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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水乡人家txt下载     水乡人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89章 帮忙

    他定睛一看,只见杨箐箐只穿着贴身小衣,正双手抱胸,手上还攥着一件颜色鲜艳的裙子,谢吟月却不知去向。

    方则急忙就要退出,身后却传来说笑声,几个姑娘走进来,他脑子“嗡”的一声,知道不好了。

    方家二少爷偷看杨箐箐换衣裳,被捉了个现行!

    出事后,方家和杨家长辈坐到一起商议处理。

    严家同是两家姻亲,居中作证人。

    杨父杨母本来很生气,然到了方家,见了向他们赔罪的方则,便转忧为喜,觉得女儿因祸得福:方家的家世、方则的人品样貌,无论哪一点都是首屈一指的,比谢天护还要好,因为谢家目前可比不上方家;还有,方家大少爷已被出族,将来主掌方家的就是方则,那杨箐箐将来就是当家太太,可不是因祸得福!

    杨箐箐却在家里哭成泪人一般。

    她心仪谢天护,可不想嫁给方则。

    可出了这种事,她不嫁给方则还能嫁给谁?

    另一边,方则也不好过,坐在水亭内发呆。

    方初得了消息,匆匆赶过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方则见大哥问,羞愧道:“我不是故意的……”

    方初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这个弟弟单纯阳光,如美玉一般,说他偷看人家大姑娘换衣裳,杀了他也是不信的。

    他打断方则,道:“你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方则嗫嚅道:“我……我听见月姐姐和她说……说郭姑娘的事……我就跟过去听。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哥,我……不想娶她……”

    他红了眼睛,觉得很委屈。

    一方面。他不愿没担当,坏了人家姑娘清白却不肯承担;另一方面,他又实在觉得憋屈:他正值青春年少,满心渴望美好的感情,还没开始呢,就莫名其妙地给派上一门亲事,偏对方还是杨箐箐。——当日在严家。他可是亲眼瞧见了杨箐箐骄横和蛮不讲理的一面。

    方初听完方则的话,立即明白他是着了谢吟月的道了,而且是代他受过。既愤怒又痛心,将弟弟搂在怀里,思索想主意。

    方则本来还强忍着,被大哥抱住。便落泪了。

    “你怎么这么好骗啊?”方初想不出好主意。忍不住捶弟弟一拳,却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你怎会是她的对手!”

    他恨极了,打弟弟,还不如打他自己呢。

    都怪他,没对弟弟把话说清楚。

    方则也明白了,惊道:“真是月姐姐?”

    方初严厉道:“别提她!”

    给方家塞一个不着调的当家奶奶。她真是好算计!

    方则不说话了,心中也暗恨。

    静坐了一会。方初道:“走,去看看爹他们怎么说。”

    一面拉方则起来。

    方则嘟囔道:“哥,我能不娶吗?杨姑娘未必看中我。”

    这会子,他恨不得自己臭名远扬,让杨箐箐避入蛇蝎。

    方初道:“先去看看再说。”

    心中却忧虑:不娶行吗?

    若因此害得杨箐箐有个好歹,方则难辞其咎。

    兄弟俩便往主院行来。

    主院正堂,双方长辈议定:立即为方则和杨箐箐定亲。

    方老太太和方瀚海夫妇百般不乐意,无奈此事抵赖不得,毫无退路,只能认了。这一刻,严氏无限思念郭清哑:此事若换成她,只怕求她定亲,她也是不愿意的。

    可惜,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都像郭清哑的。

    方则听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方初没有阻拦他。

    方则去马厩拉了大黑马,跳上马背,直冲出家门。

    才出门不远,顶头就碰见高云溪。

    高云溪因为密切关注谢韩两家退亲进展,一直盯着谢家一举一动,方则和杨箐箐的事才发生,她便知道了。因感念方则那日安慰自己,忙来方家问结果。一看方则这样子,就知道不好。

    她便拦住他,问他怎么回事。

    方则愤怒道:“没怎么回事!”

    高云溪道:“没怎么回事你板着张臭脸,像谁欠你金子没还似的?说!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看见杨箐箐光身子了吗!”

    方则瞪眼道:“胡说!谁看见她光身子了?她穿了衣裳的。”

    高云溪道:“那到底怎么回事?”

    方则觉得自己如今倒霉样,和她也不差多少,正是同病相怜,也不避讳她了,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她。

    高云溪听说谢吟月如此算计他,吃惊不已。

    她不肯相信,说谢大姑娘不是那种人。

    方则冷笑道:“你被她迷惑了!你们所有人都被她迷惑了,只有我大哥知道她的阴险和歹毒!”

    高云溪心中一动,想起韩希夷说要谢吟月出头退亲,可是,几日都过去了,还不见谢家退亲,反倒越传越广。这事蹊跷,照说谢吟月比她还要高傲才对,怎会这么磨蹭呢?

    她有些相信方则了,心里也升起一股怒气。

    当下,她一带马缰绳,对方则道:“走,我帮你!”

    方则道:“你怎么帮我?”

    高云溪道:“你跟我回去就是了。我保证能帮你。”

    不由分说,打马当先跑了。

    方则忙催马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方家,杨家和严家的人还未离开,方初也在座。

    高云溪直闯入厅堂,对着一干长辈道:“方则不能娶杨箐箐,要娶也该娶我!”

    方瀚海等人都一头雾水。

    杨父杨母脸色便难看起来。

    严纪鹏忙问:“高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高云溪扬起下巴道:“杨姑娘又不是没穿衣裳,被看了就要娶她?要是照这样说,那天二少爷抱了我,更要娶我了。我们两个抱在先,方则不小心撞见杨箐箐换衣裳在后,要定亲,也是方家和高家定亲。杨箐箐想嫁方则,只能做妾。”

    杨父杨母气坏了,又觉得她当着人说这些,真恬不知耻。

    方瀚海和严氏则大喜——

    和杨箐箐比起来,高云溪强太多了!

    方瀚海故意喝问方则:“则儿,可有这回事?”

    方则也明白了高云溪的用意,忙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把高云溪如何拒绝韩家提亲,又心中难过,独自骑马跑出城外,他见了不放心,跟上去问究竟,高云溪大哭,他抱住她安慰,一一道来,说得十分详细、恳切,细品好像还有丝丝情义在内。(未完待续。)

第490章 演戏(二更求月票)

    这有个缘故:方则也觉得和杨箐箐比,高云溪强太多了;再者,他以为高云溪只是帮他解围,她心里喜欢韩希夷,定不会这么快忘记他,不会想要和方家结亲的,因此难免就偏向她了。

    随着他述说,高云溪配合地露出羞涩神情,低下头,其实她是想起当日把眼泪鼻涕往方则胸口蹭的情形,真挺不好意思的。

    众人看在眼里,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杨父杨母当然不同意女儿做妾。

    他们愤怒质问方瀚海,要方家给个交代。

    方瀚海从容道:“这是自然。不过,照高姑娘说的,我们也不能不给高家交代。如此一来,两个都要娶。可是,谁做正妻?”

    杨父断然道:“我女儿不做妾!”

    高云溪道:“那我就该做妾?”

    杨父道:“你自己不检点不知羞……”

    高云溪大怒道:“你欺负我高家没人在这是不是?我看你们才死皮赖脸,趁机想赖上方家。难道你女儿嫁不出去了?”

    她最近心情恶劣,哪管言行得体这回事;再说她也不是真要嫁给方则,不必在方家装样子;她也瞧不上杨家作派,她想,若杨箐箐换个衣裳被瞧了,就一定要嫁给方则,那她高云溪不更应该嫁方则?所以她言语很不客气。

    严氏见她如此泼辣,反喜欢起来。

    因为,她就喜欢泼辣的女儿家。

    方初见此情形,对方老太太使了个眼色。这是要她出面。本来他该出头的,但他被出族了,出面说话不够分量。

    方老太太便咳嗽了一声。众人一齐收声,看向她。

    她便威严道:“我方家不是无品无良的人家,就拿我这孙子退亲一事来说——”她看向方初,目光深沉、痛惜——“当日谢家那案子,人尽皆知,我方家若要退亲,任谁都没有话好说。可是我们没有退。后来再退亲。我孙子为此陪了一只手,还被出族。这件事不管内情如何,我方家都对得起天地良心!杨贤侄说可是这样?”

    杨父恭敬道:“老太太说的是。”

    关于这一点。他确实很佩服方家。

    方老太太道:“所以贤侄不用担心。女子名节大如天!则儿鲁莽,致使杨姑娘清白蒙尘,方家一定会给交代。但高姑娘说的也是实情。谁为妻,谁为妾。或者在我方氏族中再挑一个男儿娶杨姑娘。还要请了高家人来,咱们当面商议;贤侄也请回去好好思量。眼下咱们如市井无赖般吵闹,是解决不了事情的。”

    杨父能如何?只好先答应。

    方老太太又道:“你们回去,再问问杨姑娘的意思。我总觉得,今日之事太过奇怪。贤侄觉得,我这孙子是那等轻薄无良之辈吗?”

    她目光犀利,话中隐含深意。

    杨父一惊,忙道:“老太太放心。晚辈一定问清楚。”

    这时方初插嘴道:“听说,原先杨家有意和谢家结亲?”

    杨父忙道:“这……尚未提及。”

    方初微微一笑。便不再说。

    他并不是要推卸方则的责任,而是提醒杨父:他女儿或许中意别人。

    杨父当然知道这点,只是如今还怎么跟谢家提亲?

    亲事半中间被打断,杨父杨母愤愤而去。

    高云溪得意地冲方则一笑:“怎么样!”

    方则欢喜,上前拉住她道:“谢谢高姑娘。”

    高云溪晃着头道:“谢我,光说一句话可不成!”

    方则忙道:“你想要什么?请你吃饭?买首饰?都随你!”

    方老太太、方瀚海、严氏等人见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笑,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们还有别人在呢,然后严氏亲切对高云溪道:“高姑娘,我们这就准备,明日便请令尊令堂来商议亲事。”

    高云溪急忙摇手说“不用”。

    她可不想帮忙最后把自己给搭进去。

    严氏暗暗好笑:当这是请客呢?

    因道:“高姑娘,你才说的话,怎能反悔呢?”

    方老太太也不容她脱身,不娶她就一定要娶杨箐箐,那方家当然选择高家了,于是语重心长地告诉她眼前形势:既然趟入这浑水,再想退出去怕不成了,“你若不嫁则儿,他定要娶杨姑娘。”

    接着,又呵斥方则,怪他轻慢高姑娘。

    高云溪和方则面面相觑,发现演戏演过头了。

    高云溪有些头疼,说一声“我回去想想”,就逃也似的跑了。

    待人都走后,方初扯着方则回去两人住的院子。

    一进书房,便对弟弟吩咐道:“把之前抽调的银根和赚的银子叫大总管准备好,我已经安排妥当人盯着那些被官府查封的锦商,等一结案,官府清理出卖时,你就全力拿下。记住,不可让方家人出面。”

    方则听后,看着大哥有些发愣——这个时候,大哥不担心郭姑娘,怎么反顾着捞银子?这不像他的行事作派。

    因迟疑问道:“那郭姑娘的事……”

    方初道:“这个我自有安排,你不用管。”

    又告诫他道:“今日之事,你虽然无心,却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大意了;还有,你跟着她们想探听什么?可见这都是你自己招惹来的,难怪人家算计你。与其坐在家中怨恨,不如打起精神好好历练做事。这次官场商场震荡,正是好机会,你也该学些手段了。”

    方则肃然应道:“是。”

    方初看着他,眼中流露坚毅神色。

    他当然不会不管清哑,他走一步想十步,早有打算:他以为,隐在暗中的敌手掳走清哑,是冲她身怀的纺织技艺去的,暂时应该不会对她下毒手,因此他一边紧急查访她下落,一边注目商场。

    他急着捞银子、聚敛财富,乃是另有考量。

    他已经下定决心,不仅要救出清哑,并要娶她。这并非趁她落难时趁虚而入,而是要给她一生的幸福。那么,他就要做出成绩来。否则,他一个被出族、又断了一只手的人,怎么配得上郭织女呢?

    若他不能强势迎娶她,她一定会被人耻笑,说她身败名裂没人要了,所以被一个断手出族的人给捡去了。

    为此,他必须在短期内聚敛一份家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未完待续。)

第491章 舅舅(三更求月票)

    之前,他不愿急功近利,本想徐徐图之,现在顾不得了。

    想罢,他细细嘱咐了一番方则,才匆匆离开。

    方则也忙忙去前面找方总管商议事。

    走在半路,碰见方老太太派来请他们兄弟的丫鬟。

    他道:“大哥有事走了。我眼下也有事,一会就过去陪祖母。”

    方老太太听说方初又走了,十分无奈。

    方初骑着马,刚走到院门口,就见前面一辆马车缓缓行驶,看标识,是严家的,知道是舅舅坐在里面。他这两日中了暑气,身子不大好,又不能不来处置外甥和杨箐箐这件事,所以坐车来方家。

    严纪鹏听见马蹄声,掀帘子一看,叫“停下”。

    马车停下,严纪鹏等方初到近前,命他上车。

    方初便下马来,将缰绳扔给圆儿,自己上了车。

    坐下后,方问:“舅舅可好些了?”

    严纪鹏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没事。”

    因把外甥上下一打量,问道:“你真不打算回方家了?这么做,你父亲母亲还罢了,你祖母如何承受得住!你真要这么忤逆?”

