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阴伤TXT下载阴伤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阴伤全文阅读

作者:支柱     阴伤txt下载     阴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黯然情伤

    readx;秦孝友这时候也认出了肖霆。

    银镖铁燕子肖云飞技压武林,却和义侄路天勇双双惨死在太原府外,这件事震惊了河北武林界,随后发生的孙少阳和圣剑山庄为敌一事也就变得更加受人关注。

    见到肖霆,秦孝友心中猜出个.不离十,也不多问,催促道:“快带这位姑娘进屋。”

    秦雨菲过来帮着肖霆把雪念慈抱进楼中。

    进楼门,正中是一间宽敞客厅,厅中央立起一座雄伟的寿字木雕假山,硬木底座雕得蜿蜒起伏,俨然山峦缩影,上面镶嵌了各种奇石,盘去厅中一半的面积。

    绕着木雕假山,客厅四壁挂满锦幅字画,犹如画廊,一组不到一人高、摆满各种古玩玉器的黑漆锒架将假山与厅门口间隔出一块厅间,摆一张八仙桌,三侧放木椅,一侧空对厅门,看木椅的椅边已经被磨得光亮可鉴,显然是常有人在这里和主人赏画品谈。

    秦雨菲入厅并不停步,直接从假山旁通过,带着肖霆和雪念慈到达厅后一间药堂。

    这间药堂应该是秦孝友平时研究药方的地方,墙右一排药柜,墙左砌起高炕,炕上一方小桌。

    这时秦雨菲的母亲罗氏也闻声下楼,和女儿一起把雪念慈扶爬在炕上。

    取来剪刀,秦孝友示意洪泰和肖霆避让,然而肖霆却傻了般驻足不动。

    洪泰知道肖霆关心则乱,心里面已经没有了分寸把握,于是向秦孝友小声交待一句,言明二小之间的关系,然后自己一个人退出厅中等候。

    听说二人是情侣,又见肖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秦孝友于是不再强求,轻轻将雪念慈衣裤剪开,用温水润湿血块,把衣服和伤口剥离。

    随着雪念慈身上的血渍被一点点擦净,她那绝美的光滑秀背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白嫩的肌肤、浑圆的雪臀,只可惜在这犹如秀丽山峦般起伏的玉背上,靠右一道伤口触目惊心,从右肩胛下开始,直裂到臀部,以至涌出的血水把雪念慈下身全部染成红色。

    由于失血过多,雪念慈奄奄一息,却并没有晕厥,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因此尽管知道秦孝友是为了给自己疗伤,但一个姑娘家被人光着身子这样观看,也不由羞涩难抑,脸埋在枕中,不敢抬头,更不敢开口询问自己的伤势。

    秦孝友却是无暇考虑雪念慈的感受,见了这仍在渗血、几乎要把人剖开般的长长血口,他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位姑娘当时是怎么活下来的?居然还能和人动手?简直不可思议!”

    肖霆关心则乱,用发颤的声音问道:“秦伯伯,念慈——她还有救么?”

    秦孝友笑了起来道:“放心吧霆儿,既然来了这里,秦伯医术再不济,也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情人。只是至少半个月的时间,这位姑娘不能离开这里,否则一动之下,伤势反复,到时候大罗金仙也难救回她的性命!”

    肖霆一听犯了难。他现在是杀人凶手,而且杀的是大名府尹的公子。做为同案犯,雪念慈如果留下,等于给秦孝友留下一个祸患!但看看雪念慈现在的状况,不但不宜搬动,而且最好能有像秦孝友这样的一位精通医道的人士随时在旁照应。

    秦孝友让老伴和女儿给雪念慈上药,他把肖霆拉出客厅,和洪泰对面而坐,先问明事情的来由,然后道:“这件事确实棘手,杨立元绝不会放过杀子仇人,必定会派出大批人手追捕肖霆,但反过来讲,只要肖霆在其它地方出现,杨立元就不会再把精力浪费在别的地方!”

    肖霆一听,顿时明白了秦孝友的意思,起身蹼嗵跪倒道:“半个月后,我来接人,在此其间,肖霆一定会把追兵引开,念慈就交给秦伯伯照顾。大恩大德,肖霆来日结草衔环,必定相报。”说完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秦孝友点点头道:“去和念慈姑娘道个别吧!”

