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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平仄客     权贵娇txt下载     权贵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6章 奈何这情

    (祝大家周末愉快!)

    自从崇德帝有意为三皇子择妃之后,成国公府东南那一片院落就沉寂下来了,除了听到秦绩时不时爆发几声怒吼后,再无太多的声息。

    以往总会来这汇报事情的官员、属下们,为避着秦绩的怒火,都减少了来这里的次数。就连幕僚李楚、冯宇都不太清楚:为何最近世子动不动就发怒,而且这怒火一下子就冲天,喷得没有人敢靠近。

    秦绩的怒火,就连成国公秦邑都知道了。这一日,秦邑就唤来了秦绩,询问他最近到底如何。

    “你母亲对你担忧非常,最近是发生什么事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秦邑皱眉说道。在他看来,秦绩作为上位者,喜怒不能自控,是件糟糕的事,他才会特意提点。

    秦绩正了正神色,颇为疲倦地说道:“孩儿最近一想到南风堂,便心有忧焚。以后查探、传递消息等事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孩儿正和尹洪在重新筹建一个南风堂。”

    说罢,他垂下了头,看着是一副沮丧的样子,却是为了掩住眼中的沉痛。这件事,的确是他和尹洪正在做的,却不是让他动怒的真正原因。

    他最近反常,是为了朱雀东路那个人,那个人,现在要成亲了……

    秦绩一想起此事,便觉得心口一窒,不甘、嫉妒、愤恨等等就变成了怒,怎么都压抑不住。

    但这些,是不能让秦邑知道的,便找了重建南风堂一事来当借口。巧的是,重建南风堂的事并不顺利,拿来搪塞秦邑也十分恰当。

    “南风堂一事不急。积聚势力是不能急于求成的,而且朝廷现在盯这事盯得很紧,慢慢来,不必为这事而动怒。”一听到南风堂这三个字,秦邑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南风堂倾覆,这等于是成国公府一只手臂断了,这让成国公府元气大伤。秦邑花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恢复过来了。

    在打击京兆堂口的同时。朝堂还颁发了数个关于天地、浮户、流民的诏令,意在将闲民用在田地上,减少青壮流民的数量。

    甚至。中书舍人沈度还上疏,建议京兆府审勘乞丐情况,若是青壮有力者而从乞者,需受责罚等等。这个上疏使得京兆本就不多的青壮流民,变得更稀少。

    对于堂口来说。没有青壮流民就没有了根基,重建一事就显得极为艰难。此刻,秦邑是相信秦绩为了南风堂心忧如焚的。

    “孩儿知道了,以后会慢慢来的。请父亲切勿担忧。”秦绩轻轻吁了一口气,这样说道。幸好还有重建南风堂一事,不然他都不知道如何应对秦邑。

    “如今天下承平。皇子间实力差别悬殊,势已经分明。南风堂查探消息的作用。不像先帝时那么重要。这段时间,正好用作培育。三殿下那里,对正妃人选有何考量?”秦邑知道儿子与三皇子交好,便这样问道。

    “……不甚清楚。此事,应该是宫中作主的。”秦绩身体一僵,强作平静地说道,心底却感到酸涩不已。

    三皇子妃,不知道哪一个是幸运儿?

    秦邑想了想,说出了先前一直考量的事情:“这正妃人选极为重要,关系着三殿下助力问题。这个人选,我认为国子祭酒叶端的孙女就很好,十分适合三殿下。”

    秦绩慢慢抬起头,突然觉得脑中颇为空茫,叶端的孙女儿,是谁?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便问了出来:“那叶家姑娘,很适合三殿下?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样直愣愣的问话,好像对叶家姑娘很感兴趣一样,这令秦邑多少有些意外。他觉得今日儿子的反应有些奇怪,这事上落目点应该是在叶家,而不是叶家姑娘。

    叶家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所谓?只要她是从叶家出来的,就可以了!

    秦邑便为秦绩解说道:“三殿下已经有罗炳光这个军中势力了,又有京兆众人文臣支持,势力已经足够了。三殿下现在需要的,乃清要之家,既可以让皇上放心,又可以借清要之力在天下间造势。叶家数代任职国子监,在士子文官中的影响力非同一般,有叶家为三殿下振臂一呼,不愁殿下令名不至。”

    秦邑早早就站在了三皇子这一边,此刻为三皇子打算,倒是真心实意。不管成国公府要做些什么,现在都要将三皇子推上那个位置再说。

    “哦,原来是这样.”秦绩只得这样回道,语气听着总有些呆滞。

    势力、令名这些在秦绩脑中只是过了一过,他真正在意的是,是那叶家姑娘年岁几何、性情如何、样貌怎样,会不会得到那个人喜欢……

    “你去朱雀东路一趟,将府中的考量告诉三殿下。我是怕方集馨那些人糊涂,让三殿下求娶张龟龄孙女。三殿下现在最缺的,不是户部的钱财。”最后,秦邑这样说道。成国公府的考量,当然要告诉三皇子的。

    秦绩点点头,神色晦暗起来。上一次,因为这亲事,他与三皇子弄得不欢而散,如今他其实不想去朱雀东路。

    回到东南院落后,秦绩唤来了李楚,沉着脸色吩咐道:“去查国子祭酒叶端的孙女!越详细越好,要快!”

    李楚什么都没有问,就恭敬点头领命。他正想迈步离开,就听得秦绩叫住了他。

    “李楚,赏花宴事你已经失误过一次,本世子说过,再有一次,你死!”秦绩扫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

    瞬间,李楚就觉得寒意从后背升起,密密麻麻地爬散到四肢,让他忍不住住颤抖。

    秦绩的意思,李楚很清楚了,这叶家孙女的情况,他定会查个清楚明白,绝不敢有丝毫遗漏。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被秦绩这么一吓,李楚的办事能力简直暴涨,他调动了手头上所有的人手去查探叶家情况,第二天傍晚就将叶家孙女的情况送到秦绩面前。

    这一份资料,李楚甚至还请了画手将叶家孙女画在上面,以便让秦绩更直观的知道这姑娘是什么样的。

    “叶端孙子孙女这一辈,情况有些特殊。孙子极其繁茂。却只得叶稳这一个孙女。叶家长媳。是连生了七个儿子之后,才得了这个女儿,十分宠爱。”李楚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绩的神色。这样解说道,生怕秦绩不满意,下一刻就会朝他踹过来。

    秦绩拿到这资料后,就一直在沉默。除了脸色阴沉之外,李楚差不透他意思。心中越发惊惧。

    “将这资料送到三皇子府去,告诉褚备,成国公府认为叶家姑娘很好,清要之家可以为殿下获得令名。请殿下仔细斟酌考虑。”秦绩木木地说道,请秦邑的话语告诉李楚。

    这么说着,但他的手紧紧捏住李楚送上来的资料。青筋都突起来了,神色看着极为可怖。

    “您不亲自去三皇子府吗?”这句话。李楚不敢问出来。半响之后,他才接到了秦绩递过来的资料,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李楚带着资料离去后,秦绩仿佛还记得那个叶家姑娘是什么样子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和京兆权贵姑娘家没太大的不同,但是这个姑娘,却会是未来的三皇子妃!

    秦绩想笑,却是笑不出来,只能看着房中的烛火发愣,觉得心中脑中都空空的。

    顾重庭来到成国公府的时候,就见到秦绩这副样子,看着神色木木,显得十分落寞及脆弱。

    顾重庭想到三皇子的亲事,自度对秦绩的心情十分了解,他想着以秦绩如今的情况,正是劝他对顾琰下手的最佳时机。

    于是他便假惺惺劝说道:“世子,三殿下迟早都要成亲的,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若是世子信得过在下,在下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三殿下对世子的心情感感同身受。”

    虽则顾重庭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心里却打起了鼓,七上八下的。秦绩这个人太喜怒无常了,顾重庭也拿不准他会有什么反应。

    “说。”秦绩仍是侧身看着烛火,看都懒得看顾重庭一眼。

    “世子的亲事,也要谋划了。您如今是怎样的心情,殿下想必便是怎样的心情。”顾重庭巴巴地说道。

    他这话说得还是很有水平的,起码暗喻了秦绩和三皇子的感情重度对等,这让秦绩终于侧过头来,将目光投在顾重庭身上。

    秦绩眼神幽深,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压,似乎要将顾重庭看出个窟窿来,他眼中的阴寒,让顾重庭心中一惊。

    似乎,说错话了。

    “顾重庭,你知道本世子留着你,是为什么吗?”秦绩忽而笑了笑,刚才的威压一下子就撤了去。

    他阴狠的眼神尚未散去,但脸上却怪异地露出笑容,这让顾重庭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说出来的话语都结结巴巴的:“为……为什么……”

    秦绩却转过了头,似乎刚才的提问,根本不存在。良久,顾重庭才听到秦绩的说话,这令他欣喜若狂。

    “你的提议,我应承了。回头你将顾琰近期作息送上来。”秦绩这样说道,没有理会顾重庭此刻是如何欣喜。

    他很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知道这事后,会不会也像自己这样……艰涩而无可奈何。

    (章外:这一章,想必大家看着会膈应,但为了情节推进,我要写一写。另外,昨晚,我屈从于困乏和陪闺女的诱惑,没有抓住更新票,我有罪!请大家原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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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章 毒心(粉红135+)

    顾重庭知道若是秦绩出手,顾重安等人必定没有好日子过,这样,他就顺心遂意了。

    想着这种种美好,顾重庭对秦绩便恭顺了几分,他想起了先前秦绩交代的那件事,心中也没有那么惊惧了。

    “世子,殿中省那件事,并不太好下手。尚膳局对每一种食物都检查得相当严格,属下还没有找到机会。”顾重庭踌躇地说道。不知秦绩听了这些话会不会震怒。毕竟,这吩咐下来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他却没丝毫进展。

    秦绩的心如今都在三皇子的亲事上,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便摆摆手说道:“如今皇上对三殿下甚是看重,这事暂时不急,要看准机会保证万无一失才能下手。”

    这件事,原本他是为了三皇子的势力着想的,既然如今皇上已为三皇子谋划亲事,便真的不急了。先前,想等顾重庭办妥了,才对顾琰出手的,现在横插了三皇子的亲事进来,秦绩便打算将事情提前了,也不急着让顾重庭办那件事。

    秦绩的回答,对顾重庭来说又是一层惊喜。促使秦绩提前对顾琰下手了,且暂时还不用忧虑那件事,这简直让顾重庭喜得难以置信,以至他回到顾家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不住。

    回到顾家之后,他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去了孙绮罗处,而是来到了甘棠院,将这个天大好消息告诉连氏。

    在顾重庭心中,孙绮罗是好,但对大房仇恨这样的事,当然是和连氏说比较合适,连氏因大房才会被关进礼佛堂。对大房的仇恨不会少,同仇敌忾什么的,还是需要看对象的。

    连氏听到这个消息,喜不自胜。成国公世子秦绩,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她父亲忠勇伯连文翰不止一次说过此人不简单,切不能惹。

    顾重庭投靠成国公府的事。连氏是知道的。她没有想到,顾重庭竟有这等能耐,可以让秦世子对顾琰下手。

    夫妇两个人就“如何毁掉顾琰”展开了热烈而深刻的讨论。收到的效果也甚是显著。起码,在顾重庭和连氏面前,摆放着十几个可以让顾琰失身的法子,只要秦绩用其中一条。大房的苦就有得受了!

    “老爷,对付顾琰可以。可不能影响我们玮儿的闺誉。这事,您得给世子提个醒。”最后,连氏这样说道,在想着毁掉顾琰的同时。她为顾玮担心。毕竟都是顾家姑娘,顾琰出了事,也有可能会影响顾玮的。

    有时候。连氏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这些人对自己善对别人狠,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也不曾想过,若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怎么样?

    不能以己度人,无恻隐怜悯之心,说的就是连氏这样的人。只可惜,她不知道乾坤有私,最终却是酬德惩恶,是谓天道昭昭。

    “这点,世子自会有考虑的。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顾重安的反应了,哈哈!”顾重庭笑说道,他的高兴怎么都压抑不住,便漏了一些话出来。

    连氏这样精明的人,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她此刻觉得顾重庭甚是怪异,他对大房的仇恨,可不仅仅是普通人家争权夺利那么简单。

    她这时想起了,其实在过去十几年间,顾重庭比顾重安还要得顾霑看重,都说百姓疼么儿,顾霑似乎更疼顾重庭。

    那么,顾重庭的仇恨又缘何这样深?以往,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却想知道了,或许,这是顾重庭的把柄。

    想及此,她眼神流转,想着怎样才能从顾重庭口中套出话来。夫妇两个人同床异梦,此不论。

    且说,朱雀东路的三皇子见到了李楚,也不急着看送上来的叶家孙女资料,反而整好以遐地问道:“为何这些不是你主子送来?”

    以往,事涉三皇子府的将来动向,总是秦绩亲自前来解说的。

    “奴才并不知道,奴才见着世子似乎郁郁寡欢的样子,这段时间怒火特别炽盛。”李楚弯腰说道,他可不敢在三皇子面前称秦绩为主子,这天下人的主子都应该是朱氏皇族才对。

    郁郁寡欢,朱宣明想起了上一次两个人不欢而散。他隐约知道秦绩这是在闹脾气,但是三皇子府中的众多姬妾,秦绩又不是不知道,何必为这些事介怀?

    再说,他纳妃是为了以后的势力需要,并不是喜欢这些姑娘。若是秦绩不喜欢,成亲后随便找个理由让这些姑娘暴亡就好了,这么简单的事情,置什么气?

    只要叶家孙女嫁过来了,叶家就和三皇子府有了关系,就算叶家姑娘暴亡,这样的关系的都割不断。三皇子府曾经的妻族,还能站到那一边去?

    “回去告诉他,本殿下要见到他,让他立刻来这里。”朱宣明懒得理会李楚,只说了这么一句。

    随后,他打开了李楚送来的资料,见到容貌上乘的叶家孙女,他心情好了一些。就算这些事不是他喜欢的,但若一个女人长得好点,他会稍微乐意一点。

    这样的叶家姑娘,不妨可以让她再活多一两个月。这样想着,朱宣明便露出了笑意,觉得自己相当大度了。

    生杀予夺,虽则朱宣明尚未登上那个位置,却开始享受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李楚回到成国公府,将三皇子的话语原原本本对秦绩说了出来,秦绩听了只一愣,并没有按照朱宣明的吩咐去朱雀东路。

    这个时候,他一点都不想面对朱宣明。那个叶家孙女,只要一想到这个人,秦绩便觉得胸口窒闷。这样的情绪,他也想着让三皇子好好尝一下,不然,怎么公平?

    是以,他此刻想的,是如何对顾琰下手一事。他从顾重庭那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到顾琰这个人,多多少少对她有了点认识,顾重庭还将她的画像献上来过。

    这个姑娘,看着娇娇柔柔的,却一路顺遂得让人惊异。不管是在空翠山那场伏杀中,还是在专门针对她的妖孽事中,甚至她与九殿下被掳走之后,她都顺利脱身,还惠泽了旁人,九殿下就是因为她而脱险的。这让秦绩对她有了一点点兴趣。

    如果她真的有那个逢凶化吉的本事,必定会三殿下登位治国有很好的帮助。——秦绩是这样想的,虽然他在置气,仍下意识为三皇子在考虑。他为三皇子打算太久了,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更何况,顾琰身后还连着西疆傅家。对傅家这块肥肉,秦绩已经想下牙很久了,只是苦于没什么机会。

    只要将傅家移开了,大定与大盛走私那条线,便可以打通了,到时候不管是大定的药材还是大盛的铁器,所得之利润都尽归自己这一边了,哪会像现在这样缚手缚脚。

    还有先前父亲提到过的亲事,三品以上官员家之女,顾家是合适的,既应付了父亲,又遮挡了他和三皇子的事,而且还能卖顾重庭一分面子,殿中省那件事,没有顾重庭可不行。

    是以,秦绩不管从那一方面看,都觉得对顾琰下手只有好处。到底应该怎么下手,这还需要筹谋一番才是。

    秦绩认为,对付顾琰这样一个闺阁姑娘,没有什么难的,但秦绩想的是让顾琰对自己死心塌地,这样,不管她是假妖孽还是真有本事,都可以为己所用了,顺便,还能取信于傅家。

    让一个姑娘死心塌地……秦绩思来想去,一个计划渐渐在他脑海中形成。他想到了一个人,便这样唤道:“尹洪。”

    这声叫唤刚落,就见到尹洪“嗖”的一声,突然出现在他身边。隐匿这个本事,像尹洪这样的秦家死士,每一个都精通。

    尹洪出现后,便沉声说道:“主子,请问有何吩咐?”

    “让顾琰落难,本世子要救她。”秦绩这样说道。女人嘛,可不就是那回事?心思和行为都极其愚蠢!

    秦绩一向看不起女人,他认为顾琰和成国公那些姬妾没有什么两样,一点小恩小惠就可以让她们感激涕零了。若是自己在顾琰最危难的时候出现,她定是恨不得以身相报,为己所用还需愁?

