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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水乡人家txt下载     水乡人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7章 劫走

    一屋子人,个个眉飞色舞商议凑份子的事,独他愁眉苦脸地坐着,想着要是沈寒梅知道他逛了妓院,可怎么办呢?还有,常此以往,他要怎么应对这些人呢?

    这真是愁死人了!

    谢天良看着他心中冷笑不已。

    郭家要和沈家联姻,如果这当口郭大贵领一个清倌人回去,沈亿三会怎样想?沈寒梅又怎样想?

    他越想越开心,命人回去取银子。

    夏三少爷等人也觉得雀灵身价不菲,恐怕难以凑够赎身的银两。不是他们家没钱,而是他们年纪小,家中管得紧而已。鲍二少爷便出主意,让人去找方则等没来的少年,让他们速速赶来。

    众人都觉这主意好,写了许多字条,吩咐小厮分头传送。

    方则接到字条,就犹豫了。

    方初注意到他的异样,便问什么事。

    方则便告诉了大哥。

    方初冷笑,眼中露出鄙夷。

    他正色告诫弟弟:“你若想娶郭清哑,便死了去那种地方的心!别看我跟你韩大哥成天应酬,我们自有分寸。你人小,哪里把持得住自己,白给人带坏了。”

    方则一震,道:“是!弟弟记下了。”

    又问:“那这事怎办?”

    扬了扬手中字条。

    方初道:“叫人送一千两银子去!也好堵住他们的嘴。其他人肯定拿不出这么多。若都能像你这样出,二十个人就两万两了。任他想赎谁也够了。”

    方则忙道:“我就跟他们一样出就是了,何必多?”

    方初道:“你不懂。今日是娘的生辰,你是主人。该请他们的。”

    方则恍然大悟,当下准备了银票叫人送去。

    他还回复了一封短信给夏三少爷等人,言明脱不开身,多有得罪等等,但他身为主人,就奉上一千两,给大家凑兴。

    夏三少爷等人看了信和银票。果然没生气,很高兴。

    其他人也都凑来了,足足凑了一万五千多两。

    夏三少爷便道:“先紧着赎身用。若剩了。留着咱们以后吃酒。”

    众人轰然应诺。

    郭大贵呆呆地看着他们,觉得他们真疯了。

    银子在这里,根本不算钱!

    闲言少述,夏三少爷命人叫了**来。说要赎雀灵。

    **做出为难模样。道:“哎哟,夏少爷,这可怎么好?雀灵可是我们花了大心血才培养出来的,将来还指望她把本儿赚回来呢。昨儿有个老爷也说要赎她,要给一万两银子,我都没舍得答应呢。”

    鲍二少爷不耐烦道:“你当我们是乡下来的?哄谁呢!”

    夏四少爷直接问:“你要多少,开个价。敢糊弄咱们,你知道下场!”

    **忙把帕子一扬。笑道:“小妇人几个胆子,糊弄谁。也不敢糊弄你们这些小爷和小财神。我还要不要在这城里待了!”

    周县令之子道:“你知道就好。快开价!”

    众人便紧紧盯着**。

    **故作为难地想了又想,吞吞吐吐道:“小妇人本不想让人赎她的——”见众少年一齐瞪眼,她急忙加快语速道——“可是各位小爷要做好事,我只能忍痛割爱了。那就……那就一万五千两好了!”

    她竟像数了众人凑的份子一样,报出了这个数。

    众人都面面相觑,跟着又把目光投向夏三少爷和鲍二少爷。

    夏三少爷道:“一万三千两!你这老婆子,欺我们年幼呢!”

    鲍二少爷更带戾气,道:“一万两!你这贪心的老货!”

    夏三少爷拦住他,对他使了个眼色,道:“莫为难她。”

    **见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再贪心也只有收起来了,遂以一万三千两的价格,将雀灵的卖身契给了他们。

    夏三少爷拿了那卖身契,露出满意的笑容。

    众少年也都哄了起来,一齐转到雀灵屋子。

    雀灵也听说了自己被赎身的事,起身相迎。

    果然是专门培养的,行动款款,身姿如风摆杨柳;容颜如画,眉目堪比春山秋水。琴艺出众,歌喉婉转,舞姿翩翩,真是个尤物。

    众少年心都被她挑活了,都憋一股劲,想把她赢回去。

    谢天良悄悄来到鲍二少爷和夏三少爷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原来他是提议今天把这彩头让给郭大贵。

    鲍二少爷眼睛一亮,立即点头说好。

    虽然鲍长史向郭家提亲被拒,他还不死心,若能借机向郭大贵示好,从此交结他,他也有机会接近郭清哑不是。

    夏三少爷沉吟了一会,也答应了。

    他父亲借重郭家立了大功,皇上嘉奖的旨意虽还未到湖州,但夏家已经通过自己的途径知道了,他便也想交结郭大贵,送他个美人。

    这二人生在官宦人家,自觉这事不算什么,便是顾忌将来正妻,只要不给名分,当个通房丫头留在身边也就是了。而谢天良却考虑深得多,他因听人说沈亿三在人前夸郭大贵实诚可靠,且郭沈联姻,郭家算是高攀了沈家,所以这平常事这当口也不平常起来。

    且说眼前,夏鲍二人看谢天良越来越顺眼,都道他识相。

    于是,众人悄悄达成协议,要把这彩头让给郭大贵。

    郭大贵被蒙在鼓里,丝毫不知。

    听雀灵弹了琴、跳了舞,又喝了茶,吃了点心瓜果,便到了赌斗的时候了,众少年就笑闹起来。

    雀灵也是知道这规矩的,退到一边静待自己命运。

    往日赌斗,为了显示风雅。无非琴棋书画等技艺。

    今日他们偏不比这个,比力气!

    怎么个比法呢?

    就是拿一张大弓来,看谁能拉开。能拉多满。

    不这么比,怎么能让郭大贵赢呢!

    大家公推郭大贵先拉。

    这是怕他故意输,所以让他先,叫他躲不过。

    郭大贵憨实,想着大家伙都要争这个彩头,他只要做个样子就成了。若不拉,显得小家子气不说。还惹得大家不高兴。——谁会相信他庄稼后生没一把子力气呢?

    于是,他接过那弓,用力一拉。差点就拉了个满月。

    亏得他心里记着不能赢,因此只用了一大半力气就松了。

    就这样,也把那弓拉了个大半满。

    众人都鼓起掌来,夸他好力气。

    郭大贵放下弓。便有人送上一杯酒。他笑着接过来喝了。

    接下来,众人轮番上去拉那弓。

    结果,没有一个人能拉开的;即便拉开了,也不如郭大贵拉得满。

    郭大贵瞪着眼睛,见一个个少年垂头丧气地退下来,又急又慌又怕——照这样下去,他就要赢了!

    这可怎么好?

    能怎么好呢,他赢定了!

    一圈下来。众人都道他赢了,哄闹着要送他入洞房。

    他觉得头晕了。

    是真晕了!

    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喝酒喝的。

    他记得自己没喝多少酒啊。

    大家笑着都来恭贺他。

    他急了,道:“这不算!不算!我不要……不……”

    不等他说出来,早被人摁住灌了一杯酒。

    跟着,接二连三地有人来敬酒。

    不,是灌酒,因为他不肯喝。

    周县令之子见他不停推拒,气道:“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说真心的,天知道他多渴望新郎是自己。

    其他人也都羡慕,有真心的,有假意的。

    真心的那是不知情的;假意的自然是谢天良等人了。

    雀灵见那个赢了自己的少年又急又慌的模样,反安下心来——这个人看起来可托付终身。她便有几分欢喜了,之前她可是一直都无动于衷的。

    夏四少爷对她笑道:“姑娘请放心。这位郭三爷人是极好的。郭家也是良善人家,姑娘将来终身有靠了。”

    雀灵微微屈膝,向他道了个万福,“多谢诸位美意。”

    郭大贵终于醉醺醺地被送入“洞房”。

    跟着,众人都向雀灵告辞,并祝他二人百年好合,然后换了屋子继续玩乐。

    雀灵刚要关门,就见两个女子走来叫“雀灵妹妹。”

    雀灵看时,却是回春和春花两个姐妹。

    “何事?”她问。

    “听说妹妹被赎身了。真是好福气!我邀了几位姐妹来恭贺妹妹。”春花说道,一面对屋里瞟了一眼,“我想这会儿不方便进妹妹的屋子,不如去我屋里吧。你就要走了,她们都说要送你呢。”

    雀灵便请她们暂等候,先进屋去看了看,那郭大贵正昏昏沉沉地躺在里间床上呢。她想自己暂时离开一会,又不是逃跑,应该不要紧。于是便出来跟着她二人走了。

    走几步,忽觉有些疲累,头晕。

    她也没在意,闹了这半天,又喝了些酒,也是累了。

    等她们走后,一个男人从旁边闪出来,进了雀灵的屋子。

    他走进里间,看着躺在床上的郭大贵直摇头,又叹气。

    来人竟然是大头菜!

    原来,夏三少爷这些人闹这么大动静,早惊动了许多人。

    大头菜如今包打听事,遇见这事还能不打听?

    谁知一打听,发现郭大贵也在内,顿时吓一跳。

    在他心里,自己不成器,上这来不要紧,郭大贵可不能来。

    若是姐夫知道郭大贵来喝花酒,还不气死了!

    他便紧张地留意他们赌斗结果。

    结果传出话来,说郭家的三爷赢了这个彩头。

    大头菜感觉不妙,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让郭大贵把雀灵给睡了。他可是知道郭家和沈家要结亲的事。这要是郭大贵把雀灵给弄回家去了,郭家还不得乱了!

    于是,他便对回春说了此事,向她讨主意。

    回春久在风尘,比他心思灵多了,眼珠一转,便想了这个调虎离山之计,要他趁着雀灵离开的这一会工夫,把郭大贵带走。

    大头菜喜欢的跟什么似的,抱着她就亲了一口,道:“你帮了郭家这个大忙,我对我姐夫说,他准感谢你。”

    回春道:“谁要他感谢!我是为了你。”

    她觉得这个没出息的人良心真好,所以才帮他。

    当下,大头菜背起郭大贵,鬼鬼祟祟地就出了屋。

    他在这里混久了,熟门熟路,三转两转就从后楼梯下到后院,然后走后门到了一条小巷,再上了大街。

    等到街上,两头一张望,不禁踌躇起来:难道他要一直背着郭大贵去郭家?若被人发现了呢?那他以后还怎么打听事?

    想了想,他专找僻静的街道走,为的是避开人。

    逢人就绕路,结果越走越远,越绕越晕。

    那郭大贵也不是醉得人事不知了,趴在他背上,嘴里还咕哝“不算……赢……不算”,大头菜难得地在心里鄙视他“整天骂我,自己也有不争气的一回。”

    他累得气喘吁吁,早分不清方向了,哪还管什么郭家,躲人还躲不及呢。正没主意处,前面来了一辆马车。

    看见马车上的标记,还有跟在车旁的人,大头菜眼前一亮。

    他把郭大贵往地上一放,再用力在他耳朵上掐了一把。

    郭大贵“哎哟”一声,捂住耳朵踉踉跄跄往前冲了几步,大头菜则转身跑开了。

    他闪身躲在暗处,看郭大贵和马车碰头会怎样。

    若是跟车的人没认出郭大贵,他还得出去背他。

    所幸马车停下了,大头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擦了把汗。

    马车上坐的是沈寒梅,刚从方家赴宴回来。

    跟在车边的正是宋妈妈和李妈妈,借着灯笼光芒,看见郭大贵一头栽倒在车前,不禁大吃一惊,急忙叫停车,然后掀开车帘,“姑娘,是郭三爷。”

    沈寒梅吓一跳,忙在丫鬟搀扶下下车来。

    众婆子和车夫早七手八脚扶起了郭大贵。

    她首先闻见一股酒气,“这是怎么回事?”

    宋妈妈道:“想是喝醉了。”

    沈寒梅道:“喝醉了怎么一个人走这来了?”

    她很不信郭大贵会随便喝酒,那天在醉仙楼他都没喝呢。

    她还有个怪理论,想着清哑那么能喝,郭大贵自然也能喝,怎么会喝醉呢?这事透着古怪。

    可是眼下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她也顾不得了,命人将郭大贵扶上车,准备送他回郭家。

    郭大贵被沈寒梅捡去了,大头菜自然一万个放心,沈家马车一走,他便也打量周围环境,找准方向,自回春香楼去了。

    马车内,郭大贵却造反起来。

    他浑身燥热,使劲扯衣领。

    沈寒梅一面帮他擦汗,一面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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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成真

    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她,“沈……妹妹!”

    “嗳,是我。”沈寒梅大喜,凑近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郭大贵心神恍惚,喃喃道:“寒梅!”

    他不知不觉伸手去捧她的脸。

    沈寒梅羞得一缩身,躲开了。

    “快喊宋妈妈来。”她吩咐丫鬟。

    马车又停下。

    宋妈妈上车检查郭大贵后,面色有些沉重。

    “他怕是着了人的道了。”她道。

    “怎么回事?”沈寒梅急了。

    宋妈妈看着沈寒梅欲言又止,不好说的。

    她怀疑郭大贵吃了春药一类的东西。

    她掀开车帘对外看了看,这里离郭家很远,根本不在同一个方向。若是继续送郭大贵回去,恐怕半道上就要出事。这大晚上的,又不好让沈寒梅下车走,她便着急起来。

    想了想,她对沈寒梅道:“不去郭家了,咱们回头坐船。”

    她记得附近水道码头有沈家的船。

    上了船,就能单独将郭大贵隔开。

    等到了沈家,沈老爷大概也回来了,能拿个主意。

    沈寒梅忙令马车掉头,往码头去。

    就在往码头去的路上,郭大贵药性发作。或者说,药性早就发作,不过他被人灌了许多酒,所以先前迷糊着不明显而已。

    宋妈妈不敢下车,和丫鬟英儿一左一右摁住郭大贵胳膊。

    到码头后。也不敢让别人来帮忙,怕她们看出端倪乱说,她亲自和英儿将郭大贵拖上船去。关在最里面的舱房,不许人靠近。

    接着,宋妈妈出来吩咐熬醒酒汤,说郭三爷喝多了。

    沈寒梅早忘了宋妈妈告诫,忙去看郭大贵。

    郭大贵满脸通红,早把衣裳扯开了。

    英儿低呼:“姑娘别进来!”

    沈寒梅却急道:“郭三哥,你怎么样了?”

    她也看出他不对。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哪里还管英儿拦阻,上前就扶住他。用手贴在他额头上试冷热,一面问他怎么样了。

    郭大贵发抖道:“我……好热!”