    方初道:“舅舅,长辈们都是为我好,这我知道。但是,不论他们做什么,无非是希望我过得幸福,再光宗耀祖,是不是?”

    严纪鹏点头道:“是。”

    方初道:“如今我坚持等郭姑娘,是谋求我自身幸福;不肯回家。则是为了自创家业,正是为了光宗耀祖。这两点,都不违背长辈期许。怎能说是忤逆呢?难道必定要按照长辈们指定的道路走,才算孝顺,就不许我来个殊途同归?”

    严纪鹏哑口无言。

    半响他才道:“但是你……若坚持娶郭姑娘,确实对方家名声不利。唉,我也知道郭姑娘是个好女儿,可惜……”

    方初打断他话道:“舅舅!”

    严纪鹏摆摆手,道:“若你不是我外甥。我肯定支持你娶郭姑娘。可是……唉!这韩希夷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对郭姑娘不是痴情的很吗,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还和谢家定亲,简直不是东西!”

    他很恼火。觉得若不是韩希夷退缩,他外甥就不会上前了。

    他原也没想错,但这话方初不爱听——他吃醋了!

    他见严纪鹏说到“谢家”二字时,神色恼怒。忽然问:“舅舅。若是当年欧阳姑娘选择了舅舅,若是她也遭遇郭姑娘一样的事,舅舅会抛下她不管吗?会嫌弃她辱没名节吗?”

    严纪鹏愕然抬眼,怔怔地看着他。

    “她没选择我,”他冷冷道,“她背弃了我!”

    方初道:“也许,她有不得已苦衷呢。”

    严纪鹏冷笑道:“你怎么不说谢大姑娘有苦衷?”

    方初眸光一暗,道:“她没有苦衷!”

    严纪鹏道:“对。她没有苦衷!”

    方初说的是谢吟月,严纪鹏说的是谢大太太。

    方初道:“若她没有背弃舅舅呢?舅舅会因为她被奸人陷害而嫌弃她吗?”

    严纪鹏瞪了他半响。忽不耐烦道:“别问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横竖你有主意的很,谁也管不了你。下去!”

    方初下车,目送马车走远,方才翻身上马,回去小石桥家中。

    那时,牛二子正等着他。

    他将他叫入书房,问:“准备怎么样了?”

    牛二子擦了把汗,道:“诸事都顺,就是人手不够。好些人都是新来的,坏习气一身,不能当大用,我就不敢派给他们事。”

    除了清园的人,最近他们接手一批小作坊,进行拆分处理后,也拢了不少人手和房产物资,但牛二子很谨慎,轻易不敢任用他们。

    方初盯着他道:“你不也是新来的!”

    牛二子讪笑道:“是。可我对少爷忠心哪!”

    方初问:“你将来是想做牛管事呢,还是牛总管呢?”

    牛二子激灵一下,忙道:“当然想做牛总管。”

    方初道:“这总管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牛二子虚心请教:“请少爷教导小的。”

    方初道:“这天底下,凡物都可用,凡人都能用,就看你如何用。出了事,很多时候不是下面人的问题,是你不会用人,用错了。”

    牛二子冒汗,但不敢反对,也不敢懈怠,而是追着问:“少爷能不能再说清楚点,二子还不太懂。”

    方初道:“你要找忠心的是没错,但忠心也是培养出来的。比如你,若非觉得跟在我身边有指望,你会对我忠心吗?在别人眼里,你不过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泼皮罢了。”

    二子觉得身上更热了,汗流得更急。

    因再追问道:“少爷的意思是……”

    他神色有些尴尬,对于自己没能及时领会方初话意很受打击。

    方初道:“这用人,得因人而异。譬如一个忠厚老实的人,你让他做管事,若管的人少还罢了,若管的人多了,再有几个不安分的,他能压得住吗?这种人只好做实事。再譬如一个不安生坐不住的人,不是干实事的料,你强要他改,能改得过来吗?若你派他去外面跑腿联络人事,没准他做得比那忠厚老实人强十倍!再譬如那斤斤计较、毫厘不让的人,叫他去做账房,或者看守库房,也许会不错。大度有担当有气魄的人,则适合做管事。嘴碎的女人也有用处……”

    尚未说完,牛二子已叫道:“我明白了少爷!”

    方初便不再说,道:“明白就好。”

    牛二子欢喜道:“多谢少爷教导。还有一件事——”

    方初抬眼看向他,等他说下去。

    牛二子想了想,整理一番思路,才道:“我听到些消息,说官府刻意将查封的商家财产低价卖给他们选定的不起眼商人,然后从那人手上拿银子。咱们要是这么干等着,只怕等到头来一场空。”

    方初明白了,这也是商场上常见官商勾结手段。

    他轻声道:“你听好了:这些商家因何被查封家产、没收入官?就是因为官商勾结!这一次的案子非同小可,若不然,各大世家能不伸手?他们又不傻。你叫金掌柜出面,做出犹豫的模样,想买又不敢买,对外散布说,前面的商家才倒,他想捞一把又怕步了他们后尘。”

    牛二子眼睛一亮,笑道:“这要是一传开,就没人敢私下接手了。”

    方初沉声道:“逼着官府公平拍卖。”

    因低声教导了他一番,命他和一众管事全面动手。

    今日后,他方初将要撑起一片天新地!

    牛二子拍着胸脯道:“少爷放心,干这个我最拿手。等着吧,不出三天,管叫城里人心惶惶,没人敢出头抢这个便宜。”

    也算给那些官儿一个警告。

    要说这边贪官还没正法呢,那边又贪上了,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再不错。

    牛二子领命而去,走的时候浑身带劲儿。

    眼看已到了掌灯时分,方初起身去了西厢。

    夫人见了他问:“外面又有什么事?”

    方初在她对面椅子上坐下,道:“我家里有些事。”

    遂把方则在谢家闹的事故说了一遍。

    夫人看着他,不可思议道:“谢大姑娘这样针对你,你居然能沉住气?呵呵,我简直要怀疑,当初你剁手究竟是为什么?不会是为了跟她赎罪吧?其实你心里一直惦记她,而不是什么郭清哑。”

    方初并不辩解,只默默地看着她,目光带着审视。

    她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我是教不出那样的女儿来的。谢明理还真是有福气,一身本事都传给他女儿了。一脉相承啊!”

    声音带着刻骨的仇恨和浓浓的讽刺。

    方初忽然道:“今天,舅舅也去方家了。”

    夫人住口,神情呆呆地,忘了刚才说什么。

    她游魂般问道:“他……还好?”(未完待续。)

第492章 卫昭(四更求月票)

    方初道:“还好。家里不赞成我娶郭姑娘,要我回去认祖归宗,然后定一门亲事。舅舅也劝我。刚回来时,我同他坐一辆马车,我问他,若是当年欧阳姑娘选择了他,而她也遭遇郭姑娘一样的事,他会不会嫌弃她名节受损,从而抛弃她……”

    夫人猛然看向他,瞪大眼睛。

    虽然她什么也没问,但她的眼神代她问了:“他怎么回的?”

    方初注目她,轻声道:“舅舅说,她没选择他。”

    夫人颓然闭目,转过脸去。

    就听方初道:“我说,或许她有什么苦衷呢。”

    夫人猛然又睁开眼睛,瞪着他,嘴唇颤抖。

    方初又道:“舅舅说,谢大太太没有苦衷。”

    夫人喃喃道:“谢大太太,谢大太太……”

    忽然她一挥手,将桌上茶盘茶杯茶壶悉数扫落在地,“豁啷啷”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伴着大喊“狗屁的谢大太太!”

    方初站起身,静静地看着她。

    夫人道:“你别试探了!你早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哼,你倒是跟方瀚海一样心思深沉,就是手段不怎么样。”

    方初道:“夫人忍了二十多年,何不再忍几日?”

    夫人道:“自然要忍。夏明杰那个狗官,什么时候判决?”

    方初道:“就在这几天了。钦差大人也心急郭织女安危,一直逼问夏明杰其下落。可惜。夏明杰死活不开口。”

    夫人道:“开口也没用。”

    开口也不过交代出那庄子,但清哑已经再次被劫走了。

    方初神情黯然道:“是。”

    夫人道:“再审问夏明杰时,告诉我。你走吧。我要歇下了。”

    说完,她转过身去,不愿再和他谈下去。

    方初躬身道:“晚辈告辞。”

    出了西厢,他回过头去,看向门内。

    欧阳明玉,她果然是欧阳明玉!

    那,谢大太太就不是欧阳明玉。而是欧阳明珠。

    二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这一双孪生姐妹身份互换?等欧阳明玉上堂时。想必又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他不由得想起两年前江竹斋那场大火,逼出了谢吟风和贾秀才,对谢家声望商誉造成了致命打击,买卖产业缩水近一半。

    这一次……

    他眼前浮现谢吟月的面容。冷笑想:“任你如何算计。也不能阻挡因果循环。有些事,有些人,永远在你算计之外!”

    晚上,方初睡不着——他最近每天晚上都无法入睡,思念清哑,心忧她安危——他便在院里走来走去,一面滤清思绪,分析何人会劫走清哑。

    一一排查下去。轮到卫昭。

    再过两天,就是六月初一。卫昭成亲的日子,卫家上下都忙碌的很。所有织锦世家和锦商,或多或少都会受清哑失踪、韩谢两家定亲影响,作出不同反应,唯有卫昭,表现很正常。

    太正常,便意味着不正常。

    方初思绪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他想起清哑初出道时,卫昭曾对她表现出倾慕之意,可是,最终他却选择了王杏儿,这看似平常的利益选择,却也不平常。

    正想着,圆儿不知打哪儿钻出来,叫道:“少爷。”

    方初问:“什么事?”

    圆儿低声道:“进去说。”

    方初转身便进了书房,在书桌后坐下。

    圆儿随后进来,见只有书桌上一盏玻璃灯亮着,忙又将地上两盏荷叶灯给点燃了,房中顿时亮了起来。

    方初等他忙完了,又问:“什么事?”

    圆儿道:“卫少爷要成亲了。”

    方初道:“有什么不对吗?”

    一面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圆儿一向聪明机灵,绝不会蠢得跑来只告诉他卫昭成亲这件事,这事他早就知道了,一定还有下文。

    果然,圆儿接着道:“别家都有事,就他没事人一样,不对!”

    说着,他将一叠纸放在方初面前,将上面汇集的消息指给他看:“像郭家,老小都急疯了,忙得一团乱。沈家跟郭家一样,沈老爷和沈大爷都忙得团团转,沈家三爷媳妇难产死了,沈太太急急忙忙赶回去治丧了。严家,梅大奶奶最忙,撺掇舅老爷舅太太给严暮阳和梅姐儿定亲,说郭家巧姐儿不合适了。还有二舅太太也……”

    说到这,他停下了,犹豫地看着方初。

    方初道:“也怎样?”

    圆儿低声道:“二舅太太想把严二姑娘许给大少爷。”

    方初沉默了会,道:“还有呢?”

    圆儿道:“还有高家,高姑娘不用说了,高大少爷也是焦急的很,时刻注意郭家和其他各家动静呢。曾家,曾大少爷自从韩谢两家定亲后,跟丢了魂似的,前儿还在茶楼堵住了谢大姑娘。刘家,刘老爷和刘大少爷四处打听消息,不敢像之前一样公然踩踏郭织女了,看样子要等风向定了才敢做出行动。咱们方家不用说了,少爷都知道。韩家也不用说,韩老爷和韩大爷僵着呢,少爷也知道。少爷你瞧:这哪一家都有事,就卫家没事人一样,这不对呀!”

    方初看着圆儿,道:“我也觉得不对。”

    圆儿忙道:“少爷发现什么了?”

    方初没回答,而是吩咐道:“叫他们去查卫昭岳家王家底细,再命人盯紧了卫昭,还有卫姑娘,看他们最近都忙些什么。再叫人把卫家在霞照所有产业,包括庄子铺子都找出来。明日一早帮我递张帖子给汇通钱庄的杜岳恒老爷,我要去拜访他。”

    圆儿一一答应了,连夜去安排。

    次日,方初去拜访杜岳恒,方家来人请他,扑了个空。

    方家,高老爷高太太、杨箐箐父母、严纪鹏夫妇、方瀚海夫妇和方老太太等人汇聚一堂,商议几家亲事。

    结果,杨家辩不过也争不过高家,高云溪争得正妻之位。至于杨箐箐,杨父在反复权衡后,又得知谢家不可能娶他女儿,他也不肯将女儿许给方家其他房头的子弟,便要方则娶为二房。

    方家没有拒绝的余地,爽快答应了。

    但杨箐箐死活不答应,此事暂时搁置。

    高云溪也要拒绝,可是被方则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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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更了,月底求月票。你们的吐槽原野都看见了,吐吐更健康!快了,大概明天或者后天要浮出水面了。我也吐槽一下:我这么努力更新还被埋怨,写文就不是个好活计!但是,我喜欢这样和你们交流!这便是痛并快乐着!!(未完待续。)

第493章 成真(二合一章求月票)

    两人在外面廊檐下偷听,听到把高云溪配给方则做正妻时,高云溪就要冲进去阻拦,方则一把拽住,死活拉着她来到回廊尽头。

    高云溪一把甩开他,质问道:“你干嘛不让我进去?”

