都要用手扯扯胡子是真是假,还用水擦拭面皮,看脸上颜色是天然还是化妆。这么一来,咱们真要谨慎了。”

    卫昭道:“我若不为了谨慎,这两天忙的什么?”

    黑衣随从忙道:“少爷现在这样子,据我看很妥当,别人再认不出来。便是我见了,也想不到少爷是个男人。”

    说着声音低下去,感觉屋里气氛有些凝滞。

    定睛一看,面前的俏美人浑身散发寒气。

    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明智地闭嘴。

    卫昭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要装扮成女人逃命,又想到若不能抢回郭清哑,他便只能一辈子做“女人”,杀人的心都有了。

    “方初,你等着!”美人红唇中吐出几个字。

    正陪娇妻逛街的方初打了个喷嚏,急忙转过脸。生恐喷到清哑身上,一面对沈寒冰道:“还是回家吧。”

    这两天,两位大少爷快被郭织女折腾死了。

    清哑只要一上马车。被马车一摇晃,就要睡觉。睡着了再也叫不醒,叫醒了也没力气下车逛。等下车吃饭或回家她又好了,又想逛。

    盼弟和巧儿也对着清哑叹气。

    清哑犟不过肚里的孩子,认命道:“回家!”

    回到幽篁馆,明阳子正等着。

    明阳子板脸道:“还不回去,这么贪玩儿!不是早就叫你们走吗?怎么不听我的话?明天就走!”一面将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递给清哑。“这是为师送你的丹药。用法都写在里面。”

    清哑忙接了,道:“明天就走。”

    一面留师傅吃饭,陪他说话。

    第二天。清哑他们便出京回乡了。

    在东华门城门口,他们遇见了卫昭。

    卫昭顶着全城搜捕的紧张形势,坐着一辆精致的马车,几位随从和临时找来的两个婆子簇拥着。往东华门而来。

    到城门口。他们被靖海将军的二公子张斐拦下了。

    张斐在虎禁卫混了个差事,前日听沈寒冰说了织女的事,当即拍胸脯道:“三哥你等着,弟弟要不帮你把卫昭给揪出来,不是白在虎禁卫混了这些日子。我去给弟兄们打招呼,挨个查,看他怎么逃!”

    他不但给兄弟打了招呼,自己还亲自守在东华门口。

    因卫昭的马车虽然华丽。却并无京城权贵世家的标识,张斐拦住查看不算外。还要卫昭下车,他命禁军检查马车内部。

    卫昭便被扯下马车,张斐顿时眼前一亮。

    他笑道:“原来是位美人!请问姑娘芳名?”

    说着一伸手,摸了一把卫昭的脸颊。

    卫昭猛后退一步,神色冷冽盯着他,眼中寒芒闪烁。

    张斐也不知怎么了,心肝痒酥酥的,不但未退缩,反更起了兴头,因笑道:“哟,好个冷美人!别是卫昭装扮的吧?”

    一面说,一面上前拉美人,要查看究竟,其实心里却盼望美人辩解,说她不是卫昭,然后他便会做恍然大悟状,承认自己看花了眼,错怪她了;再然后,他就与这姑娘相识相恋了,一切顺理成章。

    也不知怎么的,他一见这美人就觉得自己红鸾星动了。

    他不知自己的话惊得卫昭等人魂飞天外。

    黑衣随从挡在卫昭身前,沉脸喝道:“你们到底是查钦犯,还是借机调*戏良家女子?这里是天子脚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调戏”二字刺激得卫昭更怒了。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羞辱?

    他越怒,神情越冷;神情越冷,张斐越觉得他像雪莲般晶莹剔透,不与一般女子类似,对他越感兴趣。

    正僵持间,方初、沈寒冰带着一队人来了。

    张斐见了沈寒冰,忙大声招呼。

    卫昭和黑衣随从看见方初沈寒冰,一颗心差点迸出来,卫昭在心里痛骂张斐色*胆包天、混账纨绔,全忘了自己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沈寒冰跳下马,笑着为张斐引见方初。

    张斐笑道:“原来是方少爷!正要找个日子请沈三哥和方少爷吃酒,怎么忽然要回去?郭织女不是在工部传授人织布吗,已经教完了?”

    方初也下马,对张斐抱拳施礼,又道:“已经教完了。多谢二公子盛情,日后再聚。”并不解释为何匆匆离京。

    沈寒冰四下扫了一圈,问张斐道:“可有发现?”

    张斐笑道:“这个美人很可疑。”

    沈寒冰诧异道:“有什么可疑?”

    张斐朝他挤挤眼,笑道:“长得美呀!”

    众人方知他在调*戏人家姑娘。

    方初和沈寒冰都把目光一扫卫昭,愣是没认出来。虽然卫昭给他们感觉确实很美,但方初一心都在马车内怀孕的清哑身上,沈寒冰又是个粗犷的性子,再者两人都是阅女无数的世家子弟,卫昭美则美矣,近乎冷漠的神态却不是他们喜欢的类型,是以他们都没上心。

    既不上心,便不会仔细观看,便错过了认人的机会。

    方初便想劝张斐别惹事,让人家过去。

    卫昭的黑衣随从紧张得手心冒汗,再也顾不得,大声叫道:“什么可疑,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还有王法吗!”

    自方初等人来后,卫昭便侧身垂首,避免和他们面对。

    因张斐毫无让他们离开的打算,他心下急想主意脱身。忽想起方初的傲性,以及对清哑名声的爱护,便轻启红唇、冷冷道:“借着查钦犯的名义,调*戏民女,搜罗钱财,郭织女真好高的威望!”

    方初和沈寒冰同时把脸一沉,霎时对这女子印象恶劣无比。

    明明是别人的错,怎么算在清哑头上?(未完待续。)

第702章 认出

    张斐心里也恼了,原是他动了心想和佳人搭讪,她恼他也就罢了,怎么攀扯上郭织女?还当着朋友的面,成心让他丢脸面。

    因此,他也发了少爷脾气,越不肯放过这女子了。

    方初对张斐道:“二爷何必开这玩笑!”

    张斐嬉皮笑脸道:“少爷觉得与这位美人有缘。”

    沈寒冰没好气道:“她哪儿美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冷冰冰的跟个死人一样,装矜持也太过了。贤弟,不是哥哥说你,为这等庸脂俗粉扮纨绔,不值!回头让将军知道了,又要骂你淘气。”

    言下之意竟是这女子不值得欺负,而非不该欺负。

    方初也道:“二爷别玩笑了,正事要紧,既查过了,让她走吧。”

    说着,漫不经心地一扫卫昭,目光甚是不屑。

    卫昭被两人表现气炸了肺,又不能上前理论,也无可理论,难道要他跟人争,说他“不是庸脂俗粉”?

    这时候,赶紧离开才是上策,计较美丑显然是蠢材。

    正要走时,他忽有所觉,转脸朝后看去,只见清哑正掀开一角车帘看过来,静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他。

    他本能想避开目光,却鬼使神差地朝她一笑。

    清哑凝视着他,却没有回应他。她是听见外面有人提到她才要看看是谁在说她的,她平白的招惹谁了?看见他,她心中很诧异。总觉得这个冷冷的女子给她很熟悉的感觉,只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再次见到她独特的眼神,卫昭气怒的心情忽然好了。

    他怕被清哑发现端倪。忙对婆子道:“走吧。”

    一面轻移莲步,踩着脚凳优雅地登上马车。

    上车前,他又一次回头看向清哑,展露笑容。

    清哑依然没理他,努力在心中想,在哪里见过她,只想不起来。

    卫昭等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方初沈寒冰又和张斐寒暄几句后,方才告辞出城。

    方初惦记清哑怀孕,怕她烦闷。特地陪她坐车说话。当她睡着时,又怕马车狭小影响她睡眠,又下车骑马,等她醒来再上车陪她。正是新婚甜蜜的时候。又因为怀孕被万般疼爱宠爱。清哑感觉自己被幸福包裹,浑不知愁闷为何物了。

    她歪在软枕上,似睡非睡,似梦非梦。

    巧儿跟盼弟骑了一会马,闹得累了,也钻进马车和姑姑一块睡觉。

    忽然,清哑毫无征兆地大叫“方初!”

    巧儿刚闭上眼睛,被姑姑吓得小腿一弹。惊醒了。

    方初在马上听见清哑叫喊,心一突。一跃跳下马背,直冲到马车旁,一手掀开车帘,嘴里连声急问“怎么了?怎么了?”脚下不停,纵身攀上马车,双臂一伸,便将清哑抱在怀里。

    这时,车内的细妹都还没来得及上前安慰清哑呢。

    清哑一把揪住方初胸前衣襟,急道:“卫昭!卫昭!”

    方初忙抱紧她,拍着她后背安慰道:“别怕,别怕!乖,我在这呢,沈三哥也在这,卫昭他不敢来,城里正抓他呢。别怕,啊!”

    他以为清哑做了噩梦,梦见卫昭捉她,所以吓得叫他。

    沈寒冰和盼弟也下了马,和细腰都围到车旁,来看清哑。

    听了方初的话,他们也以为清哑梦靥了,一齐都安慰她。因为清哑怀孕后特别容易困倦,梦中受惊在他们看来也合情理。谁让那天晚上幽篁馆闯进歹人了呢,这事清哑后来也知道了。

    沈寒冰恶狠狠道:“卫昭敢来,三哥定叫他生不如死!”

    盼弟也道:“清哑姐姐,你别怕,我来陪你。”

    她说着眼睛红了,想自己不过是被人抓去威胁一番,也没吃什么苦头,清哑姐姐被诬陷妖孽差点被烧死,又被夏流星和卫昭分别囚禁多日,那苦处是一般人能受的吗?换了她,还不天天做噩梦呢。

    巧儿也跟小大人似的安慰小姑。

    清哑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她,她根本插不进去话,心中焦急万分,好容易等他们话音落了,她才认真道:“那个女的是卫昭!”

    众人一齐收声,一齐看着她,不解其意。

    清哑对方初道:“城门口,那个美人,是卫昭!”

    方初转脸和沈寒冰对视,一齐回想当时情形。

    沈寒冰与卫昭不熟,因此神情很茫然。

    方初则不然,想起那女子近乎冷漠的眼神、说话的声音,虽然还是陌生,但和记忆中的卫昭这么一对比……

    “是卫昭!”他震惊又肯定道。

    “是他,我不会认错的。”清哑也坚持。

    “真是卫昭?”沈寒冰还不敢相信,主要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居然是卫昭所扮。

    “卫昭本就形容俊俏,扮女子很容易。”方初沉声说罢,立即吩咐张恒,“我写一封信,你即刻送回京城。”

    “要快!别让他跑了。”清哑道。

    盼弟和巧儿也一齐跺脚,失悔万分。

    众人也都纷纷议论,也都后悔。

    沈寒冰也给张斐写了信,告诉他卫昭走脱了。

    张斐接到沈寒冰的信,如被雷击。怔了一会,忽然暴跳如雷地哇哇大叫,说要将卫昭拿了剥皮抽筋。同僚们听说缘故后,都以为他是懊悔错过立功受赏的机会,殊不知他是感到羞怒。

    他初生情愫的对象是个男子,怎不尴尬!

    他能饶了“欺骗”他感情的卫昭吗?

    当然不能!

    他亲自带一队人去追。

    再说卫昭,脱身后并没有除去女装。他想连方初和清哑对面都认不出他来,不如就以女子面目在外行走,可免除许多麻烦。

    然而,他还未逍遥两个时辰,就被禁军追杀。

    这一次,官兵不仅有他的画像,还有他身边黑衣随从的画像,且他离开京城不远就被追上,根本没机会再改装。

    官道上,一美艳女子钗斜发乱,纵马狂奔,后面一群骁勇的禁军疯狂追赶,领头的小将边策马边高声叫喊:“抓住卫昭重重有赏,活得二十万!死的十万!”

