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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水乡人家txt下载     水乡人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9章 气死你!

    梅子陵依然唯唯诺诺点头,却不知起身。

    严暮阳还要说,被方初止住。

    他看了看梅子陵,眼中闪过一抹忧色。

    他道:“先不用了。他吓得这样,就算道了歉,也不是真心悔悟。”

    说完又温和地对梅子陵道:“你今天受了惊吓,先回去歇一歇。等缓过神来,好好想一想,自己是否错了。想通了,再来找郭勤兄妹道歉。如何?”

    梅子陵这回有反应了,含泪“嗯,嗯”两声。

    方初松了口气,示意严暮阳,“你送他回去。”

    又对方则使了个眼色,道:“你也去。把情况告诉舅母和大表嫂。”

    方则点头,牵起梅子陵。

    梅子陵摇摇摆摆地站起来。

    方初又对郭勤道:“你姑姑在松柏院。叫你们去那和她会合。”

    郭勤听了很高兴,忙说好,又叫沈怀玉兄妹一起去。

    众人见消停了,都松了口气,对这处置无话可说。

    但还是有人不满。

    严暮雨问巧儿:“你怎不告诉我呢?我不跟你好了。”

    她觉得巧儿不信任她,辜负了她的心。

    巧儿长睫毛一垂,无所谓地想:“你本来就没跟我好。”

    她不理她,是看在暮阳哥哥面子上,不然肯定顶回去。

    严暮雨见她不理,更生气了,使劲撅嘴。

    梅如霜正一肚子火,趁机道:“她就是小心眼!”

    巧儿睫毛一张。回道:“你才小心眼!”

    梅如霜道:“你不小心眼,那天问你怎不说?”

    说了就没今天的事了,他哥哥也不会被吓得尿裤子。

    巧儿道:“你哥哥不让我说。”

    梅如霜脆呱呱道:“他不让你说你就不说。那你后来怎么又说了?又不忍住了?你就是坏!两面三刀!”

    巧儿嫩生生道:“你才两面三刀!你三面五刀!你和你哥哥都坏!那天我不说,说了他也不承认,还赖我撒谎。我回家就跟我哥哥说了,怎么样?是我的哥哥,又不是你的哥哥。你不服气呀?你不服气正好,气死你!气死你我才高兴,回头吃酒席多吃一碗饭。”

    说完。轻蔑地扬头,对着一树火红的石榴花灿笑。

    又道:“沈姐姐,这花儿开得真好看!”

    她牵起裙摆。踮起脚尖,踏着舞步优雅地转了个圈儿。

    郭俭为姐姐助威,跳脚笑着喊“真好看!”

    哎哟,巧儿这样儿可把梅如霜给气坏了!

    小姑娘跺脚嚷道:“你们看她。多嚣张!”

    沈怀玉强忍着笑转头。

    他觉得。郭妹妹实在是……实在是……

    太强悍了!

    沈怀谨也被巧儿表现弄得一愣一愣的。

    她本来还担心她呢,没想到她抗打击能力如此强,还把梅如霜气得跳脚,根本不用她插嘴。但梅如霜的话还是让她反感:怎么欺负人还有理了?

    她大些,又守礼,不好和梅如霜对吵,就看向梅如雪。

    梅如雪哪不明白她意思,忙道:“霜儿。快别说了!”

    今日来的人中多了严暮阳姨妈家的儿女。那女儿叫杨箐箐,有十二岁了。她觉得今日严家梅家实在丢脸。便想挽回些颜面。

    遂轻描淡写道:“霜儿也没说错,若是那天巧姐儿能把此事告诉长辈,长辈惩罚了陵表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本来能息事宁人的,偏要闹得这样,伤了几家子和气。”

    巧儿生气,大声道:“你们都一样坏!”

    沈怀谨秀眉微蹙,也要反驳。

    然有人比她更快,正是沈怀玉。

    沈怀玉没有回应杨箐箐,而是盯着严暮阳道:“严兄弟,这可奇了!怎么郭妹妹受了委屈,反落一身不是?你那天在的,你说,今日真相大白,又这么多人瞧着,她们尚且还怪郭妹妹;那要是郭妹妹那天说是梅子陵害她的,有人信吗?还不知怎么责怪她轻狂说瞎话呢。又没有证据,梅子陵怎肯承认!郭妹妹才多点大?你们彼此都是亲戚,合起来欺负一个来严家做客的小女孩,这就是待客之道?”

    他虽未长成人,然正言厉色,已初露风姿。

    郭勤也炸毛,也大声道:“那天梅子陵欺负我妹妹,还有一个人看见的,也是你们家的亲戚。”说着四顾寻找,道:“陈斌!陈斌在哪儿?是男子汉的就站出来!敢做不敢当,是孬种!哼,他怎么不去跟长辈说?梅子陵怎么不去跟长辈说?出了事当缩头乌龟,还赖旁人。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

    众皆愕然。

    方初厉声喝道:“郭勤!”

    严暮阳也急叫:“郭勤!”

    郭勤喊完便觉不对,再被他二人一喝,便闭紧嘴巴。

    他乡村里打滚的皮猴子,骂人是张口就来。这二年读书了,家里管教也紧,然激怒之下依然暴露本性。

    梅如雪见连累长辈被骂,神色难堪。

    她冲郭勤蹲身道:“都是我哥哥惹的事,我这里跟郭大哥赔礼了。”又转向巧儿,“巧儿妹妹,对不起!”

    郭勤没想到她会出头赔罪,倒不知如何应对了。

    他也没有迁怒她,很快道:“又不是你干的,你赔罪有什么用。做错事的不认,还有人怪巧儿呢。”说完瞟向杨箐箐。

    梅如雪便看向杨箐箐。

    杨箐箐愤怒地瞪着梅如雪。

    她觉得梅如雪装模作样。

    她本是为梅如霜出头,梅如雪不感激,居然还如此落她脸面!

    严暮阳正色对杨箐箐道:“杨表姐,你刚才的话实在欠妥。你该向巧儿道歉。”跟着又转向陈斌道:“陈斌,你助纣为虐,应该向巧儿道歉!”

    杨箐箐冷笑道:“我有说错吗?子陵做错了,郭巧儿就该告诉长辈,让长辈处置。她饶不说,还挑唆她哥哥拿蛇吓唬人,把事闹得更大。这难道是女孩子该做的?郭家又是怎么教养孩子的?趁着严家大喜的日子闹事,就应该了?!还辱骂长辈,真是没有教养。”

    她冲沈怀玉倔强地昂着头,好像是对他说的。

    沈怀玉察觉,回道:“你颠倒黑白,就有教养了?”

    严暮阳见郭勤眼中怒气汇聚,忙抢先道:“巧儿不说,因为梅子陵和陈斌都说巧儿是自己摔倒的,合伙欺负她。那样情况下,巧儿说了他们也不会认。表姐你当时不在场,别乱指责人。”(未完待续。)

第400章 脸面

    一旁的陈斌也很不满道:“我又没害巧儿,为什么道歉?”

    严暮阳对他就没那么留情面了,怒喝道:“还敢说!你帮梅子陵撒谎,证明巧儿是自己摔倒的。这是做伪证!”

    陈斌无话可回,赌气低头,就不道歉。

    梅子陵还没道歉呢,凭什么要他道歉?

    杨箐箐又冷笑道:“难道长辈都是吃素的?他们不认,长辈不会审问他们?分明是郭巧儿一心要报复,才故意不说。”

    沈怀谨不悦道:“杨姑娘,你这是强词狡辩。”

    郭勤和沈怀玉同时冷笑。

    郭勤道:“哎哟哟,我活了这么大,也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女人。比我们村的大嘴婆娘还能扯,没理也搅三分。”

    沈怀玉则怫然道:“不可理喻!”

    巧儿心里也气极,可是她很识相地不吭声。

    一来有人帮她出头,二来她也想不出好话反击杨箐箐。

    等众人说完后,她却夸张地冲杨箐箐做了个鬼脸,吐了下粉红小舌头,意思是“气死你!就气死你!”

    杨箐箐果然被她气得浑身颤抖——

    这乡下野丫头就是阴险狡诈!

    还有,沈怀玉翩翩少年郎,又是沈家长房的嫡长孙,在一群小少年中很耀眼夺目,她先还偷偷打量他呢,谁知一再帮郭巧儿出头,和她作对,怎不令她生气羞愧。

    面对一茬刚冒头的尖笋,个个往上冲。方初等人扶额。

    方初好几次插不进话,最后断喝道:“都别说了!”

    众小这才噤声。

    方初便对严暮阳道:“先回去,告诉长辈处置。”

    该处置的他已经处置了。这些孩子不服,就由他们的长辈去教导。不然,他还能替别人管教儿女不成!

    严暮阳脸色很不好,自尊受到严重挑战。

    今日严家办喜事,他身为严家长孙,居然不能处置一桩“小事”,反倒是沈怀玉。掷地有声一番话,把他质问得灰头土脸。

    方初见他不动,微叹一声。

    他能体会小少年想担当处事的想法。可眼下情势不是他能把握的。比如杨箐箐,还有陈斌,再坚持要他们道歉,双方定要反目;若不坚持。则得罪郭家兄妹。因为此事确实梅子陵错在先,而杨箐箐的话也站不住脚,颇有几分狡辩的味道。

    他便走到他身边,温声道:“你是主人,这事本该你来处置。但他们不服,你若是逼着他们认错,只会得罪亲戚。你姑姑大喜的日子,不管得罪哪个客人都是失礼。我们行事应该刚柔相济。不能一味横冲直撞。你且送梅子陵回去,将此事仔细禀告长辈。听长辈如何说。你在旁学着点,不急在这一时。知道吗?”

    严暮阳深知他说的有理,面色变幻不定。

    郭勤正在他身边,比他更快领会过来。

    他眼珠一转,忙对梅如雪躬身作揖,道:“刚才我不该骂那个话。是我不对,我给你陪礼了。”

    梅如雪红了脸,忙道:“没……没事。是我哥哥不好。”

    郭勤对她笑一笑,又伸出胳膊搂着严暮阳肩膀,豪迈道:“严暮阳,你别为难了。我不和他们计较了。你去把这事告诉严爷爷严奶奶。回头我去给他们磕头赔罪。巧儿也去。”

    巧儿立即道:“我听我哥哥的。”

    心里却想道:“当着人先答应,等会儿再跟大哥说。怎么能随便答应磕头赔罪呢?大人最要面子,才不管谁错谁对。”

    郭俭也叫道:“我也听我哥哥的。”

    郭勤目光昂然,扫过杨箐箐一干人。

    杨箐箐轻蔑冷笑:就会作态!

    跟严爷爷说,严爷爷还能委屈郭家?

    方初看着郭家三兄妹,目光深沉;再看严家这边:有不忿的,有轻蔑的,有觉得委屈的,有瘫倒扶不起的,还有认错却被排斥的……种种不一,一盘散沙样。

    严暮阳至此,也只得罢了。

    他又问方初:“郭勤他们去松柏院干什么?迎亲的就要来了,不如直接过去吧,正好和祖母说这件事。”

    方初道:“郭勤姑姑叫他们去。”

    郭勤忙道:“严暮阳,我们一会就来找你。”

    严暮阳无法,又看向巧儿,叫“巧儿!”

    希望她对自己说句话,叫他一声“暮阳哥哥”。

    巧儿却没听见,正扬脸对沈怀玉道:“沈哥哥,我想要石榴花。你个子高一些,帮我掐一支好不好?”

    原来她先前听沈怀玉说“你们彼此都是亲戚,合起来欺负一个来严家做客的小女孩”,不由想起那天严暮阳帮妹妹表妹掐花儿的情景:那么多人,独她被排斥,给她的花儿也被严暮雨抢去了,所以她才自己去掐,才被梅子陵暗害,才摔倒的。

    哼,有哥哥表哥了不起吗?

    她也有哥哥,还有弟弟,还有沈家哥哥。

    所以,她故意当着她们请沈哥哥帮她掐花。

    沈怀玉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时候,小女娃却想起掐花来了。他搞不懂她的想法,以为她年纪小,爱玩、爱美,思路跳脱。

    他对她微笑道:“好!”

    便踮起脚,伸手去折石榴枝。

    郭勤却是知道缘故的,忙道:“我来!”

    一个纵身干脆猴上了树。

    巧儿见这样,开心极了。

    这有人撑腰的感觉就是好!

