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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水乡人家txt下载     水乡人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2章 心事(一更求粉红)

    严未央见她忙,便和巧儿逗乐,“巧儿,明天你小姑姑去我家,你也去。严姑姑给你留着好吃好玩的东西呢。”

    巧儿欢喜道:“真的呀?我问小姑可能去。”

    严未央笑道:“哟,巧儿这么懂事?”

    巧儿点头道:“奶奶说,小娃儿要懂眼色。”

    严未央和墨玉都听乐了。

    一时清哑收拾好了,又写了几个字叫巧儿拿去跟哥哥一块练,低声道“我跟严姑姑有话说。”把小尾巴一样的小侄女打发走了,然后才招呼严未央在榻上歪着,陪她说闲话。

    细妹要上茶果,被墨玉拉住,“才吃的饭,别弄那些了。咱们出去,让姑娘们说话。”硬将细妹拉了出去。

    清哑见了,越发肯定严未央有话对自己说。

    两世加在一块,头一次有闺蜜,头一次被闺蜜需要。

    这感觉很好,她看着严未央,等她向自己吐槽。

    严未央百无聊赖地扯着手帕子,不住叹气。

    忽然觉得屋里有些静,定睛一看,墨玉和细妹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她和清哑,清哑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呢。

    那目光和她平常的安静不同,竟有些……期盼!

    她期盼什么?

    严未央平白的打了个寒噤——

    这样的清哑有些不大对劲!

    清哑没等到她说话,难得主动问道:“你有什么心事?”

    严未央霍然坐起,道:“谁说我有心事?”

    清哑困惑道:“你没心事。叹气做什么?”

    严未央便像泄气的皮球般,又瘫了下去,歪在软枕上。

    她纠结地蹙眉。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清哑自己的心事。

    清哑却等不及了。大概女孩子都有好奇心,都有八卦的心肠。她前世是哑巴,想八卦也不能;如今好容易有这个机会,被严未央吊起了胃口,偏又不肯痛快说,她便忍不住了。

    她用手指戳戳严未央腰侧,催道:“说吧!”

    说吧。说吧,说出来就好了!

    严未央一缩身子,笑得滚到一旁。

    清哑发愣。这有什么好笑的?

    严未央道:“你……别乱戳!”

    原来是戳中了她的痒痒肉!

    清哑也抿嘴微笑起来。

    严未央笑了一会,止住,叹道:“有人上我家提亲了。”

    清哑又是一愣,“就为这事?”

    天天有人上郭家提亲呢。她也没觉得怎样。

    严未央对她不以为然的神情很不满。道:“那不是普通人家,是湖州知府,为他家三公子提亲!”

    清哑问:“那三公子人不好?”

    严未央道:“人很好。有才有貌!”

    还有家世呢!

    清哑又问:“你见过他?”

    严未央撇撇嘴道:“要没见过,也不会惹来这麻烦了。”

    清哑再问:“人品怎么样?”

    严未央道:“是个豪气有担当的男儿。”

    清哑再问:“你喜欢他吗?”

    严未央没好气道:“喜欢不就答应了,还愁什么!”

    清哑点点头,道:“你喜欢韩少爷。”

    “你说什么!”

    严未央再次坐起来,瞪着清哑,一副紧张的样子。

    清哑无辜道:“上次你在我家说的。”

    严未央想了一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便又泄了气。往后一倒。

    亏她还遮遮掩掩的,原来清哑什么都知道!

    她便喃喃道:“我怎么办?”

    两眼呆呆地望着房顶,游魂出窍。

    清哑觉得她情况有些严重,决定为她分忧。

    她又问道:“韩少爷知道吗?”

    严未央随口道:“不知道!也许知道。”

    清哑努力想前世看的爱情电视剧情节,因道:“你要让他知道你的心意。爱一个人就要勇敢地追求!”

    严未央第三次坐起,震惊地看着她。

    她俩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当然……不是!

    可是清哑忘光光了。

    清哑看着严未央,明明白白鼓励她。

    严未央纠结了会,决定选择相信清哑。

    毕竟她那么聪明,能织出那么好看的锦,连织机都改进了;还有,虽然她把自己的未婚夫弄丢了,可不是有句话叫做“吃一堑长一智”吗,也许她经过上次经历后,变得有经验了也未可知。

    她便虚心向她讨教:“怎么追求?”

    清哑道:“做好吃的送他。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抓住他的胃!”

    这是前世妈妈告诉她的。

    严未央顿时垮脸,她可不会做吃的。

    再说像他们这些世家,谁家没几个出色的厨子,哪用得着自己下厨做吃的!

    她便摇头,“不行!韩家厨子手艺好的很。”

    清哑想起自己帮江明辉做的衣裳,当时他可开心了,又道:“那就亲手帮他做一件衣裳。”

    严未央更垮脸——织锦世家还缺做衣裳的人?

    韩希夷哪回出现在人前不是风姿潇洒。

    她看着清哑那略显稚嫩的脸,丧气道:“罢了,罢了!你才多大,懂什么!指望你是不成的。再说——”她怔了会,才幽幽道——“就算他知道了,若是对我无意,那也没用。”

    说着,眼睛一红,泪水盈满眼眶。

    其实,他早就知道她的心意了吧?

    是她自欺欺人,不肯承认而已。

    他始终和她保持距离,就是怕她误解。

    这是他有君子风范,虽风流名声在外,却从未有什么滥情不堪之事传出。也因此,她才格外深爱他。

    想到这,她不禁啜泣起来。

    清哑没想到严未央这样的女子也会哭,束手无策起来。

    她丢开满脑子爱情电视剧的情节,哄道:“咱们再想法子……”

    严未央哭道:“想什么?他……就是不喜欢我!”

    清哑傻眼,不知该怎么劝下去,她没经验啊!

    想了会,她忽然道:“那就别理他!世上好男儿多的是,你再找一个。君既无情我便休!”

    关键时候,她搬出自己切身的经验,言传身教。

    严未央止住哭声,楞楞地看着她。

    好一会,才噗嗤一声笑了,白了她一眼,嗔道:“你当他是江明辉呢!他又不曾承诺过我什么,怎好说‘君既无情我便休’。”

    因她红着眼睛,这白眼就没什么效果。

    清哑见她笑了,略松了一口气。

    严未央见她纯黑的眸子盛满担忧,感动之余又觉心酸落寞,反过来安慰她说:“妹妹别担心,我没事的。”不然还能怎样呢?

    清哑点头道:“我知道姐姐最坚强了。”(未完待续。。)

第193章 走光(二合一肥章求粉红)

    严未央听了倒不好意思起来。

    她装作擤鼻子,转头擦拭。

    再转过来,忽想起什么来,问清哑道:“你怎不劝我嫁知府公子呢?”

    她家里人都这样劝她的。

    清哑道:“你想嫁不就嫁了,还用人劝。”

    严未央道:“到底是郭妹妹!真是我的知心人!”

    清哑想起她为这事烦恼,问道:“你家里要你联姻?”

    这些大世家常通过联姻的手段巩固根基,很平常的。

    严未央摇头道:“不是。不是为了联姻。”

    见清哑困惑,索性又解释道:“十大世家不同于一般的商贾,一般的官宦人家我们还不愿结亲呢,宁愿花钱去打点。就是怕弄得不好落个官商勾结的名声,回头受牵连更深。那些根基深厚的官宦人家,轻易又不愿与我们结亲;便是肯结亲,也不会娶做正妻,多半是做妾。”

    清哑便问:“那这个知府……”

    严未央叹气道:“他家倒是很有根基,乃是根深叶茂的诗礼大家,族人众多,历代出仕的不知多少。他在家行三,他家在族中是三房。这亲事是他自己要求的,不是他父亲想贪图严家财富而联姻。”

    清哑听了倒犹豫起来,觉得这人很难得,就想劝她答应。

    可是刚才她还说不劝呢,现在怎好改口!

    严未央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清哑,觉得心里轻松多了。宣告般道:“往后我跟你作伴。咱们两个都不嫁人。”

    说这话时,全忘了她曾劝过清哑,要帮她物色如意郎君的话。

    清哑微微一笑。自不会把她的话当真。

    她看着眼前为了韩希夷宣告不嫁人的女孩,心内不免感叹:这样好的女孩子,为什么韩希夷不喜欢呢?在她前世,像严未央这样的女孩子,属于有个性的特质美女,比传统美女更吸引人。

    难道这个时空审美观和她前世差别很大?

    那也不对,那个知府的三公子不就喜欢她吗!

    可见姻缘也是讲究缘分的。

    严未央傍晚时分离开。临去时,和清哑约好明早来接她。

    至次日,吴氏想着严家不比方家。她放心的很,于是就没跟去。应严未央之请,清哑带着郭勤和郭巧去了。

    到了严家,清哑也觉比方家轻松随意。

    严纪鹏只出来接待了一下。然后就忙自己的去了。

    他对清哑说道:“我一把年纪了。在跟前杵着,只怕你们小女儿家说笑不自在。我不在,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郭姑娘,别拘束啊,就当这是自己家一样。有什么就跟你未央姐姐说。”

    清哑答应了,和严未央送他离开。

    严未央招来严暮阳陪郭勤郭巧,带着大大小小一群人往织锦坊去。

    她和清哑投契,公私兼顾。说不完的话。

    她毫不客气和做作,缠着清哑指点严家的意匠;清哑也不客气。找她要了许多资料,严未央急命人照吩咐去备办。

    忙着忙着,就把几个小的给忘了。

    那几个小的先还跟在她们身后装模作样地这看看,那摸摸,后来便不耐烦,溜出去玩了。

    严暮阳图新鲜,和郭家兄妹倒也玩得来。

    只是有一样:他从小被捧人出来的小少爷脾气,喜欢使唤人;偏郭勤没有做跟班的习惯,而且他从小在绿湾村也是娃娃头,如今郭家发达了,更像小霸王一般,怎肯听严暮阳使唤?

    当时,严暮阳带着四个小厮,郭勤和郭巧只带了小福子——细妹的弟弟——大家在园子里爬树掏鸟窝玩。

    郭勤就跟猴子一样,爬树比严暮阳的小厮还麻溜。

    连上了几棵树后,严暮阳看得羡慕不已,要亲自试试。

    他指使郭勤,“你来蹲下,驮我上去。”

    郭勤听了眨巴两下眼睛,道:“我驮你上去?那还不如我自己上去呢。背个人好难爬的。你这么重,我背不动你。”

    严暮阳翻眼道:“不是要你背我,你蹲下来,我踩着你肩膀上去。”

    郭勤一听不干了,道:“要踩你踩他们——”他指向严暮阳几个小厮——“我才不要你踩呢。你踩我头,我要倒霉的!你真笨,爬个树还要踩人!”

    严暮阳被他轻蔑的眼光刺火了,道:“偏要踩!你过来!”

    郭勤道:“就不给你踩!要踩踩你家人!”

    严暮阳怒道:“你敢不让我踩?”

    转向几个小厮命令,“把他抓过来,小爷偏要踩他!”

    几个小厮便扑过来抓住郭勤,往树边拖。

    郭巧虽然平日跟大哥不和,但在外就不同了,都是郭家人,见此情形当然要相帮,便大声威胁严暮阳道:“你欺负人!我对严姑姑说!”

    严暮阳满不在乎道:“只管告诉去。我才不怕!”

    说着还对郭巧挑眉眨眼,成心气她。

    为何他这样呢?

    除了在锦绣堂和郭家兄妹“结仇”的缘故外,还因为他见过的小女孩都是斯斯文文的、对着他都乖巧地叫“严哥哥”或“严少爷”,只有郭巧敢大声和他争吵,直呼“严暮阳”,所以他特讨厌她,总想法儿和她较劲。

    果然郭巧被他气得小脸通红,因想主意制他。

    郭勤先还挣扎,后来眼珠一转,由着小厮们押着来到树边,不甘不愿地蹲下身子。

    严暮阳只当他屈服了,十分得意,便踩着他肩背往树上爬。

    郭勤待他两只脚都踏上后背,便猛一窜——

    严暮阳“啊呀”一声,跌了个仰面朝天。

    郭勤哈哈大笑。指着他道:“我叫你踩!我叫你踩!敢踩我——哼,跌不死你!”

    郭巧也乐得脆声笑起来。

    严暮阳听着那比鸟儿还清脆的笑声,又羞又怒。一股火气从丹田窜起,再不顾后果,对小厮喝命道:“敢害小爷跌跤,给我打!”

    小厮们却犹豫起来,因为他们知道郭勤和郭巧是客人。

    然严暮阳愤怒地叫嚷,他们也不管了,一齐朝郭勤扑过来。

    郭勤乖巧。首先扑向严暮阳。

    若是小厮们打他,他好拿严暮阳做挡箭牌。

    小厮们见状急了,拥上来扯他。

    小福子便也加入战列。

    他自然不敢打严暮阳。揪住一个小厮就摔了他一个大马趴。

    小厮们见他凶猛,忙又分了一个人过来对付他,另外两个人依然去对付郭勤。

    郭勤早和严暮阳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

    严暮阳气得大喊大叫。骂小厮“蠢材!”

    两个小厮听了就拼命起来。对郭勤动了拳头,又搬扯他。

    郭巧一见这样,火大了,蹬蹬跑到严暮阳头部,要扯他头发——女娃儿力气小,打人永远是扯、掐、扭这些动作,天生的技能!

    一小厮慌忙拦住她,却不敢动手打她。

    一来她还小。又是女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的。实在有些难以下手;二来他可是亲眼看见严大姑娘如何疼爱她的,若是把她打哭了,他准吃不了兜着走。不比郭勤,男孩子们淘气打闹,还有可恕之处。

    他这一犹豫,便给了郭巧机会,她在头部找不到下手机会,又“蹬蹬”跑到脚部,找机会下手帮郭勤。

    郭勤和严暮阳缠在一块,在地上滚来滚去。

    郭巧瞅了半天插不上手,一不做二不休,蹲下来扯住严暮阳的裤脚就往后拖,要拖得他没力气动。

    她力气小,再说严暮阳身上还缠着郭勤呢,等于两个人的重量,如何能拖得动?

    拖不动事小,她偏又不肯松手,所以就坏事了。

    那严暮阳为了爬树,将外罩的长衫脱了,露出里面衣裤,被她这么一扯,也不知怎么的就扯掉了;而小厮也终于成功地将郭勤从严暮阳身上搬开,于是,大家就看见严暮阳小少爷白嫩嫩的小屁股和腿,全都呆住了。

    这还不算,他本就在翻滚的,郭勤被搬开后,他一个翻身就想爬起来,然后又露出上面的……

    小厮们都闭眼不忍再看,非礼勿视嘛!

    郭勤趁机挣脱钳制,跑到一旁。

    郭巧手上抓着一条裤子,外带里面小衣——那小衣裤也不知怎么随着外面裤子一道被扯下来了,所以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严暮阳小少爷就属于这种情况。

    多年后他想起这桩公案,还百思不得其解。

    这事成了历史悬案!

    巧儿看着严暮阳白白的腿笑道:“裤子掉了,不要脸!”

    往上一看——咦,那是什么?

    小厮们一齐黑脸——到底谁不要脸?

    严暮阳感觉身上一凉,等坐起来往郭巧手上一看,再顺着她困惑的目光低头往胯下一看,简直要崩溃了!

    羞怒加上不甘,他“哇”一声大哭起来,一手捂住胯下,一边哭一边用另一只手指着巧儿喊:“把那小丫头……给我狠狠打!敢脱小爷裤子,打死她!!”

    他悲痛欲绝,痛不欲生,痛悔万分!

    他一生的清白,就这样被一个乡下小丫头给毁了!!!

    郭勤见他出丑,哈哈大笑,很是畅快解气。

    严暮阳被他笑得更加羞怒,哭喊道:“你等着……小爷……绝不放过你……你们两个!”

    小厮们都觉得事情闹大了,一个胆小的急忙跑去回禀严未央。

    还有一个比较机灵,想着不管怎么着,先帮哥儿把裤子穿上才是顶要紧的,于是就朝巧儿走去,要拿回裤子。

    巧儿见严暮阳这么大反应,便有些心虚;待看见那小厮脸色不善地朝她走过来——实在是小厮没经过这种事,笑又不敢笑,怒又怒不起来,不知摆什么表情好,看起来有些龇牙咧嘴——还以为他要来打她呢,她才不会站在那等他来打,于是转身就跑。

    她小身子灵活,跑得那叫一个快!

    跑的时候,还紧紧攥着严暮阳的裤子不松手。

    因为她怕严暮阳穿上裤子更猖狂,光着屁股也不好意思来追她不是。瞧,她就是聪明!

    郭勤唯恐妹妹吃亏,忙和小福子追上去保护她。

    小厮看着眨眼间跑好远的小丫头,傻眼了。

    严暮阳气怒攻心,可惜他身体好,所以没吐血。

    他声嘶力竭地喊“还不去追!!”

    这帮蠢材,连个小丫头也对付不了,回头他要全部换了他们!

    就有两个小厮慌忙去追了。

    还剩下一个赔笑走过来,道:“哥儿先起来。”

    说着动手来拉他。

    严暮阳也觉得坐在地上不是个事,也想起来。

    于是伸手拉住小厮的手往起爬。

    刚起了一半,又急忙松手,双手捂住胯下——

    他没穿裤子,怎么能站起来呢?

    那不是叫人看光光了!

    于是,他又跌坐在地上,摔得小屁股生疼。

    那小厮见他脸色难看,吓得连连后退。

    严暮阳恨恨地瞪着他嚷道:“狗东西!还不把外袍拿来!”

    他今儿才发现,他的小厮竟是这样的蠢!

    那小厮如梦初醒,这才将搭在凉亭长椅上的外袍取了过来,伺候严暮阳穿上。

    严暮阳穿了衣裳,还是觉得不习惯,因为里面空荡荡的没着落。

    他越想越恨,要去收拾那一双乡下来的野小子和野丫头。

    哼,就算爷爷也不能护着他们,谁让他们打他又脱他裤子的?

    再说巧儿,在严家园子里飞奔,一路奔向织锦坊。

    她也知这是严暮阳的地头,惹了他,眼下唯一能帮她的只有严姑姑了,所以不敢停留,更不敢跟碰见的任何人说,只顾往织锦坊跑。

    郭勤和小福子很快追上她,三人一齐跑出了园子。

    在园门口,顶头碰见被那胆小的小厮叫来的严未央和清哑一行人。

    巧儿大叫“严姑姑,小姑,严暮阳要打我!”

    跟着一头扑进清哑怀里,方才觉得安全了。

    清哑搂住她,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衣裤上,“这是什么?”

    严未央忙道:“巧儿别怕,有严姑姑在,他不敢打你。怎么好好的你们就打起来了?”后一句话先问巧儿,跟着又转向郭勤。

    原来,那来报信的小厮还没告诉她实情呢。

    主要是这事不好说,牵扯到严暮阳小哥儿的脸面,更牵扯到郭家小姐的闺誉,所以他不敢说,只说严暮阳和郭勤打架,反正等到那他们自己会说的。

    巧儿呼呼喘气,谁的话也顾不上回答。

    郭勤还有余力,因回道:“严暮阳要踩我头!”

    严未央诧异地问道:“他干嘛要踩你头?”

    郭勤道:“他要爬树。我不让他踩,他就叫小子们打我。巧儿妹妹帮忙,就……他就叫人打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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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谁负责(二合一肥章求粉红)

    他到底大些,刚想说巧儿把严暮阳裤子扯掉了,忽觉不妥,又缩了回去,一带而过,只说结果。并且,还不动声色地靠近巧儿,想把严暮阳的裤子拿过去,待会对起来就说是自己扯的。

    严未央一听,这还了得!

