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章 以暴制暴(65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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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在听到“隐皇帝”的下一刻,崇德帝就说道:“何缜,朕说,你写,速成诏令,即刻发至中书门下!”
崇德帝语气中似乎含有浓浓血气,令宣政殿所有人都感到一冷,何缜即刻就应道:“臣,领旨。”
何缜这话说罢,内侍首领常康就已经端来小桌矮墩,并为其递上了纸笔墨。
接着,崇德帝就说道:“南风堂及其余京兆堂口,横行京兆怙势作威,致使百姓敲髓洒膏,吞声泣血……朕尝闻,德厚不足以止乱,然崤法严刑以禁暴,,朕惜百姓而禁暴乱,故令:株拔堂口而除之,其首当为南风堂……特谕。”
崇德帝说罢,何缜随即也笔停,诏令已成。
崇德帝拿过玉玺,在上面盖上宝印,令何缜立刻带去门下、中书两省,待盖上省符,这诏令就会变成具体执行,将把南风堂和京兆其余堂口株除。
这是来自大定朝堂的毁灭打击,无论南风堂势力多大、背后靠山多强硬,都无法抵挡,沈度可以预见到南风堂的下场。
京兆的隐暗势力,也会因此被朝堂彻底清扫,剩下的,根本不足畏惧。这些堂口。若再想犯下累累血案,短时内几乎不可能。
沈度低下头,掩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约两个时辰之后。安国公府水榭内,长隐听着宫中传来的信息,嘴角同样有一抹笑意。
隐皇帝,这奇谲又不敬的形容,也就是沈度有这个胆子直说,更重要的是,还不会被皇上问罪。这才了得。
长隐公子这样想着,默默为沈度点赞。决定为他做些什么。
“将何缜沈度在紫宸殿的奏言,全力压下来!我不希望隐皇帝这个说法传出去。”长隐公子一改以往的悠闲,语气沉肃地说道。
带着上位者的威严重压,让候在水榭内的属下心神一凛。
“是的。主子。”属下回道,充分领会到长隐公子的意思。
历经八十多年的清洗淘汰,大定如今剩下的几大国公府,每一家都有活命的凭仗。安国公府的凭仗,就在大定皇宫中。
几十年来,安国公府在大定皇库花了无数的心血,其渗透的深入和宽广,远非其余几家国公府所能比。
长隐公子的父亲韦延,是个才能平庸的人。韦家在宫中的那些力量,早已掌握在长邑公子手中。
他既说将此事压下,那么紫宸殿以外就不会有人听到“隐皇帝”这个说法。除非崇德帝、何缜和沈度这三人自己说出去。
他们三个人,也不至于蠢到那样。
属下离去之后,长隐公子仍在想着沈度的事情。自上次水榭一别,长隐公子便没再想起他了。
沈度说出“隐皇帝”一词,分明是引导崇德帝对南风堂下手,而且狠下死手。长隐公子可以预见此后京兆再无“堂口”这两个字。沈度这么做,是和成国公府有仇吧?
沈度和成国公府有仇——这又让他生起了一丝希望。希望他是那个人。
长隐公子让属下去压住宫中消息,未尝没有这一丝希望在其中影响。
像长隐公子这样平静的人,都会耽于这灭灭起起的失望希望。可见世间事皆苦,求时甚苦,既然得之,守护亦苦,得而失之,思恋复苦。
人人都不能避免。
如今的顾重庭,正正就有这一种“思恋复苦”。当他再见到萦绕在他心头十几年的倩影时,连呼吸都停滞了。
顾重庭在考中进士之前,曾去了江南游学三年。这一段经历,他从来不愿意多说,就连连氏也不清楚这三年的事。
顾重庭不愿意多说,是因为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他内心深处住着一个人,这个人陪着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可是最后他却负了她。
可是,这个他辜负了以为永远不能再见到的人,此刻却出现在他面前。
十几年过去了,风霜早就染在她眉眼间,却无法掩盖她的温柔与婉约,仍是顾重庭熟悉的气质容度。
“绮罗……你怎么会在京兆?”顾重庭走前一步,声音暗哑。多年的愧疚、渴求和爱恋,让他神色复杂不已。
“绮罗见过顾师兄,我刚搬来京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顾师兄。”比起顾重庭的激动,孙绮罗就平静多了。
毕竟,在过去这些天,孙绮罗在暗处日日看着顾重庭经过,就算有再多的激动,都消散了。
见到顾重庭,孙绮罗便想起了那个姑娘,这一切,都让她难以置信。
她的确什么都不用做,那个姑娘将她娇养着,就连冬棋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那个姑娘还帮她完成了心愿。
所以她才会见到顾重庭,才会出现在他面前。
孙绮罗经历了那么多事,知道这个世上不会这样的好事,但她已经受够了被赶出客栈的贫寒窘迫,受够了一个人的孤单无依,就算知道自己必须要为这些富贵娇养付出代价,她也愿意接受。
为了能像样地活下去,刀口舐蜜而已,有何不可?
锦盒里那个白瓷小猫碎掉的时候,孙绮罗身上有一些东西也碎掉了,此时她自己尚未发觉。
“你搬来京兆了?那老师他们……”顾重庭讶异过后就这样问道。
在江南游学的时候,顾重庭跟着孙绮罗的父亲学习。所以孙绮罗才会叫他“顾师兄”。
“家父家母三年多前过世了,我被夫家休弃后,不愿再住在那里。便来了京兆。”孙绮罗淡淡地说道。
正因为淡淡,才会让人觉得这里面压抑着无数伤痛悲苦,只是无从纾解而已。
“我……”顾重庭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既心疼又羞愧。原来师父已经过世了,师妹嫁了人,又被夫家休弃了。
原来过去这么多年来,师妹过得这么苦……顾重庭觉得自己的心都揪了一下。
“顾师兄。绮罗有急事要走了,若是有缘再见。再说说话吧。”孙绮罗抱歉地笑了笑,带着冬棋,款款与顾重庭擦身而过。
她身上的幽香窜进顾重庭的鼻端,令他猛地一震。这是当年他们两个一起调出的兰花香。
他呆呆愣愣地看着孙绮罗消失在他面前,一时不辨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姑娘,陈大娘传来消息,说孙绮罗已经和顾重庭见面,就像姑娘教的那样,并没有多留。”水绿向顾琰禀道。
顾琰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却没有说什么。
其实今日他们的见面,是顾琰的试探。听水绿转述的话。她便知道前世今生有些事情的确是不会变的。
比如顾重庭对孙绮罗的迷恋。前一世,这个孙姨娘受宠到令人难以相信的地方,连氏为此不知道吐了几口鲜血。
顾琰确定。顾重庭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孙绮罗的,这个世上,失而复得的欣喜能让人癫狂。
癫狂之人目盲耳聋,顾琰等着他自寻死路那一日到来。
“姑娘,陈大娘还说,醉红楼的东家托她说声多谢。还问什么时候能见到小圈。”水绿如实说着陈三娘的话语。
这最后半句话,让顾琰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再见到小圈?难道叶染看上了小圈?她可不舍得!
况南风堂一事。对于顾琰来说已经了结,她不打算再与醉红楼、叶染再有联系。
听到叶染问起小圈,顾琰便想起了南风堂的事。如今京兆讨论得最多的就是南风堂一事,顾琰不用刻意去查探,都知道事情的进展。
崇德帝诏令下达之后,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联合起来,开始对京兆暗黑势力展开清扫。
短短几日,便成绩昭著。一桩桩与堂口有关的血案被揭发,一个个堂口不法的罪证被发现,越来越多的堂口人员逃离京兆……
随着调查越来越深入,与堂口有关的更多事情便被揭露出来。在抓捕了各大堂口的堂主之后,通过严刑审讯,刑部和大理寺发现了更加惊人的内幕。
这些堂口所控制的,不仅仅是京兆的暗黑势力,还蔓延渗透到京兆官场,有不少官员都与堂口联系紧密,他们收受堂口的利益,为堂口作掩护……
凡此种种,都被一一揭露。事情到这一步,朝堂可谓有山崩地裂的震动。但这最后的结果,顾琰不太关心了。
她以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南风堂势力如此强大、喽啰如此之多,朝堂对付起来的时候会困难重重,却没有想到,南风堂竟以摧拉枯朽之势倒下,败得如此迅速。
顾琰不知道,暗黑势力无论多么强大,都无法与整个朝廷抗衡,朝廷只要认真对付,对堂口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南风堂之所以能存在这么久、势力影响如此之大,是因为朝廷公权从来没有对它下手,反而与它绑在了一起,如此,苦的仍是普通百姓。
不管此后京兆的势力会怎么样,朝廷能清扫这些暗黑势力,终归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对顾琰而言,这是一件大好事。
成国公府没了一只手,还能威风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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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由刺微妹子友情提供。
077章 思情(70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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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居月诸,照临下土,时间转眼来了京兆最炎热的六月。
大定历代帝王都没有外出避暑的习惯,朝官自然也不会离开京兆,只是增加了休沐的次数,各式各样的消暑宴会也多了起来。
傅氏已经显怀,身子渐渐和以往一样,便带着顾琰及顾珮、顾珺两个庶女,去参加了好几场宴会。
其中就有礼部侍郎范泰言家的,顾琰便再一次见到了范仪小姑娘。
这一次,范仪没有前两次见到的那么拘谨,而是落落大方地招呼着各家大小姑娘。
见到范仪小姑娘,顾琰便想到其以后的样子,心中总想笑。这种预知他人成长的隐秘喜感,让她每次都忍不住多看范仪几眼。
顾琰这种打量,范仪每次都会感觉到,这一次因是在自己宴会上,她便主动走过来和顾琰打招呼,甜甜地叫:“顾姐姐。”
就这样,在这次宴会之上,顾琰和范仪有了交集,其后两人互送了些小礼物,来往了几封书信,时间渐久,两个人便慢慢熟悉起来。
如今,顾家前所未有地平静。顾重庭全副心神都在孙绮罗身上。根本就没有心思陷害顾家;顾玮自顾琰去玉堂院之后,便托病不出;顾珺、顾珮等庶出姑娘,仍是像以往那样存在感极低。
至于秦绩那里。更让顾琰舒心。南风堂被皇上以铁血手段株除,成国公府暗地里的势力遭受重创,想必如今秦绩的心肯定痛的厉害,日子想必非常不好过。
见他日子不好过,顾琰便放心了。
是以,这一段时日,是顾琰重生以来觉得最轻松的。不用忧虑什么。不用谋划什么,就像京兆普通权贵姑娘那样。安静在后院度过每一日。
因心无萦虑,顾琰便吃好睡好,身体的变化就十分明显。
除了身量“噌噌”地长高外,胸前的小包子也像吹了气一样在长。虽然还没变成大馒头,但从侧面看的话,已经相当可观了。
然而,变化最大的,还是她的容貌,不,准确是说是她容貌给人的感觉。
顾琰长相柔美,又一直被顾重安、傅氏娇养着,不涉世事。就像一块上好的玉石,美且易碎。
现在的她,眉目比原来长得更开。先前的稚嫩褪了去,看着不像个小姑娘了,而是渐渐变得稳重,仍是一块美玉,却更吸引人,没有人会联想到“破碎”二字。
对于自己身体的变化。顾琰没有多大的感觉,反而是月白、杏黄这两人。卯足了劲要将顾琰养得美艳动人,更想尽办法将顾琰胸前的馒头变大,变得更大。
小圈明显感觉到尺璧院气氛的融洽,撒欢得更厉害了,打滚卖萌求抚摸的大爷款,也摆得更厉害了。
小圈又长大了一些,而且更胖了,黑豆眼睛显得更小,加上短爪短脚,看着憨傻憨傻的。跟傅铭刚送来时的那个机灵样,似乎差了一大截。
偏偏小圈最近又喜欢摆谱,每次见到它顶着憨傻的脑袋扮高冷,顾琰就哈哈大笑。
这一日,杏黄神色苦恼地来见顾琰,闷闷地开口说道:“姑娘,小圈又不见了,用过午膳后,奴婢就见到笼子空了。”
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是以杏黄虽然苦恼,却并像之前那么忧心着急,她知道小圈肯定是去哪里玩了,过些天肯定会回来的,就像之前那样。
“我知道了,它不会有事的,放心吧。”顾琰这样说道,心里却有些好奇。
这是小圈第二次离开了,它为什么会离开呢?它到底去哪里了?
小圈当然是去了延喜大街的沈家,去找沈度沈大人去了。
此刻它正扒拉着沈度的靴子,憨傻的脸露出谄媚的笑容,还不时用头顶蹭着他的腿,一副卖萌讨好的模样。
在沈度这里,小圈可不敢走高冷路线。像金环鼠这样通灵性的动物,最分得清哪些人可欺负,又是哪些人不能惹。
“小圈,你是叫小圈吧?怎么来了?”沈度弯下身,将它放在书桌上,平视着它问道。他记得在三秀堂里,顾家姑娘是这么叫它的。
小圈,这个名字真是……太没有想象力了。
小圈“吱吱”地叫了两声,然后点点头,黑豆小眼睛眯得快要看不见。
见到小圈,沈度便想起了顾琰,想起了她提供的良方。
现在朝堂仍对京兆堂口进行最后的清扫,作为京兆堂口之首的南风堂几乎被连根拔起,这是近日京兆朝堂最轰动的事情。
朝官谁能想到,这么大的手笔,竟然是这样一个闺阁小姑想出来的?恐怕整个朝堂,就只有沈度知道了。
顾家姑娘的爱宠,竟然跑到了自己这里,这就是别人说的缘分?一时间,沈度的心情颇为微妙,隐隐有一丝欢愉。
小圈并不知道沈度在笑什么,它伸出了小短爪,向沈度讨吃了。沈度这里的坚果,小圈一直记着呢。
沈度无语,随后从书架上拿出了一个油纸包,里面就是小圈喜欢吃的坚果,可见沈度早有准备。——其实沈度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买来坚果放着。
或许是他期待着,小圈还会来沈家,这不,它就来了。
接下来几天,小圈又趴在沈度宽袖里,跟着他去中书省玩了。于是。中书省官员又开始凌乱了,沈大人又和往常不一样了。
“沈大人,你笑得那么温柔做什么呀?”知制诰何缜走到沈度面前。这样笑嘻嘻地问道。
因有了“隐皇帝”一词,何缜与沈度关系突飞猛进,感情比以往好了太多,何缜才问了这一句话。
他心想道:老天,我终于可以这样问了!
听了何缜的问话,沈度一愣,他其实没有注意到自己笑得温柔。经何缜提醒,他的脸色顿时正经起来。
“何大人。就是想起父亲快过寿辰了。”沈度这样说道,用这事来推搪。
沈肃的寿辰,的确就快到了,他这句话。也不算是虚言。
听见沈度提到沈肃,何缜不自觉地顿了一下。以他的年纪,正好经历了沈肃最威风的时候,他对那个沈大人充满了敬畏。
沈度这么一说,何缜便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只得收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末了仍想抽自己一巴:叫你八卦,两个沈大人都不好惹!
沈度带着小圈回到南园的时候,如年便上前一步,笑眯眯地说道:“主子。池青来了,说收到了一件好东西,想送给主子。”
一听到池青来了。沈度便扬了扬眉:这次又扬了扬眉。
池青就是织染坊的东家,就是在一醉楼上散布皇库事那个人,他是沈度的属下。
织染坊与少府监打交道的机会很多,也暗中为少府监搜罗奇珍异宝。有时候,池青会得到一些珍宝,又觉得不适合宫中妃嫔。便会送来给沈度。
可惜沈家并无女眷,池青又一根筋。认为这些珍宝将来主母一定会用得上,便执意继续送过来。
如今,南园的某间偏房里,摆着好几个大匣子,里面装的都是池青送来的珍宝,沈度觉得它们会蒙尘下午。
不料,这次池青送的东西,令沈度极为满意,因为他觉得这件珍宝很适合一个人,便心悦地收了下来。
当晚,沈度将小圈捧上桌子上,然后笑眯眯对它说道:“小圈,今晚你就回去吧,帮我带件礼物回去。”
小圈睁着黑溜溜的眼,马上就点了点头,其实它也想念尺璧院了,杏黄那里的松子,不知道吃完没有。
见小圈点头之后,沈度遍拿出了早已仔细包好的珍宝,将它绑在了小圈身上。沈度仔细地将这件珍宝包好,又将它绑在了小圈身上。
这件珍宝,他之所以收下,是觉得很适合顾琰。南风堂的事情,他应该对她表示谢意的。
顾琰见到小圈带回来的东西时,眼睛都瞪大了。
静静摆放在妆台上的,是一个质朴的簪子,材质非金非石非木,样子看着像一株梅,簪头处就是三朵半开的梅花。
这就是小圈带回来东西,它带回来的珍宝!