    郭俭见姐姐高兴,也急忙往树上爬,也要帮姐姐掐花。

    严暮阳心中一动,有些难受。

    严暮雨等那天在场的小女孩都神色复杂地看着巧儿。

    梅如霜撅嘴:讨厌死了!郭巧儿哥哥怎么那么厉害!

    严暮雨则嘟囔道:“我就是想先拿嘛……”

    声音渐低,又偷偷地瞟一眼哥哥。

    一时间,那三人各折了一支石榴花,沈怀谨和巧儿都得了,然后有说有笑地相携而去。

    方初对方则交代一声,也和妹妹表妹们回去了。

    严暮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开,感觉自己和郭家兄妹的距离硬生生被拉远了一截,转过头来,看梅子陵和陈斌便面色不善。

    严暮雨上前扯住他衣袖,怯怯道:“哥哥。”

    严暮阳叹口气,牵住她手,无精打采道:“走吧。”

    杨箐箐脸色很不好,觉得暮阳表弟不分亲疏,当众落她的脸面,气鼓鼓地走在前面;余者像梅如雪担心哥哥,不出声;梅如霜还在生巧儿的气,边走边想着怎样才能压过她一头;陈虹见严暮雪不说话,也怯怯的不敢吭声,因此众人都默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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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道谢

    走一段,严暮雨含愧道:“哥哥,我不该抢巧儿的花。”

    严暮阳道:“你知道就好。巧儿来咱们家,是客人,咱们不能失礼。我去郭家,郭勤和巧儿对我都很好,什么吃的玩的都让我。”

    严暮雨听了忙道:“回头我送巧儿一样好东西。”

    前面杨箐箐听了,回头冷笑道:“在人家作客还这样嚣张!”

    严暮阳生气道:“表姐说谁呢?”

    杨箐箐道:“还有谁?你没见郭巧儿多嚣张!”

    梅如雪插言道:“表姐,你好心帮我们说话,谢谢你。可这事是哥哥做错了,不该欺负巧儿。巧儿也没嚣张。巧儿很乖的。那天雪儿抢了她的花,她也没生气,就自己跑去掐了。”

    严暮雨忙用力点头,道:“巧儿没生气。说她自己会掐。”

    杨箐箐站住,质问梅如雪道:“表妹是说我多管闲事?”

    梅如霜道:“我没有。我就是告诉表姐实情,怕表姐被哥哥连累了。都怪如霜一句话,害得表姐被他们谴责。”

    其实她心里很怪表姐多事。

    杨箐箐并不领情,嘲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表妹不过是想卖好儿。你就要卖好,也别卖了自己弟弟妹妹,连老子娘都不要了。人家骂你们‘有娘养没娘教’,这都能忍下,表姐我真佩服!”

    说完,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梅如雪眼中沁出泪来——

    郭勤为什么会骂他们“有娘养没娘教”?

    还不是杨箐箐一句话惹来的!

    她给郭勤道歉怎么了?

    她先道歉,郭勤就显理亏了。后来不是也给她道歉赔罪了!表姐糊涂。只知道一味的争强好胜,反怪她不帮弟妹。表姐倒是帮了,越帮越乱。若不是表姐多事。方表叔都处置妥了,结果又闹了起来。

    严暮阳也气得冲杨箐箐背影瞪眼。

    梅如霜等人见梅如雪落泪,都不敢吭声了。

    只有方则,背着梅子陵,故意落后一截,低声和他说话。

    “陵哥儿,你觉得可好些了?”

    “好些了。谢谢表叔。”

    方则宽慰地想。知道道谢,说明还没吓傻。

    “陵哥儿,郭勤已跟你道歉了。你就别难受了。”

    “嗯。”

    “我们小时候都是淘气的,都闯祸过。不过陵哥儿,咱们男子汉,胸襟要开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郭勤吓你不对,你欺负巧儿就更不对了。梅家是有规矩的人家,就算你是小孩子,行事也不能丢梅家的脸面。不然,别人会说梅家没家教,说你没有教养。今日严家来了许多客人,像沈怀玉、郭勤、高霖,哪一个不是厉害的?你不想被他们比下去。就要勇于承认错误。你想想可是这样?”

    “我知道错了。”

    方则说得口干,又等了半天。才听见耳边传来闷闷的回答。

    他笑了,轻声道:“我就知道陵哥儿是个有担当的人。”

    有担当的小子向他寻求安慰:“表叔,你小时也做错事吗?”

    方则一滞,随即咬咬牙道:“是啊。有回我跟堂弟打架,回来被我爹抽了几鞭子,在祠堂跪了一晚上呢。膝盖都跪紫了。”

    梅子陵瞬间觉得自己坚强不少,微笑起来。

    方则听见他轻微的笑声,气闷的很:果然别人的痛苦是医治自己创伤的良药。听见别人曾出丑,这小子觉得自己这点事不算什么了。

    他也不能白奉献啊,忙追问:“那你回去知道怎么做吗?”

    跟着又叮嘱:“自己主动认错,比长辈压着认错,可是不同的。”

    梅子陵想起刚才郭勤向他认错时跩跩的样子,发了傲性,道:“我会认错的。”想想忙又问:“郭勤和他妹妹什么时候过来?”

    方则忙道:“一会就来了。郭姑娘还要送严姑娘出阁呢。”

    梅子陵就不吭声了,心中默默计算。

    再说这边,方初等人半道上遇见严氏一群人。

    严氏是听严暮雪的奶娘报信后赶来的。

    箫石那地方离松柏院最近,奶娘知道姑太太住这里,就赶来了。她怕去前边报信来不及,再有惊动客人说三道四也不好。

    严氏问方初:“没事了?”

    方初点头,示意回去再说。

    于是大家回到松柏院,清哑闻讯赶来厅堂。

    方初隐隐放心不下,也跟进去了,坐在一旁喝茶,两耳却注意听郭勤郭巧他们说闹事经过,沈怀玉等人补充。

    清哑听说事情经过后,并未说什么。

    她将巧儿搂在怀里,轻轻帮她整理本就很整齐的衣裙,然后亲了小侄女一下。沈家兄妹不了解她,郭勤郭巧却明白:姑姑这是心疼巧儿受委屈,且并不怪他们惹事,算揭过这茬了。

    巧儿笑弯了眼睛,黑眸粲然。

    严氏微诧,她还以为清哑会责怪郭勤呢。

    清哑其实也很护短。

    人皆有私心,她也是俗人,自然心疼侄女;况梅子陵实在太过分了,若是巧儿那天磕了额头或者鼻尖怎么办?岂不毁容了!

    她也不觉得郭勤有做错。

    恶人自有恶人磨,梅子陵碰上郭勤算他倒霉。

    若是那天巧儿告诉了她,她还真不能帮巧儿出这口气。

    所以,她不夸奖侄儿就罢了,怎么会责骂他呢。

    装模作样责骂给严氏看她更不会。

    方初斟酌一番言辞,近前轻声道:“原本是小孩子之间淘气惹的事,况且郭勤也惩罚过梅子陵了,若再得理不饶人,平白得罪梅家不说,还令严家难做。所以,我当时让郭勤先给梅子陵道了歉。那梅子陵被吓得失了心志,我便让他回去好好反省。等想过来,真心悔悟了,再来赔罪。想来梅家长辈得知此事,也没的挑理,定会前来赔罪。就是严家,也好处置说话。姑娘以为呢?”

    清哑想了想,道:“谢谢你。这样很好。”

    林亦真见方初轻言低语,目光温柔,不禁出神。

    高云溪也心中一动,因笑对清哑道:“方大少爷为郭妹妹想的周全。虽然小孩子间矛盾,勤哥儿先道歉,算给梅大奶奶留了脸面,他又显得有担当、识进退。再有,巧姐儿受伤的事也弄明白了,梅家人肯定要带梅家小少爷来给巧儿赔罪的。就是严家,也感激郭勤退让。”

    清哑听了,果然如此,因此又对方初道谢。(未完待续。)

第402章 糊涂

    方初意外地瞅了高云溪一眼,回道“这是勤哥儿明理。”

    郭勤闻言,便挺直了小胸脯,面有得色。

    沈怀玉瞅他想,这小子今日出了恶气,还赚了好名声,难怪得意;又见巧儿一副乖巧模样,与刚才淘气大不同,心想妹妹本性是和郭姑姑一样斯文的,先前是被他们气着了。

    当下,严氏笑着招呼众人喝茶吃点心。

    不一时方则匆匆回来,说蔡家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请母亲等人过去观礼送别。

    严氏忙问:“梅子陵怎样?你大舅母怎么说?”

    方则瞅了清哑一眼,略一犹豫,才道:“梅子陵没事了。大舅母说回头要他给巧姑娘赔罪。”

    严氏点头,道:“这就好。”

    因对清哑笑道:“咱们准备过去吧。送送未央。”

    一面起身去后面准备,方初兄弟也跟去了。

    方纹等人都兴奋起来,议论迎亲的事。

    严氏来到后院,问跟来的方则:“可是你表嫂说了什么?”

    方则点头,道:“大表嫂说:‘没想到巧儿小小人儿,这样有心机。那天要说了,今儿也不能闹一场。好好的喜事闹不愉快。’杨姑娘也跟着添油加醋。大舅母喝斥了大表嫂一声,才没说了。梅家舅奶奶倒没说什么,瞧着是梅如雪悄悄告诉了一番话。”

    他当着清哑不好说实话,否则两家就要生嫌隙了。

    方初浓眉一凝。道:“大表嫂怎说这样糊涂话?”

    严氏淡笑道:“她可不糊涂!她是想和娘家亲上加亲,所以看郭家人横竖都不顺眼了,不在乎有理没理。”

    方初疑惑道:“暮阳和巧儿……”

    严氏道:“你舅舅想和郭家结亲。”

    方初兄弟恍然大悟。

    方初道:“那她也不能不讲道理。叫人怎么想她?”

    严氏鼻子里轻哼一声。暗想这可是嫂子坚持要娶回来的长媳,若不是当年为了和哥哥赌一口气,也轮不到梅氏进门了,如今自己吞苦果吧。嘴上道:“这件事有你大舅舅拿主意,她也是瞎操心。”

    又问方初道:“你不去前面?”

    方初摇头,说他就不去了,在这歇歇倒自在。

    方则不满道:“为什么不去?既来了。就该去!”

    严氏看看大儿子:凭什么不能出去见人,而要藏头缩尾?

    她果断道:“你弟弟说的对,既来了。不露面反奇怪。你们兄弟一块去前面,和你表兄弟迎客。”

    方初也不是怕露面,只是不想凑那个热闹而已。

    既然母亲让他去,他也无所谓。便点头应了。

    少时。严氏打头,清哑牵着巧儿在后,与郭盼弟并行,众人紧随,浩浩荡荡一群人出了松柏院,方家兄弟在最后。

    走一段,到岔路口,后面的高云溪见方家兄弟要和她们分路。忙道:“方大少爷不和我们一起?这时候去前面也晚了,新郎肯定已经到园内催嫁了。不如和我们一道去那边还省事。”

    方初没说话,看看高云溪,又看向清哑,目光平和。

    清哑没异样,以为高云溪说的有道理。

    方则走到高云溪身边,满脸兴味地瞅着她不语。

    高云溪有些心虚,问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方则凑近她,小声问:“你想嫁韩大哥?”

    高云溪满脸通红,道:“胡说!”

    方则道:“我有个主意,包你称心如意。你想不想听?”

    高云溪待要不承认,又受不了这诱惑。

    因强撑道:“你胡说什么呢!”

    方则不管她,凑过去和她好一通嘀嘀咕咕。

    两人都穿红色彩绣锦衣——方则暗红,高云溪石榴红,头上配金玉富贵装饰,面目又生得男俊女俏、各有千秋,凑一处仿若金童玉女,晃得众人眼花。

    等说完,高云溪抬头,便发现众人异样目光。

    她觉得不妙,照头推了方则一把,把他推了个趔趄,然后冲严氏叫道:“方婶婶,二少爷太胡闹了。伯母要好好管管他。”

    严氏忙道:“则儿,你做什么胡闹?”

    高云溪道:“他出馊主意,要算计蔡少爷呢,叫他不能顺利接到严姑娘。若是误了时辰可怎么好?”