    方则赔笑道:“高姐姐——”高云溪听了这称呼很郁闷,因为她比方则大两个月——“你要进去拒亲,那你昨天跑来算怎么回事呢?杨家人岂不要骂你!也白帮了我一场,功亏一篑。”

    高云溪瞪眼道:“那我就嫁你了?”

    方则哑口无言。

    帮忙帮得要人家搭上终身,好像是有些过分。

    高云溪气道:“我不想嫁你!”

    方则干笑两声,道:“我知道。”

    高云溪道:“知道有什么用。你说,现在怎么办?”

    方则道:“要不——”说到这望着高云溪眼珠骨碌转,似乎在打量掂量她,然后小心翼翼建议道——“高姐姐就嫁我算了?”

    高云溪一蹦起来,叫道:“你休想!”

    方则垮下脸,反问:“那你说怎么办?”

    高云溪想不出办法,嘀咕起来,数落不愿嫁他的理由:“我也不是嫌弃你家,方家是很不错,但是你太不够稳重,也不成熟……”

    方则很诚实地点头:“你说的是。”

    高云溪接着道:“你这么容易就被人骗,也太没历练了。”

    方则再点头,道:“确实。昨晚大哥还教导我呢。”

    高云溪又道:“你也没出息,出了事就知道跑,还掉眼泪。这是男儿家能做的事吗?你怎么就不能向你大哥学学呢?”

    这一回,方则没应声,望着高云溪欲言又止。

    高云溪以为他不服气,遂道:“怎么,你不服?”

    方则朝回廊那头看了看,见没人,才拉她在廊下坐了。小声嘀咕道:“你上回不也跑了,不也哭了吗?”像怕被别人听见似的。

    高云溪被戳了软肋,气道:“我是女儿家!”

    方则道:“你是女儿家!但也比不上我表姐、谢大姑娘。还有郭姑娘,就像我比不上我大哥、韩大哥他们一样。咱们彼此彼此!”

    高云溪扬手就要捶他,“谁跟你彼此彼此!”

    方则一把攥住她手腕,道:“等等。再听我说一句!”

    高云溪不动。问:“说什么?”

    方则看着她,郑重道:“高姐姐,我是不够稳重,也历练不够,但我正努力地学。你也是一样。你想不想大展身手,证明自己?”

    高云溪道:“怎么证明?”

    方则道:“咱们来做一桩大买卖……”

    凑近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话。

    高云溪眼睛就亮了,道:“这样行吗?”

    方则道:“肯定行。”

    高云溪忽然拉下脸,道:“我家里肯定不许我做。我做不了主。没有银子,怎么办?”

    方则笑道:“我帮你想个主意。”

    高云溪怀疑道:“你能想出什么主意?”

    方则斜眼道:“瞧。看不上我是不是?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么蠢,我从前就是没用心而已,现在我知道上进了,迟早有一天我会像我大哥一样有出息。将来,我还要做方家的家主呢!”

    高云溪道:“别自卖自夸了。快说,你有什么主意?”

    方则凑近她,小声道:“你就对你爹娘说,要想你同意这门亲事,须得答应你一个条件:就是给你五十万两银子做本钱,让你做一桩买卖。若做成了,能赚四成红利,便证明你有才干,到时候这亲事就由你自己作主;要是做不成,亏了,你就收了心思乖乖嫁到方家来。你想,他们还能不给你这个机会试试?”

    肯定会给,因为他们不信高云溪能挣这么多。

    高云溪两眼放光,觉得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但她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跟着就问方则:“要是我赚不到这么多怎么办?你不会是故意诓我上当吧?”

    方则笑嘻嘻道:“高姐姐,这只是你和你爹娘之间的约定,我们俩也来个约定:这些本金,我保证帮你赚五成利润,四成给你家里,剩下一成你自己得。若是我不能帮你赚这么多,就说明我是个没用的,配不上你,你只管退亲好了。”

    高云溪糊涂了,问:“那我是退亲,还是不退呢?”

    方则笑道:“只要你赚了这么多红利,主动权就掌握在你自己手上,随便你退还是不退。你想想可是这样?”

    高云溪便蹙眉算起账来:要是赢了她爹,她就能退亲;可是她赢了,也就意味着方则赢了,那她就得答应方则嫁他,这不自相矛盾吗?

    方则笑看着她,问:“可想明白了?”

    高云溪想说“没明白”,但不知为何又没说。

    她想:“若他真有这般能耐,我便嫁他又如何?横竖是嫁不成韩大爷了,方则还算不错,方家更不错。”

    想到这,不由用心打量他:齿白唇红的一个少年,笑得十分阳光,看着就让人舒服;又想起上次他安慰自己的情形,那样体贴,过后又向她道歉,还鼓励她;现在又这般努力学习上进,其实他真的不错呢……

    方则见她出神,追问道:“高姐姐,怎么样?”

    两人便靠得近了,彼此都深深印在对方瞳孔中。

    方则闻见少女身上淡淡的甜香,有些失神,不禁道:“高姐姐,你就嫁我吧,我会对你很好的——”见高云溪红脸,心窍忽然洞开,劝道——“韩大哥其实也不像你想的那样好。我跟你说,他太风流了!他房里有两个伺候的女孩子。长得如花似玉,他给她们起名:一个叫陶女,一个叫静女。都源自《诗经》。他最爱逛青楼,有许多红颜知己。原先春香楼的头牌姑娘雀灵就喜欢他;醉红楼的头牌红莲也是他帮忙赎身的。还有,很多姑娘家都想嫁他,现在又和谢大姑娘扯不清。你要是真嫁了他,将来和姨娘小妾就要斗一辈子!”

    天地良心,他说得都是事实,半句没有污蔑。

    当然。如何理解那是别人的事。

    跟着又压低声音道:“我从不逛青楼。我大哥不许我去。”

    高云溪瞅了他一眼,没有嘲笑讽刺他。

    方则见她这样,不知她什么主意。又叫:“高姐姐?”

    高云溪垂眸,嘟囔道:“那要看你这回买卖做的怎样。”

    方则喜悦道:“好!咱们就好好合作一回。”

    两人相视一笑。

    高云溪白了方则一眼,又打了他一下。

    方初笑嘻嘻的咳嗽一声,道:“来。我跟姐姐说说……”

    于是两人商议诸般细节。

    等商议定。高云溪就要去找爹娘提条件、要银子。

    方则忙唤住她,道:“等等!”

    高云溪停住脚步,问:“还有什么事?”

    方则左右张望了一番,提醒道:“装!要装作很生气的模样。”

    高云溪现在的样子,有些兴高采烈,哪里像不愿意呢,这一定会引起高老爷夫妇怀疑的。

    高云溪立即醒悟,便横了他一眼。跺脚道:“休想我嫁你!”

    然后转身就跑了。

    方则嗤一声笑起来,因想:“高姐姐人其实很好。”

    心情一好。又想着怎样帮大哥多多的筹银子。

    眼珠一转,他便又去找方老太太想法子。

    见了方老太太,他叫一声“祖母”,便依偎过去。

    老人家顿时心化成一滩水。

    她笑着将方则搂在怀里,问“哟,我孙子这是怎么了?”猜出他想要什么,想干什么,找自己撒娇来了。

    方则靠在她怀里,神情很委屈。

    方老太太一再问,他才对丫头们道:“你们都出去!”

    方老太太噗嗤一声笑了,朝贴身伺候的蒋婆子瞅了一眼,蒋婆子便笑着将丫头们都带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方则才赖在祖母怀里,说因为自己少了历练,高家姑娘看不上他,不肯嫁他;又说他费劲口舌,和高姑娘打了赌,要在两个月内赚多少多少钱,她才愿意嫁给他。

    方老太太吃惊,问他是如何打赌的。

    方则就把和高云溪之间的约定告诉了祖母,还说这次商场大乱是个机会,一面又将大哥交代的计划细细说给她听。

    方老太太早年可是叱咤商场的,听后动容。

    方则又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是大哥主动要帮我。但我想,大哥如今在外边,空有一身本领,可惜手里没有使唤的银子。他要帮我,我也不能让他白忙是不是。我们兄弟应该互相帮衬,肥水不流外人田,赚的利润我们兄弟平分,这才公道。”

    方老太太喜得捧着他脸连亲了两口,道:“哎哟我的好心肝宝贝!好孙子!真是懂事!真有出息,又有良心!不枉你大哥那样疼你。好,祖母知道了,你想要什么只管告诉祖母。”

    方则抱着她脖子叫:“银子,孙儿要银子!”

    要多多的银子!金子也成!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黄白之物。

    方老太太满口答应,说“好,好!”

    方则道:“几万可不够,最好两百万,三百万更好。”

    他生怕祖母把他当小孩子打发,这次他和大哥要做的可是大买卖,小钱可不够,要是小钱能够的话,他也不用费心思麻烦祖母了。

    方老太太皱眉道:“这么多?我想想。”

    方则一看,急忙道:“还想什么!祖母!”

    方老太太被他一阵摇晃,觉得头晕,忙说“好,好!”

    一众孙男里面,她最疼方初和方则,还有大房一个小孙子,但方初自小被严格教导,将来要担当大任的,那疼都放在心里;而对方则,她却极尽宠爱,都摆在脸上,他又长得好,长辈没有不喜欢的。

    如今方初被出族了,方则主动学习上进,她还能不依?

    更不要说,这计划还牵涉到方初。

    老太太刚才犹豫,可不是不敢给钱,而是担心这次帮了方初,让他挣了家业另起炉灶,说不定他就更不愿意回家了。但她也不会糊涂到为了逼方初回家,而给他设置各种障碍,不许他出人头地。在她看来,这手段是“窝里横”,最蠢的,绝对不能干!

    当下,她立即许诺方则动用方家库藏,还听了他蛊惑,把这事瞒着方瀚海,因为方则说要给父亲一个惊喜,叫他看看小儿子也出息了;还有,若惊动长辈,大哥肯定不愿接受家里帮助。

    方老太太深以为然,她很清楚方初的性子。

    所以,祖孙合谋之下,方瀚海这个家主竟被架空了。

    方则取得了祖母支持,还不满足,又跑去找严氏。

    “娘——”他又使出磨缠工夫,把他和大哥的计划告诉了严氏,要严氏拿体己银子给他周转。严氏的体己来自她的嫁妆。严家姑太太的嫁妆还能少?这些年不断生息,数目应该很可观了。

    严氏更疼大儿子了,没费方则多少工夫,就答应给钱。

    不用说,这也是瞒着方瀚海的。

    方则算了算账,踌躇地想:“要不要再去找爹呢?”

    他若是跟爹撒娇,应该也管用。

    不过他想了好一阵,决定还是不去了,他怕几方都动作起来,回头引起注意,容易露陷,那时反不好了,反正总数应该够了。

    于是,他高高兴兴地去找大哥。

    这也不消细说,且说高家,高云溪也和父亲大哥达成了协议,只不过,她把那五十万两本金换成了一百万两。

    高老爷不但答应了高云溪,还给她派了人手,随她使唤。

    他是这样想的:若是女儿亏了,就当花些银子让她经历这一遭教训,最主要是,她就心甘情愿地嫁入方家了;若是赚了,说明他女儿出息了,那他更高兴,将来还怕找不到好女婿?横竖他都不亏。

    方初不知弟弟帮他筹银子费了老大心思,从外边回来后,听方则说了事情经过,忍不住夸他“你也学会动脑子了。”

    方则小心问:“大哥没怪我吧?”

    他怕大哥碍于自尊不肯用家里的银子。

    方初道:“为什么要怪你?我要感谢你呢。我不会为了赌一口气,就坚持不用家里的银子。不瞒你说,我现在急需本钱。若是我不能挣一份家当,用什么来娶郭姑娘呢?到时候,别人只会以为我趁火打劫,图郭家的技术,图郭姑娘的技艺,不是真心待她。”

    方则恍然大悟,红着眼睛道:“大哥,你放心,祖母和娘都答应调银子来。要是还不够的话,我再去求爹。”

    方初忙道:“别去!你要去,还不如我去呢。”

    方瀚海可不是那么好哄的,回头只会骂他没担当,唆使弟弟出面,说不定还会以此为要挟,让他回家。

    方则听后,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兄弟两个又细细商议一回,方才散了。

    ********

    朋友们早上好!!(未完待续。)

第494章 用心(三更求月票)

    次日是六月一日,卫昭成亲。

    方初也收到了帖子,亲自去了。

    韩希夷自然也去了,穿一身浅蓝宽袖袍服,没有往日挥洒的风采,淡淡的,说飘逸也可,说落寞也行。

    韩谢两家定亲之事引得婚宴上人不断询问,他既尴尬又痛苦,刻意避开人群,走向角落,却碰见了方初。

    方初瞧着他想:“是你自己不够决断,别怪我!”

    韩希夷虽不能完全领会他目光的含义,却很不舒服,因道:“你不用这样看我,我一定会退亲的。我绝不用你那决绝的手段!”

    方初不知韩父也要他断手出族,听了这话不解其意。

    他叹息想道:“人若是被蒙蔽了双眼,哪怕将事实摆在他面前,也说他不回头。他这时候还抱着这样的想法,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一生幸福,真是可悲可叹!”