    禁军都疯狂了,上阵杀敌都没这么英勇过。

    卫昭明显觉得马儿跑不动了,感到穷途末路的绝望。(未完待续。)

    ps:  真是抱歉的很,昨晚没来得及预发更新,今早就耽搁晚了。

第703章 撞见

    正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时,前方道路向山里拐去。

    他大喜,急忙招呼随从策马往山野里奔去。

    城里,他是再也不敢进了,进去就是个死。

    进山后,他和仅剩的黑衣随从弃马步行,东躲西藏,专门往险恶的山峦和深谷里钻。两天后,他被追兵逼得失脚滑入深谷。随从没有抛弃他,紧跟着他也跳了下去。

    禁军们绕路下谷,查看他是否摔死,要拿他的尸体换银子,结果一无所获。又在附近搜寻了几日,什么也没找到,只得悻悻而归。

    卫昭摔伤了,主仆二人躲在一山洞内。

    黑衣随从道:“少爷,咱不能出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找个地方藏十年,再出来谁还记得这事?那时再图谋不迟。”

    卫昭眼前闪过清哑的面容,咬牙道:“十年?不!”

    他等不了那么久!

    随从忙道:“五年也行。少爷,方初这次铁了心要抓到你,怕是三二年的工夫这风声也消停不下来。眼下咱们必须得忍!”

    卫昭何尝不知道要忍,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忍字头上一把刀,那滋味并不好受!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少爷,霜露深重,在大山里钻了多日,饥一餐饱一顿,他何曾受过这种苦,当夜便发起高烧来。

    黑衣随从用块布巾沾了冷水敷在他额上,反复更换。

    直忙到下半夜。卫昭还未退烧。

    黑衣随从见少爷嘴唇干焦起皮、身子不住惊颤,嘴里还在说胡话,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便将他抱在怀里。

    卫昭迷糊间,仿佛看见清哑质问他,“那我呢?我没害过卫家吧,还对卫家有恩。你为什么把我弄来关在这?”他说“我是救你。”她不听,不愿换魂,不愿做他的妻子。还踢了他一脚。

    他叫道:“郭清哑!”

    她转脸不理他。

    这一路,他都追着她。

    逃跑时,他也念着她。

    黑衣随从听见少爷说胡话。反复叫“郭清哑”,忍不住鼻子发酸,眼中有了水光。透过水光,他看见昔日俊美的少年。冷漠地面对一切。水光一阵荡漾。少年变成了少女。

    对着镜子,她摇曳生姿、风华绝代!

    黑衣随从抱紧了怀里人,小心翼翼,就像抱着那个少女,又仿佛托着一株盛开的雪莲,细心呵护照料!

    “阿黑永远不会抛下少爷!”

    令卫昭生死难安的人正优哉优哉往家赶。

    “不知卫昭捉住了没有。”女声无力道。

    “这回肯定能捉住。”男子的保证很有力。

    “你那么精明,当面都没认出来。”轻轻的抱怨。

    “是我笨。谁想得到呢。这人讨厌,装个女人也讨厌。我便懒得瞧他,谁知就错过了。”男子后悔道。

    他们便是清哑和方初。正坐在马车里。

    午后才过一会,他们经过一个集镇,方初便要停下住客栈,他是怕赶路太急清哑受不住,所以每天只赶几个时辰的路。

    清哑问明下一个投宿点不远,忙叫继续走。

    方初劝道:“不用这么急的。”

    清哑不想慢慢折腾,道:“我想我娘了。”

    她说:“我好想我娘!”

    巧儿一听忙道:“我也想我娘,还有爹,还有爷爷奶奶,还有哥哥弟弟……我都想!”玩不成,无以消遣,便想起家来。

    方初只好命加快行程。

    霞照,冬儿回来后住在伊人坊的后面。

    郭家西坊的女工们有许多与她交好的,听说她从府城回来了,这日傍晚约齐了来看她;冬儿也特地提早放工,和昔日同伴聚会。

    当时,小媳妇和姑娘们挤了一屋子,笑声传出老远。

    冬儿说起在府城的经历,众女听得十分向往,又见她眼界见识和言谈举止都比以前不同,羡慕之余,都对她赞不绝口。

    刘虎见不得冬儿得志受捧模样,又不好直接赶人,便在外间摔摔打打、指桑骂槐,又故意喊“宝儿要睡了,声音小些!”

    众女见他这样,不好再坐,纷纷告辞。

    冬儿尴尬不已,她还准备留众人吃饭呢,看样子不成了。

    有那和冬儿关系亲厚的姐妹知道她苦楚,小声劝她忍耐。

    “摊上了这样男人,有什么法子。”

    “看在娃儿份上,忍忍吧。”

    “这是年轻气盛,过几年年纪大了,就好了。”

    也有性子泼辣爽利的,因在外面碰见刘虎,见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招呼不打一声,更不用说来句客气话相送了,便十分看不上眼,又忍不住代冬儿不平,说了几句丧谤话。

    “哼,屁本事没有,就晓得拿媳妇撒气!嫁了这样男人,算是倒霉,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就是!没见过把客人往外赶的。”

    “要说我家那口子没本事,可心地好啊,会疼人。心疼我值晚班累,常买老鸡炖了给我补身子。还说我一个女人家在外做工挣钱不容易,教儿子长大了要孝顺娘。你说我累了一天回去,一家人乐呵呵的,我这心里头热乎,再累我也不累了。可怜冬儿妹妹……唉!”

    丢下一句叹息,正眼也不瞧刘虎,走了!

    刘虎怒火中烧,待人都走光了,把门一关,就冲冬儿去了。

    深秋的傍晚,景江大堤上萧瑟的风刮脸。

    冬儿感觉心窝都被吹得冰冷。

    她反复想,拼命地想,想不出自己的出路在哪里。

    在她前方,郭大全和西坊大管事仇一带着两个随从正往这边来。

    郭大全道:“走这边岔过去,近。”

    仇一笑道:“大爷这么心急。”

    冬儿停住脚步,呆呆地看着前方。

    她心下惶惑:霞照这么大,她出来时还特意避开郭家住的城西和城南,特意跑到一般人走不来的江堤上,怎么还是碰见了郭家人?而且这个人还是郭大全。

    看他从码头方向来,应该是刚坐船从外面回来。也许是收棉花。他不可能知道刘虎打她、她从家跑出来的事,只能说是巧合。

    他一边走一边和仇管事说话,脸上自然带着笑。

    她禁不住打量这个人称“郭笑脸”的中年男子:魁梧的身材,披着一领深青色的斗篷,笑眯眯的十分和气、亲切。(未完待续。)

第704章 暗助

    以前坊子里的小姐妹们私下议论郭家大爷时,都说他那笑就像刻在脸上的,抹不掉,不笑的时候也像在笑;有那被他罚过的人气不平,背地里叫他“笑面虎”。

    可是今天,冬儿却看着这张笑脸格外亲切。

    她在郭家待了这几年,见惯了他的笑:对着父母笑眯眯的,十分听话,十足的孝子;对着弟妹们笑眯眯的,袒护着他们,担当着大哥的责任;对着儿子笑眯眯的,特别耐心,很有慈父心肠;对坊子里的雇工笑眯眯的,没有他摆不平、说不开的事。

    印象最深的却是他对媳妇蔡氏,泼辣的蔡氏骂人粗俗无比,他却从未在人前对她摆过脸子。无论她脾气多火爆,闹得多凶,他始终包容她,并管教她,从未见他嫌弃她。每次蔡氏上火的时候被他拉走,再转身回来,便什么事都没了,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

    冬儿就像寒冷的人渴望温暖般,渴望那张笑脸。

    她心底不可遏制地生出一个念头:若是他再插手自己的事,若是他叫她跟他走,她豁出去就跟他走!

    郭大全已经发现冬儿了,笑容定住。

    她衣衫狼狈,白皙的颈项露出骇人的掐痕,一副被人强*暴的模样,就这么不顾形象地跑到这江堤上来,可见她仓皇绝望到什么地步。

    他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他没有愤怒,微笑着迎上来。“冬儿,你怎么在这?”目光竭力不朝她身上看,不去注意她的狼狈。免她难堪。

    冬儿垂眸不答,也无需回答。

    仇管事见状,示意那二人跟自己先走一步。

    三人便往前去了。

    郭大全走到冬儿面前,轻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冬儿低声道:“有批新样子,蔡三奶奶让我过来教她们。”

    郭大全又问:“刘虎也来了?”

    冬儿默默点头。

    郭大全也沉默了。

    两人静静对立,脚下江水滚滚东流,奔腾澎湃。

    过了一会。郭大全和和气气道:“冬儿,你虽是个女人家,但只要刚强。女人家也是能做大事的。我知道,你过得苦。可人这一辈子,哪能都顺风顺水的?你就看我小妹,那吃的苦。讲一本书都讲不完。她不都熬过来了!你聪明能干。不比我小妹差。我还记得你刚到郭家那会儿,那个劲头……呵呵呵!”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想起冬儿刚来郭家时的情形。

    那日,刘虎不放心媳妇在郭家,是他对刘虎说“你媳妇交给我,没事的。”可是现在有事了,这事还跟他有关。

    冬儿听了他的鼓励和安慰,眼中有了泪意。

    她是要刚强。郭姑娘也是普通女子,却做出那么大的事业;她就算比不上姑娘。也不能被一个刘虎给毁了。

    她倔强地抬头道:“我没事。我就是出来散散闷。”

    郭大全忙道:“我知道。这儿敞亮,散闷好。”一面若无其事地看着脚下滚滚的江水,道:“瞧这水,多有气势!它就一股子劲往下走,谁见过它往回流的?这人哪,也要往前看。往前看才有希望……”

    冬儿想,他真会说话。

    又说了几句,郭大全笑道:“这围埂上风大。冬儿,回去吧。”

    冬儿点点头,顺从地转身随他走了。

    郭大全暗自松了口气,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他便命仇一帮着找辆马车,并让随从送冬儿回去。

    他不亲自送她,是怕刘虎看见又横生事端的意思。

    马车上,冬儿向后看着那张笑脸,哽咽不止。

    郭大全等马车走远,才对仇一道:“走。”

    两人便往城南槐树巷走去。

    仇一见他面色发沉、脚步匆匆,再不复刚才的和气形象,想起他和冬儿之间说不清的纠葛,叹道:“这刘虎太混账,可惜了冬儿。”

    郭大全却停住脚步,盯着对面自语道:“还真是巧。”

    仇一听得奇怪,顺着他视线往街对面一看,原来是刘虎,正在一酒馆内,被伙计从里往外推,嘴里还嚷嚷“说老子不给银子?老子是那样人吗!今儿没带够,先记上,明天就还……”

    可伙计不听他的,依然把他往外推。

    刘虎好像喝多了,偏赖着不肯走。

    郭大全看了一会,低声吩咐了仇管事几句。

    仇管事便走去前面巷子口,找了个小叫花子,塞了一个荷包给他,叫他送去对面酒馆,说是那个醉汉的媳妇叫送的。

    小叫花子得了赏银,蹬蹬就跑过去了,将那荷包交给酒馆伙计,指刘虎说是他媳妇送的酒钱,多余的先存上,等他下次再来喝。

    伙计打开荷包一看,里面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他大喜,迅速换上笑脸,将刘虎扶了进去,让进雅间,好酒好菜摆了一桌,任他吃喝,还说下次尽管来,天天来都没事。

    刘虎哪管究竟,让他喝,他便放怀吃喝起来。

    这边,仇管事见刘虎被弄进去了,才问郭大全:“大爷,垫一百两银子让他喝酒,是不是太纵着他了?”