    众人都恍然,原来两人是说这个。

    方则被高云溪摸了一把脸,又羞恼,又佩服她急智,瞧见大家都看着他们,把要否认的话咽了。

    方纹笑道:“二哥瞎操心。表姐夫家书香门第,然我们这边也不是没有人才。像韩大哥他们,就没有才高八斗,五六斗总是有的,刁难刁难新郎官也够了。”

    众人听她说得有趣,哄笑起来。

    方家兄弟到底没有跟大家一起走,还是去前面了。

    半路上,方初放慢脚步,对弟弟道:“高姑娘已心有所属。”

    他这是提醒弟弟,怕弟弟不知情吃亏。

    方则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大哥是误会刚才的事了。

    他红了脸,嫌弃道:“关我什么事?她那个咋呼呼的性子,谁娶了谁头疼一辈子。要真像表姐为人爽利果断也好。可她就是喜欢疯玩、又没个主张,一点不稳重,每回都打着表姐的名头说事。”

    高云溪要出来走动,她家人不许,她便总拿严未央做例子,她家人无法,只得由着她出来抛头露面。

    方初见弟弟自己满身孩子气,居然评价高云溪不稳重,不由好笑。想想高云溪,虽然人人都说她性子像严未央,但确实不够严未央处事利落。嘴上却道:“胡说的什么!叫人听见。”

    方则前后看看,“哪有人?”

    说着,兄弟俩便来到顺和堂。

    这里,清哑等人则到了严未央的院子。

    走近了,就听一阵阵鼓乐喧天,十分热闹。

    小孩子们都兴奋不已,个个脸上洋溢着灿笑。

    巧儿扬脸问:“姑姑,谁给严姑姑当撒花童子?”

    严氏忍俊不禁,转头问:“巧儿想去?”

    巧儿不好意思地笑,低下小脑袋。

    她确实惦记这事,不过知道怎么也轮不到自己。

    清哑道:“撒花童子在男方家。不在这边。”

    一面叮嘱郭勤几个“都跟着我,不许乱跑。”

    怕他们乱钻,人多又出事,那时不好说。

    沈怀玉先保证道:“郭姑姑放心,我看着他们。”

    清哑便放心了,因她知道沈怀玉很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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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撮合

    随蔡铭一起来催妆的有四五个年轻公子,或是同窗,或是故旧,夏流星也在。

    他到了严未央院中,便四下寻找清哑身影。

    让他失望的是,始终未见着。

    他看见了方初,不知和谁站在一处说话。

    看见他,方初微微颔首。

    夏流星也笑笑,仿佛两人之间如常。

    倒是方则,目光炯炯地盯着夏流星。

    夏流星又和卫昭、曾少爷、刘少爷等人招呼,连周少爷也没落下。周少爷已经换了衣裳,满面笑容,看不出曾下水的样子。

    姑娘们都躲在窗后,让迎亲的公子们很失望。

    她们看得见他们,他们却看不见佳人,岂不失望?

    有几人是冲清哑的名头来的,想看看郭织女其人。曾去清园向方初买画的王公子便是其中一个。他听蔡铭说过清哑一些事,很好奇。今日来此,一心想会会的。又听曾少爷说,郭织女先前去了顺和堂应酬,风华绝代,更好奇。及至来到严未央绣阁,反找不到人影。

    他游目四顾,忽见最左边一扇窗撑起来了,两个女子站在窗前,都是好颜色。其中一个尤其娴雅,如“芷兰生于深林,非以无人而不芳”注释。他不禁凝神端详她,又奇怪她和同伴如此大胆,居然开窗观看。

    看了一会,方看出些苗头来:她们一直盯着新郎蔡铭!

    可是她们眼中全无看热闹的欢欣,只是安静地看。

    “这个是不是郭织女呢?”王公子暗自猜测。

    他听说清哑性子极静。便猜那芝兰般的女子是她。

    隐隐又觉得不大像,那感觉他说不上来。

    那两个女子始终看着蔡铭。

    王公子上前一步,先扯扯咧嘴傻笑的蔡铭衣袖。待引起他注意,才低声问道:“那边女子是谁?”

    然后目光朝撑起的窗户一溜。

    蔡铭顺着他目光一看,一个是夏流萤,另一个却不认得。

    他便道:“是夏织造长女。”

    王公子问:“哪边的?”

    蔡铭道:“右边那个。”

    王公子再问:“左边那个呢?”

    蔡铭道:“不认识。”

    王公子不满地瞅着他。

    同时也知道这不是郭织女了,因为蔡铭可是认识郭织女的。

    蔡铭一心催新媳妇出门,哪里有闲心应付他,因此道:“我也不认得几个姑娘。哪知道她们谁是谁。你倒不如去问夏兄。”

    王公子却没有去问夏流星。

    少时,窗内女子发现有人看她们,便放下了窗扇。

    王公子这才收回目光。

    上轿在即。严未央终于紧张了。

    看见清哑去了,她急道:“清哑你来了。我怎么办?”

    清哑想“我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办?”

    她便左右瞧,不是有喜娘伺候指点吗?

    也不知是谁,安慰道:“姑娘什么也不用想。要怎么行事都有我们呢。到时会提醒姑娘的。姑娘照着做就是了。”

    严未央方才好些。拉着清哑说不停。

    等时辰到了,她被人盖上红盖头,然后被搀起。盖头一盖上,她就盯着清哑的裙摆。走几步,便看不见了。她心里又紧张又期盼,还甜蜜,思绪乱纷纷,不知怎么好。

    一时想到即将成为夫婿的蔡铭。觉得很害羞,忙将他影子驱逐出脑海;忽又想到和清哑开铺子的事。顿时觉得心思有了着落,忙叫道:“清哑,等我回来!”

    因为紧张,那声音仿佛诀别似的,有些悲壮。

    她舅母黑了脸,推她一把,道:“快走吧。”

    清哑却知她在说开铺子的事,忙道:“我等你回来!”

    那时大门已经敞开,严未央正走到门口,两人对答便被里里外外的男女听见了。众人不知她俩说什么,只听得难舍难分、生离死别似的,实在有趣。屋内女儿们一个个偷笑,高云溪笑得最大声;屋外男子们大笑,蔡铭嘴抽抽,不知新媳妇弄什么鬼,搞得他像强娶似的。

    有人笑道:“是郭姑娘!”

    王公子等人忙伸头看向新娘身后。

    方纹和盼弟忙扯清哑往旁一躲。

    众人见没跟出来,不禁失望之极。

    蔡铭则望着严未央笑得合不拢嘴。

    王公子揶揄道:“好歹持重些,别失了气度!”

    少年们轰然大笑,蔡铭也不以为意,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身大红喜服、搭着红盖头的严未央,同她去前面拜别严家亲长。

    清哑从窗内看见严未央被严大少爷背走,鼓乐和喧嚣也随着渐渐远去,环视依旧悬红挂彩的院落,霎时心空荡荡的。

    严未央,就这么嫁了!

    她呢?

    她的归宿在哪里?

    与她一样觉得心空的还有夏流萤。

    新郎在外催妆的时候,她站在不显眼的角落里,透过窗棂偷看院子里身穿大红礼服的新郎,那满脸意气飞扬令她痛断肝肠。

    很快,她也要进京待嫁。

    她的新郎是个年逾不惑的男子。

    她转头,凝视着坐在美人榻上和沈寒梅几个女子说话的清哑,而韩太太正向她们走过去,脸上带着笑。

    她为夏家奉献了自己,郭清哑还想嫁给别人吗?

    等迎亲队伍走后,严家才排开酒宴。

    人声鼎沸中,方初回到了松柏院。

    松柏院内,不复之前的喧闹,静悄悄的。

    两个婆子在门口当值,看见他,忙见礼,又道:“姑太太和二舅太太过来了,在东屋说话呢。”

    二舅太太,应该是严未央的二舅母。

    方初问道:“表姑娘们可过来了?”

    一婆子道:“姑娘们都还没过来。”

    方初微微点头,径直进去了。

    东屋门口,方初听见里面说话,停住了脚。

    就听严氏道:“一初被出族了,怎好连累二姑娘。”

    另一个女声道:“瞧姑奶奶说的!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话,这么谦虚做什么。一初是被出族了,难道你就不管他了?血脉至亲,怎能丢得下。一初的才干,谁不知道。你二嫂愿意把未然许给他,正是看中了他人品才干,不是在乎的方家家业。这才是真心挑女婿呢!旁人看不上他,那是为的家世门楣,不值得结亲。娘家侄女做了儿媳妇,往后他在外头你也能放心。”

    严氏又道:“我是十分愿意的。可是那孩子他……”(未完待续。)

    ps:  (注释:此句出自《荀子?宥坐》,意为香草和兰花虽生长在茂密的深林中,却并不因为没有人赏识而不散发芳香。)

第404章 心意

    那女声忙道:“他怎么着也是你儿子。如今孤零零的,你不为他做主,谁替他做主?难道任由他随便娶个媳妇回来?”

    严氏又道:“我不知他怎么想的,不好做主。二舅太太有什么不知道的:他可不就是因为亲事才断手出族的吗!我怎敢再强他。”

    那女声笑道:“怎么是强他呢!二姑娘才貌也是一等一的,他未必不喜欢。好容易退了亲,娶个温柔可亲的过日子,才是正理。”

    严氏又道:“那我回头问问他,再给回话。”

    那女声又道:“依我说,也不用巴巴地问他。这两天你不是都住这么,一初也留下来陪你,不如把二姑娘也叫过来,和表姑娘她们一块相处。表兄妹见面,若能说得来,再提亲事就水到渠成了。”

    严氏:“……”

    方初听到这,转身就走。

    他疾步出了松柏院,在松柏林中漫行。

    主院那边传来喜庆喧哗声,更衬得这林中静谧,鸟儿的鸣叫一声比一声悠长,伴着他踩在林地上轻微又单调的脚步声,印在心头。

    不知不觉,他走出了松柏院,来到莲池边。

    莲池内,开满了睡莲。

    他望着那蓝幽幽的睡莲,心中一动,想:

    这蓝莲有些像她的眼睛,幽静。

    白莲也像,冰清玉洁。

    红莲也像,她笑起来有此神韵。

    又想起先前她在池边说的“真想娶你的人自然不在乎世俗眼光”,不禁对着满池莲花出神起来。

    方初回到松柏院的时候。二舅太太已经离开了,方纹等人却都回来了,严未然也来了。都围在严氏和林姑妈座前承欢说笑。

    方初上前给两位长辈请安,又和表妹们打招呼。

    严氏欢喜道:“你弟弟正说去找你呢,就回来了。咱们吃饭。”

    一声吩咐下去,方纹姊妹几个率仆妇便张罗起来。

    宴席摆在厢房厅内,也未分桌,大家团团聚坐。

    方初坐在母亲和妹妹中间,方则挨着方纹坐。

    严家今次酒宴格外丰盛:正值四月。河鲜海鲜都盛的时候,加上各种时令菜蔬,经过精烹细饪后。毫无酒池肉林的奢侈放纵,反显清淡寡素,待吃到嘴里,才觉美味之极。方知不平常。

    严氏显然十分高兴。只顾着帮大儿子搛菜。

    方初吃了几口,便道:“舅舅这厨子手艺不错。”

    严氏笑道:“特地请回来的,能不好。”

    说完,心中微酸。

    能得大儿子一句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做母亲的,最知道自己儿子,对饮食十分挑剔:凡荤菜若是做的不合口,他宁可吃蔬菜。就饭粥;若米饭软硬不适、粥浓淡不合,他宁可啃苞谷、嚼芋头。因为那两样只要煮熟了,便散发原始香味,比做坏的鱼肉和饭粥更容易让他接受。

    她便想,回头借着哥哥这厨子,细烹几样汤菜给儿子吃。

    一时饭罢,大家坐着喝茶闲话。

    方纹便对方初道:“大哥,咱们玩纸牌好不好?”

    林家姐妹和严未然闻言都看向他。

    方初听了一愣。

    他有多久没玩过这东西了?

    自从他接手方家买卖以来,他就没玩过了。

    便是小时候,他也玩的极少。

    他私心觉得,那是内宅女人和小孩子玩的东西。小时候,他课业繁重,没空玩;长大后,他不屑玩。

    方则见大哥神情,忙道:“我陪你们玩吧。”

    严氏则瞪着小女儿,怪她冒失。

    方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大哥左手只剩半截,怎么拿牌?