    沈寒梅忙道:“我叫人打冷水来给你擦脸。”

    郭大贵朦胧中,觉得她小手贴在头上特别舒服,就抓住不放了。跟着。又觉得她身上散发一股香气。令他不可遏制地往前凑,贪婪地抱住,不舍得松开。

    沈寒梅身子瞬间僵硬了。

    英儿忙上来掰郭大贵的手,哪里掰得开。

    她哆嗦道:“姑娘,姑娘,他……他好像被人下了药。”

    她也是听宋妈妈刚才说的。

    沈寒梅惊颤问:“什么……药?”

    英儿不知如何回答。

    她家姑娘和严姑娘谢姑娘不一样,是在深闺养大的;她从小跟着姑娘,自然也不懂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也说不清楚。

    “反正不是好药。你看他——”

    英儿指着郭大贵,心想若好能这样发疯吗?

    沈寒梅就伤心了。哭喊“郭三哥!”

    郭大贵死死抱紧她,仿佛抱着救命的稻草。

    沈寒梅虽羞怯,却看得出他很难受,于是安慰道:“三哥别急,宋妈妈请大夫去了。三哥,你告诉我吃了什么?我好帮你。”

    郭大贵越发糊涂了,说不出一句话,却把她越搂越紧。

    英儿死命掰他手,哪里掰得开!

    沈寒梅见这样不是事,催英儿道:“快去叫妈妈!”

    英儿也怕出事,便飞快地跑了出去。

    等她和宋妈妈各端一盆冷水匆匆跑回来,刚到门口,却听里面沈寒梅惊叫道:“别进来!”

    宋妈妈心一沉,道:“姑娘,就我和英儿。”

    沈寒梅依旧道:“那也别进来!”

    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慌张和惊惧颤抖。

    既害怕,为什么不要她们进去?

    宋妈妈想到一个情形,觉得遍体生寒。

    “哐啷”一声,她手里的铜盆落地,水花四溅。

    她靠着船舱板壁,身子软软地往下溜。

    英儿急忙放下手中铜盆去搀扶她,“妈妈!”

    宋妈妈艰难道:“去……那头,别叫人过来。”

    英儿狐疑地走了。

    宋妈妈坐在船板上,喃喃道:“作孽哟!”

    ……

    第二天早晨,郭大贵醒来,发现他躺在一张精致的绣床上,身上盖着极薄的绸被。他狐疑,掀开被子一看,身上里衣也换了,不是自己的。略一定神,脑中闪过和夏三少爷等人赌斗的情形……

    他如雷轰电掣,整个人都傻掉了。

    呆怔了好一会,才挪动腿脚下床。

    一个不稳,“咕咚”一声,一头栽倒在床下。

    他顾不得头疼,用拳捶地,痛不欲生!

    正在这时,屏风外进来一个人。

    郭大贵停止动作,不敢抬头去看,生恐看见雀灵那张精致的脸。

    可是那个人径直走到他身边,停下了。

    他看见褐色裙摆下露出一双青缎绣老梅的圆头鞋,不禁疑惑,因为那鞋不像妹妹那样女孩子穿的,倒像娘穿的;那裙子也奇怪……

    他忙抬头,却看见宋妈妈板着脸站在那。

    “宋妈妈,你怎么在这?”他愕然道。

    老婆子也逛妓*院?

    “这是沈家,我怎不能在这?”宋妈妈气道。

    “沈家?”郭大贵失声叫了起来。

    宋妈妈见他一脸不明情况,又想着要紧事,也不跟他打哑谜了,道:“请三爷起来说话。昨晚我们在大街上碰见醉倒的三爷,就带回来了。三爷倒是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弄成那副样子?”

    郭大贵听说他在沈家,心里一喜;再被宋妈妈一问,又一虚;想要解释。又不好解释,只得含糊道:“我……我喝多了,就……也不知怎么就醉倒了。不知道怎么在大街上的。”

    他也糊涂着呢!

    宋妈妈见他不肯说,脸一沉。

    “三爷被人下了药!”她揭露他。

    “什么!”郭大贵刚站起来,差点又跌倒。

    “你还不肯说?你害得我们家姑娘……”

    宋妈妈说了一半便止住,满面怒气地看着他。

    “沈妹妹怎么了?”

    郭大贵慌了,不知自己怎么害了沈寒梅。

    宋妈妈虽万难说出口。心想还是得说,眼下顶要紧的是要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该怎样补救。不能赖账。

    “你昨日被人下了药,我们姑娘好心救你,你却……害了她清白。我们不敢让老爷知道这事,只好偷偷把你带来后院。这里是姑娘的书房。你要有良心。就赶快悄悄回家去。请郭大爷和郭老爷来沈家提亲。”宋妈妈咬牙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郭大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

    宋妈妈大怒道:“我还会拿姑娘的清誉说笑!”

    郭大贵慌忙摆手道:“不……不是!是……我想见见沈妹妹。”

    他吓得语无伦次,慌得没了主意。

    宋妈妈叱道:“见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办正事要紧!”

    郭大贵一想,可不是吗,眼下最重要的是定下这门亲事。

    他心里“突突”地跳,道:“我这就回去。”

    说着迈步就往外走。

    宋妈妈道:“回来!你不穿好衣裳就出去?”

    郭大贵只好又站住,回头乱转找衣裳。

    宋妈妈见他完全没了主张的样子,更生气了。走去床头把他昨天穿的外衣扯下来扔给他,“穿好了。我让英儿送你出去。”

    郭大贵接过衣裳套上。

    正在这时。英儿走了进来,轻声对宋妈妈道:“姑娘要见他。”

    郭大贵身子立即僵了,满脸通红地看着英儿。

    宋妈妈心想:“姑娘糊涂了,这时候怎么能见他呢?”

    可她看郭大贵的样子很不牢靠,想着他平日对沈寒梅的体贴照顾,让他们见一面或许更好。于是便没好气地对他道:“跟我来。”

    当郭大贵看见斜靠在榻上的沈寒梅,那柔弱羞怯慌乱的眼神和他一对上,两个人都呆了。

    对视了一瞬,羞得又闪开。

    跟着又对视,一个幽怨,一个羞愧。

    郭大贵依稀想起些破碎的片段,腿一软,便扑在榻前颤声道:“沈妹妹……我……我不是人……我……”

    他抬手就要打自己嘴巴子。

    沈寒梅忙坐起来,拦住他。

    她一双眼盈盈欲滴,“你……你快些叫人来……提亲吧。我好害怕!”

    郭大贵心一缩,立即攥紧她的手,说话也利索了,道:“我这就回家,叫我爹和大哥找人来提亲。妹妹别怕,我……我绝不抛下你!我小妹都在准备聘礼了。”

    沈寒梅这才定下心来,遂含羞问他道:“你昨晚怎么了?”

    郭大贵恨恨道:“是他们!非要拉我去……去那地方……”

    他简直不知从何说起,这事实在是太叫人生气了。

    宋妈妈这时进来,叫他从头说。

    郭大贵无法,只得把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宋妈妈听后立即道:“这是有人想害你!你快回去,把这事告诉郭大爷。还有,别跟人说昨晚在沈家。还有,那个雀灵千万不能要!想抢在沈家前面往郭家塞人,真是太可恶了!”

    她说一句,郭大贵答应一句,连连点头。

    宋妈妈叮嘱完,又自言自语道:“既这样,又怎么到街上来了呢?”

    雀灵怎么会放他走呢?

    沈寒梅道:“妈妈先别管这个,快叫人送他出去。”

    宋妈妈也不想了,忙催郭大贵走。

    郭大贵走两步又回头,看着沈寒梅道:“我明天就来。”

    沈寒梅对他用力点头,眼神比刚才明亮许多。

    宋妈妈命英儿亲自带郭大贵走后偏门出去,幸喜未遇见人。

    郭大贵到了街上,雇了一辆车,赶回郭家。

    郭家人正因为他一夜未归着急呢,都聚在前院厅堂。

    只有郭大有不在,去了城西作坊。

    郭守业昨日才从乡下赶来,因听西城坊的人说,郭大贵昨晚是被夏三少爷一班人拉去喝酒的,便命郭大全派人到夏府去问。

    郭大全却奇怪的很,说不用找,待会他就自己回来了。

    正说着,果然郭大贵就回来了。

    吴氏忙问他,昨晚去哪了。

    郭大贵却顾不得回答,劈头问郭守业:“爹,什么时候去沈家提亲?我看就明天吧。别耽搁太晚了。”跟着又转向清哑,“妹妹都帮我把聘礼准备好了。也该去了。”

    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觉得好奇怪。

    郭守业愣了一会,才叱道:“你做什么火烧屁股一样急?”

    忽然怀疑地问:“昨天在外面干了什么事?”

    这个儿子他太了解了,那脸上就写着有事,虽然他不识字,却认得表情,因此怀疑儿子在外闯祸了。

    这时候,郭大全笑道:“也是该去提亲了。爹上城来不就为了这事?有小妹准备的聘礼,别的东西都容易,娘早就在置办了。回头我就去请严伯伯,请他为媒,上沈家提亲。”

    郭守业看着笑嘻嘻的大儿子,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不等他细问细想,郭五大爷跑来回话,说外面有个叫雀灵的女子来找大贵侄子。

    郭大贵顿时跳了起来,“我又没碰她!找我干什么?”

    这下,众人都觉得不对劲了,肯定出事了。

    清哑拉三哥坐下,关切地问:“三哥,出了什么事?”

    郭大贵看着小妹,心里哀嚎:“我不能跟你说!”

    怎么能告诉小妹这种丢人的事呢?

    郭大全对清哑使了个眼色,道:“小妹,明天上沈家提亲,你去跟细妹收拾一下,省得临到头忙不过来。”

    清哑扫了家人一圈,站了起来。

    “三哥,好好说。”她对郭大贵道。

    这个三哥很实诚,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她很不放心。

    不过,大哥叫她走,必定有她不能听的理由。

    郭大贵羞愧地点头。

    等清哑走后,郭大全一面叫郭五大娘把雀灵领进厢房看茶,一面让郭大贵把昨晚的事细细说一遍。

    那时,堂间只有郭守业、吴氏、郭大全、郭大贵和阮氏五个人。

    郭大贵无法,只得从头细说。

    都说了,就只碰见沈寒梅的事没说。

    他只说是自己瞅雀灵不在跑出来的。

    郭守业听后沉脸道:“是谢天良那个小王八崽子!”

    吴氏也咬牙道:“肯定是他!谢家没一个好东西!沾上了就有事。”又拿手指头戳向小儿子额头,道:“你怎么这么笨?随便也能找个借口推掉的事,你就不知道怎么办。实在想不起来,你撒赖、装病,他们还能把你怎么样?”

    郭大全忙道:“娘,也不能这么说,那些少爷得罪不起。他们也未必有心害大贵。恐怕是谢天良偷偷捣鬼。”(未完待续。。)

第209章 弄假(二合一求月票)

    吴氏瞪郭大贵道:“你没碰她,她怎么找上门来了?”

    她这一刻居然怀疑起儿子来。

    郭大贵哑然,他怎么能知道呢?

    郭大全淡笑道:“这就要问她自己了。大贵确实没碰过她。是大头菜,他发现大贵被那些人算计了,就和相好的商量,借口说要恭贺雀灵赎身从良,把她叫了出去,他才进屋把大贵背了出来,送到街上。”

    郭大贵失声道:“大头菜!”

    郭大全点头道:“要不是他,今儿看你怎么办!”

    郭大贵听了失魂落魄,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大头菜给救了。

    郭守业和吴氏都知道大头菜的事,虽感激却不惊讶。

    阮氏却是不知道的,叹道:“这可是想不到的事。我就说大头菜不成器了些,心肠是好的。”

    郭大全怕她说漏了嘴,索性把大头菜被赶走的内情三言两语说了。阮氏和郭大贵听后震惊万分。郭大贵还有些羞愧,他可是见着大头菜就骂的,有时还动手。

    郭大全一看他神情就知道他想什么,因道:“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漏了马脚。你再见到大头菜,记得跟从前一样对他,不然他在外就混不下去了。”

    郭大贵敬佩地看着大哥,点点头。

    他心急眼前的事,忙问:“那这个雀灵怎办?”

    吴氏道:“怎么办?叫她走!你又没碰她!”

    这回声音理直气壮多了。

    郭大全对阮氏道:“弟妹,这事你去跟她说。大贵既然没碰过她。她也赎了身了,你好生劝她,叫她自己过去吧。就说她有才有貌。给人当妾太委屈了,我们家也不敢糟践她。话说软和些。从那地方出来的人都不简单。大贵被人算计了就不说了,再得罪她更惹一桩事。还不知她背后有没有人指使呢。”

    郭守业也道:“老大说的对。二媳妇你要好好跟她说。”

    吴氏道:“要是她要银子,只要不过分就给她。”

    阮氏当即站起身道:“爹,娘,大哥放心,我去说。”

    说完就走出去了。

    郭大贵听见这样复杂。忧心忡忡起来。

    他满脸丧气地坐下,一会又站起来。

    转了一圈又坐下,然后又站起来。每一刻都觉得十分难捱。

    郭守业瞟了他一眼,道:“吃个教训也好。下回就长进了。”

    郭大贵听了更难受。

    众人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阮氏,都觉得不妙。

    事情只怕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吴氏首先忍不住。过去了。

    阮氏确实没能解决公婆和大哥交代的任务。

    这要从雀灵昨晚回来说起。

    昨晚。雀灵被回春和春花叫去了春花的屋子,只见几个平日交好的姐妹都备了礼物在等她,恭贺她赎身从良、脱离苦海。

    雀灵收了东西,又和她们说了会话,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头也晕乎乎的,便要告辞,“姐妹们浓情厚意。雀灵容后再报。今日有些累,要先回去歇息了。”

    回春笑道:“去吧。去吧。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

    众女都哄笑着,将她送到门口,方转身回去了。

    雀灵踉跄进屋,看见床上没了郭大贵,很是诧异。

    可这当口她再也支持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床上迷糊过去。

    昏昏沉沉间犹在想,难道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屋内有了动静,有人来到床边。

    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力不从心,朦胧中有个火热的身子覆了上来。她想,原来没走。

    一夜过去,次日清晨雀灵醒来,想起昨日之事,忙看向身边。然而,身边却没有人。她不禁发怔,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梦一样。

    可是,当她挪动身子,却觉得不对。

    定睛朝床上一看,果然床单上一点梅花般的殷红。

    她便明白了,那不是梦。

    她怔怔地坐着,想郭大贵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

    因为她被赎身,原来伺候的小丫鬟自然没这个福分一起被赎——谁家没丫鬟呢,从妓院带个丫鬟出来也不好听不是,所以就被**带走了,如今她想问个人都没有。

    勉强支撑着起来梳洗完毕,依然不见郭大贵回来。

    她心情便沉重起来,难道她被抛弃了?