顾琰忍住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拿了起来,一番细细搜索,果然在簪头梅花的萼托下,见到了一个款识。
这个款识只有两个字:古山。
“古山梅?真的是古山梅吗?”顾琰喃喃自语道,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小圈带回来的,竟然是这样贵重的东西!
古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个人名,他是前朝将作大家,其建筑集诗书画于一体,美不胜收。然而,古山最出名的,不是大定如今还保留着的建筑,而是一套小物。
大家作小物,自然非同凡响。古山共作有四套十六件小物,分梅兰菊竹四类,其中“梅”就是一套首饰。
前后两朝交替,世局有大动乱,这四套十六件小物多有散落,便越来越珍贵,时人已经难得见到其中一样。
顾琰是做了成国公世子夫人之后,才知道古山这十六件小物的。她还记得,九皇子送给九皇子妃范仪的生辰礼物,就是一套完整的古山兰系列。
这么重要的古山梅,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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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章 只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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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琰轻轻抚摸着这簪子,想到它的底蕴和来历,不禁叹了一口气。
当年,九皇子送出一套古山兰,就引起了京兆妇人姑娘的震动,可见这四套十六件小物是多么珍贵。
如今,她平白就得了一件,还是小圈背回来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以这么诡异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她怎能不叹气?
她看着在“吧唧吧唧”吃着松子的小圈,出声唤道:“小圈,先别吃,我有事问你。”
小圈听了这话,倒是十分听话地将松子别在身后,双眼黑溜溜地看着顾琰,一副请说的样子。
“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个东西?是别人送的?”小圈回到尺璧院的时候,身上绑着这簪子,簪子被仔细地包好,这显然是有人特意做的。
小圈指了指西北方向,点点头,然后“吱”地叫了一声。
顾家所在的西北方向,地方太大,这等于没有指向性。
“这个东西是那人送给我的?他认识我?”顾琰又问道,试图得到更多讯息。
从这簪子的仔细包裹来,这簪子是被人珍而重之的,应该是用来送给人的。这个人能在小圈身上绑珍宝。说明其是信任小圈的,他认识小圈?
小圈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不断地摇来晃去,连“吱”都没“吱”一声了。
顾琰满头黑线,她不知道小圈所示是什么意思,主宠两个只能大眼瞪小眼,没法再交流此事。
最后,顾琰将这个簪子仔细收好,轻易不敢拿出来。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是被人知道了,顾琰都不知道该怎么遮过去。
顾琰还吩咐了水绿等大丫鬟。不能将这簪子的事情告诉傅氏,她不确定傅氏是不是知道古山四套十六件。
顾琰在叠章院用晚膳的时候,见到了父亲顾重安,他神色有些疲倦。说起了即将出远门一事。
按秘书省的规定,每年六月,秘书省都会派出部分官员外出采风,将各地的诗歌、民谚等整理采集,将各地的书籍择善本抄写,以充实秘书省的藏书,以期文道福辏,这是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秘书省今年已定下地方,就是太原府晋州一带。顾重安这几天忙厉害。聆听主官的吩咐、准备出远门的打点、请求顾霑照看叠章院和尺璧院等等,都是在为这一次出远门作准备。
但他想得更多的,仍是去晋州采风一事。这是他就任秘书郎以来最重要的任务。他不想有失误。
秘书郎的职责并不复杂,无非就是校对图书,丰充藏书,以备皇上所用。近年来秘书郎多授荫封子弟,故时谚讥之为“上车不落则著作,体中如何则秘书”。但这只是秘书郎的一个侧面。
顾重安不知道别的秘书郎是怎么想的,但他打算趁着这次采风。熟悉大定更多地方的风土人,增益秘书省所藏。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怀有身孕的傅氏和年幼的顾琰,是以多番提点。
“阿璧,你照顾好自己,有空多来叠章院陪着你娘亲。”顾重安这样叮嘱道。
顾重安觉得女儿懂事了很多,似乎在经过妖孽事之后,她行事便从容稳重了,让顾重安放心不少。
顾琰点点头,让顾重安放心,她一定会照顾好娘亲的,绝对不会让歹人危害娘亲。
“我不在京兆期间,你有什么事便去找父亲,京兆消暑宴会不必再去了,身体为上。我忙完职责后便马上回来。”顾重安又提醒傅氏道。
这时,顾重安明显感到子嗣艰难的坏处,独木难支,他一旦离开京兆,连找个撑住顾家的人都没有。
顾霑虽然在,但他是三品大员,又在吏部尚书这样重要的位置上,没有太多时间来关注府中细务。
至于二弟顾重庭,最近好像失魂落魄一样,顾重安也没想着能指望他。始终,大房二房中间,还隔着一个被关在礼佛堂的连氏。
靠的,仍是傅氏和顾琰两个人。
在沈家,沈肃和沈度父子两个,也在商量着家事。
沈家后院太简单太简单,连个女眷都没有,根本就没有什么家事纠纷,以往他们都不用说这些,但今日不一样,他们说的,是沈肃寿辰即将到来之事。
七月初一,是沈肃六十三岁寿辰。
“又不是什么大日子,设什么宴?简单即可。一见到那些人,我就烦。”沈肃这样说道,反对沈度设宴的提议。
自重返京兆之后,沈家就没有办过宴会,就连沈肃六十大寿,都是邀请了陆清等人简单便过了。今年寿辰又非正非喜,有什么必要办宴会?
再说,沈家连女眷都没有,若真办了寿宴,谁来招呼那些女眷?像这种寿辰家宴,是不可能单请男宾了。这样,这寿宴真是太没必要办了。
沈度也是这么想的,但架不住紫宸殿中的崇德帝不这么想!
沈肃是帝师,为他举办寿辰这个提议,是崇德帝亲自提出的,还提出一定要隆重其事,办得风风光光。
崇德帝执意如此,沈度便不好再反对,想着这场宴会应该怎么办。沈肃也知道这一点,刚才说的不过是气话。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皇上都表示要为自己举办寿宴了,身为臣子的自己,怎能不识相拒绝?不定会有灾祸!
“他就想着那一套虚的!”良久。沈肃才阴笑一声说道,听不出喜怒。
这个“他”是指谁,不言而明。
虽然父子两人都知道。这个寿宴不得不办,但真的很难办,因为沈家情况太特殊了。
沈家只有两个主子,仆人自然就不多;连个女眷都没有,丫鬟也只得寥寥几个,这样的人手,这样的布置。如何办这场寿宴?
及此,沈度便将沈家办宴的艰难。上陈了崇德帝,希望这场寿宴能简单地办,当然最好能不办。
听了沈度的上陈,崇德帝大手一挥。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没人手,朕就给沈家配足人手即是。至于主持宴会的女眷,京兆权贵夫人那么多,朕给你们指一个!”
这些话所表示,仍是要将沈肃寿宴大办的旨意,不容拒绝。
沈度听了,忙装出一副感恩感激的表情,心里却颇为无奈地想:重点不是这个呀,重点是沈家不想办宴会!
不管沈家父子想不想。沈肃的寿宴还是操办起来了,还正如崇德帝所说的那样,他为沈家配足了人手。解决了沈家办宴的所有问题。
崇德帝下令,让光禄寺太官署负责这一次寿宴,太官署令孟少言协助沈度,务必将宴会办妥;又令礼部尚书薛应甫的夫人云氏,代沈家接待各家女眷,务求宾主尽欢。
同时。还令光禄寺珍羞署、良酝署为沈家送去各式美食和各种美酒,以供寿宴使用;还令少府监送了多种珍巧之物。以为沈肃寿宴添色……
光禄寺和少府监的东西,正源源不断地送进沈家,看到这些,京兆官员都充分明白了崇德帝的意思。
崇德帝这是推举沈肃,是在为他显荣。对这一点,朝官没有什么可羡慕嫉妒恨的,沈肃是帝师,还曾立下那么彪炳的功劳,受到皇上的看重恩遇,这理所当然。
对朝官们而言,就是去沈家赴宴而已,吃喝一场,并没有什么增损。因为崇德帝对沈肃的看重,朝官们反而对这场宴会有了几分期待。
皇上有言要隆重其事,这宴会上会有什么特别,究竟有多隆重,朝官们都想知道。
孟少言是个十分能干的人,他平素负责的是国宴、皇宴这样的重大宴会,如今沈家这个寿宴,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沈度去到东园的时候,就见到沈肃拿起一张张帖子,一时点头一时摇头,不知是做什么。
见到沈度来了,沈肃便唤道:“你看,这是薛夫人云氏刚刚送来的帖子,请我们过目。如果没有问题,这些帖子便送出去了。”
闻言,沈度便拿起这些帖子细看起来,越看脸色便越怪异。这些帖子,是云氏以沈家的名义制作的,邀请各家女眷前来赴宴。
这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些女眷的名单。沈度领着虎贲中郎将之职,消息自然十分灵通,这些名单上的女眷,膝下个个都有未婚家嫁的女儿、孙女。
很明显,沈肃想借这一个寿宴,来为沈度相看。的确也是,除了沈家宴会,还真没有机会一下子就见到这些姑娘,而且还这么光明正大。
沈度一张张地翻看着帖子,直到见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才停下来。原来顾家姑娘也在受邀之列。
“父亲,您这是?”沈度一时不明白沈肃的意思,这不像是父亲会做的事情。
沈肃本人就一直没有成家,沈度的婚事,他从来不会干涉,就算沈度的年纪早就应该成亲,他也没有催促。
姻缘二字,各人自有造化,勉强不得。——这是沈肃和沈度共同所想。
沈肃注意到沈度的目光停留在哪个帖子上,不由得眉眼弯了一下,随后才说道:
“我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可活,总要有个人陪着你。再说了,皇上特意为沈家办了这个宴会,不就是想让京兆权贵注意到沈家吗?”
权贵会注意到沈家什么?当然是沈家还有一个尚未定亲的五品官员,皇上这是打算为沈度配婚事了!
不然,一个人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太不好掌控了。
沈度一愣,他还没有想到皇上执意为沈肃办宴,还有这一重考虑,便点了点头:“但听父亲安排。”
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反正对他而言,那些姑娘就是来沈家赴宴的客人而已。
沈肃没有告诉沈度,这些女眷的帖子,都只为一个人而已。(小说《权贵娇》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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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章 帝师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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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将兴,必贵师而重傅。
这一点,凡是参加过帝师沈肃寿宴的人,都深刻感受到了。崇德帝此贵师重傅之举,让京兆官员下巴碎了一地。
见过受恩宠的,却没有见到这么受恩宠的,沈肃所得之看重,可谓崇德年间第一人!
这一次寿宴,由光禄寺太官署令孟少言主理,其中珍羞署、良酝署不断送来佳肴美酒,更有礼部尚书薛应甫夫人云氏代为接待女眷,谁都知道缙州云最精通的就是礼仪!
待人接物是云氏的家学渊源,接待女眷这样的小事,云氏表示没有一点难度,定邀请、送帖子、引路婢、听百戏等环节,云氏都安排得妥妥帖帖,没有出现一点差错。
有云氏这尊大佛坐镇,就算沈家一个女眷都没有,京兆各家夫人贵女,都在这里笑语晏晏,完全看不出沈家后院没有女主人。
顾琰跟随傅氏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室的欢笑语,有几个平时甚是严肃阴沉的夫人,此刻笑得连头上的珠钗都不住晃动,同在一室的姑娘们在热切交谈着。气氛欢乐热烈而不失礼仪。
这一切,都是云氏之功。
云氏乃待沈家接待女眷,虽无沈家女主人之名。但行其实,傅氏一踏入这里,便带着顾琰去给云氏行礼请安。入宴拜主,礼也。
傅氏微笑着躬了躬身,但因有身子,这动作并不利落,顾琰见状。便快速上前一步扶住她,然后才给云氏问了好。
云氏是个亲和的人。笑呵呵地说不必拘礼,然后才开始打量这一对母女。
傅氏是吏部尚书顾霑的儿媳妇,又出自西疆傅氏,云氏当然是认得她。况且这次寿宴的邀请帖子是云氏经手,哪些人会来,云氏心中都有数。
“好一个标致的姑娘!”一番打量之后,云氏忍不住这样赞叹道。
因为前来赴宴,顾琰今日的打扮比平时隆重。她穿着十二幅明霞襦裙,脸上也被月白精心妆扮了一番,肤白似雪,唇红若朱,不得不说月白手巧。将顾琰本就十分的姿色妆成十二分,令人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云氏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让她感到惊艳的,不是云氏的衣着容貌。而是她这一番气度表现。她没有像旁的姑娘那样娇羞低头,而是微笑着回应云氏的打量。
这样的微笑,云氏很熟悉。当年她还是闺阁少女时,云家老太君就是这样笑的。
这笑,好像她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明明身在其中,却有一种疏离感。仿佛不属于这里一样,让人看不透。
顾琰回应着云氏的打量,想都此刻沈家宴会的热闹,不免有些唏嘘。沈家这会的热闹,都是凑出来的。
沈家,就只得两个主子而已,其实单薄冷清得很。顾琰记得,帝师沈肃在她嫁去成国公府之前就过世了,此后,她所知的就是沈家只有沈度一个人。
善言总是说:“主子孤零零一个人,太可怜了。”许是这样的话语听多了,顾琰就觉得沈家应该是安静冷清的,这些热闹,想必沈家两个主人并不喜欢吧。
当顾琰见到这宴会的寿星沈肃时,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她是在前堂见到沈肃的,他正端坐在前堂正中,接受着各家的贺寿祝福,然而神态一点都不享受,反而紧抿着嘴唇,一副阴寒的样子。
先前,云氏提议各家姑娘去前堂那里,亲自给沈肃说句祝寿语,这个提议,得到了各家夫人的赞同,她们都知道云氏的意思,这是要给沈肃相看了。——她们带着女儿孙女前来,本就是冲着这个的。
只有傅氏这个弄不清状况的顾家媳妇听后,笑着叮嘱顾琰:“阿璧,给老人家祝寿的时候,要真心实意。”
顾琰当然应允了,于是她和另外的姑娘便出现在前堂这里。
见到沈肃的样子,各家姑娘战战兢兢的,一句“福如东海寿如南山”的祝福语说得结结巴巴,顾琰前面的姑娘还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这让顾琰莫名其妙,在她看来,沈肃虽然阴寒,但又无害,况且今日是老人寿辰,这些姑娘这样,至于吗?
轮到顾琰祝寿的时候,她恭敬地跪了下来,按照傅氏的吩咐,真心实意地祝福道:“顾家琰娘,祝大人身体康健,顺心顺遂!”
知道他活不了多久,顾琰怎么都无法说出那句“寿比南山”,太假了。
沈肃早就注意到顾琰了,在这一群姑娘里面,只有顾琰一个人神色如常,并不战战兢兢畏惧不已,也不强压恐惧装出装出平静。这个姑娘姑娘,才是最真。
听到顾琰的祝语,沈肃更加满意,顺心顺遂,是的,他不求多福多寿,只要做完了他想做的事情,就算即刻死去都可以。
他想做的都做完了,就是顺心顺遂!没有比这一句祝寿语更得喜沈肃喜欢的了,不枉他为见一见她,受下了这个他并不喜欢的宴会。还让云氏下了那么多邀请帖子。
其实,那些官员家的女眷对于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他想看的,就是顾家这个小姑娘,那些帖子之所以下,就是为了她一人而已。
他想知道,这姑娘长得怎样,有何等本事,可以让他那个冷心冷清的养子笑得那么轻松——是的。这一点,沈度本人并没发觉。
沈肃相人太毒。只须几眼,他便知道这个姑娘不同寻常,才这样年纪,有这样的从容。太难了。他觉得,就算不久他死了,沈度也不会那么孤单冷清了。
想到这些,沈肃便哈哈”大笑起来,眼里的阴寒霎时褪去,周身的肃冷一扫而光,看着就像个普通老人那样。
顾琰还跪在地上,听到这“哈哈”大笑声,不由得抬头错愕地看着沈肃。她只是说了一句祝语而已。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立在沈肃身边的沈肃也感到愕然:父亲很少会这样大笑,而且是笑得这么随心肆意。可见顾家姑娘所说的话真的令他高兴,这是为什么呢?
沈度将目光看向了顾琰。这个时候,正巧顾琰错愕地抬起头,整个脸蛋便露了出来,不像其他姑娘那样只看得到头顶的首饰。
见到顾琰的那一刻,沈度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好像有漫天阳光铺散下来。灼热了他的心,让他周身经脉都在细微颤动。就像练功即将臻于化境那样,是大圆满前的颤动,这些颤动让人欢喜不已。
电光火石之间,沈度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灼灼地盯着顾琰。
被人这样盯着,就算是石头都知道了,更何况是异常敏感的顾琰?她顺着目光看向了沈度,只见到他眸里似藏有火光,眼神灿亮得吓人。
顾琰快速地低下了头,她不明白沈家父子为何会这样怪异,老的突然“哈哈”大笑,少的眼里藏火盯着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以往行事露了形迹,他们看出些什么来了?