    正要答应方则,混过去,方初却微笑道:“好。我陪你们玩。”又对方则道:“我一只手不方便,你帮我抓牌。赢了钱咱们兄弟分。”

    说得很平淡,仿佛他生来手就少了半截似的。

    方则见他一点不忌讳,激动道:“好!”

    方纹也喜出望外。

    她便对表姐们道:“我坐庄。今天我收到好多小玩意儿。我拿出来做彩头。你们就大展身手吧,赢了都有奖励的。”

    众人都笑起来,摆开牌局。

    方纹赶着让丫鬟去拿东西来。

    等取来众人看时,有精致玉雕、手镯、碧玺手串、钗环耳坠等物。

    方纹将东西一一摆在桌上。

    忽想起什么,转脸对方初道:“大哥,我把你送我的楠木梳妆盒送给郭姐姐了。我跟郭姐姐好,总想送她一样东西。要是送金玉之物,好像看她穷补贴她似的,太俗。我觉得那梳妆盒好的很,我好喜欢,我就觉得郭姐姐也一定会喜欢,我就送给她了。先前人多,我不好给她的,刚才我让丫头送去了。”

    方初看着小妹妹,半响没出声。

    方纹忐忑道:“大哥?”

    难道她把大哥送的东西转送人,他不高兴?

    不应该呀!

    方初道:“大哥送给你了,就随你处置。”

    他想严未央已经送了郭姑娘一个,无需妹妹再送,可是妹妹已经送出去了,总不能再要回来,这也是料想不到的。

    方则和方纹对视一眼,欣喜地笑了。

    严氏笑容一顿,很快恢复正常。

    和她比,严未然掩饰情绪的功夫要差许多,失神起来。

    过了片刻,她才轻声道:“未央姐姐也得了表哥送的妆盒,两个。好像也送了一个给郭姑娘。”

    方纹惊讶道:“真的吗?”

    严未然飞快地瞟了方初一眼,点点头。

    方初神色不见变化,很从容淡定。

    方纹道:“那是凑巧了。表姐送的算表姐的,我送的算我的。”

    林亦明不忿道:“我一个都没有呢。怎么没人送我?”

    林姑妈嗔道:“纹儿连自己的都送人了,又不是有多的不送你。郭姑娘不同其他人,对九大世家有特别情分的,所以大家敬重她。你这么大了,还争这些,不嫌害臊!”

    林亦真忙道:“妹妹就是说说,开玩笑的,并不是真的想要。”

    林亦明却认真道:“我是真的很想要那个梳妆盒。”

    林姑妈瞪着女儿说不出话来,林亦真也哭笑不得。

    严氏指林亦明笑得合不拢嘴,道:“这孩子!回头舅妈送样好东西给你,比那梳妆盒不差。现在就别把个嘴撅得能挂油壶了。”

    方纹也歉意道:“表姐,回头你去我家,我的东西随你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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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们,二更来了。有朋友提议情节慢了,原野正一点点收紧。现在出场的人和发生的事汇聚成后面的**,请耐心一点哟!求各种票鼓励(*^__^*)(未完待续。)

第405章 拒绝

    方初也微笑,道:“以后表哥再得了好东西,定给每位妹妹都准备一份,一个不落下。”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林亦明也一笑,也就丢开了。

    一时摆开牌局:方则和方初一边,林亦明和方纹一边,林亦真就自己,严未然也独占一方,就开战起来。

    严未然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时悄悄地瞥一眼方初。

    然方初仿佛全部心思都在牌上,连赢三局。

    严未然这才收束心神,认真对待起来。

    在严家这一辈姊妹中,她容貌和才情都不算最好,也不算受宠,却极有主见,最善于审时度势,利用现有条件为自己谋划。和方家结亲的主意,就是她自己促成的。在她想来:想如严未央那般嫁入诗礼豪族,太不现实;便是嫁入商贾世家做宗妇也难。谁让她生在二房、又无甚耀眼之处呢。因此,当她得知方初为了退亲断手出族,她当即决定要嫁这个表哥。她以为,若不趁这机会,方表哥这样出色的男儿绝轮不到她。

    当下,她见自己牌不大好,赢是不可能了,便想暗助林亦真,因此微笑道:“少不得和林表姐暂时联手,打压下表哥的势头。”

    这么做,也是为了引方初注意,也是她的布局。

    林亦真也认真起来。她本就十分聪慧,再全心计算排布,加上严未然相助,终于险险赢了第四局。

    第五局开始,人人都全心备战。

    方初发了一张。林亦真跟着出了一张。

    方则瞅她笑道:“没想到真表姐神思如此敏捷。”

    林亦真眼皮也不抬,只顾盯着手上的牌,嘴里道:“二表弟不必惑敌耳目。这招对我没用的。”

    方则见她这样全神贯注,忍不住笑起来。

    一时严未然也出了一张。

    方则便催方纹道:“到你了,快出牌。”

    方纹和林亦明打得极热闹,一个说“出这张”,一个说“留着先看看再说”;方纹满桌乱看都出了哪些牌,林亦明则偏头去探看方则手上的牌,被他躲过。忙得不亦乐乎。

    方初觉得妹妹很有趣,戏谑问:“做什么这样紧张?”

    方纹抱怨道:“大哥还说呢!不过是玩牌,你这么认真做什么?到底是你陪我们玩。还是我们陪你玩?”

    方初诧异道:“这有差别?”

    方纹道:“怎么没差别!你陪我们玩,就该哄我们开心,让我们赢,敷衍敷衍也就算了。别太认真——我们哪比得上你那脑子会算计。我们陪你玩。就像这样,闹得鸡飞狗跳,还不得赢。”

    方初听了朗声大笑起来。

    他笑得这样爽朗,大家都看愣了。

    方初站起来,对方则道:“我出去一下,你帮我打这一局。”又对众人笑道:“这可是你们翻身的好机会。”

    方纹道:“什么机会!二哥也很厉害的。”

    方初早走出去了。

    在门口,遇见严氏,正从耳房里出来。

    “娘在做什么?”他站住问。

    “我看着她们给你熬汤。怎么没玩了?”严氏笑问。

    “我去更衣。”方初解释道。

    严氏眼珠一转。示意身边婆子先进去,她则叫了方初往旁走了几步。低声道:“初儿,有好几户人家都托人向我打听你,想要探我的口风,希望结亲。我因为要先问问你,所以暂未回话。”

    方初随口道:“娘,我暂时不想这件事。”

    严氏心一沉,有些难受,问:“为什么?”

    方初道:“儿子这次出来,正该一心一意创立基业。弄成这副样子,不想着如何立世存身,反急着成亲,不是男儿所为。况把人家女儿娶回来,不能好好照应,于心何忍?”

    严氏道:“正因为你要创业,才要找个人伺候你。”

    方初摇头,道:“我那里虽不比家中富足,伺候的人还是有的。若成了亲则不同,家室就成了我的牵挂,怎能一心一意创业?”

    这是说得好听,说难听些就是拖累。

    他现在的情形,不想找个拖累。

    “是人不对心思吧?若娶的人是心中惦记的,那他还嫌拖累吗?只怕会激起全部才智,从此奋勇拼搏。”

    严氏看着儿子的眼睛,想看出他真实心思。

    虽然她心中早有猜测,却没有经儿子承认。

    她想知道儿子到底做如何打算?

    知道了,才能确定是帮他,还是劝阻他。

    可是依她看来,儿子心里也是茫然和不明朗的,所以她才格外心疼,为他难过,代他伤感,整日揪心!

    方初轻松一笑,劝道:“娘就不要为儿子操心了。儿子都这么大了,还不能照顾自己、安排人生吗?那不是辜负了爹娘多年的教导。娘该把心思放在二弟身上,他实在少了历练。至于儿子这里,娘就等着,等儿子再创一份家业出来,到时把娘接过去,享享儿子的福。”

    这话严氏爱听,因此浑身舒泰。

    她一点不觉得大儿子是夸海口,他有这个能力。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着急。

    因笑道:“那娘就等着了。”

    一面暗暗叹气,严未然那事是不可能了。

    方初去自己住的客房洗手后,出来望了望天。

    “客人应该还未散吧?”他想,“娘身为严家姑太太,应该去陪客的。为了我,她才耗在这。小妹也该出去会客的。”

    等他回到内室,还未说话,严未然就站起告辞。

    之前严氏进来,虽未说什么,然她惯于察言观色,一看姑妈那神情,便心里一沉,觉得不好。若事有望,恐怕姑妈会当她是未来儿媳妇、走过来和她亲切说话了。

    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表哥,心里果然是恋着郭清哑的。

    知道了,她却不会放弃。

    她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韩家想和郭家联姻,早被人传遍了。韩太太这回来严家,也对郭家母女格外关注,她已听母亲说了。这种情形下,她若是不等个水落石出,又怎能就此放弃呢!

    但是,她也不能就这么呆呆地等,也要做些什么,给表哥留个好印象,等表哥在郭清哑那边无望后,考虑终身时首先想到她。(未完待续。)

第406章 传信

    于是,她笑对众人道:“你们玩吧,我要走了。那边还有许多客人呢,除了长辈,还有许多姑娘们。大姐出嫁了,家里数我年长,该去陪客才是。再说,我也想和郭姑娘、高姑娘她们多多结交,做个朋友。姑妈表哥表妹都是自家人,想必不会怪我。”

    严氏笑道:“你这样懂事,我怎会怪你。去吧。”

    方初深深地看了严未然一眼,显然觉得意外。

    瞬间,他又收回目光,对严氏道:“娘,今天是表妹的好日子,娘也该去帮舅母陪客才是,咱们母子晚上再说话。不然,还有明日呢。妹妹也去。不说陪客,多结交几个闺阁朋友也是好的。我和弟弟也要出去应酬一番。”

    方纹忙道:“是,是。我都忘了郭姐姐了。我去陪她。”

    她不由后悔:严未央出嫁了,清哑可没人陪了。

    严氏见这样说,便道:“那我们都过去吧。晚上再来说话。”

    严未然微笑垂眸,自觉走对了这一步棋。

    方初兄弟先送母亲和林姑妈等人去后,才去了顺和堂。

    一到那,立即被严家兄弟拉入席。

    汇通钱庄的杜岳恒老爷正在席上,见了方初喜不自禁,硬要他坐自己身边,道:“我一来就到处找贤弟。贤弟去哪了?”

    方初微笑解释。

    方则只应付了一杯酒,就偷空走出来,命人叫来贴身小厮。至无人处,悄悄对他耳语了几句。

    那小厮便匆匆离开严家,三绕两拐。来到河边,坐船顺流而下。

    他在一处偏僻地方上岸,进入一间破败的民房。

    敲开门后,随一小子进入内室。

    室内不像外面那样破败,尚有几件家私。

    一短须粗服男子坐在椅内,见了他问:“怎么今天才来?”

    小厮道:“少爷一直不得空。今儿才要我来告诉鲍二少爷:夏家要送夏大小姐进京了。说是为了出嫁。对方是翰林院的学士,有个女儿是平王爷的侧妃。平王爷和太子走的近。”

    那短须男子正是鲍二少爷。

    他全无往日贵公子形象,若不是那略显刻薄的嘴唇和冷冷的眼,便是相识的人站在面前。也很难将他与鲍二少爷联系上。

    他听了小厮的话,紧抿着唇不语。

    夏大小姐,夏流萤!

    想起她,他便想起一句诗:美人如花隔云端。

    这个效果。是身份家世的差别造成的。

    如今。在云端的女子一样要被她那个父亲拿来牺牲了吗?

    他忽然讥讽地微笑。

    过了一会,他问:“就这些?还有呢?”

    小厮道:“少爷就只说了这些。”

    鲍二少爷不悦道:“你家少爷就这样谨慎,生怕留下把柄,连封信也不肯写给我?回去告诉他:不看往日情分,也要想想,方家已然得罪了夏家,夏家若熬过这个坎,方家有什么下场!若巧的话。他还能来和我作个伴呢。还有谢大姑娘那儿……能放过郭姑娘?我那天可是瞧见……”

    说到这,却停住不说了。

    小厮忙问:“二爷瞧见什么了?”

    鲍二少爷笑道:“没什么。”

    小厮便赔笑道:“小的只是个下人。什么也不懂。二少爷说的,我回去告诉我们二少爷就是了。”

    鲍二少爷点头,道:“回去告诉他:我可不是求他,我们只是联手做事。所以,别摆出这施舍的嘴脸!”