    他不想理会他,只盯着一身喜服的卫昭。

    卫昭今天很开心,笑容如阳光灿烂。

    成亲嘛,作为新郎必定是开心的。

    可是,方初却觉得反常:卫昭是那么冷的一个人,新娘王杏儿也不是他一心一意倾慕的女子,这亲事不过是桩联姻罢了,他为什么如此开心?那笑容让方初觉得有些刺目。

    “是我太多虑了。”

    方初虽然怀疑,却也意识到自己失了平常心。

    这样没根没据地怀疑一个人,是不可取的。

    他便强迫自己冷静。留心打量每一处细节。

    卫家喜宴开在园中一泓碧水边的飞絮阁中。飞絮阁共两层,四面都是雕花窗棂,外面一圈游廊。夏日特别凉爽。岸边一排排柳树,柳絮飞花时节,这里花絮漫天飞舞,故此得名。

    今日,飞絮阁上下窗户都打开了,喜庆喧笑声回荡在水上。

    方初坐在东面近水游廊下,忽听宾客丛中响起一阵私议。那边还传来热心招呼声:

    “谢大姑娘来了!”

    “谢大姑娘好!”

    “谢大姑娘真风采过人!”

    “是啊,不减当年!”

    他忙转脸看去,正是谢吟月来了。

    所过之处。迎来一阵阵恭维。

    她迈着从容的步伐,如同昔日一般含笑走来。

    她仿佛从来就站在高处,胸有韬略,气度不凡。

    好像刻意展示与郭清哑不同风采。她也盛装露面。也是她自己设计的紫色礼服,但她的礼服敞立领,护住一段优美蝤蛴;广袖束腰,宽幅裙摆,外披薄纱,绣有大朵雍容牡丹,既柔美,又凸显端庄高贵。

    她款款走来。向人们宣告:郭清哑如流星划过天际,虽亮且疾。但坠落了;而她如皓月当空,始终挂在碧海苍穹!

    韩希夷见了她,笑容有些僵硬,不知如何面对她。

    她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径直来到他面前,面含微笑,凑近他低声道:“我来帮你。回头我进去探探卫晗,看可有异常。”

    韩希夷听了一喜,忙道:“如此多谢了。”

    谢吟月瞅他道:“谢什么。这不是应该的。”

    韩希夷一想,确实应该,早些探明情况并救出清哑,韩谢两家就能退亲了,她也就顺利脱身了。

    但两人说话的情形落在众人眼中,却是亲密无间。

    曾少爷讥讽道:“真没想到,韩少爷前两天还为了郭织女愤愤不平,恨不得生死相随,一转眼,就将她抛到脑后了。”

    他不好提谢吟月,只好拿清哑做文章。

    那有心人便笑道:“谢大姑娘风姿过人,韩少爷如此选择也不意外。若是在下,也定会做出这样抉择。”

    韩希夷满腹机智,此时也不知如何回。

    因为谢吟月就在他身边。

    难道他要当众告诉大家:他不想娶谢吟月、正谋求退亲?

    那不是当众打谢吟月的脸吗!

    可是沉默意味着默认那人的话,他也是万万不肯的。

    他便看向谢吟月,希望她出面说明。

    谢吟月自然明白他目光的含义。

    她不负所托,开口道:“曾兄,别这么说。郭姑娘的遭遇,已经很令韩兄难过了,你又何必再往他心上戳一刀呢!”

    曾少爷冷笑道:“是我孟浪了。以郭姑娘现在的境况,韩兄也无可奈何。想必韩兄正派人四处寻找营救她吧?等救出来,纳她为妾,不使她无所依靠,也就尽了彼此的情分了。”

    他本是讽刺韩希夷,却引起一片应和。

    众人都以为这正是最好的结局,也只能这样。

    还有人恭贺韩希夷双美兼收、才色兼得,说以郭姑娘的才能,当得起韩希夷为她牺牲,若换上别人,断无可能让她进门。

    韩希夷正不满足谢吟月的回应,觉得太含糊、不够具体,再一见众人这反应,更是与自己心意相悖,如坠冰窟,大声道:“住口!”

    待要表明心迹,却又不知怎么说。

    他从未如此煎熬难受过。

    郭家是郭大贵来了,面对众人踩他小妹、捧谢吟月的情形,他愤怒不已,骂道:“韩希夷,你个狗东西!我小妹什么时候答应你亲事了,你在这自作多情?不要脸!三更半夜跑到我家门口,跟猫叫春一样嚎,没人理;现在趁着我小妹不在这,胡说八道,你好不要脸!”

    韩希夷无言以对。

    谢吟月不悦道:“郭三爷,韩兄可是一句话都没说。你这样指责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郭大贵双眼冒火,骂道:“不要脸,都是你搞的鬼!”

    谢吟月脸一沉,道:“三爷骂谁?”

    郭大贵狂怒道:“就骂你,不要脸的女人!”

    高大少爷急忙拉住他,低声劝他不可冲撞了卫少爷的婚宴。

    韩希夷也拦住谢吟月,道:“他骂我的,你别多心。”

    因又对郭大贵道:“是我处事不周全,郭兄弟骂得好!”

    谢吟月淡笑道:“韩兄真是大度。可惜,人家未必领会你的苦心。”她没有对郭大贵不依不饶,是怕逼得韩希夷表态。

    方初内心愤怒到极点,冷冷地看着谢吟月想:“真是用心良苦!若我不配合,岂不辜负了你这一番苦心?只怕你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想必很快就会有人来问他了。

    就像把韩希夷推到风口浪尖一样。

    果然,卫昭向他看过来,似乎有些同情。

    他的目光立即将众宾客的目光也引了过来。

    飞絮阁其实有三层,还有一层建在水下。对着湖水的是一间大厅,一面墙用大青石砌成,墙面上镶嵌了三块大玻璃,都是双层的,透过玻璃可以看见湖中游鱼,也可听见上面说话声;晴日,还能看清伸向岸边的游廊。

    此刻,清哑就在地下大厅内,正看着上面的情形。

    陪同她的,是卫晗。(未完待续。)

第495章 宣誓(四更求月票)

    卫晗叹息,对她道:“你都听见了?”

    清哑默然,心里有些难受。

    她始终没有听见韩希夷的回答。

    哪怕解释一声也好,可是他没有。

    好比一个人,向你奉献一份人生厚礼。你推辞不受,他坚持要送,并通过各种途径展现他的诚意。你被感动,想:“他这样诚心,何不试试接受呢。”于是你尝试着要接受。这时候,他却把礼物收回去了,还嘲笑你痴心妄想。你能不难受吗?

    卫晗道:“所谓深情,不过如此。你该死心了。”

    清哑不理她,也不想理她。

    卫晗不知道,她曾拒绝韩希夷,就是为了防止今日这局面。她都没有期盼过,何来死心之说?她难过是因为另外的缘故。

    卫晗见她一言不发,还要说。

    就在这时候,就听上面有人道:“哟,这不是方大少爷吗!怎么一个人躲在那边?哦,是心里很烦闷吧。听说方老太太和方大老爷来了霞照,要方大少爷认祖归宗,还要帮方大爷说亲。有没有这回事?”

    卫晗急忙住口,一面侧耳倾听,一面看向清哑。

    她的目光有些不忍,仿佛已经预见了结局。

    清哑神色平静——韩希夷都能定亲,方初为什么不能?

    上面,方初坚定地回道:“此生此世,我方初非郭清哑不娶!她一日不归来,我便一日不娶;一世不归。我便终身不娶!”

    说完,看着韩希夷和谢吟月冷笑不止。

    忽转眼一扫,发现卫昭笑容有些僵硬。

    为什么会这样?

    韩希夷和谢吟月变脸在意料之中。可这关卫昭什么事?

    他敏感地觉得卫昭表现很不对。

    心中一动,他张开双臂,仰天喊道:“郭清哑,你听见了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能让我方初绝后。无论你在哪里,都要好好活着。活着等我来救你。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会找到你……”

    一边喊,一边目光犀利地盯着卫昭。

    然后,他如愿以偿地看见卫昭双目变冷。不复笑颜。

    至此,他终于断定:清哑一定在卫家!

    说不定,她就被囚禁在这附近某处地方。

    他心中愈激动,理智便愈冷静。面上却故作放纵疯狂神态。再提一口气,高声喊道:“郭清哑,你是御口亲赐的‘织女’,那些鬼魅魍魉休想污蔑你!郭清哑,你听见了吗?你一定要等我!郭清哑!郭清哑!!郭——清——哑——”

    最后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直飚向烈日下的晴空,同时也灌入在场众人心底,声音之高。别说是卫家园子,便是几里外都能听得见。

    上下水陆皆是一片寂静。

    竟然没有人出声嘲笑他。

    曾少爷倒是冷笑了一声。道:“喊得如此深情,谁能想到曾经翻脸无情退亲呢。”声音很勉强,还带些酸溜溜的味道,在寂静中显得很突兀,连他自己也觉得刺耳。

    见无人附和跟从他,他面上更挂不住了。

    他勉强、酸涩,是因为嫉恨方初——退亲退得轰轰烈烈,示爱也轰轰烈烈,且都那么理直气壮,坦然无惧,真是岂有此理!

    他自认为深爱谢吟月,却不敢这样当众宣誓,更别说宣誓非她不娶、终身不娶这样的话,因为他根本做不到!

    可是,方初喊出来了。

    他的含蓄呢?

    他的隐晦呢?

    他的稳重呢?

    当今世俗民风,谁敢这样当众宣告自己的爱?

    韩希夷面色灰败,谢吟月神情呆滞。

    方初看着他们想:“这是对你们的回击,也是我的心声!你处心积虑地算计,只为了给别人看。别人附和,你才能成功;若不附和,你便白费心机。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本心,不论别人怎么看,我都甘之如饴。所以,你注定比不了我,不论你如何算计都一样!”

    谢吟月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动了便会泄露她的虚弱。

    她心中惨笑:她谋划这么多,好容易取得这成果,他一张口便将这一切冰消瓦解,让她彻底输个干干净净、颜面尽失。

    他们彼此比谁都更了解对方,所以,她清楚如何打击他,他也清楚如何打击她。这一番过招,两人都遍体鳞伤!

    韩希夷失魂落魄,有种大势已去的凄凉。

    他想起父亲的话“你决心不够!”

    他真是决心不够吗?

    是因为不够爱清哑吗?

    不,不是的!

    他不能忤逆病重的父亲,也不能再给谢吟月致命打击!

    心底有个声音严厉反驳他:“你正在给郭姑娘致命打击!”

    “不,我没有!”他快要崩溃了。

    他想起江明辉,仿佛旧事正重演。

    他恐惧,张嘴就想说出一切,也喊出自己的心声。

    谢吟月看见,直觉不妙,抢先一步对他道:“你且忍忍吧。他们误会你、错怪你,都是因为郭姑娘。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等救出了郭姑娘,那时一切不攻自破。我这就进去找卫姑娘打探。你也打起精神四处查探查探,看可有异样。”

    说完转身就走,不给他回话的机会。

    她待不下去了,必须离开!

    韩希夷看着她的背影,头一次起了疑心。

    对于方瀚海来说,方初所为却不是件值得荣耀的事。

    他和严纪鹏等人坐在二楼,听了方初的宣告,面色难看。

    今日之后,谁都知道方家大少爷非郭织女不娶了,怎么办?

    说他被出族了,不是方家儿子了?

    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谁不知他是方瀚海的儿子!

    若站出来呵斥反对,又恐当众落了郭家的脸面——不愿娶归不愿娶,当众拒绝,那不是打郭家脸吗!况且,人郭家又没说把女儿许给你儿子,是你儿子自己发誓非人家不娶的。

    仿佛害怕他发作,严纪鹏在桌下死死扯住他衣袖。

    方瀚海便低头坐着,艰难捱着。

    偏有人不放过他,笑道:“方老爷,令郎真乃情种!”

    方瀚海岂容他撩拨,狠狠一眼瞪过去。

    那人慌忙讪笑着端起茶杯,后悔不该惹他,想他此时正在气头上,若是惹急了他,不知会怎样发作,回头给自己没脸就不值了。

    楼下,方初对卫昭抱拳道:“卫兄弟,大婚之喜,请原谅愚兄不能逗留,我要去找郭姑娘了。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卫昭道:“方兄痴情,小弟佩服。方兄请便!”

    方初轻蔑地扫一圈在场诸人,转身大步离开了。

    才迈了两步,忽然身形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脚下——

    他好像听见清哑的声音了!

    她喊“我在这”“方初!方初!!方初!!!”

    ********

    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该把月票砸向方初?!(未完待续。)

第496章 沦陷(一更求月票)

    他激动万分,仔细盯着湖面倾听。

    然除了微风荡起层层碧浪,什么也没有!

    卫昭走过来,问:“方兄,怎么了?”

    方初道:“我没事。”

    强作镇定,一副内心受伤的模样。

    然后,他再一抱拳,转身走了。

    卫昭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心内疑心重重。

    水下,卫晗听见方初的宣誓,震惊万分——

    没有一个女子会对这样的宣誓无动于衷!

    清哑也陷入震动中:那一声“你是御口亲赐的织女”如暮鼓晨钟,撞开了她记忆的阀门——这个声音,她在五桥村听过,在福儿家,那个打鱼的青年汉子对她说过同样的话,鼓励她勇敢地站出来。

    他是方初!

    方初就是那个卖鱼的青年汉子!

    她扑到玻璃水墙边,双手拍打着,高喊“我在这!方初,我在这!方初!方初!!方初!!!……”

    她真糊涂,总想不明白每次见他都有别样的感觉。

    原来,他就是那个卖鱼的!

    原来,他就是方初!

    在五桥村,她买了他两条红鲤鱼;他救了她,却为了她的安危,又把她交到韩希夷手上;张恒是他放在她身边保护她的……

    他一直隐在人后,关怀她,帮助她!