顾琰慌乱地想道,越是惊慌脑中就越是空茫。幸好下一刻,她听到了沈肃让她起来的声音,这声音仍带着长年的阴寒,让她立刻清醒过来。
然后,她就着月白的手,恭谨地退在一旁,却依然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的急响,沈家父子给她的压迫感太强烈了,这是她重生以来从未过的躲避。这时,她能理解前面姑娘的感觉了。
幸好,接下来沈肃和沈度两人并没有说什么,令顾颜送了一口气。沈肃的笑,其实只是一下子,其他姑娘光顾着害怕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寻常。
但对顾琰来说,这种压迫感太强烈了,就算离开前堂之后,她仍在不断回想。
沈肃、沈度……每每想到这两个人,顾琰的心情就很复杂,为沈家冷清的唏嘘有之,惋惜沈肃之死有之,忌惮他们气势之压有之,庆幸不是他们对付之敌有之。
为了平复自己的复杂心情,顾琰便多喝了些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等到入宴的时候,顾琰便觉得内急了,不知不觉间,水喝得有点多了!
顾琰忍了又忍,到中途时便忍不下去了,又不好意思太引人注目,只细声地和傅氏说了一声,便唤来了一直伺候在宴会上的婢女,说了自己的情况,让她带着自己去茅厕。
月白自然陪在顾琰身边,主仆两人便跟在引路婢女的后面,往宴会旁边的竹林行去。引路婢说,这里最近的茅厕,就在竹林里。
竹林里果然有茅厕,顾琰已经急到不行,以少见的飞快速度往茅厕那里奔过去。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以后宴会再也不敢喝水了!
此刻,什么唏嘘、惋惜、忌惮之类的,全都被她丢在了脑后。
等顾琰方便出来的时候,立刻就发现了不妥,原本守在茅厕外面的月白和婢女,不见了!
竹林里面空旷静寂,似乎根本就没有人出现过,她在里面还听见月白和婢女的说话声,怎么一出来就不见了她们?她们去哪里了?
“沙沙”的声响顾琰身后响起,那是有人踩在竹叶上的脚步声,顾琰一听这声音,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脚下也滞重黏稠,连迈出一步都难。
顾琰僵硬着身子,心中越发恐惧,她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人,背后会有什么危险。
随即,顾琰就听到了背后之人的问话声,在听到这如金石碰撞般清冽的声音时,顾琰的心一松,原本僵硬滞重的身子软了下来,差点就站不住了。
说话的,是沈度!
下一刻,顾琰软下来的身子又瞬间僵硬了,因为她听到沈度迷惑地说道:“为什么不戴上那个簪子呢?很好看,很适合你。”
簪子……?簪子!
(章外:在厕所外等人的阿沈,我也是醉了。我可以说这是我当年的亲身经历吗?羞=~)(小说《权贵娇》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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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章 情动(粉红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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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琰慢慢转过身来,果然见到了沈度。他停住了脚步,修长的身躯如旁边竹子笔直,在竹林烛光的隐约映照下,他神情似乎有些迷惑。
果然,听得他再重复说道:“为什么不戴上那个簪子呢?很好看,很适合你。”
这样的沈度,这样的问题,令顾琰心中有雷电交加噼里啪啦地响,震得呆立当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不戴上那个簪子呢?很好看,很适合你。
那个簪子,是沈度送的?他送我簪子做什么?谁敢戴这个,那可是古山梅,古山梅呀,别人肯定会认出来,麻烦就大了,还有簪子应该说插的……
顾琰心中胡乱地想道,过于震惊而没有发现自己连重点都弄混了,她现在应该想的,是沈度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月白和引路婢女到哪里了。
沈度倚靠在旁边的竹子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他会露出迷惑的表情,不是因为他真的迷惑,而是他喝多了。
沈肃的身体不好,自然是不怎么能喝酒的,宾客们的敬酒,几乎都是沈度替了。那些宾客敬酒本意就是在沈度。尤其是何缜等中书省官员们,他们等着看沈大人醉酒的一天,已经等了很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宴会之上便是如此,敬酒盛情难却,不能却,沈度只好都喝了下去,幸好还有陆清、陈维等人帮忙挡了几轮,不然沈度早就不省人事了,更不可能中途出来醒酒。
沈度是醉了。不过也没有那么醉,当他看见顾琰从宴会里出来的时候。再次觉得自己周身经脉都在颤动,血液欢呼奔腾着提醒他:去吧去吧,却跟她说说话。
在酒意的影响下,沈度的身体顺从了他的心。于是他便跟着顾琰来到山林这里。
他想和顾琰单独说说话,便嫌弃这两个奴婢太碍眼了,吩咐如年将她们“请”去了别的地方,他则在竹林里等着顾琰出来,才出现刚才的一幕。
沈度见顾琰呆立着不说话,便出言催促道:“你为什么不说话呢?和我说说话罢。”这下的语气变成了低沉,仿佛十分委屈。
这下,顾琰觉得更愕然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度。这一切,都超出了沈度对他的认知,这真的是沈度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晚风吹来,挡着烛光的竹枝顺着风势摇摆,霎时烛光明亮不少,沈度的脸便被清晰映照出来。
这时,顾琰才发现沈度的脸有不正常的晕红,浓烈的酒气也顺着竹风窜进了沈宁的鼻子。原来他醉了……
知道这一点后。顾琰莫名地松了一口气,震动的心神也慢慢平复下来。原来他最醉了。意识不甚清楚,才会有这么奇怪的变现,怪不得,怪不得。
在顾琰的印象里,沈度是个有着强烈自我节制的人,他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真实心情,他只会呈现出适应恰当的表现。这么说似乎有些拗口,但顾琰前世今生都这样认为。
一个强烈自我节制的人,怎么会露出迷惑的表情?又怎么会有疑似委屈的语气?除非有了外力的因素,也就是因为他喝醉了,顾琰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就算他喝醉了,仍是站得笔直,可见他还没有醉得很彻底。
顾琰正这样想着,就见到沈度动了起来,慢慢地朝她靠近,“沙沙”的脚步声离顾琰越来越近,酒气也越来越浓郁。
“沈……沈大人,我……我去叫人来。”见他越走越近,顾琰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跳得这么厉害,似乎觉得有什么危险正在靠近。
听见她这么说,沈度便顿住了脚步,目光仍紧紧粘在顾琰身上。他的目光带着探究,却又仿佛能洞察一切,令顾琰不自在地避开了眼。
这样的沈度,不是她所熟悉那个沈度。
在三秀堂的时候,顾琰见到沈度便放松了心,因为知道他出现了,事情就不难办了,这是顾琰对他的信任。但此刻,许是在陌生的沈家,许是竹林这里昏暗,许是晚风轻轻掠过,顾琰猛地发现竹林气氛变得不一样。
在这幽暗的竹林里,她与沈度两个人相对无言,这种情景,就像……就像有情人在幽会一样。
一旦有这个认知,顾琰便觉得若有似无的暧昧流淌在竹林里,这令她浑身不自在,想要离开这里,可是脚步滞重,她只能看着沈度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可看在沈度的眼里,此刻的顾琰又是另外一个样的。
她脸色嫣红,双眸灿若星光,红唇在烛火里显得更娇艳,沈度的目光无法从这里移开,他觉得,有些燥热。
从三秀堂时候开始,沈度就觉得顾琰不似一般小姑娘,她的言行、她的应对、她的谋略,模糊了她的年龄。这让沈度觉得,就像一个成熟的灵魂装在一个稚嫩躯体中一样。(不得不说沈度真相了。)
唔,身体也不稚嫩了——沈度的目光渐渐往下,停留在顾琰胸前的包子上,纯粹客观地评判道。
轰!顾琰见到了沈度的目光,一瞬间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去,又羞又怒,内心不由得狠狠叫道:沈计之这是在看什么?!
前一世,直到顾琰去世,沈度都尚未娶妻,也没有纳妾,顾琰一直以为。他如寺庙里的和尚一样,早已经堪破红尘,是弃儿女私爱修无情大道的。所以她在面对沈度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男女大防。
她以为,沈度就像那青铜礼器一样,只为镇重守护,是渡大永百姓的,怎料到他还有红尘情/欲?
正是这种又羞又怒,让顾琰生出了无尽的力量。她觉得自己终于能动,终于回复到平时的心境。
“沈大人。请停脚步,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在此竹林里不合礼数!我的婢女哪里去了?”她直视着沈度,冷冰冰地问道。将竹林里暧昧的气氛全数散去。
看着顾琰恼怒的样子,沈度也清醒了些,他努力回忆着,自己刚刚做了什么?随即想起自己的目光还停留在顾琰胸前,他不由得想笑,其实,他没有那个意思。
就算他对着顾琰有情动,也不会饥渴至这种程度。在这竹林里面,在这似醉非醉间。沈度终于知道自己经脉里那些颤动,是什么意思。
即是情动。
不知何时起,亦不知何时深。自己为何独独对这个小姑娘如此呢?
是在空翠山的时候,她熟稔地看着自己,仿佛早已认识自己一样?还是在三秀堂中,她信任地看着自己,亲热地说着“你来了”?还是在妖孽事中,她沉着冷静的应对?还是得知她让人去醉红楼。得知她想出了那个良方,佩服她有这样的谋划?还是因为她养着的金环鼠。能让他无比欢乐的小圈?
是因为这些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此刻,在竹林清风中,沈度一遍遍回想着与顾琰的交集,不知不觉间,他与这个小姑娘已经有了这么多联系。
怪不得,父亲那时候会盯着自己的笑容看,或许父亲早已经看出来了,难怪父亲会提起成亲一事,父亲这是在找机会让自己认清心思吗?
“如果是你,我觉得烧手之患也可以承受。”突然间,沈度这样说道。他的声音在竹林里回荡,低沉,却有饱含坚决。
“什么?”顾琰下意识地反问道,烧手之患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醉得胡言乱语了?
顾琰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理会沈度的胡话,她不会和一个醉酒的人计较,尤其是这个人前一世还帮了她那么多。
想及此,顾琰连刚才的怒恼也散了去。那一种急怒,是她本能的反应,但此刻她已经想到,沈度不是那样的人,心软了下来。
前世今生的顾琰,其实都不是一个心硬的人。
“沈大人,我的婢女在哪里?”顾琰复问道,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冷冰冰。她想着,快点和月白回到宴会里,就当作没有在这里见过沈度一样。
听了顾琰的问话,沈度没有即时反应,而是又深深凝视了顾琰片刻,才开口说道:“将她们带回来。”
顾琰并没有看到竹林里有其他人,但是沈度的话一落,顾琰就听到了窸窣的声响。
很快,她就见到月白和引路婢女出现在了,她们神色迷茫,月白还疑惑地问道:“姑娘,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顾琰一时无语,看来月白她们并不知道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竹林中不是还有沈度在这里吗?
她扭过头一看,沈度原本站立的地方,只有竹枝在轻轻摇晃,那里,根本就没有人。
顾琰想告诉自己,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沈度也没有出现,更没有和她说过那些奇怪的话,但是,她不能。
竹林里,还隐隐飘荡着酒气,还有那一句“烧手之患”的话语,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似乎,有些什么变了。
(章外:这一章写得有些生涩,咳咳,我决意弃男女私情,专修无情道~)(小说《权贵娇》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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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 情之一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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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琰回到尺璧院的时候,想起沈家竹林里的事情,仍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小圈带回来的古山梅,竟然是沈度送的,这么说小圈前两次离开,是去了沈度那里?可是京兆这么多人家,为何小圈就去了他那里?难道是因为沈家养着金环鼠?
顾琰想起三秀堂的事,那时候,她还以为小圈通灵性来了归善苑,却没有想到还有其他可能。如今想来,小圈会在那里出现,是沈度带去的吧?他见到了当时的情景,自然知道小圈是她的。
可是,为何要送我古山梅呢,顾琰仍是想不明白。她将古山梅拿了出来,放在掌心静静观看。这个簪子,虽然没有流光溢彩,却古朴雅致,不会比任何一件首饰逊色。
不由得,她又想起了竹林里的沈度,醉了的他,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他迷惑而委屈,竹林里幽暗暧昧,他盯着她胸前看,还有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彷如情人呢喃。
“如果是你,我觉得烧手之患也可以承受。”沈度如是说,这句话一直萦绕在顾琰心头。
“可是这种烧手之患,我不想承受。”顾琰喃喃自语道。在离开竹林后,她头脑渐渐清明,就想到了何为烧手之患。
爱欲之人。这一世她绝不想耽于此,前一世秦绩咒骂她愚笨,或许她的确是如此,情情爱爱这些事情,只有聪明人能玩得过来。
佛经有云:世人得爱,如入火宅,烦恼自生。清凉不再,其步亦艰其退亦难。世事可不就是这样吗?这一世。她不会再入火宅,又怎能烧到手?
良久,顾琰低低叹息一声,将拿在手中的古山梅放好。随后。又吩咐水绿拿来了一把小锁,将它锁起来。古山梅这样贵重的东西,本就应该被妥帖地珍藏好,不能轻易拿出来。
沈度,也是如此。
顾琰如今想,仍是顾重庭、秦绩等人的事情,这些,才是她业所牵系处。
与此同时,在沈家南园。沈度正闲倚在胡床上出神。他的酒意已经散去,人也渐渐清醒,竹林那里的事情便浮上心头。
那些说过的话语。他不太记得了,记忆最深刻的的,反而是这些:竹林清风幽光,顾琰红唇娇艳,唔,还有她胸前的包子……
顾家姑娘。顾琰,顾琰。顾琰。沈度一遍遍默念这个名字,想起这些深刻记忆,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呼吸也渐渐急促,尚未完全清醒的脸上染上一丝绮色,全然没有平时的节制和淡漠。
一旁的如年看到沈度这副样子,再三揉揉眼,怕自己看错了。他踌躇了片刻,才期待地问道:“主子,要不要从醉红楼唤个姑娘来?”
如年是男人,对沈度此刻的反应再清楚不过了。主子有欲,这太难得了,这或许是醉红楼那些姑娘的机会,她们不是有什么角色要勾着主子什么的?
可怜的如年,虽则他比沈度还要小,可是却像沈肃一样,操心着沈度这些事,若是在旁的人家,哪里还需要担心?谁还管年轻主子憋不憋着的问题?
如年的询问,恰如寒冰贴着沈度,令他打了个颤,即刻便清醒过来,脸色的绮色早退得一干二净。他慢慢坐直了身子,想平时那样问道:“你觉得你主子我,需要找姑娘吗?”
此刻,他是中书省那个沈大人,冷静自持,且饱含怒气。
“……不需要。”如年感受到了沈度的怒气,昧着良心说道,却不自觉地看了看沈度的下面。
这么明显,不是不需要,是很需要好伐?可是这些话,如年却不敢说出口。
见到沈度的脸色越来越沉,如年机警地找了个借口,就飞快地离开了沈度房间。主子有火,他就是那尾被殃及的池鱼,不快快离开更待何时?