    小厮忙道:“哎哟二爷,怎么是施舍呢?我们二少爷若不是念着以前的情分,也不会理二爷了。我们大少爷走了,二少爷才接手买卖,自个家里的事还没弄明白呢,焦头烂额的,哪里应付得来许多。”

    鲍二少听这话在理,神色柔和了些。

    他转而又问严家今日婚宴情形。

    这一问,就问出清哑一身新衣进入顺和堂的事。

    鲍二少听了目光炯炯,沉吟不语。

    好半天,他才道:“回去就说我知道了。谢谢他。还有,若有空,他来见我一面最好。我有事和他商议。”

    小厮忙应了,告辞离去。

    回到严家,叫出方则,将事情经过都回禀了。

    方则思索一会,吩咐道:“去传个信,两天后我去找他。”

    小厮忙去执行不提。

    再说清哑,自严未央上轿后,便没了兴头。待坐了席后,本想就告辞的,又想今日本来要应酬;就算不应酬,坐着听听各家消息,也能增长些见识,这才留了下来。

    韩太太主动和她母女亲近,坐一室说话。

    大家正闲聊,严二太太甄氏忽然关切地问:“听说郭二姑娘落水了?可喝了姜汤,没事了吧?这个天,水还很凉呢。”

    屋里一静,众人都看向盼弟和郭家母女。

    这话听着关切,等闲人不觉有异常。

    然好些不知道的人,经她这一提,都知道了;既知道,便要问究竟;既问究竟,哪怕理由再堂皇,也免不了被人议论一番——怎么郭家女儿总是事多呢?

    韩太太微微皱眉。

    吴氏也觉得尴尬,瞅了盼弟一眼,暗怪她不小心。

    就听清哑道:“没事了。”

    声音静静的,有些漫不经心。

    她是真觉得没事了,所以回没事了。

    众人却以为她四两拨千斤。

    甄氏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不由讪笑。

    韩太太一笑,对清哑道:“我年轻的时候,做过一个衣服样子,我穿了出去给姐妹们显摆,很出了一阵风头……”

    不等说完,就有陈氏贴身大丫鬟进来,说大太太请郭太太和郭姑娘过去,又笑嘻嘻道:“我们太太说,把巧姐儿也带着。”

    清哑大概猜到何事,便起身和娘去了另一间厅堂。

    果然,是梅家舅奶奶带梅子陵给巧儿认错的。

    她原是要等没人的时候再行这礼,怕丢脸么,可梅子陵坚持要找巧儿认错,又说等他们走了,他还要撵去郭家,更麻烦。于是梅舅奶奶便托陈氏把人叫过来,也是做个见证的意思。

    梅子陵见了巧儿,老老实实作揖认错,又向吴氏和清哑磕头,也认了错。

    吴氏忙拉他起来,对梅大奶奶笑道:“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我那个孙子也淘气,整天在家上房揭瓦。听说先头他还骂人了。我这里先给舅奶奶赔个礼,请舅奶奶不要见怪。一会子叫他来给舅奶奶赔罪。舅奶奶这孩子斯斯文文的,看着比我家那个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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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夜。色。无边”帮捉虫!o(n_n)o~~朋友们,若发现错误请告诉原野啊,我身在局中,不容易检查出错误。周末愉快,再求票票鼓励!(未完待续。)

第407章 争锋

    梅舅奶奶见她也赔礼了,面上松泛不少。

    再听她夸梅子陵,明知是虚应的话,私心里却深以为然。

    她拿出一套镶祖母绿的头面首饰送给巧儿。

    吴氏忙推辞不受,说太贵重了。

    还是陈氏出面,劝道:“郭嫂子就收了吧。他舅母是诚心赔罪的,你不受,只当不肯原谅她了;你收了,她也心安。”

    梅舅奶奶忙点头说“是这样”。

    她送这套贵重头面的意思,一是为了赔罪,显大度;再就是显示梅家富贵,显大气,总之是为了维持梅家尊严和体面。

    清哑却无所谓,也不稀罕。郭家如今这类东西很多,梅舅奶奶非要送了才能心安,那就收了吧。所以令巧儿接了,并道谢。

    吴氏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又客套几句,陈氏便陪郭家母女仍旧回去原来屋子。

    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说话声,好像问郭家母女去哪了。

    一个声音道:“是你婆婆叫郭姑娘她们走了。”

    然后是梅氏的声音:“哦,想是为了赔罪。郭家那小子,拿条蛇把我娘家侄儿差点吓晕了。”

    好几道惊诧的声音传来:“这是真的?”

    清哑听了很不悦:梅氏这是怎么说话的?这样斩头去尾、含糊其辞,别人还以为郭家孩子无故惹事,她和娘去给梅家赔罪呢。

    她便牵着巧儿当先走进去。

    梅氏见了她,目光闪烁。有些心虚。

    因笑着拦她:“郭姑娘来了?来人,给郭姑娘上茶。”

    这是怕她追究刚才的事。

    清哑点点头,道:“也没什么事。梅子陵给巧儿道歉。说自己不该故意绊倒她,害她跌坏了手和腿。巧儿也不生气了。”

    一面低头对小侄女一笑。

    巧儿也乖乖地说:“我不怪他了。”

    梅氏笑容僵住。

    众人面色更是精彩极了。

    巧儿今天一来的时候,大家看见她手上缠着纱布,就问怎么回事,吴氏便说摔了一跤。陈氏还自责,说没尽到照顾的责任。众人暗想,她自己淘气。怪得谁呢?由此可见,外面传郭家小孙女把严暮阳裤子给扯了,不是空穴来风。这女孩确实不安分。谁知现在看来,其中居然另有别情。只是严大奶奶这一手避重就轻也太过分了!

    梅氏暗恨清哑斤斤计较,就对巧儿笑道:“不怪他就好。你说你这孩子,小小的人。心思怪深的。也真能忍。那天你要告诉我们了,谁不帮你出头?倒是个有主意的,和你哥哥合伙把梅子陵教训了一顿。也让他长点记性,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欺负的。”

    听着是夸奖的意思。

    巧儿道:“梅子陵不让我说。”

    清哑真的生气了。

    从松柏院来的路上,她就听郭勤和巧儿说严暮阳那些表姐妹们怪巧儿当时不对长辈说明情况,所以才惹出今天的事,她就很不痛快。严暮雪她们毕竟是小孩子,这么想还情有可原;梅氏这么想。若是私下说还罢了,当着客人面这么说。无异于打郭家的脸。

    她定定地看着梅氏,道:“是梅子陵威胁巧儿,不让她说。”

    她郑重的口气,令梅氏笑容再次僵住。

    吴氏落后一步进来,和陈氏边走边说话。

    她听了梅氏的话也很生气,只碍着陈氏,不好发作,见梅氏越说越不像话,便受不住了,看向身边的陈氏。

    陈氏气得肝疼,陷入回天无力的窘境:若当众分说缘故,会得罪梅家,因为人家刚才已经道歉认错了,还揪住这错不放,太不给脸面;若不分说,又得罪郭家,当着许多人,说人家才几岁的小女孩心机深沉,谁受得住?

    她用力闭了闭眼,心下一转,有了主意。

    她换上笑脸,越过吴氏先走进屋。

    先冲众人一笑,然后佯对梅氏嗔道:“你想的倒好。那梅子陵和陈斌两个合起伙来撒谎,异口同声说巧儿是自己摔倒的,巧儿能怎么办?小女孩子家,那能跟男孩子比,可不就把委屈自个吞了。”

    说毕,又向吴氏道:“我那个侄孙子也是个无法无天的!做了错事不认,没一点担当。回头我要好好教导他,让他也来给巧儿道歉。”

    又对梅氏道:“刚才过来,你嫂子正找你去呢。”

    恐她再出惊人之言,要指使她离开。

    梅氏见婆婆眼中射出严厉的神色,半个字不敢说,忙告退了。

    这便是陈氏灵机一动想到的应对之策:拿自己娘家侄孙陈斌作筏子,梅家就不好说的了;再者,她没怪梅家养的不贤女儿给她丢人,他们还有什么好理论的!

    吴氏见陈氏处理公平,也感激,也愿意给面子和台阶,遂一边坐下,一边笑道:“小娃儿都这样淘气,我家的不也是。刚才还说呢。弟妹别骂他们了,不然我这脸上可下不来了。叫我说,这是好事——他们不打不成交。瞧,刚才对着赔礼,就有说有笑的了。往后啊,他们几个说不定比谁都处的好呢。唉,我就佩服你们这些人家,家教真是好!”

    刚才,郭勤和严暮阳来找梅子陵,也道歉了,双方已经和好了。

    陈氏笑容满面道:“可不是。听我家老爷说,严暮阳刚来的时候也和郭勤闹了一场。郭勤还把严暮阳裤子给扯脱了。结果,这两人现在比谁都好,像亲兄弟似的。”

    她索性多说一句,将扯裤子事件说成郭勤所为。

    吴氏也乖觉,呵呵笑道:“为这个,我那皮猴子挨了好一顿打呢。”

    这算是默认了。

    众人都诧异:严家这么说,郭家又认了,难道真是如此?

    不然,郭家怎肯吃这个闷亏!

    陈氏扭转形势后,便不再多说,在各人跟前打了个转,吩咐丫鬟上好茶好点心果子招待众人,又请严二太太甄氏招呼大家,她便推说还有其他客人要应付,便离开了。

    来到一处安静的房内,她立即命人去叫梅氏。

    等待的时候,气得胸脯不断起伏,悔不当初:

    何苦为了一口气和老爷较劲,非要娶梅家女呢?

    都是过去的事了,难道他还能和欧阳明玉再续前缘不成?

    这次,老爷对谢家意见这样大,力主外甥和谢家退亲,可不像还把欧阳明玉放在心上的样子,是她当初心胸狭隘了。

    她吞着自己种下的苦果,苦涩难言。(未完待续。)

第408章 训斥

    陈氏性子表面温和贤淑,骨子里却透着倔强,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和严纪鹏较劲,坚持娶梅氏做儿媳,只因为严纪鹏选中的儿媳妇和欧阳家有亲。

    今天,梅氏表现简直打她的脸,她如何能忍?

    待梅氏来后,她便狠狠责道:“你还不如一个小孩子——梅子陵都知道悔过,你却帮他掩饰;掩饰就罢了,当着人颠倒黑白、指责巧儿那是你能做的事吗?你好歹也是大家子教养出来的,跟个小女孩耍心机,你羞不羞?你当人都是傻子?箫石那边的情形那么多人见了,回头传开,人再一联想你刚才的话,你还有什么脸面?我严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梅氏也有一肚子不满,见婆婆这样责骂自己,仗着平日她对自己还算温和,未曾见过她严厉的一面,忍不住小声辩道:“母亲,别看巧儿年小,其实鬼的很。母亲只看她两眼珠子骨碌转,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要不然也不会把暮阳裤子给……”

    “住口!”陈氏厉声喝斥,“你……你……”

    你了半天,才冷冷道:“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也没空与你多说。今日我严家大喜,若你再像刚才不知进退,我即刻让人送你回徽州!”

    对牛弹琴是什么滋味,她今日总算体会到了。

    她自问刚才一番话分析得条理分明,就算是个愚笨的,也该听明白了,不至于再糊涂才是。谁知这一个好像完全没听见似的。依然自顾自地污蔑巧儿。听着像那么回事,细想却可笑:再不安分,也不过才七岁的孩子。还能判定她烟视媚行、行止不端?况巧儿给她的印象很好、很灵动,是梅氏私心作祟而已。

    眼下既说她不通,只好先端出婆婆的威严压制住再说。

    梅氏听了心惊,若真送她走,那脸面可丢大了。

    她忍气吞声,满腔怨愤不敢说,只好忍着。

    陈氏见她那不服气的样子。不想再多说,挥挥手让她离开了。

    等她走后,陈氏陷入沉思:

    老爷一心想和郭家结亲。这下恐怕麻烦了。

    就冲暮阳有这样的母亲,郭家肯答应吗?

    明知女儿进门会受气,换了谁也不肯结亲了。

    另一边,陈氏婆媳走后。清哑和吴氏心里的确犹豫了:巧儿这门亲。真要从新掂量了。

    幸亏当初没有答应严纪鹏,不然,郭家难道要再一次退亲?

    那岂不成了退亲之家了!

    以后谁还敢沾惹?