    刚要叫那小厮喊严暮阳来,却见严暮阳已经从园子里出来了。

    他气呼呼地小跑,一手还压着袍服,唯恐带动袍脚掀起,以至于“春光外泄”,那姿态就有些怪怪的。

    严未央也没在意,等他来到近前,板脸训道:“暮阳,郭勤和巧儿是姑姑请来的客人,你怎么欺负人家?就这样待客?”

    严暮阳见姑姑不问青红皂白就责他,气得喊道:“她脱我裤子!”

    一面用手指向巧儿,其情状十分悲愤。

    严未央和清哑都听呆了。

    郭勤急忙道:“是我脱的,你别赖人!”

    一面用力扯巧儿手上的裤子,想把证据拿过来。

    巧儿不解其意,以为他要争功呢,不肯放手。

    郭勤急得踢了她一脚,又是挤眼又是歪嘴,又压低声音道:“还不给我!明明是我脱的。”

    严暮阳大声道:“是郭巧脱的!你敢护着她?”

    严未央不可置信地看着巧儿手上的裤子。

    清哑还好些,严未央觉得情况复杂了,又一想也许这是好事,又觉得好笑,又要安慰侄儿。还要劝郭家兄妹,真真不知怎么说才好了!

    偏偏几个孩子先前闹的动静大了,不仅严暮阳的小厮去回禀了严未央。得了消息的婆子也去回了严纪鹏,他便也赶来了。

    严未央急忙命下人都退去,然后才对严纪鹏笑道:“爹,也没什么事,就是他们淘气,打起来了。现在没事了……”

    严暮阳见姑姑要息事宁人,哪里肯依。叫道:“爷爷,郭勤把我摔了一跤,郭巧还扒了我裤子……”

    这时。郭勤终于将那裤子抢到手,高声道:“是我脱的!都是我干的!”很担当,很豪迈!

    严纪鹏看看孙子,又看看郭勤。最后目光落在郭巧身上。

    郭巧见大家这样。终于心虚了,含着手指头往清哑背后躲。

    想想又不服气,探头出来喊道:“他先欺负我们的!几个人打哥哥一个,我才去帮忙的。我没脱他裤子,我就扯他腿,是裤子自己跑下来了。”

    郭勤见堂妹自己承认了,恨铁不成钢地叹气。

    严暮阳却被这强辩给气疯了,质问道:“裤子还能自己跑下来?它长腿了?”

    巧儿道:“你裤子没系紧。怎么怪我?”

    ——明明就不怪她嘛!

    严暮阳怒道:“难道怪我?”

    巧儿道:“就怪你!谁叫你踩着勤哥哥头爬树的?”

    严未央听着这争吵,拼命咬牙忍笑。

    清哑也好笑。但还是低声对巧儿道:“巧儿,不可无礼。快对哥哥道歉。”

    严纪鹏也强忍笑意,咳了一声,威严道:“好了!都不许吵了!”喝命严暮阳“给妹妹赔罪!他们都是爷爷请来的客人,你这样对人家,是待客之道吗?传了出去,别人说我严家没教养!”

    严暮阳继清白被毁之后,再受打击。

    可是,爷爷的话他不敢不听,也不敢再辩,只得忍气吞声过去给郭勤和巧儿赔礼。道歉的话说得很含糊,说完后恨恨道:“休想我娶你!”

    他生在大富之家,自然知道此事后果,所以才痛恨不甘。

    郭勤大怒道:“谁要嫁你!”

    他本就隐隐有些明白,此时听严暮阳这样说,便觉不妙。若是回家追究起责任来,他爹说不定会怪他惹事,连累了妹妹,又要怪他没照顾好妹妹,爷爷说不定又要罚他跪,因此害怕得很。

    郭巧一派懵懂,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扯到嫁娶上去了。

    她嘴上不肯落下风,立即回道:“我也不要娶你!”

    严暮阳气坏了,竟然对他用“娶”字!

    严纪鹏一见不是个事,越说越僵,忙又出声喝住他们,命人带严暮阳和郭勤去梳洗更衣,他则和严未央招呼清哑往花厅去了。

    等到花厅坐下,喝了一遍茶后,使眼色叫墨玉把巧儿带去外面玩,他才诚恳对清哑道:“请郭姑娘回去转告令尊令堂,就说严家半月内必定请冰媒上门提亲。”

    清哑愕然,半天没反应过来。

    因疑惑地问:“严伯伯说的是……”

    严未央笑道:“暮阳和巧儿!”她挺高兴的。

    严纪鹏点头道:“正是。这件事虽说是意外,但我早就看巧儿这孩子很好,本就有此意。今日看来,正是天意。”

    他怕郭家误会自己不得已才要承担责任,便说自己早就看中巧儿,早有结亲的意思,也是为了顾全郭家脸面。

    清哑彻底晕了。

    她前世不懂太多人情世故,今生也没增长多少,还不能很好地接受这个时空的一切,因此疑惑“这件事”到底为何,因试探地问道:“严伯伯是说他们……扯裤子?!”

    不就是不小心扯掉了裤子吗!

    这就要结亲了?

    严纪鹏点头道:“正是此事。”

    清哑摇头,正色道:“严伯伯,他们还小呢!”

    若为这个就定亲,等他们长大了合不来怎办?

    严纪鹏见她居然不赞成的意思,十分诧异。

    这件事对严暮阳还无所谓,郭巧若不嫁严暮阳,还能嫁给谁?

    若是传了出去,谁还会娶她?

    他怕清哑年轻不知厉害,因而委婉道:“郭姑娘。你还是回去问问令尊令堂吧。此事……并非严伯伯冒撞。”

    严未央也忙道:“郭妹妹,还是回去问问婶子吧。”

    清哑看看他们父女,点头道:“好。我回去告诉娘。”

    跟着又歉意道:“我是怕暮阳委屈。他气坏了呢。”

    她实在不能接受为了礼法规矩而定亲,又不知如何与他们沟通。

    刚才严暮阳和巧儿郭勤争吵,虽是小孩子置气,可听他那口气,显然看不上郭勤和巧儿;若再因为这个缘故强帮他定亲,将来长大了,后果难料。她便想着回去告诉大哥和娘。让他们来跟严家说。

    严纪鹏笑道:“暮阳你不用担心。”

    他也没再多说,只等和郭守业郭大全说。

    少时,管家婆子来回禀。宴席准备好了。

    严纪鹏便笑着回避了,说他另外有客人。

    这还是怕清哑拘束,且礼数上也不该他陪清哑吃饭。

    严未央便招呼清哑去用饭,又命人去叫严暮阳和郭勤。

    宴席精美自不必说。换了衣裳的严暮阳板着一张小脸端坐在桌前。对郭家兄妹比眼前的佳肴更感兴趣,不住用眼刀射巧儿。

    巧儿自从郭家发家后,觉得人生各种幸福美好,眼一睁就是快乐的一天。今天更是如此。所以她吃得十分香甜、满脸开心。

    严暮阳见她笑容明媚,小嘴嚼得十分欢畅,气都气饱了。

    郭勤更是能吃能喝能睡,当然,还能折腾。

    今天折腾狠了。肚子早饿了,所以也吃的香。

    严未央看着精力旺盛的郭家小兄妹。又喜欢又羡慕,再看看没吃几口的侄儿,不满道:“暮阳,你该跟郭勤和巧儿学。男儿家,吃饭跟个小姑娘一样秀气,像什么样子!”

    严暮阳更气了,道:“我又不害馋痨!”

    馋痨是骂人的话,这个巧儿可知道。

    她立即回道:“你才馋痨!”

    郭勤刚想补一句,看看小姑又忍住了。

    在别人家要懂礼,昨晚小姑就教了他的。

    他不比妹妹,妹妹小些,说话随意些没事。

    严暮阳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瞪着巧儿不语——

    这样没教养,怎么配做严家长孙媳妇?

    巧儿一边吃,一边戒备地斜眼瞅他,一不留神差点把一块肉喂到鼻子上去了,一旁的细妹忙帮她擦脸。

    严暮阳看得忍无可忍!

    严未央沉脸道:“暮阳,怎么说话的!”

    清哑对严暮阳道:“阳哥儿,我们乡下人,从小好动,所以能吃。你别笑话我们。”一边对他微笑。

    严暮阳这才不好意思了。

    他还是很喜欢清哑姑姑的。

    一时饭罢,丫鬟们伺候洗漱后,端上茶来。

    巧儿有个习惯,晌午吃了饭就眼皮打架,要睡一会。

    墨玉和细妹便领着她去里间罗汉床上睡了。

    郭勤也和严暮阳去外面玩。

    等身边没人的时候,严未央便问清哑:“你好像对这门亲不大愿意,什么缘故?是不想和严家结亲吗?”

    清哑忙摇头,没解释,却反问她:“你忘了你和韩希夷了?”

    严未央愣住了,好一会才道:“这怎么能一样?”

    清哑道:“怎不一样?他们还小!”

    她和江明辉那么大定了亲,又相爱,到头来还出了事呢,何况巧儿和严暮阳这么点大的人,定了亲有什么好处!

    严未央蹙眉提醒道:“可是今天这件事对巧儿……你不在乎?”

    清哑摇头道:“巧儿和暮阳才多大!若有人嫌弃她这个,不嫁也罢!”

    不是她不在乎,而是不必在乎。

    试想,若有一个男子喜欢巧儿,却因为她小时候不小心扯脱过一个小男孩的裤子,就认定她清誉不再,这种人能嫁吗?

    严未央想起她退过两次亲的,对世俗眼光都漠然了吧。

    她便叹气道:“你可真是!我爹他……”

    清哑道:“严伯伯是为巧儿好,我知道。可是,暮阳要是不喜欢巧儿,定了亲又有什么用?不如等他们长大了再说。”

    严未央噗嗤一声笑了,道:“都要似你这般想,那些指腹为婚的、从小定亲的人怎办?大家子女儿都不能抛头露面,还不只能靠媒凭。”

    清哑平静道:“我们不想嫁豪门富户。”

    严未央看着她,目光奇异。

    屏风外,墨玉悄悄退了出去。

    到外面,穿过长长的回廊拐到另一边,入目是三间精致的屋子。

    一个小丫鬟正在廊下喂鸟,见她来了笑着招呼:“墨玉姐姐来了。”

    墨玉答应一声,走进里间,严暮阳正歪在美人榻上。

    见她来,忙爬起来坐好,问:“墨玉姐姐,姑姑怎么说?”

    墨玉的弟弟星雨是严暮阳的小厮,平日他也跟墨玉亲,所以就找墨玉打听今日之事的结果。

    墨玉觉得这不算什么事,回头跟姑娘说一声就是了。

    因对他笑道:“郭姑娘不答应亲事。说你们还小,怕你和巧儿姑娘将来不和,说是等你们长大了再说。咱们姑娘担心这事影响巧儿姑娘的闺誉,可是郭姑娘好像不在乎。还说,她们家闺女不想嫁豪门富户。”

    严暮阳呆住,似没想到这个结果。

    郭姑姑不在乎?

    郭巧也不在乎吧?

    她可不是满不在乎么,能吃能喝的!

    可是他在乎好不好!

    难道他的清白就白丢了?

    小少年只觉一股怒气从心头升起:他都不嫌弃她了,郭家居然还推三阻四,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墨玉见他这样,担心地叫道:“阳哥儿?阳哥儿?”

    严暮阳气呼呼地挥手道:“我没事,墨玉姐姐忙去吧。”

    墨玉便告退了,等出来后忍不住抿嘴笑。

    没法子,今天的事实在太好笑了!

    傍晚时分,清哑才告辞。

    跟在方家一样,她也跟严未央要了许多资料,加上严家送的厚礼,仆妇们搬了一趟又一趟,装了几辆马车。

    严暮阳看着玷辱了他清白的罪魁跟没事人一样就要走了,严家居然没一人为他主持公道,禁不住痛恨不已——

    什么世道!

    为什么男女如此不平等?

    明明他被人扯了裤子,大家却只关心郭巧儿的闺誉。

    严家求亲反被拒,就没人考虑过他的尊严和感受!

    愤愤然想着,就见清哑先上了车,巧儿也跟蝴蝶般也飞到车边,由墨玉抱上了车。小女孩不知为什么那么高兴,清脆的笑声比廊下笼子里的黄鹂鸟儿叫得还欢快。

    她坐稳后,还伸头对外面挥手叫道:“严姑姑,我们走了!”

    严未央笑道:“嗳!巧儿走好!等闲了跟你小姑再来玩儿!”

    巧儿点头,有模有样道:“等闲了来。”

    严暮阳噗嗤一声笑了。

    清哑见严暮阳鼓着嘴站在那,想他今天受了气,该给个台阶下,便推了推巧儿,低声道:“跟严哥哥打声招呼。”

    巧儿于是把目光转向严暮阳,道:“暮阳哥哥,我们走了。”

    严暮阳待要不理她,又忍不住,“哼”了一声道:“慢走!”

    一面又在心里咬牙道:“占了小爷便宜还敢拒亲,不负责任?哼,我要不把你弄回家做媳妇,我就不是严家长孙!”

    清哑又教巧儿道:“说对不起。”

    巧儿本不愿说,后来一想就要走了,说就说吧。

    于是嫩声道:“暮阳哥哥,对不起!我不该脱你裤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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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回话(一更求粉红)

    严暮阳正想如何把她弄回家做媳妇,一听这话,“轰”一下脸面涨得通红,怒视她喊道:“郭巧儿!!”

    巧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都道歉了吗,怎么越道越生气呢?

    清哑见小男孩脸色不好,着了忙,急对严未央道:“严姐姐我们走了。”又命细妹放下车帘,催快走。

    细妹忙放下帘子,遮住严暮阳杀人般的目光。

    清哑从严家回来,将今日之事告诉娘和大哥。

    二哥二嫂不在这里,只能请他们拿主意了。

    她只说了个大概,详细情形叫了巧儿来说。

    巧儿虽年幼,却是口齿伶俐,比手画脚将当时情形描述了一遍。

    郭大全心想,这事还真不怪勤儿,那严暮阳也太霸道了。

    吴氏听后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小孙女伶俐她当然喜欢,谁知这伶俐却惹来祸事。好在对方是严家,且没有推卸责任,愿意和郭家结亲;严暮阳她也见过,跟郭勤一般大,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也算因祸得福了,她就想答应这亲事。

    郭大全却问清哑道:“小妹觉得不好?”

    一面使眼色给细妹,叫她带巧儿出去。

    细妹忙就牵着巧儿出去了。

    清哑便道:“大哥想想江明辉。巧儿才多大!”

    郭大全就沉吟起来。

    提起江明辉,吴氏也不敢说话了。

    若论这礼法习俗。乡下庄户人家跟城里富贵人家大面上都是一样的。这事若搁在以前,郭家只能把巧儿嫁给那人。可自从清哑连续两次退亲后,她再也不敢轻易行事了。

    心里想着。便觉得不平,又难受,不禁抱怨道:“咱郭家的闺女怎么老倒霉?早晓得就不带勤娃子去了。这淘气鬼,一天不惹事他就皮痒!怪不得一回来就不见人影。”

    郭勤料到结果,心里害怕,一回来就躲进屋里,死也不出来。

    清哑道:“也不全怪勤儿。”

    严暮阳才是罪魁祸首。

    郭大全见妹妹秉公说话。十分贴心。

    他想了一会才道:“这事其实好办。回头我去跟严家说,先不给他们定亲。小人家为这个吵架,本就惹了一肚子气。再强把他们定亲,心里更不痛快了。还是等他们长大了再说。要是两个小的都愿意,就定亲;要不愿意,就当没这回事。说起来。我郭家还吃亏些。”

    吴氏道:“可不就是这样!要是以后严暮阳不乐意。巧儿怎办?”

    郭大全道:“为的就是这个。强扭的瓜儿不甜,他要不乐意,现在定亲又能怎样?将来不待见巧儿,那日子能过好?还没意思。”

    吴氏道:“光要面子怎么行呢?巧儿这名声……”

    郭大全忙道:“巧儿才这点大,懂什么?将来要是人家拿这件事来说,肯定不是好人家,更不能嫁他!”

    清哑听了赞同地点头,大哥说出了她想的。

    吴氏没话说了。然心中总不舒坦。

    闺女的亲事还没闹清呢,现在孙女又出了这事。她能不焦心吗!

    这要是传出去,外面还不知怎么说郭家闺女呢。

    清哑挪到她身边,拉着她手安慰道:“娘,别担心。”

    郭大全也劝道:“娘,这事未必就没指望了。我这么说,也是给两家一个退步。顶要紧的还是咱郭家好,郭家的闺女好。要是能把巧儿教的像小妹一样能耐了,还怕没人来求?眼下不借这事定亲,那是咱们有志气,人穷志不短;要是死皮赖脸地就缠上了严家,叫人瞧不起。严伯伯什么人?听说这样,只会更看重咱们。将来巧儿又出息了,还怕他们不来求亲?要是严暮阳长大了不成器,咱们不答应也有个理由。那才妥当呢!”

    清哑觉得大哥说得再全面不过了,还深刻。

    她含笑地看着他,觉得他好有能力,只可惜没念过书。

    郭大全不知妹妹心思,很自然地丢给她一个温和宽慰的笑,意思是不用担心,一切有大哥在。

    清哑果然更安心了,还觉得温馨。

    吴氏听了大儿子这番话,才彻底放心。

    因摩挲着清哑的手,感叹道:“说的也是。这人哪,就得自己争气。自己不争气,靠谁都不中用。清哑,你往后可要好好的教巧儿。还有勤娃子和俭娃子。”

    说着想起什么,又对郭大全道:“虽然这样,你还是要教导儿子。再怎么说也是在人家作客,把人家娃儿摔一跤,像话么?他将来可是要顶郭家门户的,要是总这样毛毛躁躁的,能成个什么事?”

    郭大全点头道:“娘放心,回头我就说他。”

    又道:“勤娃子我想留他在城里,找一家学馆送他上学去。”

    清哑忙点头赞道:“是要上学。”

    她能教的毕竟有限,且她也不大会教学生,别耽误了侄儿。

    吴氏就问:“上学?去哪上?”

    郭大全道:“今天问了几家学馆,离咱家最近的在湖东南的青竹巷。我打算把勤娃子和俭娃子都送去。叫小福子陪他们上学。再叫个大人接送。”

    本来他看中另一家学馆的,可是贾秀才在那里教书,他便不想送儿子去了,为的是有备无患。

    吴氏道:“要不再问问人?打听清楚些,也放心。”

    郭大全点头,又商议一会,方才散了。

    至次日,郭大全约了严纪鹏喝茶,将心中意思说了。

    他分析的自然比清哑透彻。

    严纪鹏果如他想的那样,对郭家高看了一层。

    他也会说话,因道:“如此就按照贤侄说的。将来若是暮阳还算成器,严家必定上门求亲;若是他不成器,也就无颜上门了,省得耽误了郭家闺女。只是眼下郭家要受些委屈了。虽然我命下人不许乱说乱传,可是家里人多嘴杂,恐怕防不住。唉,都是暮阳惹的祸!伯父在这里给贤侄赔个不是。”

    郭大全急忙道:“严伯伯说哪里话!是我家那两个淘气才对。”

    客气一番后,两人越发亲密了。

    严暮阳从昨日过后,心情便不好。若知他爷爷不但没为他出头,还拿他做由头借势下坡,恐怕会气上加气!