如年一离开,沈度的脸色就变的铁青,这是气的!他面目表情地看着自己下面,咬了咬牙。
他气的,不是如年,而是自己无法控制,情/欲什么的,最讨厌了!——小沈度却不这么想,欢快地抬起了头。
离沈家寿宴已过去好几天,京兆关于帝师沈肃的议论突然多了起来。
毕竟,光禄寺的官员是去沈家主持宴会了,缙州云也去沈家打点礼仪了,还有崇德帝为沈肃送上的生辰贺礼,听着价值连城,凡此种种,似是而非,最能勾起人们的八卦之心。
府外的这些情况,水绿也跟顾琰说过。
“姑娘,京兆如今都在议论帝师沈肃呢,这个寿宴被传得没边了,还有人说沈家宴会铺金压玉,珍馐美酒无所不极。”水绿是这么说的,这些消息,当然是她兄长山青说的。
水绿没有跟着顾琰去沈家宴会,也不知道这些话是真是假,看着顾琰的表情便充满好奇。
“无非是多了珍馐、良酝这两署的东西,还多了些少府监的巧物而已,哪里就算得上铺金压玉、无所不极?”顾琰嗤笑了一声,才为水绿解疑。
传这些话的人,用心太险恶!无非是想引起官员百姓的嫉恨,离间崇德帝与沈肃君臣之情义罢了。
想必,沈家不会放任这些话传太久,沈度担任着虎贲中郎将一职,京兆消息能有多少漏得他耳?端看想不想平息而已。
果然,没两日。水绿便说帝师宴已经无人谈论了,这事,是她顺便向顾琰提及的。她主要说的,是顾重庭和孙绮罗的进展。
正如顾琰所预料的那样,顾重庭在见了孙绮罗一面之后,就魂不守舍,眼里心里都只有孙绮罗这个人,顾重庭现在已经找到孙绮罗的住址,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日日守候在孙绮罗那里。
顾琰没有想到,像顾重庭这样狠毒的人。竟然会对孙绮罗如此用心,可见孙绮罗真是他心底那滴朱砂血。只是顾重庭知不知道,朱砂是有毒的?或许就算知道,也舍不得吧。
顾重庭觉得。自己这一生,很少有如此满足心悦的时候。就算只是静静看着她作画,他也觉得欢喜不已。
孙绮罗年纪不小了,又受了这些年的苦难,其实不能算好看,甚至她眼角都有些细纹,但顾重庭就是觉得她好,比别的年轻姑娘更好,他更愿意和她呆在一起。
现在。他每日下朝后就到孙绮罗这里来,就连家中原先宠爱的妾室都不理会了。
“师兄,你看这个怎么样?”孙绮罗拿起手中的画。这样问着顾重庭。她浅笑洗洗,双眼流转生辉,映照出顾重庭的模样。
“意蕴深远而不落俗套,有高洁不屈之气,师妹这画作真是好!”顾重庭笑着点评道。这段时间,顾重庭和孙绮罗相处亲厚了很多。好像还是在江南时候一样,好像中间没有隔着这么多年。
“师兄谬赞了。哪里就有师兄说得那么好。这是我在来京兆路上所见,那时候只觉得山高路远,心中苦困不已……”孙绮罗说着说着,便露出了黯然的神色,头也低了下去。
她想起了一路上的艰难,她和冬棋不知受了多少磨难,才终于来到京兆,差点花光了积蓄;来到京兆后,仍旧落魄贫寒,被赶出客栈的羞辱,她永远都记得!
如果没有那个姑娘,如果没有那个姑娘,她又怎能这么舒适,又怎能安静在顾师兄面前作画?
“师妹……绮罗,对不起……”顾重庭讷讷地说道,情难自控地握住了她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见到孙绮罗这样难过,他便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住了一样,心疼不已。他不禁会想道,若是当年自己留在江南,或是将她带来京兆,她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仔细说来,当年顾重庭对孙绮罗的感情,并没有他如今想象的那么深,不然他就不会离开江南,也不会和连氏恩恩爱爱这么多年。
但人就是这样,总喜欢回望过去、美化过去,当代表着顾重庭过去的孙绮罗出现时,顾重庭就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借由对孙绮罗的好,他似乎能将过去抓住。
这是一种类似赎罪的行为,顾重庭越要抓住过去,就对孙绮罗越发好,但流水汤汤,时不不至,他注定只能悲剧。
这一次,孙绮罗没有挣脱他的手,而是羞红了脸,什么话都没有说。
顾重庭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激动过了,就像初尝情事的毛头小子那样,他小心翼翼地凑近孙绮罗的脸。这两个人,都不是少年儿女,都了解何为闺乐,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只是事毕之后,孙绮罗就有些异样,她似乎十分懊恼自己做了这些事,对顾重庭也一下子冷了脸。
“师妹,怎么了?”顾重庭笑着问道。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满足里,就连孙绮罗这么明显的变化都没发现。
“没什么,师兄你应该回宣平大街了。以后,师兄还是少些来找我吧。”孙绮罗低低叹了口气,看着顾重庭一脸不舍,可见刚才那些说话,并不是她心中所愿。
“我是一个和离妇人,师兄有家有室,到底不合适在一起。师兄离开之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也没有什么不好。”孙绮罗抬头想对顾重庭笑笑,泪珠却一串串落下来。
顾重庭忽而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
(章外:写沈度那什么的时候,我原本还担心顾琰年纪太小了,说不过去,后来听某人说一年级的小男孩有暗恋的女学霸时,我就释然了。各位看官不深究这一点呀,哈哈,况古人早熟。)(小说《权贵娇》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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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章 密谋(85粉红+)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权贵娇》更多支持!顾重庭离开金乌巷的时候,心情满是烦闷,先前的旖旎髓味都没心思细想。
他在朝中为官那么久,又惯会揣度别人心思,自然知道孙绮罗是什么意思。她让顾重庭给她一个名分,而不是做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外室。
而且,她是让顾重庭让自己选择,并不求。任何事情,一旦求了,就落了下乘,情意一事尤其如此。
顾重庭很明白她的想法。她是儒者之女,家境不殷却也不差,琴棋书画无所不会,就算后来命运多舛,也是一家之妇。这样的她,肯定不甘于当外室。
就是因为明白,顾重庭才感到为难。
他是五品京官,又有顾霑代为打点,前程正一片光明;他的妻出自勋贵,乃忠勇伯之女。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妻子,都是被京兆官员人家称赞羡慕的。
就连他的两个妾,都是外地小官之女,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但是孙绮罗,是一个和离妇人,而且父母兄弟都死绝了,甚是不祥。若是纳她为妾,顾霑那里应该如何开口?旁人会怎么看?殿中省那些同僚,会不会嘲笑他?
可是他又不舍得孙绮罗,他已经负了她一次了,又怎能再一次伤她的心?
这个两难的选择让顾重庭眉头皱了起来。他不住地想着,有没有两全办法,可以留下孙绮罗又不会让人知道?
一连几天。顾重庭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当值的时候都神不守舍。这一日下朝后,就连有人来到他身边也不知道,直到来人对他说话,他才懵然地抬头看着他。
“顾大人,最近在忙什么呢?都没怎么能见到你了。”来人这样说道,他面带微笑。眼里却没有笑意,而且这语气很明显就听出不满。
来人是李楚。成国公府世子秦绩的幕僚。显然,他是特意来找顾重庭的。
顾重庭听到他这么说,讪讪笑了一下,才正色问道:“不知道李大人所来是为何事呢?”
李楚虽然没有官职。但他是秦绩的幕僚,权势犹胜京兆很多官员,有时候他的说法代表着秦绩的想法,顾重庭对他不敢怠慢。
“世子要见你。”李楚没有再笑,传达了秦绩的意思。本来唤人这样的小事,是不用李楚亲自来的,但他在赏花宴事出了大差错,秦绩便时不时磨他一下。
听到秦绩要见自己,顾重庭心中有些讶异。却聪明地什么都没有问,隐秘地跟着李楚的马车,去到了成国公府。
自妖孽事后。顾重庭就没有见过秦绩,那次他说了顾琰是能知未来能判吉凶的妖孽后,原以为秦绩为了遮挡丑事,多少会有些心动,却不料秦绩一直没有动作。
这次,他唤自己来是为了什么事?顾重庭这样想道。当他听到秦绩的问话时,还真是感到意外。他没有想到秦绩还记得这个事情。
“当时空翠山的伏杀并没有杀了顾重安,如今他去了太原省晋州采风,你还想对付他吗?”秦绩靠在雕花椅背上,这样问着顾重庭,眼里却有一股幽沉。
秦绩的脸色并不好,说这话的话的时候眉头有皱,可见心情并不好。
为着南风堂被株除的事情,秦绩的心情就没有好过,一想到经营了几十年的势力就这么被端掉,秦绩就觉得心里淌血。
然而崇德帝下了死令,就算秦邑和秦绩心里在流血,依然阻止不了南风堂的命运,他们还要急着消弭与南风堂往来的蛛丝马迹,生怕南风堂那些人漏了口风,从而让朝廷查到成国公府与南风堂有关系。
对成国公府而言,南风堂已经成了累赘,那些大小管事成了隐忧,不得不除。为此,成国公秦邑出动了府中的死士,就连秦绩身边的尹洪也被征了去。他们四出而动,将他们一个个除掉,就连南风堂堂主杨耀也被杀了,就是为了彻底不留后患。
杀人灭口也没有什么,只要成国公府安全了,这些大小管事也算死得有其所。——这是秦绩父子认同的价值观。
如今,那些死士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南风堂的事才算结束。成国公府折损了这么大的势力,可谓伤筋动骨元气大伤,秦绩的心情又怎么会好?
心情不好,自是要做些什么来纾解的,所以秦绩才会将顾重庭唤来,问起顾重安一事。
顾重庭一听到秦绩这么说,双眼都亮了起来,忙不迭地对秦绩说道:“下官想!下官仍想对付顾重安,求世子指点!”
他知道秦绩这么问,肯定是有了对付顾重安的主意,那么他的夙仇便得报了。这个惊喜来得太突然,他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可惜,他会错意了,他等来的不是秦绩的指点,而是秦绩的反问。
“本世子为何要帮你呢?”秦绩睨着顾重庭,似笑非笑地问道。
顾重庭一怔,随即重重叩了几个响头,高声说道:“属下愿为世子肝脑涂地!求世子指点!”
秦绩听了这话,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有嘲弄有不以为然,听得顾重庭尴尬涨红了脸,一时讷讷没有说话。
秦绩止住了笑声,过了一会才说道;“顾重庭,你跟着本世子的时间不短了,可曾有过什么用?反而是本世子出力太多,在空翠山还折损了一批人,你说,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可以为本世子做什么?”
他用评估的眼神看着顾重庭。似乎在看一条狗有没有用,很明显,他对顾重庭不太满意。
“但请世子吩咐!只要殿下对付顾重安。属下什么都愿意做!”顾重庭讷讷之后,便这样说道。他听得出,秦绩是有本事对付顾重安,但是有条件。
顾重庭心想道,不管是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秦绩看着顾重安赌咒表誓的样子,忽而有些想笑。若是他知道要去做什么事。还能这样誓言旦旦地说一定会做到吗?吓都吓傻了吧?
他想起了此次唤顾重庭来的目的,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也不想再吊着他了,便说道:“起来吧,本世子又没说不对付顾重安,我是有办法。就看你能做到几分了。”
顾重庭被秦绩的反复无常弄糊涂了,他站了起来,疑惑地看着秦绩,顺从地接着他的话语问道:“不知道世子要属下做什么呢?”
这个时候,他很难准确判断秦绩真正心意是什么了,这些上位者的心思,深不可测,顾重庭不敢轻易再测。
“你在殿中省任职,现在我有一件事让你去做。务必办得漂漂亮亮,不能留下任何痕迹!”秦绩剃了顾重庭一眼,才说道。
他要做的事情。非殿中省的官员不可。只有殿中省的官员,才有机会下手,才有机会成事。
带待顾重庭听清楚秦绩的吩咐时,他“啪”的一声跌坐在地,他的心情已经不可以用害怕来形容了,而是极度的惊惧。这惊惧让他心脏缩在了一起,他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世子……你要……你要……”最后那两个字。他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口。他知道秦绩一直站在三殿下这边,成国公府支持的,是三殿下。可是,现在有必要做这些事情吗?
这天下,迟早都是三殿下的,还能有什么变数吗?
顾重庭如何惊惧惶恐,秦绩根本就不关心,他只是平缓地说道:“要么你去做这事,要么你死!”
他给顾重庭这个选择,但顾重庭根本没得选择!他不想死,也不想去做这件事,这事若是被人发现了,他会死得不能再死!
所谓威必足以胜,赏必足以使,说完这些威胁之后,秦绩抛出了他的利诱:
“你若完成这件事,我帮你对付顾重安,还会如你所愿将顾重安女儿娶进来。不然,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家越发显荣,没有我帮忙,你绝对报不了仇!”
在死生的威胁下,在大仇得报的诱惑下,只要顾重庭不是傻子,他就知道应该怎么做。
秦绩不介意养着顾重庭这条狗,也不介意给他甜头吃,但这条狗总要咬咬人才是。
顾重庭维持着跌坐在地的姿势,神情不断变换,像换脸那么精彩。从惊惧变成了颓然,最后变成了认命,他不认命不行,他没得选择!
良久良久,久到秦绩以为他不会有反应时,顾重庭动了。
他慢慢端正身子,跪在秦绩面前说道:“属下愿为世子肝脑涂地!”
这一次,听到这句话的秦绩满意地笑了起来。他深深地看了顾重庭一眼,心想道:顾重庭真的不是顾家人,顾霑那样的人,生不出这样一个狠辣又愚笨的儿子。
殿中省这么多官员,能为成国公府所用的,又不只是顾重庭一个人,就连殿中监都是成国公府的人,但这事谁都不交代,偏偏要找顾重庭,当然是有他原因的。
但他不会告诉顾重庭,他的确会帮他对付顾重安,但什么时候去对付,就不一定了。
在他未完成这个事情之前,他不会动手对付顾重安。要对付顾重安还不容易?不管是在晋州还是在京兆,要对付一个校对图籍的秘书郎,太容易了。
他们讨论着的秘书郎顾重安,正在晋州经历他一生中心绪最动荡的时刻。(小说《权贵娇》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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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章 采风晋州(90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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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府在京兆府之西,去京兆府约八百里,此处地势险要,多崇山大川,素有“表里山河”之称,历来是大定兵家要冲。
因其位置重要,历任太原府尹的挑选都慎之又慎,时任太原府尹郑时雍就是崇德帝纯臣,其人洞明为政不溺近情,故而将太原府治理得很好。
晋州原先是太原府属下第一州,在建和与崇德交替年间,太原府出现二王之乱,朝堂讨檄镇压,晋州就是主要战场之一。战火对一个地方的毁坏,几乎难以用语言描述,目见只能黯然垂泪。。
圣人有言曰“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即为是!对于百姓来说,止杀便是承平,无战便是盛世。——这一点,顾重安在晋州这里感触甚深。
“葛大人,所谓一寸山河一寸血,便是这样吧?下官从没来过晋州,不想当年二王之乱会如此残酷,晋州百姓有苦了。”顾重安叹了一口气,这样对秘书丞葛洪说道。
“的确如是,大定如今的承平极不容易,我们身为朝官,当知道这一点才是。”葛洪抚着花白胡子,笑眯眯地说道。
葛洪负责主理这次晋州采风,他带着十五个秘书省官员前来晋州,会在这里呆一个月,中元节前便可以返回京兆。这些官员里。有秘书郎三人,除了顾重安之外,还有齐泌和陈文裕;余皆为校书郎和正字,都是十分年轻刚被授职的年轻人。
葛洪的话语刚落,齐泌就摇着扇子说道:“晋州这里风物不错。就是不知道此地文道如何,有无可藏之书,有无可录之歌。”
齐泌才高八斗,被称为“秘书五善”之一,为人颇是冷漠,此刻也没有兴趣悲天悯人。只想尽快回到京兆去。
“明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这次有一个月,时间充裕得很。”陈文裕这样说道,同样对社稷山河没什么兴趣,悠闲悠闲地抄书录歌是很好吗?
葛洪仍是笑眯眯地点点头,觉得齐泌和陈文裕的话也很有道理。他性情随和,和得一手好稀泥,最适合带着秘书省官员采风。
他此前带着官员外出过很多次,采风的任务、环节、布置等等,他都很清楚,待秘书省众官员都安顿好之后,采风便有条不紊地开始了。
接下来数天,顾重安便带着几个校书郎、正字在晋州西侧。开始收录有价值的诗书歌辞,同时记录当地的风土人情,以被考查。
大定朝的采风并不像前朝那样。专是收集地方民歌民谣,而是收录与文道有关的一切。这样的活动,更像记录一地一时的民风民情,以为史官修史提供最原始的资料。所以秘书省十分重视采风,官员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采风过去半个月的时候,顾重庭看着几个校书郎递上来的记录。心情不太好。这一次在晋州西侧,并没有收录太多有价值的东西。也就是说晋州西面的文道不兴,百姓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这是顾重安从记录中得出来的结论。
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这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试问一个地方连藏书、歌谣等都不多,又怎能让当地的百姓知礼明理呢?说到底,战火对晋州的损害,还是太大了。
顾重安想着这些,心情便有些沉重,他对着几个校书郎说道:“我出去走一走。”
倒也不用特意跟他们交代,他只是想着万一长官葛洪找他,这些校书郎还不至于太为难。
六月的晋州,也和京兆一样,酷热非常。此时正是傍晚,晒了一天的热像是从地下钻出来一样,走在晋州街道上的顾重安感到尤其闷热,只有走到巷口时,才会有一丝风漏出来,闷热才得到一点点纾解。
顾重安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哪里便算哪里。在经过一个普通巷口时,他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巷子中间一幕出神,他慢慢地走了过去。
“今日便讲到这里,明日你们再来,我再说下一句。”顾重安甫走近那里,便听到那个老人家这样说道,手上还摇着蒲扇散热。
他的话一说完,原本围坐在他身边的几个小孩子便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纸张放在竹椅上,恭恭敬敬地弯下了腰,异口同声地说道;“谢谢孔爷爷,我们明天一定会来的,!”