    洪泰叹口气没有说话。整个事件的经过他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没有证据,但肖霆之所以会在大名府出现,并阴差阳错杀死杨轻云,很可能一切都是路玉山在背后搞鬼,想要借助官府的势力铲除对手。

    肖霆此去诱敌,面对的将不仅仅是官兵,还有一意想要除他而后快的圣剑山庄中人。即便孙少阳也未必是路玉山等人的对手,何况肖霆?而且到此地步,隐在暗中的路秀峰、孙仁寿等人也一定会趁机杀人灭口,肖霆此一去,可说是危机重重。

    但秦孝友能做到这种地步,也已经是仁至义尽,足够朋友的交情了。

    内室之中,雪念慈已经被上药包扎,盖着被子爬在床上即将睡去,见肖霆进屋,强撑着露出微笑道:“二哥不必担心,念慈没事,只是不能陪你去沧州了,心里面实在惭愧!”

    “咱们不去沧州了!”肖霆柔声道:“我没有想到肖安竟然会被路玉山收买。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消息传递给欧阳伯伯,让他们及早做出防备,免得再落进路玉山的陷阱之中。”

    雪念慈心不在焉地听着,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古怪神色。她之所以委屈自己,出卖真实感情,全是为了抚慰肖霆心中因失去亲人而来的巨大痛苦,但这一切竟然只是一场误会、一个被人用来对付众人的圈套!

    并不是说雪念慈不希望听到肖霆家人无恙的消息,只是她突然间觉得自己的牺牲变得那样可笑、毫无价值!当圈套消失,肖霆的悲痛也消失了,却独留下雪念慈仍在那个圈套中挣扎,为自己无法弥补的感情缺憾而痛苦。

    雪念慈自怨自艾,完全没有听清肖霆对她长篇大论般的嘱咐。直到肖霆把飞凤剑放在床侧,替她掖紧被角,起身要走时,雪念慈才突然惊醒过来,一把抓住肖霆的衣角,叫道:“二哥——”

    见雪念慈脸上的表情奇怪而痛苦,肖霆以为她伤重之下,不想离开熟悉的人,于是笑着安慰道:“念慈不用担心,好好在秦伯伯这里养伤,至多半个月,我一定会来把你接走!”

    “二哥!”雪念慈霍地抬头道:“谢谢二哥,我们、我们会是一世的好兄妹!”

    “那当然!”肖霆回应一句后,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

    “兄妹?”肖霆觉得自己的心开始下沉,一种不好的预兆涌上心头,他呼吸困难地问道:“念慈!不,二妹,你知道二哥是个不善言词的人,但不用我说,我想你也清楚我对你的心意。只不过一直以来,二哥却没有想过要问问你的意思,是二哥疏忽了。”

    “不是!”雪念慈心中突然也升起一种恐惧,一种害怕讲出实情的恐惧,但惊叫一声以后却又意识到这时候绝对不可以再含糊下去,否则不仅自己痛苦,对肖霆来讲,也是一种背叛,一种心灵的背叛!

    雪念慈咬咬牙,毅然道:“我知道二哥是个真情实意的好男子。念慈敬重二哥,像、像亲妹妹那样敬重二哥!我想和二哥做这世上最好的好兄妹!”

    “好兄妹!”肖霆喃喃一句,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双目流下眼泪道:“原来肖霆只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不是的!”雪念慈见肖霆一瞬间变了个人般,脸上神情有若抓狂,心中恐惧顿时无限放大,自责之下,对自己说的话生出无比后悔的感觉,吓得出声哀求道:“二哥便当念慈什么也没有说过。我不是要故意伤害二哥,念慈错了,念慈只是——”

    “你不用说了!”只在片刻之间,肖霆的语气又变得平静淡然,仿佛根本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般打断雪念慈的话道:“二妹,是二哥错解了你的意思。这段日子二哥对你的行为太过放肆,二哥不是人,希望念慈不要生二哥的气!”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雪念慈惊惧之下,死死拽紧肖霆衣角,哭出声道:“你听念慈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二妹保重!”肖霆一用力,抽出被雪念慈抓住的衣摆,毅然转身道:“孙大侠和大哥、三弟安危未卜,等二哥找到欧阳前辈,救出孙大侠众人,再让大姐和三妹、四妹她们来此接你!”说完头也不回,大步向外走去。