    可是,梅氏刚才的表现,令她们不得不替巧儿将来考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实在是江大娘给她们的教训太深刻了,这都赶上“谈虎色变”了。

    韩太太看着清哑也在出神。

    清哑端坐在那听众人说话。韩太太很喜欢她这恬静的气韵,然想起刚才她和梅氏的对答。心里还是有些不足。

    她不由想,若是谢吟月遇见刚才的事会怎样应对呢?

    她恐怕会微笑以对,任梅氏去说。正如陈氏想的:当时别人会相信梅氏的话,等知道郭勤吓梅子陵的真相后,便会嘲笑梅氏无理、夸奖谢吟月大度了。

    “人无完人。”韩太太自我安慰地想道。

    又想吴氏刚才表现还不错,并不像之前感觉粗俗不知轻重,因此心里对郭家这门亲就满意了七八分,对清哑便疼爱起来。

    她椅子挨着清哑的,作不经意模样,侧首靠过去,轻声对清哑道:“姑娘刚才不该说话,落严大奶奶面子。就算眼下众人误会了,回头得知内情,也会想明白的。那时孰高孰低,不言而喻!”

    毫不意外地,她看见清哑黑眸中流露疑惑。

    不是疑惑她说的,而是疑惑为何告诉她。

    她便冲她和善一笑,似柔和的春风。

    清哑明白了,仿佛消受不起这关爱,脸颊有些热,但还是尊敬道:“谢谢韩伯母指点。”想想又解释:“伯母不知道,巧儿那天好可怜,连我也不敢说。”

    韩太太见她肯听人劝,不是个孤介的,又喜欢几分。

    因悄悄点头道:“你也没错。只是你不擅长人事应对,说话自然直来直去,况且严大奶奶刚才也太过分了。好在严大太太是个明理的。”

    清哑不由问:“她不会怪我吧?”

    有些担心的样子。

    韩太太摇头道:“应该不会。不然就太糊涂了。”

    这一问一答间,两人距离亲近许多。

    韩太太看着她身上礼服,告诉她自己年轻时也喜欢琢磨裁剪衣裳,因道:“我瞧你这衣上太素了,原想在袖口领子镶个边,或者裙摆添加刺绣。我想象了一下,觉得若真那样,便显得太繁复,未免喧宾夺主,凸显不出优雅的身形和高洁的气质。可见,你是用心了的。”

    说起这个,清哑眼中神采不由自主盛了几分。

    她道:“我自己适合这样的。盼弟妹妹的我就加了花边、用了烟霞纱;巧儿的我也添了点缀,怀谨的又不同……因人而异的。”

    巧儿和沈怀谨都站在她身边,也都在听呢。

    韩太太朝她们看了看,笑着点头道:“果然。”

    清哑又道:“我这身若换成紫色,则突出冷艳高贵;若换成大红,则突出喜庆吉祥;若换成白色,则突出纯洁明净;若黑色,则……”

    韩太太忙打断道:“谁会穿黑色呢!白色也不好。”

    清哑方想起,这里非丧事是不穿纯白和黑色的。

    韩太太见她尴尬,忙拍拍她手叫别在意。

    她更觉得清哑心思纯净,心智都用在纺织衣物上了,难怪不擅长人事应对。

    她便想道:“也好,将来希夷主外,他又善于周旋应对,郭姑娘在后帮他纺织新式衣料,他自然护她、不让她被人欺负。再说,我也能帮他们。郭姑娘不喜应对人事,我就帮她管理内宅。”

    她憧憬着未来的日子,脸上流露喜悦之色。

    儿子若对一个女子上心,那浓情蜜意……

    她禁不住笑吟吟地望着清哑。

    忽然想起卧病在床的丈夫,喜悦的心情仿佛被浇了一瓢冷水,熄灭下去。只是丈夫病不是一年两年了,她心里有了预备,虽伤感,倒也不至于大悲大痛。遂强忍住悲色,免得影响别人。

    她又和清哑议论起古今衣服款式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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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蛊惑

    吴氏见她们言谈投契,自然开心。

    说来可笑,她竟对韩太太比韩希夷还要重视。韩太太喜欢清哑,她便放了大半的心。余下的,她对韩希夷也满意,就不算什么了。

    甄氏等人也都看过来。

    甄氏是极希望郭韩两家结亲的,因此也笑了。

    高云溪虽跟清哑一块,但她性子活络,清哑又不大作声,她耐不住安静,就扯了盼弟和曾姑娘一处去说话。这时见清哑讲衣服款式,忙又都过来了,参与进去,叽叽喳喳评古论今。

    沈怀谨等小姑娘们也都围在一旁听。

    韩太太见女孩子多,忙笑着让出来。

    她带着贴身伺候的婆子去洗手更衣。

    更衣毕,她暂时不想进去,看院里两株石榴树开得正盛,便移步树下观看,却听树后窗内传来说话声。

    “这也难怪,方家想和郭家结亲,严家自然看郭家不同。”

    “谁?方二少爷吗?”

    “不是,是方大少爷。”

    “这事能成吗?”

    “**不离十吧。前儿方大少爷送了两个楠木梳妆盒给我们大姑娘,是靖国公雕刻的真品呢,托大姑娘送了一个给郭姑娘。连我们暮雪都没有。郭姑娘受了。你想,这不跟收了信物一样?今天郭二姑娘落水,是姑妈出面料理的;郭家那小子用蛇吓唬子陵,也是方大少爷出头处置的。听说教导郭勤跟自己侄儿一样,要他先给子陵道歉。免得子陵被吓出好歹来,落了不是。郭家姐妹在松柏院待了好半天呢,大姑娘快发嫁了才赶来。”

    “那……韩家可不白使劲了!”

    “这有什么法子。大概郭姑娘嫌弃韩大爷太风流吧。”

    韩太太听到这。猛然咳嗽一声,算是警告。

    屋里立即安静下来,再没了声音。

    韩太太冷笑:这个梅氏,说她愚蠢都是轻的。这分明是看自己走过来,故意说这番话给自己听,好造成自己对郭姑娘不好的印象,最好能搅和了郭韩两家亲事。报复郭家。

    然韩太太是什么人?

    岂会受这一番言语蛊惑!

    在她看来:严未央得了好东西送给清哑,再正常不过;清哑更不用说,以她的性子。若收了方家的定情信物,便会对自己表明心意,绝不会似现在这样犹豫不决。

    梅氏真该死!

    韩太太很想把刚才的话当面问陈氏,看她怎么样。

    但那样一来。严家婆媳就太没脸了。

    韩太太自恃修养。不屑做这等事。

    可是梅氏背后如此议论清哑,不能饶她。

    她默默想着如何处,一面往回走。

    窗内,梅氏见她拐入回廊不见了,才安心。

    她刚才确是有意的。她因在婆婆那受了气,又难堪又不忿,便迁怒到清哑头上。和娘家嫂子说话的时候,忽伸头见窗外韩太太影子一晃。便故意说了那番话,为的就是给韩太太一个不好印象:郭家女儿都不安分;还有。郭清哑得了方初送的梳妆盒。

    谁料韩太太居然出声警告,吓得她不敢吭声。

    她真怕韩太太质问起来,那她非被婆婆重罚不可。

    见韩太太走了,她不由想:“还是顾忌的吧。哼,就算去查访,我也没说谎。只要查出来,看你还能若无其事跟郭家提亲!”

    她本来还想把清哑和严未央合伙开铺子的事也说出来,以证明郭家对严家另眼相看。但她怕影响到小姑子的好事,那时婆婆陈氏非扒了她的皮不可。这才打消念头。

    韩太太回去后,清哑等女已经挪入里间去了,想是怕影响长辈说话,她便走过去在吴氏身边坐下。

    略说了两句,吴氏便关切地问起韩老爷的病情。

    韩太太也不忌讳,仔细告诉了她,顺便暗示:老爷时日无多了,临去前希望看到韩希夷完成终身大事,“我告诉他说,这件事不比别的,可以将就搪塞,又不是钱财可以买来,托人情可以寻来,这是要讲缘分的。可怜他只好退让,说就算不成,能定下一个也是好的。他死也能瞑目了。”

    说着,眼角湿润起来。

    吴氏也跟着伤感,道:“这说的倒是。”

    心里暗自打算,回去和清哑商议这件事。

    韩太太忽醒悟,忙道:“瞧我,说的是什么!今儿严家大喜,我提这个,还伤心,也太不该了。回头叫严大太太看见了,该怪我了。”

    吴氏等人忙都说,这是人之常情,严太太不会怪的。

    高太太也道:“严嫂子最是热心,还叮嘱我们安慰你呢。”

    众人忙都作证,说严大太太确说了此话。

    韩太太心下感激,不住称谢。

    一时严氏姑嫂两个带着方纹姐妹过来了,屋里更热闹了。

    韩太太见严氏对吴氏格外亲热,不由警惕。

    方纹、严未然等人则进入里间,和清哑等人谈笑。

    才一会,夏流萤的丫鬟绿萝来请清哑。

    屋内大小姑娘都看着清哑,清哑想了会,站起来走出去。

    出来后,站在廊下问绿萝:“在哪儿?”

    绿萝伸手朝旁边一道门一指,道:“就在里面。”

    清哑走到门口朝内一看,果然淡紫色纱帘后隐隐绰绰有个人影。细腰快步进去瞄了一眼,然后对清哑点点头,清哑才走进去。

    纱幔后,夏流萤嘴角微翘,讥讽地问:“不敢进来?”

    清哑点点头,道:“是。谨慎些好。”

    夏流萤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清哑坐下后,绿萝要倒茶,夏流萤摆手道:“别倒了。”

    绿萝便垂眸,移至她身后站定。

    夏流萤望着窗外两株火红的石榴树,幽幽道:“严姑娘喜欢火红的石榴花,和她的性子一样。所以严家园子种了许多石榴树。今日看了莲池,我诧异那许多睡莲。问起来才知道,原来是她跟方太太学的。”

    清哑不知她要干什么,只静静地听。

    夏流萤回过目光,对她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很欣赏你。”

    清哑道:“谢谢。”

    声音冷冷清清的没什么情绪。

    “谢吟月、严未央、卫晗,各有千秋,我都很欣赏。”夏流萤目光迷蒙,仿佛低喃,“商家女儿如此出色娇娆,是值得倾心相交的。尤其是那年七夕,你们的才艺,实在令我难忘。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时还会想起你弹的琴音。我以为,我们一直会相处很好。”

    她自嘲地笑,问清哑:“你怪我吗?”(未完待续。)

第410章 警告

    清哑摇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面望着窗外的石榴花,听蜜蜂“嗡嗡”飞舞的声音。

    夏流萤目露异样光芒,低声道:“有一天,你怪我我也无话可说。在这红尘罗网中,没有人可以逃脱命运的桎梏。”

    清哑猛然转脸,凝视着她,极是疑惑。

    夏流萤也凝视着她,轻声道:“过几天,我就要去京城了。日后,恐与姑娘……相见无期。望姑娘善自珍重!”

    说完,站起身,再不看清哑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清哑愣愣地看着她背影,满心疑惑,隐隐不安。

    细腰也见没事了,一直绷紧的神经才松下来。

    “姑娘,咱们走吧。”她催清哑。

    清哑又站了一会,才回到原来屋子。

    才到门口,就见韩太太笑着冲她招手,“郭姑娘,过来。”

    这一笑,极温柔妩媚。

    清哑便走过去。

    韩太太拉她在身边坐下,问:“谁叫你?”

    清哑道:“夏姑娘。”

    众人听了一愣,吴氏更是上下打量闺女,生怕她受了委屈。

    严氏反应最敏捷,说话也快,最先问道:“她怎不进来?”