    郭大全淡笑道:“不是纵他,是为冬儿。小妹最看重冬儿。”

    仇管事忧心道:“这一百两银子喝完了呢?他还不是跟从前一样。只怕还坏事,喝了酒回去打冬儿。”

    郭大全道:“等小妹回来,让她跟严姑娘说一声,给刘虎安排个体面的差事做。只要他能挣到银子,他就不会跟冬儿闹了。”

    仇管事忙劝阻道:“大爷还是别自找麻烦了。刘虎那个人能做什么体面差事?他要是个踏实干事的,在郭家干的好好的,也不能到这个地步。大爷和织女好心帮他,可他不知好歹。要是个知道好歹的,帮一把,让他媳妇省心些,织女也省心些。”

    郭大全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把他打死?”

    仇管事哑口无言。

    半响才道:“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郭大全道:“人家夫妻,本来也过得好好的,现在闹得这样,我们能帮就帮一把。总不能在里面挑事,那更闹大了。对冬儿没好处。不过你放心,郭家也不是开善堂的,不可能一直这么帮他。好不好的,就这样了,剩下的就看他自个了。自个不争气,有福没命享,可就怪不得别人了。”说完,转身就走。

    仇一满心疑惑,总觉得这不像郭大全为人行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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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5章 毙命

    刘虎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回家

    结果不知怎的掉进在河里,被一田寡*妇救了。

    田寡*妇却是认得他的,扶回家里,帮他梳洗换衣,又伺候睡下,忙了一宿,第二天早起又熬了香浓的米粥给他喝,十分体贴。

    刘虎恍惚间又回到和冬儿新婚的时候,找回了男人的尊严。

    他要冬儿心里难过,就和田寡*妇苟合了。

    他搜冬儿的荷包,拿了银子来贴给田寡*妇。

    这件事,被暗中关注刘虎的郭大全得知。

    别的男人养外室瞒着家里媳妇,刘虎公然告诉冬儿,为的就是要激怒冬儿,要她求他回心转意,向他认错。

    可是冬儿鄙夷地看着他,理也不理。

    甚至,她好像更加理直气壮、心安理得了。

    这日,刘虎被冬儿激怒了,将她暴打一顿。

    奶娘见冬儿这次被打得狠了,吓坏了,急忙着人送信去伊人坊。伊人坊的人赶来,为冬儿请了大夫诊治。

    刘虎忐忑不安,又想看是否有人给郭大全送信,他会不会来看冬儿。他便跑去西坊找郭大全。西坊没找到,又去了槐树巷。

    郭大全从家里出来,便感觉身后有人跟着。

    他装作不经意回头,发现了刘虎。

    他心中一动,思来想去几日一直没想出一个好主意,这时忽然就想了出来,便转身命随从“我出来的急。忘了拿一样东西。你回去帮我拿来。我在前面等你。”将随从支开了,他独自边走边等。

    走了一段路,他伸手入怀里掏东西。

    掏了一沓银票出来。想要丢掉一些。

    丢一千呢,还是丢五百呢?

    他心中计算,到底要丢多少给刘虎合适。

    要想一个不得志的乡下男人因为发横财狂妄到忘乎所以,一百两银子不行,说不定被他小心藏起来慢慢花;五百两也不够,他会留作本钱;一千两也还不够……郭大全忽想起冬儿那张失去血色和光泽的小脸,一狠心。数出五张银票。

    五千两,就被他这么带出来,飘散在地上。

    可是。他却毫无所觉,像发现熟人似的,笑着对街旁一铺子内叫道:“这不是黄掌柜么?好一阵子没见你了。”就走了进去。

    刘虎上前,弯腰捡起一张银票。只一看。便瞪大眼睛。

    他急忙跟抢命一样,把另外四张抢在手里,转身就跑。

    铺子门口,郭大全看着刘虎仓皇而去的背影,脸上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认得他的人见了定会奇怪,实在是他这表情太少见了。

    五千两,便是郭家发家以后。他也没私自挥霍过这么大笔银子,更不要说从前。他连一分银子也是要掰着花的。

    今天,他却为了冬儿随手丢出去了。

    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

    若刘虎得了这五千两,振奋起来,从此和冬儿好好过,也算他为冬儿做了一桩好事;若刘虎仗着这银子更变本加厉地折磨冬儿,自寻死路,就怪不得别人了,他也不会放过他。

    一个人有福没福,无关穷富。

    娶了冬儿是刘虎的福气,捡了银票是他的运气,这么好的福运,他仍然过不好,只能说明他福薄,没那个命承受。

    刘虎发了这笔横财,激动万分。

    他生怕郭大全发现丢了银票,然后报官查找,倘或有人发现他那日跟踪郭大全,便不好了。所谓做贼心虚便是如此。他就急急忙忙找牙行打听,很快花了一千多两银子在城北买了一所小宅院,让田寡*妇带孩子搬了进去。他很有心眼,留下三千多两做本钱,想弄个小买卖。

    静等了两日,郭大全那里一点风声都没有。

    刘虎胆子又壮起来,对冬儿说自己买了宅子,纳了田寡*妇做妾,要冬儿也搬过去,冬儿不肯,他便将宝儿抱走了。

    冬儿舍不下儿子,只得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撵了过去。

    刘虎成心要冬儿难受,故意宠田寡*妇,让她住正屋。冬儿并不在意,便住进厢房。刘虎当晚住在田寡*妇屋里,两人先饮酒作乐,上床后颠鸾倒凤、恣意呻*吟叫喊,在深夜里不堪入耳。

    冬儿置若罔闻,带伤在灯下计算、画图,十分投入。

    刘虎见她这样,暴怒,冲进来撕了那些字纸,砸了笔砚,将她锁在屋里,不许她再去伊人坊上工,也不许出门。

    他叫嚣道:“老子有钱了,能养得起你!”

    冬儿愤怒地拍门,喊道:“我和郭家签了文书的!”

    刘虎张狂道:“那就解除!叫郭大全来呀!老子不怕!”

    喊罢扬长而去,先跑去青楼胡混,回来又和田寡*妇饮酒作乐、纵情狂欢,到五更天才闭眼睡觉。

    梦中,冬儿痛哭流涕地向他认错,求他原谅他……

    忽然,外面院门被拍得擂鼓一般响,不等他清醒开门,院门就被撞开了,涌进一群手持棍棒的人。

    是田寡*妇夫家来人了。

    他们指称刘虎蓄意欺辱守*寡贞妇,坏人名声,围住他暴打。

    刘虎昨日宿醉,又先后在青楼和田寡*妇胡混了一夜,脚下虚软,浑身无力,躲避不及,被打得鬼哭狼嚎。没命逃窜时,一头撞在院内腌菜的大水缸上,砸得晕头转向,跌倒在地,耳门被墙角的细尖枯树根扎了个透,当场毙命。

    县衙的人来了,将所有人都带走了。

    郭大全听到这消息后发怔,怎么就死了?

    他来不及细想缘故,更无心感概,立即吩咐仇管事会同伊人坊的女掌柜去县衙,听县老爷如何判决,并为冬儿善后。

    这事并不复杂,关县令听了事情经过,又传伊人坊等一干人作证,加上刘虎曾经诬告郭家等旧恶,判刘虎死是咎由自取、自食恶果。

    两日后,刘虎老娘和兄长来了。

    槐树巷郭家,蔡氏悄悄站在窗外,听里面人说话。

    仇管事正向郭大全和郭守业回禀:“……刘婆子死活要带冬儿回去,说她一个寡*妇,不便抛头露面在外做事,回去跟着她,吃糠咽菜也省得人说闲话。冬儿不愿意,就争了起来。”

    郭守业瞪眼道:“说得轻巧!冬儿可是和我郭家签了文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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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6章 人夫

    仇管事道:“我也是这么说。可冬儿毕竟是刘家媳妇,现在刘虎没了,她婆婆要她回家,谁也没话好说。郭家真要是强留下她,也不是不成,就怕有人说咱们欺负寡*妇,对织女的名声不好。”

    郭守业骂道:“这混账东西,死了也不让人好过!”

    又问:“刘婆子做什么死活要带冬儿回去?冬儿在郭家,一年能挣不少银子,她儿子虽然没了,不是还有个孙子吗,不挣钱养她孙子,她孙子喝西北风长大?回家吃糠咽菜就那么好!”

    仇管事欲言又止道:“还不是因为……”

    目光落在郭大全身上。

    郭守业和郭大全就都明白了。

    仇管事又道:“那婆子这样固执性子,现在当着人,又是人证物证齐全,对她儿子的死不敢有二话,但心里怕是把这笔账都算在了冬儿头上,回去就要折磨冬儿。冬儿性子又好强,离了这里,还不知能活几天。她娘家老子娘和哥哥都是没用的人,也没人替她出头。老爷,大爷,你们是不晓得,听我家那口子说,冬儿身上全是暗伤,都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不能看的地方……”

    郭大全猛然攥紧拳头,断然道:“不能让她带走冬儿!”

    郭守业也道:“我闺女花了多少心思教她们,好容易教出来了,要都像她这样,说一声带回去就带回去,当我郭家成个什么了?”

    仇管事道:“咱们家现在要还是普通人家,就凭手上有冬儿和刘虎签的文书。那刘婆子说上天也不能带走冬儿。问题是咱们家出了个织女,还竖了两座牌坊,要留下冬儿。恐别人说咱们欺负孤儿寡母……”

    蔡氏听到郭大全喝“不能让她带走冬儿”时,就转身离开了。

    她回到自己房里,坐在床上生闷气。

    他们只说要留下冬儿,因为冬儿是小妹好容易教出来的人,对郭家有用,并没有流露出其他意思,可郭大全为冬儿这样忧心忧急。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正思来想去,忽听外间有动静,有人进来了。

    她听脚步声知道是郭大全。便等他进房。

    等了半天,外面却安静下来。

    她忍不住走出去,只见郭大全坐在厅上,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蹙眉苦思。连她出来都没发现。

    她又气又伤心。也不叫他,就那么站在房门口瞪着他。

    他就一直没发现她,直到郭勤郭俭下学回来。

    那郭俭怏头耷脑的,脸上还有泪痕未干。

    郭勤冲弟弟喝道:“别哭了!”说着一屁股在郭大全身边椅子上坐下,喊道:“娘,我饿了!”

    蔡氏心里一惊,急忙问郭俭:“怎么哭了?”

    又冲外喊“杏花,勤儿俭儿放学了。叫开饭。”

    外面有丫鬟答应了一声。

    郭大全也回过神来,忙对郭俭招手道:“到爹这来。谁欺负你了?”

    郭俭瘪着嘴。委委屈屈地走到爹身边,靠进他怀里。

    郭大全搂着他,笑问:“跟爹说,怎么回事?”

    眼睛却瞄向郭勤,怀疑他欺负弟弟。

    郭勤被他怀疑的目光看得不悦,道:“爹瞧我干嘛呢?他自己考差了,被人笑话,气哭了,我还哄了他半天呢。”

    郭大全道:“考差了?不要紧,一回考差了,下回……”

    郭俭扬起泪脸道:“爹,我想回家!”

    郭大全愕然道:“回家?你说回绿湾村?”

    郭俭点头道:“嗯。我在家里学堂就能考好。”

    郭大全还未说话,郭勤噗嗤一声笑起来,是嘲笑。

    蔡氏咋呼道:“在家能考好,在这考不好,是不是夫子偏心?”

    郭大全白了她一眼道:“你别瞎说。”

    接着将郭俭从怀里拉出来,双手扶着他的小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俭儿,爹跟你说,咱们村学堂那都是些乡下娃子,读的书少,你矮子里头拔高子,考的比他们都强,这不算什么。龚先生的学问好,****堂里头有许多世家子弟,他们在家就请了名师教导的,底子好,跟他们比,你就算考差了也不丢人。咱慢慢来,不着急。”

    郭俭道:“不是。我就是在家能学好!”

    这娃儿见大人并未明白自己的意思,发急,又委屈,又难受,又不知如何解释清楚这件事,只好强硬道:“我想跟二叔学木匠!”

    蔡氏见儿子放着体面的读书道路不走,却要学下等人的手艺活,顿时急了,蛮横道:“不行!别人家娃儿想读书没钱读不成;你倒好,把你弄进城里来,你不好好念书,要学那不成器的手艺。”

    郭俭反驳道:“木匠怎么不好?二叔还造了新织机呢。”

    蔡氏道:“那还是木匠!”