    “是的,主子。”尹洪这样说道。他平时木头般脸上不会有表情,今日却有了丝快意,混合了不甘和仇恨的快意。

    当时,他在空翠山伏击顾家不成,反而被傅铭伤到了,还将青州狱的事扬了出去,这已成他的执念和仇恨。顾家和傅家,尹洪早已经打定主意要连根拔起。听得秦绩这么吩咐,他便立刻去办事了。

    要让她落难,首先要将她弄出顾家才行。尹洪想着以自己的本事,将一个姑娘掳出顾家,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他却没想到,他自诩武功高强,却遭到了顾家猛烈的反击,差点让他命丧当场!

    (章外:乾坤有私,最终却是酬德惩恶,是谓天道昭昭。我自己写的这句话,甚是喜欢呀——这是我认同的道理。譬如,我努力更新了,大家酬我以粉红,就素这个道理。哈哈,这都能歪楼,我求粉红无下限的作者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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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章 沈度的温暖(粉红140+)

    顾琰只穿着薄薄的单衫,无力地躺靠在身后的大树上。明月当空,映照出她木然的神色,她身上的气息比京兆的秋天还要沉冷。她死死盯着林中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身子一动不动

    这是离宣平大街甚远的一处山丘,缠斗在一起的,是风嬷嬷和一个黑衣人,这个黑衣人,正是秦绩身边的死士尹洪!

    在空翠山之后,尹洪再一次出现在顾琰周围。当他窜进她闺房放倒守夜的月白时,她就认出了他是谁,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叫,就被尹洪挟持跃出了尺璧院。

    紧随着,风嬷嬷就飞跃追了出来,死追不舍,终于在这个小山丘处截住了尹洪。尹洪无法,只得点了顾琰的穴位,将她放下来,然后专心与风嬷嬷搏杀起来。

    直到这时,顾琰才知道风嬷嬷一直守护着尺璧院,才知道风嬷嬷原来是会武功的,而且武功还这样高强!她与尹洪两个人势均力敌,厮杀了将近半刻钟都未分出高下来。

    尹洪是秦绩身边的死士,死士就是为了护卫和杀人而去的,他的招式没有一点套路和华丽,却每一招一式都是杀着,若是虎贲士兵在场,都未必是他对手。

    但风嬷嬷却挡住了他的杀着,而且缠住了他,两个人谁都不能占上风,就这样僵持着。

    顾琰动弹不得,耳畔听见“琤琤”的击剑声,只看到两个人影翻飞,根本就看不清他们两个人的动作。他们两个人专注而沉默地厮杀着,根本就没有空理会一旁的顾琰。

    风嬷嬷年纪毕竟大了,虽然可以应付尹洪的杀着。战斗的时间越长,对她越是不利。她搏杀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心里却甚至着急。这个黑衣人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厉害!

    若是她败下来,那么姑娘必定凶多吉少!无论如何,她都要坚持到沈少爷来!这样想着,她“唰唰唰”接连刺出几剑。往尹洪脖颈上刺去。

    尹洪的情况其实不比风嬷嬷好多少。他忍住心头大骇,用尽全副心神抵挡着风嬷嬷的攻击。他没有想到这个老迈的嬷嬷竟然这么厉害!他自持武功高强,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带。现在竟被一个老妇缠住,进退不得。

    眼见着这老妇的剑已经欺到脖子前,尹洪整个人猛地一缩,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避开了这个杀着。然后一个反身,将剑猛地刺进了风嬷嬷的左肩。“噗”的一声,风嬷嬷左肩就喷出了鲜血。

    这是尹洪最倚仗的杀着之一,是他成为成国公府死士第一天就开始练的,已经练得娴熟无比。一使出就让风嬷嬷见了血。

    风嬷嬷见到尹洪这个动作,立刻瞪大了眼睛,本就凝寒的脸色更是罩上了无数层寒霜。

    “你是成国公府的死士!”风嬷嬷阴测测地说道。整个人像从地狱中爬上来的一样,对尹洪的攻击更加密烈。仿佛左肩上的伤不存在一样。

    尹洪明显感觉这个老妇心神激荡,攻击章法全乱了,像是不要命一样。老妇这个样子,正好对尹洪来说有利,他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又往风嬷嬷左肩上刺了两剑。

    这一下,风嬷嬷的动作明显停顿下来,顾琰便看到了风嬷嬷左肩正在喷血!

    顾琰一下子就觉得所有的血液气息全往心间涌去,在极度的担忧之下,她竟然发出了声音。

    “嬷嬷!”顾琰这样狂吼道。她双眼通红,眼里的泪早就淌了出来。她神色惨白,因为这生死境地,也因为这从心底泛起的寒意。

    秦绩!秦绩!即是重活一世,他和他身边人带给她的,仍然是这样的杀机!

    此刻,在尹洪这样的绝对武力面前,顾琰所知道的那点先机,所懂得的那些谋划,这些重活一世的那些优势,竟然完全用不上!

    又过了一刻钟,风嬷嬷终于支撑不住了,她猛地退后几步,顾不得尹洪从背后刺过来的剑,她飞扑到顾琰身边,快速的点了几下,然后吼道:“快跑!”

    快跑!快跑!

    就像当初沈度在重华坊对她吼的那样,让她快跑,快离开这险地!但是顾琰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风嬷嬷身在缠斗之中,本就不能分身给顾琰解穴的,当她为顾琰解穴的时候,尹洪的剑已经“噗”的一声,刺进了风嬷嬷的后背!

    “嬷嬷!”顾琰又哭叫了一声,僵硬的双手想扶着风嬷嬷,却是瑟瑟发抖。

    尹洪也受了伤,他再度举起了剑,想给风嬷嬷最后致命一剑,让她死得不能再死,再不能妨碍他行事!

    就在他的剑尖要再次碰到风嬷嬷后背的时候,突然“琤”的一声,从斜里横出一把剑,挡住了他的动作,而且这剑力硬是逼得他倒退了几步,不得不抽剑回护。

    如此一来,他离那老妇和顾琰就远了。来人随即是猛烈的几剑刺过来,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几下就将他的左肩刺了几个血窟窿。

    尹洪边挡边看向来人。这是月正当空,月光将来人的容貌映照得一清二楚。他紧抿住唇,神容清俊,本来其人沉稳如青铜礼器,此刻却变成了寒寒金戈,杀招狠厉地往尹洪劈过来。

    来人是中书舍人沈度!是虎贲中郎将沈度!

    几乎是瞬间,尹洪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他趁着躲剑的机会,快速从怀中掏出几枚铁蒺藜,往沈度所在的地方扔去。

    “砰砰”几下响,沈度的剑击掉了这几枚铁蒺藜,躲闪着从蒺藜中喷出来的银针。就是这一个空隙,尹洪已经飘远了几步。

    沈度正想提剑去追,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顾琰撕心裂肺的叫声,那一声惊惧的“嬷嬷”颤到了沈度的心里。

    他立刻回转身,飞跃至顾琰身边。便见到顾琰留着泪瑟瑟发抖,跪坐在她身边的风嬷嬷,则嘴角溢出了鲜血,可见已经伤及肺腑。

    沈度快速脱下身上的鸦青暗花襕衫,将它罩在顾琰身上,忍不住扶住她发抖的肩膀,尽量放柔声音道:“不怕。不怕。我来了!嬷嬷会没事的!”

    刚从他身上脱下来的襕衫带着热度,温暖漫天铺地地笼罩着她,熨得她心里渐渐升起一点点热。然后蔓延至四肢百骸,将她身上所有的寒气都驱走。这襕衫里里外外,全是沈度的气息,全是沈度带给她的温暖。

    她抬起泪眼看着沈度。颤抖的双手将襕衫拢紧,想让自己躲在这温暖里面。这一刻。仿佛前世那些过往,那些家破族灭的仇恨,那些无可言不得言的伤痛,全部都远她而去。

    这是沈度的气息。这是沈度的温暖。沈度,前世帮她报了仇的沈度,今生将这漫天铺地的温暖送至她身边。

    “沈大人。你来了……”顾琰拢住襕衫,迷迷蒙蒙地说道。想露出一丝笑容,眼泪却“簌簌”落了下来。

    这时,如年等沈家属下,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山丘这里,待他们看清楚这里的情景,都忍不住屏息沉默。

    一个雪肤乌眸少女正靠在他们主子的身侧,“簌簌”落着泪,嘴角却带着笑意,神色满足得似乎抓住了世上所有的幸福,而他们的主子,则低着头温柔地看着少女,仿佛世上人物都只有这少女一人。

    此时温柔的月光静静洒照山丘,仿佛为他们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明明是这么血腥的场景,却柔和美好得让人眼睛湿润。

    这种难以描述的情景,如年一生都记得,就算他老了,老得只剩下几颗牙齿,依然能向小小主子们说着当时的情景,浑浊的目光充满了怀念。

    很快,如年就将伤重的风嬷嬷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将她小心翼翼地抬了起来。他们见到风嬷嬷的信号后,就急忙赶来,根本没来得及准备伤药及大夫,如今必须尽快将风嬷嬷送去救治。

    “我……送你回去。”沈度小心将顾琰扶正,哑着声音说道。

    顾琰依然紧紧拢着沈度的襕衫,微微点了点头。很快,她就发现,以她现在的状态,不太可能走着回到宣平大街。

    沈度走到她面前,用背对着她,蹲了下来,声音仍是那么柔和:“来吧,我背你回去。”

    顾琰没有丝毫犹豫,乖顺地趴在沈度的背上,让他将自己带回去。她将襕衫将自己从头到尾罩住,遮住了自己的容貌,也挡住了外面的月光。

    夜半空寂的京兆大街之中,沈度沉稳地一步一步往宣平大街走去。远远看去,他背上隆起,却只见到一件鸦青暗花襕衫,这件衣衫似乎罩住了两个人的世界。

    “那个黑衣人……”即将到宣平大街的时候,沈度开口道,打破了一路上的静寂。

    “沈大人,你什么都不用做。今日我和嬷嬷所受的,必要那个人百倍千倍受之!”顾琰的声音从襕衫里传出来,声音瓮瓮的,却让沈度感受到千钧之力,仿佛她说到能做到一样。

    趴在沈度背上的顾琰,微微眯了了眼。这样趴在他背上,那种让人舒悦的温暖更加清晰,依然是漫天铺地笼罩着她,不留一丝空隙。

    顾琰感受着沈度的温暖,眼里的迷蒙散去,渐渐变成了坚定。秦绩,你且等着,今日我所受的,必要你百倍受之!

    果然,没两日,顾琰的反扑便开始了,最先出事的,是朱雀东路的三皇子府!

    (章外:写这一章竟至泪流满面。至于哭什么,似乎无可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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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章 三皇子府的晦气

    三天后的朱雀东路,依旧是夜半月明,三皇子府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在静夜里听着有些悚然。

    “快点,快点,抬到乱葬岗去。”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小心地张望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厮,他们抬着什么东西,上面用竹席卷着,看不真切。

    约一个多时辰后,管事和小厮们两手空空地回来了,显然已经办完事。三皇子府后门又“吱呀”一声合上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管事在进府之前,仍是谨慎地四处打量,直到发现一切如常,才率先走了进去。他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大树高桠上,有个褐衣人正静静看着他们。

    从他们出现开始,褐衣人就一直小心缀着他们,这转了一圈回来,他们一点也没有察觉。

    第二天一大早,三皇子府管事就向长史褚备汇报道:“大人,小的已经将事情办妥了,请放心。”——褚备乃三皇子府长史,是五品官职,这些管事们自是恭敬称呼其为大人。

    褚备点点头,嘱咐了一番此事不要扬出去,便让管事退下去了。

    死两个微不足道的小幕僚而已,褚备没什么不放心的,以往又不是没死过这样的人。只是,这两个人死得太不是时候了,如今殿下正在择选婚事,这不是触霉头吗?

    “真是晦气!”褚备忍不住暗骂了一声,然后往务本楼去了。

    他不知道,这真是晦气,这两个幕僚的死,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这一日酉时左右。三皇子府侧门先后来了两个人,他们是两个中年男人,衣着打扮看着尚可,只是脚上沾有尘土、鬓发也多凌乱,满是风尘仆仆之气,应该是从外地赶来的。

    这两个中年男人显然互不认识,却怪异地有很多相同之处。比如。他们身后都带着两个仆人。比如,他们脸上都带着焦虑的表情。

    “大人,麻烦您了。在下是府中幕僚唐璩的父亲,麻烦您告诉他一声,就说在下在府外等着他。”其中一个蓝衫中年男人走近三皇子门房,这样说道。

    都道宰相门房七品官,更何况是三皇子府的门房?所以他将姿势摆得极低极低。就是为了让门房能顺意一些,代为通传一声。

    “唐璩?府中幕僚似乎是有这个人,我让人帮你说一声。”门房眯着眼收下银子,口气听着不差。

    “麻烦大人也帮在下说一声。在下是余涵远的父亲。”另一个青衣男人见状,也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门房。

    这些事,一个是通传。两个也是通传,门房收下了银子。便让一个小厮去唤人了。

    在等待期间,蓝衫、青衣两个中年男人已经互通了姓名,蓝衫人自云唐有安,青衫客道某是余缙,还简单介绍了自身的情况,惊奇地发现彼此的情况都差不多。

    原来,他们都是关内府的人,而且家中独苗都在三皇子府做幕僚,早两日都接到了独苗的书信,这才加急来了京兆。

    关内府就在京兆府旁边,快马不过是一两日的时间,这两个人匆匆放下了家中事务,就来到了京兆这里。

    说道家中书信的时候,这两个人的神色都不太自然,语气也有了迟疑,恰好这时门房叫唤他们,这话题便中止了。

    “唐璩和余涵远这两个人今日事务繁忙,暂没空闲见你们,你们先行离去吧。”门房这样说道,并没将袖中收下的银子拿出来。

    “这……在下家中有急事,在下只须见他一面即可,烦请大人行个方便。”唐有安听到这句话,似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和神色都很焦急。

    旁边的余缙也好不到哪里去,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又拿出了一锭银子,想塞给门房。

    “说了今日没空,你们明日再来!”门房沉下了脸,语气不耐烦地说道。他想起了刚才小厮说的,府中管事已经说了,凡是有人找唐璩和余涵远,都要一律推搪。

    门房便知道这银子收不得了,心中不免有些惋惜,语气便沉了下来。

    唐有安和余缙没法子,只得结伴去了客栈住下来,打算明日一早再来朱雀东路这里。

    可是,第二日他们再去的时候,得到的回答仍是和昨日一样,当是唐璩和余涵远这两个人正忙着,根本没有时间来侧门这里和他们见面。

    任凭唐有安和余缙这两个人如何哀求,甚至又拿出了几锭银子,门房的回答仍是那样,银子也没有领下。

    兆大户的门房贪婪成性,如果他们收下银子,表示一切都好说,若是他们连银子都不肯收,说明这里面就有问题了。

    唐有安和余缙都在京兆待过,自是知道这些门房规矩,见状不由得更心急。他们想到儿子送来的书信,始终不肯离去。

    最后还是门房恶狠狠说了一句:“你们还想不想见到儿子了?若在这守着,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

    他们当然是想见到儿子的,听了门房这狠话,才艰难挪着脚步离开。

    与此同时,三皇子府管事也在向褚备汇报此事。

    “大人,唐璩和余涵远的父亲连续两天在府外了,奴才担心会不会出什么问题。”管事这样说道,语气有些忧虑。

    唐璩和余涵远这两个人刚刚被扔到乱葬岗,他们的父亲就找上门来了,时间太凑巧了,巧得让管事心生不安,担心这事别有算计。

    褚备看了管事一眼,眼中有不屑和冷漠,奴才就是奴才,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这有什么难的?三皇子是什么地方,还能让两个外地人撒野吗?

    褚备收回眼神,随意说道:“明日他们再来,就说那两个人已经退籍,让人去京兆府做个备卷。将时间提前到九月,手脚做得妥当一点。若是他们不死心,派人将他们处理掉,让他们父子团圆去!”

    褚备这时,根本就不将此事放在眼内。这些事情他见得多做得多了,将那两个人杀掉就可以了,这么简单的事。哪里还需要磨叽两三天!