    这且不说,且说清哑,今日是去沈家的日子。

    沈家那边也派人来接,说沈姑娘的话,叫郭姑娘带郭勤和郭巧去玩;另外又含蓄暗示说,沈家大爷来霞照了,想见见郭家三爷。

    郭大全便命郭大贵陪清哑去沈家。(未完待续。。)

第196章 温馨

    闲言少述,郭家兄妹一行人到沈家后,比别家更轻松自如。

    沈家就是财大气粗:沈园在城东,虽然建造晚,却比所有富贵人家的园子都大,乃霞照首屈一指的水乡园林。因此,去年扩建织锦坊时,独他家没有另外买房买地,将园子西南隔出一块来,便够用了。

    郭家兄妹来后,沈亿三亲自陪同去织锦坊。

    在他心里,郭大贵就是沈家女婿了。郭家老大老二都算厉害,独郭大贵年轻阅历少,所以他引着他各处观看,亲自指点他:如何用人,如何任事,如何管账等等,谆谆教导,十分尽心。

    沈寒梅大哥名沈寒秋,三十出头,有他父亲的温和,另多了些内敛,一望而知是个有能力和手段的人。

    沈家入织锦这一行比较晚,不过是近二十年的事。沈亿三连续买下几家小织锦坊,凭着非常手段和沈家强大的财力人脉迅速崛起。去年得了郭家技术支持,更上层楼,那气象俨然可比方严等世家。

    因此缘故,清哑又先去过方家和严家,沈家对于她来说就没什么可探索的了,倒指点了不少。

    沈亿三高兴万分。

    晌午用饭时,他和沈寒秋也亲自陪同。

    宴席摆在园子里的秋雨堂内。

    席间,沈寒梅在父兄面前娇憨情态尽显。

    清哑便看出,沈老爷和沈大少爷都很宠爱她。

    沈寒秋笑道:“小九,你该学学郭姑娘。内蕴丰华,含而不露,又斯文有礼。哪像你。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将来怎么办?”

    虽是教导的口气,却十分宠溺。

    说完笑吟吟地扫了郭大贵一眼。

    清哑道:“沈大哥过奖了。”

    沈寒梅却嘟起嘴,不满地冲大哥皱了皱小鼻子。

    郭大贵忙忙地吞下口里的东西,才对沈寒秋道:“沈姑娘人很好。脾气好,性子也好,也肯听人劝。一点不像有钱人家惯坏了的女儿。哪像谢家的那个,明明知道人家定亲了还硬要拉去拜堂。要天上月亮也搭梯子摘下来……”

    清哑忙轻声道:“三哥!”

    示意他别再提这件事,没意思。

    郭大贵见妹妹拦他话,不甘地低头。

    他心里讨厌极了谢家姐妹。所以才脱口而出。

    沈亿三和沈寒秋都笑了起来。

    郭大贵不好意思,有心挽回,又道:“我小妹以前不会说话,后来好了。也不爱说话。沈姑娘这样好的性子。我和妹妹都喜欢。我们穷人家的娃,从小什么事不做。不像你们这些人家,娃娃娇贵,所以养得娇嫩些。”

    清哑觉得这话有些不妥,便看向沈老爷父子。

    却见那二人面上并没有不快,含笑听着呢。

    想想也是,以他们的眼光,自然听得出郭大贵本意。

    沈寒梅心想这傻子。当着爹和哥哥连句好话也不会说。

    她便嗔道:“你是说我不会做事?”

    郭大贵道:“你不是会雕花瓜吗!别的事慢慢学就是了。”

    沈寒梅瞪大眼睛道:“学什么?难道学捡棉花?”

    她听郭大贵说过捡棉花,因此这样质问他。只是这话有些暧昧。她和他还没过明路呢,而且郭家如今也不用自己下地捡棉花了。

    郭大贵笑道:“也不是。我就是这样说说。捡棉花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那太阳你怕是熬不住。你长得这样水嫩,回头脸上要晒起皮了。”

    沈寒梅看着憨实的少年,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沈老爷哈哈大笑起来,沈寒秋也忍俊不禁。

    郭大贵忙道:“别看捡棉花累的很,也很好玩的。到那快天黑的时候,田畈里风这么吹过来,凉丝丝的。累了一天,一头扎进水里洗把澡,那才舒坦呢。我还带了网子,顺便网些小鱼虾回去。晚上娘用那泡开的干笋烧出来,特别香!我能吃三大碗饭,总觉得不饱。”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不是说捡棉花,而是什么好事一样;吃的也不是网来的小鱼虾,而是山珍海味,虽是乡下平凡事,却被他说得趣味盎然,其向往缅怀的情态感染了席上众人,连清哑都听住了。

    沈寒梅瞅着他有些心疼,便为他搛了一筷子糖醋鲤鱼,“吃这个。使劲吃,看吃不吃得饱!”

    郭大贵不好意思道:“怪了,现在我们家也天天吃鱼,总觉得不如那样的好吃。我上回还告诉我娘说,叫她用同样的法子做鱼呢。”

    沈亿三又是一阵大笑,道:“你这孩子,我就喜欢你这实诚性子。你哪知道,这人哪,穷苦的时候一个馒头都是香的。等有钱了,任你再好的馒头点心都比不上当初吃的。你们家以前日子虽然不算穷苦,你捡棉花累了一天,然后亲手网鱼,你娘煮了,那还能不好吃?今天这桌上的菜,再好也比不上那个了!小九,这话你是不会懂的!”

    沈寒梅娇声道:“爹说什么大道理!”

    沈寒秋微笑道:“这是爹爹的人生经验。”

    再看郭大贵的时候,眼中多了些亲昵。

    沈寒梅便问清哑:“郭妹妹,你也捡棉花吗?”

    清哑摇头道:“我不大捡。”

    记忆中原主就是这样的。

    郭大贵道:“我小妹很少下田的。”

    沈寒梅忙问:“为什么?”跟着又道:“哦,我知道了!郭妹妹要在家织布织锦,所以才有今天这样成就。”

    郭大贵就看着清哑笑。

    他不好说爹娘偏疼妹妹,就是不让她下田。

    清哑也不好意思起来。

    说说笑笑的,大家吃完了。

    下人撤了残局,换上茶果,大家闲话。

    沈寒秋有事在身,午后便离开了。

    下午,沈老爷挽留郭家兄妹在园内游玩。

    沈寒梅便带着他们上了一艘不大不小的画舫,几个船娘撑着,在园内顺水游览。

    有郭家兄妹相陪,她玩得开心,不满足在自家园子逛——那景色她都看腻味了,便叫人回禀了沈亿三,说是要去田湖看夕阳晚景。

    沈亿三爽快应了,只命多派人跟随。又说,他晚上要去鲍长史家恭贺他生辰,不在家,若他们玩得开心,晚上不回来,去醉仙楼吃也是一样。

    于是,郭大贵便带着妹妹和沈寒梅乘画舫出了沈家园子。(未完待续。。)

第197章 情人(加更求粉)

    外面天地就是宽广,秋高气爽,加上河两岸苇草茂盛,田地井然有序,一派丰收景象,人看了心里就开阔起来。

    清哑深吸了一口气,心情说不出的好!

    沈寒梅也是一样,就是爱和郭大贵拌嘴。

    她知道郭沈两家要结亲,因此对他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感情。面对他的时候,常不自觉要求他这样那样。若是郭大贵依从了,就觉得高兴;若是不依从,就不开心,小女儿情态尽显。

    那时,大家钓鱼玩。

    清哑执一根吊杆,沈寒梅执一根吊杆。

    郭勤和巧儿坐不住,满船乱跑,四下乱看。

    虽然有仆妇丫鬟,郭大贵还是走来走去照应她们,唯恐有失。

    清哑静静地坐着,十分有耐性。

    沈寒梅就不同了,浮标动一动就大惊小怪地叫,不住往上提线。一条鱼没钓着,却总是被鱼吃了钓饵。于是又忙着指使丫鬟穿蚯蚓。

    郭大贵看不过去了,道:“什么事都要旁人做,那还玩什么?出来玩就是要自己动手,那才有意思。”

    沈寒梅道:“你说我没用?”

    郭大贵走到她身边坐下,道:“我教你。”

    沈寒梅方不言语了。

    一时船上静了下来。

    忽然沈寒梅道:“动了动了!”

    郭大贵忙压住她手,不让她提杆,一面压低声音道:“嘘!这动静不是上钩,是鱼儿在试呢。鱼儿也好聪明的。你这会子要是拉上来。它就跑了。”

    沈寒梅小声问:“真的?”

    郭大贵“嗯”了一声,两眼不眨地盯着水中。

    沈寒梅被他全神贯注影响,也紧张起来。也盯着那浮标。

    那边,郭勤和巧儿也挤在清哑身边看。

    因没动静了,郭大贵便听见身边传来细细的呼吸,十分轻柔。

    他转脸对沈寒梅一笑,解释道:“鱼儿这样要扯好几下,等下极快地拉下去,就是吞钩了——”正说着。就见那浮标急速下沉,他忙叫——“扯起来!”

    沈寒梅急忙用力一提,果然拉上来一条半尺长的大鲫鱼。

    顿时她两眼冒光。喜出望外。

    “清哑,我钓着了!”她冲清哑喊。

    清哑回头对她微笑致意,却没言语。

    丫鬟将鱼从钩上取下来,放入盆里。

    郭大贵笑问寒梅:“好玩不好玩?”

    沈寒梅笑着不睬他。迫不及待道:“再穿饵。再钓。”

    郭大贵一挑眉,看着她。

    她便扭头,嘀咕道:“我自己来。”

    说着就要去拿蚯蚓。

    郭大贵见她十指纤纤,真要去抓蚯蚓,急忙拦住,道:“我来。”

    一面拈起一条红色的蚯蚓,蠕蠕而动,吓得沈寒梅直往后退。

    郭大贵安慰道:“不怕不怕。这东西不咬人。”

    全忘了刚才说要她自己动手的话。

    等穿好了,才教她放入水中。继续钓。

    沈寒梅一面等待,一面小声和他说话,认真听他讲如何钓鱼,又说鲫鱼怎么习性,草鱼什么习性等,又扯到挖藕逮黄鳝……

    她自觉比丫鬟在旁伺候有趣,两眼不眨地盯着他,连钓鱼都忘了。

    郭大贵也觉得异常,看她的眼神都温柔许多。

    他教她这样,教她那样,又解释道:“不是要你做事。好些事,你自己试一试,很好玩的。”

    沈寒梅含羞点头道:“知道了。”

    郭大贵见她这样顺从听话,心中雀跃,又建议道:“你也钓了好一会了,咱们换一样玩好不好?”

    沈寒梅就问他换什么玩。

    郭大贵道:“咱们把船划到那河埂边上,我摘果子你吃。”

    沈寒梅刚想说她不想吃果子,船上就有许多果子呢,又大又好,但一想他刚才的话,便点头答应了。

    郭大贵就叫船娘,把船撑去岸边停靠。

    清哑也起身,问:“做什么?”

    郭大贵道:“上河埂玩一会去。”

    又问“你去不去?”

    清哑看看沈寒梅,摇头道:“我要钓鱼。”

    她忽然觉得这一船人都成了摆设,就是前世俗语说的“电灯泡”。

    为了不妨碍这对人,她还是去钓鱼吧。

    她还将郭勤和巧儿都叫到跟前,费力地说故事。

    等船靠岸,郭大贵就带着沈寒梅上河埂去了。

    “河埂上也没什么好玩的。”沈寒梅上去后想。

    然郭大贵在草丛里寻这个弄那个,净弄些稀奇古怪的野草野果,每样都能说出一番缘故;她自己也撵蝴蝶看小鸟,才觉得有趣起来。

    两人在河埂上跑好远,画舫在水里不远不近地跟着。

    郭大贵发现一丛花儿,开得十分好看,忙掐了递到寒梅面前。朝她头上看看,想帮她戴上又觉不妥,因道:“回去让丫头帮你戴。”

    沈寒梅脸上红晕滚滚,鼓起勇气白了他一眼道:“不是你刚说的,别什么事都指望旁人。你没长手?”

    郭大贵也不是傻子,当即明白过来。

    他也红了脸,傻笑道:“那我戴了。”

    对她头上左看右看,选了一处空隙簪上两朵花。

    插好了又退后一步仔细端详。

    沈寒梅被他看得心跳如擂鼓,问:“怎么,不好看?”

    郭大贵道:“你戴着钗的,好像有些挤了。”

    沈寒梅头上本就戴了凤钗,还有花钿,如今又插上两朵鲜花,确实有些不大对劲,他不会描述,便说有些挤。

    沈寒梅自比他精通装扮,回忆了一下早上镜子里照见的自己形容,想了一想,道:“把凤钗拔下来。”

    郭大贵依言替她拔下凤钗,果然觉得好多了。

    他将凤钗递给沈寒梅,笑道:“好了!”

    沈寒梅接了过去,止不住也笑容满面。

    然见他笑得那样开心,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

    因回头看看画舫,还没跟上来,便道:“咱们回去吧。不然清哑妹妹该急了。”

    郭大贵道:“嗳。”

    当下两人并肩,慢慢往回走。

    郭大贵不时提醒寒梅,“这有个坑,当心脚底下。”“等等,我把这刺弄开,别把你裙子划了。”“你走累了么?要累了就歇歇。”“这么出来逛一趟,你晚上就能多吃些了。”

    这时候,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要沈寒梅学这学那的话,只觉得她很容易受伤受累,他十分担心她,所以啰啰嗦嗦不住叮嘱,恨不得背着她走。

    沈寒梅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甜蜜,对眼前少年心生无限期盼。

    将来,他会一直这样对她吗?

    应该会吧,清哑说她三个哥哥都好的很。

    他们家,可是连妾都没有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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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不悦(二合一章求粉红)

    她看着郭大贵,喜悦地一笑,提起裙子往前奔去。

    到了画舫边,船娘将搭板横在堤岸和画舫之间。

    因一船人都望着,沈寒梅也不好意思等郭大贵了,自己先上船。谁知她心情愉快,没留神把凤钗掉进水里去了。

    “啊呀,凤钗掉了!”她急忙喊。

    丫鬟忙探头瞧水里,又问“姑娘怎么把凤钗拿下来了?”

    沈寒梅怎好说郭大贵掐了花儿给她戴,因此作声不得。

    船娘用竹篙朝下探了探,道:“这么深!这可怎么办?”

    沈寒梅的奶娘宋妈妈道:“你们谁会水?下去捞上来。”

    几个船娘面面相觑。

    她们是会水,可是潜到深水底摸东西却不成。

    但这话却不好说的,怕人以为她们托懒,少不得试试。

    正在这时,郭大贵赶来了。

    问清缘故后,道:“这有什么。我下去捞上来就是了。”

    沈寒梅忙道:“你下去?那怎么成!”

    宋妈妈也道:“三爷不用下去,让她们下去。”

    她指的那几个船娘。

    因在她心里,也早把郭大贵当自家姑爷了。

    郭大贵笑道:“这儿就我一个男人,又年轻,我不下去捞,倒叫几个婶子下去捞,多不好!这水深,她们未必下得去。”

    他还不习惯主仆尊卑,觉得让女人家还是长辈干这个不好。

    沈寒梅拦道:“这水好深呢。你别下去了。凤钗我不要了。”

    她先见船娘用竹篙探过底,那水足有七八尺深。哪敢让他下去。

    郭大贵道:“瞎说!好好的东西怎么不要了呢?你们都上船,到里边去,别往这儿看。我下去一会就摸上来了。”

    清哑劝道:“沈姐姐。让三哥下去捞吧。三哥水性很好的。”

    她也觉得让船娘下水不好。

    再说她们是女人又不好脱衣裳,怎么下去?

    若穿衣裳下去,回头上来又没的换。

    沈寒梅见他兄妹都这样说,只得答应了。

    那心里对郭大贵就更牵念了——

    这样善良的人,往后会一辈子对她好吧!

    宋妈妈便对船娘道:“这是郭三爷心地好。还不谢过三爷!”

    众人都谢郭大贵。

    郭大贵摆手,示意她们都避开。

    于是众人都避进船舱。

    郭大贵先脱了外衣,然后隐在船舷下脱了里衣。搁在岸边草地上,一个猛子潜下水底,很快就将凤钗摸了上来。

    待他穿戴的整整齐齐。头发上滴着水走上船,将凤钗递给沈寒梅时,她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瞧。头上还滴水呢。英儿。拿块干净手巾来。”

    英儿忙拿了几条干手巾来。

    沈寒梅接过来,命郭大贵坐了,亲自为他打开头发,为他擦拭;擦得半干后,又帮着通头;待头发全干了,又亲自帮他挽发。

    郭大贵欢喜又心虚,转头看了清哑一眼,脸红红的。

    清哑觉得自己很“电灯泡”。正想找个什么理由让他们独处,那时船已经到了田湖东。她便对沈寒梅道:“我想下去湖边走走。我还没好好逛过呢。以前都是坐船的。”

    沈寒梅忙道:“那我们一起下去。”

    清哑摇头道:“你们不用去,我就带细妹上去。我想静一静。”

    她连郭勤和巧儿也不想带,小孩子好动,她怕管不住他们。他们年纪小,待在船上不会太影响郭大贵和沈寒梅,况且有那么些丫鬟在,也能照看他们。

    沈寒梅就犹豫了。

    郭大贵不放心道:“小妹,你和细妹两个人上去怎么行?”

    清哑道:“行的。你们在湖心亭那等我。”

    她早就想静静地走一走,独自品味水乡美景,却总找不到机会。

    在绿湾村时,原先还能在自家园子里逛逛。自从家里开了坊子,园子里常有人,她出来的就少了;来到霞照城,她身边更是不断人,也只和严未央等人坐船游过田湖,从未好好在湖边逛过。

    这样的秋日里,在湖边漫步那才自在惬意呢。

    沈寒梅见她意已决,便道:“让宋妈妈和李妈妈陪你吧。我们就在湖上。若是逛累了想上来,就让妈妈喊一声。”

    清哑不想让他们担心,便答应了。

    她叮嘱郭勤和巧儿不可顽皮,才和细妹下船。

    宋妈妈和李妈妈紧随其后。

    上岸后,走在垂柳下的青石通道上,清哑觉得心神飞扬。

    踮起脚,扯了下上头垂下的柳条,忍不住笑了。

    因回头对宋妈妈道:“辛苦妈妈了。害得妈妈跟着我跑。”

    宋妈妈满面笑容道:“姑娘说哪里话!我们还想下来走走呢。坐船久了,人烦闷的很。”

    李妈妈也道:“说起来我们还沾了光,能跟姑娘出来逛。”

    清哑知她们客气,微笑道:“我不用人伺候,两位妈妈只管自己逛。咱们只要别走散了就行了。”

    宋妈妈是沈寒梅的奶娘,跟着沈寒梅见过清哑数次,知她秉性喜静,听她这么说,乐得自在,也不去打扰她,只和李妈妈在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以防遇见什么人和事,才上去应对。

    清哑就带着细妹,一边走一边赏玩。

    初秋的骄阳下,湖面绿荷依然茂盛。

    荷叶丛中一条条通道,有画舫泛波而过。

    其中一艘画舫上,方初和谢吟月正对面而坐。

    原来,谢吟月煎熬了两日后,这日午后邀方初出来游湖。

    “最近事多,我想散散心。不如咱们去湖上消磨一时如何?”

    她盈盈双目期盼地看着他。

    方初十分不想去。

    纯粹是没有兴致!