    皇上下圣旨奖赏郭家、赐郭家牌坊,也没说赐给郭大有,只说郭织女的功劳,可见这木匠没出息。

    郭俭道:“我就要学木匠!我学木匠才会读书!”

    说着又哭了起来。

    郭大全抬手制止蔡氏,低头问儿子:“你说学木匠才会读书?学木匠不耽误读书吗?爹虽然没读过书,也知道一心不能二用。”

    郭俭抽抽搭搭地说道:“小姑说,木匠很了不起的,也要会认字,会写会算,才能做出好东西。我读书,再看二叔做木匠,我就能记得快。光读书我记不住。”

    他在乡下的时候,上学读书、下学温书之余,不喜欢出去跟别的娃儿疯玩,总喜欢跟在二叔身边看他做木工活,缠着他问这问那,对木工手艺很感兴趣。这么读书学习,他进步很快。可是来了城里,整天在课堂上听讲,回家也是练大字背书,他觉得脑子像被塞实了一样,不够在乡下清明,不好使了。再被那些世家子弟嘲笑,更艰难了。

    蔡氏撇嘴道:“你把这鬼话哄我跟你爹大老粗呢,欺负我们不识字?我看你就是想回去玩!懒牛懒马屎尿多!在家没人管吧?我跟你爹不在跟前,爷爷奶奶又惯着你,你就无法无天了。”

    郭俭听了觉得冤枉,气得又哭。

    郭大全也听得稀里糊涂,却没有骂儿子。

    他想了想,把郭俭抱坐在腿上,道:“等你小姑从京城回来,爹问问她可有这回事。爹想,这读书也是有窍门的。要是你真在乡下跟着你二叔才能学好,爹就送你回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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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7章 妻子

    郭俭破涕为笑,搂着他脖子嚷道:“有窍门,有窍门!”

    郭大全抱着他站起来,哈哈笑道:“好喽!吃饭去!”

    郭俭乐得把两腿一圈,缠在他腰间,身子往上又纵又跳。

    郭大全觉得吃力抱不住,忙叫:“哎哟儿子!别蹦别蹦,爹都抱不动你了。爹要是把腰扭了,看你哭去。”

    郭俭方才老实了。

    郭勤见弟弟又哭又笑,鄙夷道:“没出息的娃!”

    郭大全回头笑骂道:“你皮痒了?小心老子抽你。你有本事出去欺负外人,在家欺负弟弟妹妹算什么本事?你还是当哥的呢。”

    郭勤忙一正身子,说“谁欺负他了!”

    蔡氏看着他们父子出门,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晚,她佯装睡熟,却听见郭大全辗转一夜没睡。

    她也煎熬了一夜,至天明,心中暗暗做了决定。

    早饭后,蔡氏没去西坊上工,她直接去了县衙,把刘虎家给告了,说冬儿和郭家签了文书的,不许刘婆子带走冬儿。

    关县令升堂,传唤刘婆子、刘虎的哥哥和冬儿。

    关县令问不了三句,蔡氏就和刘婆子在公堂上吵了起来。

    蔡氏双手叉腰,声色俱厉地喝道:“冬儿可是和我郭家签了用工文书的,我小妹把她当徒弟一样教,现在教会了,你要她回家,这不是过河拆桥吗?都要像你这样,我郭家也别开坊子了。”

    刘婆子急道:“你……我……”

    蔡氏指着她鼻子道:“什么你呀我的。你不就是瞅着我郭家良善人家,好说话么?你就蹬鼻子上脸来闹。你当我郭家没人了!”

    刘婆子急速道:“我媳妇是寡*妇!”

    蔡氏照她脸呸了一下,道:“寡*妇怎么了?寡*妇就能欠债不还?”

    刘婆子侧身躲开。一面道:“她哪欠郭家钱了?”

    蔡氏道:“你想要她回去,你就得陪钱!”

    刘婆子哆嗦道:“这还有王法吗!”

    蔡氏道:“你狗屁不懂,你问县太爷。你跟我家签了用工契书,你要走,就得赔银子!不赔银子就是违法!哼,今儿老娘要是让你把你儿媳妇带走了,我郭家也没脸这霞照混了!!”

    刘婆子哭道:“我儿子都没了……”

    蔡氏再次打断她话。怒道:“老婆子,你儿子没了那是他自己找死!你能怪谁?你儿子把我郭家害得什么样了!我男人被你儿子诬告坐了好些日子大牢,我们家没记仇。还好心好意安排他们两口子在府城做事,你不知道报恩,还要把你儿媳弄走,你还是人吗?”

    自蔡氏开口以来。如疾风骤雨。关县令张大嘴愣愣地看着她,忘记了自己是父母官,不该由两人在公堂上混吵。

    忽然刘婆子放声大哭道:“织女也不能不让我儿媳守寡呀……”

    “织女”二字让关县令醒悟,急忙重拍惊堂木:“都住口!”

    刘婆子和蔡氏一齐收声。

    刘婆子虽然收声,却忍悲落泪,看上去甚是可怜。

    正如仇一所说,她对儿子的死挑不出可疑,但养了这么大活蹦乱跳又添了孙子的儿子没了。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怎会没有怨怼。这怨怼理所当然的就落在了儿媳身上。

    她想。若不是冬儿死活要去郭家做工,日子纵然穷些,何至于有今天的下场!至于冬儿为她做新衣、买滋补品、她得意地在乡邻们面前扬眉吐气的情形,早被她忘光了,全被失去儿子的悲伤愤怒代替。更怨怪冬儿没有照顾好刘虎,所以刘虎才落到如此下场。

    再者,无风不起浪,刘虎从先一直怀疑冬儿和郭家大爷不清不白,她要不把冬儿带回去,冬儿一个守不住,儿子死了还要顶一顶绿帽子。

    因此两点,她无论如何也要带冬儿回家。

    她恼恨地看着蔡氏,心中为冬儿罪加一等,恨恨地想着,等把冬儿弄回了家,她再替儿子收拾这个不正经女人。

    最终,关县令还是没有判决,宣布退堂。

    不是不知道如何判,而是不敢判。

    因为这件事牵涉到郭织女的名望,简单的事也变复杂了。

    退堂后,他命人请来郭大全,将自己的顾虑说了。

    郭大全忙起身,谢他考虑周全,又微笑道:“县尊大人,这个冬儿我们是一定要留下的,就看用什么法子说通刘大娘。大人知道,我们家不是那仗势欺人的。冬儿在伊人坊,她现在是我小妹的人。这事还是缓缓,等我小妹从京城回来,看怎么办。”

    关县令笑道:“本官就是因为这个才未判决。大奶奶……”

    郭大全急忙道:“小人那口子性子急,从来说话都是不管不顾的,有什么说什么,要是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原谅她妇道人家,见识浅,小人这里给大人赔罪了。”说完冲着关大人深深一揖。

    关县令忙挽住,笑说不妨事。

    郭大全从县衙出来后,严令蔡氏不可再妄动。

    就在这当口,清哑和方初船到霞照。

    郭大全和蔡氏、方则、伊人坊的掌柜、舒雅行的管事等都去码头迎接。清哑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叫醒下船,上了岸还没清醒。细腰等人要扶她上马车,方初忙阻止,说让她走几步,活动活动一会就好了。

    蔡氏迫不及待,噼里啪啦将冬儿的事告诉清哑。

    清哑脑子还未开始运转,听了也未往心里去。

    细腰和冬儿关系也不错,本还不满蔡氏啰嗦,听说冬儿受了这么大苦,便没冷眼对蔡氏,只道:“我们奶奶还没醒,舅奶奶等会再说。”

    蔡氏听得糊涂,没醒怎么走路的?

    等出了码头,清哑神智清明了。

    因众人扶她上马车回家,她忽想起蔡氏的话,忙转向她问:“嫂子说,冬儿怎么了?”刚才好像听说谁死了。

    蔡氏精神一振,就站在当街,把冬儿的事又重述一遍。

    清哑听得心一沉,问道:“冬儿现在哪?”

    蔡氏道:“住在伊人坊后面。”

    清哑对细腰细妹道:“去伊人坊!”

    细腰细妹一齐答应,扶她上车去伊人坊,一面使人告诉方初。

    方初那里也听郭大全简要说了冬儿的事。这事要清哑处置,清哑的事就是他的事,他不想清哑操心,便思索解决的法子。还没等他想出来呢,果然就来告诉他清哑要去伊人坊了。

    清哑去到冬儿家,见了冬儿。

    冬儿如同见了亲娘,跪下哭道:“姑娘救救我!”(未完待续。)

第708章 自由

    清哑并不安慰她,也不再问始末缘由,只问她一句话:“你想不想留下来,跟着我?”

    冬儿含泪道:“我想跟姑娘。我宁死也不回去!”

    清哑道:“好!”

    冬儿有这决心就够了。

    她也不去找刘虎老娘私下解决这件事,却带着冬儿直接去到县衙,要由官府出面,当着众人和冬儿娘婆二家的面解决此事。

    公堂上,刘婆子见清哑被乌泱泱一群男女簇拥,连县太爷对她说话也客气有礼,她目光清澈,静静地看着自己,既不像蔡氏以威势压人,也不像其他人堆着笑脸劝慰恳求自己放手,不由得心中忐忑,因暗暗发誓:今儿拼死也不答应冬儿留下,当着这些人,倒要看看郭织女如何欺压她一个老婆子。

    主意已定,她便故意淌眼抹泪,抽抽搭搭。

    清哑打量刘婆子,活脱脱又是一个江大娘。

    她也暗暗发誓:如论如何也要留下冬儿,否则的话,冬儿跟这老婆子回去,以后的年华就等于被埋进了坟墓。

    她便对上请道:“大人,可否容民女问这大娘一句话?”

    关县令忙道:“郭织女请问。”

    清哑便对刘婆子道:“我愿付一千两银子,买下冬儿。”

    刘婆子一愣,她大儿子眼珠转了转,忙推老娘,示意她考虑考虑,一面对清哑赔笑道:“这个,我们虽穷。也不卖媳妇……”

    刘婆子见清哑来求自己,暗喜,遂悲伤道:“虎子媳妇孤儿寡母的。又年轻,老婆子实在不放心她,求……”

    清哑打断她话,道:“这么说,你是不肯了?”

    刘婆子耷拉下眼皮,道:“老婆子也没法子。”

    清哑点头道:“那就算了。”

    说完,看了一旁跪着的冬儿一眼。神情颇无奈,但并未再说什么,朝方初道:“走吧。”方初点点头。先朝堂上躬身道:“有劳大人了。”然后扶了清哑向堂外走去,再未和刘家人说一个字。

    刘婆子母子愣愣地看着他们,很不解:闹了这么大阵势,就问了一句话。不行就走了?别说威胁。连劝说一句都没有。明明如愿以偿了,他们心里却很不舒服,仿佛一拳打了个空。

    刘虎大哥更是后悔莫及,他本想趁机对清哑多要些银子的,这下一千两没了不算,还要领回两张嘴去啃老本,这不是雪上加霜吗!冬儿是能干,但老娘不让她出来做事。只让她在家守寡,她再好的本领在家织布能挣多少银子?

    冬儿目送清哑等人走出大堂。收回目光,看着婆婆。

    刘婆子觉得她目光绝望的渗人,心突突地跳。

    冬儿冷冷道:“你儿子逼我死,你也逼我死——”说到这,她从袖中抽出一把剪刀,双手倒握,用力向心窝扎去——“我就死给你看!”

    刘婆子骇得尖声大叫起来。

    关县令眼皮一跳,急喝命“快救人!”

    冬儿父兄等人一拥而上,要夺剪刀,发现早已扎进去了,她却死死握住剪刀不放手,众人都不敢强夺,恐搅动了伤口更坏事。

    关县令又急挥手叫:“快去请大夫!”