    他最后一句话。让管事呆了一下,随即他反应过来,立刻回答道:“奴才领命。”

    说得也是。以三皇子府的势力,让两个外地人不知不觉消失,是很简单的事。

    “明日这事办妥了再来回我。乱葬岗那里,你派人去看一看。看野狗有没有将那两具尸体撕光了,如果还没有。就处理一下。吩咐下去,令府中所有人都不得再提那两个人,尤其是那班幕僚!”褚备想了想,便多说了几句。

    这里要说一说大定皇子开府建幕的问题。自建和帝开始。皇子年满十五便可以开府建幕。所谓开府建幕,就是各皇子自选僚属,用以处理皇子府的各项事务。这是各皇子建立自己的私人班底、积聚私人势力的最佳途径。

    由此可见。建和帝是个宽容的帝王,崇德帝因循旧制。也让各皇子十五岁出宫,同样准许他们开府建幕,各皇子也可以自选僚属,但有一点,这些僚属必须向朝廷报备。

    原先各皇子府的僚属是向尚书省吏部报备的,后来吏部铨选、考课等事务繁杂,就将此事放到了京兆府。京兆府不管这些僚属的具体情况,但他们去或留,肯定是要在京兆府备注的。

    这些年来,因为三皇子某些不便与人说的隐秘,三皇子府招收的幕僚并不少,他们大多是中举无望的士子,而且都是年轻貌好的年轻人,他们实际上和三皇子身边那几个幕僚是有分别的,是以三皇子府并不是每一个都向京兆府报备。

    只是这唐璩和余涵远,恰好是报备在册的两个幕僚。褚备所说的去京兆府备卷,就是这一回事。

    当晚,管事就约了相熟的京兆府官员,去掉这两个人的幕籍,然后吩咐门房将这个情况告诉唐有安和余缙这两个人,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他早已安排好了。

    “不可能已经退籍!他早两天才给我送来急信,让我来三皇子府看他,他不可能已经退籍!”唐有安双眼通红,忍不住对门房大声吼道。

    他匆匆赶到京兆,满心想着见到儿子,不料焦急等待的第三天,竟然等到了退籍这个回音。

    从接到书信开始就有的不祥预感,此刻深深笼罩着唐有安,是以他不管不顾地在三皇子府门口吵闹起来,根本就不怕这是天潢贵胄的居所。

    余缙冷眼看着这一切,唐有安的不甘和门房的不耐,让他心沉到了冰底,但他面上却十分平静。看了半响之后,他走上前去握住唐有安的手臂,状似劝慰地说道:“堂兄,或许的确是他们退籍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我们先行离去吧。”

    唐有安回过头,错愕地看着余缙,不明白他此举为何。他们已经在客栈说好了,无论如何今日都要见到人的,余缙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唐有安觉得手臂一阵痛,余缙太用力了,几乎要将他手臂握碎一样。唐有安似乎明白了什么,努力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余老弟说的是,可能他已经退籍了,我只是不知道而已。”

    门房睥睨了他们一看,心想道这两个人还算识相,不然,府中的侍卫早准备好了,定会叫他们从此都不敢来到三皇子府面前。

    入了夜,三皇子府管事匆匆找到长史褚备,大惊失色地说道:“大人,那两个人被救走了,府中的人杀不了他们!”

    褚备听了之后,神色有片刻停滞,心中不知为何竟起了惧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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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章 惊天事(粉红145+)

    (三更要晚些,继续求粉红!请大家多多支持!)

    将近十月底的时候,京兆府衙再一次吸引了京兆官员和百姓的目光,这幢灰黑色的建筑,并它前面的一弯清澈活水,再次见证了一场京兆大事。

    此刻,在京兆府门外,摆放着两具漆黑的棺材,棺头两个大大的“奠”字,正对着京兆府大门。

    两具棺材的旁边,跪着十几个一身缟素的人,为首的两个人,不住地叩着头,高声呼喊着“草民有冤!草民有冤!”

    片刻之后,京兆尹林世谦仍端坐在堂前,仍在俯视着躺下跪着的人,却没有了上一次成竹在胸的心情,而是觉得有什么挣脱了控制,他正临着进退维谷的境地。

    虽则他昨晚已下了决定,仍觉得有只手在背后推着他走,他就木偶一样,只能顺着那手所指的方向,见步行步。

    “唐有安,余缙,你们要状告何人、有何冤情,且在堂前一一道来,本官等会为尔等伸冤!”林世谦肃着脸,这样说道。

    这案子,和当初南风堂一案那样,正巧林世谦在府衙,正巧还是录事参军事唐尧佐当值。这一幕,便让京兆衙役们有了奇异的熟悉感,仿佛以前的画面重复出现。

    京兆府衙堂下跪着的,正是曾在三皇子府出现过的唐有安和余缙。他们一身缟素神容哀戚,刚才在京兆府门外为首的两个人,正是他们。

    听到林世谦的问话,他们才像反应过来一样,跪伏在堂上,高声喊冤。

    唐有安重重叩了几个响头。重得额头起了血印,才哭道:“草民有冤,草民要状告三皇子府!状告三皇子杀人害命!恳请大人为草民做主,草民愿结草衔环以报大人恩德!”

    他这些话一落,本就静肃的京兆府衙,更是连针落地都听得见。随即,一旁陪着审案的唐尧佐就失态地站了起来。带动了椅子。“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手执水火棍的京兆府衙役两手抖了抖,头垂得更低,仿佛木头人一样对堂上的一切无知无觉。只是在这安静之中。男人嘶哑的哭声沉压悲伤,阻不断地钻进他们的耳中。

    唐有安长伏在堂上不起,他一想到京兆府外躺在棺材里的儿子,就只能“啊啊”的嘶喊痛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心头的悲伤发出来。才能将这几日的忧惧散开去。

    先前,他和余缙离开三皇子府回到客栈后,就遭到了追杀。他们带来的仆人,已经死在了乱刀之下。如果没有人及时救下他们,他们也逃不过惨死的下场!

    那个人救下他们后,就将他们带去京郊的乱葬岗。平时无人敢去的乱葬岗。在哪里,唐有安见到了他这一生最恐怖、也是最心碎的场景。

    在满是尸骨、残肢的斜坡上。有野狗在窜来窜去,它们时不时撕扯着尸体,将那些半腐的手脚吞噬下去,它们眼冒着凶光,嘴角边垂着血丝。

    空气中,全是腐尸的臭气,这臭气难以形容的恶心,他和余缙两个人忍不住呕吐起来。就是在这剧烈呕吐之中,唐有安看见了不远处那具破败的尸体,这尸体手脚都已经被野狗撕咬过了,只剩下一些肉碎挂在骨头上面。

    可能是人头肉少,才相对完好地保存下来,纵如此,在右颊地方仍被撕掉了一块肉,依稀可以看出这尸体本来的容貌。这容貌那么熟悉,唐有安心心念念着来到京兆,就是为了见一见这个容貌。

    这具破败的尸体,是他的儿子,原本应该在三皇子府做幕僚的儿子!

    唐有安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耳边只听得见余缙悲怆的哭声。——他也看到了他儿子的尸体,和唐有安所见的,相差无几。

    那个救了他们的褐衣人静立一旁,看着这两个中年男人痛哭,良久才状似不忍地说道:“我是今日才知道两位的儿子在这里,不想,已经是这样了……”

    他声音粗粝,听着就像石子划在地上那么刺耳,说着和事实完全不符的话语。

    事实上,为了控制野狗将尸体撕咬得恰到好处,他和手下还花了不少心思。不然,哪能让唐有安和余缙这两个人哭的这么心脉俱碎?

    这个世上,让人震撼畏惧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亡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在乱葬岗这里,在布满尸骨残肢之处,在腐尸臭气当中,所见到的死亡,让唐有安和余缙永远都忘不了!

    尤其是死亡的,还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这种震撼伤痛,会在唐有安和余缙心中悲伤被放至最大,复仇之心当然会被激至最大!

    “我之所以救下你们,是因为我主子和三皇子府有仇。两位,可愿意为你们儿子报仇吗?”褐衣人这样说道,声音仍是那么粗粝。

    这粗粝的声音在乱葬岗这里响起,竟像是唯一引领唐有安和余缙的明灯,成了唯一能纾解他们悲痛的路径。

    “那么,我们可以做什么?”唐有安止住了呕吐,木呆地问道。尽管木呆,他却知道,天下没有免费之席,褐衣人救他们,不是为了做善事,而是因为他们还有用。

    活命以命,报仇以命,就是这个道理。

    于是,唐有安和余缙便出现在京兆府门前。这其间,褐衣人为他们敛了儿子的尸骨,装在上好柳木棺材里面;还找来了一大群人来扮孝子贤孙,哭哭啼啼声势浩荡地出现。

    在京兆府这里,唐有安和余缙叩得额头渗血,可是他们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按照那个褐衣人的吩咐,带着棺材来到京兆府这里告状,状告是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三皇子!

    “大人,这是草民儿子的血书。他本是三皇子府的幕僚,却被强迫雌伏在三皇子身下……抵死不从……被活生生这么死了!求大人为草民做主。求大人为草民做主!”见到唐有安嘶哑痛哭不能再言,余缙便怀中掏出了一封血书,这样哭诉道。

    这下,唐尧佐又失态地跌坐在椅子上,他刚刚将椅子扶起来,还没有完全放稳,这样一坐下去。让连人带椅摔倒在堂上。

    却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狼狈。堂内所有人包括事前已经知道唐有安两人来状告的林世谦,此时都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他们震惊地看着余缙。眼睛瞪得不能再大。这草民说“雌伏在三皇子身上……”,意思是说三皇子有龙阳之癖?三皇子?!

    林世谦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背后那只手原来意在此:在三皇子成亲之时,坐实三皇子有龙阳之癖。这是要破坏三皇子名声,毁掉三环子的亲事!

    “衙役来!速去三皇子府传长史褚备!与唐有安、余缙在京兆府衙对质!”林世谦忍住惊愕。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

    他一副威严的样子,掌心向上,指向了身后挂着的“清正廉明”匾额,表示了他的态度。

    “大人!”唐尧佐仍跌在地上。失声叫道。他觉得林世谦简直疯了,就算林世谦是二皇子堂舅,也不能明目张胆与三皇子作对。这可不是京兆南风堂一事。这是针对三皇子的,是即将要做太子的三皇子。不是随便一个人!

    三皇子如何得圣宠,那是谁都有眼睛看的,主官这是在自寻死路!

    唐尧佐所想的,林世谦都知道,他昨晚就知道了。和刚开始的进退维谷感觉不同,林世谦此刻竟然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昨晚的选择,太对了!

    昨晚,有人让他销毁三皇子府做了手脚的备案,他思虑良久,便答应了,今日升堂之时,仍是颇为不安。但如今,背后那个人连三皇子好龙阳这事都能谋划,可见是二皇子强劲的助力。有这个助力,他愿意奋力一试。

    接下来的事情,京兆府的衙役已经驾轻就熟了,与以往趾高气扬前去索人不同,这一次,他们怀着十二分的恐惧前去三皇子府。

    关于三皇子府的消息,飞一般传出了京兆府衙,特别是在京兆官员间传播。事涉三皇子,那等于是在官员间投下了一颗超级大的铁蒺藜,激射得官员们纷纷惊愕倒地。

    这事传到成国公府的时候,秦绩正在询问尹洪关于顾家的情况。尹洪那天晚上浑身是血地奔回成国公府,秦绩大发善心让他养了几日身体,这日才想好好问清楚那晚是怎么回事。

    “那晚,中书舍人沈度出现了……”尹洪气息仍是不稳,开头便说了这么一句。

    沈度?又是沈度……秦绩正这样想着,幕僚李楚就匆匆跑了进来,脸色煞白如雪,而且连通报都没有,完全失去了分寸。

    秦绩立刻沉下了脸,目光如刀一样扫向李楚:“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世子,三殿下……三殿下出事了!传殿下有龙阳之癖!”这么冷的天,李楚的背后都出了汗,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秦绩长大嘴巴,胸口剧烈地起伏,一时尚不能反应过来。龙阳之癖,是什么?

    随即,他什么话都没有交代,就夺门而出,自是急速地往朱雀东路跑去。自上次两人为成亲一事置气后,这还是秦绩第一次去三皇子府。

    在飞奔的时候,秦绩来不及想这事为何会发生,为何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发生,他只想到的是,三皇子听到消息后,会如何?!

    与此同时,林世谦也进了宫,带着唐有安和余缙的血书供词,将唐璩和余涵远一事,扬到了崇德帝跟前。

    这一事,便是惊了天。

    (章外:这一事的人名,颇有点意思的,大家能不能猜出来呀?哈哈,三更当然会有的,但会比较迟,大家可以明早起来看。周末有好多张粉红,谢谢大家,开心!)(未完待续)

111章 背后手

    紫宸殿内,林世谦恭敬地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余缙的血书及状词,等待崇德帝说话。

    崇德帝一点反应都没有,躬立在他身边的内侍首领常康也没有动,直至林世谦举得双手泛酸,常康都没有接过这血书和状词。

    “皇上,这事臣下难以决断,请皇上示下!”林世谦硬着头皮,再次这样说道,心里多少有点惊慌。

    皇上看重三殿下,自是不会接下这血书,这是他知道的。原先他想的是将这事达天,以观后效。但此刻在紫宸殿的威压下,先前武装出来的冷静和无畏,就被重重打了下去。

    崇德帝听了林世谦的话语,终于有了点反应。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林世谦,暗中突地闪过嗜血光芒,然后快速地隐了下去。

    “难以决断……叶世谦,你这京兆尹真是白当了。”崇德帝这样说道,往常康那里看了一眼。

    常康立刻便将叶世谦手上的血书等接了下来,然后又静静立在崇德帝身边。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那些血书及状词竟然就化成了粉末,簌簌落在林世谦面前。

    林世谦心里一跳,下意识就跪在殿中,诺诺说道:“是是是……请皇上赐话。”

    常康露的这一手,立刻让林世谦内心受到了震慑。崇德帝是铁血帝王,十年前的血腥杀戮,并不是作假的!——他猛地想起了这一点,脸色就难看起来。

    “叶世谦啊叶世谦,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这个案子你若是决断不了的话,那你这个京兆尹就到头了。”崇德帝脸上终于没有笑容,反而十分平静地说道。

    京兆三品以上的大臣都知道。崇德帝的震怒尚不是最怕的,最恐的是他的平静,越是平静,当爆发起来的时候就越难承受。

    “臣……臣知道怎么做了。”林世谦立刻这样说道,又觉得背后泛起了汗,瞬间质疑自己先前做的那个选择是否正确。

    背后那手的尊荣都是靠皇上的,若对上皇上铁血和常康手段的话。有可击之力吗?他现在做的决定似乎太仓促了!

    自京兆府大牢三号监毒杀事件之后。林世谦就时时这样左摇右摆,他知道自己与二皇子的关系,已被天然划分在二皇子这边。可是崇德帝和成国公府太强大,他们都是支持三皇子的,这又让他感到无限畏惧。

    到底是更靠近哪一边,他总是迟疑。

    林世谦跌跌撞撞退下去后。紫宸殿内就剩下了崇德帝和常康,一时间气氛有些沉凝。

    “查这两个人背后的人是谁。监林世谦做法,召老三进宫!”良久,崇德帝这样下令道。

    血书状词什么的,崇德帝根本不会信。那两个人是谁,崇德帝也漠不关心。他相信和在意的,是这两个人的背后是谁。当中有什么交扯推进,谋此局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污老三名声?毁老三亲事?可是只要朕站在老三这一边。谁都不敢说些什么!看来,老三和叶家的亲事要尽早决定才是。

    没多久,三皇子朱宣明就站在了紫宸殿门口。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惊惧走进了紫宸殿,他不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这龙阳一事传出来的时候,简直将他打懵了,他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唐璩和余涵远这两个人,他连印象都没有多少,更别说会知道他们的死因了。

    他们死了就死了,怎么会和三皇子府有关?怎么会有人敢去京兆府告自己?

    当朱宣明将褚备召来的时候,才知道那两个人真是被虐杀的,而且褚备和管事们都以为是他的手笔,毕竟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

    可是朱宣明自己很清楚,以前他或许是糊涂了些下手不分轻重,但唐璩和余涵远这两个人,真的不是他杀的,他甚至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两个人!

    这样的说辞,令褚备和管事们一阵沉默。虽然他们面上相信了,但心里却认为这是他的推搪之举。唯一相信他的,就只有秦绩信而已!

    刚才,秦绩匆匆来了三皇子府,只是说了一句:“我相信,殿下肯定与此事无关,这是有人在设局!”

    他们两个人正想抽丝剥茧,细细分析此事,就接到了紫宸殿有召的消息,于是朱宣明只能听召来这里了。

    朱宣明踏进紫宸殿之后,就感到这里的威势朝他压过来,这是天子居所的威严,朱宣明无法抵挡。

    他想过崇德帝会震怒不已,他想过崇德帝会冷言质问,他想过崇德帝会又会像上次那样踹他一脚,却独独没有想到,崇德帝会是这个反应。

    当他陈述完自己只是遭人陷害之后,崇德帝竟然点了点头,一脸和蔼地说道:“朕相信,这的确是一个局而已,就是针对你的。你且放心,这样拙劣的陷害,朕是不会相信的。”

    崇德帝说罢,还亲自将呆愣的朱宣明扶了起来,道不必如此惶恐,这不算什么事云云。

    “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做过那样的事!真的没有!”朱宣明反应过来之后,抓紧了崇德帝难得心软的时机,再次为自己辩白。

    “朕都知晓。这事别有内情,朕已经让林世谦去处理了。你且安心在三皇子府,等着筹备婚事便可。”崇德帝点点头,声音仍是那么柔和。

    这么大的馅饼砸到头上,朱宣明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他觉得自己今日的运气跌荡得太厉害了,竟然有些泫然欲泣的感觉。

    三殿下红着眼睛离开紫宸殿,然而嘴角却带着笑,他这个样子,被人真切地看到了,也被人如实地送到某个殿阁当中。

    “娘娘,三殿下离开紫宸殿的时候,是带着笑容的。林世谦已让人送消息来,道会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办。道那两个人想必是留不住了。”有个宫女的声音说道,声音似有忧虑。

    “怎么会保不住呢?皇上久居宫中,想必还不清楚外面是怎么样的。常康就算再是人精,都会忽略这两个人的影响的。宫中的人呀,解决问题所用的办法一向简单粗暴,有时候简单粗暴是会起反效果的。皇上这一次,要失算了。”一个女声这样回道。

    她的语气婉柔。但意思却甚是强硬。她这个人看着同样如此。明明样貌柔弱不堪,气场却强大自信。

    宫女听到这话后,眼神亮了不少。她知道这人不说假话。她说皇上失算,那么就一定会失算!