    这本来是雪念慈一直以来盼望能够出现的解脱,但当事情真正发展到这种地步时,却又突然发觉,这似乎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雪念慈感觉自己已经习惯了肖霆默默守在身边的幸福,看着肖霆毅然决然向外走出的背影,心中升起无法形容的剧痛,一种失落的恐惧、一种害怕失去依靠的恐惧迅速蔓延全身,她感觉胸口如被掏空般难受起来。

    “二哥!”雪念慈哀求着呻吟出声,想起身把肖霆追回来,然而身体根本不由她自己做主,只能伸着手臂眼睁睁看着肖霆消失在门外。

    两行情泪顺雪念慈脸颊流淌下来。

第十六章 家贼难防

    readx;厅中,洪泰和秦孝友正在叙话,他本意也想带走雪念慈,然而听秦孝友讲了雪念慈的伤势,知道形势确实不充许,也就不再坚持。见肖霆出来,洪泰不再耽搁,起身告辞。

    为了不引人注意,秦孝友嘱咐老仆人秦义送二人离开,他自己则招呼老伴和女儿悄悄烧毁从雪念慈身上脱下的血衣并布置她居住的房间。

    然而令秦孝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秦义送走洪秦和肖霆回院拴上门后,却并没有立即进屋回禀,而是趁秦孝友一家人在楼中忙碌之际,一猫腰从院角侧门钻往楼后小巷,神不知鬼不觉溜进巷子对面另一家小院。

    已是深夜,居然还有人家不拴院门!不是事先约好,外人绝难想到这里还虚掩着一扇方便之门。

    片刻的功夫,秦义已经从小院中闪了出来,舔掉嘴唇上残留的女人香味,狠狠咽一口唾沫,钻回自家院内,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回楼向主人报讯。

    秦孝友哪里会想到自己的心腹老仆人已经为色所诱,变成卑鄙的内鬼,问问街上无人,洪泰和肖霆都已经平安离开,他也就放下心,叮嘱秦义万不可泄漏此事,然后让他去早点休息。

    走出楼门,秦义眼中闪过一丝愧意,但一想到楼后宁寡妇那白花花诱人的身子,脑袋里又被一股热热的冲动塞满。

    “仙儿,你可不要骗我!虽然我年纪比你大上那么三五十岁,但这颗心已经全部交给了你,甚至为你出卖了自己的主人,你可要真心待我,陪我一起回乡,落户安居……”

    秦义正一边向自己居住的厢房走着,一边暗中嘀咕,一抬头,猛然看到前方黑呼呼的门洞中,竟似乎隐隐约约站着一道黑影。

    “啊!”秦义吓得吸了一口凉气,刚要开声发问,“嗖”一声响,一支羽箭从门洞中射出,挂着冷月星芒,无情没入这卖主求荣之徒的脖颈,又从后面穿出,“夺”一声钉上紧闭的楼门门框,箭尾嗡嗡颤响着现出形来,一缕血丝顺箭簇慢慢滴落。

    “嘭”一声大响,秦义的尸身直挺挺向后仰倒,双臂略开,双腿屈叠,在地上形成一个卑微的“小”字。

    正在楼中忙碌的秦雨菲听外面声音不对,奔至客厅就要开门查看,经验丰富的秦孝友猛地扑过来一把将女儿拽往门窗相间的墙后。

    “噗”一声,又是一支冷箭射穿窗纸,擦着秦雨菲的发丝掠过,撞上琅架旁凸出的假山一角嵌着的石面,迸出刺目火花。

    秦雨菲吓得失声惊叫起来。

    “我去挡住他们,你和你母亲带念慈姑娘先进暗道。”敌人不早不晚,在洪泰刚刚离开的时候到来,秦孝友意识到自己一定早已经落入对方监控之中,因此当即立断做出了逃离的决定。

    从墙上拽出长剑,秦孝友抄起厅中八仙桌当盾牌,“砰”一声撞穿窗户,在夺夺的飞箭钉上桌面那可怕的铮响声中成功突出屋外。

    “自做聪明!”秦孝友自言自语般冷哼一声,脚步落定在院中,脸上犹挂着神秘的微笑。

    身后,三道人影壁虎般攀附在墙上。单凭这手悬空吸附的能力,这三人的轻功和内力便可以跻身江湖一流高手的境界,但不知道他们忌惮什么?竟不敢破开门窗进入,而是在秦孝友被引出屋外的刹那,趁虚由秦孝友撞开的窗洞处扑入。