    冬儿惨笑道:“不用找大夫!今天死不成明天再死……我就不信了……别的事……我不能做主……连死也不能……自个做主……”

    一面说,一面又用力往下扎。

    刘婆子见她死志如此坚定,心里哇凉哇凉的。

    偏这时宝儿大哭起来,公堂上乱成一团。

    刘虎大哥再顾不得了,一把揪住老娘衣袖,急切恳求道:“娘,让她去吧。你把他们娘俩弄回去,我也养不起。她要是死了,我还得拉扯宝儿。我自己几个娃都够受了,再加上一个侄子,我养不活!娘,她在外能挣钱,就由她去。把宝儿养大,虎子在地下也能安心。娘,咱不能落个人财两空,还让人戳咱脊梁骨,说咱刘家逼死媳妇……”

    刘婆子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冬儿娘家父兄见冬儿一心求死,终于崩溃,冬儿胸口沁出的一抹殷红刺激了他们的懦弱性子,两人发狂般地扑向刘婆子母子,“老不死的东西,逼死我闺女,我跟你拼了!!!”

    刘婆子大叫,刘虎大哥也大叫。

    关县令连连拍金堂木,又命差役上前各打耳光,才将他们分开,然后紧急命人请大夫来为冬儿诊治,可不能让她死在公堂上。

    无奈冬儿坚持不松手,眼看不活了。

    关键时刻,刘婆子尖声道:“我答应!我答应!你快放下剪子!”

    关县令忙对冬儿道:“你婆婆答应了,你快放下!”

    刘虎大哥则急冲出公堂,去追清哑,请她回来。

    最终,刘婆子和刘虎大哥以一千两银子的价格,将冬儿卖给了清哑,并当堂在冬儿的卖身契上摁了手印。

    从此冬儿再和刘家无关,再嫁随意。

    听到这一条,众人似乎明白了真相。

    刘婆子看向冬儿的目光更是憎恨,认定她之前和郭大全就算没私*通,也肯定彼此有情、心有默契,儿子这一死,就成全了他们。

    她本可以不签这卖身契,只答应冬儿继续留在郭家做事便可,但事情到这一步,他们挽回不了冬儿的心,便转向捞银子。一千两银子,对庄户人家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们抵挡不住,索性卖了这个儿媳,一了百了。至于宝儿,刘婆子十分放心,冬儿为人她清楚,宝儿是她亲生的,一定不会亏待他。

    这件事上她倒想的清楚,全忘了其他的偏激。

    本来他们还要争夺刘虎新买的宅子,方初把脸一放说,谁都知道刘虎什么德行,他哪来的银子买宅子?还不是拿冬儿的钱。如果他们连这宅子也要拿走,等于连宝儿这个孙子也不要了。刘家母子不知刘虎捡银子的事,也以为他是用冬儿挣的银子买的宅子,当着人不敢太过分,冬儿又应承将宅子过到宝儿名下,他们才放弃了。

    此事解决后,冬儿才被送去医馆让大夫诊治。

    衙门外,郭大全和蔡氏站在街角,等冬儿被抬出来,清哑过来告诉说事情解决了,蔡氏明显感到郭大全偷偷吐了口气。

    她心中又酸又涩,强笑道:“我们也去看看冬儿妹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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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9章 公婆

    郭大全阻止道:“不用去。有小妹安排,冬儿没事。你快回去叫她们准备茶饭,待会小妹要回家。娘不在这,大贵媳妇身子又不方便,你是大嫂,姑奶奶回来你不安排谁安排。”

    蔡氏恍然,忙和他急匆匆回家。

    医馆内,冬儿被大夫诊治。

    所幸现在是秋天,她身上穿着锦绸夹衣,有衣物阻挡,她力气不大,剪刀刺得不深,没有危及内脏,只流了不少血,也够惊人的了。

    一切处置完毕后,冬儿对清哑道谢。

    清哑道:“我没帮什么。是你自己争来的。”

    她夸赞冬儿:“你很勇敢。”

    冬儿红了眼睛,想起郭大全说的“只要刚强,女人家也能做大事的”,她终于没让他失望,终于立起来了!

    清哑吩咐细妹,把从京城带回来的人参、鹿茸、阿胶等补品拿些给冬儿,安排了两个婆子伺候她;又命她不必再去府城伊人坊,等伤好后就留在霞照,至于府城那边就由盼弟接手。

    盼弟听后吃惊道:“我?”

    清哑看着她点头道:“对,就是你!”

    盼弟想了想,昂然道:“我去!”

    清哑见她没有瑟缩推阻,很满意。

    安排盼弟去府城,一是锻炼她的经营和技术能力,二是让她和那些官家夫人千金小姐打交道,多些人情历练,对她嫁入沈家有帮助。

    等盼弟嫁去沈家,伊人坊就由福儿接手。

    现在。清哑想再调教福儿一年半载。

    都安排妥当,细妹劝道:“少奶奶忙了这半日,出去歇一会。这屋子许多人。又有药味,闻了头晕,大少爷还在外等着呢。”

    清哑也没推辞,又嘱咐冬儿两句,才出去了。

    等她出去后,细腰冷冷对冬儿道:“你早该这样硬气!”说的意思好像怪冬儿没早寻死一样,一面把一个荷包塞在她枕头底下。道:“死老婆子把你卖了,往后你别理刘家人。”

    冬儿还没来得及阻止她,细妹也塞了个荷包在她颈旁。

    众人也都有送银送物的。劝冬儿坚强起来。

    细妹道:“冬儿姐姐,你要给咱们女人争口气,才算没白跟姑娘一场。你要就这么丧气了,白瞎了姑娘教你这几年。说出去还是织女的弟子呢。丢织女的脸面!”

    冬儿哽咽道:“以前是我没用。往后不会了。”

    回去的马车上。方初问清哑:“累吗?”

    清哑打了个哈欠道:“还好。”

    方初由衷夸道:“什么事到了郭织女这,都不算事!”

    他总结了清哑处理事情手段,得出一个结论:别看她不擅使计谋,可她总选择最直接最简捷的法子,却往往能奏奇效。

    清哑只当他在说甜言蜜语哄自己开心,也如愿的很开心。

    两人去到郭家,亲人欢聚场面自不必细说。

    临近傍晚,方家派人来接大少爷和大少奶奶。

    原来。方瀚海夫妇听说清哑怀孕了,喜出望外。正好方老太太回临湖州了。严氏立即命人收拾方初那院子,要接他们回来住,要亲自照料清哑。她很怕清哑赖在娘家养胎,那方家颜面何存!

    方初看看正和亲人说笑清哑,想了想,将郭大全拉到一边,道:“大哥,我去父亲那里走一趟。清哑要是问,就说我一会就来。”

    郭大全有些尴尬,忙道:“叫清哑和你一块去。”

    清哑已经出嫁了,从京城回来不先去方家拜见公婆,反倒先回了娘家,眼下又不随方初回去,他这个大舅哥也觉得理亏。

    方初丢下一句“不用折腾她了,明日再过去。”便出去了。

    快马来到方家,他母亲严氏正等着呢,见只他一人回来,忙问:“清哑呢?”一面朝他身后张望。

    方初忙上前请安,一面回道:“儿子和清哑原应该先来给父亲母亲请安的,只是一下船就有刘虎的事等着。处置完了,便就近先去了郭家。母亲命人去接,儿子想清哑才怀孕,又奔波了这半日,不如让她在郭家住一晚,就没叫她,等明日再来给母亲请安。”

    严氏瞅着他似笑非笑道:“说这么多,怕娘怪清哑不懂事、没先来给公婆请安?娘是那苛刻不通情理的婆婆吗?”

    方初笑道:“自然不是。娘最有胸襟和气度了,若非如此,儿子也不敢不先带她回来。”

    严氏满意地笑道:“她才过门的,又出了一趟远门,惦记娘家亲人也是人之常情。横竖明天就回来住了,也不在乎这一晚。”

    方初小心求证道:“娘是说,要我们回来住?”

    严氏道:“当然,不回来住你们住哪?”

    方初道:“我在小石桥……”

    严氏不待他说完,眼一瞪,劈头问道:“你会照顾孕妇吗?那边什么也没有,缺东少西的,怎么住?”

    方初道:“我们就住几天……”

    严氏又打断他话,质问道:“然后呢?回乌油镇老宅,还是清园?这城里这么大一摊子买卖你就不管了?或者说每次你进城把她一个人丢在乡下,交给一群下人照顾?有个闪失你赔得起吗!还是说你每次进城让她也拖着双身子跟着你来回奔波?好儿子,这女人怀孕,头三个月最要紧,容易滑胎,清哑现在不能劳动了!”

    方纹也在旁道:“大哥,你就让大嫂回来住吧。我天天陪着大嫂,不然你让她一个人在家,多着急呀。”

    方初还没说话呢,就听门口有人道:“听你母亲的!”

    大家抬头一看,是方瀚海,正大步走进来。

    严氏母子都站起来,等他在上首坐了,才都坐下。

    方纹又去现冲了一盏滚热的龙井茶来,捧给父亲。

    方瀚海接过盖碗茶,喝了一口,又盖上盖,将茶盏放在手边茶几上,才对方初吩咐道:“明日带你媳妇回来住。”

    方初微诧,但还是立即答应了,父母之命不可违,先回来住着,长住还是短住到时候看情形再说。

    严氏也诧异,她和方瀚海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就算他们夫妇都想孙子,但这毕竟是内宅事,方瀚海这样郑重命儿子带儿媳回来住,定有用意。

    她便示意身边人都退下。(未完待续。)

第710章 贤惠

    方瀚海这才道:“清丫头头次养胎,有你母亲照应,稳妥些。此其一。其二,趁这机会,让她跟你母亲学些人情世故和持家之道。”

    方初立即明白,这“其二”才是重点。

    他便道:“儿子谨遵父亲安排。”

    方瀚海道:“谨遵?你心里怕是不服的吧。公平说来,清哑天分极高,就是性子太率真了,被你岳父岳母给养得毫不懂人情世故。就说上次她处置樊林家的……”

    方初急忙道:“父亲,这件事是樊林家的……”

    方瀚海喝道:“我难道不知樊林家的该处置?可处置的方式有很多种,她偏挑了最直接的一种。她可是刚过门的新媳妇!当着底下那些奴才,说什么‘吃柿子不能捡软的捏’,打了自己夫君的脸不算,还打了公婆的脸面。这也就是我跟你娘,换一家公婆她试试?”

    方初明智地闭嘴听训,怕维护清哑反害了她。

    方瀚海继续道:“为父也并非说她一无是处。她这么做,就很有织女的气势和威严。樊林家的不过一个奴才而已,就敢仗着主子的情分刁难刚进门的少奶奶,着实可恶!若清哑是有心杀鸡儆猴,为父也不说这话了;可她哪里会用那些手段,她一向就是如此。她这样不识人心险恶,直来直去,长此以往,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如今你已是自立门户,事务繁多,不可能时时守候在她身边。若一味宠溺纵容她。将来如何?不如趁着这次在家养胎的机会,让你母亲好生教导她,免得以后遇见什么事不能应对。”

    一番话说得方初敬服。遂起身向他深深揖道:“谢父亲考虑周全。”又向严氏躬身道:“明日我便带清哑回来住,还望母亲费心。”

    严氏想着能亲眼看着长孙一点点长大、出生,真是通体舒泰,因笑道:“费心什么!我们娘俩不比别的婆媳,我们能说得来。你放心,我肯定能把她教好,也照顾妥妥的。”

    此事说定。大家议论起清哑怀孕反应,十分高兴。

    快天黑时,方初才重去郭家陪清哑。

    次日早饭后。他便带着清哑住回了方家。

    再说郭家,蔡氏煎熬了几日后,眼看冬儿养好了伤,又听说清哑换了盼弟去府城经管伊人坊。冬儿从此留在霞照了。心中更笃定郭大全要纳她为妾,便想如何自处才好。

    她有自己的小见识,觉得与其让郭大全想法子找借口把这事做成,不如她主动提出来,赚个贤惠的名声,也让他看见自己的好。

    这日,她便趁着他从外回来和他说起这事。

    郭大全在外查看收棉花,各地转了一圈。累得很,回房命人打水洗漱。蔡氏伺候他换衣。然后丫头倒了茶来,两人坐了喝茶。郭大全一边歇息,一边问些家常话,家里如何西坊如何等等。

    说了几句,蔡氏佯装自然,两眼却不敢看他,低头说道:“冬儿就要好了。她孤儿寡母的,也没处落脚。你看哪天咱们告诉爹和娘一声,把这事说定了,她也能安心在咱家做事。等几年再接她进门,也没人敢说什么闲话。我当时去牢里看刘虎就放了话的,不叫你白背了这个名声,谁让他混账……”

    郭大全闻言被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

    蔡氏诧异,以为他高兴得失态了。

    她起身帮他捶背,关切地问道:“怎么就呛了?”