    可想起近日种种。难得她主动提出,便答应了。

    他有多少日子没和她好好相聚过了?

    上一次面对好像还是二月份,或者三月份。

    那次他们明面上第一次产生裂痕。

    他便道:“也好。鲍长史今天过生日。我们去恭贺。”

    谢吟月摇头道:“我让天护去了。你也让则兄弟去吧。他们也该历练历练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恭贺吃酒而已。”

    方初看着她轻笑道:“也好。”

    一面就吩咐人交代方则去办此事。

    谢吟月越欢喜,和他一起坐画舫往田湖而来。

    中舱,两边窗户上的玻璃隔扇都推开了,露出雕琢精美的窗棂,凉风从湖面徐徐透入,令人心生慵懒。

    锦绣带着丫鬟们忙着摆果碟。谢吟月则亲自烧水沏茶。

    方初靠在椅内,望着窗外。

    回头见谢吟月正沏茶,便道:“让她们弄就是了。你也歇会。”

    谢吟月沏了两杯,用托盘端了,走到他面前,放在矮几上。

    “她们沏的和我沏的能一样吗!”她轻笑。

    当然不一样。

    方初感激她。忙端起茶盏来喝。

    青花瓷的茶盏。里面盛着淡绿的茶汤,十分清雅。

    喝了一口,清香中含着微微清苦,不觉一愣。

    谢吟月便解释道:“我加了些莲子心。如今入秋了,气候燥热,加些莲子心可去心火。”

    方初垂下眼睑,道:“很好。”

    谢吟月忽想起当初郭家拍卖竹丝画稿时,招待众人的就是莲心茶。不禁后悔,怎没想到这点呢!

    原本她还想携古琴上船。可想想又改了主意。

    那不是故意提醒他记起某个场景吗!

    正好锦绣送上点心来,她忙指着一碟道:“这水晶糕是我做的,你尝尝。”

    方初便捡了一块吃着。

    吃了一口对她笑道:“味道很好。”

    吃完又喝了一口茶。

    刚放下茶盏,谢吟月又推过一盘栗子糕,也是她亲手做的。

    他觉得如此盛情更不可辜负,又吃了一块。

    如此吃了四五样,谢吟月又递过削好的果子。

    他接了过去,感激难尽,道:“你日常已经很操劳了,好容易拨冗出来一趟,这些事吩咐锦绣她们去做,你坐下来歇歇,咱们说话。”

    谢吟月道:“平日里操劳是耗费心神。今日丢下那些出来,心就闲了。心闲了,做这些就不觉得累,还有趣呢。也不碍着咱们说话。”

    她微微笑着,十分娴雅。

    方初看着她便有些出神。

    他觉得自己吃多了,遂站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看。

    谢吟月也走了过去,在他身边站立。

    他转头对她笑笑,指窗外道:“瞧,荷花开得还是这么好。”

    谢吟月没出声。

    站了会,他道:“太阳晃眼!还是过来坐吧。”

    谢吟月点点头,于是两人又回到矮几旁坐下。

    一时没了话说,锦绣来续了茶,就端起茶盏喝茶。

    谢吟月总觉得方初的笑容有些模糊勉强,不像往常。

    她看着他,试探道:“爹说让天护学着掌管家业。”

    方初听了一怔,跟着就道:“早该这样。我早就说给你,可你就是不听。这么大了还不学着管事,将来能有什么出息。天护接手了,你也轻松许多,也能早些丢开手。”

    见他接的这样快,谢吟月松了口气。

    连站在一旁的锦绣也悄悄松了口气。

    然方初说完后却有些疑惑——

    这本是他千盼万盼的,怎么听了并没有预想的开心呢?

    他应该接着说,她将担子卸下后,就能嫁给他了。

    这是迟早的事,他就准备问她何时嫁。

    正要问,她却道:“虽然让他接手管事,我还是要教他两年的。”

    说着想起什么来,望着他歉意道:“只是要害你等了。”

    方初拧眉道:“等不等的先不说,伯父难道就不能教天护?”

    谢吟月道:“家里那么大一摊子,爹要总揽。”

    方初便不言语了。

    他觉得,她还是不肯放手。

    她告诉他这个,等于什么也没说。

    可是为什么还要告诉呢?

    他感觉到她的有意试探,心里隐隐不悦。

    不管为什么,都随她吧!

    谢吟月见他没有再说,便仔细打量他神色。

    他神色如常,仿佛无所谓的样子。

    她有些不确定,又道:“你若着急,我就去跟爹爹说一声,我只带天护一年,剩下的就靠他自己闯了。”说完期盼地看着他。

    方初摇头道:“我不急。”

    横竖她已经决定了,他又何必一说再说。况且说了也不管用,她不过是试探他而已,其实心里早就拿定主意了。她拿定主意的事,他是劝不转来的。

    谢吟月心中一沉——

    他这是对婚事无所谓?

    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和她成亲!

    之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变得沉郁起来。

    方初也觉得闷,又想起身去窗边透气。

    可是他刚从窗边过来的,不好再去。

    于是,他就扭脸看向窗外。

    就见那边碧叶丛中过来一艘画舫,笙箫舞乐之声飘出。

    他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便对谢吟月笑道:“是鲍少爷和希夷他们。他们怎么到湖上来了?”

    谢吟月微笑道:“想是觉得家里闷,就到水上来乐了。“

    家里怎么自由呢,自然是出来更自由自在。

    方初笑道:“咱们也过去吧。”

    说完想起什么,忙又改口道:“算了,不过去了。吵的很。”跟着吩咐锦绣:“锦绣,让船娘悄悄地从那边绕过去,别让他们看见。”

    锦绣刚要去吩咐,被谢吟月叫住了。

    谢吟月对方初笑道:“既然撞见了,躲开总不妥当。倘或那边有人像你一样已经发现我们了,躲开岂不失礼?还是过去吧。也玩了这半天了,过去和大家碰头,正好热闹些。”

    方初盯着她怀疑地问:“你真要过去?”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谢吟月点头道:“过去吧。”

    又抿嘴笑道:“希夷兄已经看见我们了。”

    她已经没有独自面对他的心情了。

    过去和大家聚会,那热闹也许能冲淡刚才的沉郁。

    于是船娘将画舫靠了过去。

    韩希夷看见他们,失笑起来,“这么巧!”

    一旁转出鲍大少爷来,对二人笑道:“你们倒会享受,偷偷出来游玩。我便请不动你们?只派了两个小兄弟来应付我。”

    说话间,有人搭了跳板,方初和谢吟月便过去了。

    方初笑道:“鲍大爷这是嫌我们礼送轻了呢,还是嫌人不够分量?”

    鲍大少爷请他进舱,一面笑道:“我怎么敢嫌礼轻!就是二位令弟来恭贺,也不敢嫌弃。小心翼翼地叫丫鬟伺候着,还要照应着,不许他们吃酒,不许和优伶玩闹,生恐他学坏了,方兄要找我算账的。我说我成了乳娘,帮你们带孩子来了。”

    众人听了大笑不已。

    方则和谢天护知他们说笑,也不生气。

    一时进入舱中,方谢和夏三少爷夏四少爷周县令之子招呼。

    寒暄已毕,众人归座,鲍大少爷命歌妓和舞女都下去。

    “谢大姑娘在此,怎好弄那些乱七八糟的,污了她耳目。”他笑着捧谢吟月,“叫个人在船尾吹箫,弹琴相和,我们这里远远听着就够了。”

    就有人传令下去,顿时船上声音为之一轻。

    谢吟月忙站起来,谢他想的周到。

    ******

    水乡在榜单上掉没影了,恳请朋友们援助!!(未完待续。。)

第199章 碰头

    鲍大少爷客气一番,说刚才也闹够了,正要歇歇。

    当下效仿文人雅士聚会,只以清茶素果和点心招待,大家说些时兴话题和音律文章等事,十分的高雅。

    方初举目一扫,座上来客便在心中了。

    谢吟月也看了一遍,问“严姑娘没来?”

    鲍大少爷摆手笑道:“别提了!严老爷去了,严姑娘自然就没到场。让人去请,说晚些时候再来。郭家是郭大爷去了。郭姑娘去了沈家,沈姑娘自然不会来。本想请郭三爷的,谁知也去了沈家。你们二位又没来。卫少爷也没来,怕是也陪未婚妻呢。夏姑娘更是千金玉体,若谢姑娘严姑娘在,只怕她还会露个脸儿;否则,在下就是想请她来略坐一坐,她也必不肯的。总算老天爷体谅我,居然在湖上碰见二位。能得谢大姑娘光临,方觉脸上光辉!”

    谢吟月忙道“惭愧!”

    韩希夷道:“请不来的才珍贵,我们这些人都是不稀奇的了。”

    鲍大少爷道:“韩少爷难道就不盼望几位佳人来增色?”

    韩希夷笑道:“姑娘们不比我等男儿,自然要矜贵些。”

    鲍少爷又问方初,其母生日安排。

    方初说到时候一定会请他。

    虽是清谈,但大家年纪不同,兴趣不同,经历不一,你一言我一语,那话题就十分丰富,不住转变,从无冷场。笑声也一阵一阵的。

    正说着,忽然有人叫“那不是郭姑娘!”

    只一句,就令舱中一静。所有人都朝外看去。

    谢吟月却看向方初。

    方初也没对外看,正和韩希夷说话。

    然那略僵的神色透露了他内心,注意力早被外面吸引了。

    谢吟月感觉一阵揪心难受,有些喘不过气来。

    鲍大少爷笑道:“这可真是巧了!郭姑娘在哪呢?何不请上来一坐,正好谢大姑娘也在这。”

    没有人回应他。

    方则和鲍二少爷等人都到外面去了。

    只见画舫正往湖东北岸边靠去,湖岸上柳树下的小径上,有两个少女正走着。看那背影,可不就是郭清哑么。

    鲍二少爷想要叫,方则止住他道:“远了些。大呼小叫的不好。”

    鲍二少爷就命人快些靠岸。

    船靠岸的时候,大家就这么看着那两个人。

    “她怎么来这了?”

    “好像在逛的样子。”

    “怎么不见别人,就她一个?那个是她的丫鬟,我认得。”

    “这就不知道了。”

    “郭姑娘爱静。怕是特意独自出来逛的。”

    ……

    听着七嘴八舌的议论。方初心里乱糟糟的。

    想出去看看那个人在干什么,又不好去的。

    不对,他为什么想出去看她?

    想了想,应该是担心她不该独自出来。

    又听见外面有人发笑,道:“想不到郭姑娘会这样。”

    他心就痒将起来:这样是哪样?

    外面,众少年都笑望着湖岸上。

    原来,他们看见一向安静的郭少东居然在买零嘴吃。

    清哑和细妹走着逛着,一路碰见好些小摊贩。有卖菱角的,有卖鸡头米的。有卖糯米藕的,还有卖莲子羹的,有卖煮花生的……真是数不胜数。

    找的就是这地方风情!

    她欢喜极了。

    不过,她如今也生在水乡,一般的东西家里都有。

    所以,她一路看过去,却一样没买。

    最后,她在一个卖臭豆腐的摊子前站住了。

    这东西,闻着臭吃着开胃,是她难得喜欢的小吃。

    “姑娘想吃?”细妹怀疑地问。

    “嗯,这个很香。”清哑道。

    细妹头一回无法回应自家姑娘。

    明明就是臭的,怎么说香呢?

    而且这臭味很不好,姑娘那样干净的人,怎么会喜欢这味道?

    她记得姑娘很多东西都不吃,并不馋嘴。

    今儿可真是古怪了。

    她便掏出荷包,问卖臭豆腐的大婶“这怎么卖?”

    她是打算买了自己先吃,吃了没事再让姑娘吃。

    不怪她这样没见识,臭豆腐虽是贱东西,她却没吃过——以前她家哪有闲钱吃这个呢,能填饱肚子就算不错了。

    那大婶道:“两文钱一串,一串四块。”

    清哑便道:“买两串。”

    细妹便付了铜钱,拿了两串臭豆腐。

    清哑伸手去接,她却道:“我先尝尝。”

    清哑依然去接,细妹闪开不给。

    清哑诧异极了,心想你尝你的,怎不给我吃了?

    细妹咬了一口吃了,皱起小眉头,“姑娘还是别吃了吧。”

    她觉得那味道并不好,不像姑娘说的那么香。

    清哑方才明白,她是先尝,然后才敢给自己吃。不禁心下感动,道:“我喜欢吃。你多吃几次,习惯了就好了。”

    细妹听了这理论,觉得无法接受。

    可是清哑非要吃,她无法,只得递给她。

    清哑接过臭豆腐,就站在那吃起来。

    细妹本想把手上的臭豆腐扔了,见清哑果然吃的香,就不好扔了,就咬牙陪着她一块吃起来,看得清哑好笑不已。

    卖臭豆腐的大婶问:“可要蘸辣酱?”

    清哑冲她摇头,秋季燥,她不敢吃辣的。

    主仆二人正吃得欢,就听湖上传来一声喊“郭姑娘!”

    清哑嘴里嚼着,手上举着,眼睛看向湖里。

    那边过来一艘画舫,木栏杆边站着一排少年,有方则,有谢天护,有夏三少爷,有夏四少爷,还有鲍二少爷,还有韩希夷等人。

    “你在吃什么?”

    夏四少爷高声问。

    他才十四岁,好奇心强,因此比别人活泼。

    清哑没理会他,依然吃自己的。

    不然,难道她高声回“我在吃臭豆腐——”

    她跟他有那么熟吗?

    她还想在画舫靠岸之前把臭豆腐吃完呢。

    夏四少爷没得到回应,并不觉尴尬,也不气馁,忽然兴起一个念头,算定清哑不能拒绝——他道:“郭姑娘,我看你吃的甚是香甜,买些请我们大家尝尝如何?我们这里有十几……有二十多个人。”

    清哑果然不好拒绝,也不会拒绝。

    说起来,这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以郭家现在的现状,自然能请得起。

    她便命细妹买三十串臭豆腐,叫大婶送去船上。

    细妹便上前购买。

    那大婶简直喜出望外,立即忙碌起来。

    这时候,画舫也靠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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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同道(二合一加更)

    众少年便看见郭姑娘闭着红嘴儿,安静地嚼着,手上已经空了。

    方则先闻见一股味道,“臭豆腐?”

    口气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清哑吃这个。

    夏四少爷也傻眼,没想到是臭豆腐。

    可是清哑已经买过了,大婶都送上船来了,难道他还能说不要?不但要,还得吃,不然让郭姑娘面子上怎么下得来。

    夏三少爷招呼清哑上画舫玩,说谢大姑娘也在。

    清哑摇头,说她还有事。

    什么事,却没说,因为这就是个委婉的借口。

    鲍大少爷抱拳笑道:“在下鲍长安。见过郭姑娘。”

    清哑便知这是鲍长史的大公子了,于是蹲身回了个礼。

    鲍大少爷一面打量她,一面道:“今日家父生辰,府中设宴,在下兄弟也在画舫上另设了宴席,请各位少东和年轻俊彦。本也请了郭三爷和郭姑娘的,不料姑娘上沈家去了。既在此相遇,还请姑娘赏脸来画舫一聚。谢大姑娘也在呢,严姑娘也说等会来。”

    清哑听得这样,倒难拒绝了。

    若她是寻常女儿,只管拒绝走人。

    可是她顶着郭家女少东的名义,有些应酬却不能不去。

    一眼看过去,画舫上都是官二代富二代,是霞照官商的一个缩影。郭家好容易才站稳脚跟,是无法独立在这个团体之外生存的。

    她便点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

    说完回头朝后看去。找宋妈妈和李妈妈。

    那两个婆子本在远处说闲话,等看见过来一艘画舫,许多少年正对清哑说笑。吓了一跳,以为碰上登徒子了,赶忙就过来了。

    等看见韩希夷,方知不是坏人,才松了口气。

    清哑就告诉她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宋妈妈听了忙道:“我跟姑娘去。李妈妈去回我们姑娘和郭三爷,叫来接姑娘。”

    她也知这应酬。以清哑身份是推脱不得的。

    她亲自陪着,应该不会有事。

    等沈寒梅他们来,打个转就可以回去了。

    清哑道:“谢谢妈妈。”

    有这样一个人跟着。她当然放心。

    于是,李妈妈就直奔十字柳堤去了。

    这里,清哑带着宋妈妈和细妹上了画舫。

    进入中舱,大家彼此见礼。大多数人都在七夕那天晚上见过。只鲍大少爷是头回见,还有几个少年也是初次见面。

    寒暄毕归座,清哑便看向矮几。

    矮几上放着几只青花瓷碟子,碟子里放着臭豆腐,还冒着热气。

    夏四少爷一见清哑神情,急忙上前拿起一串来,道:“我正要吃。”

    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咬了一口。

    闭住气使劲嚼。所幸不是那么难吃。

    有他领头,方则也拿起一串吃起来。

    跟着是夏三少爷捏着鼻子也拿了一串。

    谢天护看了清哑一眼。也取了一串。

    韩希夷笑道:“这东西我吃过,闻着臭,吃着香。”

    说完,很优雅地取了两串,递一串给方初。

    方初盯着他看了一会,就在韩希夷以为他不要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接了过去,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深知他从不吃臭豆腐的谢吟月心中一紧。

    她却没有出声,看着满屋子吃臭豆腐的少年淡笑不语。

    方初吃完一口,道:“个人脾胃不同,有些人闻不得这味道。”

    说着转脸对谢吟月道:“若是闻不得,就出去透透气。”

    谢吟月微笑道:“没事。大家都爱吃,我闻闻有何妨!”

    大家都爱吃?

    不少人听了这话神色一僵。

    那一个个闭气咬牙咀嚼是怎么回事?

    鲍大少爷笑吟吟道:“方兄说的对。这气味和我的脾胃不相宜,倒是我没有口福了。”

    清哑对此情形十分无所谓,臭豆腐这东西本来就是爱吃的人特别爱吃,不爱吃的人闻着想吐,很正常!

    她看看碟子里还剩下五串,觉得很满意——总算钱没白花!

    原以为这些人会吃不惯的,谁知都勇敢地尝试吃了。

    有了第一回,就能清楚自己到底爱不爱吃。

    夏四少爷吃完了,对她笑道:“谢郭姑娘破费了。”

    清哑道:“不客气!”

    夏四少爷:“……”

    方则对清哑笑道:“刚闻见这味的时候,觉得无法容忍。等吃时,却没那么难吃,外焦里嫩,细品是有些香。”

    清哑觉得他说得很实在,道:“若蘸调料吃更好。”

    刚才疏忽了,因她不吃辣,细妹便忘了要了。

    正在这时,就听一声大叫“臭豆腐!”

    跟着一个人从旁边过道里冲出来,却是怪医刘心。

    原来他喝了些酒,在后舱睡觉呢。

    “啊呀,这是谁如此盛情,知道在下爱吃这样东西,特意买了来款待我?”他惊喜地扑向矮几,一伸手,将五串臭豆腐都抓在手上,忽想起此画舫的主人,忙转向鲍大少爷,“鲍大少爷,真是多谢了。你听谁说我爱吃臭豆腐的?”

    一面对着一串臭豆腐咬了一口,又在另外一串上也咬了一口。

    众人看得哭笑不得——这是怕别人跟他抢呢,所以每串上留个记号,宣告此物已经有主了?