    想起那个憨实的少年,她不敢确定他会做出这种事。

    一个念头忽然从脑中划过:看他昨日百般推辞的样子,很不愿赢她这个彩头,看样子很怕家里反对,是不是早起先独自回家,等说通了父母再来接她呢?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心情便好了些。

    因又想道:“若是他父母不答应,他岂不为难?须得我去助他一臂之力,言明昨晚乃是各位官家小公子和富家子弟约好的赌斗,他父母便难推却了。我再告诉他们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就更妥了。”

    想毕,便略收拾了一番细软,将古琴斜背了,离开春香楼。

    来到郭家,门房去通报后,一个婆子客客气气地将她引进去,在厢房坐了喝茶,又解释说,郭家一会就有人来。

    雀灵见开端良好,心里踏实了些。

    过了不多久,一个年轻媳妇走了进来。

    雀灵不知是谁,忙站了起来。

    阮氏对她略一打量,才笑道:“姑娘请坐。我是郭家二媳妇。”

    雀灵忙蹲身道:“见过二嫂。”

    阮氏赶紧扶了她起来,道:“姑娘不必多礼。来,坐下说话。”

    雀灵心头微凝,竟然不是叫她去上房的。

    按规矩。她找上门来了,郭大贵的娘应该当面考查她一番才对。越严厉越给下马威,才符合常理。谁知竟不见她。只派了儿媳妇前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阮氏坐下后客气问道:“不知姑娘来是……”

    雀灵气结,她都是郭大贵的人了,能不来吗?

    她便反问:“郭三爷回来了吗?”

    阮氏点头道:“也是刚回来。”

    雀灵又问:“那他可对你们说了昨晚在春香院的事?”

    阮氏坦然点头,道:“说了。”

    雀灵就道:“那二嫂觉得,我能不来吗?”

    阮氏疑惑道:“为什么一定要来?”

    雀灵又气又急,不知她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回事。

    没等她想好再问,阮氏已经诚恳道:“姑娘,你能有今天也不容易。既然他们好心凑份子赎了你。也是你的福气。我们家是庄户人家出身,根基也浅,没有纳妾的习惯。再说你这样好姑娘,给人做妾太可惜了。我公婆的意思。姑娘已经是自由身了。我们家也不会拿那个赌约强要你进门,你各人寻个好人家过日子去吧。”

    雀灵听了这番有情有理的话,如坠冰窟。

    她白着脸道:“郭二嫂这话当真?”

    阮氏点头道:“当然真了。”

    雀灵惨笑道:“你……要我上哪去寻好人家?”

    阮氏奇怪道:“这就是姑娘的事了。”

    总不能郭家帮她找一门亲事嫁了吧!

    雀灵道:“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阮氏忙问:“可是缺银子?”

    雀灵道:“若我说是,郭家愿意给钱?”

    阮氏点头道:“郭家虽不富,能帮的也会帮。”

    雀灵冷笑道:“我倒也不缺银子。”

    阮氏疑惑道:“那是为了……”

    雀灵道:“我想见郭三爷。”

    阮氏道:“你要见我三叔做什么?他说并没拿你的卖身契。”

    雀灵道:“原以为郭家是良善人家,没想到也干这过河拆桥的勾当。”

    阮氏面色一整,道:“姑娘说说,郭家怎么过河拆桥了?”

    雀灵道:“你叫郭三爷来问。他心中明白!”

    阮氏淡笑道:“姑娘心里更明白。我们放姑娘自由,还放错了?”

    雀灵愤怒道:“毁了我清白。我哪还有自由!”

    阮氏不悦道:“姑娘想要什么只管说,别使这样招数。昨晚怎么回事姑娘比谁都清楚。我三叔在你走开的时候跟着就走了,什么时候又毁你清白了?郭家虽不是什么大富贵家,也不是任人诬陷的!”

    雀灵见她竟然说自己使招数、诬陷郭大贵,气得浑身发抖,红着眼睛道:“他走了?那昨晚留下的难不成是鬼?”

    阮氏眼神也严厉起来,道:“正是这话!姑娘说他留下了,难道看见鬼了?”

    一面又在心里想:“人都说‘**无情,戏子无义’,真是不错。先看她干干净净的,还只当是个好的,原来到底不是善茬。可瞧她这样子又不像来讹钱的,又不肯走,这是赖上郭家了?”

    那雀灵也在心里想:“听说郭家虽是庄户人家,却厉害的很,要不怎能斗败谢家。那郭大贵虽看着实诚,保不准他爹娘不肯让我进门,所以死不认账,还拿这话来压我。我不跟这妇人说,还是找郭大贵当面对质。看他怎么说。”

    因此她便道:“是非曲直,叫郭三爷来一问便知。”

    阮氏道:“我就是听了三叔的话,才来告诉姑娘的。”

    雀灵道:“我却没听他亲口说过,我不信!”

    阮氏不肯叫郭大贵出来。

    郭大贵被大头菜背到大街上后,因醉的稀里糊涂,连自己也不知去过哪里,只知道早上在河埂子上醒来,就回家了。他是不擅撒谎的,把这话说给雀灵,雀灵怎肯相信,还不趁机逮住了,那时更甩不掉。

    雀灵见她不肯叫大贵来,越发肯定郭家弄鬼。

    两人就僵持住了。

    阮氏看着雀灵冷笑,想道:“自己睡没睡男人,睡的什么人,能不知道?这话说了谁信哪!”

    雀灵也看着阮氏冷笑,想道:“做了不肯承认,我虽是风尘女子,也不是那么好欺辱的!”

    阮氏又想:“她这样难缠,恐怕是跟谢家串通好的。”

    雀灵又想:“郭家若坚持不认,我就把夏三少爷那些人都叫来,看他如何抵赖!”

    僵持了一会,阮氏先道:“姑娘何苦来。怎么回事心里清楚。”

    雀灵道:“正是这话!做人可要讲良心。”

    阮氏不耐,刚想去上房回禀公婆,就听一个声音道:“姑娘是说,我郭家做事不讲良心?”跟着就见吴氏走了进来。

    阮氏忙站起身叫道:“娘!”

    一面扶她坐下,自己就站在她身旁。

    雀灵听见她这样叫,再大委屈也先忍下了,也站了起来。

    “晚辈见过郭伯母。”她蹲身道。

    “姑娘起来说话。”吴氏淡笑道。

    “老二媳妇,这是怎么了?”她侧脸问阮氏。

    阮氏急忙把刚才情形简略说了一遍。

    吴氏看向雀灵,严肃地问:“姑娘这话是真的?”

    雀灵坚定道:“绝无半字虚言!”

    吴氏追问道:“你真和我家大贵过了夜?”

    雀灵点头道:“是的,伯母。”

    吴氏又道:“你真看清是他?这可怪了,难不成有两个郭大贵?”

    这话落在雀灵耳内,如同炸雷一般,炸得她一激灵。

    她茫然地望着吴氏婆媳想:“看清了吗?我并没看清是谁。”

    吴氏将她这神情看在眼里,放缓了语气道:“姑娘,这事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姑娘虽是那地方出来的,我瞧姑娘这眼睛干干净净的,就跟清白人家女儿没两样。你再好好想想,昨晚真是我家大贵?他可是跟我们说他一直不想赢,硬被那些小爷们闹着当新郎,后来趁你出去他就跑了。”

    雀灵眼前浮现郭大贵推拒的模样,更没了主张。

    可是,若不是郭大贵,会是谁呢?

    她便问道:“郭三爷说他走了,可有人看见?”

    刚问出这句话,郭大贵就一头冲了进来。

    “我要偷着走,怎么敢让人看见!看见我还走得了?他们怎么逼我的,姑娘又不是不知道。说这话,不怕昧良心?”

    他盯着雀灵,眼中闪着愤怒的光芒。

    他没干的事,这女人红口白牙说得有来有去,娘和二嫂还真信了,还跟她解释。她们不知道,她厉害的很呢,在夏四少爷那些人跟前,周旋得八面玲珑。

    雀灵见他这样子,颤声问道:“你真走了?”

    郭大贵喊道:“走了走了走了!真走了!”

    雀灵脸色苍白,往后倒退一步。

    又退无可退,遂跌坐在椅内。

    郭大贵却一点不同情她,认定她做戏。

    他想起沈寒梅那害羞又害怕的模样,心里难受的要命,再喊道:“我是不会娶你的!宁愿死也不会娶你的!”

    他对不起的是沈寒梅,跟她一点关系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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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定亲(一更求粉红)

    雀灵这下终于相信了。

    若不是被冤屈,这少年不会这样愤怒。

    她虽然不信吴氏和阮氏,却有些信郭大贵。

    吴氏瞅了郭大贵一眼,道:“你嚷什么?好好说!”

    郭大贵道:“娘,你别信她的话……”

    吴氏急忙打断他,道:“你闭嘴!你瞧这姑娘像说谎的吗?”

    说着转向雀灵,认真问道:“姑娘,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是谁?你怎么会没认清人呢?”这事实在太蹊跷。

    雀灵哽咽道:“我……我被人下了药!我从外边……回房后,就迷糊了,不知什么人来,什么人走。”

    吴氏婆媳都听呆了。

    郭大贵也呆住了。

    “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他呐呐道。

    这回他相信了雀灵。

    为什么这样容易又信了呢?

    因为他自己就被人下了药。

    雀灵哪里顾得上他,泪珠滚瓜似的落。

    吴氏待她哭一会,道:“姑娘,光哭没用。还是回去找人查访查访,看看是哪个黑心烂肝的使坏。”

    郭大贵急忙道:“对,对!那么大一座院子,我不信就没人看见。”

    雀灵抬起泪眼看他,心想你不是也走了没人看见吗!

    郭大贵见她是真伤心,也难受起来。

    因道:“对不住姑娘,我真不能要你。”

    他都害得沈寒梅这样了,怎么能再弄个小妾回来伤她心呢?

    就算沈寒梅答应。他也不能要。

    要了她,不是他做的也是他做的了。

    雀灵满眼绝望。

    她并不是没手段留下来,可是。若郭家不承认她,郭大贵又不想要她,她就算使手段留下来又有什么趣味?不过是让自己以后日子难过罢了。

    她便木然站起身,向外走去。

    阮氏急忙搬起她放在桌上的古琴和包袱,送去给她,一面低声问“姑娘可要我们帮忙?”

    这会子她有些同情她了。

    雀灵摇头道:“不用。”

    遂接过古琴和包袱,摇摇摆摆地出去了。

    吴氏忽然叫住她。道:“姑娘等等。”

    说着走入上房,把事情对郭大全说了。

    郭大全面色沉重起来,“这下糟了。谢家可有话说了。”

    他走出来对雀灵说了一番话。雀灵才离去。

    她又回到了春香院。

    本来郭大全也同情她,想让郭大贵陪她回去查这事的,可他不得不考虑这中间有没有人弄鬼,若是郭大贵跟雀灵在外一亮相。雀灵再反口。便是他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所以,他任由雀灵去了。

    雀灵在春香院也没问出什么结果来。

    她没有离开春香院,又操起了老本行。

    郭家,吴氏听了这消息有些难受,道:“这不造孽!怎么又干上那个了?”

    郭大全道:“娘别这么说。就算她被人害了一次,卖身契总拿回来了,她若是不做,也没人逼她;她自己要走这条路。有什么法子?大贵没对不起她,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心里很怀疑雀灵:好容易从良了,就算失了身,哪怕跟郭家要一笔钱单过,再不然寻户人家给人当小妾,也比又回到那烂泥坑强。

    莫不是原本冲着郭家来的,见事不成,才故意装可怜?

    后院,细妹正悄悄对清哑说前院发生的事。

    “……我去送东西看见的。三爷气得不得了。”

    清哑听后面色很是愠怒——又是谢家!

    这回竟然算计到她三哥头上了。

    她不想记恨人,可是别人总不放过郭家。

    既然如此,那就接着斗吧!

    她吩咐细妹,“把那图稿用盒子装了,外面用红封贴上。问五大娘枣子、桂园、花生、莲子、白果、石榴可准备好了。下午做喜饼和喜糕……你来帮我,加紧把设计的锦给织出来,明日带过去。”

    细妹一一答应,就和她忙了起来。

    次日,郭家请了严纪鹏,又请了媒婆,隆重上沈家提亲。

    沈亿三立即应承,又看了聘礼,更笑得合不拢嘴。

    议定亲事后,便商议其他流程。

    郭守业道:“年底……”

    郭大全忙道:“往后日子越来越忙,不如就定八月十六怎样?”

    严纪鹏看着他张嘴结舌,半天才道:“又不是你娶媳妇,这么急!”

    郭大全呵呵笑道:“侄儿替弟弟急嘛。”

    他听大头菜说了一半,私下问郭大全时他吞吞吐吐又惊慌,联系被下药一事,再又猜一半,怕弟弟做了什么,所以才想早些娶沈寒梅过门。若不然,回头传出什么来,到时候沈亿三脸面往哪搁?

    沈亿三却也不是傻子,家里的动静怎么能瞒得了他呢?

    他故意沉吟了一会,道:“也不是不行。就是嫁妆我们也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日子赶了些,怕忙不过来。”

    郭大全赶紧道:“严伯伯在这,还怕没人帮忙!”

    沈亿三拍桌道:“正是!那严老弟,我就不客气了。”

    郭守业也笑道:“严老爷最是爽快的人,跟我说过许多次帮忙的话。没说的,这一回我儿子娶亲,我就赖上你了!”

    沈亿三等人都哈哈大笑。

    见双方三言两语定了婚期,严纪鹏很无语。

    不过这是喜事,他巴不得送这个人情,因此拍胸担保全力相助,绝不会让婚事仓促间显得草率。

    因此,这事便这么定下了。

    沈寒梅听宋妈妈回报后,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又羞又喜。

    郭大贵也彻底放下心来,只剩下欢喜了。

    晚间,郭守业叫了郭大全到跟前问,为何婚期定得这样急。

    郭大全怕父亲误会,便悄悄将郭大贵被人下药的事说了。

    郭守业气得怒目圆睁,却一个字没说。

    好一会,才沉声道:“咱们也别装那正经人了。往后这类事还多的很,难道都不去?找一天,你带你弟弟请客,就去那花街喝酒。管她什么狐狸精,你们也会会!省得再跟大贵一样,叫人给算计了。”

    饶是郭大全八面玲珑,听了这话也发呆。

    他很快回道:“爹也别这么说。特特去是不用,等有机会再去就是了。回头叫娘知道了……”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郭守业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起身走了。

    ******

    (*^__^*) 今天恢复加更,朋友们为我加油吧!(未完待续。。)

第211章 反击(二更求粉)

    伴随着郭沈两家定亲的消息传开,雀灵重新堕入风尘的事也被有心人传开。有人说郭家怕得罪沈家,所以才不许雀灵进门,雀灵绝望之下无路可走,才重新堕入风尘。

    对此,雀灵没有出头澄清。

    她听说郭沈联姻的事后,又怀疑起郭家来。

    这个世道,世人为了名利什么事做不出!