    只可惜三人的头才探入窗洞,突然一起发出惊恐的惨叫,像被一群毒蜂叮上般,相继抱头摔跌出窗外,着地乱滚,片刻间双手已经把面部皮肤全部抓烂,露出鲜血淋漓的脸骨,却仍在不停地拼命撕扯,情景诡异到极点。

    “千虫附骨粉,中毒者奇痒入骨,不死不休!”黑暗中扑出一道身影,高颧骨、小眼睛,穿一件金边印花黄色长衫,明明只见他划出一剑,三个面目全非的黑衣人却是一齐喉间喷血,渐渐停止挣扎,气绝身亡。

    “宇文一剑!”秦孝友叫出来人姓名的同时,手中八仙桌车轮般旋转起来,钉在桌面上的十多支长箭受他强大内力所迫,发出“嘣嘣”劲响,竟如被强弩射出,飞蝗般齐奔对方。

    黄衫人宇文一剑目中露出慎重神色,拔开群箭,一跃向前之际,秦孝友已经回身堵在被他撞出的窗洞口处,一剑刺出。

    二人双剑相交,“砰”然大响中,由剑上荡开的气劲裹动一团烟雾般的粉末忽悠悠飘荡往正从左右向秦孝友夹击而来的另外两道身影处。

    那两道身影一着蓝衫、一着黑氅,同样气度非凡,但见到屋中灯光印照下有烟雾一荡,二人却是吓得齐齐后跃,不敢沾染上半点粉末。

    “医毒先生能成为红缨卫中的一员,果然名不虚传!”随着话音,又是三条人影自黑暗中走出。左右两名白衣人,年纪在三十到四十之间,已到中年,相貌却依旧十分俊美,尤其伴着中间一位狮鼻阔口的矮胖大汉,更显出二人的玉树临风。

    “原来是恋雅楼楼主铁腿狮头黄鹞飞。”秦孝友嘴里发出不屑讥笑道:“七位在路玉山手下损兵折将,已成丧家之犬,不敢找他报仇,却算计上我这小院,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你知道个屁!”黄鹞飞身左的白衣人一开口便破坏了他那美好的形象,驳斥道:“我家门主早已经安排好对付路玉山的妙计,这才让七位楼主诈败诱敌,不出三天,必定叫圣剑山庄身败名裂……”

    “二弟!”黄鹞飞身右的白衣人淡淡打断同伴的话道:“何必和他讲这些?杀了这个老匹夫,擒下她的女儿,先奸再奸,看她会不会吐口说出这楼中究竟藏有什么连顺天王都要顾忌的东西?以至派人暗中监视!”

    黄鹞飞身左的白衣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对付女人,可是我的长项!”

    秦孝友神情剧震。他自以为这么多年来,身份隐瞒得天衣无缝,岂知不仅风月门中人对他的底细了如指掌,听这些人语气,顺天王竟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心中露惊,秦孝友嘴里却大声骂道:“袁志威、尹成军,你们风流四使就是萧逍燕身边的四条狗,奸淫掳掠、禽兽不如!”

    两个白衣人正是风流四使中的袁志威和尹成军。不想太行山一战后,二人又跑来了这里。

    听秦孝友骂得难听,尹成军哈哈笑道:“秦孝友,如你所言,今晚老子不让你那漂亮女儿尝到被奸淫掳掠的滋味,就对不住你刚才对我们风流四使的赞誉!”说完和袁志威互使眼色,竟然一齐朝秦孝友没有守护的楼门另一侧窗户处扑去。

    二人身形一动,秦孝友“呼”地一声也扑了过去。

    站在院中的风月门大名府七楼楼主中剩下的四位楼主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得跺足懊悔。

    在“医毒”威名的震摄下,七楼楼主本能地把秦孝友的住处想像成一座危机四伏的毒窟,不敢轻易触碰他居所的门窗,岂知却是自做聪明,白白搭上了三位楼主的性命!