    “说起来,还是多得家中的人及时查到三皇子有龙阳之癖好,不然这句还设不了。那两个人。可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女声说罢,“呵呵”笑了几声。显然心情很好。

    “是啊,真的太及时了。家中这些人,还是很有用的。”宫女听见她笑,便跟着附和道。

    可是。这世上哪有什么刚刚遇上巧巧的事情?她们能知道这么及时,都是因为有人及时送上消息给他们,这送消息的人。就是尺璧院中的顾琰!

    “风嬷嬷可好些了吗?嘱咐杏黄仔细照顾,切不可让风嬷嬷操劳。”顾琰这样说道。很担心在碧海院中养伤的风嬷嬷。

    自上次被掳已经过去了好些天了,风嬷嬷仍是躺在床上休养。她受伤太重,伤口很深,一时半会都不会好起来。

    “风嬷嬷失血过多,周大夫说这仍需要仔细将养着。”水绿回道,她刚刚从碧海院回来,情况很清楚。

    顾琰听了这话,眉头便有些皱。风嬷嬷完全是为了救她,如果不是为了给她解穴,风嬷嬷不会伤成这样。

    风嬷嬷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尹洪却带着轻伤逃走了。为了给风嬷嬷报仇,为了给自己报仇,她是一定要做些什么的。

    伏在沈度背上的时候,顾琰感到了温暖,更感到了自己的柔弱。沈度、风嬷嬷,如果不是有他们,她还不知道自己会遭受什么。自己,总不能一直这么弱下去。

    解除了绝对武力的威胁,顾琰的冷静和清醒便回来了。她觉得既然重生了一次,前世所知那些事,仍是有作用的。

    “姑娘,为何要将那个消息递给朱雀东路那些人呢?”水绿见顾琰有沉思,想了想,便这样问道。

    这个疑问一直盘在她心头,如今见顾琰脸色稍霁,才问了出来。

    那一晚半夜惊魂,水绿如今都心有余悸。当时是怎么稳住尺璧院、见到风嬷嬷浑身是血又是怎样惊惧,这些,水绿都不太想记得。

    她有疑问的,反而是顾琰之后的动作。在稳定尺璧院没两天,顾琰就将陈三娘唤了来,让她将一个消息送到朱雀东路的一个杂货摊子。接着,就出现了京兆府那个大案。

    水绿跟在顾琰身边这么久,自是知道这两者是有关联的,问题是,此外她就没见过顾琰再做些什么了。

    “水绿,这京兆中势力盘根错节,我们在尺璧院之中做不了什么,还不如将事交给能设局的人去做。”顾琰玄而又玄地说道。

    一件事得成,不可能是一人之功,顾琰想借那个人的手,往三皇子府和秦绩心上插一刀。在京兆大案出来之前,她都没有想到,宫中那个贵人,竟然可以将这局设到这种程度,竟然可以做到这么狠!

    果然,宫里面每一个人都不能小瞧!

    (章外:这本应是昨晚第三更,却写着写着,就睡着了。我是手残党,请大家勿怪。以后也不说多少更了,我是想三更,若是没做到的话,就第二天再补上……表打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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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章 惊人真相 (粉红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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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世谦回到京兆府之后,就唤来了少尹耿介、录事参军事唐尧佐,共同商议这一场棺材案。

    崇德帝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这一个案件,只能以“糊涂”两个字结束,不管前来状告的那两个人有多少冤屈和不甘,都只能接受这个结果。那两个人,一定要尽快从京兆离开,这事才能不了了之。

    林世谦是三品朝廷官员,他行事,当然不会像褚备那样派人将唐有安和余缙杀掉,而是让衙役将他们请了来,好心好意地劝说了一番。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先前不是说过要为草民伸冤的吗?”唐有安听了林世谦的话语,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愤愤地反问道。

    他双眼凹了下去,远远看去像两个窟窿一样,更显得他额头血印触目惊心。

    在唐有安愤愤反问的时候,余缙则在冷冷打量林世谦,对林世谦的说话并不意外。先前在京兆府手向“清正廉明”匾额的林大人,或许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本官理解你们丧子之痛,这是京兆府一点怜惜,拿了这些钱财就离开京兆,回关内府好好过日子去吧,就不用死执此事了。”林世谦将一包银子推到唐有安和余缙面前,这样说道。

    他的表情十分可惜,语气也满是悲悯,似是我佛悲悯普渡众生一样。他的慈悲之路,就是劝说唐有安和余缙两个人离开京兆。

    “砰”的一声,唐有安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一把将那包银子扫在地下,恶狠狠地说道:“银子我不缺!这一包银子能换我儿子吗?不若我将林大人儿子杀掉。再还你一包银子?”

    唐有安双目通红,想要吃掉林世谦一样,他不再自称草民,说出来的话语也没有一点避忌。

    反正对于这些官老爷来说,他们这些人性命就像草一样!但此刻,唐有安却不想接受自己是一棵草,不想任人践踏任人采割!

    林世谦一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来。摆起了十足官威:“唐有安,本官好心劝你们,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听到这刁民竟口出狂言威胁自己。林世谦也懒得装悲悯下去。对上崇德帝,林世谦会怕,但下对这些刁民,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若不是这事关系三皇子府。以他三品官阶是断不会理会这些事的,这两人还不知好歹!

    想了想。林世谦缓和了脸色,对两人说道:“血书已经没有了,你们空口白牙,怎么能告得了三殿下?若是你们有更多证据。本官或还可助你们一臂之力。”

    林世谦这是想为二皇子府留有后路,反正官字两个口,如今林世谦怎么说都可以。唐有安和余缙也不在乎。

    唐有安听了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就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满脸悲伤地抱着头在痛哭。谁都可以看得出,他为了儿子一事,已经到了快崩溃的边缘。

    从头到尾,余缙都只是冷眼看着,仿佛唐有安的丧子之痛和他没有关系。

    最后,林世谦说了这么一句:“给你们三日时间,若是三日后你们还不离开,京兆衙役们的水火棍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这是明摆着的威胁,在林世谦的心中,这是这两个草民只能接受的威胁。可是,他却想错了。三日后,等到的,不是唐可安和余缙离开京兆,而是一大群人涌进京兆来。

    这一大群人,是从关内府各州各县聚集而来的。这些人和唐有安、余缙都有些相似,他们都带着两个人仆人,都穿着并不算差的绵绸衣裳。

    更重要的是,这一大群人涌进京兆,是为了支持唐有安和余缙两个人,是为了唐有安和余缙这两人伸冤,他们竟然还往京兆府递了万人请愿书,请京兆府定要还普通百姓一个公道!

    这一大群人的声势,比起唐有安和余缙当时抬着棺材去京兆府,是百倍千倍有之。原本林世谦还想顺着帝心将此事淡化,如今却是越来越炽烈了。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以唐有安和余缙两个人之力,怎么能号召这么多人,而且唐、余两个人这段时间根本就没离开过京兆。这些人,可都是关内府各州各县的人。

    而且,除了关内府之外,靠近京兆的剑南府也陆续来了不少人,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为唐、余两人助力!

    林世谦知道自己肯定遗漏了些什么,与唐有安和余缙有关的,他肯定是遗漏什么了!这时,林世谦突然想起了背后那只手,原来,那只手的布谋竟如此广阔和深刻,这样一来,三皇子府根本就不能从这事里摘出去了。

    “这……太厉害了!”林世谦颓然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三皇子府有失,自是二皇子府有得,他应该高兴才对。

    但是他此刻却感到惶惑,这等草灰蛇线的设伏能力,他是远远弗如,能力差别这么大,他以后仍卷进朝局之争,真的好吗?——林世谦不由得起了一丝退意。

    事已至此,非他这个京兆尹可以控制的了,这么多人不断涌如京兆为两个草民伸冤,这并非一个案件,而是牵涉到整个大定了。

    所以,他只能将这万人请愿书并这些人的情况,一一上呈与崇德帝,等待圣裁。崇德帝的选择,他猜不到。

    声势如此浩大的事情,自然传到了沈家东园,沈肃和沈度父子,正在说着这事。

    “没想到,这两个人背后还有一个那么庞大的权力阶层!刚开始的时候,我都想不明白,这背后之人设局之意是为何。不想,竟然是以一整个阶层权力,来逼皇上不得不处理三皇子,真是好手笔!大定官场,竟有这么厉害的人!”

    说这话的,是沈肃。他的声量稍微提高,不知是感叹还是喟叹。

    “孩儿也没有想到,唐有安和余缙竟然是乡绅!想必,三皇子府算漏了这一点。”沈度仍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中肯地点评着这一事。

    在得知关内府来的都是什么人之后,沈度便能将这些事联结起来了,大体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唐璩和余涵远,只是一个引子而已,不管他们真正死因如何,不管死于三皇子虐杀,还是死于他因,只要他们的父亲关内府的乡绅,他们迟早都会成为攻击三皇子的由头。

    如果不是突然涌出这么多关内府的人,沈度还想不到,原来大定的乡绅阶层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乡绅,是大定的一个特殊阶层,他们主要是及第未仕或落第士子、拥有田地的中小地主、退休回乡或长期赋闲居乡养病的中小官吏、宗族元老等。

    他们近似于官而异于官,近似于民又在民之上。他们读过书、拥有一定田产、有一定的声望,是州县以下的势力阶层。

    大定以府-州-县为制,是以崇德帝和朝廷官员都没有将目光放在县以下,他们不会轻忽乡绅,却也没有将他们放在眼内。不想,乡绅阶层逐渐成长为一个不容忽视的权力阶层了。

    作为权力阶层,意味着乡绅不同于南风堂这样的地方势力,若是随意打击消亡,说不定会引起大动荡。

    这些,才是沈肃和沈度推到的真相,才不得不叹一声果然是大手笔。

    “这下,三皇子的事不会那么轻易了解了,皇上总要给这些乡绅一个交代,不然其余八府的乡绅都会涌来京兆。”沈肃可以料想到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这些乡绅来京兆支持唐、余两人,真正的原因不在于唐、余两人的冤屈,而是为了权力的需要。他们能影响地方,能影响百姓,必然要朝廷承认他们的阶层,甚至还要求朝廷给予他们更多权力。

    就像立国之初,以军功起家的武官勋贵向朝廷索取权力一样。朝廷要维持权力体系,便不能忽视这些乡绅!

    京兆府衙和三皇子府都以为唐、余两人是蝼蚁,不想这蝼蚁背后有这么大的权力!这样一来,事情便难以解决了。

    “皇上想必会很苦恼,三皇子可是皇上选定的太子,还有三皇子府与叶家的亲事,成或不成,还是个未知数。”沈度这样说道。

    三皇子府属意国子祭酒叶端的孙女,这在官员上层不算什么大秘密,三皇子有龙阳之好这事一出,这亲事就不好说了,就是不知皇上对三皇子能维护到什么程度。

    “皇上自有定断。唐、余之冤或能得伸,三皇子府出血定然不少,这事你不要出手。”沈肃想了想,提点道。

    他是很乐意三皇子府出血,但若是沈家再出手的话,沈肃怕会适得其反。

    父子两人一时无话,心中都在想着,这么大的手笔,究竟是谁所为呢?针对三皇子府的,定是三皇子府的敌对势力了。

    不知为何,沈度想起了那一晚顾琰说的话,这个手笔,他总觉得有些熟悉,但是想起唐璩、余涵远这两个人的死状,又觉得并不是顾琰所为。

    那么,究竟是谁呢?

    (章外,乡绅权力的问题,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呀,大家喜欢可以去找找看。另外,的确每次收到粉红都很开心,咳咳,当然也是压力,我会加油的!)(未完待续)

113章 毒后(粉红155+)

    (第三更送上,愿大家喜欢!)

    不管真正谋布乡绅阶层的人是谁,如今崇德帝所遇到的情况,就让他心情不甚美妙。

    一个权力阶层的出现,必然需要分权,这对如今的大定来说,不算大冲击,但对崇德帝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

    官职名义上是公器,但实际上是帝王的私器,很多时候,崇德帝是将这个私器牢牢握在手中的。这些乡绅本身,不是崇德帝欲给权的对象,但天道滔滔大势如此,崇德帝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如果不是这些从关内府、剑南府涌来的乡绅,崇德帝根本就记不住唐璩、余涵远这两个名字。如今,他是记得了,还会一段时间都忘不了。

    “除了这些乡绅,那两个人背后还有谁?”崇德帝问着常康,想知道之前的调查有了什么结果。

    “奴才查过,林世谦事前似知此事,唐有安和余缙收到的加急信,非从三皇子府送出,而是走了二皇子府的门道。”常康躬身回答道。

    “是老二?”崇德帝挑了挑眉,颇有些讶异。这个事情,以老二的本事来说,可做不到这么周详。

    “线索是这么显示的。”常康照实回答道。事实上,当他查到当中有二皇子的手笔时,也颇感吃惊。二皇子一向表现平庸,如这次真的是他设局,那以往大家都看漏眼了。

    “以后对老二府里,多看一看。朕要知道他是真平庸还是韬光养晦。”如果经由这一事可以多一个聪明的皇儿,崇德帝还会觉得稍有安慰。

    说到了老二,他就想到了老三。老三是他最寄予厚望最看重的,原本打算明年初就立其为太子的。却没有想到,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事情都要顺延一步了。

    唐璩和余涵远这两人毕竟是三皇子府的幕僚,如今那些乡绅们来势汹汹,京兆府已经招架不住,三皇子府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再不能一味压下去了。

    京兆府衙役都快握不住水火棍了。御史台那些官员。似乎已卷起袖子开始写弹状了,最主要的是那些乡绅们的万人请愿书,正在不断往京兆百姓中散发。这让崇德帝觉得,他不能再在紫宸殿中观望事态发展了。

    “常康,召老三进宫。”崇德帝给常康下了这个口谕,便闭上眼睛等待朱宣明的到来。

    且说。在三皇子府务本楼内,秦绩踱来踱去。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样,凝神对朱宣明道:“殿下,唐璩和余涵远一事,三皇子府必定要交人出去。这人,地位还不能低!殿下,您要交的人只能是褚备。”

    说到褚备这个名字。秦绩特地压低了声音。他知道褚备对三皇子忠心不二,从三皇子出宫建府的时候开始。褚备就是三皇子府的长史了,这么多年了,殿下肯定不舍得。

    不舍,便不得,就算殿下再不舍,都要弃了此人。

    “褚备不行……”朱宣明下意识地反驳道,褚备是他母妃那边的人,从他很小的时候,褚备就陪在一旁了,直到褚备任了皇子府长史,都没有逆过他的心意。

    若没了他,朱宣明去哪里找这么忠心耿耿,且得信得用的长史?

    “殿下,在皇库事中,褚备与姚亮有往来,已经在皇上那里留了底,再有唐璩、余涵远一事,皇上势必不会留他,殿下何不主动将人交出去?还能显得公正。”秦绩继续劝说道,头脑越发清醒冷静。

    唐璩和余涵远,还有他们的父亲,只是一个幌子,就是为了对付三皇子府的,可能布局之人握着乡绅阶层这把利刃,这一次三皇子府要受伤了。

    一想到这,秦绩心中便一阵心疼与烦躁。唐璩和余涵远死亡、京兆府棺材案、乡绅阶层夺权,这些针对三皇子府布局一环接一环,谋划得异常紧凑,将三皇子府围了个密密实实。

    要挣得出来,就只能从三皇子府内部着手,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弃掉褚备是最合适的办法,才有可能平息那些乡绅的怒气。现在是势成骑虎,哪里还有不行与否的问题?

    听秦绩这么说,朱宣明一时没了话语。秦绩的话是对的,现在不是讲情意的时候,而是三皇子府是否顺利脱身的问题。

    “光是教出褚备还不够的,殿下还必须就幕僚一事作出让。至于平息龙阳之癖的谣言,只要殿下亲事一定,自会不攻而破。”秦绩又说起了亲事,这一次,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置气。

    这下,轮到朱宣明有些讶异了,他很清楚秦绩的心结所在,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这么爽快。可见,秦绩此刻是真心实意地为三皇子府打算。

    接下来两人又就府内许多事商讨了一番,在崇德帝传召之前,朱宣明便知道自己应做什么了。

    未几,京兆府衙就传出了最新进展,道唐璩、余涵远之所以惨死,是与三皇子府长史褚备有关,其人阴险毒辣,常借三皇子权势行事,蒙蔽了三皇子及众多人。

    直到这事扬出来,三皇子府才知道府中长史乃是一条恶狼,而褚备本人,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三皇子府当下就将其移交京兆府,定要对其严惩不贷,以伸唐、余两人之冤,以昭天下正义。

    至于褚备的具体罪行,京兆官员和各地乡绅们都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皇上已经表态,知道这事只能落到褚备身上了,这是皇上的底线,不可能再进一步下去了。

    乡绅们是要借此事来宣告进入权力体系的,以后他们还要继续渗透、活跃,不可能为了唐璩和余涵远这两个幕僚,而继续与崇德帝死磕到底。如果是这样,他们就不是为了得到权力,而是在找死了!