    以前不见他表露一点心思,因为从前他并未想过要娶她;在她失踪后,他却当众宣誓非她不娶。

    她将所有一切都串联起来了:从在谢家和他对峙开始。到眼前他当众宣誓,她看清了他的真性情和品性,也看清了他的爱!

    她泪水涌出。不顾一切地喊“我在这!”

    这一刻,她有了决定!

    这一刻,她心有了着落!

    不是被他刚才的誓言感动,那天在高台上驱魂时,韩希夷的行为也令她感动,但她没有这样的感觉;也不是一见钟情,只一眼便执意生死相随;这是点点滴滴的日积月累。汇聚成一股雄厚的力量,骤然爆发,她无可抵御。甘心随他沦陷!

    她不管他们曾经对立!

    也不管他曾是谢吟月的未婚夫!

    也不管他已经断手出族!

    这一刻,她义无反顾!

    卫晗一把拖住她,要她远离玻璃水墙,并使劲往对面屋子里拽。嘴里道:“你别费心了。上面听不见的!隔着墙,还隔着水。”

    嘴里这样说,却害怕声音会传上去,所以拼命要拉走她。

    清哑用力猛推她,骂道:“讨厌你!滚开!”

    卫晗被她推了一个趔趄,等站稳又扑过来拽她。

    清哑挥着双手打她,一边骂“你是恶毒的女孩!”

    她恨极了卫晗,与她无冤无仇。却为了卫家的利益,帮卫昭图谋她身怀的技艺;另一方面。又为了讨好心上人,劝她从了夏流星,图谋她的感情,丝毫不顾她的感受。

    卫晗钳制不住发怒的清哑,又来了一个丫鬟,二人合力,才将清哑弄到里间房内,再不靠近水墙。

    一进屋,清哑便平静了。

    因为,再闹也没用了。

    那晚,她和夏流星被卫昭掳来,便被关在飞絮阁地底下。

    这地下阴冷潮湿,外面大厅的地上铺着水磨大青石板,墙面和地面均往外渗水;房内却铺着厚木地板,木地板上又铺了一层羊毛地毡,虽然这样,盛夏之时也凉飕飕的,床上垫了锦褥子,盖的也是蚕丝被。

    她坐到罗汉床上,双臂环住膝头,默默想刚才的事、想方初,想怎样才能往外传递信息,让他来救自己。

    卫晗想要和她说话,见她不理,也没趣。

    她悄悄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个丫鬟在外面应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身大红喜服的卫昭来了。明明喜气洋洋的礼服,穿在他身上也冷冷的,把火热都凝练成了寒冰。

    他站在门口,望着那个安静的少女。

    她脸上没有愁苦,反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猜,她定是在想方初,想他的誓言。

    原本他想通过今天的事让她明白,外面已经没有她容身之地,然后死心,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为他织锦织布,一辈子!

    结果,方初破坏了他的安排。

    说不定,还窥见了他的秘密。

    他有些不安,暗自思索对策。

    “这下你有期盼了。”他站了很久,才开口。

    清哑抬眼见是他,又收回目光,懒得理他。

    “既然如此,就好好活着。”他慢慢走进屋,说道。

    清哑听后,忍不住又抬眼看他,目光疑惑。

    卫昭轻轻一笑,道:“今日之后,你该天天盼着他来救你吧?既然这样,就好好帮我做事。若是你没了用处,我又何必留你!”

    他在罗汉床的另一头坐下来,正对她。

    清哑打量他——俊秀无双,冷如寒玉。

    她想起一句台词“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便认真问他:“你是少见的少年才俊,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卫昭和她对视,良久才道:“谁让你有本事呢。”

    清哑困惑,再问:“你已经很富有了,就算用金子打一个棺材装你,卫家也打得起,还这么费心捞钱干什么?”

    对她的变相辱骂,卫昭并不在意。

    他道:“你不懂。”

    男人,拥有了权势和财富,才会觉得成就!

    清哑无语,确实弄不懂他。

    以前就看不透他,果然思维方式异常。

    卫昭又道:“别这样看我。其实,我也算救了你,你该报答我。外面已经没有你容身之处。就算方初当众发誓又能怎样?你若出去,一样会被人耻笑羞辱。不如就此销声匿迹。”

    清哑道:“那是我的事!”

    卫昭道:“却由不得你!”

    清哑道:“你想一辈子囚禁我,休想!”

    卫昭道:“和夏流星比,我不过是图你的技艺,咱们彼此合作;他却是要强占你。你若一意孤行,让我没了希望,留着你还招祸,别怪我狠心。我劝你还是别坚持的好。方初正忙着救你呢!”

    冷冷的语气,就像他人一样。

    清哑道:“你尊重我,我才会帮你;否则……”

    卫昭不等她说完,就道:“这个你放心。若要女人,我身边多的是。我钦佩你,是你身怀的技艺,又怎会羞辱你!”

    清哑看向他座下的床铺,道:“那就请你站起来!”

    一个新郎,跑到她床上坐着算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497章 迷惑(二更求月票)

    卫昭愕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慢慢站起身。

    他心内有些不舒服,他比韩希夷和方初不差,为什么如此嫌弃他?从来只有女子见了他暗送秋波的,就算谢吟月和严未央,也不会对他摆脸色,没有人像她这样对他。

    很快他找到理由:他掳了她来,她当然恨他。

    等日子长了,她脱身无望后,便会对方初失去信心。到时候,他再略施柔情手段,不怕她不动心。她见他一直对她呵护尊敬,便会死心塌地跟他了,然后他便才色双收。

    对于自己的魅力,他有绝对的自信。

    所以他一点不急,打定主意慢慢同她耗。

    他便对她道:“明天我来,希望看到你在织机上。记住,还有一个月便是织锦大会了,希望今年卫家能拔头筹。”

    清哑目送他离开,暗骂“利欲熏心的混蛋!”

    忽然她想起夏家庄子那位夫人,被夏织造囚禁了二十多年,苟且偷生,只为了一个目的:想法子逃出去,对心上人说一句话;现在,卫昭正这样囚禁着她。

    她会不会也等上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都不能出去告诉方初:她听见他的话了,她不会让他绝后的。

    她焦急地思索,如何对外传递信息。

    再说卫昭离开后,连穿过两道铁栅栏门,两道门前都有婆子把守。接着,他又转向左边通道。通道尽头,是间密室。分里外两间。里间屋内,粗柱上用铁链锁着一个人,卫晗蹲在他面前。

    他一走进去。便听见一声低吼“走开!”

    原来是夏流星,正怒斥卫晗。

    他讥讽道:“难怪我会输。卫少爷连妹子都舍得利用,谁能胜他?卫姑娘既为了利益勾引我,又何必装深情?叫我恶心的很。”

    他垂眸端坐,不愿意再看她。

    卫晗被羞辱,含泪说一定会帮他离开这里。

    正说着,卫昭就进来了。她急忙收住话。

    对于夏流星,卫昭就没那么好耐心了。

    他冷冷道:“你不舍得利用妹子,为何把她送去京城?”

    夏流星一见卫昭便红了眼。

    他道:“我送妹妹进京是去嫁人。”

    卫昭道:“这更糟。你妹妹搭上的可是一辈子。我妹妹眼下却毫发无损。往后照样嫁少年才俊,绝不会嫁一个糟老头子。”

    夏流星悔恨不已,怪自己不该相信卫晗。

    卫昭瞅他道:“怎么,你不服?”

    夏流星道:“我当然不服。若不是这贱人……”

    “啪”一声。卫昭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

    卫晗扑过去抱住哥哥胳膊。哭道:“哥哥,别打他!”

    卫昭推开妹妹,冷笑着对夏流星道:“你还做梦呢!你那庄子早被人发现了,庄子里的人都被关了。若不是我把你带到这来,只怕你早就被送去官府,这会儿就要被砍头了。”

    夏流星道:“你胡说!”

    卫昭道:“信不信由你。我不清楚那人为什么没将郭织女再次失踪的消息公开。想来想去,若是方初,必定是为了维护她的清白。”

    他一面说。一面双眼闪烁算计光芒。

    夏流星则颓然瘫倒,绝望之极。

    卫昭不再理他。命卫晗:“走!上面还有许多事呢。”

    说完强拉着妹妹走了。

    卫晗还不肯从,还不住哀求。

    卫昭停下脚步,看着她严厉道:“你若不好生着,在人前露了破绽,别说我不饶他,连你我、连卫家都要遭受灭顶之灾。你真要这样?”

    卫晗不说话了,含泪低下头去。

    他兄妹离开飞絮阁,去了主院。

    卫昭先去书房,唤出心腹命令道:“从今日起,给我盯紧了方初和韩希夷,还有郭沈两家,有任何动静都要来回报。再有,飞絮阁再增加人手,要严加守护!”

    来人闷声道:“是,公子!”

    卫昭安排毕,又往各处周旋应酬一番,最后才去新房。

    新娘王杏儿,正等着他呢。

    再说方初,回到小石桥后,立即派人四处查找清哑下落,见人就问。不但他自己这样,还鼓动郭家、沈家、方家和严家一齐撒出大批人手寻找。又四处张贴告示,称能提供线索者重重有赏。

    黑风疑惑地问:“这样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方初断然道:“就是要这样!你每搜查一处地方,先做出瞒着人的模样,但最后又要走漏风声,让外人知道。记住了?”

    黑风道:“记住了。”

    方初道:“那去吧。”

    黑风便迅速离开了。

    然后,方初给郭家的张恒秘密传了信。

    次日,他又乔装改扮,召集所有新进管事往金氏作坊议事。

    他让金管事和牛二子出面应对,自己却避入内间。

    金管事便对那些新来的引见牛二子:“这是咱们牛少爷,金氏作坊的少东家。今儿让大家来,是有重要事情交代。”

    众人“唰”一下将目光投到牛二子身上。

    有认识的忙赔罪,说不知他是少东家,以往多有得罪云云。

    牛二子今日穿了一身宝蓝锦衣,腰束玉带,配着金项圈、玉坠、荷包,手摇折扇,右手食指上还戴了枚镶绿宝石的戒指,双眼滴溜溜地转,看去又清秀,又灵动,正是一个不安分的富家少爷形象。

    他咳嗽一声,道:“爹爹让我来——”里间方初打了个寒噤,心想这儿子未免大了些——“是有重要事情交代你们做。若是做的好了,都重重有赏,年底还能提升月银,明年的差事也看这次的表现。”

    才说到这,众人就忍不住了,一齐问“果真?”

    牛二子道:“当然真了。比真金白银还真!”

    众人喜不自禁,忙问什么事、如何做。

    牛二子把脸一板,道:“都不要吵!你们各人领一桩事,通力合作,最后成功了,大伙都有赏。谁要是干不了,趁早说,我给你换;要是领了又不好好做,坏了事,从此你就没机会了。”

    众人急忙答应,都说这法子好。

    牛二子便一一分派起来。

    他随手一指,便叫出某人名字,并根据他以往擅长分派他任务,又问他可有难处和要求,有便说,他给予调整和补充。

    众人原见他小,还有些轻视,一番吩咐下来,再不敢小瞧他。

    里间,方初暗自点头,自始至终都没露面。

    从这日后,牛少爷便带着一帮人活跃起来。

    他出手迅速,接连吃进许多破产的小锦商,然后摩拳擦掌,立等官府拍卖查封的贪官产业,好择优吃进,从中渔利。

    卫昭听人回报,说方初发了疯一样找郭织女,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乱碰,还带着各大世家都跟着一片忙乱。

    他很疑惑,怀疑方初故布疑阵。

    然这****收到一则消息,疑虑尽释:有一女子自称欧阳明玉,在钦差面前状告谢家大太太和夏织造,指证谢大太太是她孪生妹妹欧阳明珠,于二十五年前和夏织造合谋陷害她,将她囚禁在夏家庄子,一关就是二十五年。然后欧阳明珠假装病死,金蝉脱壳后冒充欧阳明玉之名,嫁入谢家,成为谢家大太太。

    欧阳明玉说她数日前曾在庄内见过夏流星和郭织女,夏流星掳去郭织女,逼她织锦织布,为夏家谋利。原本好好的,忽然有天夜里,庄子里服侍的人都被迷晕,唯有他二人不知所踪。

    夏家庄子就这样被曝光出来。(未完待续。)

    ps:  朋友们,今天有事,加不了更了,抱歉!以后我会努力的(*^__^*)

第498章 真假

    王大人断定:夏流星一定将郭织女转移了。

    他一面下令各处搜捕夏流星,解救郭织女,一面又下令传唤欧阳家、谢明理夫妇等相关人到堂问话。

    这消息引起的震动不亚于郭织女被污妖孽一事。

    最受震动的是上一辈人,如严纪鹏、方瀚海、谢明理他们。

    严纪鹏不假思索就信了,如此方能解释缠绕在他心头的疑惑,还有多年的不甘。他既愤且痛,几乎不能支持。

    谢家,谢明理看着多年同床共枕的妻子,颤声问:“你是谁?”

    谢大太太面色苍白得吓人,比平日更显柔弱。

    见丈夫质问,她沉默半响,似乎想怎样回答。

    不等她回答,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她是我们的娘亲,是爹的妻子!”