    被点名的鲍大少爷干笑两声,道:“在下不敢居功,是……”

    不等他说完,刘心看见了方初,又大叫道:“我知道了,是一初!唉,如今也只有方兄知道我这嗜好了。不愧是相交多年的益友,如此体贴。实在让人感动!可你怎不要点调料呢?这东西少了调料不好吃。”

    方初对他的感激受之有愧,摇头道:“不是我买的……”

    韩希夷笑道:“不是一初,是……”

    刘心又看见了清哑。惊讶道:“郭姑娘!”

    清哑含笑道:“刘大夫好!”

    口气十分的喜悦,表示碰见他很开心。

    鲍大少爷急忙道:“这臭豆腐就是郭姑娘请大家吃的。”

    刘心顿时声音拔高:“郭姑娘?你爱吃臭豆腐?”

    仿佛不相信一样。

    清哑点点头,坦然道:“喜欢吃。”

    又抱歉道:“我不能吃太辣的,所以忘了要辣酱。”

    刘心呵呵笑起来,忙递给她一串,道:“原来郭姑娘也是同道中人!真是不好意思,我都拿了。来。分一串给你。”

    很大方地割爱,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清哑果然接了过去,陪他吃起来。

    青黑的臭豆腐。愣是被她吃出了优雅。

    刘心又对鲍大少爷道:“把船划回去,要些辣酱。”

    鲍大少爷便传令调头,于是画舫又往岸边靠去。

    刘心则对清哑道:“郭姑娘不知道,这东西必须得蘸辣酱才有味儿。它寒中益气。和脾胃。清热散血,下浊气,秋冬吃较好。不过你们姑娘家还是要少吃。”

    清哑听了点头,真心道:“刘大夫真是博学。”

    把臭豆腐从中医角度分析出道理来,她很佩服。

    夏四少爷见两人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道:“刘大夫,这臭豆腐真有那么好?”

    刘心道:“我骗你做什么!别看它闻着臭,吃着却香。若吃习惯了。闻着那味儿就流口水。不信你再去买几串来,蘸了调料更香。”

    方则忙道:“夏兄弟。咱们还买些吧。”

    夏四少爷被怂恿,等船靠岸,果真差人又去买。

    刘心趁机大叫:“给我带十串!多要些辣酱!”

    众人轰然大笑起来。

    清哑也不禁莞尔,觉得他好有趣。

    结果,舱房里旧的臭味尚未散尽,又添了新“香”。

    谢吟月终于熬不住,走出去了。

    方则和夏四少爷等人蘸了调料吃后,果觉胃口大开,都说好吃。

    刘心发展了一批“同道者”,洋洋得意。

    也有受不住臭味的,借口说“脾胃不宜”躲出去了。

    鲍大少爷坚持留守,十分肯尽主人的责任,见清哑吃完了,立即唤丫鬟送上茶水给她漱口,又端上清甜的葡萄。

    细妹便伺候清哑漱口洗手,宋妈妈在旁帮忙。

    一时大家都吃毕,丫头们收拾了竹签和瓷碟,湖风再一吹,舱中才没有异味了;待上了清茶,鲍大少爷才深吸一口气,回过劲来。

    他打量清哑片刻,笑道:“闻名不如见面,郭姑娘果真含而不露。怪道郭家能在短短一年内获得锦署和众锦商的认可,在这一行稳稳立足,手段确实高明。”

    清哑听了这似褒又似贬的话,不知如何回应。

    倘或人家是讽刺她,她若答“过奖了”,岂不惹人笑话!

    既然这样,那就不回应。

    所以,她便对鲍大少笑了笑,没言语。

    韩希夷正喝茶,闻言差点呛了。

    皆因郭清哑给他的印象与鲍大少说的相差太远。

    鲍大少想用惯常的辞令试探郭清哑深浅,怕要失望了。

    方初也皱眉,知道鲍大少看误了。

    他本打定主意不多话的,见鲍大少正目光炯炯地看着清哑,而清哑毫无回应迹象,忍不住道:“郭家此举利人利己,手段自然高明!然这手段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在座各位商家谁没些压箱底的隐秘招数?谁有这份胸襟气度和魄力无偿示人?”

    韩希夷笑道:“正是。”

    鲍大少笑道:“所以在下佩服。”

    那口气就温和不少,还冲清哑一笑。

    接着,他又好奇地问道:“郭姑娘真是灵慧,怎么想出那些织锦技艺的?在下便是一张普通的图纸,看了也眼晕呢。”

    这叫清哑怎么说呢?

    她便道:“天天织,就有了。”

    鲍大少笑道:“天下那么多人都天天织,只出了郭少东呢。”

    清哑又不知如何说了。

    方初又忍不住道:“郭姑娘心思纯净,弹琴织锦皆心无旁骛,自然比一般人体会深刻,所以……”

    说着这忽停住,没再往下深说。

    他神情坦然,因为说的是实话。

    可说实话也是要看场合的,这种场合说多了会引人误会。

    舱口,谢吟月呆呆地看着他。

    虽然还是一副雍容的仪态,身形却有些僵硬。

    里面,方则又在好奇地问:“郭姑娘的琴技是出自哪位名师指点?”

    清哑摇头道:“没有。没有名师。”

    方则听了一愣,犹豫地看着她没再问。

    夏四少爷叫道:“不可能!难不成郭姑娘无师自通?”

    清哑看着一众怀疑的目光,把沉默进行到底。

    这可是她真答不出来的了。

    她的古琴是前世妈妈教的,妈妈并不是什么名家,叫她如何告诉众人?就算想拉一个挡箭牌,也找不出,因为她生活的绿湾村没有人会弹琴,她附身的原主从没出过村。

    方初见这样,十分想再发高论,好容易忍住了。

    他觉得,教清哑的也许是普通人。

    但一个人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有些人学一辈子也弹不出特色来,而有的人只要掌握了琴理便可奏出天籁之音,他觉得清哑就属于这类人。

    清哑的沉默让舱房陷入诡异的安静。

    大家心中恍然:郭家家贫,哪有能力请名师。

    郭清哑缄口不言,许是羞于提这事。

    忽然韩希夷笑道:“名师只能教导技艺。大凡琴棋书画等项,若没有天赋灵性,再好的名师教导,也是枉然。郭姑娘琴音空灵纯净,不染红尘,仿佛天籁,可不是教出来的。”

    方初听了好友的话,松了口气。

    谢吟月走了进来,微笑道:“这话不错。我便弹不出来。”

    立即有好几个人奉承她,说她琴艺高超,不必谦虚。

    谢吟月只看着方初。

    方初道:“各人音色不同,各有所长。”

    谢吟月勉强微笑。

    鲍大少爷是没听过清哑弹琴的,便请她弹一曲,见识一下。

    清哑微微蹙眉。

    韩希夷急忙道:“不如我与郭姑娘来个琴箫合奏?”

    清哑摇头道:“我不想弹。”

    韩希夷道:“莫非姑娘嫌在下技艺粗陋,怕和不了?”

    清哑解释道:“我现在没有心情。”

    韩希夷一拍头,道:“是在下疏忽了。”

    因告诉鲍大少道:“这弹琴奏乐是要心境的。尤其是弹琴。古人操琴之先要沐浴更衣,再择一风清日和的地方,心静了,方可弹出真正的雅乐来。这里太嘈杂,比不得那天晚上在莲花堂的高台上,应时应情应景。”

    鲍大少爷便笑道:“倒是在下冒撞了。”

    说着又向清哑致歉,一面微不可查地打量她。

    清哑忙还礼。

    一时话题又转开,说别的去了。

    清哑目光在整个舱房转过,只见人人脸上带笑,个个言辞举止有礼,一派优雅清贵气象,而不似想象中的纨绔聚会,更无乌烟瘴气的堕落喧嚣。

    这是一个典型的社交场合。

    若被表象迷惑,以为可以畅所欲言,就大错特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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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坦诚(二合一章求粉)

    有一个人特殊,那就是刘心。

    因鲍大少爷命人上了美酒,他便高兴极了,扯着方则等一干小少年喝酒,一面高声吟咏:“……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

    清哑望着他,不自觉微笑。

    这个人言行无忌,是个有趣的人。

    刘心一回头,正撞见她目光,忙招呼道:“郭姑娘,来喝一碗。此酒乃葡萄酿制,甘醇味美,女孩子喝了养颜的。”

    清哑果真起身,走了过去。

    鲍二少爷和方则等人见她居然和刘心投契,十分惊讶。

    刘心忙叫侍女帮清哑斟了一碗。

    那小碗一色是甜白细瓷的,莹润如玉。

    红色的酒在碗中动荡,看着极美。

    她不觉瞟向鲍大少爷和方初等人那边,用的却是一套夜光杯。绿莹莹的小酒杯,雕琢得玲珑精致,光看着就十分享受,何况里面还盛着美酒。

    锦署衙门一个长史官,也是富豪!

    刘心端起碗冲她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清哑也端了起来,道:“与尔同消万古愁!”

    刘心一愣,呵呵大笑起来,遂仰头一饮而尽。

    清哑也一气喝了。

    喝完回味了一下,味道真的很好。

    刘心见了笑问:“怎么样?”

    清哑点头道:“很好!”

    她以前也喝一点葡萄酒的,纯为了养颜。

    刘心忙让人又给自己和她斟满。

    两人举动早惊呆了周围人。都看着他们。

    刘心忽想起什么,又招呼谢吟月,“谢姑娘可要来一碗?”

    谢吟月见郭清哑面上肌肤泛出粉色来。安静的她这一刻居然有些豪气,心中升起一股比拼的劲头,立即走了过来,道:“好!”

    于是侍女也帮她斟了一碗。

    她端起来冲清哑一笑,又对刘心道:“千金散尽还复来。”

    她独念这句,自然是有用意的。

    谢家之前就算损失再多,她自然有办法再赚回来。

    清哑这回没有不睬她。也举起碗对她示意,然后喝干了。

    跟着是刘心,笑道:“两位少东果然痛快!”

    说完也一气喝干。

    众人看着他想“两位佳人陪你喝酒。你当然痛快了。”

    两碗酒下肚,清哑面色更艳了,眼中盈盈泛彩。

    谢吟月也是一样,嫣然一笑。妩媚万分。

    韩希夷和方初相视。对这突发状况有些懵。

    还好刘心不是真无忌,对清哑和谢吟月道:“两位姑娘不宜再喝了。再多就不好了。若要养颜,一天以半碗为宜。”

    夏三少爷等人也斟满了,正赶着来凑热闹呢,听了这话郁闷死了——才要来凑个趣呢,就劝两位姑娘别喝了,这不成心和他们作对嘛!

    谁知谢吟月却笑道:“怕什么!这么多人在此,就算喝多了。叫人好生送回去就是。郭姑娘,再来一碗?”

    清哑摇头。傻子才会和她拼酒呢。

    她刚才喝,是因为想喝。

    若为了面子或者赌一口气拼酒,太无聊了。

    谢吟月秀眉一挑,道:“姑娘不敢喝?”

    清哑点头道:“不敢喝了。”

    口气十分坦荡,噎得谢吟月一滞。

    方初忙走过来,对谢吟月道:“这酒虽不烈,后劲却足。还是别喝了吧。回头喊头疼。”

    谢吟月看向他的眼睛,微微笑。

    他到底是劝她,还是为郭清哑解围?

    方初皱眉,低声道:“吟月!”

    谢吟月轻笑道:“那就不喝了吧。”

    说完转向鲍大少爷,道:“鲍少爷,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飞鸟还巢,不如去湖心十字柳堤逛逛,既看了暮景,又能醒酒。”

    鲍大少爷道:“好主意!咱们就去那边。”

    说完吩咐下去,将画舫往湖心柳堤撑去。

    韩希夷笑道:“逛一趟回头,正好去醉仙楼用晚饭。”

    鲍大少爷道:“正是。”

    谢吟月又歉意地笑道:“那我先过去歇一会。暂时失陪了。”

    她的意思要回自己画舫。

    鲍大少笑道:“谢姑娘请便。”

    方初自然要相陪。

    要走时却不由自主地眼角余光扫向清哑——

    她一个女孩儿待在这群人中可习惯?

    比不得谢吟月,先前有自己在身边陪着。

    又疑惑,严未央怎还没来呢?

    这时,那刘心想起什么来,急忙道:“鲍大公子,在下不去了。在下约了人,要去城东看病。这就告辞了。”

    众人听了不知如何才好——早做什么去了?

    瞧他刚才喝酒那样,还以为要喝到半夜呢。

    鲍大少爷嘴抽抽一会,才笑道:“刘大夫悬壶济世,比不得咱们碌碌无为。既这样,病人耽搁不得,我就让人送你上岸。”

    清哑也忙道:“我跟刘大夫一起走。”

    众人听了都愣住,连刘心也愣住了。

    刘心道:“郭姑娘,我去给人看病。”

    清哑点头道:“知道。我要去找三哥和沈姑娘。”

    先前李妈妈去湖心叫他们,让他们来找自己,这会子肯定离开湖心那块了。谁知这些人又要去湖心,她怕双方走岔了,不如坐小船随刘心离开,既不用在这应酬,又能找三哥他们。

    鲍二少爷忙道:“我派人去找。郭姑娘不用急。”

    清哑道:“还是我去吧。我找到三哥和沈姑娘就去醉仙楼找你们。”

    她不想待在这里。

    这话倒叫鲍家兄弟不好回了,便看向刘心。

    刘心道:“本来陪郭姑娘找哥哥在下义不容辞。可是在下跟那家子约好了酉初(五点)时分上门的,这时候都过了。若是丢下姑娘一个人在湖上飘,那可不合适。你们……”

    他眼珠骨碌一转。意思要他们派个人跟着。

    方初黑着脸看着这好友,觉得他一喝酒就晕头。

    又见方则等人跃跃欲试,都想自荐送郭清哑,忙瞅了弟弟一眼。正想不出个合适的人来,身边韩希夷笑道:“在下陪郭姑娘走一趟。回头与大家在醉仙楼碰头。”

    方初立即道:“如此甚好。”

    韩希夷为人他自然放心,比那鲍二少爷强多了。

    他发现鲍二少爷看清哑的眼光有些不对。

    鲍二少爷急忙道:“韩大哥,就让小弟去吧。”

    那眼睛就盯着韩希夷。好似在说你跟我们争什么?

    方则虽也心动,可想起大哥说过的话,便忍住了。

    方初却拿他作伐。道:“二弟别闹了。鲍二爷也省省吧。没听你大哥先前说,像乳娘一样照看你们么?便不是陪郭姑娘,就算是你们自己出去,我们还不放心呢。还要派人跟着呢。这会子又强出头。还是让让韩兄去妥当。”

    韩希夷笑道:“正是。”

    鲍二少爷听了不服,便看向自己大哥。

    鲍大少爷见方初利用他先前的话拦阻自己弟弟和方则等人接近郭清哑,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逝,跟着就笑道:“方兄说的对,你们别添乱了,还是韩兄去合适。”

    鲍二少爷便怏怏不乐。

    夏四少爷嚷道:“说得我们就这样没出息?”

    韩希夷笑道:“非也,是你们太金贵了。”

    众人一齐笑了起来。

    他们商议的时候,清哑在旁几次插嘴。说她有宋妈妈和丫鬟相陪,不用再另外派人。可是没人听她的,非要体贴地另派人。

    刘心悄劝她道:“姑娘随他们安排,多个人跟着稳妥些。”

    商定后,韩希夷才对她笑道:“郭姑娘还是莫推辞了。在下好歹是男儿,若有事,也能帮着出个主意。我们并非多事,既接了姑娘上船来,断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难见郭大爷。”

    鲍大少爷连声称是。

    清哑见这样,便不再坚持。

    她又想起一事,对韩希夷陪自己不那么排斥了。

    于是解开画舫尾部挂着的小船,刘心韩希夷和清哑等人下去。

    谢吟月看着韩希夷温文尔雅、极有礼地让清哑上船,刘心又在下面笑着说“不怕,跳下来!”然后小船轻轻荡开,没入荷叶深处不见,才回到自己船上。

    等进舱归坐,谢吟月才对方初轻笑道:“你可真会成人之美。”

    方初脸色一正,道:“我并无此意,你误会了。”

    谢吟月淡笑道:“若有可能也不错啊!”

    方初拧眉看了她一会,却没说话。

    谢吟月慵懒地歪在椅上,仿佛醉了,任凭锦绣帮她擦脸。

    一时收拾了,锦绣退出,留下他二人。

    谢吟月忽然问:“七夕那晚,你怎么听完琴就走了?”

    今天刚出来时,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她便不打算问他听琴的事,想一辈子装作不知道。可是,现在她改主意了,倒要听听他如何解释此事。

    方初沉默了一会,才道:“我以前听过那琴声。是前年回家的途中。觉得很空灵,后来路过就停下来听。那晚……听见郭姑娘弹,我很震惊,心里有些烦乱,就先走了。”

    他说的时候,眼望着谢吟月,眼神无惧。

    毫无保留的,他将自己坦呈在她面前。

    谢吟月心儿刺痛,微微笑着。

    问之前,她生怕他刻意隐瞒。

    及至他坦然承认了,她却没有预料中的欢喜。

    这一刻,她觉得这坦承还不如隐瞒。

    不过是琴音而已,好听就赞上一句,他为什么会烦乱?

    当晚她问韩希夷,韩希夷和盘托出内中缘故,也是算准了方初不会隐瞒吧。他们的磊落在平常让她欣赏,这时只觉得可恨。

    方初说完,心里也很沉重——

    是啊,他为什么会烦乱?

    两人静静对坐着,空气仿佛凝固了。

    方初深深吸了口气,逐开纷乱的思绪,道:“我差人去跟鲍大少爷说一声,晚上我们不去醉仙楼了。城北有家挨着水的渔家饭馆,酿的好鲜虾,熬的好鲜鱼汤,咱们去那吃。”

    这辈子他要娶的人是她,就该一心一意对她。

    不管那烦乱因何而来,他都不宜追究下去。

    谢吟月暗暗吞了一口漫上来的酸楚,也将漫上来的泪水吞了回去,摇头道:“不,我们去醉仙楼!”

    口气不容置疑地坚定。

    他不想见郭清哑,怕见郭清哑,她偏要去!

    若他真坦荡,哪怕时时看见郭清哑,也不会起心思;反之,就算躲着不见,心里却牵挂着,只怕思念越来越深,越放不下。

    方初皱眉道:“吟月!”

    谢吟月抢道:“都说好的,忽然不去,别人怎么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轻浮呢。况且鲍大少爷借他父亲生日,刻意邀请这些人出来,咱们不能不给面子。”

    方初便闭了嘴。

    那紧抿的唇线透露他的不悦。

    谢吟月也不悦——

    为什么不敢去?

    心里没鬼,就该去!

    再说清哑,和韩希夷刘心离开画舫后,坐上小船往湖东岸划去,一面在湖面上巡梭,找沈家的画舫。

    刘心问清哑道:“郭姑娘怎么知道郭三爷在这?”

    清哑道:“我和三哥一块去沈家。坐船出来玩,我上去逛,和他们分开了。”

    刘心这才恍然大悟。

    他便问郭家长辈好,“记得伯母做的饼最好吃了。”

    清哑道:“刘大哥哪天闲了去我家,我娘酿了米酒。”

    刘心本是随口问候,听她这样说,被勾起了兴趣,道:“要说你们家,还数那小馄饨好吃。我自来没吃过那样好吃的馄饨。”

    清哑微笑道:“等你去,我做给你吃。”

    刘心忙问:“姑娘也会做?”

    清哑道:“我做的才是正版,她们做的是盗版。”

    声音里有小小的得意,像个炫耀的孩子。

    刘心愕然:“什么正版,盗版?”