    于是,在京兆府判决出来之后,乡绅代表们找到唐有安、余缙这两个人,表示这一场博弈,乡绅们只能做到这一步,不可能再多了,又表示他们已经觐见了皇上,不日就会从京兆散去。

    一旦乡绅们离开京兆,就意味这轰动不已的棺材案,要进入尾声了。

    唐有安仍是跪请乡绅们再帮一把,三皇子府只是推出一个长史而已,比起他儿子的死,这远远不够!

    乡绅代表觉得唐有安已经魔怔了,不由得沉了声音说道:“三皇子府的长史,已经是五品官了,这个用来偿命,还不够?你莫不是想着要三皇子?”

    做人,哪里能这么天真?三皇子乃天潢贵胄,就算他真的对唐璩做了什么,又能如何?

    这一次,说话的反而是从头到尾沉着的余缙,他向乡绅们道了谢:“这一次的事情,多谢各位了。如果没有各位相帮,我们的儿子死了便死了,遑论伸冤?”

    这一点,余缙倒比唐有安看得透。能有乡绅们出面,能让褚备偿命,已经殊为不易了。这一切,还有赖于那个褐衣人,不然,他们连儿子尸骨都找不到!

    既然通过种种谋划,可以除掉三皇子府一个长史,那么自然也可以除掉三皇子,但这不能一蹴而就,要耐心等待时机。这是褐衣人告诉他的,这一点,余缙无比相信。

    他已决定,有生之年,都要将所有精力用来谋划杀三皇子一事,这个,真的不急,反正死了独苗,他的人生也算尽了,专此一事,就好了。

    接下来,乡绅们便果然如潮水一样,从京兆往关内府各地散去,就像那么来的时候那样,仍是声势浩荡。自此,朝廷便知道了乡绅这个权力阶层,大定权力体系便有所调整。

    苦主唐有安和余缙两个人,也跟随着乡绅们离开的,带走的,是两副上好的黑色柳州棺材。

    他们的离去,并没有带走此事的深刻影响,关于棺材案的真相,关于三皇子的癖好,关于褚备的最后伏法,仍在京兆传得沸沸扬扬。

    这些事,当然传动了宫中。入夜之后,在宫中某处殿阁,有人将此事说得比外面传的要详细周全得多。

    “主子,唐有安和余缙已经启程返回关内府,属下会按照主子所说,将唐、余两家都清除掉,请主子放心。”说话的人身穿褐衣,声音粗粝,仿佛就像石子划在地上那么刺耳。

    “好,你办事一向妥当。褚备或许想不到,会因为两个区区幕僚而送命,呵呵。死一个褚备,当然是不够的,可不能让那边这么顺心顺遂。”一个女声笑着回答道,似乎对事情进展很满意。

    “谁会想得到,主子会将这一步步都算好了呢?三皇子府栽在主子手中,也算不枉。”粗粝声音这样说道,听不出恭维之气,显然他是真这么想的。

    “可以告诉家里,家中可用可不用的人才,可以安排到乡绅阶层了。以后这个阶层获得的权力,将会越来越多,不枉本宫谋划这一场。”女声又这样说道,心情颇为惬意,甚至亲自拿起剪刀,将烛花剪了剪。

    她边剪边笑着说道:“三皇子府,可不能真让它好过,它好了,本宫的日子就艰难了。”

    烛花落地,烛火刹那洞亮,映照出她柔弱娇媚的脸孔,脸孔上还带着威严,这不是崇德帝的继后谢姿,又会是哪个?

    (章外:大家晚安啦,睡觉觉去~~)(未完待续)

114章 有心

    随着三皇子府长史褚备在狱中暴亡,三皇子府便从最近的混乱中摘了出去。表面上是如此,底下依旧是暗流涌动。

    褚备之后,三皇子府幕僚多有更替,新任长史乃原殿中丞谢登,是崇德帝特地擢升的;三皇子的亲事再度被提上日程,只不过要比之前低调得多;听说皇上为此召见了国子祭酒叶端几次,可是紫宸殿中仍是迟迟没有指婚旨意下来。

    这些,都是山青和陈三娘陆续告诉顾琰的,顾琰听了虽没说什么,但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令得尺璧院一扫之前的沉郁气氛,连小圈都兴致高扬地来回打滚。

    “姑娘,您说三皇子府和叶姑娘的亲事能成吗?”月白好奇地问道。三皇子传有龙阳之癖,月白不喜这一点,本能地站在了叶姑娘这边,暗望这事不成。

    “不会成。”顾琰笑了笑道,这样回答道,并略略解释了原因。从她将朱宣明的癖好告诉谢姿的时候,她就知道三皇子与叶家的亲事,断不会成了。

    国子祭酒叶端不是普通的人,还有叶稳那七个强悍的兄长,怎么会舍得将孙女(妹妹)嫁到三皇子府去?三皇子是天家这一点估计都让叶家不满意了,更何况三皇子还传出有龙阳之癖!

    如今的三皇子府对叶家来说,算是个火坑冰窟,这一桩亲事,叶家断不会应承。联姻是为了结两姓之好,三皇子若是执意要纳叶稳为妃,那就只能结仇了,叶家不会成为三皇子府的助力,想必崇德帝也有这个考虑。是以紫宸殿至今未有指婚旨意。

    思及此,顾琰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叶稳姑娘,她倒是叶稳在京兆宴会上见过几次面,但并不熟悉。让顾琰深感奇怪的是,这叶家姑娘叶稳,什么都好,怎么就嫁不出去呢?

    虽然像自己这样嫁到成国公府只是一个悲剧。但一个姑娘家始终待在闺阁。始终不是个事儿。

    顾琰和叶稳前世今生都没有交集,就是好奇一下而已。很快,她就没有再想此事。反而想起了尺璧院中的车嬷嬷。

    车嬷嬷是从宫中宫门局出来的,是傅氏为她选的教养嬷嬷,但是因为经过了顾重庭的手,顾琰对她并不信任。是以没怎么用过她,还让靛青密切注意她。

    风嬷嬷来到尺璧院后。对车嬷嬷的评价是“可用,但不可信”,顾琰对车嬷嬷就有了判断。一个不可信的人,不管她有何等本事。顾琰都不打算用。

    她将车嬷嬷搁置起来,按照教养嬷嬷的标准将其荣养起来,就是不让其接触尺璧院事宜。车嬷嬷对顾琰此举。也没有什么意见,反而更加安分守己。还时不时提点靛青几句。

    顾琰原本以为,她和车嬷嬷会一直这么相处下去,直到那一晚尹洪来尺璧院将她掳走,事情就有了不同。

    那时候,她被掳走,风嬷嬷一路追截,剩下尺璧院乱作一团。守夜的月白被放倒,水绿正好休在家中,靛青和杏黄这两个大丫鬟强自镇定,却不知如何收拾局面。

    没想到就是在这样的时候,车嬷嬷站了出来,沉喝道:“姑娘的闺誉比一切都重要!你们这样嚷嚷,是要让整个顾家的人都知道姑娘不见了吗?!任何人都不能再说话!院中的灯火也不能太盛,一切要和往常一样!”

    接着,她止住了靛青欲去通知叠章院的动作,反而让靛青去了仆人居将水绿唤了回来,与水绿两个人一起稳住了尺璧院的局面。

    这些,都是靛青和杏黄时候告诉顾琰的。事实证明车嬷嬷决定是正确的,没多久顾琰就回到了尺璧院,她曾被掳走一事,顾家所有人都不知道。

    车嬷嬷在这一事的表现,赢得了水绿等一众丫鬟的肯定,她们待车嬷嬷亲热了不少。

    这一日,顾琰便将车嬷嬷唤了来,问起了当时的情况。

    “嬷嬷,我被掳走之后,您为什么不让靛青去通知叠章院?”顾琰这样问道。若是一个人家的闺女被掳走了,第一时间通知的,当然是父母至亲,车嬷嬷为何没让靛青这么做?

    此刻,车嬷嬷正坐在顾琰面前的矮墩上,听了这问话,便回道:“奴婢对风嬷嬷的本事略知一二,见她已经追了出去,想必姑娘能平安回来,再说,告诉太太和老爷,能有什么帮助?”

    车嬷嬷已经在顾家一段时间,她在宫门局过眼的人太多了,早就看清傅氏是个软糯的人,通知了叠章院,除了引起主母惊慌之外,她觉得一点帮助都没有。

    这个回答,让顾琰顿了一下,然后久久地看着车嬷嬷,车嬷嬷脸色淡然,显然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嬷嬷,你的心如何呢?”忽而,顾琰没头没尾地问道。

    “姑娘以为奴才的心如何,奴才的心便是如何。”车嬷嬷的回答更玄,只是她在回答的时候挺直了身子,脸色看着也比平时严肃。

    顾琰听到这句话后,不知为何竟觉得会有些轻松。为了这一句玄话,她愿意尝试接触车嬷嬷这个人,而不是将之前那样排斥她。

    顾琰的决定,并没有瞒着风嬷嬷。这日响午过后,她像往日一样去碧海院看望风嬷嬷,就说了这事。

    “我打算让车嬷嬷作尺璧院的管事妈妈,嬷嬷以为如何?”顾琰坐在风嬷嬷的床前,询问着风嬷嬷的意见。

    “姑娘的决定,奴婢没什么可说的。姑娘只须记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风嬷嬷的声音略有低沉,并未反对顾琰的意见。

    她气色看着仍是不好,那一晚她受伤太重,养了这些日子都并没有好全,脸色看着比以往更阴森。

    风嬷嬷受伤之后,顾霑还来过碧海院看过风嬷嬷,只嘱咐风嬷嬷好好养伤,旁的竟然一概不问。也不介意。顾霑既是这样的态度,傅氏对碧海院这位客卿,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风嬷嬷受了重伤这事,便是如此在顾家波澜都不曾泛起。这一点,让顾琰深感奇怪。

    “多谢嬷嬷提点,我知道的。祖父似乎对嬷嬷受伤一事并不奇怪?”顾琰这样问道,倾身上前为风嬷嬷掖了掖被子。

    一旁的杏黄见到顾琰这个动作。伸出了手去阻止。却被顾琰一个眼神盯得缩了回去。

    那一晚的事情,顾琰永远都记得,风嬷嬷扑倒在她侧吐血的情景。顾琰绝对忘不了。风嬷嬷对她有活命之恩,更多的事情她都愿意为风嬷嬷做,掖一下被子有什么不妥的?

    “老太爷知道奴婢是太奶奶身边,所以不觉得奇怪吧。”风嬷嬷因为顾琰掖被角这个动作。眼神满是和蔼,语气柔和很多。

    “太奶奶。是个怎样的人?”顾琰好奇地问道。她重活两世,都没有见过这位太奶奶,也没有听多少人提起过她,只知道她先于祖父死去而已。

    如今听风嬷嬷这么说。那位莱州太奶奶似乎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为何这样的人物,前一世从来没有现过世呢?后来她与秦绩、沈度接触时,都没有听说莱州有什么人。

    “太奶奶是个好人。姑娘以后若是有机会见到她,就知道了。”风嬷嬷笑着说道。眼神露出几分怀念。

    风嬷嬷很少笑,如今一笑起来,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很多,与当时在山丘上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当时,她好像从地狱里面爬出来一样,阴测测盯着尹洪说:“你是成国公府的死士!”,可见,风嬷嬷知道成国公府有死士,而且对他们相当熟悉,可以认得出他们的武功套路。

    她一直以为风嬷嬷只是管家了得而已,不想风嬷嬷背后似有很多秘密。太奶奶、成国公府,风嬷嬷究竟是什么人?

    还有……还有沈度,风嬷嬷与沈度究竟是什么关系?从山丘那一晚看来,沈度和风嬷嬷肯定是认识的,那么前一世沈度在宫门局碰巧遇到风嬷嬷,那肯定就是假的了。

    “风嬷嬷,那一晚,是你通知沈大人来的吧?你与沈大人……”顾琰轻轻问道,不用说全,就足以表达她的意思。

    这不是质问,而是了解。那一晚沈度来得太及时,还有沈度唤风嬷嬷为“嬷嬷”,这一切都说明风嬷嬷和沈度关系匪浅。那么,风嬷嬷为何会来到顾家呢?

    “的确是奴婢唤沈大人来的。奴婢以前服侍过沈大人,后来才进了宫。奴婢满役之后,就被太奶奶挑了去,如此便来了京兆。”风嬷嬷一一解释说道,态度极为磊落。

    除了当年那些隐秘的仇恨,风嬷嬷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风嬷嬷如此坦率,倒不知让顾琰说什么好了。原来,风嬷嬷还曾服侍过沈度。如此说来,她与沈度,倒多了一个关联了。

    她不由得想起了沈度,那晚漫天铺地的温暖似乎还留在心间,稍想一想,便烫得她脸色嫣红。

    风嬷嬷看着顾琰嫣红的脸,眼中闪过一抹促狭,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姑娘,下个月初二,便是沈大人及冠之日了。”——她服侍过沈度,自是知道他生辰是在什么时候。

    顾琰嗔怒地看了风嬷嬷一眼,脸色的嫣红更甚。风嬷嬷说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顾琰很清楚。

    及冠呀……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一定会送他一份大礼的。只是在送大礼之前,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章外:写完这一章,感觉word全是嬷嬷嬷嬷……眼睛都花了,求安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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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章 杀一人 (粉红160+)

    顾琰想做的重要事,很明确,就是杀一人,杀掉秦绩身边的死士尹洪!

    尹洪胆敢夜半闯入尺璧院将自己掳走,可见其人是如何狂妄猖獗。这个人,是秦绩得信得用之人,他将自己掳走,肯定有什么不轨图谋。这一次不成,就肯定会有下一次。

    顾琰不想知道是什么图谋,解决问题最直接迅速的办法,就是将尹洪杀掉。

    她要让尹洪以后都不能再闯进尺璧院,要除掉秦绩身边强大的武力倚靠!而且,还要报空翠山伏杀之仇,还要报风嬷嬷重伤之仇,尹洪这个人,是绝对不能再留了!

    她能杀这个人一次,就能杀这个人第二次,就算这一次善言不在身边,也无惧。

    因为她还有风嬷嬷,还有陈三娘,有了这两个人,在加上前世她所知的那些先机,杀掉尹洪,就是一个可以实现的谋划。

    于是,在一个响午,顾琰将陈三娘请来了顾家,带着她去了尺璧院,,与风嬷嬷一起,商量如何杀掉尹洪一事。

    当她将意思说出来的时候,饶是风嬷嬷和陈三娘这两个见惯世面的人,都愣了一下。此时,冬日的阳光正柔和地照进来,房中的气氛是如此安宁舒适,可是姑娘却说,要杀一个人?

    “我们商量一下杀死成国公府死士的事情。”她的语气如此平淡,神色如此安逸,似乎在说商量今晚吃什么菜肴一样,让风嬷嬷和陈三娘一时难以言语。

    最先说话的,是风嬷嬷。她半眯着眼睛,疑惑地看着顾琰道:“姑娘,您怎么知道那个死士叫尹洪?怎么会知道他是秦世子身边的死士?”

    风嬷嬷不得不这么问。她实在困惑不已。那晚在山丘,风嬷嬷只认出了那个人是成国公府的死士,却对其人一无所知。

    据风嬷嬷所知,沈度事后也去查探过这个死士是谁,却不能知道更多的消息。因为死士,是成国公府隐藏得最深的力量,就算沈家在成国公府布谋了这么多年。都查不出来。

    可是。姑娘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顾琰抿住了唇,没有回答风嬷嬷这个问题。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她不能告诉风嬷嬷,前一世她嫁给秦绩五年。后来两年刻意与秦绩朝夕相对,秦绩身边的人事,她大多都知道。

    这些,她不能说。她能说的只是模凌两可:“这是我从别处得来的消息。消息定然无误,嬷嬷不必担心。我还知道尹洪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闻不得檀香!闻了,轻则精神不济,重则昏迷不醒。这样,如何才能杀得了他?”

    陈三娘一听这话就有些懵。下意识地回答道:“既然如此,只要让他闻了檀香,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杀了他。这有什么难的吗?”

    精神不济、昏迷不醒。就算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都能杀了他。还有必要如此郑重认真地讨论如何杀他吗?

    风嬷嬷则若有所思地看着顾琰。没有再问询顾琰关于尹洪本人的事,而是这样说道:“姑娘这个消息无误的话,那么我们要讨论的,就是如何制造机会让他闻檀香了。”——她惊诧过去之后,一下子就抓住了讨论的核心。

    她与尹洪交过手,知道这个人的武功到什么程度。让人头疼的不是他武功有多高,而是他的杀人手段,本来,死士就是为了杀人而设,最擅长的就是杀人。

    最擅长杀人,当然也最擅长隐匿,这样的人,就算有檀香这个弱点,也不好对付。

    顾琰点了点头,她所困恼的,就是风嬷嬷所说的情况。尹洪知道自己的弱点,对檀香异常警觉,普通人要带檀香出现在他面前,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尹洪很少离开成国公府,就算离开,都只是跟着秦绩身边或者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也就是说,顾琰要找到他,其实很不容易,就更别说让他闻到檀香了。

    前一世,她和善言之所以能杀掉尹洪,是因为大家都在成国公府,善言以裸/身色/诱,尹洪放松心神,因此她们才能成功。

    如今,顾琰等人不能进入成国公府,更没有一个善言在其中,可以怎么杀他?