    接着,谢吟月走了进来,目光坚定。

    她对谢明理道:“父亲,你与母亲相亲相爱这么多年,可曾厌弃怀疑过她?母亲为妻为母,可曾有半点不尽职尽责?若没有,不能因为一个名字就质疑母亲。母亲是你的妻子,不管她叫什么名字!”

    谢明理看着女儿,神色痛苦。

    这可不仅仅是一个名字那么简单!

    欧阳明玉,是上一辈的天之骄女,性格明快,集美貌和才智于一身。虽然她不曾像谢吟月、严未央和郭清哑这般抛头露面担任少东、处理商务,却也名声远播。丝毫不输给这些小辈。

    欧阳明玉曾与严纪鹏情投意合,论及婚嫁。

    谢明理偶然间见了欧阳明玉,为之痴迷。上欧阳家提亲。

    然后,欧阳明玉便舍弃了严纪鹏,选择了谢明理。

    现在,有人指称谢大太太不是欧阳明玉,这事还能简单吗?

    谢大太太仿佛明白丈夫的困窘,轻声却坚定地对他道:“我是你的欧阳明玉!”似保证,似澄清。

    谢明理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

    谢吟月也微笑道:“我知道娘就是欧阳明玉。”

    他夫妇便带着谢吟月上公堂了。

    今日公堂,比前几次都更加肃穆、紧张。

    所有该来的人都来了。

    卫昭也来了,却更关注方初。

    这一场审讯。牵涉到上一辈恩怨,谢家再一次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也牵涉郭织女安危和去向;还牵涉夏织造等官员的最终命运,和他们聚敛的那些财产的处置。

    郭守业冷笑地看着谢明理。

    他最近特别信佛,和吴氏早晚烧香拜菩萨。因为种种事端都表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比如这次帮清哑的和尚和商家们,这是郭家的善报;再比如眼前的谢家,还有夏织造,明显就是恶报到了嘛!

    幸亏他有了这个信念支撑,所有才未倒下。

    因为他坚信:他的闺女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当告状的欧阳明玉上堂后,众人再一看谢大太太,都倒抽一口冷气——果真一模一样!

    她们谁是欧阳明玉,谁是欧阳明珠?

    严纪鹏只和夫人对了一眼。便确认她是欧阳明玉。

    不是因为他发现什么特殊的记号,而是她的眼神。

    ——那眼神。他太熟悉了!

    他没有激动地上前和她相认,而是转向谢大太太,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贱人!”

    谢明理心陡然往下一沉,道:“严纪鹏,你敢辱骂我妻子?”

    严纪鹏道:“你也是无耻的伪君子!”

    尚未审讯,他们先吵了起来。

    王大人大怒,厉声喝道:“每人掌嘴十下!再有扰乱公堂者,掌嘴二十!”

    一阵“噼啪”声后,堂上安静了,气氛也更加沉肃了。

    王大人沉声将夫人状告内容宣布后,要谢大太太作答。

    谢大太太叩首道:“民妇就是欧阳明玉。”

    又望着夫人凄声道:“欧阳明玉若是被人囚禁,断不能苟活至今,只怕早就以死明志了。不管当年发生什么,妹妹既然活着,已是万幸,为何要这般陷害姐姐?”

    这是指夫人若真是欧阳明玉,就不该活着。

    严纪鹏再次忍无可忍,跳起来骂道:“贱人,你好恶毒!”

    夫人冲他摆手,示意他不必急躁。

    然已经晚了,他又挨了二十个嘴巴子。

    可怜严老爷愣是被打成了猪头,加上他满眼仇恨和痛苦,实在叫人不忍凝视,方瀚海和方初干脆左右夹住他,怕他再冲动。

    王大人又传夏织造上堂,喝令他招供:被他囚禁在庄子里的女子到底是欧阳明玉还是欧阳明珠。

    夏织造不敢看夫人,只低声道:“欧阳明珠!”

    谢明理夫妇同时松了一口气。

    夫人道:“大人,这狗官丧尽天良,所言不足为信!

    王大人问道:“你还有何证据?”

    夫人铿然回道:“自然有。”

    因转向谢大太太,讥讽地笑道:“你不是我,再装也装不像的。再装,你还能把身上的病给装没了?”

    谢明理和谢大太太同时变色。

    与他们一起变脸的还有欧阳家的人,两个都是女儿,这般对簿公堂,不管谁胜谁负,最终伤心丢脸的都是亲人,他们要怎么办?

    王大人追问:“欧阳明珠有什么病?”

    夫人道:“先天气血不足,百般调治都不曾好。”

    王大人立即命请明阳子先生上堂,为她们两位诊脉。

    立即有衙役奔出传人。

    谢大太太急辩道:“民妇曾难产,亏了身体。”

    她连怀两胎都没有保住,直到第三胎,才险死还生产下谢吟月。所以,谢吟月年纪比严纪鹏的大儿子要小许多,甚至方瀚海比谢明理晚成亲两年,方初也比谢吟月年长一岁。

    夫人冷笑道:“是难产亏了身体,还是身体不好导致难产,不是诊断不出来的。再不然,还有当初帮你养胎的大夫可以作证呢。”

    谢大太太流泪道:“妹妹,你定是打听我生产伤了身,为什么一定要借这个由头诬陷姐姐?况且先天气血不足也不是治不好的。你治好了病本是好事,姐姐岂不百口莫辩了?”

    夫人叱道:“叫你别装我,你偏要装!欧阳明玉遇事会像你这般哭哭啼啼吗?别丢人了!你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敢认,顶着我的名头活在这世上,不仅欺瞒天下人,还欺骗自己,真可怜你!你也就能骗骗谢明理罢了。他当年只见过我一面,才会被你骗过去。”

    ********

    早上好朋友们o(n_n)o~~(未完待续。)

第499章 内幕

    谢大太太冷笑道:“欧阳明玉若被人囚禁,岂能苟活!”

    夫人也冷笑道:“我确实该以死明志,没有死,不是我胆小贪恋人世,而是因为你——”她声色俱厉地指着谢大太太——“你和夏明杰这个狗官合谋陷害我也就罢了,毕竟他是官,既然窥视我欧阳明玉,我们惹不起!可是,你为何要顶着我的名头嫁给谢明理,使我背负移情别恋、忘情负义之名?使严老爷尝尽相思之苦,还被人耻笑?你真是我的好妹妹,不仅害我失去清白,还玷辱我的尊严!我苟且偷生到今日,就为了出来揭开这一切!就是为了告诉他:我欧阳明玉从不曾忘情负义!我没有移情别恋!我从未喜欢谢明理!!!”

    谢明理面色铁青,刚要搭话,被谢吟月止住了。

    一来,她怕父亲随意插话再被王大人掌嘴;二么,她也不愿父亲插话。也不知怎的,她面对夫人有些心虚,还有些敬佩,敬佩她被囚禁二十多年却始终如一。也许,是因为夫人和母亲有相同的容貌,是她的亲姨母,她无法像面对郭清哑时理直气壮。

    她对夫人有这感觉,夫人看她也感觉特别。

    夫人有些恍惚,觉得这姨甥女真像年轻时的自己。

    夫人犹豫了:今日,谢吟月必定受到她母亲牵连,若再将她蓄意怂恿夏家故技重施、陷害郭织女的手段在此揭露,只怕往后她就没了活路了。算了。还是不要说了吧,横竖方初会救郭姑娘的。她母亲的事已经给了她教训,希望她以后能改过。

    她不忍心伤害这个风华正茂的姨甥女!

    她便转向严纪鹏。问他:“你信我吗?”

    严纪鹏哆嗦道:“我信!我信你!”

    夫人眼神明亮,道:“鲲鹏展翅——”

    严纪鹏接道:“美玉焕彩!”

    夫人微笑道:“这就好了。其实,我真活够了,多一天都活不下去。我这就让人瞧瞧,欧阳明玉是怎样的性子——”一面说,一面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就往脖子上一抹。一面还不忘对谢大太太意味深长道——“你永远也做不了欧阳明玉!”

    严纪鹏在她说“活够了”时,就感觉不妙,甩开方瀚海父子冲上前去。然已经晚了,夫人已经血溅公堂!

    王大人及一干上下人等都目瞪口呆。

    谢吟月捂住嘴,眼中有了泪意,瑟瑟发抖。

    严纪鹏只来得及抱住欧阳明玉。悲痛道:“你怎忍心……”

    才说了几个字。忽想起什么,转向方初喊道:“是舅舅错了!舅舅知道错了!我不会在意的……”声音充满悔恨。

    众人都不解其意。

    只有方初明白:严纪鹏这是回答他当日在马车上的问题“若是当年欧阳姑娘选择了舅舅,若是她也遭遇郭姑娘一样的事,舅舅会抛下她不管吗?会嫌弃她辱没名节吗?”当时,严纪鹏没有回答;现在,他后悔了!

    等了二十多年,才等来了重逢。

    刚重逢便遭遇死别,这样的人间惨剧谁能经受?

    他看着悲痛欲绝的舅舅。泪水模糊了视线。

    仿佛,眼前的夫人变成了郭清哑。

    他觉得恐惧不已。浑身绷紧——

    他一定不许这样的惨剧发生在清哑身上!

    绝不允许!!

    严纪鹏抱着夫人不住落泪。

    夫人看着他,道:“他……他不是人,把我……跟猪一样……圈养,我……生了……两个……孩儿,都……抱走了……帮我找……他们……把我……埋在……那……”

    夏织造也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呆呆地看着夫人。

    听了她临死怨言,他流泪喊道:“我那是怕你教他们不认我,我并没有亏待他们哪!我把儿子当嫡子培养,把女儿当嫡女养。这次出事,我怕连累他,将他送回到你身边,让你们母子团聚。你不是见过了吗?李妈妈没告诉你真相?就是女儿,弄丢了,我也吩咐星儿找……”

    他急切地说着,仿佛这样就能赎罪、挽回她的心。

    夫人双眼蓦然瞪大,却再不及说任何话,头便耷拉下来。

    临去的一瞬间,她仿佛记起那个青年,她还骂他“小畜生!”

    这一瞬间,她的悲愤达到顶点:他不但强占了她,还教导她的儿子也强占民女,把他教得跟他一样,她真是死不瞑目啊!

    严纪鹏看着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彻底失去理智,疯狂喊道:“夏明杰,你这个狗官!”又转向谢大太太,即刻就要杀人的模样。

    方初顾不得扰乱公堂之罪,上来死命拉住他,含泪道:“舅舅冷静些!欧阳……姑姑定不希望你这样。舅舅别让她去的不安心。”

    方瀚海对谢大太太咬牙切齿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虽然欧阳明玉已存死志,但谢大太太刚才句句相逼,欧阳明玉纵然不想死,也不得不死。还有,这桩旧案与郭清哑被害被掳何其相像。他不认为是夏家父子自己的主意,光妖孽一项就不是他父子能谋划的出,必定有谢家的参与。

    二十五年前,夏明杰和欧阳明珠联手陷害了欧阳明玉!

    二十五年后,夏明杰父子和谢家母女联手陷害郭清哑!

    谢明理听见,霍然转头,怒视他。

    方瀚海也目光凌厉地瞪视他,毫不相让。

    堂上有些乱,王大人急命衙役上前维持秩序。

    但是,这次他没有叫人驱逐严纪鹏,更没有掌嘴。

    他看着这一幕,深深叹息。

    夫人和谢大太太跪在一处,她抹脖子后,谢大太太呆呆地看着和这个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似乎不敢相信她已经去了,怎么上一刻还在辩驳,下一刻说去就去了?

    不争了?

    也不等大人判决了?

    混乱中,她听见了方瀚海的话,悚然而惊。

    她急忙转头看向谢明理,他正和方瀚海对峙,他色厉内荏,不及方瀚海神色凌厉;她再看向谢吟月,女儿也略显慌乱地看着她。

    她目光一冷,心中迅速有了决定。

    就在这时,明阳子来了。

    谢大太太不等王大人命他为自己把脉,就朝上叩首道:“民妇招认:民妇是欧阳明珠,当年与夏织造合谋欺骗姐姐,又冒名嫁入谢家。”

    此言一出,堂上更是一片哗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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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0章 明志(三更求月票)

    即便夫人自杀,大家猜十有**她就是欧阳明玉,但此刻谢大太太亲口招认,还是引起轰动。因为如此一来,谢家再次颜面扫地,谢吟月受其母连累,比上次受堂妹连累更甚。

    谢明理控制不住地颤抖,感到未知的恐惧。

    王大人连声命“肃静”,因问欧阳明珠缘故。

    欧阳明珠缓缓讲述理由:其一便是夏织造逼迫,欧阳家不能挡;其二则是她爱谢明理,可谢明理当时求的是姐姐;其三,是为了让严纪鹏死心,减少对他的打击和伤害,以免他失去姐姐后,颓废不振。

    严纪鹏怒骂道:“毒妇!你休要再装模作样!”

    欧阳明珠坚定道:“这事经过欧阳家老祖母点头的。我虽痛心,却也无可奈何。这世上为家族奉献的女子还少吗?自古民不与官斗,便是对上了,我们又岂能讨得了好去?眼下郭织女便是最好的例子!”

    方初听到这,怒气勃发,严厉瞪向她。

    她把这件事同清哑被掳相提并论,暗示众人:郭清哑就是另一个欧阳明玉,已经失了清白;即便被救回来,也只能像欧阳明玉一样自裁,以死明志,断无苟活的可能!

    她说的那么自然,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她在含沙射影。

    若他挑出这点,别人只会以为他对谢家有偏见、无理取闹。

    真是恶毒之极!