    韩希夷听了也糊涂,也望着清哑。

    清哑顿了下,想这词不能拿来用,只得又解释道:“就是我先做的,她们都是跟我学的。”跟着又补充,“我会做好些菜呢。”

    刘心听了喜出望外,笑道:“那我真要上门叨扰了。我真去了?”

    清哑点头,“你要去,先告诉一声,我好买材料。”

    刘心听见这样郑重,浑身舒爽,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韩希夷见清哑毫不避嫌地邀请刘心,觉得很奇异。

    他能感觉到她很喜欢刘心,却不是男女之情,只是一种信任,因为这种信任所以言笑无忌、不防备。

    他是不会被这样信任地邀请的!

    他笑道:“上次就听郭三爷说,郭姑娘的厨艺比醉仙楼都不差呢。”

    清哑听说三哥这样吹嘘自己,微窘道:“他吹的。”

    刘心道:“醉仙楼算好了。不过吃的是名气。我来赴宴,也是图你们的美酒。若要品尝人间风味,还得去人家里吃,那菜各有特色。”

    说笑间,小船已经在最近的湖岸停靠。

    刘心告辞上岸,雇了辆马车匆匆而去。

    这里,船娘又将船撑回头,按宋妈妈指点的路径寻找沈家画舫。

    ******

    真该死,我早上起来居然忘了更新这事……呵呵,晕了头!还有,弱弱的告诉一声:我想休整两天,就是今天没加更了……(未完待续。。)

第202章 比拼(二合一章求粉红)

    韩希夷独自面对清哑,一时找不到话说,又担心寻常客套话惹她烦,便静默下来,看向旁边连绵的荷叶荷花。清哑本就安静,所以毫不拘谨,也看向旁边。细妹戒备地坐在清哑旁,守着她;韩希夷的小厮小秀也坐在一旁,东张张,西望望。

    这一沉静,韩希夷就有了不同的感受。

    那些荷叶荷花在夕阳下散发出活力,仿佛在笑。

    他很自然地开口道:“常在这湖上游览,却从未仔细看过这些荷叶荷花。如今仔细一瞧,觉得它们好像会说话一样。怪不怪?”

    清哑回过头来,道:“草木也有灵的。”

    韩希夷点头笑道:“都是看习惯了,所以反不在意。”

    清哑心中一动,道:“身边没有好风景,因为不懂珍惜。”

    韩希夷听这话有文章,便细细思索起来。

    想了一会,才笑道:“姑娘说得很精辟。”

    清哑转过脸,望着身边不断后退的碧荷与荷花,轻声道:“人也是一样。拥有的时候不觉得,等失去了才后悔。”

    韩希夷一震,看向少女。

    她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吗?

    所指何事,所指何人?

    宋妈妈和细妹都在旁边,他想问也不好问。

    而清哑凝视着连绵的碧荷,根本没有回头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趁着宋妈妈起身和船娘交代的时候,他认真地对清哑道:“姑娘所言。在下深为感慨。回思自身种种,虽有遗憾,却也无可奈何。万事皆有缘法。强求不得。我等皆为凡夫俗子,苦苦挣扎在红尘中,若有朝一日历练得通透了,能看破这大千世界的名利虚妄,才是万幸!倒是姑娘,心境纤尘不染。说实话,在下对姑娘很是钦佩。”

    清哑便不言语了。

    他说的没错。万事皆有缘法,强求不得。

    她想替严未央帮忙,也只能点到这了。

    韩希夷与清哑一番对话后。觉得贴近不少。

    他慢慢将沿途景致指给她看,又说来历缘故,接着话锋一转,谈起刚才画舫上诸人。“鲍大少爷是个风雅的人。不但与我等商家子弟投契,还爱与读书人来往。只是他科举不利,暂未取得秀才功名。他已经成过亲了,一妻二妾。鲍家二少爷尚未成亲,只纳了两个妾,均是小商家之女。”

    他隐晦提示鲍家兄弟底细,在“商家”二字上加重语气。

    清哑默默听着,偶尔发问一句。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湖上转了大半圈,还没找到沈家画舫。

    船儿经过柳堤时。韩希夷命小秀上岸,“给严姑娘送个信,请她晚上来醉仙楼。”小秀答应着去了。

    韩希夷对清哑道:“严姑娘来了,郭姑娘也有个伴。”

    清哑道:“谢谢韩少爷。”

    韩希夷道:“谢什么。咱们往那边去吧。郭三爷恐怕和鲍家的船碰上了,不然不会找不见。”

    清哑见暮色降临,也觉得这么找下去不是个事,遂点头。

    宋妈妈便叫船娘将船往湖东醉仙楼划去。

    她听清哑和韩希夷相谈甚密,都是些商场上的人事,便主动避开,去和船娘搭讪说话,好给他们机会。

    清哑想起一事,轻声问韩希夷,如何应对这些小官吏。

    韩希夷一愣,跟着就笑了,也低声对她说了一番话。

    暮色中,两人靠得很近,清哑不住点头。

    再说方初和谢吟月,等画舫到了湖心十字柳堤,便上了岸。

    那边,鲍大少爷等人也都上了岸。

    夕阳将翠柳染上红芒,树杪鸟雀翻飞,清风徐来,吹动四块湖面的碧荷荡起层层波浪,身在中央的柳堤上,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正在赏玩,却见西南湖面驶来一艘画舫,船头站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少女,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严未央。

    大家忙招呼,船靠岸,严未央上来。

    鲍大少爷笑道:“就等严姑娘了。”

    严未央也笑道:“我不来,鲍大少爷也不说这话了。”

    鲍大少爷叫屈,请方初谢吟月作证,说自己先就请她的。

    严未央却顾不上与他打这官面上的花腔,四下扫了一圈,数十少年中,独不见韩希夷,忙问道:“韩少爷没来?”

    鲍大少爷道:“来了。送郭姑娘找哥哥去了。”

    严未央一怔,道:“送郭姑娘?”

    谢吟月点头道:“郭姑娘郭三爷和沈姑娘一起出来,郭姑娘独自上岸游览。后来碰见我们,上船坐了一会。大家约了去醉仙楼吃晚饭,郭姑娘便要去找郭三爷会合。韩兄不放心,便主动陪了她去。”

    严未央心里打了个突,却没再问下去。

    方初蹙眉道:“这一船人,要么跟郭姑娘不熟悉,要么太小了我们不放心他去,我就和鲍大少爷请希夷去了。”

    谢吟月听他如此解释,一笑而止。

    鲍大少爷目光在几人脸上来回转了转,笑道:“既然严姑娘来了,咱们还是上船去吧。天也不早了,也该去醉仙楼了。若韩兄和郭姑娘找到沈姑娘他们,先去了那,省得他们好等。”

    众人便又上船,向东南方驶去。

    方初等人在舱内说话,谢吟月和严未央站在船头看风景。

    快到醉仙楼的时候,前方视野中出现一艘小船。

    船上有几个人,暮色沉暗,看不清面容。

    谢吟月觉得其中一道身影有些熟悉,凝目一看,不觉微笑。

    她对严未央询问道:“严姑娘,瞧那是不是郭姑娘他们?”

    严未央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觉怔住了。

    暮色渐浓,但她还是认出了坐在敞篷下的清哑和韩希夷。

    那时,韩希夷身子微倾。正对清哑说着什么,清哑不住点头。

    严未央脸色便有些挂不住,呆呆地看着,忘了回谢吟月的话。

    谢吟月自语道:“好像是。旁边那个是韩少爷。”

    严未央点头,木然道:“好像是。”

    笑容很是勉强、敷衍。

    谢吟月感觉身边人的僵硬,没有再往下说。

    画舫快些,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小船。果然是韩希夷和清哑。

    因醉仙楼就要到了,他们便不上大船,直接往岸边划去。

    等上了岸。却见郭大贵和沈寒梅早等在湖岸边,清哑这才放下心来。原来,小秀去给严未央送信,碰见他们。告诉了他们清哑的行踪。他们才特意等在这的。

    除了他们,还有卫昭带着卫晗和王杏儿也来了。

    另外还有九大世家中高家的女儿和几个姑娘,可谓闺秀云集。

    当下大家进入醉仙楼,雅间是早就定好的,是个大套间。鲍大少爷的妻子陈氏和庶妹鲍三姑娘早在里间等候多时。于是男子在外间,姑娘们在套间内,门口隔着几扇大屏风,就摆开了宴席。

    角落里。还有两个女伶弹筝助兴。

    因为里间闺秀云集,外间的鲍大少爷等人就十分矜持。不似往日那般猜拳行令、吃喝笑闹,不过说些文雅的酒令应景罢了。

    他们斯文,里间却掀起一番风波来。

    首先是严未央,觉得心里烦闷,那陈氏客套劝酒她都来者不拒全喝了。喝了几杯,脸颊便染上一层胭脂似的。

    等侍女再斟满,她便挑衅的看着谢吟月道:“谢少东今日还摆千金架子?既来恭贺鲍大人生辰,难道就不喝两杯?如此没诚意!”

    谢吟月心情不比她好,也正闷呢。

    听见她这话,再瞥见隔座郭清哑安安静静地吃菜,心头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想要像严未央那般放肆任性一回,就算酩酊大醉又如何?且看能怎样!

    于是,她笑道:“严少东相邀,自当奉陪。”

    说着举起酒杯,先和严未央相碰,然后仰头干了。

    严未央从来没见她这样过,顿觉爽快,脆声笑道:“好!到底是谢大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说着也仰头干了。

    二人举动惊呆了满桌的闺秀。

    陈氏急忙吩咐道:“快给二位姑娘斟满。”

    侍女忙捧着龙纹银壶上前,帮二人满上。

    外面人听见这声音,也有些意外。

    鲍大少爷隔着屏风高声道:“陈氏,三妹,你们要好生待东,不可怠慢了各位姑娘。”

    陈氏恭敬地答应了。

    严未央便站了起来,要再和谢吟月喝。

    谢吟月眼波流转,在桌上转了一圈,落在清哑身上,道:“只我二人喝太没意思,不如请郭少东也来助兴。她先前在船上跟刘大夫可是喝了两碗呢。还有哪位妹妹想参加的,只管来。”

    她单点清哑的名,别人却任其自愿。

    这下谁都知道她寻上清哑了。

    众人目光一下子都落在清哑身上。

    清哑忙放下筷子,对严未央道:“我不能喝。”

    谢吟月轻笑道:“严姑娘,你的郭妹妹不肯陪你呢?”

    流波婉转,从严未央脸上一晃而过。

    严未央被她瞧得气怒,这是讽刺郭清哑不真心对她呢!

    她立即盯着清哑问:“郭妹妹,你不肯陪我喝?”

    谢吟月道:“郭姑娘,我瞧着你跟严姑娘平日好的很,今日怎么推脱起来?不过是喝两杯酒而已。郭三爷在外面,就算喝醉了,自然有人带你回去。如此矜持,岂不扫了严姑娘的酒兴!”

    清哑便有些踌躇起来。

    她看得出,严未央心情不好。

    为何不好,只怕是为了外面那个人。

    她这一踌躇,严未央脸色便沉下来。

    清哑想起两人素日的交情,就算陪她醉一回又如何?这么多人在这里,三哥也在外面,又是跟严未央和谢吟月喝,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她便点点头,“我陪严姐姐。”

    严未央大喜,道:“还是郭妹妹向着我。”

    得意又带挑衅地看向谢吟月。

    谢吟月也笑道:“郭少东果然不凡,处处比人强!”

    跟着,又邀请卫晗、王杏儿、高云溪等人加入。

    她还提议行酒令。

    严未央虽然把清哑拉来陪,却很关照她,听了谢吟月的话断然拒绝,道:“你要不敢喝就直说!郭妹妹以前不大出门,家里也没什么姐妹,她怕是连酒桌都没上过,哪里会行什么酒令。你要借这机会欺负她,我可不依你。咱们也别弄那些花样,就这么喝!”

    口气很霸道,很专断。

    谢吟月笑道:“好!就依你。”

    严未央这才满意,于是大家都斟满了。

    喝的还是红酒,都是一色的粉彩花鸟小酒杯。

    先时大家还共同举杯,几杯后,如沈寒梅、卫晗等人便不敢再喝了,只有严未央、谢吟月、郭清哑和高云溪四人在喝。

    王杏儿本想把清哑多灌些,叫她出丑的。谁知清哑没出丑,她自己倒晕晕乎乎、说话不利索起来。卫晗见不好,赶紧制止她再喝。

    那高云溪也是个能干爽利的女孩子,只因她家有兄弟出头,自己又比不上谢吟月和严未央的才能,所以名声就不如二人响亮。今日酒桌上相逢,她又是能喝些酒的,便不肯落下风,一直相陪。

    严未央脆声笑道:“那李太白一个人对着月亮还说呢,‘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咱们今日这么多人,就算不能有他的豪气,也不能太忸怩了!来,都干了!”

    高云溪亦应和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与她相碰后,都仰头干了。

    谢吟月娇笑道:“正是。来,郭姑娘,‘与尔同消万古愁’!”

    把目光对准清哑,也举起酒杯。

    清哑一句话没有,举杯就干了。

    既然拼着一醉,自当“舍命陪君子”,那就喝呗!

    如此,几人你一句诗,我一句词,不知不觉就喝了十几杯。

    那葡萄酒当真迷人,只见严未央恣意妖娆,谢吟月娇媚婉转,高云溪飒然清叱,都有了几分酒意;唯有清雅不同:那脸越娇,口越红,眼越清,竟如无事人一般。

    谢吟月不服,和严未央轮番找她喝。

    清哑也不知怎么了,觉得那酒跟果汁似的,好喝的很,所以凡她们找她喝,她都喝了。

    细妹不知她底细,在她身后急得要命。

    有次趁着旁人不备,她端起清哑面前的酒杯就朝自己嘴里倒下去,然后把杯子放回桌上。谁知还没来得及咽下那口酒,锦绣就指她叫道:“她偷喝主子的酒!”

    谢吟月笑道:“原来是你在帮郭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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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惊人(二合一章求粉红)

    细妹被逮个正着,辩道:“我就喝了这一杯。”

    严未央睁着迷蒙的双眼叫道:“粗妹子,你该罚!”

    高云溪也喊着要罚清哑。

    沈寒梅和陈氏便出头作证,说细妹只帮了这一次。

    好说歹说,定下罚清哑三杯酒。

    于是侍女捧着壶斟酒,清哑一连喝了三杯。

    谢吟月觉得头很沉,眼前发晕,可是看见清哑一连喝了三杯后,还跟无事人一样平静,不忿加上郁闷,再加酒意撩拨,醋意大发,伸出纤纤食指指着她,撅嘴娇声道:“你……你不是人……”

    会织锦,会织布,会念会写,学两年就能弹一手好琴,还这么能喝酒,处处都压她一头,这还是人吗?

    严未央也嗔道:“郭妹妹……是太过分!先还说不能喝。”

    清哑觉得有些尴尬,满含歉意地看着她们几个。

    她并非有心隐瞒,并非故意要坑害她们的。

    她并不知自己这么能喝,她又没这么喝过。

    谁知道越喝越清醒呢!

    她便道:“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不喝了吧。”

    大家对这回答嗤之以鼻。

    谢吟月、高云溪和严未央都不肯,一定要再喝。

    清哑无法,为什么说真话就没人信呢?

    哎哟,她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呢。

    于是,且不管她们几个,且搛了一只鸡翅来吃。

    啃了一个鸡翅。又吃了一只醉虾,又吃青菜。

    其他女孩子看着她又吃又喝,佩服极了。

    谢吟月便和严未央、高云溪商议。

    高云溪因问谢吟月:“咱们怎么办?”

    谢吟月眼眸一凝。道:“咱们猜拳,继续喝!”

    她就不信了,非得把郭清哑喝倒不可!

    严未央见清哑确实有酒量,也不为她担心了,也不阻止谢吟月了,只想痛痛快快喝一场、醉一场!

    外间众少年不知什么时候都没声了,也不吃了。也不喝了,都竖着耳朵听里间动静。

    先还是一片莺声燕语,分不清谁是谁。

    后来便是严、谢、高独特的声音。偶尔夹杂清哑一两句话。

    众人听她四人比拼,估摸着也喝了十几二十杯了,都面面相觑。

    方初心里忧急,又不知怎么进去阻止。便端着酒杯无意识地喝。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插嘴进去,忽听里面传来娇喝“四喜财呀”“五魁首啊”,又是“六六六啊”,他便“噗”的一声,喷了个满桌春雨。

    里面一个是他未婚妻,一个是他表妹,还有一个……

    他站了起来,绷着脸对鲍大少爷道:“失陪了!”

    说完绕过屏风。进入里间,眼光略一扫。先对墨玉道:“扶你家姑娘回去!”又走到谢吟月跟前,道:“天晚了,下次再喝吧。”又对锦绣道:“扶姑娘……”

    一言未了,谢吟月对清哑道:“郭清哑,该你了。”

    清哑见方初进来阻拦,想不喝了,可是刚才这一局确实该她喝,她不好赖账的,只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谢吟月也不划拳了,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又对清哑道:“又该你了!”

    清哑:“……”

    锦绣低声劝道:“姑娘!别喝了。”

    方初也干巴巴地劝道:“下回再喝。”

    谢吟月道:“不行,今儿我们……一定要把郭清哑……喝倒!”

    严未央立即道:“对,一定要喝倒她!”

    只是声音里却有些得意,因她看出谢吟月不行了。

    高云溪也大着舌头道:“喝倒……她她她……”

    谢吟月对清哑道:“喝!”

    早有人帮清哑斟满了,清哑无辜地朝方初瞄了一眼,意思她们逼我喝的,不是我故意要害你媳妇,便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是严未央,“郭妹妹,咱俩干!”

    清哑体贴道:“我干了,严姐姐别喝了。”

    严未央媚眼一瞪,道:“瞧不起我?”

    赌气似的一仰头干了。

    清哑:“……”

    再然后是高云溪。

    再然后又是谢吟月……

    方初受不了了,严厉地命令锦绣:“还不扶姑娘走!”

    锦绣也觉不好,强要来架谢吟月。

    谢吟月急了,也不用酒杯了,抄起一把酒壶,仰头往嘴里倒。

    方初大惊,上来抢时,早吞了几大口了。

    她嘻嘻笑着朝他晃了晃酒壶,道:“喝……完了。”

    那壶里酒不多,只得小半壶,所以几大口就喝完了。

    方初黑了脸。

    谢吟月早又指向清哑。

    清哑不待她说话,便知她意思,遂直接从侍女手中夺过酒壶,仰头就灌,省得谢吟月费劲。——她看她现在说话挺费劲的。

    她大概也觉得,自己激起众怒了,今儿要不喝醉,恐怕走不了。

    那就喝呗,和大家一同醉倒,就公平了。

    严未央和高云溪正要催清哑,却见她自己喝上了,方才没得说了。

    清哑这壶酒是侍女刚灌满的,是实打实的一壶。

    众人就见她仰着头,咽了一口又一口,足足喝了十几口,才喝完。

    喝完把壶往桌上一放,拿起筷子搛了个虾要吃。

    细妹急忙上来道:“我帮姑娘剥。”

    清哑点点头,道:“剥两只。”

    口齿清晰,心思也清晰,就只腮颊又艳了一分。

    众人都无语,沈寒梅等就想帮她也开不了口。

    她自己也觉得心虚,因朝大家微笑道:“这酒……挺香醇的……”

    说了一半。看见众人脸色,便说不下去了。

    她真的很想醉呀,可为什么就是喝不醉呢?

    这体质。难道是穿越后遗症?