    顾琰想不到好办法,便想着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才与风嬷嬷、陈三娘商量这杀人事件。

    “首先,得让他出了成国公府,我们才能下手。”陈三娘回过神来了,如此说道。

    她这话一下,顾琰和风嬷嬷便想抬头望望天,这不是废话吗?

    “既然他是秦世子身边的死士,那么有没有什么事,秦世子一定要他去办,不能经由旁人的?”陈三娘继续说道,十分严肃地在思考。

    这下,顾琰和风嬷嬷齐刷刷地看着陈三娘。这话有道理,但陈三娘说话半截半截的,实在让人受不了。

    这个赞,她们都不知该不该点了。

    听到陈三娘的话语,顾琰脑中便泛开了。有什么是秦绩一定要让尹洪去办的?如今是十一月中旬,成国公府有什么需要尹洪去办的?十一月中,成国公府,尹洪……

    顾琰想来想去,一下子却是什么都想不出来。成国公府那些事情,仿佛隔了好久那样,如今还是崇德九年,前世这个时候她在福元寺,对京兆的一切几乎都不知道。

    “如果有办法让他出府呢?”风嬷嬷这样问道。她看着陈三娘兴奋的神色,隐隐觉得将会听到什么。

    “那就简单了!到时候我们一大群人上去围住他,不让他走,然后在一旁点上檀香,不就可以了?”陈三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果然!如此直接简单粗暴,正是风嬷嬷所预料的话语。不过,风嬷嬷喜欢!

    “如此说来,还是要让他出府才是。”风嬷嬷这样说道,事情又兜回了开始这里。

    顾琰静静听着风嬷嬷和陈三娘的讨论,觉得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三日后,京兆下了一场雪。这是崇德九年的初雪,却是风夹冷温,使得这一场初雪特别猛烈。京兆似乎是白茫茫一片,尚未到酉时,京兆各大街上就没有什么人了,就连乞丐、流民这些人都躲到破庙里面烧火取暖了。

    在这一片寒冷白茫之中,尹洪稳稳踩着雪,往京兆南门行去。京兆南门外,有一条驿道是通往南方的。驿道的旁边,堆着大大小小的坟茔,这些坟茔里面埋的,都是思念游子之亲人。

    这些人到死都没有等来他们思念的人,死之后便将坟茔设在了驿道旁,仍是在驿道这里等待游子归来。

    大定帝王感念这种死游子之心,并没有下旨将这些坟茔铲除,反而每年的春秋二祭,都会让人来这些坟茔前烧一柱清香。

    尹洪如今就站在一座坟茔前面。这座坟茔显然被修葺过了,明显比旁边的坟茔高很多,而且前面还立有一个墓碑。如今,这坟茔和石碑都被初雪覆盖了,白白的一层,看不见墓碑上的字。

    尹洪低下了身子,不管天气的严寒,直接用手将墓碑上的雪抹去,墓碑上的字渐渐清晰,只见得“尹氏墓”这三个字,只有姓氏,没有名号。

    尹洪静静看着这墓碑,头垂得低低的,纷纷初雪落在他肩头,驿道旁边显得无比静谧。

    就在这样的静谧当中,空气中忽然有了一丝奇异的颤动,就见到尹洪立刻直起了身子,瞬间就从怀中拔出剑,“琤琤”两声响,就与另外两把剑过了两下,挡住了这两把剑的攻击。

    这两个人一身雪白,似乎要和白茫茫的驿道坟茔融合在一起,就连他们手上的刀柄,都是漆成白色的。这样的伪装,加之尹洪心中有事,便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两人掩藏在附近坟茔当中。

    他还没有发现的是,在这两个白衣人攻击他的时候,另外有几个白衣人已经点起了檀香,在檀香迎风送的时候,这几个白衣人也骤起向尹洪攻击而去。

    这几个白衣人的武功明显不如尹洪,但是他们人多,配合得极好,技巧地换来转去,也堪堪缠住了尹洪,让他一时间逃脱不得。

    “找死!”尹洪暴喝一声,然后整个人翩鸿一样,猛地朝一个白衣人刺去,就听到“噗”的一声,白衣人已经中剑喷血。鲜红的血迹洒落在白衣白雪上面,像雪地里开出的点点红梅,竟然有一种怪异的美丽动人。

    尹洪几下翻飞,接连又刺中了两个白衣人,眼看着这些白衣人形成的包围圈就要破掉了,尹洪正想拔地而起往奔离这里,却突然脚步一滞,头脑似乎有白光闪了一下。

    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两个白衣人的剑已经欺到了他跟前,“噗哧”的一声,剑尖刺进了他的肩膀,他的鲜血同样也喷了出来,还星溅到墓碑上面。

    尹洪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两步,虽然他手中的剑人仍在抵挡、攻击着这些白衣人,但他开始觉得脑中一片混乱,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起来。

    一股宁静隽永的香味窜进尹洪鼻子,却令他闻之色变,这是檀香的味道!令人凝神镇定的檀香,却是让尹洪心神震荡的香气,是他这辈子避之不及的噩梦!

    这些白衣人是谁?谁会知道檀香是他的致命香?尹洪迷迷糊糊地想道,猛地朝墓碑那里扑过去。

    (章外:还有2更粉红就加更完毕了,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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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章 伤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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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洪无力地倚靠在墓碑上,手中的剑脱落在身侧,纷纷初雪落在他身上,却盖不住满身的血气。此刻,他嘴角不断吐着鲜血,胸前破了几个洞,正汩汩流着血。

    驿道雪路坟茔这里,除了簌簌而落的初雪外,还有袅袅而升的香气,这是能让人舒意宁神的檀香。这香气甚是隽永,似乎将尹洪紧紧笼罩在其中。

    他看了一眼胸前的血洞,再看看身前握剑围着他的白衣人,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眼神一片茫然。

    那几个白衣人的情况只比尹洪好一点点,他们肩腿上都渗出点朵朵血花,有伤势严重的,只能将剑插在地上才能堪堪撑住身形。白衣人脸上满是杀气,又十分凝重。

    他们没有想到成国公府的死士这么厉害,明明已经神志不清却依然那么强悍,若是在平时,他们肯定不是这人的对手。

    幸好,幸好还有些檀香,这些檀香让这人头脑模糊,动作也迟滞很多,白衣人才能乘机将他击杀。如今这人胸前有数个血洞,已无反抗之力。

    “噗嗤”又是一声,白衣人沉默而坚决地将剑送进尹洪的左胸,随即快速拔出,然后跃在一旁,等待这人断气。

    胸前剧烈的疼痛让尹洪有片刻的清醒,可是他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知道自己到了必死之地,连看都没有看白衣人一眼。

    在这临死之时,就算知道是谁杀他,也没有意思了。尹洪嗅着这让他惊惧畏恐的檀香。茫然地往身后看去。

    这仍是他每年必来的坟茔,已经修葺过的坟茔如今看着是一堆白雪,只有他知道,这白雪底下埋着怎样的罪恶和愧疚,让他终生不安却只能每年在这个日子来这里忏悔!

    迷迷糊糊之间,尹洪仿佛见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

    也是这样的雪天,也是这样的寒冷。他接了成为死士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一个老人杀掉。他慢慢地将剑插进一个老人的胸前,然后静默地等着老人断气,直至这老人死不瞑目!

    老人怎么能瞑目?杀他的。是他一直行乞供养着的儿子!怎么能瞑目?今日……今日过后,坟茔里面人就可以瞑目了吧?

    尹洪这样想道,身子又往下瘫了一下,头靠在了墓碑上。眼中的茫然更深了,仿佛什么都没有见到一样。但是嘴角竟扬了起来,口中的鲜血更加汹涌而出。

    直到最后,他双眼紧闭,身上已经无一点气息。脸上仍带着这个笑容。白衣人不知这人在想什么,不知他为何临死而笑。他们静默地看了半响,然后带着剑转身离去。只留下点点血气。

    驿道坟茔这里,纷纷初雪带着澄净和静谧。试图掩盖着人间所有污秽和丑陋。

    秦绩接到尹洪死讯的时候,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尹洪死了?他身边的死士被人杀死了?这怎么可能?!

    随即,他就看到了尹洪的尸体。这尸体被冻成一个奇异的角度,就像坐靠着什么东西一样。他身上的伤、胸前的血洞都说明他临死前,有过一场剧烈的厮杀。

    最后,他还是被杀死了!杀死他的人是谁?是单纯杀他,还是冲着自己来?

    尹洪无家无亲,唯一的身份就是自己的死士,不管他被杀是为何,绝对是冲着自己来的!——秦绩不断想着,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驿道那里,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秦绩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震怒问道。

    “除了尹先生,什么都没有。正好下了一场雪,什么都掩住了。”李楚低着头回道,眼里都惊惧。

    尹洪是主子身边的死士,武功比他们这些人都高强得多,如今却被杀了,而且杀他的人没留下半点痕迹,驿道坟茔那里,除了纷纷白雪,什么都没有!

    可见这杀局,设得多么周详和仔细,尹洪死得不能再死,可是成国公府只除了尹洪尸体,什么都没发现。

    这让李楚隐隐感到不祥,似乎有一个强大的对手,正蛰伏在暗处,随时会扑上来刺府中一刀。

    李楚的感觉,秦绩也有,而且比尹洪的还要深刻!这是从南风堂被灭开始,秦绩就有的感觉。南风堂被灭、三皇子府出事、尹洪被杀,这些,都是他身边的事,接二连三地发生,不可能是事有凑巧,绝对是有人针对他而设局。

    这个人,是谁?成国公府得罪的人、且有这等本事的,秦绩还真想不到是谁!

    “知道他去驿道坟茔的,肯定是府中的人!他最近与何人接触?有何不寻常之事?”秦绩继续问道,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尹先生一向不和府中的人接触。若说不寻常的话,就是前些天他外出受伤一事。”李楚对尹洪这个人,当然是不敢刺探的,所知也极为有限。

    秦绩的眼神暗了下来,前些天尹洪去顾家掳顾琰,却遭到了顾家的阻扰,期间中书舍人沈度出现救了顾琰,尹洪还因此受了伤。

    这些,是秦绩所知道的事情,他只知道沈度出现在那里,但更详细的情况,还没有听尹洪说过。那时候,尹洪正要说那晚的事情,李楚就急报三皇子府出事了。

    此后秦绩便忙着三皇子府的事,尹洪受伤那一晚的事早被他丢到了脑后,如今三皇子的事尚未落定,尹洪就已经身死了。这其中,顾家有没有手脚?

    待他唤了顾重庭来,听了顾重庭的话语之后,就迷惑了。

    顾重庭来了之后,是这样说的:“世子,尹先生的死不可能与顾家有关。顾重安那一房,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他们在武力上的倚靠就是傅铭,傅铭尚未回来!顾重安他们没有本事杀得了尹先生!”

    顾重庭所说的甚有道理,顾家只是文官,在武力上没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以尹洪的本事,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杀得了的,顾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那么,究竟是谁呢?

    尹洪说的话突然出现在秦绩心头,中书舍人沈度出现了……

    那一次,在空翠山上,正巧是沈度救了顾重安等人,这一次,沈度又在月夜救下了顾琰。顾家和沈度,是什么关系?想到这里,秦绩便打算去见见父亲秦邑,可是他还没动,秦邑就让人来唤他了。

    尹洪的死,自是惊动了成国公秦邑。死的,是成国公府的死士,而不是一般的下人,这让秦邑不得不重视。

    “尹洪的死,你可有什么考虑?”秦邑这样问道。自南风堂一事后,秦邑再一次沉下了脸色。他不是为了尹洪的死难过,而是为了成国公府将来担忧。

    秦邑见过太多家族的倾覆,有时候一家的颓败都是从一件件小事肇始,先有南风堂被灭后有尹洪被杀,秦邑担心这是破家先兆,对这一事异常上心。

    “父亲,我先前让尹洪去办事的时候,遭到了沈度的阻拦。三皇子又一直拉拢沈度不成,您看,这人会不会有问题?”秦绩这样问道。他知道府中对帝师的沈肃的关注非同一般,这沈度,当然也不例外。

    沈度?沈肃的义子?

    秦邑思虑良久,才摇摇头说道:“沈度在朝为官这几年,并没有对成国公府有何不利。韦长隐说沈度是皇上纯臣,是不会为各皇子拉拢的。”

    秦邑想不出沈度有何理由对付成国公府,就算是沈肃,实际上也和成国公府无仇无怨。只是当年沈肃突然从京兆消失,后来又突然出现,成国公不敢忽视帝师的影响,才会密切关注沈肃其人。

    秦绩的眼中倏地闪过一丝嫉恨,又是韦长隐,这个人在京兆勋贵圈的影响真不是一般!就连父亲都对其听信三分,他算是秦绩最讨厌的勋贵子弟了。

    尤其是那副样子,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特别让秦绩看不瞬间。但此刻,他对韦长隐的不顺眼还在其次,他始终觉得沈度甚有问题。

    “父亲,我觉得沈度这个人殊不简单,府中的人手此后还要加强对其关注才是。”秦绩这样说道。一想到三皇子一直想拉拢沈度,他脸色就颇为不豫。

    不管是为了尹洪这事,还是为了三皇子拉拢,这个沈度都不能不重视!

    “此事,我自有分寸。尹洪这事,交给府中的人来查。这个时候,你还是助三殿下收拾乱局为好。还有三殿下与叶家的亲事,都要快些落实!”秦邑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调查尹洪一事。

    事关成国公府的死士,秦邑要亲自处理,才能放心。

    秦绩一喜,自是点点头。若是父亲亲自处理尹洪这事,会比他自己着手要有效率得多。

    “尹洪之死,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我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对成国公死士下手,敢担如此伤害秦家……”秦邑周身都泛着杀气,似乎能将人震碎一样。

    究竟是谁对成国公府下手呢?他们当然想不到会是顾琰,此刻顾琰可不像秦邑他们这样忧虑,而是兴奋地在尺璧院内踱来踱去,等待她这一生极为重要的时刻到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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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章 添丁(粉红165+)

    (各位亲好歹冒下泡……)

    顾琰在尺璧院踱来踱去,既兴奋又担忧,如今尺璧院的四大丫鬟都让顾琰送去了叠章院备用,因为,傅氏就要临盆了!

    顾琰仿佛觉得听到娘亲有孕还是不久前,现在孩子就将降生了,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得这么快。

    傅氏临盆,在顾家是一件大事,就连顾霑的都严阵以待。早在三个月前,为傅氏接生的稳婆,还有小孩子的奶娘,就已经准备好了;一直为傅氏看诊安胎的周大夫,在傅氏刚作动的时候,就带着徒弟住到了顾家;顾霑和顾重安都申请了休沐……

    凡此种种,难以足道。

    顾家的每一个人,都为傅氏的临盆,做足了准备,在这些经验丰富的的大人面前,顾琰没有太多可说的,她只做了两件事。

    其一,是亲自去同福街找周大夫说了一番话,请他在傅氏生产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大小的性命。

    前一世那件事,让顾琰相信,周大夫的本事比尚药局奉御郑杏林还要大。只要周大夫想,救人活人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尤其是傅氏怀这胎的时候一向康健,不太可能会出现什么事。

    顾琰去找周大夫,是为了多一重保障。有周大夫在,傅氏性命定必无虞。

    这个时候,前一世那则宫廷秘闻尚未发生,顾琰没有什么能直说的,便同周大夫讲了一则故事,末了只是感叹说道:“真正害人的,不是有情,而是情执。情执太重则肝肠断、临险境,所行所为。与平时全不一样。迷则情执,情执难破,然不得不破,大夫您说是吗?”

    听到这些话后,周大夫十分慈祥的脸慢慢就变了,似乎在思量什么一样。良久之后,他才答应顾琰。便徒弟早早住进顾家一事。

    其二。是让水绿等人牢牢盯着二房,不管是连氏还是顾重庭,都不让他们接触傅氏生产一事。顾琰知道自己是尚未及笄的姑娘家。因为有了风嬷嬷,阻住连氏接手叠章院一事,就变得顺理成章很多。

    风嬷嬷前去松鹤院与顾霑说,请二太太在门外打点即可。产房里面的事,她一切都会打点好。不劳二太太费心。顾霑显然极信任风嬷嬷的本事,便这样吩咐了去。

    连氏就算不想答应也不行,因为就在傅氏作动的时候,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扭伤了。如今她脚踝得厉害,就是动一动都痛,还要周大夫给她看脚。又怎么能去叠章院候着?

    况且,连氏并不蠢笨。知道这个时候是叠章院的管理最严格,顾霑和顾重安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叠章院,这个时候若是做什么手脚,太容易暴露了!

    便是如此,风嬷嬷带着四大丫鬟去了叠章院,顾琰和车嬷嬷则留在尺璧院,紧张等待着叠章院的消息。生了没有,是弟弟还是妹妹,娘亲好不好,小孩子好不好……

    顾琰不断这样想着,紧张得坐都坐不住,只能踱来踱去,和往常沉稳镇静完全不同。可惜,傅氏和顾重安早有严令:阿璧安安稳稳呆着,不得去叠章院!