    郭大全推开她,又伏在桌上猛咳一阵,才慢慢平复了。

    他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蔡氏,心虚地想,难道丢五千两银子给刘虎的事媳妇知道了?看样子不像啊。遂板脸斥道:“你发什么疯!不是贤惠人,做什么要装贤惠?我瞧着都替你累!”

    蔡氏委屈道:“我是真心要为你。”

    郭大全道:“好媳妇,你别给我惹事。”

    蔡氏见他形色不似作假,诧异道:“你真不想纳妾?”

    郭大全笑道:“我还真想纳妾。我常想啊,要纳十个八个美妾,每天轮着伺候我,那日子多美!”

    蔡氏大怒,抬手指着他鼻子道:“郭大全!你……”

    “你”了一声,那气势就塌陷下去,眼睛一红,悲从中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哭起来。

    郭大全道:“看看,看看!这才是你原来的样子!什么真心为我,都是假的。我就这么说一句,你都受不了,真要把人弄进来,你还不晓得会气成什么样子呢。没准哪天就气死了。”

    蔡氏忙抬头道:“冬儿不一样。”

    郭大全不屑道:“什么不一样?谁都一样!”

    蔡氏道:“那……那你又说想纳。到底想怎么样?”

    难道一定要背着她偷腥?

    郭大全叹了口气,道:“想归想,哪个男人不想?那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富贵命。别瞧外面人都叫我‘郭大爷’,我也不过从泥坑里爬出来才几年,晓得自己几斤几两。没那个福气还充大爷,那是作死!刘虎不就自己作死了!你呀,放宽心,我惜福的很,这辈子有你这个好媳妇就知足了。咱们郭家家底子薄,禁不住折腾,我肯定不会瞎折腾的。”

    蔡氏再次泪如泉涌,这次是感动的。

    她被男人掏心窝子的话给打动了。

    如果说之前她是为了笼络男人的心才主动提出要为他纳冬儿,这会子念头倒坚定起来,心想冬儿人品好长相好又有能力,纳进门对郭家只有好处,且能让男人解解馋,省得他这么憋屈。

    于是她擦了把泪,问道:“你跟我说真心话,觉得冬儿怎么样?”

    郭大全道:“冬儿当然不错,不然也不能让小妹看中。”

    蔡氏道:“你要纳冬儿,我就能容她。”

    郭大全正要说话,就听一声稚嫩的暴喝“不行!”

    两口子一呆,一齐看向房门口。

    只见郭勤站在月洞门口,神情严峻,气势迫人,一点不像个十来岁的少年,就像是郭家家主一样,严厉道:“我、不、许!!”

    蔡氏尴尬极了,忙站起来道:“勤儿,你听我说……”

    郭勤死死盯着郭大全,坚决道:“你要是敢纳妾,我就告诉爷爷,说你德行有亏,不配再管郭家,让二叔来接你的位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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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1章 子逼父

    他才来的,没听见爹娘前面对话,只听见后面几句,心中认定娘被爹压住了,所以委曲求全,容他纳妾。

    因此,他根本不理娘的解释,直接与爹对上了。

    面对这么强势的儿子,蔡氏彻底傻眼,不知所措。

    郭大全则是又羞又气,又开心。

    羞和气不用解释,任哪个当爹的被儿子这么一顿训,都不好受;开心嘛,则是不经意间发现儿子长大了,晓得为娘亲做主了。

    他努力板脸,努力撑起当爹的威严,喝道:“瞎说什么!谁要纳妾了?还不滚去吃饭呢。”

    郭勤没有被他吓住,傲然把他上下一扫,丢下一句“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我娘!”才不紧不慢地转身,从容去了。

    郭大全瞪着他的背影,嘴动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蔡氏既高兴又内疚,还有些害怕,怕郭大全怪她多事。

    郭大全冷哼一声,道:“还杵着做什么?吃饭去。养了这么个好儿子,往后不用担心我欺负你了。”口气有些酸溜溜的。

    蔡氏嘀咕道:“他不也是你儿子么。”

    郭大全心想,他要不是我儿子老子能受这口气!

    吃晚饭的时候,郭守业发现桌上气氛有些微妙,郭勤不似往常顽皮,神情很严肃、吃得很慢很斯文,而郭大全则有些心不在焉。

    老爷子只当儿子累了,孙子懂事了当然更好。都没当回事。

    饭后,郭勤却把郭大全叫去书房了。

    大凡对于接班人的培养,都是有针对性的。

    像皇室培养太子。要请人教导他治国之道;似方初等少东家,从小学的则是经商之道;郭勤也不例外,打从郭家建立作坊那天开始,郭守业等人就没拿他当孩子看,所有事都让他参与知晓。

    他又常和严暮阳等人相处,受了不少影响。

    严家那是多大的家业!

    郭家才多少点家业,刨除家务管理等细账。所有大账郭勤都要核实计算,因此,他对于郭家银钱往来和进出数目了然于胸。

    他很容易便发现亲爹的账少了几千两的亏空。若是五百两。他还不一定能察觉,因为他无暇管细账,可这是五千两。五千两对于郭家这本账来说,是笔很大的数目。若无正当理由。那是无处隐藏。

    郭勤紧绷着小脸问郭大全:“爹,你这怎么少了几千银子?”

    郭大全面对儿子质问,神情竟然有了一丝慌乱。

    这一丝慌乱没有逃过郭勤的眼睛,他就一直盯着郭大全,一副不交代就不放过他的架势。

    郭大全道:“前些天爹拿了五千两送去江北收棉花了。”

    郭勤追问道:“**月是棉花旺季,现在没那么多了,哪个场子要这么多银子垫底?怎么光拿银子买不来棉花进库?”

    郭大全心里骂道:“死小子,这么聪明做什么!”

    面上却道:“有几个大户囤了货。我叫他们买来。”

    郭勤显然不信,目无表情道:“过几天就是月底。仓库账也能报来了,我到时再看。爹也催着点,要是没货就把钱收回来。”

    说完不再看郭大全,低头拨拉算盘。

    那天发现郭大全亏空时,他便起了疑心。正逢冬儿一事闹得僵,他听说刘虎死前买了个小院子,哪来那么多的银子?

    今日听见爹娘说纳妾,小少年全明白了,心里发狠,若刘虎这银子跟爹没关系,他敢把郭勤二字倒过来写!

    可他不能明说。

    家丑不可外扬,在郭家这个大家里,他要维护大房这个小家的体面,所以他忍气吞声帮老子遮掩“丑事”。但他绝不纵容爹的行为,所以暗示爹:想法子把这个窟窿补上,不然没完!

    郭大全哪还看不出儿子心意。

    他扭头走出书房,一路沉吟回房,思索对策。

    五千两银子,他当然知道瞒不过去,原准备跟爹说清楚,就把这账开支了。谁知一桩事赶着一桩,他就没能顾得上。现在被郭勤这么一插手,他就算征得郭守业同意,可怎么对儿子交代呢?说他丢银子给刘虎没私心?那也要儿子相信才行!

    若动用大房的私房钱,又要惊动蔡氏,更说不清了。

    他想了一夜,觉得不管向老二或老三借,都不合适。不是不信任两个弟弟,只是借他们的私房银子,将来必须得还,不然他们如何向两个弟媳妇交代?倘或走露一点风声,牵扯更多了。

    思来想去不得主意,最后想到一个人。

    次日,他径直去舒雅行找方初。

    方初见大舅哥来了,忙接进去。

    晌午,郎舅两个去酒楼吃酒。

    郭大全便开口向方初借银子,并坦然将缘故说了。

    饶是方初经历丰富,也听得目瞪口呆,最后听说他被郭勤严厉叱责不准纳妾,再也忍不住,低头闷笑起来。

    郭大全尴尬道:“这小子皮痒了,敢冤枉老子!”

    方初道:“那大哥怎么不去跟他说?”

    郭大全郁闷道:“还不都是你嫂子多事,说那些话,正好让勤儿听见了,他再要知道我丢银票给刘虎,我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方初点头道:“是不宜让他知道。小孩子护母心切,再说大哥这事办得也确实荒谬了些,难以取信于人。还是别节外生枝了,就从我这里拿了银子把这窟窿给堵上吧。”

    郭大全忙对他道谢,又说这银子他短期内还不上。

    方初摇头道:“大哥千万别说还的话。还嫌惹的事不够多?再者咱们郎舅之间这样算账就见外了。况我又不缺这点银子,就当清哑为冬儿尽力的吧,现在她是清哑的人了。”

    郭大全想想也是,这才罢了。

    他喝了口酒,感慨道:“没想到有一天被儿子逼得这样。”

    方初轻笑道:“大哥该高兴。”

    郭大全道:“有什么高兴的!”

    方初道:“这说明勤儿能担当人事了,且有主见,有魄力。大哥不知道,这事当年我也干过。”

    郭大全疑惑道:“你也干过?”

    方初点头道:“我其实还有一个庶弟。”

    郭大全吃惊道:“怎么没见过?上回你成亲也没来。”

    方初垂眸道:“因为他和他姨娘被我赶了出去。”

    郭大全不便深问,只注视着他,听他自己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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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 善后

    方初举着酒杯,看着杯中清亮的液体,缓缓道:“我们家可不像你这样麻烦,规矩就是要纳妾开枝散叶。父亲的妾有两个是祖母给的,还有一个是从外抬进来的。本来,她们若能安分守己,我母亲也不理会。那一个从外抬进来的,居然仗着有些个才情,还生了个儿子,就妄想压过我母亲,整天惹事。她设了个一箭双雕的计,害得另一位姨娘滑了胎,却栽赃到我母亲头上。我盯了她好久了,把这事查清,把她揪了出来,将她母子都打发了出去。这件事上,我虽是儿子,父亲却不敢说半个字。我成亲时,那姨娘原想求父亲要过来,我说不许!”

    郭大全问:“那你那弟弟现在……”

    方初道:“在祖籍经管一处买卖。毕竟是父亲的儿子,不可能真不管了。父亲也会去看他们,只是不让他们回来。”

    郭大全听得出神,忘了喝酒吃菜。

    方初端起酒杯,示意他对饮,一面微笑道:“勤哥儿这样厉害,对郭家来说肯定是好事。只是你往后行事可要小心了。”

    郭大全举杯和他碰了下,道:“小心什么?我又没起歪心。”

    方初瞅着他微微一笑,没再多说,心里却想:为一个女人丢出五千两,他怕是连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他已经对冬儿动了心,不过和大嫂感情深厚,且为人厚道,不愿让大嫂伤心罢了。

    又喝了一杯,方初问道:“大哥怎会想出这样主意?倘或那刘虎捡了银子隐匿不拿出来。却依然如故,大哥不是白丢了?”

    郭大全道:“这你就不懂了。”

    方初笑道:“愿闻其详。”

    郭大全道:“你是世家子弟,几千两银子当然不放在眼里。你不会明白一个乡下穷汉。忽然得了五千两银子是个什么情形。”

    方初疑惑道:“什么情形?”