    她也想过装醉,又怕装不像漏馅了惹严未央更生气,说她瞧不起她。

    方初和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觉得不能再任由谢吟月闹下去了,照这情形,没把郭清哑喝倒,她们几个全都要趴下,于是再不管。扶了她胳膊就往外走。

    谢吟月一把抓住他,娇声道:“一初,郭清哑……欺负我。你帮我跟她喝……”

    说着打了个酒嗝,身子一歪,就倒向方初。

    方初强忍耐心哄道:“咱不跟她喝了。”

    一面手下用力扶稳她,一面命令锦绣。“还不来搀着姑娘!”

    锦绣急忙上来。搀住谢吟月另一边。

    谢吟月推她,咕哝道:“不要你扶!”

    就歪在方初身上。

    方初感觉头上冒汗,生怕众女听见,对锦绣使了个眼色,两人连扶带搀地架着谢吟月就出去了。

    走之前,他迅速瞄了清哑一眼,只见她好端端地坐那吃虾。

    他心也狠狠抽了抽——

    果真不是人!

    他高声叫韩希夷,要他送严未央回去。

    韩希夷急忙答应。就有陈氏的侍女跟墨玉一块把严未央弄出来了。

    严未央比谢吟风要好些,所以临走时还对着清哑喊:“郭妹妹。这一回是你输了,你喝!!”

    清哑站起来,望着她的背影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郭大贵急慌慌地冲进来,喊道:“小妹,你怎么样?”

    他都急死了,早要过来阻止,却被鲍二少爷等人阻住,说别打扰了姑娘们的雅兴,且他这样闯进去也太失礼了。他辩解说方少爷怎么进去了?鲍大少爷说方少爷不同,未婚妻和表妹都在里面,而且好像喝多了,你妹妹可没声音。郭大贵就说我小妹不爱出声。但众人不听,直到这时才肯放他进来。

    众女见他上下打量清哑,生怕她喝多的样子,都无语极了。

    郭大贵见小妹没事,才放心,就哄道:“别喝了。喝多了,回去娘要骂我。走,咱们回家去。”

    说着又看向沈寒梅。

    沈寒梅急忙站起来,表示跟他一块走。

    宋妈妈又带了郭勤和巧儿过来,于是他们也告辞离开。

    转过屏风,外面两桌少年看着步履轻盈、面如朝霞的郭少东,再回想刚才被丫鬟架出去的谢少东、严少东、高云溪三个,看她的眼神高山仰止。

    清哑对他们道:“鲍大少爷,各位,告辞了。”

    声音比平日的安静多了些甜美,更加悦耳。

    众人木然点头,有人干笑:“姑娘走好。”

    到外面,恰好沈亿三来接沈寒梅,郭大贵担心清哑酒劲后发上来,急忙和他们父女告辞,然后匆匆带着清哑坐车回家去了。

    且说严未央,和韩希夷骑马同行,墨玉挽着缰绳在下照应。

    走了一段,风吹一阵后,渐渐清醒了,墨玉才另上马去。

    严未央回想前事,只觉难受,没头没脑地问韩希夷:“怎么,韩家也想和郭家联姻?”

    韩希夷一愣,道:“姑娘真喝多了,竟然如此说笑。”

    严未央道:“说笑?我可从来没见韩大少对人如此殷勤过,不是想和郭家联姻?你要白费心思了。郭姑娘心如磐石,只怕不是你能撼动的。”

    韩希夷看看附近没人,才压低声音道:“姑娘误会了。之前在画舫上,鲍二少爷他们争着要陪郭姑娘,我才出头的。”

    严未央便不言语了。

    鲍二少爷的名头,她是听说过的。

    过了一会,她才又问:“你们在船上说什么靠那么近?”

    问完不禁后悔,这话似乎太唐突了。

    韩希夷想了想,笑道:“哦,是郭姑娘问我如何应对这些官吏,我略提点了她几句。我看鲍二少爷对她有些……以她的心性,是断不会答应的。有些话我不便深说,姑娘不妨提醒她留心。唉,也不知她兄长能不能护住她。”

    严未央闷闷地说道:“我错怪你了。”

    韩希夷道:“不怪姑娘,是我名声太臭,难免惹人疑心。”

    严未央冲口道:“你就那么喜欢把名声弄臭?”

    韩希夷听后心中一动,想起清哑下午说的话来,“拥有的时候不觉得,等失去了才后悔。”

    原来是指这个!

    默默走了一段,他才轻声道:“非是我要把名声弄臭,而是生就的这性子。谢姑娘优雅从容,姑娘英姿飒然,郭姑娘心性纯净,沈姑娘腼腆温柔,卫姑娘明媚娴静……甚至那些风尘中女子,在下赏之悦之,尊之敬之,并不敢亵渎。承蒙姑娘不弃,不以在下是无耻之辈,在下感激不尽!”

    严未央无声流下眼泪,努力憋住。

    韩希夷觉得身旁人一丝动静也无,却不敢转头去看她。

    就听“得得”马蹄响,很快就到了严家门口。

    两人一起勒住马,韩希夷道:“姑娘走好。”

    借着门口悬挂的红灯笼,严未央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开口的时候,她忽然纵马奔进院门。

    看见两扇门合拢,韩希夷轻叹一声,拨转马头。

    另一边,方初搀扶谢吟月上车。

    谢吟月抓着他胳膊不肯丢手,嘴里道:“你来!”

    他无奈地叫锦绣,“还不来帮忙!”

    她以前可是连跟他同坐一辆车都不肯的,今晚实在喝多了。

    锦绣心思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强掰开谢吟月的手。

    谢吟月眼泪就下来了,“你……欺负我!”

    方初听了更黑脸,心想我哪有欺负你!

    他觉得自己白活了这么大,又定了亲好几年,其实一点不了解女儿家心肠。像韩希夷说的,女人心就是海底针。

    就说今天,他说不来吧,谢吟月偏要来。

    来了又借酒浇愁,如此纵狂,为的是哪般?

    这会子半醉不醒,他简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还有严未央,平日就算爽快,也没这么喝过酒,怎么就喝起来了?

    还有郭清哑,那真是多说一个字也不肯的人,又和吟月不对付,怎么也跟她对喝起来了?

    车上,谢吟月心痛、胃痛、头痛,浑身都痛!

    方初一直送她到谢家别院,等锦绣伺候她睡下了才离开。

    这时候,他才有心思想其他。

    越想越烦闷,觉得谢吟月脾气越难以捉摸了。

    又想起郭清哑,怎么那么能喝酒呢?

    再说清哑,和郭大贵回家后,见大哥郭大全也回来了,正在堂间和吴氏说话呢,他们便也坐下,和大哥交流今日所经之事。

    吴氏听说清哑喝了酒,大惊小怪起来,又是摸她额头,又是问她心里可难受、可想吐,又赶着骂郭大贵,怎么能让妹妹喝酒呢!

    郭大贵惭愧地说,他拦不住。

    清哑道:“娘,我没事。严姑娘想喝,我陪她的。”

    “严姑娘?”吴氏听了惊讶,“好好的,你们怎么拼起酒来了?”

    清哑道:“人多,凑起兴致来了。”

    她当然不能说严未央借酒浇愁。

    郭大全瞅了她一会,笑道:“娘,小妹没事。小妹,你喝了多少?”

    清哑不好意思道:“怕有几十杯吧!”

    众人都张大嘴巴,跟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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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守护(二合一章求粉红)

    清哑更不好意思了,小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喝。”

    回头被人传成女酒鬼了。

    郭大贵笑道:“谢大姑娘和严姑娘她们都醉了。”

    吴氏噗嗤一声笑了,撇撇嘴道:“连喝酒都喝不过我闺女!”

    口气十分的鄙视,还自豪。

    清哑推了她一下,嗔道:“娘!这话可不能在外说。”

    吴氏忙道:“这还用你说!娘晓得。”

    郭大贵又问起其他的事。

    清哑一一都告诉了他,特别提到韩希夷说鲍家少爷的话。

    郭大全听了沉吟,半响才对她笑道:“大哥知道了。这霞照城有钱 人一扫一箩筐,咱郭家算不上什么。”

    郭大贵道:“可不是。就看那鲍家少爷今天在醉仙楼摆的宴席,那叫丰盛!这还不是在他家里呢,他家里也大摆宴席吧?”

    郭大全点点头,道:“那还用说。”

    吴氏摸摸清哑的手,道:“累了一天,又喝了那些酒,快洗洗睡去吧。巧儿还等你呢,叫她先睡也不肯,和勤娃子一直在写字。”

    清哑听了忙起身,带着细妹走了。

    回房洗漱后,将巧儿打发睡了,她却没有睡意。

    因想着明天要去卫家,卫家以蜀锦擅长,她便叫细妹取了从方家和严家得来的有关蜀锦方面资料,在灯下细细翻阅。

    细妹在旁做针线陪她。

    做了一会,抬头不放心地问:“姑娘。你心里觉得怎样?”

    清哑疑惑地转头,道:“什么怎样?”

    细妹怀疑地问:“你真没事?”

    清哑方才知她说喝酒的事,便摇摇头。

    细妹就满眼钦佩。又低头做自己的活计去了。

    清哑道:“别做了,伤眼。来,我跟你说这个……”

    她教她看织锦、认图稿,将自己心得一点一点告诉她。

    细妹认真听着,再按自己领会的讲给清哑听。

    两人话语不多,配合却越来越默契。

    直到夜深了,细妹才对清哑道:“姑娘。该睡了。”

    清哑这才收拾了上床歇息不提。

    次日,她只带了冬儿和细妹去卫家。

    卫昭和卫晗都陪着她。

    清哑也如在别家一般,对坊间管理提出自己看法。只是在和意匠们见面时,卫家和别家不同,并未拿出全部图稿给她看,只拿出两张向她请教。想在特定的设计上突破。

    清哑感觉到被防备。还想利用她。

    她便对卫昭道:“我也不是全通的。卫家的蜀锦无与伦比,我只能给点建议。”遂仔细看那两张图,然后略做提示。

    就这样,卫昭也满意地点头。

    后来,清哑照例向他提出要看蜀锦的历史资料。

    卫昭探究地看着她,问道:“姑娘在别家都看了?”

    清哑道:“看了一点。”

    这涉及各家秘密,她自然不好细说。

    卫昭便道:“好!只是那些老东西都不知丢哪去了,我叫人找些给姑娘。若姑娘能有所领悟。我们也不白贡献。”

    清哑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方瀚海看的很准,她大多时候是凭直觉判断一个人。对于卫昭。她感觉他心思太深了,行事用意也很模糊,所以一直不大信任他。这感觉终于得到证实,她便沉默了,再未提其他要求。

    恰在这时,王杏儿进来。

    看见清哑,立即浑身戒备。

    清哑便提出告辞。

    卫昭兄妹都挽留,于是勉强吃了一顿饭才离开。

    卫晗送清哑。

    路上,她轻声向清哑讲述卫家的发展,并述说蜀锦的发展,“我们家族人众多,十分复杂。自父亲去世后,哥哥接手家业,其中辛苦一言难尽,不足为外人道。”

    她似乎隐晦地向清哑暗示什么,有些歉意。

    清哑轻声道:“大家子都是这样的。”

    又看着她道:“你很不容易。”

    卫晗,是个芝兰如玉般女子。

    卫晗对她轻轻一笑,道:“妹妹也不容易。”

    过几天,卫家送来蜀锦资料。

    清哑翻了翻,还不及方家和严家拿来蜀锦资料的一半多,更不要说其他的了。她也没多说,每天钻在纸堆布堆里研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晚,郭大全专门找她说了一件事。

    原来,他今晚在景江畔一酒家宴请锦署的鲍长史。

    鲍长史生日,郭家将沈家送的一对五彩美人花觚送去了,另外还有礼金,一如其他世家。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往来,虽丰厚,却不足以打发鲍长史,所以才另行打点。

    “鲍大人,这是小人一点心意。小人知道鲍大人未必放在眼里,可郭家才起步,去年又被谢家压着,纵然心里想孝敬大人多些,也是有心没力。好比那鸡,我盼着望着,它一天也就生一个蛋;想它生两个,它也生不出来。大人的好处,小人都记在心里呢……”

    郭大全推给鲍长史一个巴掌大的木盒,一面歉意地笑着道。

    鲍长史看也没看盒子,笑着打断他话道:“你别说得这么可怜。商家的难处本官比你清楚。衙门里大大小小的官吏不知多少,难缠的很,蚊子腿上还要啃两口肉下来呢。你且听我的:请他们吃一顿,再给几个辛苦跑腿钱,也就够了;若是一味地由着他们敲诈,你一副家当都不够他们分的。也别怕他们,有织造大人和本官照应,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他也不愿杀鸡取卵,所以暗示郭大全,只要孝敬他和织造大人就够了。不必理会旁人。

    郭大全感激不尽,道:“大人真是父母官。要说小人头次见大人就觉得不凡。小人以为当官的个个眼睛都在头顶上呢,谁知大人那样和气。又公平,收了锦,就给了天字号的官帖。要不然,郭家能有今天?”

    说着起身,殷切地帮鲍长史斟酒。

    这番话很合鲍长史的胃口,笑得眉眼舒展。

    他对郭大全道:“本官听小儿说,郭姑娘不但织锦技艺非凡。还精通琴艺。那姓江的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小儿尚未成亲,十分仰慕郭姑娘……”

    随着他的述说,郭大全眼中迸出惊喜的神色。

    鲍长史见了。心中一振,觉得这事有指望,隐晦道:“……若是他能娶到郭姑娘那样的女子为妻,也算他的福分。”

    郭大全脸上已经不能用喜欢来形容了。简直是喜出望外。

    可跟着就脸一垮。如丧考妣,“只怕我郭家没那个福分!”

    鲍长史忙问:“此话怎讲?”

    郭大全就叹道:“头年的事传得满城风雨,大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郭家被人这样打脸,小人发狠想,怎么也要找一户比江家强的女婿,挣回这口气来。大人是官身,比商户不知强多少,若是能和大人结亲。小人睡着了都能笑醒了。看那江家怎么说!可是小人妹妹从经过那件事后,就死了心。不想再提嫁人这事。要不前些日子各家上门提亲,都被回了呢。我们父子也想结一门亲巩固郭家根基,就是不敢强逼她。——逼紧了她就说不活了。少不得等几年,看她可能转回心思。唉,大人这样家世,哪里找不到一个有才貌的媳妇,还是别惹这个晦气了。回头带累大人,小人吃罪不起。”

    鲍长史听后便犹豫了。

    各大世家和商家上郭家求亲他也有所耳闻,深知郭大全并没撒谎。再者,他虽然小有权势,若是看上一般的商女,还真不怕她不应,但是郭清哑就不行!

    郭清哑太特殊了,又才献给朝廷那些东西,眼下谁敢碰她?

    若真有个好歹,他上头还有织造大人管着呢,只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为了这么一个女子威胁到富贵前程,他可不愿意。

    想罢,他便笑道:“本官就是说说。既这样,你也莫逼她。本官可当不起强逼民女的罪名,何况还是郭姑娘这样的人。”

    郭大全感激地说道:“就知道大人与一般官儿不一样。”

    两人又谈些天上地下的话,吃了些酒,才各自散了。

    送走鲍长史,郭大全敛去笑容,独自静坐了好一会,才起身回家。

    一回来,他便特地来后院找清哑。

    清哑忙让大哥在桌边坐了。

    郭大全将个盒子放在桌上,笑道:“这个,大哥买给你玩的。”

    清哑听了觉得怪怪的,若这话对巧儿说还差不多。

    “是什么?”她看了大哥一眼,然后打开盒子,“这是……风铃!”

    她拣起盒内的东西,举了起来,一长串挂下。上面乃是用木雕的一只飞凤,飞凤脚下挂着四串细小的风铃。每串最上面悬一铜铃铛,铜铃铛下面又串了些木雕的小鸟,有红有绿,有黑有白。轻轻一晃动,随着四个小铜铃清脆的响声,那些小鸟仿佛展翅欲飞。

    清哑眼睛发亮,道:“真好看!”

    郭大全笑眯眯道:“这是在景江边上一家铺子买的。我瞧着怪好玩的,想着你以往就喜欢风铃,就买回来给你挂。”

    清哑微笑道:“我很喜欢!”

    郭大全心情大好,因对里间瞧了瞧,问“巧儿和勤娃子呢?”

    清哑道:“在隔壁读书。”

    郭大全“哦”了一声,收了笑容,一五一十将晚间请鲍长史并拒亲一事告诉了她,要她往后当心鲍二少爷。

    清哑看着大哥道:“谢谢大哥。”

    郭大全道:“傻话!大哥又不是外人,谢什么!”

    清哑摇头,话不是这么说,郭家好容易在商场站稳,正需要联络力量巩固根基,大哥没拿她当棋子,而是尽力护着她,不是一般人家能做到的。严未央对她说过许多商场内幕,拿女儿换富贵的人家不知多少,毫不新鲜。

    她看着大哥想,他应对那些人一定很不容易、很心累吧!

    郭大全不知小妹心中所想,依然唠叨:“十二日是方夫人生日,小妹你就别去了,我跟娘去也是一样。爹大概也要来了。这回只怕你大嫂也要跟来。她啰嗦的很,好些事你要教她……”

    清哑安静地答应:“嗯。我不去。”

    郭大全说完了,就看着妹妹笑。

    他想起妹妹小时候,就是这样安静,睁着一双黑眼睛看人,不哭不闹。他抱着她喊小妹,她只是看他,从不答应。想着,觉得眼睛有些酸。

    他便看向桌上,见铺满图纸,问:“这画的什么?”

    清哑忙抽了出来递给他,“大哥你看,给三哥准备的聘礼。”

    郭大全一边看一边乐呵呵地笑道:“好,好!这个做聘礼好!沈家肯定喜欢。往后你又多个三嫂疼了。沈姑娘我见的不多,觉得是个贤惠的,你又跟她说的来,往后多个伴。”

    清哑微笑道:“嗯,我也觉得。”

    跟沈家联姻后,想必能让大哥轻松些。

    停了一会又问道:“大哥可帮勤儿找好了学馆?”

    郭大全忙道:“找好了,叫**堂。掌馆的是个举人,姓龚。听说他做蒙师是极好的,霞照好些商家公子都在他那里读书。不过龚先生跟人不一样,收学生要考校的,中他意的才收。我问了好些人家,都这么说。哦,忘了告诉你,严家那小子也要去呢。倒和勤儿能做个伴。”

    “严暮阳?”清哑很诧异,“他不走了?”

    郭大全道:“听严伯伯说不走了,要在霞照读书。”

    清哑不知说什么好,隐隐觉得严家是故意的。

    前天晚上谢吟月等四女在醉仙楼喝酒的消息,一天工夫就传遍了霞照城。郭家女少东以一对三,喝倒三女更让人们津津乐道。

    冯佩珊听后对清哑嗤之以鼻,又为她添了一条不是。

    她因为那日在织造府莲花堂陷害了清哑一招,被夏流萤无声威慑,心里便恨恨不平,认定都是清哑害的她。

    还有,冯家原想将她嫁给鲍长史的二公子,好稳固根基。谁知却听人说,鲍长史的二公子看上郭清哑了,想娶为妻呢。她嫁入官宦人家的美梦成空,更对郭清哑忍无可忍。

    再有就是小女孩争强好胜的心理了:在莲花堂她对清哑挑衅,清哑偏偏理都不理她,不但没使她觉得无趣,反而更放不下,心中想着一定要她出丑,让她脸面无存才解气。

    一个村姑而已,本该认命退亲,再不就做妾,却胆敢跟谢二姑娘争夫婿,争不赢还敢写下退亲文书;退了亲也不认命,还敢跟谢家和方家相抗;相抗没被踩下去,却一步步爬上来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违反常理,都不合世情规矩。

    一个不合世情规矩的人,她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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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撞破

    人们糊涂,都被她迷惑了,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她偏要把她的底细揭开,宣扬在世人面前,叫人们看清她的真面目。所以,这些日子她寻一切机会逢人便说清哑。

    “真要是好的,江家能不要她?偏要装清高、有志气,亲手写下退亲文书。退亲就退亲,退了就该忘了,偏偏忘不了江明辉,为他要死要活的,真是丢人现眼!这也就罢了,当时她也可怜。现在过了一年,总该好了吧?可是你瞧,那么多人上门求,她都咬死了不松口,说是暂时不想嫁。你想想,这还能为了谁?我就奇怪了,难道她还想等江明辉休了谢二姑娘回头娶她?”