    清哑便不知怎样回,因为夏流萤丢下没头脑的几句话就走了,她也不知她到底怎样的心思,又好像仅仅是和她告别。

    这一愣神的工夫,梅氏从外进来。接上话道:“夏姑娘有事先走了。才向我告辞的。还让对众位告罪一声。”

    陈氏点头,道:“先也向我辞过了。”

    严氏、韩太太等人短暂静默。

    夏流萤在此尴尬不便,她们都清楚。

    韩太太不及细想这问题。见梅氏进来了,记起刚才她非议清哑的事,心中一动,笑问清哑:“我才在外面院子里,听旁边窗户里有人说话,道是严姑娘送你一个楠木梳妆盒,是靖国公的真品。可能让我们瞧瞧?我家里有一尊根雕弥勒佛。也是靖国公手笔。”

    说完,若不经意地盯了梅氏一眼。

    这温柔一眼,像柄大锤。重重砸在梅氏心上。

    她止不住浑身颤抖起来,恐惧地看向婆婆陈氏。

    陈氏却被韩太太和清哑的话吸引了,正看她们。

    梅氏慌忙低头,往后缩去。

    清哑却淡然。叫细妹去客房取。

    等候的时候。陈氏才追问韩太太,听谁说的。

    韩太太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呢。好像是个丫头。”

    说着,又若无其事地扫了人后的梅氏一眼。

    梅氏知她警告自己:若再敢在外胡说,定把今日情形告诉她婆婆,哪里敢吭一声,更不敢露出异色。

    一时细妹将梳妆盒捧来了,大家观看。

    这妆盒不仅雕刻精美,还带机关的。若合上机关。等闲人打不开。眼下没合上机关,清哑开了给众人看:里面共有五层。可放置珠宝首饰和女儿家常用的梳篦等物。

    众人纷纷赞叹,又问陈氏哪里得来这件东西。

    不等陈氏回答,严氏主动道:“是我家初儿得来的。送给他妹妹一个,送给表妹两个。谁知她们和郭姑娘好,都送给她了。”

    说罢,笑看着韩太太。

    与其等人说,不如她自己先说,省得像藏奸似的。

    韩太太笑吟吟的,道:“原来是方少爷得来的。怪道给严姑娘了。”又朝清哑道:“你运气好,才赶上了。若不然,拿珍宝都没处换去。这个又雅致又古朴,几百年也不会烂的,也不生虫,越用越光滑,香气悠长,收藏物件再好不过了。”

    清哑被严氏的话提醒,忙问:“方妹妹只得了一个?送了我她不是没了?我有一个了,把那个还给她吧。”

    严氏忙道:“她送你了,这是她的心。岂能再收回去呢。”

    韩太太也道:“若是平常物件,她们也不会送你。好容易得了一件好东西,送给你,为的就是表一份情谊。你还回去,她再多宝贝,也不抵这个合适,岂不辜负了她?两个正好,留一个给你小侄女用。”

    严氏道:“对,对,对!”

    连说了三个对,那心里的诧异却直往上冒。

    梅氏则嫉妒得犯酸水。

    她也和严氏一样诧异——韩太太竟然一点不介意?

    韩太太心里哂笑:趁早说开了,看还怎么拿这个做文章!

    她留心观察清哑神情,确实事先不知道的,更放心了。

    然清哑心湖却荡起一层涟漪!

    不经意间,她脑中浮现方初面容,不是最近见到的,而是当年在谢家初次遇见他时,她将一沓银票劈面摔向他的脸颊,又狠狠唾了他一口,他呆呆站着、任凭她示威的模样。

    她身处人丛中,耳目心皆要关注他人,这念头一晃而过,快得连她自己也抓不住,仿佛根本没想起过。

    “不就是一个梳妆盒么!”她想。

    九大世家欠她的人情太大,时常借机送郭家东西。郭家也不刻意推拒。来而不往非礼也,总要给人家偿还的机会才是。

    她便让细妹收起梳妆盒,放回去。

    高云溪从里间跑出来,手里拿了张纸,笑对清哑道:“郭妹妹,你画了这衣裳样子给曾姑娘,也画一个给我吧。”

    清哑见沈怀谨站在她身后,便招手让她过来。

    沈怀谨过来,清哑对高云溪道:“那是谨儿画的。我教了她,她会画了。让她帮你画。”

    众人都惊奇地看向沈怀谨,说她会吗?

    清哑点头,道:“怀谨会的。”

    沈怀谨微微垂眸,有些羞涩,又很自豪。

    她来郭家,本就带有目的:沈亿三希望她跟清哑学习,只是这话却不好明说,因此只当走亲戚,在九姑姑家小住,再找机会开口。不行的话能得些熏陶也好,能被指点则更妙。

    谁知那日晚饭后,她正陪着巧儿玩,清哑来给巧儿量身制作礼服,顺便教授绘画、讲解制图,也没避开她,她便在旁听住了。偶有问答,显示出她的绘画功底,且有天分和悟性。清哑便不吝赞赏她。

    她壮胆问道,以后可不可以向郭姑姑请教。

    清哑随口说,她可以和巧儿一起学,她教她。

    沈怀谨大喜,虽未正经拜师,却对她执礼恭敬。

    她绘画功底比巧儿深厚,经过清哑讲解这款礼服的要素,当晚,她就能绘制图形了,所以清哑才让她给高云溪画,也是练习的意思。

    这件事,沈家已经知道了,也是喜出望外。

    因计划让沈怀谨留在郭家,至少要住几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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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韵味

    沈太太忙对孙女道:“你郭姑姑让你画,你就画吧。”

    陈氏忙命梅氏:帮沈怀谨准备绘图所需之物,供她画画。

    一听这样,方纹和林亦明都说要;严暮雨等小姑娘也说要做跟巧儿身上一样的裙子,也要,顿时娇声莺语此起彼伏。

    大大小小的姑娘们簇拥着沈怀谨到里间去了。

    这里,韩太太打趣道:“我们是穿不了了。”

    清哑道:“也有适合太太们这个年纪的。”

    韩太太愣住,不知该不该请她画出来,回家也做一件。

    严氏忙笑道:“郭姑娘,你既这么说,我可要厚脸皮请你帮忙了:就帮我们也斟酌斟酌,裁一件合适的,我们也做了穿新鲜。”

    众太太忙都附和,也雀跃起来。

    清哑答应了。

    她今日既穿了礼服来,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铺子还没开,这一款,先让众人帮打广告吧。

    陈氏心一动,已知她意图,亲自命人将针线房手艺最好的两个女人叫来帮忙。——将来就把她们送去给严未央使唤。

    严家这处园子住人不多,针线房本来就两个女人,因这次严未央出嫁,要做各式嫁衣,特从徽州带来了好些人来,此时正当用。

    于是清哑也移步侧厅,那里有大圆桌可供施展。

    众太太有的在桌边观看,有的在旁聊天,等结果。

    很快清哑画了两款:一款在腰部两侧各挖出一圆弧。另以深色布料缝制,达到收腰的视觉效果;另一款单肩左胸配刺绣,相对的。右下裙摆一角也绣同样花色。

    前者适合略丰腴的妇人;后者适合身材适中妇人。

    韩太太等人都是行家,一看便明白了。

    韩太太忙道:“这腰部别挖太多了。我们妇人与你们女孩子不一样,若弄出个杨柳细腰出来,则显妖娆不端庄了。”

    陈氏忙道:“对,对。”

    又笑道:“我这腰是要收一收的。”

    严氏则道:“第二款好。我们这样年纪,还是添些刺绣,才显雍容贵气。不比她们小女孩,年轻颜色好,穿什么都抬人。”

    韩太太点头。说:“我要绣寒梅。凛寒高洁。”

    严氏道:“我喜欢牡丹,大气雍容。我就绣牡丹。”

    韩太太眼波流转,握嘴轻笑道:“你若穿这样大气雍容的裙装,不知方老爷见了会怎样?”

    众太太想象方瀚海吃惊的模样。都笑了。

    严氏本该不好意思的。然想起方瀚海逼得大儿子离家,哪里还有心情害羞,重重“哼”了一声,道:“要他管!”

    清哑瞧得出神。

    这一刻,这些妇人焕发出别样风姿:严氏褪去威严和端庄,活脱脱就是一个严未央;韩太太举手投足透着别样妩媚,宛如少女,而实际上她已年过花信。那股韵味实难描画。

    方初的果断锐利应该大部分继承严氏。

    韩希夷的倜傥风姿也应该有韩太太的影响。

    韩太太一转脸看见清哑神情,忙拉严氏衣袖。“别吓着郭姑娘。”

    严氏便对清哑笑道:“我失态了。姑娘别笑话。”

    清哑道:“晚辈觉得太太们这样神态很美。”

    她说得很认真,很诚挚。

    严氏等人听了一愣。

    严氏先笑道:“要说神态美,当之无愧数你韩伯母第一。当年韩老爷痴恋她,每天晚上在她家外面吹箫,整整吹了九九八十一晚……”

    韩太太大窘,忙道:“哪年的事了!提这个做什么。”

    忽然想起丈夫的病,又不禁红了眼睛——

    衣裳做的再好看,若那人不在了,给谁看?

    严氏的话,令清哑想起那晚江上飘来的箫声,不由怔住。

    ……

    陈氏这里陪大家设计衣裳,梅氏和弟媳于氏则忙得团团转:一时引爱看戏的女眷去看戏;一时又安排爱玩牌客人打牌;一时又吩咐严未然等人陪年轻女孩和媳妇们逛园子;一时又命人去盯着严暮阳等小辈,防止他们再吵闹生事。

    好容易到了傍晚时分,那客人才一起一起的开始散了。

    郭家母女也起身告辞。

    离开前,清哑将一个梳妆盒交给巧儿,要她送给严暮雨,又在她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话,巧儿就在细妹和银锁陪伴下去找严暮雨。

    当着梅如雪、梅如霜等人面,巧儿送上梳妆盒。

    “严姐姐,这个送给你。”巧儿甜甜笑道。

    “我不要。这是我姑姑送郭姑姑的。”严暮雨不敢收。

    为了这个梳妆盒,梅氏被陈氏和严未央谴责,她都听说了。

    “不要紧。我姑姑还有一个,是方家小姑姑送的。我和我姑姑住一块,姑姑的梳妆盒我也能用,天天看得见。这个送给你。你姑姑和我姑姑好,得了好东西送给我姑姑;我也和你好,得了好东西也送给你,这叫做‘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巧儿说了一大篇,还现卖了一句前天才学的《诗经》。

    “那……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巧儿。”严暮雨犹豫了一下,找不到拒绝巧儿好意的理由,再说心里也高兴,就收下了,交给丫鬟捧着。

    巧儿见她笑了,也开心地笑了。

    她想起严暮阳,把主财运的貔貅都送她了,她送他妹妹梳妆盒,正是“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再说,她今儿得罪了好几个人,旁的人还罢了,严暮雨可是严暮阳的妹妹,不能也弄生分了,不好。

    所以,清哑让她来送梳妆盒,她十分痛快地答应了。

    巧儿主动屈就,瞬间拉近了和严暮雨的距离。

    梅如霜嫉妒了,嘀咕道:“就会卖好!”

    巧儿刚要还回去,严暮雨忙道:“霜妹妹,巧儿也不是卖好。郭姑姑不是还帮我们裁了衣裳吗?”

    梅如雪也急忙拦住妹妹,并向巧儿道歉。

    杨箐箐轻蔑道:“这不是卖好是什么?借花献佛做得这么顺溜,弄得自己好像多大方似的。哼,脸皮够厚的!”

    正好严暮阳带着郭勤等人进来,把这话听个正着。

    严暮阳很恼火:这些表弟表姐,净给他惹事!

    若他不是主人,若不是他表姐,他小爷性子发作,定没好话说。不过眼下他只能端着架子,板脸道:“表姐,巧儿一番好意,你说得太过分了。你要向巧儿道歉!”(未完待续。)

第412章 拜访

    沈怀玉拧眉,质问杨箐箐:“郭家转让给九大世家的织锦技术,乃无价之秘。依你的说法,方家、严家送郭姑姑梳妆盒,不更是假惺惺装大方?那脸皮有多厚?”

    杨箐箐变色,强辩道:“那是郭家攀高枝,讨好九大世家。”

    说完灵光一闪——对,就是这样!

    沈怀玉冷笑道:“你自不量力,别把九大世家都捎上!”

    杨箐箐气得跺脚扭手指。

    郭勤出奇地没有参与争吵,看也不看杨箐箐一眼,招呼巧儿,“妹妹走了。奶奶和姑姑等着呢。”

    今日,方初寥寥数语,对他影响至深。

    所以,杨箐箐越蛮横,他越有礼。

    跟她对吵?

    不,不!那多费劲啊!