    还有,郭巧扯掉严暮阳裤子的事也终于泄露了,又是一波闲话。

    跟着这势头,外面散播清哑闲言更热烈,比如为什么张福田不要她找李红枣呢?又比如她既然帮了江家那么多,为什么江大娘还不喜欢她呢?又比如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去郭家求亲,她却一个都不愿答应呢?

    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并未直接污蔑清哑,却很容易将人的思维往一个方向引:那就是郭清哑不是什么好东西!

    相比街头巷尾的闲议,商场上又是一番景象。

    众商贾得知郭沈两家联姻,婚期已定,纷纷恭贺。

    八月十六的日子并不远,有那热心的已经开始送礼;又有那凑趣的吵着要沈家和郭家先请一次客,大家热闹热闹。

    沈亿三和郭守业商议后,找了一天在醉仙楼请有头脸相交厚的商贾和官面上的人吃酒,宣告两家结亲的事。谢家虽与郭家不来往,却与沈家有面子头上的交情,所以谢家也在被请之列。

    这日中午,醉仙楼专门腾出两层楼面。为沈家郭家摆酒。

    沈亿三、郭守业、严纪鹏、方瀚海等辈在三楼。

    郭大全、方初、韩希夷、夏三少爷、鲍大少爷等都在二楼。

    先说三楼,觥筹交错之际,谢明理向沈亿三笑道:“沈老爷就是大气。千挑万选了这样佳婿。虽然根基浅了些,然英雄不问出处,以郭家目前势头,郭三爷将来不可限量!”

    沈亿三听了这话笑容不变,眼神却一闪。

    他们都是老狐狸,说话步步为营,但凡道行略差一点的。不但听不出深浅,还只当是夸奖呢。

    谢明理这话明面上毫无不妥,然略一深思就不对了:

    首先。不管郭家势头如何,终究根基还浅,沈老爷选了个泥腿子做亲家。

    其次,郭家目前势头是猛。然谁都知道这是郭清哑的功劳;再退一步。郭大全和郭大有兄弟俩也算是人物,郭家三爷有何长处?

    最后,就是嘲笑沈亿三偌大富豪,却拿女儿做交易。

    沈亿三能攒起这份家业,那是简单的?

    他笑吟吟地点头叹道:“谢老弟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我这女婿差是差了点,好在人实诚,又知根知底。你们不知道,原先我想抛绣球招女婿的。后来又想绣球不长眼,回头砸中了不该砸的人。可不一辈子麻烦!我就歇了那心思。”

    他文辞修养不如谢明理,讽刺就露了行迹。

    这下在场所有人都听出味儿来了。

    谢明理猛然握紧酒杯,差点捏碎。

    方瀚海见事不对,急忙端着酒杯站起来,朝众人道:“来,咱们都敬沈老爷和郭老爷大喜。都干了!”

    众人纷纷起身,才把这一幕给圆过去了。

    暂放下三楼情形,再说二楼。

    因是行内相聚,未单独请女客,所以谢吟月、严未央和郭清哑都是以少东身份和众少年在一起的。

    昔日的锦绣五少东变成今日的锦绣六少东,他们自然在一桌,又有夏家兄弟和鲍家兄弟身份特殊,也在这桌。

    郭大全兄弟则在别桌陪其他商家子弟。

    夏三少爷因为雀灵的事,心里很不快。

    他借着敬酒对清哑笑道:“前日是在下鲁莽了,本想借机为郭三爷收一位美娇娘,谁知弄出这番结果。都是在下的不是!”

    谢吟月看着清哑,眼中闪过讥讽光芒。

    有时候,正经刚直也会得罪人的!

    清哑恰好看见她的眼神,心中不悦。

    她道:“夏三少爷好意,我三哥不便接受,已经心领。可惜有人利用三少爷,把好好的事弄得这样。”

    夏三少爷愕然问:“谁?谁利用我?”

    清哑道:“谁给雀灵下药就是谁。”

    夏四少爷叫道:“下药?你说雀灵被人下药了?”

    严未央插嘴道:“你们不知道?雀灵姑娘被人下药,回房的时候没看见郭三爷,就昏睡过去了。后来有人趁机浑水摸鱼,她却不知道留宿的人是谁。”

    在场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内情,都呆住。

    夏三少爷问清哑:“姑娘可是怀疑我?”

    清哑摇头道:“三少爷何必对付郭家。”

    夏三少爷松了口气,笑道:“郭姑娘真英明。来,在下敬姑娘。”

    一面心里就盘算开了:那个狗胆包天的家伙敢太岁头上动土?

    念头只一转,就想到谢家,想到谢天良,那天晚上他有些反常,就是他怂恿把彩头让给郭大贵的。

    随着念头转动,他不自觉就看向谢吟月。

    谢吟月警觉,不向他解释,却问清哑:“姑娘是说有人陷害郭家?”

    清哑肯定道:“不错。”

    谢吟月又问:“姑娘怀疑谢家,怀疑我堂弟?”

    清哑道:“我并未这样说。”

    谢吟月讥讽道:“然这城里谁不知郭家和谢家恩怨。按姑娘的意思,三少爷不会对付郭家,谢家却很有必要对付郭家。是也不是?”

    清哑看向她,认真道:“这是你说的。”

    她可没说。

    谢吟月冷笑道:“姑娘难道不是这意思?”

    清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为何要把帽子往自己头上扣?”

    谢吟月气道:“你……”

    她最讨厌跟郭清哑面对了!

    若她爱说话还好,言多必失,她总能找到破绽应付她;可是她惜字如金,一双眼睛却映照你的言行,看得人心里很不自在;偶尔冒出一句半句,又能把人噎得半死。

    方初站起来,伸手拦住谢吟月,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认真对清哑道:“郭姑娘,此事虽蹊跷,然正如谢姑娘所说,这城里谁都知道谢家和郭家的恩怨。若说谢天良推波助澜,想看郭三爷的笑话,我是信的;若说他当着两位夏少爷和鲍二少爷的面给雀灵姑娘下药,我却有些怀疑。当然,一切还要据实说话。”

    说完,炯炯目光和鲍大少爷对了一瞬,微微点头。(未完待续。。)

第212章 生气(三更求粉红)

    鲍大少爷也微微颔首。

    这事必要查清!

    做手脚的人诚然是算计郭家,也同样算计了夏少爷鲍二少他们。

    这是鲍大少爷不能容忍的!

    清哑道:“我没提谢少爷。”

    一直都是你们自己在提!

    方初无奈道:“在下知道。就是提醒姑娘一声。”

    这时,郭大全闻声走过来。

    他笑对谢吟月道:“谢姑娘,我小妹可没怪谢家的意思。听我三弟说,那天在春香院,谢少爷还当着众人对他道歉呢,说往后他们就是兄弟了。你们听听,他这样怎么能害我三弟呢!”

    谢吟月冷冷地看着郭大全,觉得他越来越阴险了。

    这话看似为谢天良撇清,其实更引人疑惑:反常为妖,谢天良忽然对郭大贵这样,由不得人不怀疑他的用心;再联系当晚的事,还有什么可辨的?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自己人不清头,难免惹人怀疑。

    夏三少爷和鲍二少爷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夏三少爷还好些,平日就好玩乐,不大理会这些手段。

    鲍二少爷眼一翻,冷哼一声道:“可不是。就是谢兄弟向我和夏少爷提议,要把雀灵当彩头送给郭三爷。我们才想了个比试拉弓的法子,让郭三爷赢了赌斗,当新郎。”

    郭大全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

    众人被他意味深长的“哦”给拖得牙酸,一齐看向谢吟月。

    严未央更是目露嘲讽之色。又瞅了方初一眼。

    谢吟月嘴唇微颤,想要辩,又无可辩。

    方初正色对郭大全道:“郭兄。小弟刚才就对郭姑娘说,若谢少爷推波助澜想看郭三爷笑话我信;若说他给雀灵姑娘下药,我则表示怀疑。此事还要详查。郭兄万不可大意了!”

    他先就得知内情,敏感此事不寻常,已经暗中派人查了。

    倒不是他相信谢天良的人品,而是不相信他有此胆量和智谋。在众人眼皮底下给雀灵下药,又冒充郭大贵制造留宿假象。都不是他能谋划出来的。况且当晚他一直和鲍二少等人一起,直到后半夜才散。

    若另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图为何?

    鲍大少爷扫一眼众人道:“不错。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猖狂!”

    他一改平日风雅形象。面色阴沉。

    两人故意这么说,不怕打草惊蛇。

    或者说,就是要打草惊蛇。

    郭大全心里一动,忙笑道:“方少爷的推测我是信的。”

    又对鲍大少爷道:“今日请各位来。也是想当着人给鲍二少爷和夏少爷他们赔罪的。二少爷他们一番好意。我们还能不知道?弄成这样,真是对不住!我三弟没出息,各位少爷也别笑话他。我们穷苦人家的娃,胆儿小,一个媳妇就够缠了,哪还敢弄个妾回来,回头还不闹翻天。不比各位,从小就是被丫鬟奴仆捧着长大的。有的是威严气度,能镇得住。我反正是怕媳妇的。她一唠叨我就受不了。”

    众人轰然大笑起来。

    鲍大少爷笑道:“这是郭大爷疼媳妇。”

    卫昭忽然问:“郭三爷那晚去了什么地方?”

    方初和韩希夷闻言一齐看向他。

    卫昭解释道:“只要有人作证郭三爷不在。便少了许多口舌。”

    郭大全飞快地扫了严未央等女一眼,笑道:“他呀,从春香院跑出来,说是身上热的难受,没头苍蝇一样撞到不知哪个河边上,不管不顾就一头扎进去了。那身上才舒坦了。他在水里也不知漂了多少时候,反正早上醒来的时候是在城东河边的。亏得他从小就爱玩水,不然没淹死也冻死了。”

    众人均一惊,这说明郭大贵也被人下了药!

    方初越发肯定有人在背后谋划这事。

    鲍二少爷和夏三少爷都很惊愕。

    尤其是鲍二少爷,面色十分不好看。

    刚才清哑、郭大全都说相信他和夏少爷对郭大贵是一番好意,还当众道歉,然他们若是给郭大贵下药,这算什么好意?这不是打脸吗!

    忽然严未央问他道:“鲍二少爷,听说上次你们和方则表弟在外吃酒时,听见冯姑娘在人前诋毁郭姑娘,可有这回事?”

    巧儿扯脱严暮阳裤子的事泄露出去,严家本就愧疚,忽然发现有心人利用这件事攻击郭家闺女。严纪鹏很生气,命人追查。结果所有线索都指向冯家,不过手段隐晦的很。譬如有人是冯佩珊奶娘的亲家的儿媳妇的娘家嫂子的娘,再不就是冯家某个下人的远房亲戚。一个两个还可说是巧合,多了就令人怀疑了。严未央又听说方则等人堵住冯佩珊一事,确定是她在兴风作浪。之前来时,她已经向清哑致歉了。这时趁机提起,是要给冯佩珊一个教训。

    鲍二少爷道:“可不是!就跟碎嘴长舌老婆子一样。”

    他正没好气,闻言更是火大,那口气就十分鄙夷。

    清哑问:“冯姑娘?可是自杀的陈水芹,她未婚夫家的亲戚?”

    严未央笑道:“就是那个冯家!”

    她简直要击掌赞叹——这一扯,便扯出一串来!

    清哑疑惑地问:“我得罪过她吗?”

    严未央道:“郭妹妹,你难道不知有种心理叫嫉妒?”

    清哑道:“我应该让陈水芹看机器的。”

    严未央笑道:“看了也没用。她还是一样讨厌你。”

    清哑道:“想必她品性高洁,所以看不惯我。”

    严未央嗤一声笑了:“品性高洁?!”

    口气非问非答,倒有些戏谑的味道。

    众人明知清哑说反话,都赔笑摇头。

    谢吟月更加难堪。

    可是,她安静地坐着,不发一言。

    一向惜字如金的郭清哑忽然说这话,一定有备而来,说不定就等着她自投罗网呢。这时候,她说任何话都将引火烧身。

    严未央目的达到,不再多说,笑着对清哑举杯道:“来,郭妹妹,咱们喝酒。不许推,我可知道你酒量了。今天咱们不喝多,喝两杯助兴,恭贺你三哥和沈姑娘大喜。”

    清哑便端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下,又对谢吟月道:“谢姑娘请。”又朝众人示意道:“各位请——”

    大家忙都仰头喝酒。

    清哑又道:“大家放心喝。这酒没下药。”

    “噗——”

    至少有一半人将酒喷了出来。

    众人都看着她,跟看怪物一样。

    方初想,她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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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裂痕

    韩希夷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正色对清哑道:“郭姑娘,市井百姓虽爱人云亦云,依然淳朴者居多。单凭姑娘将织布机等公开这一举措,他们便不会轻信那些谣言。再者,就不提这些,姑娘自己往人前一站,至纯天性一目了然,又何须言语辩解!”

    他犹记得第一次见她,就给他极纯净的感觉。

    跟江明辉退亲,是她第二次退亲。

    后来流言毁谤那么厉害,她依然故我。

    为什么这一次如此生气呢?

    不管因为什么,他都希望她像以前一样保持本心,所以说了这番话开解她。

    方初也道:“任她如何毁谤,贬的只是自己,而不是姑娘。”

    鲍大少爷也笑道:“谣言止于智者!”

    卫昭道:“姑娘不必理会!”

    ……

    他们纷纷劝慰清哑,言语含蓄,并未臭骂毁谤者。

    然大家都清楚:那毁谤者以后休想被在场诸人接纳!

    清哑道:“谢谢各位。”

    她的确很生气。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说她自己,现在却算计毁谤她三哥,甚至连几岁的巧儿都不放过,她便忍无可忍了。

    谢吟月含笑看着这一幕,心沉沉的。

    宴席散后,严未央见鲍二少爷看向清哑,眼神热烈,似有话说,急忙拉了她对郭大全道:“郭大哥,小妹想跟郭妹妹去看沈妹妹。”

    郭大全笑道:“去吧。严姑娘,晚上跟小妹来家吃饭。”

    严未央答应一声。扯着清哑就匆匆离开了。

    等上了马车,才对低声对她道:“你往后要离鲍二少爷远点。我瞧他对你有歪心。怪不得上次韩少爷让我提醒你呢。鲍二少爷这个人,比夏三少爷夏四少爷都要有心机。若看上了哪个姑娘,少有弄不到手的。”

    清哑想起大哥的话,忙点头,又道:“谢谢你帮我。”

    严未央笑道:“谢什么。总之还是要你自己当心。”

    一面又与她说起刚才谢吟月的脸色,“原要看郭家笑话的,谁知夏三少爷和鲍二少爷都怪上了谢家。”又说起上次醉酒的事,忍不住就笑不停。

    清哑便问她:“你心情可好了?”