这几个孩子,大概八九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粗布衣裳,有的甚至还打了补丁,可见这些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但是令顾重安奇怪的是,这几个穷苦孩子,似乎和他之前见到的穷孩子不一样。
他们恭恭敬敬地给老人家弯腰行礼,还将小竹椅仔细摆好,更重要的是,这些孩子脸上并没有卑微愁苦,反而有一种勃勃朝气。
见到他们,就好像有一种太阳刚刚升起的感觉。
“请问老先生,请问您是这几个孩子的老师吗?”待几个孩子离开之后,顾重安朝这个老人家作揖,这样问道。
看样子,这个老人家是在为这几个小孩子授课解惑,当是先生无疑了。只是,怎么会在巷子中间授课呢?是因为这些小孩子贫困吗?
听了顾重安的问话,老人家拈着长须,哈哈一笑道:“我不是他们的老师,我哪里够资格做他们的老师,我只是识得几个字,正好在战乱中捡了几本书,才为他们说道说道而已。”
他打量着顾重安,心里有些讶异。这个中年男人一身儒气,看着是个读书人,举手投足之间却又有些不一样,并没有读书人的倨傲,反而十分谦恭,让人心生好感。
“这位先生,请坐。”老人家伸手邀请道,他不知道顾重安是什么人,便用了“先生”两个字来称呼。
“多谢老丈,那么晚辈就却之不恭了。”顾重安又再对老人家做了个揖,然后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顾重安和老人家略略寒暄了几句后,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老人家,你们怎么会在巷子这里读书呢?晋州这里应该有州学、县学才对,怎么这些小孩子不在那里读书?”
顾重安这么一问,老人家便知道他是外地人,便知道这个人家境必定殷实,所以才会问这么不接地气的问题。
这些穿着补丁衣服的穷苦小孩,连三餐都只是勉勉强强,又怎么能上得起县学、州学?那都是有权有势有钱的子弟才能去的,普通人家哪里会有这样的机会?
于是,老人家便详细地为顾重安解说道:“先生想必是外地来的,所以不熟悉晋州这里的情况。自二王之乱后,县学、州学是越来越少了,非一般人家可以就读……”
这个老人家因着读了几本书,又一直在晋州这里生活,所以很熟悉晋州这里的情况,平生又最好说话,便将晋州州学、县学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如果有人从这里经过,便会看到这样一副情景:在一户人家前面,摆放着几张竹椅子,其中有一个老人家在缓缓说着话,而他对面的中年人则细细聆听着,只是这个中年男人的脸色慢慢变了,从一开始的舒然到中间的审慎,最后紧抿的唇角便带着怒意。
“老人家,你所说的这些情况都属实?是整个晋州如此,还是部分县如此?我竟不知这些地方的县学、官学是这样的!”顾重安沉沉地说道。
从老人家的描述中,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幕幕情景:县学、州学先生的迂腐与贪婪,有钱有势的学生进入县学、州学之后,并没有熟习圣贤书,而是玩鸟斗蟋;穷苦人家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县学、州学的门墙,却根本没有进去的资格……
难怪,难怪晋州这些地方的藏书如此微薄,民歌民谣如此稀少,原来不仅仅是因为战火,最重要的原因,是这里的吏治教化!
因为县学、州学所订的束脩太高,所设的标准太苛刻,所以绝大多数的百姓子弟根本就没能进入县学、州学,以致县学、州学只沦为有权有势子弟的囊中物,普通百姓根本就没有机会知礼明理。
一县学、州学如此,那么一县、一州将来的命运也就如此。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逻辑,但有多少人会发现?
顾重安是权贵子弟,此前他从来不知道,在各级官学以外,是这样一种情况。
可是顾重安来不及想到更多,就听到老人家继续说道:“听说朝廷官员会来晋州这里采风,我想他们肯定收集不了多少东西。如果他们不知道晋州文道衰微的根源,就算抄了晋州的书籍、记录了晋州的民风民情,又有什么用?采风如若不能有益于百姓,只作为一个记录封存在秘书省中,又有什么用?”
最后,老人家还“呵呵”的笑了出声,眼神有些嘲弄的意味。
顾重安听了这些话,脸色不由得涨红了起来。
(章外:今日意志极为消沉,明明已经写到最后五百字,仍是傻傻看着电脑,动都不想动,所以发迟了。请大家原谅!顺便求抚摸求安慰~~)(小说《权贵娇》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ps:三更!
084章 重安之心
后来顾重安才知道,这个老人是晋州大儒周崇的仆人,他会知道这么多、想得这么深,是周崇影响之功。
离开那个巷子后,顾重安涨红的脸才慢慢恢复正常。间或有一丝清风吹来,让他感到凉快的同时,也让他头脑渐渐清明。
他涨红了脸,是因为羞愧不已。在来晋州之前,他一心想着早点完成秘书省的人物,丰充秘书省的藏书,以佐王道;在来到晋州之后,他叹息晋州书籍歌谣之稀少,惋惜晋州文道不行,心情沉重……
他想了很多,却没有想到秘书省采风如何有益于民,却没有想到秘书省官员能为百姓做些什么。他作为秘书郎,掌教经籍图书,又可以为百姓做些什么?
顾重安想到那几个穷苦孩子为什么没有卑微了,因为他们正在接触书籍,正在触摸着知礼明理的经脉。书籍经义所以存焉,并不只是为了佐王用,它最纯粹最重要的作用,是导人知理。可是,秘书省做到了这一点了吗?并没有。
秘书省历年采风、记录时俗、丰充藏书,的确事件功德事,但对大定百姓来说,他们可受过这些功德恩泽?并没有。
顾重安在晋州这里见到的,就没有。
普通百姓子弟止步于县学、州学,掌握越来越多知识的,是那些有权有势有财的人,他们只占了大永百姓极少极少的一部分。更多的,是有心求学却是无门而入的人,就像在巷子里求学的那几个小孩子一样。
郑时雍将太原府治理得算好了,在晋州这里。普通百姓依然是求学无门,那么在大定其余八府,又是如何呢?
顾重安越是想到这些,脚步便越是沉重。这些,在来到晋州之前。他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接下来这些天,人知理、官学艰难、文道王用等在他脑中窜来窜去,令他处理采风一事都心不在焉。直到葛洪和蔼地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顾重安才稍稍回过神来。
“下官没事,请大人放心。”顾重安这样说道。
他所想的那些事,很难对旁人道。况且他也只有个朦朦胧胧的想法,却也没能抓住,就更不知道对葛洪说什么好了。
“没事便好,晋州这里似乎要比京兆热一些。还有几天就可以返回京兆了,再忍耐忍耐。”葛洪这样笑着说道。他还以为顾重安这些天蔫蔫。是因为受不了晋州的环境。
顾重安诺诺称是,感激葛洪的体贴,他真的是个和善的上官。
其实比起心里的忧思煎熬来,身体上所感受到的炎热,真的不算什么。
顾重安总觉得他脑中所想的那些事,是应该有办法的。应该有办法让百姓从书籍经义中受益,应该有办法为普通百姓求学导一条明路,但是这个办法是什么。他总觉得脑中朦朦胧胧,一时抓不着。
这一日傍晚,顾重安又来到了那个巷子。这一次。他没有见到老人家在那里耐心教着什么,只见到那几个小孩子可怜兮兮的,其中有人在竹椅上蜷着,还有人“吧嗒吧嗒”地掉着泪。
这是怎么了?
当顾重安这样问了之后,几个小孩子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们靠拢在一起。紧张地看着顾重安,这紧张里面明显有着害怕。似乎担心顾重安会对他们做什么一样。
这些孩子的表现,与上次见到的相比。差别太大了。骤然改变,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顾重安放柔了语气,笑着问道:“我和老人家是相识的,不然也不会来找他,他去哪里了呢?”
顾重安长相不如顾重庭俊朗,也没有顾霑和善慈眉偶露威严,他是端方敦厚,给人一种稳重感,让人能够信任。
果然,那个为首的小男孩谨慎地看了顾重安一会,才像下定决心一样开口道:“周爷爷不在这里,他被衙门的人抓走了!”
小男孩的话一说完,旁边几个小孩就再也忍不住了,他们全都双眼通红,有个最小的还“呜呜”大哭起来,鼻涕都流了下来。
“被抓走了!周爷爷被抓走了……”“爷爷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凄凄惨惨的哭声四起,顾重安没有儿子,他从来都不知道男孩子的眼泪,也会说来就来。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顾重安耐着心安抚着这些孩子们,从他们口中拼凑出事情的始末。待知道发生什么事后,顾重安便觉得怒气上涌,本来敦厚的脸看着竟有些吓人。
还在流着鼻涕的小男孩,一见到顾重安这副模样,倏地一下又把鼻涕吸回去了,害怕地看着顾重安。
“周爷爷一家都去太原府请人了……周爷爷都是因为我们,才会被抓走的……”为首那个男孩字强自镇定,可是说话也不禁颤抖。
“不是因为你们……你们放心吧,周爷爷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保证他很快就会回来的!”顾重安这样说道,眼里有坚决。
他说这话的时候提高了音量,但是小孩子们的害怕却少了些,他们眼神熠熠地看着顾重安,希望这个大叔真的能将周爷爷救回来。
顾重安离开巷子之后,来不及多想自己复杂的心情,便匆匆找到了葛洪,对他说了这件事,请求葛洪帮这个忙,把人从晋州牢里面救出来再说。
“真是荒天下之大谬!像周老这种以自己微弱所学,尽力教导孩子们的人,竟然被以私设学庠的名义被拘起来!他是在教孩子读书明理,这有什么错!”末了,顾重安沉声说道,眼中竟还能看出一丝凶狠来。
葛洪一脸愕然地看着激动的顾重安,不太明白他为何会这样。顾重安给他的感觉一向是平平,忠厚老实而不出差错,像现在这么气急恼恨的表现,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再说,他这些话也太怪异了。为什么会将那个人拘了去,这是明摆着的:私设学庠!
于是,葛洪疑惑地说道:“居安,朝廷是禁止私自设庠授徒的,那个人这么做,就是错了!”
葛洪疑惑的一句话,就如倾盆大雨一样倒在顾重安头上,他惊愕至瞪大了眼,嘴巴也微张着。倾盆大雨下来了,当然是雷电交加,这是此刻顾重安的心情。像是突然领悟到什么事情一样,他的脸色陡然变得异常难看。
私自设庠授徒,就是错了,错了!是错了!
“重安,你没什么事情吧?”葛洪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下属,他一副大手打击的样子,不会是有什么事吧?这眼见着就要回京兆了,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顾重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暗哑地回道:“下官无事,无事。”
他的心轻颤起来,的确无事,非但无事,他脑中长期萦绕着的迷雾反而拨开了,不再朦朦胧胧,顾重安可以清晰地见到自己的内心所想。
随即,他语辞恳求地说道:“请大人放心,下官无事。只是那个老人与下官有几分情谊,还请大人代为周璇,下官感激不尽。”
他第一时间跑回来找葛洪,是知道葛洪和晋州司功任英有同窗之谊,只要葛洪能伸手援一把,老人家就能从牢里面出来了。只是教几个小孩子而已,算什么私设学庠?
“也罢,我就去找任大人说说这个事情。”最后,葛洪这样回道。听清楚顾重安说的细况,葛洪也觉得任英此事办得不厚道,一个老人家而已,也太大惊小怪了。
顾重安自是感激不已,他明白葛洪能开口说这话,不仅因为自己是他属下,还因为自己背后有一个顾家。但葛洪又不是非要求情不可,不管怎么说,都是感激。
周老人最后还是被放出来了,只是不准再教导这些小孩子了。老人在牢里受了一些苦,精神气都已经大不如前,就算想教导,也没有那个精力和心思了。
其后,大儒周崇也来到了晋州这个巷子里,看着自己曾经的忠仆,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道:“何必呢?”
周崇说这话的时候,顾重安正好也在巷子里。他听了这三字,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对着周老人家弯着腰,恭恭敬敬地说道:“老丈,我要返回京兆了,请老丈多保重。”
他看都没有看周崇一眼,大儒,也不过如此。儒者无爱民之心,无坚守之意,顾重安不知道他何以称大。在他看来,周崇不及他仆人多矣。
周老人挣扎起来,对顾重安说道:“多谢大人了,幸得大人帮助,周某不胜感激……”老人原先还以为是周崇救了他,后来才知道真正施以援手的,是那个听他说话的中年人。
原来他是这次采风的秘书省官员,怪不得怪不得他会询问这么多事情,原来是为了秘书省采风。
“老丈客气了,这声多谢,应该是顾某说才是。”顾重安笑着说道,敦厚的脸上有着真诚。
他的确无比感激老人,如果不是因为老人及这些事,他或许永远都不能知道自己的心,更别说循着自己的心前行。
(章外:你们连一个平安符都不打赏给我就算了,还连一张粉红都不给我~5555,我哭着撞墙去,别拉,别拉……)(未完待续)
ps:感谢蘑菇do、潇潇雨焉、珠圆润玉圆润、九色石莲的粉红!谢谢大家!
085章 鬼神之功(95粉红+)
(感谢月下闻笛的和氏璧,感谢单双人月的桃花扇,感谢邹家小熊的香囊,感谢a和刚赵的香囊,大家还是很疼我的!终于写到我喜欢的这个大节点,希望大家也会喜欢~)
顾重安回到京兆的时候,恰好是中元节前三天。这时,中元祭奠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了,整个京兆都弥漫着香火纸钱气息,熏得顾重安鼻头发酸。
这一晚,顾家大房自是喜庆欢乐,顾重安又为妻妾女儿介绍了晋州的风俗民情,此种种不论。
顾重安回到京兆之后,就一直很忙碌。这是因为晋州采风的工作还没结束,剩下最后的汇总、誊抄工作。在将采风记录交给校书郎们抄写后,他才清闲下来,才开始想起在晋州的经历。
这一日,顾重安来到了松龄院,他心里的想法,还有他想做的事情,都想和顾霑说道说道。
顾霑明显感觉顾重安有些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具体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直到顾重安来找他,他才知道是哪里不一样。
原本这个儿子一直平平,对政事并无太多的热诚和天赋,顾重安才会让他去秘书省。却不想,他去了晋州之后,就似乎开窍了一样,竟然有了如此大胆的想法,就像利剑突然出鞘一样,令顾霑有细微出神。
“你想奏请皇上允许私设书院?大定立国八十余年来,就一直禁止私设书院,就是怕像前朝一样受书院制掣,这个想法。不可行。”顾霑摇摇头,这样反对说道。
顾霑很清楚大定的历史,也很清楚崇德帝的想法,儿子有这个热诚去为百姓着想,但此事的确不可行。这些年来。大定连“书院”这个词都不提及了,又怎么会设立书院?
书院,当然是相对官学来说,如今大定实行的是县学、州学、国子学这一个官学体制,又怎么会允许开设书院呢?不可行,不可行!
原来。顾重安与顾霑所说的,就是他在晋州所受到的启发,他内心激烈动荡想出来的那个办法,他认为可以导百姓明理的途径,就是开设书院!
“父亲。孩儿觉得,有些事情没有人去做,不代表这件事就是不行的。自大定立国以来,就没有一个儒者这样奏请过,时移世易,焉知不行?”顾重安这样反问道。
他端坐在顾霑对面,神色十分平静,并没有因为顾霑的反对而有急色。这些想法在他脑中搓来揉去。已经淬炼得十分圆润。在顾霑面前,他也无须着急。
“帝王心术既见书院肇灾,又怎么会允许呢?”顾霑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难道顾重安想做一件大事,却是显而易见地不行。
“父亲,朝廷虽开始官学,然县学、州学皆是权贵富家子弟,这一点,国朝早年动乱尤以军功为重。所以弊端不显。但长此以往,国朝将无人可用。”顾重安又说道。
大定就如一个大湖。权贵人家只是很小的一注溪水,普通人家才是湍湍大流。如今朝堂借官学拒大流,湖水最后定比干涸!
听了顾重安的话语,顾霑并没有说话,他其实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儒者归附官学,以自身才学高者称之为大儒,实则是冷漠自利之徒,这样的儒者,能教出什么样的弟子?官学能出什么样的人?将来在朝为官的,又会是些什么人?这些是大定之基,不用根基上去稳固,大定哪里能久安?”顾重安的话听起来有些悠远,他的目光也不在顾霑身上,而是飘得很远,落在了晋州某个巷子。
顾霑不知道怎么的,有些汗颜。他讶异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以往这个一直平平的儿子,怎么会说出这一番惊人之论?大定久安之事,就连中枢官员也很少想。重安到底在晋州经历了什么?