    郭大全冷笑道:“张狂!原先不敢干的事他也敢干了,原先不敢想的他也敢想了,他原本就疯的忘了本,这时更容易出错。”

    方初点头道:“我明白了,此暴发户是也。”

    郭大全道:“我以为他还会折腾一阵子,谁知转头就纳了那寡*妇做妾。人家打上门来,他还能有个好?”

    刘虎把性命折腾丢了。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方初本觉得他这事办得荒谬,此刻想来却有些心惊,感觉这一手居然有些像谢吟月的风格。

    他问道:“那五千两刘虎只买了宅子。还有呢?”

    郭大全道:“我也疑惑呢,剩下的银子都没影了。难道是被那寡*妇昧下了?这事又不能明说,想问也没处问去。”

    方初道:“还是别管了。省得又扯出事来。”

    酒足饭饱,两人各自散去。

    方初出来。黑风低声对他说了一句话。

    方初便转向小石桥去了。

    一位三十来岁的儒生正等着他。

    “方少爷。”

    “林先生。”

    “西北一切照方少爷吩咐。已经开始了。”

    “哦,但不知先生此来有何事?”

    “世子问:这点人手和织机,一年赚的钱还不够开销殿下训练的十个暗卫,要熬到猴年马月?”

    林先生公然说出“殿下”“暗卫”,方初听得一惊。

    面上,他只微露诧异,却未细问,表现恰到好处。

    “请先生转告世子和殿下。万不可操之过急。”

    “可是西北原本那些棉纺织作坊,背后都有朝堂势力支持。我们这还没开始经营呢,他们已经虎视眈眈,寻衅挑事了。”

    “正要如此。下一步这么办,我说,你且记下……”

    接下来,方初一一述说,林先生提笔记录。偶尔,他也停下来问方初。方初解答清楚后,他再详尽记在纸上。

    通篇对话,方初没写一个字,没给任何信物。

    隔日,郭大全拿银子把窟窿填上了。

    郭勤看了帐问:“爹不说收棉花了吗?”

    郭大全恢复从容,在儿子面前挺直了腰杆,笑眯眯道:“那大户卖给别人了。他们没用了,就把银子还回来了。”

    说完转身就走。

    他心里想,老子又没干坏事,凭什么要受这小子的管?

    郭勤看着爹的背影满腹疑惑,只觉得这银子来得太快了些,也太整了些,若真像爹说的拿去收棉花了,那收回来的应该有棉花有银子,怎么可能不多不少恰好五千两,倒像从哪挪来的。

    郭大全若知道他所想,肯定又要骂“没事长这么聪明干什么!”

    这日,郭勤下学后带着郭俭去方家看清哑。

    清哑正和婆婆严氏、方纹在园子里逛,就见一媳妇带着他们小兄弟俩来了,很欢喜,忙问:“你们怎么来了?”

    郭勤不答,先拉着弟弟对严氏行礼,道:“见过太太。”

    严氏笑道:“勤哥儿越发懂事了。”

    郭勤兄弟又见过方纹,才和清哑说话。

    清哑问:“奶奶来了?”

    她想会不会是吴氏来城里了,才让郭勤来接她。

    再一想又不像,郭勤还小,要来接也是郭大贵来。

    郭勤托住她手臂扶她走,笑道:“我们想姑姑,就来了。”

    说得严氏和方纹都笑了。

    严氏道:“那你俩陪你们姑姑好好说说话,晚上在这吃饭。”转头又嘱咐清哑:“别逛太久了,仔细腿酸。带你侄子们去那廊下坐坐吧。我去前面处理些事。纹儿你陪你嫂子,小心脚底下,别摔着了。”

    方纹忙答应一声。

    清哑也道:“娘你去忙。我没事。”

    她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怀个孕,婆婆捧的她跟个瓷人似的,从吃的到穿的,再到走路睡觉等事,无一不精心。

    严氏便带着丫鬟婆子们走了。

    清哑便和侄儿回自己院子,在书房外的小客厅坐了,方纹带丫鬟上茶摆果子点心,让出空间来给他们姑侄说体己话。

    郭勤坐在清哑对面,看着她肚子问:“姑姑,弟弟可听话?”

    清哑抚摸着腹部,微笑道:“听话。很乖。”

    郭俭疑惑道:“哥哥怎么知道是弟弟?要是妹妹呢?”

    郭勤拍了他一巴掌,道:“我说是弟弟就是弟弟!”

    这娃怎么这么没眼色呢?

    不知道世人都喜欢生儿子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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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3章 指点

    清哑好笑地瞅着他两个,勤儿很机灵,俭儿就实诚些。

    郭勤又问她:“那姑姑要一直住这边吗?弟弟出世以后呢?是回去乌油镇,还是住清园,还是在霞照城里,还是去府城住啊?”

    方家到处都是宅子,他对于清哑的定居地有些糊涂。

    清哑道:“先住这。往后住……”说到这她停下想了想,才不确定道:“不是镇子上就是清园。”

    郭勤问:“不在这生弟弟?”

    清哑摇头道:“不。婆婆说头三个月容易滑胎,才接我来。等胎象稳了就回去。我在这待不住,心里急。”

    郭勤忙劝道:“姑姑别急,你家里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家也没事。”

    清哑觉得侄儿今天说话像个大人一样,格外懂事。

    她打量郭勤道:“好像又长高了。”因叫细妹过来,帮他兄弟俩量尺寸,“冬天的衣裳要重做,去年的肯定不能穿了。”

    郭家人里,郭守业老两口、郭勤三个小的,他们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清哑包了,亲自画样子选衣料,吩咐人缝制出来,而哥哥嫂嫂们她就顾不上了,就只过年和生日时才送他们衣裳。

    她命郭勤站到自己跟前来,推着他转圈,一面在心中思索,要给他做什么式样的衣裳,才配他这身材和气质,凸显他的形象。

    “还是要显干练敏捷。你不是文雅类型的。”

    她看后总结道,一面示意细妹开始量。

    郭勤张开胳膊让细妹量尺寸。口内道:“姑姑,你出嫁了,又忙。往后别为我们操心了。我们衣裳都有人做。”

    清哑瞅了他一眼,再次感到他不同往常。

    郭勤又问:“姑姑,听说你让二姑姑去府城,那冬儿姐姐你怎么安排的?”

    清哑道:“就留在城里西坊。”

    郭勤忙道:“西坊有我娘和三叔,还有仇大管事,冬儿姐姐去那就多了人了。不如这样:姑姑,往后你住在乌油镇。不如你跟姑父说,让他在镇子上建一个织锦坊,把咱们家的研发中心也搬那去。平常让冬儿姐姐管着。你得了闲就过去教导她们。”

    书房外,刚回来的方初闻言止住脚步。

    他有趣地笑了,且听里头还说些什么。

    清哑道:“你怎么想到这个?我也正想这事。”

    郭勤道:“姑姑出嫁了我就在想这件事。姑姑说将来住乌油镇,在镇子上建一个坊子。就近管着方便。姑父来回也方便。从霞照坐船顺江那么一溜就流下来,快得很。姑姑生了弟弟,弟弟还小呢还吃奶,不能抱着他到处跑,把研发中心搬过去,福儿姐姐、巧儿妹妹都过去,咱们家挑出来的那些小丫头子们也都带过去,都让冬儿姐姐管。姑姑慢慢调教她们。等过几年。巧儿也长大了,就能像姑姑一样了……”

    正滔滔不绝地说着。方初大步走进来。

    “勤哥儿这法子好!”

    他看着清哑笑道。

    “姑父。”

    郭勤郭俭一齐站起来叫。

    清哑也欢喜地起身,早被方初接着,仍旧扶坐下,然后自己也挨着她坐下,握着她手笑问:“今天没一直睡吧?和纹儿做什么了?”

    清哑道:“也没做什么,就去了一趟织锦坊。”

    方初道:“你还想做什么?现在可不能劳神。”

    关照体贴一番清哑后,他才把目光转向郭勤,“勤哥儿过来,把刚才说的跟姑父合计合计,咱们拟出个像样的章程来给你姑姑瞧。”

    郭勤振奋不已,跳起来道:“好!”

    一大一小便结伴去了书房。

    方初在书案后落座,又示意郭勤在右手边椅内坐了,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他,笑道:“你越来越有郭家少东的样子了。”

    郭勤不知他是鼓励还是真夸自己,嘿嘿傻笑。

    方初忽把笑容一收,沉声道:“可是勤哥儿,有一点你要切记:一个有作为的少东,可不是光摆威风就成,他必须能知人善任。他所做出的每一个重要决定,都要能推动家族的发展,促进亲人间的和睦,而不是只满足自己的好恶,更不能为了发泄怒气而任意妄为!”

    郭勤也把神情一整,道:“是,姑父!”

    方初道:“希望你是真的记住了。”

    郭勤道:“我真记住了。”

    一面把他刚才的话在心里又滚了一遍。

    方初道:“好。咱们来商议怎么建这个作坊。”

    一个小作坊而已,怎么建他已胸有成竹,之所以这样郑重其事和郭勤商议,是为了指点他、锻炼他的经管能力和手段。

    过了一会,清哑也来了,坐在一旁静静地听。

    看着郭勤像大人一般和方初说事,她对这个侄儿满是期待,忍不住亲自过去帮他们斟茶倒水,还拿果子给郭勤吃。

    郭勤对着面前一沓字纸,满脑子都在算计,根本没心思理她。

    清哑以目询问方初:“他怎么样?”

    方初赞许地点头,拉她坐在腿上,在她耳边低语道:“放心!这小子脑瓜子灵的很。这事我全让他来筹划,我只在旁提点一二。”

    清哑对他闪闪目光,眼中满是感谢。

    方初一笑,用唇磨蹭她光滑的脸颊。

    郭勤奋笔疾书一阵,一抬眼,见那两人正悠闲又亲密地私语呢,他无暇想太多,忙把写好的文字递给方初,“姑父看这样可行?”

    方初接过来,和清哑一同观看。

    ……

    最后,方初和郭勤定下如下发展规划:在乌油镇建立一个小型纺织作坊,几十人的规模,丝织业和棉纺织混合,不对外接订单生产,主要配合清哑的研发中心专门开发新品。

    准确说来,这就是郭家和小方氏的研发中心。

    以后,两家所有的织锦、棉纺新品都从乌油镇出。

    两家其他作坊则专一生产订单供货。

    方初对清哑道:“这研发中心平日就由冬儿管理。她最早跟你的,又在府城伊人坊待过,对纺纱、织布、织锦、制衣、刺绣、绘图等都有涉猎,有些还很精通,是你最得意的弟子。你现有家事拖累,诸事都不如以前自由,身边须得这样一个得力管事。冬儿正合适。”

    说着转向郭勤问:“勤哥儿说这样可好?”

    郭勤急忙道:“好,好!冬儿姐姐最合适。”

    方初瞅着小少年意味深长地笑了。(未完待续。)

第714章 教媳

    清哑仔细看了那章程,又添加了一些往日相中的女孩子名字,才交给方初,道:“先这样。等冬儿好了,让她把这些人集中。”

    方初道:“好。剩下的事我来安排,你无需操心。”

    清哑又对郭勤道:“这事就由你管了。回头我跟爹说。”

    郭勤欢喜道:“嗳,多谢姑姑!”

    这代表他正式接管研发中心,虽然有清哑在后督导,但他有支取银钱和任用人事的权利,与以往只看账不同。

    从今天起,他便参与郭家经营买卖了。

    方初笑道:“我也是十一岁开始管事的。”

    郭勤听了他的话却丝毫不敢得意,方家家大业大,姑父初次出道经管的事与他现在经管的事不可同日而语,他要学的还多着呢。

    方纹在书房门口站了半天,等他们说完了,才问道:“说好了吗?说好了就收工,咱们去吃饭。”

    方初便扶清哑起来,说“吃饭去。”

    一行人说笑着往前头来,隐隐听见:

    “勤儿,我先听你说,你姑姑要生弟弟?”