    严未央挥手道:“还不都是那样!沾上韩希夷那家伙。我就没好过过。不过,我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那天回家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就是头有些疼。从来没喝过那么多酒的。嗳。你是什么做的,会织会画我容易想通,怎么连喝酒也这么厉害?”

    清哑道:“我也不知道。以前没放喝过。”

    严未央掩嘴笑道:“这下我信了。”

    清哑也笑,满心都是欢喜。

    很快。沈寒梅就是她三嫂了!

    她不但多了个嫂子。还多了个好朋友!

    再说方初,送谢吟月坐画舫回去。

    在船舱坐定后,方初郑重道:“吟月,今天的事你该做处决。”

    谢吟月道:“我为什么要做处决?”

    方初肃然道:“因为你是谢家少东!只要你做一天谢家少东,只要冯家依附于谢家一天,冯家的所作所为便会牵连到谢家;还有谢天良更是你堂弟!”

    谢吟月道:“我看不如说为了郭清哑!”

    正上茶的锦绣手一顿,放好茶盏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到门外,挥手令丫鬟们退远。她独立在门边。

    舱内,方初紧紧地盯着谢吟月。

    谢吟月也紧紧地盯着他。

    方初道:“刚才的局面。难道你一点不觉得窘迫?”

    谢吟月道:“窘迫与否,那是我的事。你为何如此热心?”

    方初皱眉,道:“我……”

    谢吟月抢着道:“别说为了我!”

    方初反问道:“为了你也好,为了郭清哑也好,还不都是一件事,一个结果。你能掰开?”

    谢吟月不语,心中却回道:“当然不是一个结果!”

    可是,她说不出口!

    方初又道:“最初,你是为了帮谢吟风收拾首尾。后来我警告过你,不要被她牵着鼻子走;现在,也不用她牵了,你自己就在跑了,跟她一个目标和方向。你,已经失去了你自己的方向!”

    谢吟月猛然直起身子,目光犀利地盯着他。

    “我言尽于此,你仔细想清楚。”

    方初毫不退让,炯炯目光盯着她。

    谢吟月发现,她还是不了解他。

    他强硬起来,那气势比她以为的更盛。

    她忽然感到有些颓然和悲哀。

    她凝目看着方初道:“在你心中,郭清哑如此高洁?任人如何毁谤,贬的都是她自己?”

    方初一愣,忽然明白了什么,看着她神情有些古怪。

    他点头道:“是。我第一次见她,便觉得她纯善无邪。”

    谢吟月听了这话,心尖微颤。

    她笑道:“你好坦率!”

    笑容很牵强、无力。

    方初反问道:“你自己不也是这样认为的?你忘了,当初郭姑娘与江明辉退亲后,你怎么说的?你那时也是敬佩她的,对不对?”

    谢吟月道:“这是两回事。”

    方初认真道:“我不认为是两回事。郭姑娘高洁与否,与我无干,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若我为了讨你欢喜,像冯佩珊一样把郭姑娘毁谤一通,你信吗?你希望方初是这种人吗?就算你希望,我也做不到!”

    他总算明白过来:谢吟月吃醋了!

    怪不得之前有那些反常举动。

    但他只能向她说这么多。

    这种事很微妙,越解释越更增误会。

    譬如眼下,谢吟月看着方初心想,不管我信不信,而在你肯不肯说。你以前从未对其他女子这样,也不曾对我这样。是你变了。

    方初亦看着她心想,以你的性子和我的为人,若我为了讨你欢心,违心踩踏郭清哑,而你也相信,那真是太可笑了!

    以前,谢吟月不是这样的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

    是去年的织锦大会!

    更准确地说,是去年七月二日。

    那一天,郭清哑把谢家和谢吟月逼出了锦绣堂。

    从此后,谢吟月就不再是为谢吟风收拾首尾了,而是为了与郭清哑争锋倾尽全力。她不顾一切只为了一个结果:将郭家和郭清哑打得永世不能翻身,彻底碾入尘埃,重振谢家声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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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扩大(二更求粉红!)

    与之相对的,同样遭遇人生失败的郭清哑却保持纯善本心。

    方初眼前浮现陈水芹死后他和谢吟月的争执。

    她用一曲杀伐决断的《广陵散》来回应他!

    还有今年织锦大会,郭家宣布公开机器时郭清哑安静的神情;与之相对的,却是因为郭家公开机器而得以突破的谢吟月从容轻蔑地告诉他,她获得了与郭清哑抗衡的新资本。

    他忍不住心冷、沉重。

    两人心中均百转千回,面上却沉默无语。

    不知什么时候,画舫到了谢家后园码头。

    待泊稳,谢吟月便站起身。

    方初也站起身,准备送她上去。

    修长挺拔的身躯立在她面前,让她感觉沉沉压迫,不再像以往觉得可以依靠的安宁。

    她对他微笑道:“不用送上去了。你也忙,来来去去的耽误工夫。我也有些倦了,回去歇会。”

    方初见她神色淡淡的,很抗拒他,便道:“那我就不上去了。你好生歇歇。”

    谢吟月点点头,转身就走。

    那心里却如铅坠般沉重。

    锦绣等丫鬟簇拥着她回到观月楼,伺候她梳洗后,换了一身家常衣裳,她便歪在榻上出神。

    锦绣想要劝她两句,又不敢造次。

    忽然她轻声问锦绣:“你觉得他怎样?”

    锦绣想了想,道:“方少爷虽称赞了郭姑娘,对姑娘却没有二心。姑娘只要像平常一样就好。今日却有些……”

    她想说有些“失态”,到底没敢说出来。

    谢吟月呆呆地望着对面墙上的字画出神。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失态,然却管不住自己。

    呆坐了一会。她起身去主院厅堂,一面命人将堂弟谢天良叫来。

    这时,谢明理也回来了,面色同样不好。

    待谢天良来了,父女二人喝问他,那日可曾给郭大贵下药。

    谢天良赌咒发誓说,他绝没有给雀灵和郭大贵下药。就是怂恿夏三少爷他们将雀灵当彩头让给郭大贵,好给沈家添堵,最好两家做不成亲。

    谢吟月冷声道:“谅你也不能在那样短的工夫内计划周全!”

    她信了堂弟的话。因为那些人是在半路碰见郭大贵并拉他去春香楼的。谢天良一直跟众少年在一起,脱不开身,哪里能安排下药替换这些事。这也是方初不信他下药的原因。

    谢明理骂道:“蠢材!还不下去!”

    他要惩处这个侄儿,反落了外人口实。好像那药就是他下的一样;再又发现外面来了谢二太太。恐她啰嗦哭泣,心烦之下喝命他出去。

    谢天良慌忙跑了,又拉走了谢二太太,叫她别去触霉头。

    等他走后,谢明理沉思一会,忽冷笑道:“不管是谁,总是对付郭家的。那我谢家就吃些亏,担这个污名好了。让那人隐在暗处算计郭家!只是往后咱们要更小心。别被他拿去顶罪。”

    谢吟月听了蹙眉沉思。

    谢明理又道:“刚才爹与你那未来公公商议,说谢家近年艰难。要再留你两年,帮我把天护带出来再嫁。他答应了。哼,答应这样干脆,我看是方家想与郭家结亲,怕先娶了你过门,郭家更不愿松口,所以才这样。前两年他可是见了我就催的。哼,他可真是妄想!”

    他很愤怒,虽是他央求方家缓期,却容不得方瀚海把他女儿当成绊脚石一样。——难道郭清哑比他女儿还重要?

    “你还赞成方则娶郭清哑吗?”他看着女儿,警告道,“你与郭清哑是不能共存的。你要认清这个事实,早作决断!”

    谢吟月静静想了一会,眼神坚定起来。

    正在这时,管事匆忙来回:朝廷传下圣旨,赏赐郭家!

    谢家父女对视一眼,面色更难看了。

    再说方初,辞了谢吟月,便吩咐回家。

    一路上,他闷闷的无语,心也沉沉的。

    至家中,才在书房坐下,就有前次派出去暗查雀灵的方奎来回话:“大少爷,那雀灵身世倒没什么,原是官家之女,因罪入了贱籍。因她自小才情出众,长相又美,入了这行便红了起来。她平日没有来往过密的男子,都是些富家少爷和风流书生……七月十二日晚,去春香院的客人很多,小的正一一排查……雀灵对那晚的事闭口不言,但人人都说她恨上郭家了,说郭大贵做了不认账,是怕沈老爷怪罪所以抛弃她……”

    他一一回禀,方初认真听着。

    忽然他问:“那晚十大锦商中可有人去春香院?我是指未跟夏少爷他们一拨的。”

    方奎道:“有。咱们家客人散后,韩少爷卫少爷曾少爷他们陪着海商们去了烟花街。不过不是春香院,而是醉红楼。闹到后半夜才散。”

    方初点头,这件事他知道,还委托韩希夷帮忙招呼。

    不过,醉红楼就在春香院隔壁。

    这中间可有什么牵连呢?

    他静静地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才对方奎道:“你且叫人盯着雀灵,看都有什么人找她。还有,要暗中保护她,万不可让她出事。”

    方奎忙点头答应了。

    因又说起外面各种流言,也查出指向冯家。

    方初想了想,吩咐道:“找几个闲人,把冯家想跟鲍长史攀亲的心思放出去。别的也不用多说。哼,都是不入流的手段!”

    方奎忙应是,又对答几句,见没事了才退下。

    他走后,方初独自又静坐了一会,压了压纷乱的思绪,然后找出眼前急需要做的,一项一项过目安排调配。

    正忙时,外面人回道:“大少爷,圆儿来了。”

    方初疑惑,吩咐道:“让他进来。”

    圆儿走进书房,笑嘻嘻道:“大少爷。小的来了。”

    方初没好气道:“好稀客!怎不先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圆儿笑道:“大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打趣小的?”

    方初便问:“说吧,什么事?”

    圆儿道:“也没什么,就是那一摊子,样样都准备好了,师傅们竹丝画也编得好了。哎哟,我瞧着比那年在江家竹器铺子买的不知好多少倍呢。大少爷,小的就是来问问,咱们什么时候开张做买卖?不然,总不能老拿银子钱白养活人。这么贴补也贴补不过来呀!”

    看着他一副为自己打算的模样,方初笑了。(未完待续。。)

第215章 圣旨(三更求粉红)

    “拿来我瞧瞧,到底编得有多好。”

    他吩咐,知道圆儿必定带了货样来的。

    圆儿忙转身到外面,叫人搬进来两卷东西,都是用篾编的套子套着。他打开来,共有四五幅,铺在旁边长条几上。

    方初便起身走过去观看。

    这一看便有些出神。

    圆儿见他不出声,心中忐忑,问道:“大少爷?大少爷!”

    方初被他惊醒,看向他,“何事?”

    圆儿指着竹丝画问:“编得怎么样?”

    方初点点头道:“有些功底了。只是还不够……”

    要像江明辉编的那样,才能真正称得上艺术品。

    圆儿得意地笑道:“这并不是最好的。”

    方初诧异道:“这不是最好的?”

    他以为他定会将最好的拿来给他瞧呢。

    圆儿眼睛灵活地眨了眨,道:“小的故意拿这一般的来给大少爷瞧,就是想看大少爷怎么评。若对这还满意,那清园里那些好的也不用看了;若对这个瞧不上眼,那我回去再磨练他们!”

    方初瞪着他看了半响,才骂道:“就数你猴儿精!”

    一面用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小厮捂住头躲开,呵呵笑道:“大少爷交代的事,小的怎么敢不用心呢!当然要做最好了。我晚上还让意匠给他们讲课呢,教他们认图识字。江家的画儿我也买了不少,专门给他们做比较……”

    方初看着才十几岁的少年。感觉他要成精了。

    圆儿表功完毕,便问方初可能开张做买卖了。

    方初没有回答他,只叫他先住下来。过几天再说。

    圆儿以为他还有事要交代,答应一声,自去找人安顿不提。

    这里,方初对着那几张竹丝画又出神半响,才收了起来。

    再说郭家诸人,从醉仙楼回去后,便迎来了泼天的喜事。

    原来。朝廷颁旨嘉奖了夏织造,对于贡献机器、惠及百姓的郭家也没落下,皇上和皇太后均派人来赐赏。

    郭守业听说后。激动得险些发晕。

    吴氏都不敢相信,还只管拉着人问。

    郭大全急得叫道:“爹,娘,先接旨。”

    又命人去沈家叫清哑回来。

    那圣旨是传给清哑的。

    清哑得信后很意外。没想到会有这殊荣。忙在沈亿三陪同下赶了回来,沈亿三帮着张罗安排香案等。

    朝廷赏赐了郭家黄金一千两,白银一万两;另,皇太后也赏赐了清哑金、银、玉梭(织布的梭子)各一对,各类珠宝头面首饰十盒,各类珍稀药材和补品五箱,各类绫罗绸缎数十匹,各类精美吃食数盒。平安如意的小金银裸子两匣……

    赏赐绫罗绸缎,一是宫中惯常用此来赏赐。二却是皇太后听说清哑会织,所以特地挑那些珍稀料子给她研究,希望她看后有所启发,能织出更好的东西来。

    除了这些东西外,朝廷还赐给郭家一项殊荣:那就是专利!

    因皇帝和朝臣们商议后觉得,专利牵涉太广,涉及各行不说,各行各类创新标准也不同,还有奖惩措施等也难定,若是全面实行,会引发什么后果难以预料。

    当今宰相原是户部尚书,精通经济,他提议:郭家将关系国计民生的机器公开,为了嘉奖和补偿,就在湖州一州、霞照一地、纺织这一行,仅给予郭家布专利保护。

    这殊荣郭家当之无愧!

    也就是说,今后郭家新出的布料,只要在锦署衙门备案后,可通过收费的方式转给其他用户经营,朝廷视同郭家财产给予律法保护。

    朝廷将根据郭家专利实行的结果,再行定夺是否全面推行专利;若要推行,可根据郭家的经验完善各项政策措施,有备无患。

    接旨后,沈亿三帮着打赏接待了传旨太监等人。

    送走他们,才大笑恭贺郭守业:“亲家,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郭守业也笑得合不拢嘴,道:“咱们两亲家同喜。这事还要感谢亲家。我虽然没多少见识,也晓得朝廷有人好办事。这件事亲家肯定出了力的,你就不说,我心里也晓得。”

    沈亿三摆手道:“也就是托人说句话而已。重要的是郭家对朝廷有大贡献,他们说了才管用。不然,我就是再托人,谁肯理咱们庄户人家?”