其实顾重安在晋州没有经历什么大事,正是因为那些事太寻常太普通了,让人醒觉的时候便会更加深刻。
“故而孩儿以为,设立书院可以让普通百姓入学,是让百姓知理的好办法。这事,孩儿打算在八月初一大朝会上请奏。”顾重安说罢,便笑了笑。
仍是那么端方敦厚,却有些不一样。
顾霑看着顾重安,没有再提反对之言,他决定成全顾重安这个奏疏,不管事成与否,儿子便问心无愧了。于是,他提点道:“八月初一朝会,可奏。但事不一定成,你最好联合秘书省官员上疏,机会还大一些。”
秘书省的官员如果也是这么想的话,集合众官员力量,此事皇上或会考虑一番;如果只是重安自己一个人上疏,光是应付朝官的攻击就无比艰难了,皇上定必不会允许。
“多谢父亲指点!秘书省葛洪是个厚道的人,为了百姓,他一定会应承的。”顾重安声音高扬,脸上明显有喜色,认为葛洪一定会应承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当他将这个打算向葛洪提起的时候,葛洪却眉头紧皱,一脸为难。
“重安,我知道你还在想着晋州那位老人,心中不忿想做些什么,但此事不可行,我不欲答应。”葛洪叹了一口气,颇为不解地看着顾重安。
他一直平平不就是好了?何必要上这个奏疏呢?私立书院这个提议,根本就没有意义的。
皇上鉴于前朝覆亡,肯不会允许;更重要的是,这个奏疏动摇了朝官的利益,此乃挖朝官根基的事情,他们必定群起而攻之,葛洪不愿意陪顾重安去承受这些攻击。
他就快致仕了,只想平平安安在秘书省度过这几个月。
顾重安听着葛洪直截了当地拒绝,一脸呆滞。在晋州的时候,大人都愿意救下周老丈,可见他也认为朝廷禁止私立学庠的是不对的,为什么不愿意上疏呢?
顾重安不明白,这两者不一样。葛洪在晋州救下周老丈只是举手之劳,这是不会损害切身利益的,但朝堂上疏,则是与皇上、重臣作对,葛洪这样的性子,怎么会愿意?
葛洪的拒绝,让顾重安有些黯然,但他并不气馁。除了葛洪之外,,秘书省还有好多官员,肯定会有人愿意与他一起上疏的。
顾重安接下来找的官员,自然是同为秘书郎的齐泌和陈文裕,为此,他还特地在春晖楼设了酒席,邀请两人前来。
春晖楼是京兆文官士子喜欢去的地方,这里楼下设有一个个区隔雅间,楼上有精致厢房,能俭能奢,选择余地很大。为了不显得太突兀,顾重安便选了楼下的区隔雅间。
齐泌和陈文裕当然来了,这三人在晋州相处了一个多月,彼此熟悉了不少,平时也有几句私话可说。齐泌和陈文裕还以为,顾重安设席是为了增进彼此联系,顺便怀念一下晋州风情的。
不想,顾重安会说这样的事。
“陈兄齐弟都是秘书省俊彦,自是希望书籍经义得以践行,所以这次上疏一事,恳请两位助一臂之力!”顾重安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末了站起来,朝两个人正正经经地作了个揖。
齐泌和陈文裕两个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微妙。审慎、为难又不好太直接拒绝,这酒席,要受下并不容易呀。
最先说话的,是陈文裕。他摆了摆手,说道:“顾弟,你知道我的性格,就是能抄得几个好字而已,朝堂大事,我一向不愿意理会,这事,怕是帮不了你。”
这是在委婉但又明确地表示拒绝,说罢,他便自顾自端起了酒,不好意思看向顾重安。
齐泌被人称为秘书五善,为人虽然倨傲,但非阴刻之徒。他仔细想了想,才谨慎地说道:“顾兄,私立书院干系重大,你可考虑好了?先别说皇上是否允许,这奏疏,你打算如何写呢?”
他要听听顾重安所考虑的,才能下决定。
顾重安听了这话,心情轻松了些。齐泌会这么说,表示事情还有回旋余地。刚才他虽说了上奏疏设立书院,却没有说得太详细,现在听了齐泌疑问,便将与顾霑所说的那些话,一一说了出来。
“官学设高藩篱,致普通百姓无法就读,弊端太多,书院一设,国朝将有更多贤才可用……书院一存,忧道传道,乃天地合德鬼神同用之举,遗泽无穷!”
顾重安琅琅说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提高,脸色也微微涨红,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凛凛不可侵犯的态气,看得齐泌和陈文裕这两个人一愣。
他们一时想不出,这种凛凛,实则心中有百姓、胸中有文道、眼中有朝廷,不然,顾重安不会为了一纸奏疏而四出求人。
“顾兄,此事容我考虑考虑……”良久,齐泌才这样说道,不自然地避开顾重安期待的眼神。同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嚓!顾重安能有这样的想法,他才应该是秘书五善之一!
这三个人在楼下区间说着话,殊不知,楼上有人伫立在栏杆边,听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有个中年男人从楼上厢房里出来,他见到栏杆边站着的人,便恭敬上前唤了一声:“沈大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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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章 赴死? (100粉红+)
沈度出厢房是为了方便的,在凭栏间向下看时,就见到了顾重安。他认得顾重安是谁,秘书省的秘书郎,顾琰的父亲。
与顾重安在一起的另外两个人,沈度也认得,是秘书郎齐泌和陈文裕,他们三个人在讨论着什么,声音有点大。
原本他都要迈步离开的了,却在听到“设立书院”这些字眼时,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设立书院……似乎大定八十多年来,没有儒者提过这个字眼了,非是不想,而是不敢。国初时,大定对书院的戮杀,想必还有人知道得很清楚,毕竟,才百年不到。
大定如今开明了不少,倒不会因为说一两句关于书院之言就因此获罪,但儒者长久以来形成的禁言避忌,让他们不会开口说这些。大定的文官就更不会说了,谁会想找麻烦上身?
顾重安等人在春晖楼正经讨论这个问题,这让沈度颇为吃惊。要知道,春晖楼下面的区间并不隐秘,可见召集者并不觉得这是见不得人的事,光明正大地讨论。
然后,沈度就听到了顾重安那一番话语,令他震撼至久久站立不能离开的话语。他没有想到,表现一向平平的顾重安,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说话,竟然能为百姓、为朝廷想得那么深远,是谁评价他平平的?
“官学设高藩篱……书院一存,忧道传道,乃天地合德鬼神同用之举,遗泽无穷!”这一番话,令沈度差点击节而起!
幸好他及时记得自己是凭靠在栏杆边,才没有跌落下去。沈度看着顾重安身上的凛凛之气,眼中闪过欣赏、敬佩。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胸怀,就连中枢官员也远远不及。
起码,大定第一重臣方集馨就肯定不会想到这些。
在听到陈文裕直接拒绝和齐泌斟酌思量之后,顾重安的神色有明显的失望,或许他没有想到这天地合德天地共用的提议,会遭受到这样的冷遇。
沈度久在沈肃身边,通晓朝堂大事。又以年少居高位。很轻易就能判断出:顾重安的提议若得以践行,对于天下百姓、对于大永来说,的确是一件大德之事!
书籍经义不应该只存在书本当中。它应该恩泽百姓,况经义文道,也不能只为权贵独有——沈度决定助顾重安一把。
回到沈家后,沈度去了东园将所见所想告诉了沈肃。并且说道:“设立书院能让普通百姓认字明理,是件功德无量的事。顾重安此提议极好。我打算促成此事。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沈肃经历的事情太多,目光深远几乎弗界,沈度每有大事决,都会询问沈肃的意见。所幸。这一对父子所取所向,总是一致。
果然,沈肃这样说道:“这的确是。三朝四书顾。的确有底蕴在。如若书院开设,必定是真正的大儒才能为山长。百姓子弟得以入学,大定得以有才,这是数得的事情。”
“只是这个提议,皇上不一定会赞同。前朝覆灭之祸,史官刀笔在书院党争之上,肯定会遭到朝臣反对。”沈度指出了可能遇到的阻挠。
那些权贵人家,都将书籍经义作为身份象征,借此来让普通百姓愚昧无知,此所谓治人。对此,沈度只想哼一声,却不得不去想解决之道。
“前朝覆灭不仅仅是书院之因,国朝兴书院,也不意味着有祸害。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前朝殷鉴,也只是作鉴而已,若是止步不前,可不就是笑话了?到时候,我会进宫一趟。”沈肃这样说道。
进宫一趟,就是为了助一臂之力了,这是沈肃所能做的,也是能最好的。
“如此,就多谢父亲了。若是顾重安上疏,少不了要麻烦父亲的。”沈度知道沈肃肯为此事进宫一趟,此事就成了一半。
至于另外一半,当然要找另外的人帮忙。
沈肃又说道:“秘书监钟隶以宽厚仁义出名,与国朝定例有违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去做。顾重安职位太低,分量太不够,顾霑虽是三品重臣,在这事上却不好多说。”
这话语里都是说顾重安太轻了,官职轻、影响轻,只是他上疏,起不了作用。
沈度眯起了眼,微微一笑说道:“上这样一份奏疏,顾重安的确分量不够,但是分量不够,可以找人搭够!”
“哦?你打算亲自附议?唔,你分量也不够。”沈肃摇摇头,毫不客气地指出沈度其实也不很重。
沈度只是笑,眼神里有丝狡黠,难得地没有回答沈肃。分量足够的人,他想到了一个最恰当的人选。
沈肃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尤其对于这种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事,他都懒得多问。但,有意见事,他肯定要问一问的。
“你如此尽心尽力促成此事,是不是因为顾重安是顾家姑娘父亲?”这下,轮到沈肃眼神满是趣味了,他成功看到了沈度愣了愣。
随即,沈度摇摇头,这一点,他是很确定的。
“不是,我不为顾琰惜其父,但为朝廷惜其人。”他这样坚定回答道。
当顾重庭知道顾重安的打算时,只想“哈哈”大笑三声,顾重安这样愚笨自寻死路,他定会在旁边一把,让顾重安早点去死!于是,他便去找了顾重安,惺惺地说了这一番话。
“大哥,这是于民于国有益的事情,作为兄弟,我无论如何都会支持你!这个奏疏,我们顾家一定要上,这样,才不辱顾家三朝四书之名!”顾重庭说得义正词严,鼓励顾重安去上这个奏疏,一副与顾重安共同进退的样子。
顾重安听了这话,心中极是宽慰。他接连遭受到葛洪、陈文裕和齐泌的拒绝,心中正是失意低沉的时候,顾重庭一番鼓励话语,让他增添了无穷信心。
“二弟。幸好有你支持我。开设书院对百姓、对朝廷有益,我一定会上奏的。”顾重安看着顾重庭,心中觉得很熨帖。
就算秘书省那些官员不上疏又如何?他还有家人,还有父兄!父亲顾霑提点他,二弟顾重庭支持他,就算这个奏疏只是自己一个人上,就算这个奏疏皇上最后没允许。但是他顺着自己的心。便是无憾了。
顾重安一心想着即将上疏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顾重庭恶毒的眼神。顾重庭在殿中省任职,十分清楚崇德帝对书院是什么看法。崇德帝已经不止一次地说过:“前朝亡于书院、党争。国朝所以兴官学,不许别创书院,群聚徒党!”
如今顾重安提议创立书院,这不正正碰了皇上的逆鳞?他等着八月初一大朝会的到来。皇上会怎么处置顾重安呢?他真的好期待。
八月初一的大朝会。很快就到来了。逢初一、十五的大朝会上,五品以下的官员才能立在宣政殿上。听王教化,上陈奏疏等等,这对五品以下的官员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时刻。
其时。往日空旷的宣政殿会站满了朝官,百官个个身穿朝服,神情恭敬。宣政殿威严的气氛便更加明显,像重山一样压在五品以下朝官的头上。
一般来说。初一、十五才会站立在宣政殿上的官员,不会陈奏什么,他们官职太低,就算有什么上陈,都会先经过上官、主官,很少有他们面圣直陈的机会。
但是,这一次的大朝会上,就有个从六品秘书省小官,出列奏言了一件大事,刷新了朝官的认知。
校书郎顾重安出列上疏,奏请皇上允许设立书院,以广化百姓,以为朝廷谋福,他陈言道:“值兵火倾圮,祀典湮坠,文道不兴,今请倡率捐修书院,以表前贤,兴起后学,广化百姓……”
这一个奏疏,就像一块巨石落入小池塘中,激荡起无数波澜,朝官震动不已,就连方集馨等中枢主官都颤了一下。
顾重安仍站在宣政殿中间,等待着崇德帝的回应。顾重安明明躬身低头,可是朝官们竟觉得他身上似有凛凛之气。这个奏疏并这种凛凛,实在让部分朝官生厌。
尚未等崇德帝回应,尚书左丞蒋钦就出列,驳斥顾重安的奏疏:“前朝亡于书院党争,此殷鉴不远。尔是何等居心,竟敢上此奏疏?难不成是余孽不成?”
蒋钦此言可谓诛心,指顾重安乃前朝余孽,上奏设立书院别有用心。他这个指责太过,宣政殿内马上就有人看不过眼了。
侍御史房莘出列,皱着眉头提示蒋钦道:“蒋大人此言过矣!顾家乃三朝四书之家,蒋大人慎言!廷上奏对,论事直陈而已,若过甚,本官理当弹劾。”
蒋钦听了此话,才止住了这中驳斥,却是目视顾重安,心中腹诽道:这厮太绝!若真的让普通百姓都能求学,自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子弟,哪里还有什么出路?
历来官学文字乃权贵私器,这都是朝官公认的道理,但是却不能宣之于口,蒋钦能腹诽,但不能说出口。
紧接着,太常卿朱有洛出列,他是反对设立书院的,理由很简单,就是陈奏的那样:“无益于国,徒为糜费!”他想着,设立书院涉及很多事情,营建院舍、延请教授、充丰书籍,这得花多少钱?
朱有洛的驳斥,仍是轮不到顾重安应对,这时宣政殿门外传来了一个奏对的声音:“自古帝王在国家升平之时,都广修宫室,广纳美色。如今奏请独延礼文儒,发挥典籍,所益者大,所损者微。诸位大臣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所有朝官都看向了宣政殿门外,待见到那个人时,蒋钦等朝官的脸色变绿了,再认出这个人身边跟着的老头是谁时,他们都瞪大了眼。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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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硬骨头
(这章更新迟了,很难过,原因在章尾。)
朝官齐刷刷往宣政殿门外望去,只见来人并未穿朝服,而是穿着一身月白衣裳,宽袖阔袍,谪仙般的容貌让威严的宣政殿瞬间生辉得彩色。
韦长隐!
他来这里做什么?且一来就驳朱有洛之言,显然那,他是支持顾重安的。安国公府乃勋贵之家,不会不知道顾重安此奏疏的影响,顾家自挖墙脚也就罢了,难道安国公府也要跟着来?
蒋钦等朝官的脸色异常难看,他们这才记得:韦长隐虽然不出仕,但崇德帝对他极为看重,特准他有站立宣政殿之权。但是,韦长隐基本就没有出现过,此刻他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但当他们看清楚韦长隐身边站着的葛布老人时,惊得瞪大了眼,将对韦长隐的疑惑扔在了脑后。现在他们更想知道的是,这老人怎么会与韦长隐在一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高高坐在宣政殿上的崇德帝,见到老人后也眯了眯眼睛,他和朝官一样,万万没有想到这老人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更让崇德帝惊愕的是,这个老人缓缓走到宣政殿中间,恭敬地跪了下来,口称道:“草民孟圭堂拜见皇上!”
宣政殿中的朝官顿时凌乱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孟圭堂下跪叩头尊称,觉得自己眼睛肯定出问题了。这是孟圭堂?当年,孟圭堂对崇德帝嗤之以鼻,死不肯跪!这真的是大定硬骨头孟圭堂?!
每当改朝换代的时候,总会出现这样一些人。他们迷恋过去的荣光,永恒与新朝新帝作对,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往往有难以撼动的地位和影响力,总像一块硬骨头那样卡在新朝新帝的喉中。吐不掉吞不得。
孟圭堂,就是崇德年最大的那块硬骨头,崇德帝至今拿他没有办法!
孟圭堂是大儒,大定第一大儒!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孟圭堂被称为第一,其才学超其他大儒。而是其德行之高无儒能及。
先帝时,大定与西边的大盛有过一场大战役,其时西疆战火至遍地白骨,孟圭堂号召儒者前往西疆,以文人之身、刀笔之力抵抗外敌。为大定击败大盛立下过赫赫功劳!
后来太原府二王之乱,孟圭堂又亲去晋州等地,为当地百姓送去了粮食、衣物等急需物品,对无数百姓有活命之功。
而其人,不拜官位不受封赏,事了之后便安泊山林专心经籍。大定有一个这样的大儒,是大定之福,却不是崇德帝之幸。皆因。孟圭堂并不认服崇德帝这个帝王。
二王之乱时,崇德帝将二王周围所有人都杀光,包括很多身不由己的太原府百姓。当时的杀戮,孟圭堂都亲眼见到过,却无法阻止。
崇德帝登位之时,曾遣中书侍郎徐善赍玺书至其所,邀其撰书登位诏书。可是,孟圭堂却将玺书扔地。冷言道:“德不配其位,国必有灾殃!这诏书。恕草民不能写!”