    如此番话相类的,说了又说。

    若有赞同附和的,她便窃喜,觉得正是“英雄所见略同”,可见不是她瞎掰歪曲,是郭清哑确实不好。

    她便更卖力地拉同盟,等这霞照城人都知道郭清哑的可鄙,那才显示她的眼光。再等郭清哑被所有人都鄙视轻视并踩踏的时候,那口气也就能出了。那时,她凭着自己善心,或许会同情她,为她辩解一两句,或者不咸不淡地说“唉,希望她能得到教训,从此莫要再如此了。”

    这日,听说四女拼酒的事后,她又编排了一番话。

    恰好有闺中好友过生日,请她去酒楼吃酒。

    雅间内,众闺秀议论起四女拼酒一事。

    “都说想不到郭少东那样能喝,一对三呢!”

    “她可真厉害。什么都会!”

    冯佩珊笑道:“她还对严少东说自己不会喝呢。亏得严少东对她那么好。对自己好朋友都这样,可见其品性。这酒量怕也不是一日两日能练出来的。之前就听说她跟江明辉情投意合,怕是两人常喝酒。怪道忘不掉。你们说,她这样撑着不嫁,是不是找机会……想取而代之?毕竟郭家连续斗败了谢家两次了。她这样有野心,想着把江明辉再夺回来也未可知。”

    立即有人道:“不能吧?哪有这么容易的。”

    冯佩珊道:“怎么不能?你们不知道,她其实厉害着呢,那副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专门做给男人看的……”

    刚说到这。就听“咚”一声响,跟着“哐啷”一声,雅间的门被人踢开了。

    众女大惊。对外一看,门口站着几个少年。

    当头一个就是方则,站在他旁边的是鲍二少爷。

    后面还有夏三少爷和夏四少爷等人。

    方则扫了门内众女一眼,并不知刚才说话的是谁。只冷笑道:“郭姑娘品行如何且不去说她。我却知道刚才说话的人品性肯定不好。若好的话,怎么会这样说人呢?不正好证明了自己的涵养心性!”

    鲍二少爷却是认得冯佩珊的,看着她不语。

    他的目光并不严厉,也不鄙视,只是淡淡的。

    冯佩珊以为他看一会就会挪开了,谁知他一直盯着她。渐渐的她承受不住了,羞愧难耐之下,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紧咬住红唇,不让哭声泄出来。

    方则便知道刚才的话是她说的了。

    他低声问鲍二少爷。“这是谁?”

    鲍二少爷道:“冯家的姑娘,冯佩珊。”

    方则恍然大悟,想起妹妹说的莲花堂一幕。

    他年轻气盛,并不顾后果,又嘲笑道:“下次说话小心些。有时候说别人,效果恰好相反,就等于在向别人证明自己就是那样的人!”

    众少年听他说得有趣,都哄笑起来。

    屋里少女们脸都白了,冯佩珊更是哭出声来。

    方则这才轻蔑地扫了她们一眼,转身走了。

    今日聚会的女孩子们大多是小商家之女,与九大锦商不能比肩,更别说织造府和鲍长史了,刚才来的少年正是她们倾慕的对象,若能嫁给其中一个,那也是飞入富贵乡。

    因此,她们都觉受了冯佩珊连累,看她的眼光就有些嫌弃了。有那小孩子心性的,恨不得马上跟她撇清,好证明自己跟她不是同一流的人,心性涵养都高洁。

    冯佩珊继莲花堂后,再次被人嫌弃。

    原因还是同一个:郭清哑!

    她对她的恨意又上升了一层。

    又觉得她的罪名更重了。

    瞧这些少年被她迷的,都分不清好歹了。

    她哽咽道:“我也不过实话实说……”

    这一回,没有人接她的腔。

    她也不是傻的,便努力忍着。

    眼下不是与人争辩的时候。

    等郭清哑倒霉的时候,她再站出来,只需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向人证明她当初的眼光和判断,也能挽回别人对她的印象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好过了许多。

    她并不觉自己是妄想,像郭清哑那样的女子,注定得不到好下场,可恨别人怎么都不像她有眼光能先一步看出来呢?

    这世上都是俗人多,看问题只看表面。

    这件事后,她并没有收敛,只换了个法子行事:让家里的婆子媳妇趁着采买的时候在外传说,她自己却不出头了。

    只是,效果并不如她想的好,附和她的人依然凤毛麟角。

    为什么呢?

    试想这城里百姓谁家没有郭清哑奉献的织布机!

    清哑不知自己坐在家中也招来厌恶和嫉恨,正忙着呢。

    不但她,郭家没有成群奴仆可使唤,个个都忙。

    郭大全今日又请锦署衙门一班小吏吃酒。他虽然不像对夏织造和鲍长史那样恭敬,却也十分客气,处处打点,并不小瞧哪一个。

    “我们郭家才做这行买卖,比不得人家。还望各位大爷体谅。”

    众人见他说话和气尊重,倒也买他几分薄面。

    其中有个叫何炯的小吏,郭大全打听得他有些才干。只是不善钻营和鲍长史不睦,所以不得重用。共事的人又大多是踩低捧高之辈,他就更难捱了。如今他老母亲生病,请医抓药,家中很是艰难。

    郭大全便瞅没人的时候塞给他一百两银票,示意他别声张。

    何炯眼睛都红了。

    后来,大头菜打听到何炯和鲍长史结仇的缘故。说起来这事还跟郭家买的城西作坊的原主人仇一有关呢。原来鲍长史经办一件商业事项,收受贿赂,处事不公。导致仇一破家,而原经办此事的何炯自然就成了他的眼中钉。

    郭大全听了眼光大亮,回来问仇一,果然如此。

    他便不动声色。将此事装在心里。

    只是从此后。他常暗中接济何炯。

    暂放下此一节不提,再说吴氏。

    这日绿湾村来人,是同村的一个婆子,人称“大嘴婆”。人是顶好的,就是喜欢说三道四。她借着丁点大的事搭顺风船上霞照城来,不过是想见个世面。至于花费,不是有郭家么。她觉得自己跟郭家还算亲近,如今远道而来。吴氏未必好意思不收留她,郭家又不缺那点花销。

    她下了船就打听郭家。一路问到槐树巷。

    她判断没错,吴氏还真不好意思嫌弃她、摆脸子。都是乡里乡亲的,郭家在绿湾村还开着坊子呢,又没搬走,于是热心接待了她。

    大嘴婆喜得跟什么似的,直叹吴氏为人小意。

    客套一番,吴氏便问她来霞照所为何事。

    大嘴婆含糊说,她闺女织的几匹好锦,在乌油镇卖不上价,想到霞照城来看看,防止吃亏。

    吴氏听了心直抽——这么点事跑这么远,够路费么?

    她便明白她是找机会出来逛来了。

    大嘴婆一见吴氏脸色,也不好意思,忙提起另一件事:她帮红娘子捎带了些土物给李红枣,问吴氏谢家怎么走。

    吴氏心一动,猛然眼睛就亮了。

    她一直在注意李红枣的动静。

    她忙的时候,就让每天出去买菜的五大娘留心。

    这次因为郭家在商场上击败了谢家,谢天良愤怒不已,却碍于大伯的威严不敢擅自乱动;李红枣也满心不甘,却也想不通谢吟月为何不下手报复郭家,又听说方家跟郭家交好了,以为谢家放弃报复郭家了。在这种情形下,加上谢吟风在背后推动,两个目的一致的人便凑在一处商议,想找机会对郭家下手,自己报仇。

    李红枣害怕谢吟月,所以他们不敢在谢家作坊会面。

    谢天良便在谢家一处外宅约见李红枣。

    这事就被五大娘发现了。

    怎么这么巧呢?

    其实不是巧,李红枣做工是有规律的,她只要在她下工以后留心她的动向就成了。那天她跟踪李红枣,发现她和谢天良先后进了那家院子,简直惊呆了,急忙忙回来告诉吴氏。

    吴氏乐坏了——又一个下贱的!

    不对,李红枣本来就下贱。

    她其实真误会了红枣,红枣和谢天良真没什么,就是为了对付郭家才走到一块商议事而已。

    此时吴氏听大嘴婆说有东西带给李红枣,脑子就转开了。

    李红枣也不是天天和谢天良相见的,这事有些不好办。

    她便撇嘴道:“给她带?别带了!”

    一副跟李家张家不共戴天的模样。

    大嘴婆忙道:“我答应了怎好不送去呢?好嫂子,你就说吧。”

    吴氏转而拉她去逛街,比先前更热情十倍。

    不仅带她去戏园子听戏、茶馆听书,还买东西给她吃。

    大嘴婆以为她成心拖住自己不让自己给李红枣送东西,心里乐得占便宜,等逛够了再找个借口问路把东西送去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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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烟花(二更求月票)

    如此到了时辰,吴氏才带她往那院子所在的街道晃了一趟,没看见李红枣去,只得回来了。

    第二天,她依然带她出去逛。

    工夫不负有心人,这日碰见李红枣了。

    吴氏还装没看见呢,大嘴婆捣捣她胳膊肘,问道:“嫂子,你帮我瞧瞧那可是红枣?”

    吴氏早瞧见了,当然是李红枣。

    她不情不愿地说道:“好像是。她怎么在这?”

    大嘴婆倒也喜欢,想着自己不用再跑一趟,直接去告诉红枣一声,叫她去郭家附近等自己,把带的东西给她更省事,于是就要过去找她。

    吴氏道:“要去你去,我是不会去的。”

    大嘴婆急忙道:“我去,我去。嫂子在这等我。”

    吴氏又拉住她问道:“你要去多久?别赖着不出来,在人家那吃晚饭,害我白等,我可不依你。”

    大嘴婆笑道:“哪能呢。就是她十分留我,我推不掉,也要出来告诉你一声。怎好叫你在这白等!”心里便想,李红枣会不会看她远道而来又给她带东西的份上,请她吃饭呢?

    吴氏拖住她,不过是想让里面的人做成好事,难舍难分之际,被大嘴婆逮个正着罢了,因此又叨咕好一会,才放她过去。

    大嘴婆就穿过街道,往斜对面的院子去了。

    才到门口,刚要敲门,就见院门猛然拉开,李红枣冲了出来。

    她头发有些乱。面色有些红,神色有些慌张,看见大嘴婆更是一愣。张大嘴巴,“大……大娘,怎么来了?”

    大嘴婆目光往她身后院内一溜,恰好看见谢天良的身影在正屋内隐去,再看李红枣这副情形,心内无限疑惑。

    当下,她压下满腹狐疑。笑着把来意说了。

    红枣忙说跟她去拿,又说这是谢家一处院子,自己是来送东西的。

    也是她倒霉。谢天良找了这处地方和她商议事,本借着谢吟风的名头,她也觉得无事。谁知谢天良居然恋慕上她了,所以找机会下手。今日谢吟风没来。李红枣一进门他便抱住她亲。李红枣又惊又怕。夺手跑了出来,谁知就被大嘴婆赶上了。

    她不知大嘴婆看见了谢天良,自觉逃过一劫,拉着她匆匆走了。

    路上,李红枣问她住哪,听说她住在郭家,神色便有些异样。

    大嘴婆忙出主意说,和她约个会面的地点时辰。把东西给她就完了。

    李红枣答应了,两人才分开。

    大嘴婆揣着一肚子疑惑找到吴氏。接着和她逛。

    中间,她几次要张口告诉吴氏那件事,又咽了回去。

    她也知郭家和张家李家有仇,不敢将这事若告诉吴氏。怕说了,指不定吴氏笑成什么样,她成了个搬弄是非的人了。

    若吴氏知道她的想法,要笑翻天。

    她人称“大嘴婆”,可见是什么脾性,还怕告诉她呢!

    她刚才躲在暗处,将那院子动静看得一清二楚,因此装作嫌弃李红枣的样子,也不问大嘴婆见她的情况,只做不知。

    第二天,大嘴婆把东西送给了李红枣。

    吴氏感激她“帮”这个忙,又留她多住了一天。

    她推心置腹地将江明辉如何去谢家送货,如何被人骗进谢家,后来如何退亲等等细细告诉了大嘴婆一遍;又含糊说根据江明辉说的,好像那个送帖子给她的女子就是李红枣,所以她才格外不待见她等等。

    大嘴婆心里更怀疑了。

    因郭守业又来了城里,她不好意思再待,第二天就走了。

    吴氏热心帮她找了顺风船,让她不花钱就能到家。

    她一点不担心大嘴婆会守住那秘密。

    果然,大嘴婆回村后,因心里藏着事,就跟嗓子眼痒痒一样,非得咳嗽清爽了才好受。终于有一天,她熬不住把李红枣的事跟人说了。不但说了自己看见的,还把猜测李红枣为了报复郭家,故意骗江明辉的事也说了。虽是猜测,传着传着,就跟真的一样了。何况这事本就是真的。

    对一个人说了,也就等于跟全村人说了。

    很快,李红枣在城里偷汉的消息就传开了。

    张家气得怒不可遏,张老汉命大儿子张福荣进城去,把张福田两口子弄回来处置。

    张福荣便进城,跟张福田说了此事。

    张福田立即想到最近红枣常出门很古怪。

    他叫大哥先回去,自己留了个心眼跟踪李红枣,恰碰上谢天良没得手不甘心,所以在坊子外堵李红枣,被他撞个正着。

    他哪里还能辩得清真假,上去就给了红枣一个耳光,骂她“贱*货”,要拖她走。谢天良便上来帮忙,喝斥他说,他只是跟李红枣说句话儿。他插在他们夫妻间袒护红枣,反将矛盾激化。

    张福田眼睛都红了,又惧怕谢天良,当即转身就跑。

    一气跑到码头,搭船回家去了。

    李红枣气极,威胁谢天良,再敢欺负她就告诉大姑娘。

    随后,她也找了个借口回乡去了。

    等回到绿湾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张家还要休了她。

    她虽然不能平息流言,却有法子收服张福田。

    她对他道,若她真和谢天良有什么,这回就该趁机离开张家,然后靠上谢家,享受荣华富贵。可是她没有。她说,这一切都是大嘴婆乱说。大嘴婆是受郭家指使的。

    张福田将信将疑。

    李红枣便进一步告诉说,谢天良想对付郭家,和谢吟风找她商议,被大嘴婆看见,所以才诬陷她。恰好那大嘴婆因为此次进城受到吴氏热心款待。所以在村里把郭家夸了又夸,这情形被李红枣拿来证实她已经被郭家收买。

    张福田这才相信,从此恨上了郭家。

    他心里虽然还怀疑李红枣。却不愿再深想。

    他自尊上受不了被李红枣抛弃的下场,若这一切是郭家唆使的,他就能接受,怒气也有了发泄的地方。所以,他不顾父母阻拦,又跟着李红枣回到城里。只是,他从此暗中防备着李红枣和谢天良。

    张老汉脸面下不来。对外宣布说不认这个儿子了。

    这一场闹剧吴氏却无心顾及,因为郭家也出事了。

    七月十二日,是严氏的生辰。

    方家自然给郭家下了帖子。还特别请了清哑。

    不过,清哑借口有事没去。

    严氏明知她避嫌,也无法。

    到十二那日,霞照官商都云集方园。诸般热闹自不必说。

    夏三少爷夏四少爷和鲍二少爷等一干少年随意坐了坐席就溜了出来。许多人。他们玩得不尽兴,因此相约去烟花街寻乐子。

    谢天良等不少商家子弟都在内。

    只方则要接待客人,没跟来。

    夏三少爷等官家子弟和他们走得这样近,除少数几个是投契的外,和其他人相交并不深厚,图的是玩乐有人付账,这是私下的规矩。

    半途中,遇见从城西作坊回家的郭大贵。

    众人不由分说。死活拉了他去。

    到烟花街喝酒寻乐,于这些富家子弟是常有的事。

    但除少数纨绔外。他们少有在勾栏院留宿的,并非品性有多高洁,而是像他们这等人家,连家里伺候的丫鬟也是美貌的,寻常烟花女子哪看在眼里。便是有特别叫人动心的,也要熬着,作出清高和挑剔模样。

    就这么饮酒作乐,也无趣的很,所以他们有时会进行一项特别的活动:花重金赎了还没开苞的清倌人,然后赌斗,谁赢了谁就得了这个清倌人。

    今晚他们就是冲着春香院的一个清倌人来的。

    此女名叫雀灵,乃是去年花魁大比的魁首。

    她一直未接客,这两日春香院忽然放出风来,说她要接客了,顿时引得无数嫖客前往。

    夏三少爷等人看见这个场景,都咂舌。

    夏三少爷便拿主意说:“咱们定要将她赎出来,省得那样美的女子被人糟蹋了。老规矩,大家凑份子。然后赌斗,谁赢了谁把她领回去。这可是积德的好事。”

    众少年纷纷应是,都摩拳擦掌。

    郭大贵听得一头雾水,忙问怎么一回事。

    鲍二少爷就告诉了他。

    郭大贵立即站起身,摆手道:“我不来!别算上我。我家可没那闲钱,我也不跟你们装胖。我爹我大哥也不许我玩这个。我走了。”

    说完起身就要走。

    夏四少爷急忙一把扯住他。

    夏三少爷便道:“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因对众人道:“郭家刚起步,确实无力出银子。况且咱们才跟郭兄弟相交,正要做东请他。这一回就不用他出银子了,好不好?”

    谢天良首先站起来,大声道:“好!”

    见郭大贵瞪他,便歉意道:“郭兄弟,你还生我的气呀?在商场上,谁不是斗来斗去,私下里碰见了又一处喝酒的?谁还把那仇记一辈子?今天小弟给你赔罪,往后咱们就是兄弟了。小弟要再像上次那样对你出言不逊,你大口啐我!”

    夏家兄弟和鲍二少爷大声道:“好!”

    他们都觉得谢天良识相,以为他是看在自己份上才向郭大贵低头的。这样才好,这才证明他们在这群商家子弟中有威信。

    夏四少爷便对郭大贵道:“郭兄弟,你要再不给面子,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郭大贵十分想走,无奈这些人得罪不起,只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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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介绍:
哑女郭清雅穿到异时空的水乡农家。 这是一个完美而又绝妙的家庭组合。 因此,前世安静了二十四年的哑女, 今世人生处处峰回路转、时时拨云见月, 她的故事,从一场横刀夺爱开始…… ************* 已有完结文三篇,分别是《丑女如菊》、《果蔬青恋》和《田缘》,等更的朋友可以先去看看。戳“作者信息”菜单便可看见。新书需要新老读者倾心支持,点击、推荐票、评价票、长评等等等等,多多益善!水乡人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乡人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乡人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