    丢人的是她,自会有人嘲笑她。

    巧儿便对严暮雨等人摆摆小手,道:“暮雨姐姐,梅姐姐,我走了。你们慢慢玩吧。有空去我家玩。”

    严暮阳忙笑道:“我们送你。”

    也懒得理会他表姐了。

    众人便都送了过去,连梅子陵也去了。

    独杨箐箐站在原地,恨恨地看着他们远去。

    韩太太和沈太太也告辞,和郭家一齐离去。

    陈氏亲送她们到前门。

    大门口,严纪鹏父子也在送客。

    沈亿三父子、郭大贵、韩希夷已得了信,正等在门口。

    清哑听见外面严纪鹏送客的声音,忙下车来。向他招呼。严纪鹏见她如此尊敬有礼,十分高兴,请她在严未央回门的日子再来。清哑含笑应了。她和严未央合开铺子。有好些事要商量,不用说也要来的。

    寒暄间,她察觉韩希夷正含笑看她。

    她没有回避,对他笑笑,如常招呼。

    韩希夷先是一喜,跟着又觉不对,觉得她太平静了。

    目送她上车离去。他还挥不去心头那一丝不明。

    盼弟和清哑巧儿坐一车的,清哑下车的工夫,忍不住掀开车帘向外看。谁知才将目光投出去。就撞见一张含笑的脸、黑亮的眸子,对她点头,似在招呼。盼弟忙放下帘子,把头一缩。心砰砰乱跳。

    巧儿好奇地问:“二姑姑。你怎么了?”

    盼弟忙笑道:“没……没怎么。”

    巧儿道:“你身上冷吧?”

    她记起盼弟曾落水,很同情。

    盼弟胡乱摇头道:“不冷。”

    巧儿又问:“二姑姑,你怎么掉水里了?是不是有人推你的?”

    盼弟道:“不是。是我踩了石头掉下去的。”

    巧儿又道:“那肯定是有人把石头放在那,故意害你滑下去的。”

    小女娃的口气不容置疑。

    她被梅子陵陷害后,看待事物倾向阴谋论。

    盼弟不相信地问:“那人怎么晓得我要从那过?”

    巧儿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难的!”

    她和大哥哥算计梅子陵,“恰好”引男孩子们到箫石附近玩,又“恰好”女孩子们也去看石榴花,又“恰好”吓唬梅子陵把实情说出来。再“恰好”让大家伙都听见,挺容易的。

    盼弟见她一脸不以为然。有些不得主意。

    她问:“人家为什么要害我?”

    巧儿白了她一眼,道:“眼红你呗,叫你出丑。她们瞧不起咱们乡下来的姑娘,还穿她们没见过的新裙子,所以不服气。”

    这都想不出来?

    二姑姑真是笨死了!

    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盼弟彻底呆滞。

    吴氏回到家,就忙碌起来。

    各商家女眷来了霞照,少不得要去郭家拜访,尤其是九大世家。除了韩太太是约好明日上门的,高太太等人也都纷纷递交了拜帖。吴氏之前就和沈寒梅做了些准备,少不得还要连夜检查可有疏漏之处。

    一直忙到深夜,才来到清哑屋内。

    她是要问清哑对韩家的决定。

    次日,韩希夷便陪同母亲来郭家拜访。

    自前年接受郭家织锦技术以来,韩家同其他世家一样,逢过年过节都会往郭家送年礼和节礼。但这次韩太太亲来霞照,作为韩家长辈上郭家拜访,意义又不同,拉了足足五车礼物。所有礼品无一不是精挑细选,虽贵重却不奢华,多为得用和实用之物。

    这是把郭家当世交好友来走动,而不是为了还人情。

    吴氏让他们到正屋正堂坐了,沈寒梅亲自奉茶献果。

    吴氏笑容满面道:“弟妹来就来吧,还带这些东西来!”

    韩太太笑道:“瞧嫂子说的,我们借郭家的福气还少了?这些都是家常用的东西,是个心意。前儿有个海商因付不起货款,把些海中物产抵债。我想你们家三媳妇娘家也跑海上生意,家里不缺这些,我就没敢现眼,只装了一匣子珠子,再一匣子各色石头来,给郭姑娘和巧姐儿镶首饰玩。——郭姑娘手巧可是公认的。倒是我家北边一个亲戚,送了一批上等的水獭和紫貂皮过来,做毛衣裳极好,我就多带了些。再就是些土产药材了,虽不值什么,都是我亲自挑的,用法禁忌都用方子写了,嫂子叫人瞧清楚了再用。”

    吴氏知她虽说得轻描淡写,必定都是好东西。

    比如她说“石头”,那可不是石子儿,而是未经雕琢的各色宝石;那水獭和貂皮郭家也有,都是上等贵重皮毛。因感谢道:“弟妹要照顾韩老爷,还想的这样细心周到,真是太费心了。”

    一面让喝茶吃果品,又问些风土人情等事。

    韩希夷在旁陪坐,不时插上一句话。

    才喝了两口茶,说了没几句,就有细妹来相请:“我们姑娘给韩太太请安问好,再请韩大爷过去,有件事情要当面商谈。”

    韩太太眼神一闪,看向吴氏。

    吴氏忙道:“想是买卖上的事。”

    韩太太便对韩希夷道:“既如此,你就去吧。”

    韩希夷自细妹进来,便留心了;再听了她的话,心中便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因起身对吴氏躬身道:“那晚辈先失陪。”

    他跟着细妹才进入园中,便看见清哑站在花径上。

    “郭姑娘!”他忙唤她,眼中放出光彩。

    “韩兄来了。”清哑轻轻点头。

    也没多说什么,就转过身,往花树深处走去。

    韩希夷便跟在她身后,也无心观赏园景,只盯着她背影遐想。她今日一身平常衣裙,却更令他心动神摇:若此生能得她常伴,夫妻于忙碌之余,如眼下这般相携游园,岂不是人生一大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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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章 拒绝

    沈寒梅爱梅花,这园内种了许多梅树。不单有一处梅苑专门种的寒梅,园内其他地方也间错开种了不少。这时节,梅树枝叶稠翠,更衬得其他花树“百般红紫斗芳菲”。

    走一阵,韩希夷忍不住打破寂静,叫“郭姑娘?”

    清哑没有回头,依然走着。

    前面有道溪流,一座石拱桥跨溪而立。

    两人走上去。

    借着水声遮掩,韩希夷又叫了一声“姑娘!”

    在桥上说话,跟在后面的两丫鬟不容易听见;且这里有水有花,桥头有树,树荫中有鸟儿鸣叫,对面更有假山、木亭,环境很好。

    清哑却加快脚步,要延长面对他的现实。

    这般千呼万唤不回头,韩希夷亦喜亦愁。

    清哑到得假山旁的木亭旁,猛然回头,直视韩希夷的眼睛,认真道:“我不知道!”没头没脑,毫无缘故。

    韩希夷一下子沉入那两泓清潭。

    他感觉到她的茫然无措。

    “我不知道!”清哑又说了一遍。

    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顺着台阶走进亭内。

    韩希夷看向周围。

    天原来有些阴阴的,不知何时下起朦朦小雨来。

    密密麻麻的细雨,交织起一片迷蒙的雾网,雾网中的花树,就好像少女的心,他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清,也看不透。

    他也走进亭子,来到她面前。

    视线所及。不由一惊——

    她的睫毛尖上,凝着一滴透明的水珠,跟外面绿叶红花上的水珠一样晶莹剔透。她眼中没有悲秋伤春的愁。因此他不以为她在流泪,想是雨水滴上去了。

    他掏出帕子,轻轻拭上去。

    清哑如受惊般,往后一缩,侧头看着他。

    他忍不住轻声唤她名字:

    “清哑!”

    “清哑!!”

    “清哑!!!”

    ……

    一伸手,便能揽她入怀。

    一伸手,也能惊她飞走。

    如何行事。他举轻若重。

    清哑避无可避。

    她也不想回避。

    她朝前面游廊叫道:“细妹。”

    细妹便走过来,手里托着个深紫色的长盒子。

    清哑示意她送给韩希夷。

    “这是什么?”韩希夷问。

    “人参。”清哑道。

    韩希夷一震,急忙打开来看。只见那参根须整齐,身形粗大,少说也有三百年以上,怕有四五百年了。顿时不可置信地看向清哑。

    “别人送的。”清哑解释道。

    大凡珍奇之物。都要有些机缘方可得到。这支人参便是和郭家专利合作的一朱姓商户所赠,为的是感谢郭家扶持。他家势单力薄,唯有珍藏的这件宝贝,才能表达感激之意,因此硬送了来。

    韩希夷为父治病,正四处重金求购参王。以韩家富贵,自然不缺人参。但韩父病得久了,够年份的人参消耗许多。似这等几百年的,更是可遇不可求了。

    “姑娘?!”他既惊又喜。以目询问她。

    “给韩伯父治病。”清哑道。

    “姑娘!”韩希夷有点点不满。

    她送他这参,只是出于好心吗?

    就不带一毫别的情义吗?

    他看着她,满眼热切和期盼。

    “夏家不会放过我的。”清哑道。

    夏家不会放过她,她不知明天的命运。

    所以,她不知怎样回应韩希夷。

    她既有这样的参,就送给他,就算不能治愈韩父,能延长他生命也是好的;也让妩媚的韩太太和为她吹了九九八十一晚箫曲的丈夫多相聚些时日;也让韩希夷多些准备,不要为了完成父亲的心愿仓促求亲成亲;也减少她暂时不能答应他的内疚。

    等这一劫过去,若他还有此意,她会认真考虑他。

    若过不去这一劫,也省了她再遭受情变之辱、退亲之痛。

    这样决定,并非她不相信韩希夷人品。

    世事难料,她不想借此关头考验他。

    似韩氏这样的家族,希冀他们用一族利益来支持他的婚姻,太奢望了,也不可能,她不会天真地相信他。

    韩希夷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思,也感受到她的不安。

    他一颗心揪紧,忽然生出强烈冲动,想拥她入怀,给她依靠,并被她倚靠。

    他伸出双手——

    清哑看着那白皙却骨节分明的手指,急速后退。

    “不!”她蓦然红了眼睛。

    男人的手,与女子的手不同的。

    被它们包裹住,很温暖、很实在。

    江明辉就曾这样握住她的手,为她驱寒。

    可是,他又放开了!

    她这举动令韩希夷五脏都拧巴一块,说不出的难受,哪里还顾得许多忌讳,抢上去握她的手,要带她入怀。

    清哑用手推拒开来,并蹙眉望着他。

    触及她纤细微凉的手指,他手背立起一层毛疙瘩,一股惊颤传遍全身,神魂颠倒,僵立住身子,动弹不得。

    半响,他才躬身作揖,道:“为兄孟浪了,请郭妹妹莫怪。”

    话虽如此说,他却不后悔。

    他刚才是情不自禁,并非有意亵渎。

    凡爱恋中的男女,时而甜蜜,时而恼怒;或犹疑,或猜忌,或冲动,或颓废;或喜或悲,或惊或傻,种种情态不一,都是因情而起。

    若他不动情,任凭对方如何,他也不会失态的!

    他凝视着她,万语千言如哽在喉。

    思绪如亭外密密的雨,纷乱又迷蒙。

    清哑又看了他一眼,对细妹道:“送他出去。”

    一面转身,出了游廊。

    细腰不知从何处闪出,举一把油纸伞遮在她头上。

    主仆两个便没入雨雾中。

    木亭内,韩希夷还站着。

    仿佛没听见清哑的话,也没看见她离开。

    忽然他坚定道:“郭妹妹尽管放心。若是为兄没把握护你周全,怎有资格上门求亲?今生今世,为兄再不让任何人伤害于你!”

    细妹眨眨眼,疑惑地看着他。

    这是在对姑娘说话呢?

    可是姑娘都走了。

    他自个对着空亭子说,说给外面的雨听?

    不对,还有她在听。

    她好奇心被勾上来了,想要听听他还说些什么。

    韩希夷轻笑道:“妹妹别怕。民不与官斗,也不尽然。似我们这样人家,与当官的周旋百余年了。不该斗时,便交结尊敬;该斗时,也绝不会手软。若没些手段,怎能绵延百年多?这些年,斗倒的官可不在少数!”

    细妹听得吃惊不已,眼不眨地望着他。(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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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介绍:
哑女郭清雅穿到异时空的水乡农家。 这是一个完美而又绝妙的家庭组合。 因此,前世安静了二十四年的哑女, 今世人生处处峰回路转、时时拨云见月, 她的故事,从一场横刀夺爱开始…… ************* 已有完结文三篇,分别是《丑女如菊》、《果蔬青恋》和《田缘》,等更的朋友可以先去看看。戳“作者信息”菜单便可看见。新书需要新老读者倾心支持,点击、推荐票、评价票、长评等等等等,多多益善!水乡人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乡人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乡人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