他认为崇德帝以杀戮登位,血腥太甚。非明君之主,是以连玺书都敢仍,不敬至这种地步。
孟圭堂就是这样一个人,不避死不畏死,这样的人,崇德帝能拿他怎么办?崇德帝不惮多杀一人,但杀了孟圭堂,只是成全其令名而已,崇德帝对其恶甚,又怎么会这么做?
所幸孟圭堂不信服崇德帝,却也不兴波闹事,崇德帝对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硬骨头不去想的话,便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如今孟圭堂竟然来了宣政殿,而且还匍匐跪下,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这是为什么?这些读书人不是宁死不屈?舍身成仁的吗?
崇德帝想不明白,脸上看起来就显得高深莫测;朝官们也不明白,忙着捡起跌了一地的下巴;就连沈度,看到孟圭堂的时候,都奇怪不已。
他是去请韦长隐出手助一臂之力了,原是觉得韦长隐及安国公就够分量了,没想到韦长隐却搬出了一个更有分量的人,现在已经不是搭够分量的问题了,而是一定会很重。
长隐公子的目光,与沈度碰了一下,便移回了孟圭堂身上,然后对崇德帝说道:“启禀皇上,孟老先生道有言上奏,却苦不能入宫门,恰好微臣见着了,便一同前来宣政殿。”——孟圭堂区区一草民,如果没有长隐公子带着,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宣政殿这里的。
即便如此,如果崇德帝追究起来,长隐公子带人来此举也极为不妥。可是,长隐公子没有办法,他是在这个时候才等到孟圭堂前来。幸好,还赶得及。
在听到沈度的请求后,长隐公子就一直在想此事,开设书院能不能被允许,若是书院开设,对大定会有什么影响。沈度谓此事乃“天地合德鬼神共用”,后来长隐公子也认同了沈度这个判断。
于是,他亲自去了京兆东郊的云山,去那里找了孟圭堂,请他出面向崇德帝奏请开设书院,这就是孟圭堂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此刻,孟圭堂跪伏在宣政殿上,缓缓陈言:“皇上,草民以微薄之身,恳请皇上准许开设书院,以便让跟多人有求学明理的机会。书院若是开设,则皇上可将天下贤才尽归毂中,草民便是第一个和应之……书院之才,足备朝堂任使!”
孟圭堂已年过花甲,可是他声音洪亮,回荡在宣政殿内,让崇德帝与朝官们都静默无言。
孟圭堂是当世大儒,又经历过西疆战役与二王之乱,一手文章写得出神入化,字词句章皆有激荡人心的作用,所述所写都能让人有“虽不能至,心向往之”之感,不然崇德帝也不会想找他写登位诏书。
这一番奏言。同样具备这样的功效。经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出现了一种盛世将来的即视感。他们看到了一幅幅画面:若是书院开设,则百姓知理明义,文治之功得以普化;若是书院开设,则贤才集出。朝堂得王佐之功;若是书院开设,则天下书籍留存,遗泽得以久远……
总而言之,若是书院得以开设,则大定就会有文治盛世,就会有久安繁荣。这些,朝官们似乎都能看得到。
就连已经在春晖楼震动过的沈度,仍为孟圭堂的话激荡不已。这些话,说的得太好了,如此……蛊惑人心!沈度对这样的“蛊惑”甘之如饴。并且觉得父亲沈肃不用再进宫一趟了。
忽而,沈度便觉得眼睛有些酸涩,这块崇德年最硬的骨头,原来这样软,因己身硬,为百姓软,大定有这样一个大儒,是大定之福。
殿中间的顾重安。则是露出了一副激动又羞愧的脸色。他也想开设书院,他也有启奏,却远远没有孟圭堂说的这么好!
孟圭堂说罢之后。便低下了头,没有理会宣政殿众官的反应。透过宣政殿的光亮的大石板,想起了长隐公子的话语。
在他拒绝了来朝堂见崇德帝之后,长隐公子也不着急,只是眼神悠远地看着云山脚下,长叹了一声。才说道:“先生所追求的道,必定比物质享受和延续生命更重要。所以先生不居官不畏死,就是在守道。对吗?”
尚未等孟圭堂回答,长隐公子便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不居官,不畏死何难?小子我不正是这样吗?不居官,不畏死,于生民何益?于天地何用?于往圣何关?这就是先生所守之道?未免太浅薄!”
长隐公子这样说罢之后,就飘然下云山而去,像谪仙下凡一样,映照在孟圭堂眼中。
但当时孟圭堂眼中什么也没有,他觉得自己眼盲心聋,若不是长隐公子这一番话语,他还不晓得自己所守之道,原来如此浅薄!不居官,不畏死,其实只是做个纯粹简单的人,只是修身而已,于生民无益,于天地无用,于往圣无关。
修身而已,对他这样的当世大儒而言,太浅薄太可笑了。那一瞬,孟圭堂恍如醍醐灌顶,在云山之上又哭又笑,最后才下了山,跟着长隐公子进宫。
宣政殿上的静寂,持续了很长时间。崇德帝高高在上,神色依然深不可测,他凝视着孟圭堂,一遍一遍回想着他的话语。
草民便是第一个和应之……书院之才,足备朝堂任使……孟圭堂这一番话语,表达的意思很清楚:归顺之信服之书院设之。
谁都不明白崇德帝在想什么,没有准许,没有拒绝,什么反应都没有,只在确认朝官再无旁事可奏之后,给宣唱内侍下令:退朝!
退朝!
崇德帝甚至都没有再看孟圭堂一样,在孟圭堂下跪的那一刻,崇德帝就觉得这块骨头已经吐了出来。
三日后,崇德帝下了一个旨意,旨意称:“天下承平,文风日益,朕既喜闻,应有嘉励,故特准设立书院,俾百姓有求学明理之基,天下隐逸贤才有赡依,书院风教之裨,补官学文道之失也!”
这个旨意,竟是允许开设书院!这个旨意一下,便有人心情不太美好了。
(章外:这一章写了之后,很难过,我一直觉得,书院消失是民族莫大的损失,虽时势进展,书院消失是必然,但仍难过。但难过,又不仅仅为此,我一直就觉得做个简单幸福的人,是有问题的,起码……对国朝来说是个大问题。人人都简单幸福去了,我们所向往的那些正道,那些太平,又有谁来守呢?——这是矫情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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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章 潜德更化(为冬冬盟主+1)
(接下来的10章加更,为冬冬盟主加。感谢本书的第一个盟主!这是对本书的肯定和鼓励,谢谢!作者君心中当然有一个隐秘而不难宣口的期待,那就是期待本书写的好一点,会有第二个盟主,第三个盟主……咳咳。)
崇德帝的旨意,让顾重庭难以置信,以致差点摔破了殿中省的砚台。皇上不是一直说“不得别创书院,群聚徒党”的吗?怎么会下了设立书院的旨意?
他不知道帝王心术,不知道大定还有一些硬骨头,他们所说所为之事,能让高高在上的崇德帝有所改变。
正如沈肃所说的一样,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对于帝王来说,只要有利于文治武功,帝王不会拒之。开创书院,对如今的大定来说,有种种好处,并不像前朝那样,只会颠朝覆国。既然它如此有利,崇德帝为何还有拒绝?他又不是脑残。
况且,就算是脑残帝王,有沈肃、沈度和长隐公子的人在,有孟圭堂这样的硬骨头在,创立书院这个奏疏,便有被接纳的时候。
君君臣臣,如果臣不能以正道守之,君迟早也会亡之。
对于顾重安来说,这个旨意当真令他意外万分,又让他惊喜万分。在晋州的时候,在看到周老人被关押之后,他就觉得朝廷禁止私立学庠是错误,后来上疏奏请设立书院,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让更多的百姓有求学的可能。
从葛洪、陈文裕和齐泌等人的拒绝来看,顾重安便知道,自己这份奏疏一定不会被皇上接纳。但是他没有想到,事情最后出乎他的预料,竟然如此顺利,皇上竟然会这么快就下了旨意。
他想起了宣政殿中的韦长隐和孟圭堂,如果没有这两个人。如果没有孟圭堂在宣政殿那一番陈述,皇上还不会这么快就下旨意,还是这两个人的功劳最大。
顾重安这样敦厚的人,不会想得到,他才是功劳最大的那个人。如果不是在晋州有心,如果不是他回京兆之后有为。沈度、长隐公子这些人,都不会一一登场,更不会有种种促成助力。
不管怎么说,崇德帝旨意既下,设立书院一事便可以付诸具体行动。这令顾重安感到异常开心。
天道酬勤,天道酬德,顾重安没有想到,他接下来所得的竟然会这么多,人生轨迹会因为这个奏疏而改变。
在崇德帝搬下创立书院的旨意之后,与书院有关的一切,便开始运转起来,其中孟圭堂、长隐公子、顾重安三人俱有大用。
崇德帝旨意下达之后。孟圭堂应召进宫,在紫宸殿与崇德帝有过一番说话。这些话,是孟圭堂早就想说却又始终不说的。如果不是有这次书院之事。如果不是有长隐公子去云山棒喝之事,孟圭堂肯定不会说。
“皇上,当年草民在太原府见到的那些血杀,终生不能忘,是以草民恶皇上至今。镇乱用重典,却不是这么用的。圣人云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又云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这些圣人大道,乃是治国良方,皇上可曾想过?”
孟圭堂坐在矮墩上,平静地说道,他并不畏死,是以当着崇德帝的面明白地说厌恶,神色也没有起伏。
崇德帝听了这些话,也没有震怒,神色难明地等待孟圭堂继续说下去。他想听听,这么大胆的人,还会有什么想法。
“皇上,天道喜善厌恶,当止杀!珍惜百姓的生命,就是在延长大定的生命。草民遍阅经籍,并没有发现有哪个皇上以血腥能长久。止杀爱民,才是治民之道。”1孟圭堂继续说道。
这些,他在过去几十年里反复思量,在西疆、在太原府,他所感所受,不会比京兆任何一个官员少。
立国者,军功也,定朝者,文韬也。孟圭堂以文人身份说的这些话语,其实和定朝文韬相类了。
崇德帝以铁血手段登帝位,如今虽然承平,但孟圭堂想崇德帝时时记得,一个喜好杀戮的皇上,肯定不能得民心,肯定不能久天下。
“皇上,此创立书院之举,乃有益于百姓、有益于朝堂,草民代天下之贤才多谢皇上!”说罢,孟圭堂站起来,面容肃穆,朝崇德帝深深弯下了腰。
这一番谏言,孟圭堂不知崇德帝是否听进耳,他但为百姓而求,慎用兵,止杀,文治泽被,这样的大定,又怎么没有盛世?
从头到尾,崇德帝都不发一言。只有在孟圭堂即将离开紫宸殿时,崇德帝说道:“孟圭堂,大定有你这样的人,是大定之福,也是朕之幸。”
孟圭堂的身形摇晃了一下,然后回首转身叩拜:“大定有皇上,才是大定之幸。”
紫宸殿这一则,正如《书》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其宁惟永。
书院,自然是相对官学而言。书院乃民间创立,官学是朝廷督办,,这两者极其不一样。
是以,崇德帝下旨允许创立书院了,也就是允许,表示创立书院之举不会罹祸,书院山长不会入狱,仅此而已,也就是说,朝廷在书院创立一事上,并没有出什么力。
其实,对孟圭堂等人而言,他们最希望的,就是朝廷不出什么力。这样,书院就不会深刻上朝廷的烙印,这样,书院就能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宽松和自由——这是沈度和长隐公子的一致想法。
在知道崇德帝准许创立书院之后,沈度和长隐公子便见了一面,讨论的,当然是书院创立的相关事宜。当然,这一次讨论,孟圭堂和顾重安也在其中。
仍是在春晖楼,不过却是在楼上精致厢房。这一行四人相商、奠定云山书院的基础,那就是讲学、藏书、祭祀于一体。同时,也制定了山长、课员、学徒、教学、考课等一套书院运行规则,为此后民间书院的创立,提供了一个极好的范本。
是的。云山书院,这就是大定立国八十多年来,第一间书院!
以云山名之,当然是因为书院选址就在京兆东郊云山,第一任山长就是住在云山之上的孟圭堂。
他们最初讨论的,是书院选址。其实不用怎么讨论。官学在市井,书院在山野,这是孟圭堂早就想到了的。书院倚山林而建,环境自然清幽、宁静,正好符合散逸贤才们旷达高远、忧国忧民的精神所向。
这一点。沈度和长隐公子都没有什么意见。孟圭堂是大儒,自有他的想法和建议,沈度和长隐公子所专注的,唯有一点:书院的经济命脉。
沈度是朝廷重官,长隐公子是勋贵子弟,他们两个最先想到的是,若是书院创立,书院如何维系下去?
书院属于民间。朝廷供给基本没有,单靠馈赠,说不定连课员都供养不起。又怎么为普通百姓提供求学的机会呢?要让书院正常运行,最基础的,还是书院要有钱财来源。
“这个问题,可参照前朝书院的情况。我以为,要创立书院,必须要有学田!有了学田。那么书院建造院舍、吸纳藏书、供养生徒,都不会有问题。”沈度微笑着说道。提出了学田这个说法。
“学田?”长隐公子念着这个词,眼中的亮色渐盛。可见他是想明白了沈度所说,便也露出了笑容。
孟圭堂和顾重安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两个人在笑什么,这些经世之道,他们不太知道。尤其是顾重安,他没有想到,创立书院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办,并不是像官学那样,立个地方、招收生徒便可以。
“沈家会为书院置办一部分田地,地契上会写书院之名,这是沈家的一点微薄之力。”沈度这样说道。学田不会凭空得来,总要有人给才行。
“安国公府也会为书院置办田地,同时书院创立之后,安国公府会号召京兆权贵为书院捐赠学田。”长隐公子这样说道,以安国公府的地位和影响力,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此外,还可以谋划京兆的闲荒田土,给赡生徒。”沈度想起了劝农桑那纸诏书,京郊不是有很多荒田吗?正好可以拿来用一用。
“那个……学田诸事我不懂,但关于书院藏书,道可以说道几分。书院若没有藏书,那么生徒无所学,也无甚益处。若要丰充书院藏书,也有几个办法……”顾重安在沈度和长隐公子之后,说起了书院藏书的问题,这是书院三大基础之一,顾重安这个秘书省官员,正好派用上场。
孟圭堂静静听着他们的讨论,一言一对之中,关于云山书院的一切也渐渐清晰。孟圭堂如今没有什么能做的,于是展开了笔墨纸砚,写下了准备挂在云山书院正门的一副对联。
不偏不党
不识不知
八个遒劲的大字,从云山书院成立之后就一直挂在正门,无论经过多少风雨磨难,都没从云山书院正门摘去。
可以说,这间书院代表了孟圭堂、顾重安等人的向往和期待,也成就了他们的光荣和命想。这间书院,就像一线光明,潜德幽光,后来便大兴盛。终大定一朝,天下百姓、世子、文官,提及云山书院的时候,总会恭敬肃穆,向其致以无上敬意。
这一次书院创立,实则是对大定制度的一种冲击,自此,经籍文道不独为权贵所有;同时,自云山书院后,私学开始兴起,书院等民间学庠渐渐代替官学,明教化、传斯文、担道义。
这就是后来史官所称的潜德更化,发生在崇德九年,孟圭堂、顾重安、韦长隐和沈度,都因此被载入了史册当中。
1:此借丘处机神仙的“止杀”来用一用,不担责,哈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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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章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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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潜德更化一事最厌恶的,就是尚书左丞蒋钦一类人。他们以经籍文字为私器,不以泽被百姓为大道,便对云山书院多有弹劾,弹来弹去,都是“书院乃群聚徒党”话语。
次数多了,崇德帝便觉得耳朵都痒了,借着别的由头将蒋钦训斥了一顿,还御赐了一块“云山书院”的匾额送至云山,朝中关于云山书院的攻击这才消停。
这一日,顾琰去了叠章院给傅氏请安,这日顾重安休沐,正好准备出门去云山。这段日子,顾重安申请休沐的次数多了,因为他要协助孟圭堂筹建云山书院,要办的事情很多。
因此,顾重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忙碌,早出夜归,有时候连傅氏都难见到他,更别说顾琰了。
“阿璧给父亲请安,父亲又要去书院呀?”顾琰给顾重安弯了腰,笑盈盈地问道。
“是也,阿璧要好好陪着娘亲。为父忙完这一段时日,便也好了。”顾重安笑着说道。他虽然异常忙碌,精神状态却很好,可见所忙即所喜,才不会疲乏。
“父亲,阿璧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呢。”顾琰看着顾重安的笑容,状似踌躇地说道。这个事情,她是一定要说的,踌躇只是为了引起顾重安的注意。
果然,顾重安立刻一笑应道:“阿璧有何事,当说无妨,父亲又不会责怪你。”
在顾重安的心中。顾琰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做事也极有分寸,协助傅氏将顾家打理得妥妥当当的,她踌躇何事呢?