    郭守业笑道:“亲家就是实在。”

    吴氏等人听着二人说话,都喜气洋洋。

    沈亿三说笑一会,又告诫郭守业父子要慎重,“……虽然这样,亲家往后更要格外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就作威作福起来,更不能借这专利敛财。要知道,这旨意一下,天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郭家呢。千万别大意了,回头给郭家招来祸患。”

    郭守业听了连连点头。

    郭大全道:“沈伯伯放心,侄儿不敢乱来。”

    清哑也在旁听着,沈亿三的话让她警惕。

    她便对爹和大哥道:“我们继续教百姓织布。朝廷虽许了专利,我们也别太苛刻了,只要不是明目张胆侵犯郭家,就别追究……重要的是为朝廷提供一个参照……”

    她一边想,一边说,把郭家今后的大方向定下。

    沈亿三赞道:“侄女点到紧要处。正是凡事要以百姓为重。”

    众人商议半天,拟定数项规划,郭大全都记下了。

    正在这时,严纪鹏和方瀚海闻风上门来祝贺,跟着又是曾家、刘家等人家,都登门恭贺,郭家父子一一迎入看茶,喧嚣一直持续到晚间才散。

    掌灯后,吴氏领着儿媳和清哑等人清点赏赐品。

    后院上房内,点了数盏油灯,桌上、几上都摆满了东西。

    灯光下,绸缎纱罗绽放光华,珠宝首饰烨烨生辉,奇香异果香气浓郁。

    巧儿拿起一样首饰,惊叹一番,放下,又拿起一样……

    郭勤吃了一样果子,又换一样……

    清哑挑了一对羊脂玉镯,帮吴氏套在腕上。

    “人养玉,玉养人。这个给娘。”

    她觉得戴玉比金银要好。

    吴氏用手摸了摸,想说“你留着自己戴吧。”到底没舍得,且她知道这是闺女的孝心,于是笑逐颜开地收下了。

    “帮你两个嫂子都挑一样。这些东西不送娘不要紧,嫂子不能落下了。将来你还是要靠哥嫂多些。有了事他们帮你出头。”

    她瞥了一眼那边整理绫罗绸缎的阮氏,悄声点拨清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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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妙手

    清哑对她一笑道:“我知道。”

    她拿了一套攒珠点翠头饰,道:“这是我帮二嫂挑的。还有这个——”将一套红宝石的推到她面前——“这个给大嫂的。”

    吴氏看得晃眼,忙道:“这就够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清哑道:“再帮沈姑娘挑一套。”

    吴氏赶紧点头道:“是该帮寒梅挑一套。”

    巧儿仰头问:“小姑,我的呢?”

    清哑微笑道:“有。小姑帮你选两套,等你长大再戴。”

    巧儿便满意地低下头去。

    吴氏戳了孙女一指头,笑了。

    清哑清点一遍,忽见一尊尺来高的玉佛,急忙捧起来送到吴氏跟前,道:“这个放在娘屋里,娘好早晚上香。”

    吴氏果然欢喜,道:“这个好。我正要拜菩萨拜佛呢。”

    待收拾完毕,清哑将那套点翠首饰送给阮氏。

    又趁着大家高兴,亲自帮阮氏梳妆,戴上给大家看。

    梳头、洗脸、上脂粉、描眉、涂唇,再戴上点翠镶珠宝凤钗、梅花翠钿、珍珠耳坠等,转眼间阮氏就像变了一个人。她本就生得不错,只是原先在乡下,做活计多了,才没那么显眼;如今丢下农活一年多,养得细致了,再这么被清哑一捯饬,便成了风姿绰约的少妇。

    众人都看呆了眼。

    郭大有几乎认不出自己媳妇了,看得两眼放光。

    巧儿惊叹道:“娘比画儿上的仙女还好看!”

    阮氏难得红了脸。嗔道:“别瞎说!”

    又不好意思地瞅了郭大有一眼,赶紧就闪开了。

    郭大全急忙道:“小妹,回头帮你大嫂也弄弄。不然她该说你偏心你二嫂了。”

    郭大贵笑道:“是大哥自己这么想吧!”

    众人都哄笑起来。

    清哑对大哥保证道:“我帮大嫂弄。”

    别看蔡氏泼辣粗俗,眉眼长得却不差,要不然郭大全当初也不能看上她。她眉宇间一股子英气,清哑暗自为她做了形象定位:要把她打造成王熙凤那样的厉害角色,所以为她选的首饰都是华丽耀眼的。

    郭大全见小妹妙手回春,对于自己媳妇的新形象不免期待起来。

    郭守业和吴氏看着一群儿孙,笑容就没断过。

    吴氏心细。叫帮亲友都挑些东西,一是让他们粘粘喜气,二也是鼓励人心的意思。若受了这等赏赐却一毛不拔,肯定不妥。

    清哑便道:“娘安排。”

    这方面人情世故她可比不上吴氏,送多送少,也没主张。

    吴氏便和阮氏商议。

    阮氏道:“那些首饰是太后赏给小妹的。样样贵重不说。也不好拿来送人,也不够分;那些绫罗绸缎也不能送,小妹有用的;药材补品挑些送长辈,再把金银裸子和吃的分些送各家,要是不够,再去外面买些……”

    吴氏满意地点头道:“老二媳妇想得细致。就这样办!”

    一面叮嘱清哑道:“那些东西你自己收好了。别随便就给人。”

    清哑微笑点头,心里却想挑一样送严未央。

    严未央自然不缺首饰,以前还送了她许多呢。但这些是宫里出来的,送她一样正好表示自己心意。

    忙到快三更时。大家才洗漱睡下。

    鲍长史府上,鲍二少爷对父亲道:“爹,你也瞧见了,郭姑娘多出色的女子,连太后都夸。这样的儿媳爹不想要,难道要娶那平庸的?”

    鲍长史呵斥道:“那也要她愿嫁你才行。你想给爹惹祸?”

    鲍二少爷道:“爹请大媒去提亲,怎么就惹祸了?!”

    鲍长史道:“爹已经提过了,郭家拒绝了。”

    鲍二少爷道:“我不信!”

    鲍长史气道:“你不信,郭大全亲口说的,他妹子不想嫁人。已经拒绝了许多家。难道你没听说过?”

    鲍二少爷道:“那些人算什么!难怪郭姑娘不愿意。郭大全问过郭姑娘吗?怎见得郭姑娘就不愿嫁我?”

    鲍长史无奈道:“她现在是谁去说都不愿。”

    鲍二少爷只是不甘,也不信。

    鲍长史警告道:“这件事先放着,若有机会爹会再试试。朝廷才下旨赏了郭家,你不许胡来!郭清哑去年可是差点死了,若因为婚事再出事,别说爹保不了你,连爹也要被你连累。”

    鲍二少爷忙道:“我想娶她,怎么会胡来呢!爹好歹记着这事,儿子无不从命。”

    鲍长史听了叹气,挥手令他退下不提。

    次日,郭家西城坊便开始招织布女工。

    城西作坊由郭大贵负责,外管事仇一,坊间管事娘子由冬儿等人担任;郭守业和吴氏带两儿媳负责照管绿湾村的作坊,那是郭家根基,自然更重视;郭大全总揽各处人事,郭大有和清哑则专研机器和设计。

    城西作坊一直在教百姓织布。

    这日,清哑跑完九大世家,闲了便和二哥一起去西坊。

    这两日作坊人来人往不断,有应招的,有学织布的。

    她们都是听说朝廷下旨奖赏郭家后,蜂拥而至。

    仿佛经朝廷这么一嘉奖,郭家的布就不凡了,个个都要亲自来学,哪怕已经从亲友那学会了,也要来这看看,方是学到正品的意思,将来卖布时也好跟人说,“我这布是跟郭家学了织的。郭家布,朝廷都夸的!”

    郭大有正和一个木匠说织布机,忽然过来两个妇人,其中一个问他:“请问郭二爷,原来的织布机能不能改成新的?”

    郭大有道:“能。就是费些事。”

    那妇人道:“那郭二爷能不能帮忙画个图,我叫我家那口子自己慢慢改。我们没钱买新的,木匠铺子又不肯帮忙改……”

    郭大有却看着她身边另一个年轻媳妇一愣。

    那媳妇眉眼细致,略带些愁,看见他也是一惊,低下头去。

    这女子姓曾,原是乌油镇那边的人。郭大有少年时跟着师傅在曾家做木工,对她很喜欢,回来跟爹娘说。郭守业就托媒人上门提亲,却被拒绝了。后来,听说曾氏好像嫁到府城去了,谁知在这里碰上了。

    跟曾氏一起的是她表妹黄氏,还在喋喋不休地问。

    郭大有便问清黄氏家中老机器样式,然后画了如何修改的图给她,叫她去找城西陶木匠作坊,陶木匠看了这图肯定帮她改。

    黄氏接了图,欢喜地找了曾氏,又去那边看织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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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冤家(二更求粉红)

    郭大有见曾氏一直低着头,他也没跟她打招呼,只奇怪她穿的不俗却来这地方,又不像来学织布的,且脸上一团愁苦不乐的模样。

    另一边摆了几台织布机,好些媳妇挨个织布。

    这些大多是应郭家招工来的,也有来学织布的。

    贾大娘又来了,看见清哑喜不自胜,问了她许多问题。

    清哑一一回了,觉得这大娘比一般媳妇有些见识,好像读书人家出来的,就是穷困了些。

    贾大娘也对清哑越看越爱,不嫌弃她商贾身份,起了别样心思。

    正说得热闹,郭大全过来催道:“小妹,走了。”

    他们只是来看看而已,具体经管自有郭大贵安排了人。

    清哑忙交代了冬儿等人一番,才和二哥离开了。

    车至田湖南槐树巷,清哑掀开车帘对郭大有道:“二哥,我想去湖边走走。你先回去吧。这儿近,我逛一会就回家。”

    郭大有看看街对面的湖堤,点头道:“当心些。”

    于是清哑便和细妹下车,往湖边去了。

    站在湖边柳荫下,清哑看着湖面连绵铺呈的荷叶荷花,以及花叶间飞舞的蜻蜓和蝴蝶,还有穿梭在其中的画舫,心情说不出的好。

    面对这样的水乡景色,没法心情不好!

    她略一想,来这已经两年了呢。

    那么巧的,今天又是七月半!

    正想着。细妹忽然碰了碰她。

    她转脸,只见细妹紧蹙眉头,顺着她目光一看。旁边来了几个穿戴不俗的小姑娘,被丫头们簇拥着。她只认识其中一个,是冯佩珊。

    冯佩珊正用痛恨的眼神盯着她。

    讨厌一个人是不用理由的!

    清哑见她这样,当然不会主动跟她招呼;加上她之前所作所为,根本不想理会她,而不是冷眼盯回去,或者恶语反击回去。

    冯佩珊见她只看了自己一眼就转开目光。一副无视的模样,气得忍无可忍,然郭家才被皇上和太后嘉奖。她又不敢对她怎么样。

    等走过了,她才告诉那几个小姑娘,说刚才是郭清哑。

    那几个小姑娘惊讶不已,频频回头张望。

    冯佩珊道:“别看了!人家眼里可没咱们这等人!”

    众女想起清哑刚才清冷的神情。果然心里有些不舒服。

    冯佩珊轻笑道:“郭家还真是会笼络人心。从没听见过敞开门教人织布的。他们也算用尽心思了……回报也来了……”

    她心儿都恨肿了,实在按捺不住自己,又踩踏清哑。

    那时,她们刚好从湖边一家绿茶馆前经过。

    茶楼内出来两个人,将她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方初带着圆儿刚在绿茶馆和几个客商会谈后出来,就听见冯佩珊说那番话。他也没理会她,只扫了她一眼。然这一眼如寒芒,刺得冯佩珊激灵惊醒。遂记起被方则羞辱的前事,脸涨得通红。

    她可是认得方初的!

    那几个女孩子也都认得方初。

    她们又不是傻子。都看出他鄙夷的目光,也都惊醒,想起冯佩珊被方则和鲍二少出言呵斥的事,知道自己也被她连累了,后悔不来。

    当即一个女孩子就对冯佩珊道:“郭家这样连皇上和太后都下旨赏赐,照你说皇上和太后还不对了?”

    又一个女孩子道:“就是!郭姑娘做好事还错了?”

    又一个道:“冯姑娘,你干嘛这样讨厌郭姑娘?”

    先前那个道:“没听说郭家要跟鲍家结亲啊!”

    又一个道:“是,冯姑娘,你就别嫉妒郭姑娘了。”

    ……

    众女孩儿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冯佩珊。

    冯佩珊急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

    她后悔不迭,怎么就没管住自己的嘴呢!

    她什么意思,众女孩心里明明白白。

    当下,就有两个女孩儿找借口告辞,说要去挑首饰;紧跟着,又有两个说要回家,来时长辈有交代的……一来二去的都避开了,只丢下冯佩珊一个在当地。

    她那气恼又添加了一分,简直比谢吟风还恨郭清哑!

    她便独自带着丫鬟往湖西岸走去。

    想着谢吟风,就看见前方柳荫覆盖的通道上驶过来一辆马车,车边跟随的婆子,可不就是常跟着谢吟风的妈妈!

    她惊喜万分,急忙迎上去叫:“谢姐姐!”

    这一个总该跟她心思一致吧!

    谢吟风见是冯佩珊,本不待多言的,然她说“刚才在前面碰见郭姑娘,不大理会人。我就想起谢姐姐,谁知转眼就碰见了。”她便想听听怎么回事,便下车和她闲逛,一面闲话套问内情。

    冯佩珊就将刚才的事说了,愤愤道:“难道我说错了?她是什么东西!当初明明是江少爷去接的姐姐绣球,都拜了堂了,还能不认?都说‘一女不侍二夫’,她自己不坚贞,退了亲,还到处跟人说姐姐抢了她的夫婿。呸,拜堂和定亲哪个更重要?旁人为了巴结郭家说我就罢了,方家少爷也说我!前次是方二少爷骂我,今天是方大少爷瞪我,这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我也替姐姐不平!”

    她只顾讨谢吟风的好,却触到她的痛处。

    一来谢吟风可当不起“一女不侍二夫”这话;

    二来她也不想提及抛绣球和拜堂的往事,那对她是耻辱的过往;

    三就是在外人面前怎么也要维护自家脸面。

    因此她道:“你这嘴也太没个轻重了。不管当着什么人什么话都说起来,外人听了还以为是我谢家指使的,怎么怨得人说你呢?再说郭家如今风头正盛,你何必去摸老虎屁股。”

    冯佩珊听见说“以为是谢家指使的”,不禁尴尬;再一听后面的话,冷哼一声道:“就得了些赏赐,就张狂得这样,将来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她随口一说,发泄气恼,谢吟风却笑了。

    两人又走了一段,谢吟风劝了冯佩珊几句,才告辞上车。

    等坐进车里,方揪紧了丝巾,脸上再无笑容。

    “郭清哑!且让你得意几天!”