    “姑娘,别着急。太太这不是第一胎了,应该不会很困难的。”车嬷嬷被顾琰晃得头都要发晕,便这样安慰道。

    其实车嬷嬷心里没底,傅氏已经十多年没有生过了,而且年纪偏大,一切还不好说。

    听了车嬷嬷这么说,顾琰才强迫自己坐下来,脑中却依然纷纷乱乱,只是到底没有再焦急地晃来晃去了。

    和顾琰一样坐立难安的,是在叠章院里的顾重安。他做坐在老仆顾祥搬来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叠章院的人进进出出。

    每次那些端热水的婢女一出来,顾重安就冲上去问道:“太太怎么样了?生了没?”

    他这么问,是因为他完全听不到房间里面有什么动静,他一点都没有听到傅氏的尖叫声,风嬷嬷一直待在房间内,这样的安静,更让顾重安担心。他除了问进出端热水的婢女,就不知道从哪里判断里面的情况了。

    傅氏生长子和顾琰的时候,顾重安刚好都外地任职,且那个时候有顾家老太太坐镇,顾重安根本就不担心。

    如今,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这种担忧了,且傅氏是隔了十二年之后才再生孩子,顾重安不断地想起“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这话,他怕傅氏有什么事。

    在顾重安又一次冲去问丫鬟之后,老仆顾祥终于忍不住了,他劝着顾重安道:“老爷,不如回房间里面等着吧,若是有消息了,她们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现在是冬天,院子里寒冷,老爷待在这里又帮不上忙,倒不如在房间里取暖等着,还不会阻碍丫鬟们的行动。

    顾重安确实觉得自己太心焦了,想想自己待在这里确实没有什么用,便跟着顾祥回到了房间。在房间里面,顾重安也不安生,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如此难熬。

    到了灯火点亮的时候,叠章院终于传出了好消息:傅氏产下了一个儿子,而且母子平安!

    消息传到顾重安那里的时候,他先是一愣,似乎一下子没能理会母子平安是什么意思,直到顾祥哽咽地唤了一句“老爷”,顾重安才发现已经已经双眼湿润。

    顾家大房的嫡子,十几年之后终于出现了,顾重安始终抱着的一丝微弱希望,终于有成真的时候。这是他盼望了十几年的事情,没想到真的到来了……

    顾重安跌跌撞撞地往傅氏的寝室跑去,当他去到那里的时候,傅氏因为用力过度已经昏睡过去了,傅妈妈正在轻轻为她擦汗,宝绮、金丝等四个丫鬟正在收拾着房中的血布,而风嬷嬷则坐在房间里,手上抱着一个襁褓,正在轻轻摇晃。

    襁褓……这是他的儿子!

    顾重安巍巍颤颤地走过去,就听到风嬷嬷笑着说道:“老爷来了?您看,小少爷长得真俊俏,很乖呢。”

    她将襁褓凑到顾重安跟前,却并没有让他抱着——顾重安这副微颤的样子,实在不适合抱着小少爷。

    顾重安下意思屏着气,一瞬不动地看着襁褓里的小小的人儿。小人儿闭上眼睡着了,脸上皱巴巴的,除了一头黑发,一点都看不出风嬷嬷说的俊俏来。

    这个小人儿,就是他的儿子了!

    顾重安将脸贴在襁褓上,早已湿润的双眼,唰地留下了眼泪。顾家嫡枝子嗣不丰,顾重安等这个嫡子,已经等了很久了。

    顾琰感到叠章院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父亲顾重安脸贴着襁褓,眼中含着泪,神情却很满足。

    顾琰小心翼翼地走近风嬷嬷,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小人儿,浑然不觉自己也泪流满面。

    这个小人儿是她的手足骨肉,是除了傅氏和顾重安之外,顾琰血缘上最亲近人,是顾琰前一世绝对不会出现的手足,是这一世命运已经改变的明证!

    见到这个小人儿,顾琰便清晰地知道,这一生和前一世已经截然不同了。这个时候,父母还活着,而且她还多了一个弟弟,前一世的仇恨悲惨,在今生已经变成了幸福顺遂。

    顾琰不知道这是自己重生谋划,还是上天对她的怜惜,给予了她一个不同的命运。

    她还有父母,而且还有兄弟,这是骨肉至亲,是永远都割舍不断的血缘牵绊,是顾琰前世无尽渴求而始终不可得的,顾琰怎么能不喜悦激动至泪流满面?

    “谢谢你……”顾琰用手摩挲着襁褓,同样不敢抱着他,而是这样轻轻地说道。不知是在感谢这个小人儿,还是感谢上天。

    傅氏母子平安,这是顾家天大的喜事,就连顾霑在松龄院内兴奋不已,而且很快就亲自来到叠章院看望傅氏和小人儿,并且带来了这个小人儿的大名:顾道行!

    顾道行,就是顾重安的嫡子,顾琰嫡亲的弟弟。

    三日后,顾家举办了隆重的洗三礼,与顾家交往的姻亲故旧全都送了礼,而且这些礼都不轻。顾重安的嫡子,顾霑的嫡孙,到底不一样。

    洗三礼过后,暂住在顾家的周大夫就告辞了。事实上,他在顾家待了这么多天,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若非顾琰之故,周大夫不可能在顾家待这么久。

    周大夫离开顾家之前,在叠章院门外见了顾琰一面。周大夫仍是那副慈祥的样子,却对顾琰微微点头:“大小姐,多谢提点了。”

    多谢提点,是有关情执、破情执那一番话语和那一个故事。踽踽独行、耽于情执,这些年来周大夫便是这样的,顾琰的提点,不管能不能引导他,他此刻都十分感激。

    顾琰也回以点头微笑,这个老人如此慈祥,谁都不知道他竟情执至此,前一世那则宫廷秘闻,实在是……想不到!

    顾琰目送着周大夫离开,想到已经平安降生的弟弟顾道行,心里欢喜不已,当然,即将来顾家的那个人,同样令顾琰异常开心。

    (章外:早上到现在,只有一张粉红,已经不能用心塞来形容了,简直玻璃心碎!55,我好想去撞墙,大家不要拉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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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见长隐(粉红170+)

    (第200张粉红迟迟不来,心塞~)

    和以往无数次一样,傅铭是翻墙进安国公府的。这一次,他没有去水榭,而是熟门熟路地摸进了名为“微居”的院落。

    他知道冬天的时候,长隐公子多半不会在水榭,而是在微居中躲风取暖。微居环境得天独厚,有一角水池会冒暖水,这里都不用怎么铺地龙,自然是长隐公子冬天的居所。

    傅铭是在暖池边见到长隐公子的,第一眼见到长隐公子的时候,傅铭就愣住了。

    只见长隐公子斜靠在暖池边的柱子上,身上披着一件玄色滚秋水纹大氅,头发略显凌乱地披散着,谪仙般容貌被暖池熏出红润来,眉间那缕病气似乎散了去。他双眼半眯着,似乎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有低沉的笑声逸出来。

    这和傅铭以往任何时候见到的,都不一样!以前的长隐公子温和平静,不食人间烟火,但此刻就好像跌落人间一样,看着竟有些放浪形骸,好似带着魅惑一样。

    傅铭看着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长隐,你好像变漂亮了,哪家姑娘敢嫁你!”

    长隐公子一听这话,就直住了身子,面带笑容地朝傅铭看过来,仿佛带着无限温和包容,又和傅铭以前见到的一样了,这才是傅铭熟悉的长隐公子。

    “你和鲁皋去直隶挖泥完毕,就想念莱阳那位杜兰姑娘了?”长隐公子止住了侍童欲帮他绑头发的动作,这样笑问道,话语正中傅铭心窝。

    “呃,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傅铭脸绿了绿,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一次去直隶。他终于体验了一把鲁皋主将的挖泥惩罚,这般心酸泪流的事情,还是提都不要再提!

    长隐公子便没再说话,领着傅铭往微居茶室行去。那里,齐书早就已经沏茶等着了,每次他浸泡完暖池后,都要去茶室待一两个时辰。傅铭既来了。那就一道好了。

    微居的茶室是长隐公子特辟的,一踏入这里,慕古宁静的氛围便迎面而来。让傅铭这个自诩军中粗人都生了几分诗意,吟哦出一句“平生憾事,笑付醉清风”的感叹来。

    茶香醉客,这微居里倒是独一份了。

    “长隐。来了你这里,我都不想回西山大营了。”傅铭呷一口清茶。羡慕地说道。

    “那就喝多几杯,齐书茶艺又进一步了。”长隐公子说道,齐书的茶艺,连皇上都多有赞赏。

    他慢悠悠品着茶。耐心地听着傅铭说着直隶的事情。这一次傅铭离开京兆太久,直隶军务除了挖泥之外,尚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傅铭嘴巧,长隐公子听得甚有趣味。

    “你离开期间。京兆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傅铭说罢之后,长隐公子礼尚往来,便挑拣了几件大事和傅铭说了说。

    这些事情,大多是傅铭从陈通记和顾琰那里听说过了,如今从长隐公子的视觉看,又有了不一样的认知。尤其是祥瑞一事,他还没听顾琰等人提起过,听罢心中就有些激荡。

    “得贤臣、理政事、安百姓,使天下太平,便是祥瑞!皇上下的这个旨意,真是让人……怎么说呢?我们能在这个承平时代,且皇上还能下这个旨意,当真是大幸了!”傅铭这样说道,心里感触甚深。

    他自小就在西疆军帐中长大,见到了太多兵将为了守护大定而作出的努力,对承平时代的感触比一般人要深刻得多。

    所谓一寸山河一寸血,又所谓关山万道战骨秋草,大定如今的承平,来得太艰难了!它是先后历“永安之”“二王之乱”等战役动荡来得来的,是众多大定兵将、百姓付出了流血牺牲才得来的!

    西疆傅家守卫了边陲,怕就怕京兆的帝王、权贵胡闹腾,会将好不容易得来的承平之年毁掉。尤其是现在储贰未立,京兆暗流涌动,傅铭真的担心这立储一事会影响到大定的承平,到时候士兵百姓们又要流血牺牲。

    皇上能下这样的旨意,有守承平的决心,这祥瑞一事才让傅铭如此激动。

    长隐公子点点头,没有说这些话语是沈度说的。不管怎么说,长隐公子认为崇德帝为君,虽白璧微瑕,倒不失为一个好君主。

    他才想着沈度,就听见傅铭提起了沈度,他说的是约沈度出来聚一聚之事。

    “我先前和你说过,中书舍人沈度是个很不错的人,当初他在空翠山救了我,这顿谢宴我都还没设。不如长隐你就作陪吧,你们肯定会成为朋友的。”傅铭笑嘻嘻地说道。

    长隐公子也眯眼笑了笑,没有接傅铭这句话。看来,傅铭还不知道自己与沈度早有往来一事,还一心想着介绍沈度给自己认识呢。哈哈,真是好笑,说不定自己还认识沈度在前呢。

    如果沈度真是那个人的话……

    “对了,你经常出入宫禁,可有见过谢皇后,她是怎样的人?”傅铭的问话打断了长隐公子的思绪,也令长隐公子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散了去。

    “谢皇后?其人一贯低调,入宫两年多尚未有皇嗣,宫里宫外对她的评价还不错。我觉着此人殊不简单,能以陈留谢的旁支入宫为后,多少是有本事的。你怎么突然问起她了?”长隐公子这样回道。

    安国公府在宫中埋的线,自是会将坤宁宫的情况送来。谢皇后入宫两年了,安国公府的人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所得的结论就是谢皇后低调,很低调。

    人固有私心私欲,可是谢皇后低调得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一样,这就让长隐公子觉得她有什么隐匿,已经令宫中暗线仔细关注了。傅铭为何会提起这事?

    “只是听人提起过她,这么说来,谢皇后倒是个厉害的人。三皇子府那盆污水。你觉得会是她泼的吗?”傅铭知道这盆污水就是谢皇后泼的,但此刻倒想听听长隐公子的看法。

    “不甚清楚。你是从哪里听说了这污水是谢皇后泼的?她尚未有皇嗣,这个时候应该中立才对,和三皇子府作对,似乎说不通。”长隐公子看着傅铭,立刻就想到傅铭或是听到些什么了。

    “……”傅铭决定什么都不说了,他总不能狂嚎说谢皇后在崇德十八年都没有皇嗣。便只能沉默的端起茶来喝了。

    等又喝了几盏茶后。傅铭便正身敛色地对长隐公子说道:“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想拜托你的。”

    “什么事?能做的,必定做。”长隐公子端着差别。动作相当随意,但这句承诺,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我很想见见家中祖父,可是祖父向皇上请求了两次都驳回了。我想行个险着。到时候少不得麻烦你在皇上面前求一求,让皇上召我祖父前来京兆一趟。”傅铭这样说道。将顾琰所说的那个办法说出来。

    他眼神赤诚坦荡,说着这些隐秘事却一点都不掩藏,足见他对长隐公子深深的信任。尽管有很多事,傅铭不能对长隐公子说。但长隐公子在傅铭心头的份量,仍是重之又重。

    他能对长隐说出这个打算,就是信任他不会说出去。且能助他一臂之力。若他真有事发生,长隐可随时进宫请求。事情就顺利很多了。在顾琰说这个计划的时候,傅铭第一时间就想到长隐公子。

    “什么险着?你可别糊涂。”长隐公子听傅铭这么说,脸色开始凝重。傅铭似乎像交代后事一样,让他多少觉得有些不妥。

    “还没想好,或许不一定是险着。我就先跟你说说,让你有个准备,你可要记得啊。”傅铭就这么说了一句。其实这事他没有想全,就更难对长隐公子说清楚了,只能“哈哈”一笑推过去。

    长隐公子深深看了傅铭一眼,见到他眼神坦荡,便点了点头:“你放心。”

    放心,若是真出了事,我必定会去皇上面前求一求,求皇上让傅通来京兆的。——这句话,长隐公子没有说出来,傅铭也领悟了这意思。

    傅铭“哈哈”一笑,趋身上前重重拍了一下长隐公子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旁奉茶的齐书见到傅铭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这傅少爷不知道自己力道重,公子冬天正是最弱的时候,这样拍,真的不好!

    但傅铭根本就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只拣了几件鲁皋的趣事来说,才离开微居,临走的时候,他还叮嘱了一句:“我和你今日说的,你记得啊!”直见到长隐公子点头了,他才放心地翻墙出去。

    傅铭离去后,长隐公子才淡淡地说道:“齐书,你忘记公子我也会武功的,阿铭一拍,没事。以后不可如此怠礼。”

    齐书心里一凛,的确如此,每次他都会忘记,原来公子并不是所见的那么柔弱,他低低说道:“公子,齐书晓得了。”

    便是在这样时候,茶室的门被轻轻叩了叩,来人在门外禀告道:“公子,延喜大街沈家让人送来了帖子。”

    延喜大街沈家,是沈度?长隐公子这样想着,立刻说道:“进来!”

    送帖子来的,是沈度身边的小厮如年,他恭敬地递上帖子,然后说道:“公子,下个月主子的及冠宴,主子说敬候公子到来。”

    长隐公子知道这小厮是沈度极为看重的,如今这小厮亲自送帖子来,证明沈度这帖子是送得诚意十足。

    “本公子会去的。”长隐公子接下了帖子,也没有打开看,便这样说道。

    及冠宴?这可是极为重要的日子,沈度既然相邀,那么他就肯定会去的!

    (章外:这次我只想说,美男出现了,那些承诺粉红的亲们呢?哈哈,正好是写到这个节点,倒让我逮着了!最后说一句:我很需要粉红票票,超级需要,若是各位手中有的,请投一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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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及冠之福

    (这一章我觉写得挺好的,哈哈~~)

    转眼就到了腊月初二,这是沈度及冠的日子。从申时开始,延喜大街上陆续出现了很多人,有官员有商人有百姓,他们身后跟着捧着贺礼的仆人,如潮水一样涌进沈家。

    沈肃是帝师,沈度是中书舍人,身份和地位摆在这里,京兆官员都知道沈度的及冠礼宴,是要送礼的。在皇上和宫中贵人都往沈家送了贺礼之后,他们就十分清楚这礼宴,他们一定要来,而且要备礼亲自来!

    这些官员哪一个不是人精?皇上对沈度都厚遇无比,他们又岂敢怠慢?就连宗正卿朱有洛都忍住肉疼,掏钱给沈度买了一块龙岩端砚,以作贺礼。

    本来们朝官们心想,备下贺礼亲自前来,已经对此事足够看重了,不想去到沈家之后,才发现很多朝中大佬,对此事不仅仅是看重而已。

    除了沈度之外,坐在前堂为沈家招呼宾客的,是刑部尚书陆清和中书侍郎杜预。这两个人,都是朝廷三品文官,都是京兆一时人物!

    可是这两个人,却在为沈度引宾置客,而且无半点为难之色,态度端的熟络自然!

    这两个人,还不是让官员们最惊讶的,他们看到陆清和杜预身边站着的小孩儿,更是惊讶得一阵呆愣,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小孩儿七八岁大,穿着一身天蓝蟠龙纹云锦,腰间悬着一枚蟠龙配,他身形微胖,一双大刀眉为他增色不少,尤其是他双眼熠熠笑着。让他奇异地多了丝清俊,隐约有龙章凤姿之质。

    的确,这是龙子没错!这位不正是安婕妤所出的九殿下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陆清、杜预一起招呼宾客?皇上竟对沈家、沈度如此看重!