傅氏在一旁,也好奇地看着顾琰。她没有听顾琰说过有为难之事,有什么事,是一定要和顾重安说的呢?
顾琰看了看顾重安和傅氏,最后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父亲,你既亲自筹建云山书院。为何不将三弟送进书院就读呢?”
三弟,就是顾重安唯一的儿子,迩言院中的顾道征。
一听顾琰这么说,傅氏就有些急,她嗔了一眼顾琰说道:“阿璧。你在说什么呢?三少爷的事情,自有你父亲作主。”
傅氏对苏氏、金氏两个妾室,并没有太多想法,不待见是一定的,却不会故意加害,大家相安无事就最好了。可是阿璧要将三少爷送进书院,惹这些事做什么?
傅氏不懂何为潜德更化,不太懂书院情况。她想着书院都没有筹建好,又是民间的,肯定比不上官学。以金姨娘那个泼辣的性子。若真将顾道征送去书院,她少不得要来叠章院闹一番。
她也担心,顾重安会认为阿璧心量窄小,容不下庶弟庶妹。
为何不将三弟送进书院就读呢?顾重安默念着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换上了一副沉思。
他没有震怒。没有质问顾琰,没有说“将他送进书什么叵测居心”“是不是容不下庶弟”这样的混帐话。在他看来。顾琰太懂事了,懂事得与她这个年龄不符。在对待庶弟庶妹们的态度,也和京兆贵女行事不符。
嫡庶之争?嫡即是嫡,庶就是庶,有什么好争的?不管是嫡还是庶,各人自有命途。——这是顾重安一向的看法,他认为以顾琰的心性,不会容不下庶弟庶妹,那么她这么说是为了什么呢?
既亲自筹建书院……这是个前提,顾重安顿时想明白了什么,无比惊愕地看着顾琰。不会吧,阿璧竟想到了这一层?
不想,顾琰却真是点了点头,表示她就是那么想的,她说道:“父亲,三弟到了出府求学的年龄,他的情况并不适合官学。再说,云山书院有孟老先生为山长,又有父亲,那肯定是好的。”
当顾琰得知书院山长是孟圭堂,并且长隐公子也在其中用力时,她就有了这个想法。这两个人都是的大定贤才,他们创立的书院,怎么会差?顾道征有哑疾,就算去了官学,就算他机灵聪敏,又怎么与官学那些权贵子弟往来?
而且,她还有一点没有说。云山书院现正筹建,彷如暗室幽光,世人并不知道,就谈不上认可。顾道征若进了云山书院,就表明了顾家对云山书院的推崇,因为推崇,所以将子弟送入其中。这个做法,是对书院的最大肯定和传扬。——要知道,顾家子嗣单薄,就算顾道征有哑疾,也是顾重安唯一的儿子!
不管怎么说,云山书院是最适合顾道征的,就算书院现在声名不显,它将来必会大兴,顾道征去云山书院,是最好的选择。
“阿璧,这个想法甚好!甚好!为父一时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事早就当说的了!哈哈,我顾重安有女不凡,甚喜,甚喜!”顾重安“哈哈”大笑着说道。
显然,顾琰所说的那些,他都是认同的,这是顾道征最好的选择,也是顾重安对书院的一大贡献。
顾琰脸上也带笑,打算为此事再加一点点火,撒娇地说道:“父亲,既如此,您休沐的时候,就带着三弟去云山书院看看吧。三弟极少出门,这样也挺好的。”
顾道征亲眼见到了云山书院的筹建,才会深刻知道,有那么一群人,为了明教化、传斯文而那么努力,筚路蓝缕、以启山林,这样的艰苦与奋斗,又怎么会不使人心中有感呢?
顾道征只是哑疾而已,又不是眼盲心傻,他定会看得到这些。——这是顾琰对顾道征的最大善意。
当时,她借迩言院将连氏送进了礼佛堂,顾道征的大丫鬟素缘被毒杀,如今书院这些,就当是她对迩言院的回报。
顾重安和傅氏都不知道迩言院事件,便都没有想到这些。顾重安对顾琰又赞肯了一番,才出了叠章院,然后去了迩言院。
很快,就有仆人来叠章院报,道大老爷将三少爷带出门去了,去哪,自是京兆东郊云山。
傅氏听到仆人的汇报后,怔怔看着出落得越发好看的顾琰,长叹了一声道:“阿璧,你做得太多了……”
做得太多了,别人也不会感激,何苦来着?
顾重安带着顾道征外出,并且为他配了一名小厮,专司陪他外出之事,这开始是令顾珺惊喜万分的,后来便不是如此了。
当顾珺花了大钱打听到这是顾琰的建议,又知道顾道征去的是云山之后,她的脸色就立刻沉了下来。
她越是深想,脸色就越是难看,最后终于忍不住冲到了尺璧院,她的丫鬟碧云根本就阻止不了她。
“顾琰,我们一向安分,从未与你作对,你竟然将三弟送进云山书院,要害他前程,你好毒的心!”顾珺冲到顾琰跟前,眼里的怒火似乎就要喷出来。
她死死咬住嘴唇,双手握成了拳,一副要找顾琰算账的样子。
“顾珺,什么你们我们,不都是大房?是谁告诉你我要害他前程?”顾琰淡淡地说道,眼神幽深地盯着顾珺看,却没有恼怒。
顾珺就是这样一副脾气,尤其是事关顾道征的时候,她的脾气就来得更快。
顾道征有口疾,多少会惹人口舌,尤其是连氏没有礼佛堂之前,顾家下人那些难听的话就会传到顾珺的耳中。每次听到这些,顾珺就像一只被刺了的猫一样,全身的毛爪都会竖起来,会将那些下人狠狠惩治一番。
她的火爆脾气就是这么养成的。以前顾琰不明白,顾珺为什么总是像点燃的鞭炮一样,见到人就撩火。后来便明白了,所以顾琰并不计较顾珺的怒火,反而平静地解释说道。
“难道不是?谁都知道书院现在连建都没有建好!你是不想让他去官学,怕他会妨碍你,是不是?!”顾琰仍是怒气冲冲,脸颊和双眼像烧着一样。
这令得她脸色嫣红,双眼灼灼,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像一团火那样热烈,让人移不开目光。
真漂亮!顾琰在心里这样赞叹道。但是这团火是朝她烧过来,她的赞叹就不能持续太久了。
顾琰沉下了脸,不悦地说道:“顾珺,你来尺璧院撒野之前,最好先去问问父亲,书院到底是什么!最好想一想,以三弟的情况,官学能不能待下去!”
顾珺对三弟的确爱护,但是这智商这脾气……让顾琰有些受不了。
顾琰这些话,像清水一样淋熄了顾珺的怒火。她看着顾琰平淡的神色,再听听这些话,明白自己似乎错漏了些什么。
更主要的是,她记得了这是在尺璧院,就算要做些什么,也不可能。
想及此,顾珺狠狠地剜了顾琰一眼:“我一定会找父亲问清楚的,但我告诉你,就算你是嫡姐,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三弟!”
顾琰看着火一样的顾珺,忽而有些羡慕顾道征,被这样的姐姐护着,是很幸福的吧。
随即,她就笑了起来,她想起了傅氏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她都会像顾珺一样,守护着一母同胞的手足至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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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 有胖子 (冬冬盟主粉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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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珺后来去找了顾重安,应是顾重庭为了她解释了一番,此后她见到顾琰,总是讪讪却又异常恭敬地上前唤道:“长姐。”
看来,她是知道云山书院是最合适顾道征的了。
顾重安将顾道征送进云山书院一事,得到了顾霑的首肯。当这一事在京兆官员传开的时候,还是起了一点点涟漪。
原本,京兆官员对创立书院并不看好,但是书院定名了,山长为第一儒孟圭堂,学田乃沈家和安国公府所捐,匾额为崇德帝御赐,藏书多为各地贤才捐赠,隐逸贤才似乎正从四面八方赶来云山。
这样的变化,让京兆官员们不得不看好,并且迅速作出了反应。在顾重安表示将顾道征送去之后,侍御史房莘也将自己的小孙子房彝送到了孟圭堂跟前。
不少官员将家族子弟送到云山书院,这些子弟,自然不是家族的中流砥柱,真正被寄予厚望和落力培养的,是家族那些在京兆学、国子学就读那些人。
这些子弟进入云山书院,怎么说呢,也算是一个投资,谁知道云山书院最后造化如何。因为京兆官员有这样的考虑,在云山书院尚未建好之前,就定了第一批生徒,连顾道征在内共计十人。
云山书院既为民间书院,所收生徒,当然是以普通百姓孩子为主的,待书院建成之后。很多百姓都慕云山书院而去,此乃后话。
此刻在宫中,同样有一个人对云山书院念念不忘,以致茶饭都不怎么思。
“知儿,你真的那么想去云山书院看看?这是为什么呢?”安婕妤眼中闪过忧虑。却是笑意晏晏地问着。
她询问的人,正是她所出的九皇子朱宣知,他只得八岁,胖乎乎的脸结成了一团,让人看着不忍。
“母妃,孩儿很久没有出过宫了。正巧大家都在说云山书院,我很想去看一看。”朱宣知一脸正经地回道,因脸上肥肉颇多,双眼像眯起来一样。
其实他没有告诉安婕妤,他偷听到了师傅的咒骂。平素持重端方的师傅们,竟然在狠狠咒骂云山书院,还将大儒孟圭堂骂得狗血淋头。
因此,在九皇子的心中,云山书院和孟圭堂就像最佳盟友一样,热烈地召唤着九皇子,让九皇子念念不忘茶饭不思——谁叫九皇子平时被这些师傅弄得狗血淋头呢。
这些师傅都是早年教过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人,资历足够了。才学也足够了,德行却要另看。他们心中早就认定三皇子是储君,又看不起九皇子母族卑微。对九皇子就不太看得起。
人人都道皇子乃天潢贵胄,但崇德帝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皇子,且不说几个成年的皇子,在九皇子之后,还有十一皇子、十二皇子等九个皇子,且崇德帝春秋鼎盛。后宫又充盈,皇子肯定会陆续添加。
况且。这些师傅们地位甚高,所以。在师傅们的眼里,九皇子真的不算什么。
“既是这样,若你父皇来了兴宁宫,母妃便为你求求此事。”安婕妤微笑着说道,打算让朱宣知出宫门一趟,省得长于妇人之手,外面事一概不知。
安婕妤是剑南府属下都州人,父母已亡,娘家兄长只在都州做个小官,连京兆都没有来过,安婕妤与娘家往来甚少。在几乎完全没有娘家帮助的后宫里,平安诞下九皇子,还将他安全抚养长到八岁,安婕妤这个人,算得是能力卓绝了。
仔细说来,崇德帝的后宫就没有多少蠢钝的人。淑妃娘娘自不用说,二皇子生母林婕妤、五皇子生母窦美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唔,还漏了一个新后谢姿,她被封后已经两年了,到现在,安婕妤都觉得自己未看透这个人。
“知儿,好好跟师傅们学习,这些师傅都是懂大道理的,你跟着他们学绝对没有错。”末了,安婕妤这样殷勤叮嘱道。
“好的,母妃,孩儿一定会好好跟师傅学习的。”朱宣知笑嘻嘻地说道,眼眯得更细了。他知道安婕妤是花了多大气力,才能让他跟随那些师傅学习。
那些师傅待他如何,他不欲说,也不忍说。
安婕妤并不受宠,但也不算备受冷落,崇德帝每个月里总会来一两次兴宁宫。
这一次,在侍奉了崇德帝之后,安婕妤就微喘着气,提了朱宣知的期待。她问话的时机很不错,崇德帝刚得到餍足,又对云山书院、孟圭堂颇有好感,便准了安婕妤和朱宣知的请求。
“朕记得,沈度最近经常往云山那边跑,就让他带着小九去吧。”崇德帝这样说道。
他的皇子太多,名字起得拗口,崇德帝有时也记不得他们叫什么名字,便一律按排行来叫,也不会弄错,多好。
于是,两日后,沈度便在紫宸殿见到一个小胖子。
见到小胖子那一刻,沈度有些疑惑。这是九皇子朱宣知,他当然知道。问题是,九皇子来紫宸殿做什么?特别是,皇上还为此召了自己来。
沈度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不会是让我为九皇子做什么吧?果然那,就听得崇德帝这样说道:“沈度,你带九皇子去云山书院看看,他心里记挂着。”
沈度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的小事。随即他便有些讶异:九皇子去云山书院做什么呢?
回应了崇德帝之后,沈度便带着九皇子出了宫门,在侍卫的伴随下,直往云山而去。
九皇子只有八岁,年纪太小,为安全计,只能坐马车。沈度自然是和他同坐一辆马车。
并不宽敞的马车厢内,沈度打量着九皇子,眼神几度变换,最后他目光落在了九皇子脸上的肥肉上,不是微胖,是真肥,好像突然就堆了很多肉一样,看着……不太舒服。
三皇子及五皇子都长相俊美,二皇子也是朗朗,却不想九皇子竟是个胖子,沈度一时感觉有些复杂,就像一排瘦肉当中出现了一块肥腩一样。
沈度,是不吃肥腩的。
“沈……沈大人,你可以不可以不要那样看我?”朱宣知尽量将身体往车厢侧边靠,想离沈度远一点。
沈度的名字,朱宣知是知道的,更亲眼见到过。那时候,他偷溜到宫墙北角,正好见到沈度怎样徒手杀人。似乎只是欺身上去,再用手一捏,那个人就死了,死得不能再死。
后来,朱宣知才知道那个人是大盛的细作。但是沈度杀人的样子,朱宣知道怎么都忘不了。一脸儒雅,瞬间杀人——这令朱宣知无比佩服,又令他害怕不已。
“怎么样看你?”被朱宣知这么一问,沈度便饶有兴致地问道。小胖子正一脸惧怕地看着自己,眼神里的敬慕而又藏不住,看起来十分纠结。
“就是……就是在看食物那样。”还是不好吃的食物,朱宣知小声地回道,对上沈度,他无法不如实回答。
沈度听了,先是一愣,突然就不能自抑地大笑起来。哈哈,食物,瘦肉和肥腩,可不正是吗?小胖子的形容很精准!
朱宣知看着沈度大笑,呆了一下,随即又往车厢便靠了一下,想躲开一些。
“九殿下,你怕我?”沈度笑罢之后,看着朱宣知的动作,这样问道。他此前都和九皇子没有什么接触,九皇子怎么会这样怕他?
“呃!没有……没有……”朱宣知立刻止住了往边靠的动作,结结巴巴地回道。
沈度双眼眯了起来,见到朱宣知这副表现,不知道怎么的,觉得他脸上的肥肉看着舒服点了。
尤其见到朱宣知在云山的表现后,沈度觉得九皇子肥肥的脸,竟有几分可怜憨厚,就跟小圈给他的感觉一样。
云山书院尚在筹建当中,学堂、院舍、教习场这些连雏形都没有,只在云山半腰立了第一道院门,上面挂着崇德帝御赐的“云山书院”匾额,还有孟圭堂手书的那一副对联。
“不偏不党,不识不知……这是什么意思?”朱宣知疑惑地看着沈度,求教道。他仍是怕沈度,却不像马车那样胆小了。
“这些都是为人为政的基本准则,要求学习,然后中正。《书》曰:无偏无党,《诗》云:不识不知。皇宫中的师傅们,早应教导过的了。殿下竟不知道?”沈度这样问道,比朱宣知还要疑惑。
朱宣知闻言,脸上的肥肉抖了抖,随即想起了什么,一脸颓然道:“师傅们没教。我是听到他们在咒骂云山书院才来的,不然连这最简单的,我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最后愤愤然,却有一种无可奈何。是,就算知道师傅们不教,他也不知能怎么办。再换一批师傅?那怎么可能!朱宣知看着这一副对联,低下了头,掩住眼里的涩意。
沈度看着朱宣知的表现,忽然觉得这情景有些熟悉。朱宣知是天潢贵胄,可是此刻如此寥落,其实他只是一个空有皇子名分的可怜人,还是一个可怜的小胖子。
这样可怜的朱宣知,让沈度起了一阵强烈的同情恻隐,他觉得看到朱宣知,就像当初沈肃看到自己一样。
“不如,以后我教你吧。”沈度听见自己这样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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