    方瀚海冷笑道:“姓夏的逼迫,你们事先告诉欧阳明玉了吗?没有!说老祖母知道。老祖母已经不在人世,如何证实?还不都是你一面之词。你身为妹妹,如此恶毒地算计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还毫无廉耻地冒用她的名声嫁人,难怪谢家女儿会是那样的货色!”

    他也听出不对来了,毫不客气地反击。

    夏织造终于将目光从欧阳明玉的尸身上挪开。

    欧阳明玉的死让他大变样,他完全无所顾忌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谢大太太道:“明明就是你想嫁给谢明理,又怕不能遂心如意,才向我献计,怂恿我霸占你姐姐。现在却装无辜,都推到我头上。欧阳明珠,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你阴险狡诈狠毒。且没有担当,永远也比不上欧阳明玉!”

    他与其说在为自己辩解,不如说为欧阳明玉讨公道。

    他痛悔万分!

    这场长达二十多年的僵持,他还是输给她了!

    郭守业、方瀚海等人都鄙夷地看着谢大太太。

    谢吟月身形一颤。却没有出声。

    这时候。她出头只会自取其辱,唯有沉默。

    谢明理看向王大人,希望他责罚他们擅自开口扰乱公堂之罪。

    王大人却没有如他愿,却问道:“欧阳明珠,你有何辩解?”

    谢大太太平静道:“民妇所言,句句属实。大人不信,民妇也无法。这一切都是姓夏的逼的。姐姐被他霸占后第二年,他便告诉我说。姐姐因为难产死了。谁知竟是骗我的!大人要把这一切都算在民妇身上,也无不可。就算我欠姐姐的,欠欧阳家的——”说到这转向谢明理,嫣然一笑——“老爷,欧阳明珠并不逊于欧阳明玉!”

    说罢,飞快抓起地上的匕首,也往脖子上一横。

    谢吟月骇然,尖叫一声“娘——”

    谢明理怔了一瞬,也大喊道:“太太——”一面扑了上来,抱住谢大太太,哆嗦道:“我不管你是欧阳明珠还是欧阳明玉,我们夫妻多年,情深义重,还抵不过一个名字吗!你为什么要这样?”

    谢大太太便欣慰地笑了,嘴唇蠕动了下。

    谢明理看清了,她说的是“你知道的!”

    是啊,他刚才就预感到了:她今天必须死!

    否则,谢家、他们的女儿和儿子就完了。

    这一刻,他心中对欧阳明玉产生一丝求而不得的不甘和愤恨:欧阳明玉终究是不同的!欧阳明珠哪怕死,都是跟她学着来的!

    二十多年前的陈年往事,根本辩不清,牵扯出越多对她羞辱越重,所以她根本不去辩,她只说了一遍始末缘由,然后便自裁了。

    她本身就是人证!

    她用行动说明了真相!

    她用生命将谢家逼到了绝境!

    她也不担心她的儿女,因为,她活着才会两难:一头是名节,一头是骨血,妻不妻、妾不妾,无论怎样选择都会遭人耻笑;她死了,给儿女留下一个刚烈的母亲,也给他们留下了退路。

    最可怕的是,她激起所有人的公愤,连夏明杰都开始不顾一切地反咬,将过去现在所有事招供出来,为她讨公道。

    谢明理心中翻江倒海,但欧阳明玉已经死了,他无法对她泄恨,他便仇恨地盯着严纪鹏,喊道:“你逼死她了!你满意了?”

    又对夏明杰骂道:“你这狗官!”

    严纪鹏伤心未减,岂能容他!

    他笑出了眼泪,道:“满意!很满意!这毒妇早就该死了!”

    谢明理目眦尽裂,叫道:“严——纪——鹏!”

    夏明杰则道:“不错,这毒妇要不死,天理难容!”

    谢吟月跌跌撞撞爬过来,痛哭道:“娘——”

    她心中又平添一段恨:欧阳明玉死了,人人都同情她;母亲死了,他们还不满足,还要咒骂她,这都是因为谢家家道衰落了。

    谢家为什么会衰落?

    因为郭清哑,因为郭家!

    她一定要郭清哑生不如死!

    一会儿的工夫里,一双姐妹皆死于非命。

    欧阳明珠到底是蓄意谋害并顶替姐姐之名,还是为欧阳家着想、并为了让严纪鹏死心,不得已才顶替姐姐之名,成了谜。

    夏织造供称谢家暗示他、促成他图谋欧阳明玉和郭织女,无论是二十五年前,还是二十五年后,都没有任何真凭实据,都是他自己一面之词;他所谓的暗示语言也都平常,比如郭织女自小没有老师教导,比如她忽然声名鹊起等等,都无法证明是谢家唆使人参与其中。

    谢明理悲愤控诉,说他将污水往死人身上泼。

    谢吟月不做任何辩解,只抱着母亲的尸体痛哭。

    王大人无法审定,只能待查。

    不管怎样,谢家的危机却因此解了。

    欧阳明珠虽害得欧阳明玉这般下场,但她自己也赔了性命,死者为大,方初本该唏嘘的,然他面对谢吟月的哀哭却没有半点同情心肠,甚至痛恨不已,并觉得心寒心塞。

    别人或许不知道欧阳明玉今日对谢吟月高抬贵手,放了她一马,方初却知道。欧阳明玉在夏家庄子与清哑夏流星相处了三天,对夏流星陷害并掳走清哑的内情很是清楚,简直就是二十多年前她自己遭遇的重演。她在上堂前,曾表示决意要揭露谢家母女真面目,狠狠打击谢家。可是,刚才她却没有这么做。不是忘了,而是她心软了。她注视谢吟月那一刻,方初在旁都看到了。

    可是,同为姐妹的欧阳明珠是怎么做的?

    她不但没有悔改之心,临死前还狠狠踩了郭清哑一脚,既挽救了谢家和谢吟月,也为女儿打击了对手,堪称绝地反击。

    这种行径,方初如何会同情她!

    郭守业看着这情形,浑身发颤,手冰凉。

    他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他的清哑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像欧阳明玉一样下场的。

    郭大全紧紧攥着爹的手,安慰他:“没事,没事。”

    经过这一幕,审讯夏织造再没费什么力气,他跟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罪行都交代了:他和欧阳明珠合谋,偷梁换柱,囚禁了欧阳明玉;他陷害郭织女,确实想将二十多年前的事重演,就是利用郭盼弟偷梁换柱,将假织女烧死,将真的囚禁到庄子中,以满足他儿子的夙愿;还有他历年来与湖州临湖州两地官员的勾结、他所有贪赃枉法欺压商贾之事、他采用各种手段聚敛的财产、郭家专利案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书吏记录了一张又一张纸,可谓罄竹难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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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章 难退

    最后,王大人判了夏织造与一干贪官斩立决,飞报京城审批;一面又将下令将所有查抄出来的财产整理成册,不能移动的如作坊铺面等,以及官眷奴仆等就地发卖;一面又发下海捕文书,各处搜拿夏流星,解救郭清哑。

    堂下,众人听得激动不已——终于将贪官搬倒了!

    卫昭对方初道:“方兄这下可放心了。郭姑娘也一定能找回来。”

    方初道:“若真这样简单就好了。你没看见欧阳姑姑的下场?”

    卫昭道:“郭姑娘吉人天相,定能平安无事。”

    方初道:“人言可畏,我怕她扛不住。”

    卫昭仔细打量他:除了满目的忧心和焦灼,并没有其他情绪,于是拍拍他肩膀,以示鼓励,又道:“等找回来,一切都要靠你了。”

    方初坚定道:“我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口气自信而坚决,听得卫昭一愣。

    他不禁诧异,方初到底哪来的这底气?

    方初目光炯炯地看着堂上,静静想:“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体面的婚姻,让所有闺阁女儿都羡慕你的荣光和幸福!”

    堂审结束后,欧阳家长子欧阳明哲要将欧阳明玉的遗体带走,严纪鹏不让,他受欧阳明玉所托,要亲自安排她后事。

    “你以为,她还愿意回欧阳家?”他怒视欧阳明哲。

    “难道你要带她回去?”欧阳明哲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会去严家。我自有处安置她。”严纪鹏冷冷道。

    欧阳明哲想阻止,又觉得没意思。人都死了,还争什么?况且妹妹在公堂上亲口托付严纪鹏,众人都听见的。不如遂她心愿。

    于是,他便任由严纪鹏带走了欧阳明玉。

    严纪鹏在严家一私宅设置灵堂,准备停灵三天就下葬。

    他纵然知道欧阳明玉绝不愿进严家的门,也为她难过不已:娘家不愿回,夏家不愿回,严家不能进,可怜这世上没有她立足之地。便是做鬼也是孤魂野鬼,而他居然也束手无策!

    思及此,他痛断肝肠。

    同时。谢家也摆开灵堂。

    此事再次在霞照城掀起了一股议论热潮,谢家、严家和欧阳家首当其冲,受影响最大,然后就轮到才与谢家定亲的韩家了。郭家和方家受牵连。

    韩老爷听说此事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韩太太骇得几乎也晕倒,急忙令请大夫急救。

    然韩老爷这次晕倒非同小可,竟几个时辰不能醒转。韩太太只怕他大限已到,强忍恐慌和悲痛,命人飞速去寻找韩希夷。

    他也不知去了何处,想必还是到处寻找郭清哑。

    到晚间,韩老爷才悠悠醒转。

    夏日的夜晚。蛙鸣阵阵,提醒他还活在喧嚣的尘世。

    烛火映照下。韩太太守在床头,正盯着他。

    见他醒来,她泪水泉涌而出,握住他的手。

    韩老爷艰难张口,喃喃道:“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韩太太哽咽道:“不!老爷想多了。我听说,方家老太太和大老爷也来了霞照,也不许方大少爷娶郭姑娘。就是方瀚海夫妻也是为难的。只是方初已被出族,他们管不了他而已。”

    韩老爷道:“还是错了!”

    韩太太就再劝不出了。

    她明白,他指的是跟谢家的亲事。

    韩老爷双目无神地望着床顶,微声道:“这是我们,背信弃义的报应吗?来得……这样快?只可惜……”

    可惜改不了了!

    欧阳明珠死了,洗刷了她蓄意谋害姐姐欧阳明玉的嫌疑,没有令谢家蒙羞,但是,聪明人根本不需要证据,自然能体会其中曲折。

    但韩家这时候却不能退亲。

    若退了,更里外不是人了。

    除非,谢家能主动退亲。

    这似乎有些奢望。

    韩老爷努力运用残存的神智想捋清此事利弊,终发现不对:儿子求谢家主动退亲,都这么长时候了,谢家也没人出面。他本来还挺高兴的,现在看来,人家是早有算计。

    韩老爷是戌初时分(晚七点)咽的气,韩希夷不在身边。

    谢家下午才往韩家报的丧,韩家晚上就往谢家报丧。

    谢吟月正在母亲灵前哀哭,闻信一呆,于悲痛中产生强烈危机。

    打发了报丧的人,她看向一旁的父亲,他从衙门回来一直呆呆的。

    谢吟月便对谢天护道:“你在此守候。我伺候父亲去歇歇。”

    谢天护哪有心情理她,哭得不辨天日。

    谢吟月和锦绣一起扶起谢明理,进入后堂内室,伺候他靠在躺椅上,然后又命锦绣去端些饮食来,自己面对父亲跪下。

    “父亲,韩伯伯去了。”她轻声对他道。

    谢明理目光涣散,毫无反应。

    谢吟月又轻推他,又重复一遍。

    谢明理才把目光投向她,似乎问她说什么。

    谢吟月再次重述一遍“韩伯伯去了。”

    谢明理眨眨眼,努力想“韩伯伯是谁”。

    好一会,神思才聚拢来,想起姓韩的是他亲家,然后他目光陡然一凝——什么,他去了!怎么就去了?

    他立即想起今日公堂上的情形: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胜过严纪鹏抱得美人归,原来都是一场笑话,真正的欧阳明玉恨他入骨;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恨的是他的妻子死了,被他们活活逼死了!

    他今日颜面无存!

    谢家今日颜面无存!

    韩老爷定是知道了欧阳明玉的事,才突然离世的。

    谢吟月见父亲眼神清明了,这才提醒道:“父亲,谢家正处在生死存亡关头。虽然母亲当年是奉欧阳老祖母的意思,但别人怎会信。这事必须欧阳家出面澄清。”

    谢明理静静思索。

    好一会,他才问:“你舅舅来了吗?”

    谢吟月点头,道:“舅舅来了。我安排在明堂那边。”

    明堂原是她二叔二婶住的院子,他们回祖籍后,就空置了。

    谢明理又问:“欧阳明玉停灵在何处?”

    谢吟月道:“听说在严家一处私宅。”

    谢明理听了冷笑:“我还以为他会迎她进严家大门呢!”

    一面道:“我去见你舅舅。”

    谢吟月便扶他坐起,正好锦绣端了些参汤来,她忙接过去,亲自伺候父亲喝了,才命人送他过去。

    谢明理去了明堂,气势已不同刚才,眼神悲愤且犀利,盯着大舅子欧阳明哲不语,大有兴师问罪之态。

    欧阳明哲心虚,目光躲闪不敢和他对视。

    ********

    早上好姑娘们!(未完待续。)

第502章 担责(二更求月票)

    谢明理占据了上风,这才沉声道:“欧阳明玉被囚禁那么多年,心中有怨气我不怪,但我谢明理有何辜?明珠又何辜?她们姐妹还不都是为了欧阳家才落得如此下场!指责欧阳明珠,固然会带累我儿我女,欧阳家也休想脱了干系!——从此谁敢娶欧阳家的姑娘?谁愿做第二个谢明理?”