    她眼中呈现隐忍的神色,好一会才轻吐一口气。

    “晚上回去别院看娘。”她向外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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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顿悟(三更求粉红)

    再说方初和圆儿,走向湖边,准备坐船回去。

    忽然方初看见前面两个身影,正是清哑和细妹主仆。

    他的心不可遏制地急跳起来,想要上前跟她道声祝贺,又迈不动脚——见了她本能想回避。

    然不等他做出决定,圆儿却惊喜地跑了过去。

    “郭姑娘,你怎么在这?”

    小厮看着清哑满脸欢喜。

    “你是……圆儿?”清哑有些不确定。

    两年过去了,殷圆长高了不少。

    可是,她还是记起这个卖了古琴给她的少年。

    有了琴,她生活丰富许多,她一直很感激他。

    圆儿见她也记得自己,更喜欢了,道:“是我!郭姑娘,你长高了,也长好看了,我差点没认出你来呢。你怎么来这了?”

    清哑微笑道:“我们家在城里做买卖。”

    圆儿惊喜道:“你们家也来城里做买卖?什么买卖?”

    他们互相问候,看呆了一旁的细妹和后面的方初。

    细妹还只是疑惑,方初心里却有些发慌——郭清哑怎么认得他的小厮?不是他失惊打怪,而是上次清哑弹琴惊了他,他恐怕这里面又有什么牵扯和玄机。

    他慢慢踱步过来,满眼疑惑。

    细妹先看见了他,扯了扯清哑衣袖。

    清哑回头,用眼神询问她何事。

    细妹低声道:“方大少爷。”

    清哑侧目一看,果然是方初。

    圆儿看见她主仆动作。忙看过去,才想起方初,“郭姑娘。这是我家大少爷。我家少爷姓方。我们家是做织锦买卖的。”又笑着叫一声方初,“大少爷,这位是郭姑娘。”

    方初对清哑微笑道:“郭姑娘,好巧!”

    清哑回道:“方少爷好。”

    看看他,又看看圆儿,“原来你们是一家的。”

    方初点头道:“所以说好巧。”

    圆儿见他们居然认得,诧异道:“大少爷也认得郭姑娘?”

    清哑道:“我们做棉布买卖。所以认得。”

    圆儿恍然大悟道:“怪不得!”

    方初看着圆儿问:“你们如何认得的?”

    清哑道:“也是做买卖认得的。圆儿兄弟,以前怎没见你?”

    她听见圆儿叫方初大少爷,便明白当日买的琴恐怕是方家的旧物了。不想当面提起这件事,故而拿话岔开。

    圆儿见她问,忙道:“我在老宅帮大少爷做事,没跟在少爷身边伺候。这两年都是川儿和昌儿跟着大少爷的。姑娘没见过昌儿?”

    清哑摇头。她只记得殷圆。对那个昌儿印象不深。

    圆儿笑道:“那就是川儿跟大少爷的多。你没见过他,所以不认得。郭姑娘,我想起来了,你们家就是绿湾村的那个郭家。我在家听说过的,去年闹的动静可大了!哎哟,你们家真厉害!”

    他亲眼见过郭家婆媳卖枣子和饼,寒酸拮据,这才两年工夫。就弄出这般气象来,所以才赞叹。

    清哑微笑道:“跟方家不能比。”

    殷圆忙道:“那不一样。方家传了多少年了!”

    他只顾说,一旁细妹却不满了,使劲瞪他。

    她自跟了清哑后,见了许多少爷小姐,所有跟随伺候的丫鬟小厮,谁不是讲上下规矩的?可是方大少爷还在这呢,圆儿却跟她家姑娘说得这么热闹,好像他们俩才是朋友似的,她便很不满。

    方初也觉出来:清哑对圆儿比对他亲切。

    他便不出声,只静静听着。

    清哑这时却对他道:“方少爷,告辞了。”

    又对圆儿道:“圆儿再见。”

    圆儿忙道:“姑娘要走了?可要我们送?”

    细妹抢道:“我们就住附近,不用送。”

    圆儿笑嘻嘻的,不以为意。

    方初见清哑说走就走,倒是一愣。

    “姑娘走好。”他说完这句,又想起什么来,叫住清哑,“在下尚未恭贺姑娘大喜。皇上和太后赐赏,想不到的殊荣!”

    清哑道:“谢方少爷。”

    方初道:“在下还有一言告诉姑娘:朝廷单单给郭家专利殊荣,从此郭家更该谨慎行事。若有专利纷争,当以朝廷百姓为重,切莫锱铢必较,不然恐将落人口实,招来祸患。”

    这话和沈亿三说的一样。

    清哑便道:“多谢方少爷提醒。”

    方初道:“姑娘不怪我多事就好。”

    清哑又谢了一次,才带着细妹走了。

    圆儿还伸长脖子望,看她们往哪边走。

    方初却催道:“走吧。”

    往前方码头走去。

    圆儿忙跟了上去。

    等上了画舫,方初坐定了,才问殷圆,“如何认得郭姑娘的?”

    殷圆笑道:“这可巧了!大少爷还记得那架碰坏的古琴吗?那年不是叫我拿去卖了,还说若有人要,也算物尽其用。那古琴就是被郭姑娘买去了。当时郭姑娘还和旧货行的人争这个呢。小的瞧那旧货行的人一脸市侩相,小的就不给他,说郭姑娘只要会弹,这琴就送她。后来郭姑娘就弹了一段。小的觉得比少爷弹的不差,就把古琴送她了。郭姑娘家那会儿还穷,她娘和嫂子来镇上卖枣子和饼,她就送了我一篮子饼,抵古琴,说是不好白要……”

    随着他的述说,方初陷入深深的沉默。

    这只是小事,不过有些巧合!

    他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可是脑中却一片混乱。

    “大少爷说这事巧不巧?”

    圆儿说完了,笑着问方初。

    方初却独自出神,根本没听见。

    “大少爷,大少爷?”圆儿叫。

    “何事?”方初惊醒。

    “我说,这件事是不是好巧?”圆儿再次笑道。

    “是有点巧。”方初道,跟着又告诫他,“此事切不可在人前提起。毕竟那时郭家困窘,提这事等于揭人短。”

    圆儿忙答应了。

    一时又问道:“大少爷,竹丝画的铺子就在霞照开吗?要是大少爷有这想法,不如这两天我就去街上逛逛,寻个合适的店面,省得临到头张皇失措的,来不及。”

    竹丝画,竹丝画?

    开铺子,开铺子!

    方初被触动,又沉默下来。

    他想起刚才看见郭清哑的雀跃心跳感觉,又想起谢吟月的醋意,有些不安: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疑惑地想着,脑中骤然划过一道电芒,忆起上次郭清哑去方家,他似被雷电击中、浑身酥麻的感觉,顿时浑身绷紧——这是……

    他隐隐有些明白了,呼吸霎时停顿。

    脑中一片空白,再不敢往下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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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决定

    见他沉默,圆儿不知什么意思,只望着他。

    好一会,方初忽然道:“去京城开!明天咱们就去。”

    圆儿张大嘴,愣愣道:“明天?”

    这也太急了吧?

    方初斩截道:“就明天!”

    他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眼神很坚定。

    回到家,他请了父亲往母亲屋里,将自己要上京城的事告诉他们。

    他道:“霞照的事就交给弟弟。烦请父亲在旁指教,他也能早些独立担当。北方就由儿子照管了。”

    他拍得竹丝画稿的事方瀚海是知道的,其他事却不知,因疑惑地问道:“怎么这样急?早又没听你说要开张。这都一年了。”

    严氏也道:“是啊,明天就走,也太急了。”

    方初沉默了下,才轻声道:“原先儿子没准备做这个,原是为郭家准备的。郭谢两家相争,儿子恐怕谢家做事太绝,故而命人筹备起来,万一之时好为郭家留条后路,也省得吟月造下罪孽。如今既用不着了,儿子便决定自己来经营。”

    方瀚海夫妇听得目瞪口呆。

    好一会,他才点头道:“好!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他看着儿子,满眼自豪,还有感动,又不禁欣慰。

    自豪,是因为儿子行事比他想象更有担当、有分寸,并不盲目袒护未婚妻。他只知道方初曾阻拦谢吟月对郭家下狠手,为此两人还产生了不快。没想到儿子还留有后手。虽然这条后路郭家未用上,但他能预先筹谋,就显示他的担当和智慧。

    感动。是为儿子在诡诈的争斗中还能保持本心。为商者并非不择手段才能获得成功,恰恰相反,更多时候做事要留一线。

    欣慰,他方海涵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

    严氏却看着方初叹道:“好儿子,你这一番苦心只怕吃力不讨好。你太不懂女儿家心思了!那郭清哑真要被吟月逼得走投无路,肯定连带你也恨之入骨,就算收了你的馈赠。也不会感激你,翻身后还会对付你。至于吟月,怪你不该帮郭家还是轻的。甚至会怀疑你对郭清哑有情,所以才对她釜底抽薪。”

    方初暗想,已经怀疑了。

    他傲然道:“儿子做事只凭本心!之前帮谢家说话,郭清哑还不是一样恨儿子。我心里虽内疚。却不后悔。因为当时我只能那么做。这件事也一样,我阻不住谢家报复郭家,只能做这样安排。郭清哑感激也好,仇恨也好,都由她!至于吟月,既要做我方家媳妇,我便要管束她,岂能任由她恣意妄为!她尚未过门。谢家的事我无法干涉、插手,方家的事难道我还不能决定?”

    方瀚海拍桌道:“好!男儿就该有自己的主张!”

    严氏道:“虽然这样。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再提的好,免得引起误会。反正现在郭家也用不着了,你说了人家还只当你邀虚名。”

    方初点头道:“这个自然。所以儿子才要去京城。若在霞照免不了要与江家对上,叫人想起前事,对郭家和谢家都有碍。”

    方瀚海道:“如此你便去吧。这买卖是你弄的,就归到你自己名下,不用入公中,省得扯不清。”

    方初点头道:“是。”

    严氏又问道:“你刚才说,你往后单管北边,不管这里了?”

    方初垂下眼睑,轻声道:“是。这一块就交由弟弟管吧。有父亲督促,弟弟肯定能做好。儿子……就去北边……”

    声音到后来有些落寞。

    严氏埋怨道:“那也别走这么急。”

    方初道:“已经耽搁这么久了,既然要做起来,自然要赶紧。儿子还要回乌油镇老宅安排人事。再往后秋凉了,正好备货,不然等入冬,越没了日子。”

    方瀚海道:“是耽误不得。你既拿定主意,就赶紧去吧。家里不用担心,我跟你娘暂时留在霞照帮你弟弟。”

    方初又答应一遍。

    方瀚海又冷笑道:“前儿你岳父对我说,要再留女儿两年,说要帮扶谢天护。哼,我瞧他还是想扳倒郭家!真是老糊涂了!劝阻的话我说过一次,不便再说,我便一口答应他了。我倒要看看,沈家和郭家联姻了,他还能使什么招数。这不,朝廷又下旨奖赏了郭家……”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口气很不满。

    不仅不满谢明理对郭谢两家恩怨的处置,更不满的是他将谢吟月作为对付郭家的利刃,这势必要牵扯到方家。

    谢明理暂时不嫁谢吟月,除了要借她能力外,还有一点:若是她嫁到方家,便不能插手管理方家买卖。这是规矩!那时她要再帮谢家,就没这么方便了,所以才不想嫁。

    方初听后沉默,不好说谢吟月也是这个意思。

    若说了,恐怕父母会对谢吟月起嫌疑。

    严氏却另有一番想法,笑道:“随他去吧。郭家正该有这样的磨刀石来磨砺,不然如暴发户一样起家,将来终不能长久。”

    方初看着娘笑了,“还是娘见解通透!”

    连方瀚海也赞道:“夫人高见!”

    说笑几句,严氏便命人替儿子打点行装。

    方初忙拦住,说不用操心,他告诉丫头们收拾就是了。

    当下回到自己院里,命圆儿和赤心等人收拾准备;然后又去织锦坊,吩咐交代管事和方则各项商务;一面又写了封信,让人送去给谢吟月。

    傍晚时分,谢吟月来了。

    他便告诉她缘故,说要去京城。

    “你为什么忽然要走?”她问他。

    “耽搁一年多了,还‘忽然’?”方初淡声道。

    “可是你一直没提这件事。”谢吟月道。

    “以前不是没准备好么。”方初道。

    “那也不用你亲自去。”谢吟月满心狐疑。

    “你很想我留下?”方初看她的目光很奇异,还有不解。

    谢吟月一惊,有些矛盾,有些迟疑。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有些突然。”她道。

    “有什么突然的,以前不就是南来北往地跑。若你放心,把这一摊子交给天护,由谢伯父在旁指点,你和我一块去,彼此还能照应。”他深吸一口气,尝试劝她。

    谢吟月愕然,顿了下才道:“我……要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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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离开(二更求粉红)

    方初道:“那你好好想想吧。我便是这样安排的。”

    说着话,就有人来请用饭,他们便一起去到严氏屋里。

    严氏见谢吟月来了,也不奇怪,知道是儿子告诉她,她来送别的。拉她在身边坐下,安慰道:“自古从商的就是如此,南来北往地跑,聚少离多。”

    谢吟月赔笑道:“伯母胸襟广阔。换一个,不知怎样不舍呢。”

    严氏拍她手道:“能有什么法子!这都是逼出来的。”

    虽然商家总是聚少离多,几兄妹还是有些不舍。

    方则抱怨道:“大哥真是的,说走就走!”

    方纹也道:“不就开个铺子,叫管事们去就是了。说好了咱们一家人在这过年的,你又走!”

    方初笑道:“等过年大哥再回来。”

    严氏道:“好了,好了。明天你们大哥就走了,还只顾抱怨,就不能说两句好话听听?尤其是则儿,你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大哥在这里,你不得展才;他走了,你才能好好学着做事。”

    方则醒悟,不好意思地笑了,忙向方初保证自己会用心。

    他知道,这是大哥特地给他机会。

    这机会,不仅是事业上的,还有别的。

    少年心中一阵火热,坐到大哥身边帮他斟酒。

    方纹更是大哥长大哥短地叫个不停。

    方初难得像今年这样与弟妹相处这么长一段日子,也很是不舍。加上别事缠绕,心中堆积了浓浓的离愁。

    “做事别莽撞,要多听多看多想。多问爹爹……”他轻声叮嘱弟弟。

    “大哥放心,弟弟省得。”方则连连点头。

    谢吟月见方初果然全都安排好了,父母跟前都通过了,更纳闷,以为他领了方瀚海什么特殊安排,只是不好问的。

    那她要不要随他一起去呢?