    “嗳,肯定是弟弟!”

    “俭儿你说呢?”

    “我……也是弟弟!”

    “哈哈哈……”

    饭后,方初命张恒等人送郭家兄弟回去。

    这里,方瀚海和严氏却摆开阵势,教导儿媳。

    原是大家闲话说笑时,严氏掰着手指告诉清哑。几月能显怀,几月有胎动,几月生什么的。还说她已经选好稳婆了。

    清哑听婆婆的意思要她在这里生完再走,心里不愿意,又不能辜负婆婆的好意,只得把方初和郭勤刚才商议的事拿来做借口,说等胎稳了就要回乌油镇去,她忙着呢。

    严氏一听不乐意了,为了留下她。不客气地将她处置樊林家的那件事抛出来,指责她处理不妥。

    严氏道,留她在方家养胎只是其一。主要还是要教导她人情世故和持家之道,“天底下的公婆并非都如我和你爹般明事理。我们不会谴责你,却不能任由你做错而不指点。方氏一族人口众多,纵你们已自立门户。将来你要面对的人事也十分复杂。岂能不谨慎!”

    清哑并非愚顽之辈。听后动容。

    她便看向方初。

    方初对她点头,又冲严氏方向努努嘴,笑道:“还不快拜师!母亲肯亲自教你,不收学费,还管吃管住,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去?”

    一家子都被他说笑了。

    清哑便请严氏点拨。

    严氏正容端坐,开口道:“你性子单纯,娘也是爽快人。就不跟你绕圈子了,有什么话都直说。你那天犯错有三:其一。当着下人折了你夫君的面子;其二,打了你公婆的脸面;三,初次进门罚下人太过,虽树了威风,也落下恶名。你可是新媳妇,凡事宜三思而后行,怎可如此轻率?”

    清哑困惑,感觉好深奥、好复杂。

    她没有九曲回肠,遇事本能走捷径、直奔主题,便诚恳请教道:“那天要是娘,会怎么处理?”

    严氏道:“有好多种方法。”

    还有好多种?

    清哑忙道:“娘请说。”

    严氏却道:“在说这个之前,娘先告诉你一个世间道理:为人媳者,千万不可在人前给夫君没脸。说是‘夫为妻纲’,其实是天下父母的通病!这天底下所有的公婆,都看不得儿媳压过儿子一头。哪怕她儿子确实不如儿媳,哪怕她儿子确实做错了事,你也万万不可当着人说他。你要是这么做了,你就是不会做人,遭公婆厌弃也是你自找的!”

    清哑第一反应是,婆婆说话太直率了!

    第二反应却是去看方瀚海。

    她以为,这些话是严氏的切身体会。

    那么,严氏和方瀚海……

    方瀚海威严地瞪了她一眼,道:“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还能让你母亲受委屈?没听你母亲说,这是天下父母的通病吗?”

    清哑忙道:“我只是觉得,女人活得太不容易了!”

    方瀚海道:“这是什么话!男人就容易了?”

    方初忙道:“男女都不容易。”

    方则和方纹再也忍不住,一齐笑起来。

    严氏也好笑地看着清哑,摇摇头。

    方瀚海更郁闷,这儿媳根本不怕他!

    严氏对清哑道:“我再说你那天的事。当你得知樊林家的是你夫君奶娘的妹妹时,应该当众征询你夫君的意思。这是你做妻子的尊重他。初儿必定会维护你,或严惩樊林家的,或要你亲自处置。这便告诉了众人:他很爱重你这个妻子。你们夫妻互敬互爱,下人们便看清你的地位。你这个大少奶奶就在方家站稳了脚跟。”

    清哑恍然,转向方初真诚道:“对不起!”

    方初见她这样容易接受劝诫,心下甜蜜柔软,道:“说什么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是打我脸。”

    清哑道:“那我也做错了。”

    方初一时不知说什么,只望着她笑。

    方则和方纹也笑,互相挤眼儿。

    严氏咳嗽一声,道:“还有一种方法——”

    清哑忙转过来,继续认真听。

    严氏道:“当时隐忍不发,暗中敲打樊林家的,让她把贪的银子吐出来,再罚月银,决不可赶走不用。她若不服,你再赶走不迟。”

    清哑眼中流露出困惑的神情。

    严氏问道:“你是否觉得多事?娘只举一个例子:现在跟你的细腰细妹伺候你几十年后,与你有了非同一般的主仆情分,她们的儿孙若是犯了错,你就真能一次机会也不给,就将他们赶出去?”

    清哑觉得恐怕不能,因此恍然。

    严氏道:“水至清则无鱼。郭家发家日短,处处都是新气象,你不愿受这些人情制约,有你的道理。但郭家终有一天也会像方家一样,那些大管家、各处的管事,也会像方家这些下人一般,手上沾些不干净的首尾。都撵出去,还有人用吗?”

    ……

    严氏这一说就有半个时辰。

    等她停下喝茶润嗓子的时候,清哑又问方瀚海:“要是爹呢,爹会如何处置?”公婆行事风格不同,她要都听听他们的意见。

    方瀚海淡淡道:“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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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章 斩断

    清哑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这份坦然自若让方瀚海很欣赏。

    他接着道:“樊林家的既会买,你就让她去伊人坊以同等的价格卖衣裳,她必然办不到。最后哑巴吃黄连,只好主动向你认罪。她知道了你的手段,从此敬服你,你便可将她收归己用。”

    清哑低头细想一回,然后道:“太麻烦了。”

    方瀚海道:“费些手段收服一个得力下人,是值得的。无需从头调教培养,岂不省事?且自己调教培养出来的也未必就干净。天长日久,贪恋一起,一样会出现舞弊情节。”

    清哑细细一想,果然是这么回事,忙点头受教。

    “然,”方瀚海神情一整,目光陡然犀利,“我与你母亲今日教导你,非是要你学这些手段,而是要你明白:身在世家大族,有许多不得已,有些事需迂回处理,不能一味横冲直撞。你可明白?

    “你本性纯良,心思单一,遇事从不瞻前顾后,处理果决,这是你可贵之处,无需改变,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之前遭遇种种,与此颇有关联。

    “世家大族关系盘根错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今日的郭家,就是明日的方家,一样会受掣肘。

    “你身为朝廷御封的织女,身后有两座御赐牌坊,行事更要谨慎。

    “你要时刻谨记:你所作所为会影响亲人和家族。”

    ……

    这场教导持续了两个时辰。

    结束后,方初携清哑回房。两个丫头在前打着灯笼引路,其他人在后跟随,他夫妻两个边走边说话。

    因见清哑沉吟。方初劝道:“你也不用刻意改变自己,一切顺其自然。父亲不也说了,并非要你学这些手段么。”

    清哑道:“嗯,我知道。能学多少是多少。”

    方初忽笑道:“大凡师傅教导,弟子领会都各不相同。我很期待,你将如何发挥爹娘对你的教导呢。”

    他真的很好奇,不知清哑会变成什么样子。

    清哑笑而不语。她自己也不知道。

    世家规矩繁多,但公婆今日对她的教导,虽严厉却不失慈和。最重要的是为了她好,而非给她下马威和竖规矩,她心里都明白。

    有这样的公婆,是她的福气。

    再说郭家。这日晚上郭大全夫妻又为冬儿闹起来。

    郭大全惊叫质问蔡氏:“你说真的?”

    蔡氏嗫嚅道:“真的。”

    原来。她要为郭大全纳冬儿,想着郭大全还好,到时候只要告诉他就成了;冬儿却不同,虽然她觉得她会答应,也要事先说好。

    她便借着探看冬儿的机会,询问冬儿意思。

    冬儿又喜又羞,沉默半响,终不肯错过再生的机会。鼓起勇气提出,要为刘虎守孝三年后再进郭家。也省得外人说闲话。

    蔡氏得了这个承诺,便来告诉郭大全。

    她是怕郭大全心急,先告诉了使他心定,不然做出什么丑事来,反而不好;再就是显示她的贤惠大度,要男人承她的情。

    谁知郭大全竟不答应,她便懵了。

    不等她说清楚,郭勤又横插进来,不许郭大全纳妾。

    父子闹了这一场,这事是不可能了。

    蔡氏求之不得,遂打消了这念头。

    可是,冬儿那里终究要给个说法。

    她不知如何说,也不敢瞒,忍了几天才将此事告诉郭大全。

    郭大全听说她居然去找冬儿说了,羞得脸紫涨,失去一贯的从容,撂下一句“你惹出来的事,你自己去说!”便上床睡了。

    蔡氏没法子,次日又捡了些补品,来看冬儿。

    他们夫妻的话被郭勤听见了,第二天,他先去学馆混了一会,然后跟夫子告假,只说家里有事,将弟弟郭俭也哄了出来。

    他兄弟带着两小厮来到冬儿住处,正赶上蔡氏坐车来了。

    郭勤眼看着娘进门,便不上前,拉着郭俭躲在街旁。

    等了没一会,蔡氏就匆匆出来,坐车走了。

    郭勤便命小福子他们在外等着,他扯着弟弟进去了。

    冬儿万没想到,郭大全居然不要她。虽然蔡氏说得好听,说郭大全怕耽搁她,要她寻个好人家再嫁做正头夫妻,可冬儿哪不明白这是托词,否则的话,连最难缠的媳妇都答应了,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正伤心羞愧的时候,丫头报说郭家小哥儿来了。

    冬儿不知他们为何来,心下惊异,忙叫人带他们去堂屋坐了,自己收拾一番心情,挣扎着下床穿了衣裳,出来见两个孩子。

    只见郭勤端端正正地坐在那,矜持地从容。

    相比郭俭的一团孩气,他已经初露风姿。

    郭勤见了她,忙站起来,笑嘻嘻地叫“冬儿姐姐”,向冬儿问好,说他听巧儿妹妹说姐姐受了伤,早就要来看望的,因为上学没工夫,就没来,今日学馆恰好休沐,他便和弟弟来了。

    冬儿松了口气,谢他费心惦记,一面叫人倒茶拿果子。

    郭勤将礼品包裹打开,不是吃的和补药,都是小孩子的玩意,说送给宝儿的。他昨晚就准备好了,有些是他自己的,有些是他从弟弟那换来的,因为他长大了,玩的东西不太适合小奶娃。其中有副带铃铛的小银镯子,很是精巧,是他抓周的时候外婆送的。

    冬儿惶惑道:“这怎么成!”

    郭勤道:“怎么不成!这都是我们自己的,不是买的。这都是我们对冬儿姐姐的一片心意,冬儿姐姐别嫌弃旧了。”

    冬儿心里暖暖的,觉得这孩子真懂事。

    等茶来了,郭勤喝着茶,一面问冬儿伤可好了。

    冬儿谢他,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能上工。

    郭勤安慰道:“冬儿姐姐别急着回去上工,多养养。”

    冬儿道:“东家这样通情理,我们更不能偷懒。”

    郭勤笑道:“冬儿姐姐就是好!我们家雇的这些人里头,我和巧儿妹妹比来比去,都说数冬儿姐姐最能干。我们都喜欢冬儿姐姐。冬儿姐姐,外面那些人说闲话,冬儿姐姐听了别气,没人相信的。我们家人不学人家三妻四妾。我爷爷说了,我爹要是敢纳妾,就不许他当家,让我二叔上来当家。你想想,我爹还敢想么?……”(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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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女郭清雅穿到异时空的水乡农家。 这是一个完美而又绝妙的家庭组合。 因此,前世安静了二十四年的哑女, 今世人生处处峰回路转、时时拨云见月, 她的故事,从一场横刀夺爱开始…… ************* 已有完结文三篇,分别是《丑女如菊》、《果蔬青恋》和《田缘》,等更的朋友可以先去看看。戳“作者信息”菜单便可看见。新书需要新老读者倾心支持,点击、推荐票、评价票、长评等等等等,多多益善!水乡人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乡人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乡人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