    欧阳明哲苦涩道:“然此事……”

    谢明理厉声道:“此事是欧阳老祖宗的意思,不该由明珠来担!”

    欧阳明哲愕然,有些不知所措。

    谢明理冷冷道:“明早你去那边。老祖宗临死前十分内疚,说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是孙女明玉,你该去把这话告诉她。”

    这责任欧阳明珠不能担,欧阳家也不能担,只能由欺压百姓的狗官夏明杰来担,欧阳家是被狗官所逼,才不得不屈服。

    欧阳明哲颓然道:“我明白了。”

    次日一早,他便去往欧阳明玉的停灵处。

    谢吟月谢天护也随他一起去拜祭姨母。

    外面又起了新的传言。

    郭家得到韩老爷去的消息,哪肯放过这机会,郭大全和沈寒秋当即安排:今日一早就在外宣扬,说韩老爷被气死了。谢大太太这样的女人,教出来的女儿能好吗?韩家想退亲,又不能退,所以韩老爷激怒攻心,悔不当初,一下子就过去了。

    他们想借此打击谢家,却将内情估摸个**不离十。

    严纪鹏为欧阳明玉设了灵堂。严家一干长幼都去了,另外方家、郭家、沈家等人都来拜祭。

    陈氏也亲自来了,一则她着实钦佩欧阳明玉。二十多年后与严纪鹏重逢,在公堂上并未叙过多的亲密私情,只为自己正名;二则人都死了,她又何必不贤惠,与死人争持有何益呢。

    欧阳明哲等人来后,上香痛哭。

    众人听欧阳明哲哭诉说,欧阳老祖宗临死时犹放不下欧阳明玉。说对不起她,顿时明白:谢家为了替谢大太太洗清陷害胞姐的罪名,把主意打到死人头上来了!

    严纪鹏当即跳起来大骂欧阳明哲。

    “你还是人吗?明玉人都死了。你还不能还她一个公道!两个都是你亲妹妹,你为什么偏袒欧阳明珠那毒妇?”他双目赤红地咆哮。

    “你打量着维护了欧阳明珠,就是维护了欧阳家的声誉?真是糊涂之极!欧阳家的主事人若是如此糊涂,陷亲于不义。陷亲于不顾。比出一个歹毒不孝女更可怕!”方瀚海一针见血地戳穿了谢明理用心。

    欧阳明哲无言以对,又无法改口,唯有痛哭掩饰心慌。

    谢吟月没想到这边来了这么多人,又是这般情形。

    她强撑着,并不辩解任何话,带着弟弟上香叩拜道:“吟月替母亲向姨母赔罪,望姨母在天有灵,原谅母亲。姨母若有任何怨气。都对吟月来吧,吟月愿替母亲赎罪!”

    谢天护也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祭完。谢吟月拉着谢天护便向外走去,不与众人招呼,对于严纪鹏和方瀚海的指责也不辩解。

    经过方初面前,她感觉到方初看着她。

    她忍住不看他,最后忍不住,还是看向他。

    他目光淡淡的,甚至带了点嘲笑,看穿了她的用心。

    她回了他淡淡一个笑,与他擦身而过,心中道:“笑吧,看谁笑到最后!”等郭清哑回来,她很期待还能看见他这样笑。

    路上,她反复权衡:“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眼下她不但要帮韩希夷找到郭清哑,还要帮他救郭清哑,如此方能保住和韩家的亲事。

    她请了与王杏儿交好的一个姐妹在适当时候去探望王杏儿。

    谢家姐弟走后,严纪鹏恨极,不住痛骂欧阳明哲。

    当日,街面上议论此事的又多了些内容,说欧阳明玉看夏织造倒了,无可依靠了,才出来证明自己;若是夏家依然荣耀,她也不会出头了,自然继续做她的夏家贵妾。

    严纪鹏一怒之下,冲去韩家灵堂。

    韩希夷是夜半时分赶回来的。

    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他痛悔异常——他终究还是做了不孝子,明知父亲没多少日子了,竟然没在他身边伺候汤药,陪伴他最后时光。

    韩太太忍泪告诉他,韩老爷临终时留下遗言:和谢家的亲事由他自己做主,他收回断手出族才能退亲的条件。

    虽如此说,她却面现愧疚。

    因为这遗言并不能改变什么。

    看着呆怔的儿子,她忽然坚定道:“你放心,娘马上去找谢家退亲。这门亲是娘和你爹替你定下的。是我们害了你。韩家不能娶郭姑娘,同样也不能娶欧阳明珠的女儿。可怜你父亲,本来还能撑几天,听说了这件事,承受不住才……去了!”

    韩希夷急忙拦住她。

    他痛苦道:“没用的。谢家不会认的……”

    若能认这罪名,欧阳明珠也不会在公堂上以死明志了。

    现在韩家上门,以此为由退亲,即便谢家原来愿意退的,这时也不能退。一退,便意味着承认了欧阳明珠的罪行。若韩家紧逼,最终可能会导致谢吟月也以死明志,替母明志。

    韩太太听后,颓然跌倒在椅子上。

    韩希夷干涩地安慰母亲:“这事还是交给儿子吧。我原本就和谢大姑娘说好要退亲的。娘何必出头,被人骂背信弃义、出尔反尔。”

    韩太太道:“就怕她不肯退。”

    她已经不信任谢吟月了。

    欧阳明珠的行径让她心寒。

    韩希夷沉默,越发难受。

    他转过身,对着黑漆的棺木,禁不住哭道:“父亲……”

    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

    可他能说什么呢?

    父亲临死犹惦记他的亲事,可见爱子之心。之前逼迫他放弃郭清哑,也只能说是父子想法不同,并非刻意为难他。这些日子他奔波在外,固然有心忧清哑的原因,也有埋怨父亲、躲避父亲的意思,此时想来更觉愧疚,抚棺痛哭。

    痛哭一阵后,还要打理置办丧事,一夜不曾歇息。

    次日,正在灵前跪着向前来祭拜的人回礼,严纪鹏就来了。

    ********

    朋友们,今早上的第一更我昨晚设定时不小心点了“即时发布”,所以这更算第二更了。咳咳,不是我斤斤计较,是因为进度跟不上。(未完待续。)

第503章 女儿(第三更)

    他也没太冲动,先恭敬上香,然后对着棺材抹泪数落道:“贤弟,你说你,精明了一辈子,临了被一个恶毒的女人给骗了:她陷害亲姐,冒名顶替姐姐嫁人,无耻无情无义,至死还不肯悔过,把亲姐姐身陷囹圄不得出诬陷成贪图富贵。这等女人,你却和她结为儿女亲家,你让你儿子从此怎么在人前抬头?你韩家还有什么颜面!”

    数落完了,转身就走,留下韩希夷呆若木鸡。

    白色帐幔后,韩太太更是浑身颤抖,掩口低泣“老爷!”

    韩总管派人打听消息回来了,说外面传言韩老爷被活活气死了,还说欧阳家的人承认欧阳老祖宗临死时觉得愧对欧阳明玉,言下之意,就是说这件事是欧阳老祖宗允许的,欧阳明珠没有陷害姐姐。

    韩家母子对视一眼,心情更沉重。

    韩太太愤怒道:“不!我绝不让她进门!”

    为了儿子,为了尸骨未寒的夫君,为了韩家,为了至交欧阳明玉,她无论如何都要退了这桩亲事!

    另一个受这桩陈年旧案打击的是欧阳明玉和夏明杰生的一双儿女——夏流星和夏流萤。

    在湖州府城郊外一处山坳里,严纪鹏等人将欧阳明玉下葬。

    这是她临终的遗愿,虽只说了几个字,严纪鹏却听懂了。

    她不愿葬入夏家祖茔,也不能葬入欧阳家祖茔。

    她说“把我埋在那……”就是指这山坳。

    这里本没有什么特别,有一个小小的山塘。几株松树而已。之所以被她惦记,是因为当年严纪鹏教她骑马时,无意中闯入进来。后来。他们就常来这里玩。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地方!

    方瀚海父子三人、严氏,欧阳家人,陈氏和严未央都来了。

    下葬后,严氏等人竭力劝严纪鹏离去。

    这几日,他身心俱疲,形容憔悴,他们都担心他。

    严纪鹏也没有坚持。随他们离开了。

    人都死了,且他自己也儿孙满堂,再做一副痴情模样徒惹烦恼而已。且让活着的亲人寒心。其实,他一直将她装在心里,即便以为她嫁给了谢明理也是一样。只不过,那时候装的她是不完整的。只限于他们相识的那几年。现在看来。他没弄错,因为嫁给谢明理的不是欧阳明玉。

    方初和方则留了下来。

    然后,鲍二爷和夏流萤从山上走下来。

    方初看着他们,心情有些复杂。

    夏流萤怔怔地看着那座新坟,止不住泪如雨下。

    她不知怎么跪下的,放声痛哭。

    哭声中,记起多年前,她去周庄小住避暑。李妈妈带她到一处院门前,看见里面有个女人。很美。她问李妈妈那是谁。李妈妈回说,那是老爷宠爱的一个妾。她皱眉问,那为什么被关在这里?李妈妈叹气说,她不肯屈从老爷。

    她当时很不屑地撇撇嘴,神色不以为然。

    李妈妈求她进去跟那女人说说话,她拒绝了。

    她想道:“既然不肯屈从,为何还留在这里?真要做烈女,三尺白绫就解决问题了。既留下,可见还是屈从了。”

    今日她才明白:死固然很容易,还有比死更难的!

    她的母亲苦苦煎熬,等了二十多年,就为了一个信念,而造成母亲此生悲惨命运的,正是她的父亲,这让她情何以堪!

    现在想来,她之所以和谢吟月投契,就因为谢吟月给她很熟悉的感觉,却忘记了自己曾见过这么一张相似的面容。

    她不知哭了多久,哭得嗓子都哑了。

    鲍二少焦急地和她并排跪着,想劝又无从劝起。

    暮色昏沉时,夏流萤才停止哭泣,只木然看着坟茔。

    鲍二少低声道:“你若想守墓,我明日就让人来搭个草屋。今日先走吧,晚了山上不方便,夏日蛇虫都多。”

    夏流萤没理他。

    好一会,她木然问:“我父亲怎样了?”

    鲍二少便看向方初方则。

    方初道:“三日后在菜市口行刑。”

    夏流萤闻言再次落泪。

    她该恨父亲呢,还是该伤心?

    她真不知道了。

    鲍二爷度其心意,嘀咕道:“这样的人,你去送送也就尽了心意了,不必为他伤心。这样也好,往后你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夏流萤猛转脸对着他,问:“是吗?”

    鲍二爷看着那红肿的眼睛,觉得有些不对。

    果然,她冷笑又问:“你难道不是正做着和我父亲一样的事?你难道不是要强占我一辈子?你跟我装什么好人!”

    鲍二爷神色阴晴不定,想说什么,终究未说。

    方初道:“你若不想跟着她,今晚就跟我们走。”

    夏流萤看着鲍二爷不语,仿佛等他的话。

    鲍二爷沉默半响,才低声道:“你想走,就走吧。”

    夏流萤却道:“你们让我去哪儿?去官府投案,然后再被当做犯官家眷发卖给人做奴仆或当歌妓?”

    方初道:“这你放心,自然有人安置你。”

    夏流萤道:“谁安置我?欧阳家?还是谢家?这两家我都不可能相认。再不然,你们让我去投靠严家?呵呵,那才是笑话呢!”

    她的声音嘶哑又绝望。

    天下之大,已经没了她的容身之处。

    她摇摇摆摆地站起来,对鲍二爷道:“我跟你走!但是,从此你无权管束我,我不是你的人。若你相逼,我即刻死给你看!”

    鲍二爷忙道:“好!我答应你。”

    夏流萤又对方家兄弟道:“我谁也不靠!”

    谢吟月、严未央能做女少东,撑起一个世家;郭清哑一个村姑能做织女,兴起一个郭家,她为什么就不能建立一份家业?

    她决定,从此要代母亲活,活出不一样的人生来。

    因为,她是欧阳明玉的女儿!

    听说了城中发生的事和传言,她便继承了母亲的仇恨,将对姨母欧阳明珠的恨转移到谢吟月身上,发誓不让她好过。

    那三人看着略显柔弱的少女,神色异样。

    鲍二爷首先回应:“你这样有志气,我一定帮你。”

    夏流萤冷冷道:“谁帮谁还不一定呢。”

    方初打量了夏流萤一番,道:“我会将你母亲住过的庄子,还有李妈妈几个伺候过你母亲的人都买下来。等你有能力了,就来找我。”

    这是严纪鹏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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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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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女郭清雅穿到异时空的水乡农家。 这是一个完美而又绝妙的家庭组合。 因此,前世安静了二十四年的哑女, 今世人生处处峰回路转、时时拨云见月, 她的故事,从一场横刀夺爱开始…… ************* 已有完结文三篇,分别是《丑女如菊》、《果蔬青恋》和《田缘》,等更的朋友可以先去看看。戳“作者信息”菜单便可看见。新书需要新老读者倾心支持,点击、推荐票、评价票、长评等等等等,多多益善!水乡人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乡人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乡人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