    她告诉方初,明早给他回复。

    方初道:“好。明早我要与希夷他们道别。没那么早上路。”

    饭罢,谢吟月喝了茶,又陪严氏说了会话才告辞。

    回到谢家别院。她便去见谢明理。

    谢明理诧异道:“一初要去京城?叫你也去?”

    谢吟月道:“女儿暂未答应,只说要想想。父亲以为呢?”

    谢明理想了一会,沉声道:“先别去!要去也等过段时候再去。眼下郭家刚得了朝廷奖赏,又许他专利保护。正春风得意。加上雀灵一事背后人意图不明,是最容易出事的时候。咱们不能错失了这机会。且看她如何操作,伺机而动。你明白为父的意思吗?”

    谢吟月心中一凝,道:“明白!”

    谢明理道:“明白就好。一初那边,好生解释。”

    谢吟月道:“女儿知道。”

    父女两个便低声商议起来。

    半个时辰后,谢吟月方回到观月楼。

    那谢吟风早在二房那边等候了,听说她回来,立即带着锦屏过来问候。

    谢吟月招呼她坐了。命锦绣上茶,一面淡笑问道:“妹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从前几次经历后。谢吟风知道这个堂姐对她生了嫌隙,当下也不再费心奉承她,直接道:“妹妹是特地等姐姐的,告诉姐姐一件事。”

    谢吟月“哦”了一声,问道:“何事让妹妹这样着急?”

    谢吟风道:“是有关冯家妹妹的,我来提醒姐姐一声。”

    一面就把今天遇见冯佩珊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她是个糊涂的,方大哥想是为了怕她带累谢家,才拿眼瞪她。她不知错,反到我面前说方大哥胳膊肘往外拐,帮郭清哑。当时我就不软不硬地说了她两句。不过姐姐还是要留心她,别惹出祸来。”

    谢吟月微笑道:“多谢妹妹提醒。”

    谢吟风也笑道:“咱们自家姊妹,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好了,妹妹不打扰姐姐歇息了,这就告辞。”

    谢吟月站起身,道:“我送妹妹出去。”

    谢吟风忙道:“姐姐请留步,别多礼。忙了一天,该早些歇息,妹妹有锦屏相陪,外面还有妈妈,自己过去就行。”

    谢吟月听说后,便只送到门口,看着一行人打着灯笼簇拥着谢吟风往二房那边去了,方才转身进屋,歪靠到榻上。

    没有外人在旁,她释放了情绪,那身子就微微发颤。

    方初撞见说郭清哑坏话的冯佩珊,她想也想得出他是如何用犀利的目光射她;冯佩珊也没有猜错,他就是在帮郭清哑出气,而不是为了怕带累谢家!

    “也好,就让他先去京城。”她默默想,“等把这一切结束,我再去找他。那时,什么都好了。郭清哑,你我注定不能相容!”

    坐在马车里的谢吟风也在冷笑,“看你还能若无其事!”

    她跟堂姐说刚才那番话,就是要逼她对郭清哑下手。

    郭家越来越风光,大伯和堂姐却都无动于衷,她实在忍不下去了,恨不得郭清哑马上被人踩在脚下,才能出了心头那口恶气,否则,她吃睡都不香。

    回到田湖西街陪嫁的宅子,锦扇迎上来道:“小姐,姑爷来了。”

    谢吟风诧异地问:“他怎么来了?”

    锦扇虽觉她这话奇怪,却没多想,解释道:“姑爷与客人在西街吃酒。吃得有些多,就来这歇下了。”

    谢吟风走进内室,果见江明辉躺在床上。

    她微微皱眉,转身走了出去。

    待要离开,又恐回头问起来不好圆话。

    这夜,她便在隔壁屋里安歇。

    次日一早,待江明辉起来。她如无事人一般对他笑道:“昨晚喝多了?我见你睡得沉,怕闹醒你,没敢惊动。在那边歇了。这会子你可觉好些了?”

    江明辉有些不好意思,说“好多了。”

    谢吟风忙命人端了热汤来给他喝。

    江明辉感动,打量她一番,因道:“今日还有个客人要请酒,你要有空就跟我一块去。整日待在家里,你也闷。”

    谢吟风猛然转脸看他,原维持的笑容反而消失了。

    她心中惨笑道:“你才知道我会闷!早做什么去了?哦。我知道,是良心发现了!”嘴上却说:“我一个妇道人家跟去凑什么热闹!又不像大姐,是什么少东。做的都是大事。我还是不去了。你自个去吧。”

    江明辉听见“少东”二字,就呆了。

    他想起了新诞生的“郭少东”!

    谢吟风看得酸醋翻滚:果然还是那样!

    吃饭的时候,她嘴里嚼着“郭清哑”三个字吞咽的。

    饭后,江明辉自回江竹斋。谢吟风也去西街分铺不提。

    方家。得了消息的韩希夷和几个商贾来送方初。

    “怎么突然就走?”他问方初。

    “也不突然,早就定的事,不过才抽出空来。”

    方初将去京城开铺子的事大约说了。

    韩希夷等人恍然。

    韩希夷笑道:“过两天我也要离开。要去沿海一趟。原定下月动身的,因为下月郭沈两家大喜,我怕不能赶回来恭贺,才特地把行程提前,预计下月初就能赶回来了。下月你回来吗?”

    方初道:“这可说不准。不过就算赶不急也不要紧,横竖有我爹我娘在。不会失礼。不像你,这边就你单独一个。”

    韩希夷笑道:“那倒是。”

    说笑一阵后。谢吟月便到了。

    众人很知趣地告辞,让他们话别。

    待人都走了,谢吟月才歉意地对方初道:“我暂时还腾不出空来。过些日子再看吧,若安排妥了,我再上去。”

    方初对于这个意料中的答案,沉默不语。

    他看着她暗想:“这一次,你要如何对付郭家?”

    谢吟月见他沉默,问“怎么了?”

    方初轻声道:“没什么。你自己当心身子,别太累了。”

    谢吟月微笑道:“多谢你记挂。”

    一切准备妥当后,方初便带着圆儿等人上船。

    谢吟月将他送出城才转回头。

    换船后,两船往相反的方向背道而驰……

    方初先回到乌油镇,去了清园。

    他吩咐意匠和篾匠们:

    第一批先编织本色竹丝画,利用竹丝的青黄二色凸显花纹。这类画儿看去具有清淡的水墨意蕴。

    第二批掺杂染黑的竹丝编织,以书法图案为主,这类画儿是真正的水墨字画。

    第三批才用多色搭配,编织丰富细致的名家书画。

    这几批将由简入繁逐步投入市场。

    他还和篾匠师傅们谈了工银问题,承诺绝不会亏待他们,并算了一笔账给他们听:就算他们离开方家,自己编画卖,也比不上方家给的酬劳。因为他们一离开方家,就失去丰富变化的优势,除非他们自己会设计善画图稿。

    众师傅听了无不心服,都表示会忠心跟随他。

    他们都是签死契的,方初还如此重视他们,让他们很受鼓舞。

    整整忙了两天,方初才将诸事分派完毕。

    明日便要启程去京城了。

    傍晚时分,他站在景江岸边,望着滚滚的流水出神。

    若是往常,他定会坐船去绿湾村附近听琴。

    可是,今天却不会了。

    郭清哑还在霞照,他去了也听不到。

    就算郭清哑回来了,他也不应该再去。

    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又跟往常不一样。

    他知道了一些事,因此失去一些东西。

    想想觉得不对:他从不曾拥有过,谈何失去!

    再一想还是不对:在不知道的时候他的确拥有过的,然后在知道的那一瞬间,他又失去了!

    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第二天,他便坐船往京城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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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考核(三更求粉红)

    自从和沈家定下亲事后,郭家要筹备娶媳妇;跟着又有朝廷下达专利的旨意,城西坊子又开始招工,因此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清哑原定近日回绿湾村的,也走不成了,要帮三哥把嫂子娶过来再走。

    虽然婚事在城里办,家里的亲友也要安排,所以郭守业带着郭大有两口子又回到绿湾村。

    沈亿三知道亲家底子薄,大手一挥,将郭家城西作坊附近好些民宅高价买了,打通修整,建造园子给女儿做陪嫁。

    当然,这个想赶在成亲前完工是来不及的了。

    好在郭家原先买下仇家这作坊时,就包含一个四进的祖宅,正好给郭大贵当新婚宅子,也不算委屈了沈寒梅。

    谁让郭家根基浅呢!

    “比那些有钱人家是比不上,跟他两个哥哥比强多了。老大和老二成亲的时候,就只有四间屋子。现在他有四进,天上地下了!我就担心沈姑娘,在家那样尊贵,嫁过来也不晓得习惯不习惯。”吴氏对清哑唠叨。

    “现在咱家比以前好了。”清哑微笑道。

    她母女正带人准备过大定的定礼。

    满厅堂摆的都是各色礼盒,有首饰有衣料有果品有摆设,按类别和吉利讲究排放,大家清点,恐漏了差了,好及早让人准备。

    同样是娶媳妇,穷人家和富人家区别可就大了。

    郭家穷,娶的却是富家千金。就算沈家不要求聘礼多寡,这该有的体面还是要讲究的,然这方面他们却毫无经验。

    严氏非常高兴。因为她终于可以帮上郭家的忙了。

    她派了经验丰富的婆子来指点吴氏,有时自己也抽空过来。

    除了她,严未央也带了几个婆子来帮忙。

    听了吴氏的话,严未央道:“郭婶子,沈家不会在乎那些的,沈妹妹也不是矫情的人。只要郭三爷对沈姑娘好,就什么都值了。光尊贵有什么用!”

    她这话也算是有感而发。

    吴氏听出来了。看着她笑道:“说得也是。咱们老百姓,不就图个家人和气、日子顺心么。尊贵什么的,那是做给人家看的。要说别的。我是没底气;要说起对媳妇好,不是我自己夸,我三个儿子那都是没的说,个个晓得疼媳妇!”

    严未央呵呵笑道:“这个我看出来了。婶子没自夸。”

    吴氏听了喜悦万分。因对她和清哑道:“你们俩也是……”

    说到这却咽住了,不好往下说,怕严未央难堪,还怕清哑难过。

    果然严未央一见她神情,便觉不妙,忙抢着道:“婶子,我听姑妈说一会要来,我跟郭妹妹歇歇去。我们做这个还是没你们有年纪的人在行。”

    吴氏忙道:“你们去。不用你们帮。”

    严未央又叮嘱来帮手的婆子们一番,才和清哑去了后院。

    到清哑屋里。两人在美人榻上坐了,她才松了口气,道:“我今儿才知道,天下的娘都是一个样子的。原以为我娘跟你娘不一样,其实都一样。”

    清哑听得新鲜,问:“什么意思?”

    严未央接过细妹削好递过来的梨,咬了一口,吃了,才道:“说起儿女婚事都是两眼冒光。都说只要过得好,日子顺心,其他什么都别管。经验一套一套的。可是,什么才叫过得好、日子顺心呢?”

    清哑点头道:“这个确实,每个人想的不一样。”

    她从柜子里拿出为严未央挑的一套头面,放在榻几上,道:“这个给你的。你首饰多,这是我的心意。”

    她怕她拒绝,所以这么说。

    严未央打开一看,笑着白了她一眼道:“我首饰再多,宫里出来又是整套的,还真没有。这个我好喜欢,收了!”

    清哑忍不住笑道:“你就是可爱!”

    严未央噗嗤一声笑道:“你这么夸我,若是男子,我就嫁你。”

    清哑不以为意,细妹和墨玉却都转头偷笑。

    清哑道:“咱们去湖边走走吧。我家没园子,田湖就是我家花园。”

    她喜欢去湖边逛,无奈这地方女儿家出门还是有些忌讳的,她身边只有细妹一个跟随伺候的人,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一般不出去。好容易严未央来了,她厉害,又有许多跟随的人,跟她一块出去安全,她便提出来了。

    严未央笑道:“你当它是你家的,它就是你家的!走!”

    两人遂带着细妹墨玉等人往湖边去了。

    在柳荫道上,严未央告诉清哑,她明天要出门一趟。

    “有点事,早些办了,回来帮你娶嫂子。”她道。

    清哑忙谢过,叫她只管去忙。

    严未央又说起侄儿和郭勤,“两人都能收下吧?”

    原来,今日是郭勤和严暮阳入学的日子。

    入龚先生的**堂要考核,不合他意的不收。

    他授课自有一套方法,这入学考核就跟人不一样:是当着所有在堂学生的面考问,而不是单独考问。这一考,除了考查学生机敏问答和已学深浅外,还考校他们在人前应对的胆量。

    郭勤一进去,就面对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学生;前面还有一个先生,三十来岁,下巴上留着一缕胡须,眼睛很有神,看起来很威严。

    众目睽睽之下,他有种做错事被爷爷当场逮住的感觉。

    忍不住的,他就四下搜寻,找严暮阳。

    因为他们俩说好的,要共进退!

    严暮阳已经考核过关了,此时正坐在人群中呢。

    见郭勤才来,不由替他心急,担心他不能过关,两人便不能在一块上学。不怪他瞧不起郭勤,他自己在家读了许多书的,有底子;郭勤乡下来的,未必识几个字,所以他才为他担心。

    龚先生打量一番郭勤,便直问他在家可学过书。

    郭勤忙道:“学过。学过许多。”

    许多是多少?

    龚先生微不可察地动了下眉,换一种方式问:“学了多久?”

    郭勤道:“两年。”

    龚先生微微点头,道:“把《三字经》背一段听听。”

    郭勤便傻眼了。

    龚先生看他神情,疑惑地想:“难道不会?”

    于是他又问:“那《百家姓》呢?《千字文》呢?”

    郭勤更发懵——小姑没教这个啊!

    他学的都是鸡鸭鹅和庄稼,还有家里人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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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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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介绍:
哑女郭清雅穿到异时空的水乡农家。 这是一个完美而又绝妙的家庭组合。 因此,前世安静了二十四年的哑女, 今世人生处处峰回路转、时时拨云见月, 她的故事,从一场横刀夺爱开始…… ************* 已有完结文三篇,分别是《丑女如菊》、《果蔬青恋》和《田缘》,等更的朋友可以先去看看。戳“作者信息”菜单便可看见。新书需要新老读者倾心支持,点击、推荐票、评价票、长评等等等等,多多益善!水乡人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乡人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乡人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