    这只是一个及冠礼而已,没错吧?为毛是九殿下在招呼宾客啊?朝官脑海中有千匹马在奔腾,脸色开始怪异起来。

    他们开始思忖着先前备下的礼,是不是轻了。有心窍灵巧的官员。早吩咐随行的仆人立刻赶回家中。将库房中那个寿山田黄冻装好送来沈家。

    若是别的还好说,但这见风趋势的本事,可算是京兆官员的看家本领。于是沈家就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不少官员随行的仆人。随便找了个由头风风火火地往家里赶。

    沈度看着这些官员仆人的动作,只想摇摇头。这样,完全没有必要,他都已经打定主意了。太贵重的贺礼是绝对不会收的。

    无功不禄,无德不重。他只是及冠而已,弄得这么大场面做什么?按照沈度的本意,及冠不是什么大事,简单邀约陆清等人前来做个见证就好了。没必要这么隆重夸张。

    但是沈肃认为及冠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坚持将此事大办隆办,而且还要给京兆众多人家下帖子。邀请他们来参与这一件沈家大事,见证沈度加冠表字。

    当沈度表示反对的时候。沈度只是怜惜地看着他,然后叹息道:“若是没有当年那些事,你的及冠礼必是京兆盛事众人来贺,如今怎能不办?”

    沈度一听此言,便什么反对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了。沈肃待他亲厚若此,举行及冠礼要给他隆重尊荣,是一片切切爱惜之心。这样的心意,沈度无法拒绝。

    为此,沈肃还进宫求了崇德帝,请求借太官署令孟少言一用,仍是为沈家没有这办宴本事的人,请孟少言代为打理沈度的及冠宴会。

    崇德帝准许了沈肃的请求,还乐意锦上添花,为沈家送来了贺礼,算是万分给沈肃这个帝师的面子了。

    非但是沈肃,就连陆清、杜预这些人,都认为沈度的及冠礼应该隆而重之,还兴致高扬地在其中搭一把手,就好像在为自己儿孙筹备及冠礼一样。

    陆清亲自为沈度准备了采衣玄端等吉服,又精心准备了箧箪蒲席等礼器,每一样东西都过眼再三,以保万无一失;

    杜预则协助沈肃挑选加冠宾者,为沈度一加戴初冠的,自然是沈肃,这个是完全不用考虑的。

    他们最终选定了中书令裴公辅作为三加正宾,国子祭酒叶端作为二加嘉宾,这两个人在朝中声望甚隆,而且膝下都子孙繁茂,为沈度加冠最合适不过了。

    按理说,安国公、成国公等勋贵公爵,是为官员子弟加冠的最佳人选,但是沈肃和杜预在挑选的时候,根本就不曾考虑过这些人,反而选择了朝中的权臣加冠。

    他们为沈度所做的每一件事,为沈度所用的每一点心,沈度都看在了眼里,令他感念感激不已,哽咽至涕泪四流。

    沈肃、陆清、杜预等这些人,不曾承过他父祖的恩情,甚至还与他父祖政见不同,当年亦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可是如今,这些人待他与家中儿孙没有任何分别。

    说到底,这都是他父祖积下的福荫,让他一直受惠至今。虽然已无父无母无家无族,但此刻沈度感动的不是悲伤苦痛,而是无边的幸运,因为有这些人……

    沈度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忽而觉得自己衣衫被人轻轻拉了一下,他下意识看着身侧,只见朱宣知看着自己,眼中有些担忧。

    “您怎么了?”朱宣知看见沈度眼眶通红,似乎很难过的样子,便这样小声地问道,忍住那一声“老师”的称呼。

    他是去紫宸殿求了崇德帝,说要报当时沈度的救命之恩,要为其及冠礼增添尊荣,才得以来到沈家忙前忙后的,还求了安婕妤往沈家送来贺礼,都是为了庆沈度及冠。

    朱宣知年纪虽然,却知道及冠礼十分重要,他除了自己,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了,便大刺刺往沈家一站。与陆清、杜预等人招呼宾客,就是他的贺礼了。

    那些官员见到本殿下站在这里,怎么也会有点眼色,将贺礼送得重一点吧?——原本的朱小胖子打着这样的小算盘。

    沈度看着朱宣知已略看得出清俊的脸,眨了眨眼,心中有一股暖流涌过。差点忘了,还有朱小胖子。他为了自己的及冠礼。也做了很多努力。比如,每天绕着宫墙努力跑圈,就是为了将身上的肥肉甩去。让自己看着顺眼一点;比如,硬迫软磨地让安婕妤送礼来沈家,等等。

    这个小弟子,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呀。尤其此刻担忧又害怕他的样子,更让沈度一阵乐。那一点点暗感就这样被打掉了。

    “我没事,九殿下好好照顾自己。”沈度拍拍他的手,这样说道。说罢,他就明显感到前堂安静下来了。随即他的目光就看向了门口,然后半眯起了眼。

    长隐公子来了,带着烹茶的仆童。出现在沈家,为沈度送来及冠贺礼。他一出现。就让喧闹的前堂寂静了。他一身依旧月白宽袍长袖,仿若人间谪仙,将世间所有繁华光彩带到沈家这里。

    他带着笑着慢慢走近沈度,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沈度,笑着说道:“今日是沈大人及冠的大日子,这是我送给你的及冠贺礼。”

    他拿出的贺礼,竟然是一个木弹弓,两条筋带系着一块皮革,看着十分简陋,仿佛是小孩子戏作的那样,看着有些年头年头了,不似什么贵重的贺礼。

    沈度“哈哈”一笑,很快就接过这礼物,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长隐公子竟然送这个东西给我,怎地如此吝啬?”

    沈度一身玄衣,这样笑说着,眼光流转,气度风华竟然与长隐公子不相上下,他们一黑一白,在朝官眼里都是一等一的人物。

    长隐公子一直在盯着沈度的表情,看他神色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心中一时不知有何感,便淡淡地说道:“这是我送给沈大人的最贵重礼物了。”

    他脸上仍带着笑容,眼神中的空茫一闪而过,快得像不曾出现一样。在所有人眼里,他是安国公府那个贵公子,仍是让人感到舒悦平静。

    “长隐公子这边请,沈大人也该去换吉服了,及冠吉时很快就开始了。”在一旁凝神看着他们的陆清走近了长隐公子,这样笑说道。

    然后就引着长隐公子在堂前坐下,沈度也没有再说说话,将木弹弓滑进衣袖里面,转身往南园内室行去。

    接下来的事情,和京兆高门子弟及冠流程一样了,没有太多可说的地方。沈度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恭恭敬敬地跪在沈肃面前就冠,然后再重重地叩了几个头,心中所有想说的,都在这几个响头中了。

    当裴公辅为沈度系上冠带,口中唱毕“家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祈,介尔景福。”之后,沈肃和陆清等人觉得老怀宽慰,竟觉得眼中有一阵酸涩,只好背过人去掩了掩——不过是见着当年那个小孩儿及冠了,就流眼泪,真是不服老都不行!

    而主宾裴公辅在礼成之后,轻拍了拍沈度的肩膀说道:“计之,很不错,很不错!”

    及冠之后,称之为字,以表其德,这一声“计之”,就是沈度的表字,这是为父为师的沈肃所起,以表他对沈度的期许。

    沈度,字计之。沈,度而又计之,如裴公辅所说的,真是不错,哈哈——沈度正了正头上的冠,这样想道。

    当晚,这位沈计之同学就在尺璧院墙头,收到了最珍贵的礼物,之一。但对顾琰而言,这些礼物是她送给沈度的最好贺礼!

    (章外:其实像沈度这样年轻出仕为官,严格来说及冠礼提前在十二、三岁就举行的了,但这里为了情节需要,不遵守,哈哈。写这一章也有点酸涩,是因为沈度的身世,嘻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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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章 最好的礼物

    (迟了迟了,求不打!)

    “沈大人,我心悦你。”顾琰说完,脸上嫣红浓得要滴下来,然而双眼熠熠地看着沈度,等待着沈度的回答。

    沈度完全没有想到,顾琰会说这么大胆的情话,“轰”的一声,他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就连脖子和耳尖都是粉红,被顾琰灼灼注视着,他竟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顾琰看着沈度的粉红,忍不住眨了眨眼,沈大人这是在害羞吗?有匪君子,宠儿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大胆至近乎调戏了,沈度能不害羞吗?

    此刻沈度穿着行礼时的玄端,发冠上的红绥带垂在耳侧,与他耳尖上的粉红映衬,有一种奇异的风情,看得顾琰想伸出手去摸一摸。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诗经》诚不欺我!顾琰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情动的时候,会这么魅惑,会这么好看!

    沈度的好看,指得不是长隐公子那样的谪仙容貌,而是剑眉星目质姿儒雅,独成一种强大而沉稳的气度,以器为喻,其人就如青铜礼器那样,并没有灿烂夺目的光华,可是那些古朴幽光,谁都无法忽视,谁都难以将目光移开。

    在顾琰心中,沈度就是这样的人,重器重宝,她极之珍视,便有说“沈大人,我心悦你。”,这样好的人,她怎能不悦之?

    沈度抬起了头,脸上仍可见粉红,双眸紧紧盯着顾琰,喃喃问道:“阿璧,你当真心悦我?”

    心悦,爱慕之。她是这个意思吗?好像在做梦一样,老天,千万千万不要让我醒过来!——沈度内心近乎乞求地道。

    下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因顾琰点头微笑道:“是的,计之,我千真万确心悦你!”

    顾琰这话一落。沈度的呼吸便立刻急速起来。他欺身上前一把握住顾琰的手,力度却极为轻柔,他的嗓音更加温柔:“阿璧。我也心悦你!我真是高兴,我太高兴了!”

    沈度握着顾琰的手,一时没有想起何为男女大防,他如今想做的。就是与顾琰亲近,握着她的手。觉得心里那个圆,已经合拢起来了。

    顾琰记得何为男女授受不亲,却并不在意。情之所钟情之所至,顺心意而为。她并不觉得这有任何于礼不合的地方。讲礼守礼,并不是要灭人欲的,佛家尚有欢喜。男女怎么会没有爱慕?

    这样想着,顾琰并没有将手抽出来。而是将另外一只手覆上了沈度的手背,再次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沈度将顾琰的手握得更紧了,两手并合间,似乎有什么压痛了顾琰,让她微微皱起眉。

    沈度连忙放开手,原来那枚玉指环还在他手中,刚才一时情动,忘记了这枚指环,这可是顾琰送给他的及冠礼,刚才松手差点就跌落在地上了。

    “这个玉指环,里面的字是你刻上去的?”沈度手指模式着里面的字,笑着问道。

    这个玉指环外面并没有花纹,从大小和形状来看,应该是套在拇指上的,那么是套在那只手的拇指?

    “沈……计之,你将它套在右手拇指,你看,这个指环边缘有个凹陷,可以用来钩弦。”顾琰指着玉指环解释说道,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刚才只是陈述心意,差点忘记了重要的事情。这个玉指环,不仅仅是装饰和标示而已,这是顾琰想起了前一世的事情,特地提前为沈度做的。

    这在崇德九年,是份独一无二的礼物,是她送给沈度的及冠贺礼。

    “可以用来钩弦?”沈度重复着顾琰的末一句话,慢慢坐直了身子,神色和顾琰一样,渐渐沉凝起来。

    钩弦,是军中用语,指的是用手指勾住弓弦放箭而出的动作过程。阿璧怎么会提起军中?这玉指环对钩弦有什么用?

    “这个凹下去的地方,可以用来扣住弓弦;在放箭的时候,又可以防止弓弦回抽而才擦伤手指。我是想着你在虎贲军任职,射箭的时候就可以保护手指了。”顾琰这样说道,神情从严肃变成了自信。

    提及这个玉指环,她的确十分自信,因为不管前世今生,想出这个玉指环、制出这个玉指环的,主要都是她,而不是偷旁人之功。

    前一世,善言有感于军中弓箭士兵受伤太频繁,问她可有什么办法,她想来想去就想到了针线所用的顶针,后来又看了无数兵书,才做出了这枚指环,通过善言送给了沈度。

    这个玉指环十分简单,却极为实用,将它套在右手拇指上,就可以钩弦避伤,这都是后来事实证明过了的。

    “若是将这个指环用在军中……”沈度凝视着这枚指环,心中已经在推敲将这指环用在军中之事。如果十六卫弓箭手都可以配备这样的指环,那么就可以减少很多伤害,大定弓箭手的实力就必然会提升!

    沈度越想眼神就越亮,仿佛见到了什么大喜事一样,按捺不住激动,再次握着顾琰的手说道:“阿璧,多谢你!我代军中的士兵多谢你!太感谢,这对大定来说是件大功!”

    他激动得语辞数度重复,若不是顾忌着这在顾家,他早就“哈哈”大笑起来了。

    顾琰微微一笑,心中同样欢喜。见到这个玉指环,沈度第一时间所想的,就是将这玉指环用在军中,而不是将此据为私有。就像前一世那样,他会将这枚玉指环用军中,会造福大定军士,最终会造福大定百姓!

    有匪君子,金如锡,如圭如璧,沈度当是!

    “阿璧,谢谢你!谢谢你花这么多心思送我这个礼物,这是我收到的最好及冠礼!”想到这个玉指环,沈度仍是无比激动。

    这个玉指环虽然简单,但必定要有七窍灵巧心思,经过无数心气力才能做出来的。不然,大定立国八十多年了,为何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玉指环?

    阿璧,就是这样一个七窍灵巧又舍得花心力的人!而且这个人,竟然心悦自己,沈度一想到这点,脸上的笑意就怎么都止不住。

    不料,顾琰却笑了笑,反而驳了他这一话:“不是,计之,这还不是我送你的最好及冠礼。我接下来所送的,才是最好的!”

    顾琰这样笑说道,眼波流转间只见得到沈度一个人。诚如她所说的,这不是她送的最好及冠礼,她还有一个更好的及冠礼要送给沈度!

    “你还有及冠礼要送我?”可怜的沈度,今晚已经被喜悦冲击得快要变惊吓了。顾琰带给他的欢喜太多,他怕自己的心脏颤啊颤。

    他见顾琰说得这样认真,不由得屏息静气等待着,等待顾琰将这最好的贺礼拿出来。他很好奇,这个最好的礼物会是什么,会有什么比利军利国的玉指环更好。

    可是,顾琰动都没有动,没有伸手入袖,也没有拿出什么来,甚至动都没有动,而是肃穆地说了几句话。

    “我觉得,可以让小圈去中书省一趟,带着它的那些旁亲支戚,届时中书省的官员可能都待不住了,月华门东西两侧听说还空着。这句话,就是我送给你的最好贺礼。”

    说罢,顾琰不等沈度回答,又再加了一句:“这是我如今所能送给你的最好贺礼了,希望你喜欢。”

    的确,这是如今她能送给沈度的最好贺礼,没有之一。从山丘回来之后,她一直在想着,想着沈度这个人。不用再经历更多,那一晚沈度带给她漫天铺地的温暖,就足以让她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不管是前世今生,沈度和秦绩,都是安全不同的人。有了前一世的事情打底,让顾琰更清楚沈度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数次危难的时候及时出现,对她的忧惧担心甚于她自己,对大定百姓爱之护之,这样的人,这样的沈度,她怎能不心悦呢?

    既心悦之,便会想着将所有的好东西送至他面前,尤其是及冠这么重大的日子,这个贺礼,必定也要代表顾琰的珍惜心悦之意。

    世间的好东西太多太多了,但是对于沈度来说,什么才是最好的呢?对于我自己来说,送什么才是最好的呢?顾琰在准备礼物的时候,总是在这样问着自己。

    所以最后才选了这个玉指环和这句话。

    她相信,以沈度的为人和智慧,会明白她送的礼是什么。果然,她就见到沈度在思考片刻之后,似是想明白了什么,手脚微微颤抖,双眼散发出夺目光华。

    他猛地站起身,并且顺着手势将顾琰也带起来,下一刻,就克制不住地将她拥入怀。不管时间地点场合,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发生什么,不管他与她之间隔着怎样的年岁和距离,他此刻只想将她拥入怀中。

    只有这样,才能足以表达他的激动和谢意,还有那些蔓延至四肢百骸、且逐渐深入骨髓的情意!

    “阿璧,谢谢你,谢谢你……”沈度暗哑着声音说道。只觉得眼前这小小的娇娘,对他太好太好了,唯有将她捧在手中珍惜,才能回报一二。

    顾琰送给他的,哪里是什么最好的及冠礼,而是千秋之功!

    (章外:我是不会一更,也不敢!55,可是今晚只有一更了,事情太多缠身,,我明日补上!也不好意思求粉红了,等明日更新先!,大家都给我们留着呀!555~~~)(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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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贵娇介绍:
只是,这一世
娇柔面孔下是杀伐冷硬的心
三朝四书之家藏有多少内宅阴私?
她历尽了刀血杀影,又何曾惧怕过?
欺我辱我贱我者,必十倍百倍加之!
以守护之名,诛奸杀佞,无悔可有
幸好还有亲情深重,还有那一个他……
权贵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贵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贵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