    几个人恼羞成怒,各拽兵器,朝秦孝友围攻上去。

    秦孝友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房子上都洒满毒粉。他隐居于此,为掩人耳目,已经很少炼毒,况且千虫附骨粉所需要的原料多而复杂,得来十分不易,他也没有那么多材料,先前只不过是在撞穿窗户的同时,暗中撒出了身上仅有的一包千虫附骨毒粉,纯粹是基于以往对敌的丰富经验,猜穿对方企图,才能一举奏效。

    秦孝友本以为这下可以暂时镇住对方,让敌人不敢再轻易尝试闯入楼中,为女儿和老伴赢得带着雪念慈进入暗道的足够时间,哪知道却被袁志威和尹成军一眼看破,顿呈顾此失彼的局面,一旦被黄鹞飞等人缠住,袁志威和尹成军便会成功突入楼中,不但秦孝友自己的退路会被截断,就连厅中的妻女都将面临极大的危险。

    情急之下,秦孝友一拳砸向自己胸口。巨大的窒息感涌上,一道血箭由秦孝友口中迫出,毒蜂般朝黄鹞飞等人射去。

    “喷血成泉”是秦孝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施展的最后一招绝技,将自身常年试毒封存在体内的毒性迫出,一旦施展,方圆丈许范围内无人敢进。

    虽然这招绝技可以在关键时刻为秦孝友换来逃命的机会,但由于大量损耗自身精血,功力会在短时间内大打折扣,没有十二个时辰绝恢复不过来。

    黄鹞飞四人吓得纷纷后退之际,秦孝友又是一口毒血迫退袁志威和尹成军,算计着老伴和女儿已经进入暗道,他一掉头朝身后窗纸上飞撞上去。

    就在这时,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笼罩秦孝友身心。

    没有任何其它反应的余地,秦孝友全力回劈,一剑朝危险来临的方向迎击过去。

    “当”一声大响,秦孝友顿时发现对手的强大远远超出他的想像,巨大的撞击力传来,手臂一阵发麻,长剑发着啸声被震飞出去,射入屋内木梁。

    这还不止,随后而来的气劲扑天盖地贯入体内,震得秦孝友吐血的同时,整个人抛飞而起,“砰”地撞穿窗户,看到了站在假山后面等待他会合的妻子罗氏那关切的眼神。

第十七章 夜入虎穴

    readx;“哗棱”铁链声响中,一柄带链鬼爪穿窗而入,在秦孝友尚未落地之际,爪头“噗”地抓入秦孝友后背,如鹰抓小鸡般将秦孝友一把又抓了出去。

    “孝友!”罗氏大叫一声,从窗洞中追扑而出,探双手抓向铁链,想要将丈夫从死亡的边沿拉回。

    毫无征兆,一只背上长满黑毛的大手“嘭”地抓上罗氏手腕,在罗氏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如丢一口破麻袋般将罗氏旋空轮转一圈后,狠狠砸往地面。

    “老伴!”垂危中的秦孝友目眦欲裂,刚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另一名如同旋风凝成的粗壮黑衣老者已突兀出现面前,在黑暗夜空下惊心动魄的骨骼碎裂声中,一脚踏扁了秦孝友的胸膛。

    ————

    事情仅仅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大批圣剑山庄庄丁已经蜂涌而来,将秦宅围得水泄不通。为首之人个头不高,圆脸无须,一袭青色仆人装扮,正是圣剑山庄的管家孙羽。

    招呼儿子孙佩弦做好防备,孙羽艺高人胆大,从马上直接跃起,“砰”一脚将虚掩的秦宅大门踹开。

    入目景象让孙羽大吃一惊。

    秦孝友和妻子罗氏双双伏尸地上,秦楼客厅的厅门大开,从外面都可以看到厅中黑漆琅架被人推翻,珍贵的玉器碎裂一地。

    很显然,有人试图在这里搜寻某件重要的物件,因而才会对这些价值昂贵的玉器视若弃履。至于孙羽此行想要缉拿的人犯肖霆和雪念慈,以及秦孝友的女儿秦雨菲,都已踪迹不见!

    孙羽知道落入了别人精心设计好的圈套中。

    圣剑山庄早已经得到秘报,知道秦孝友的真实身份是皇上早年创立并废除的秘密组织“红缨卫”成员之一。此次孙羽本想借秦孝友窝藏杀人凶手之机,替顺天王一举铲除这个隐患,岂知人犯没有找到,秦孝友夫妇已经莫名身亡。这如果被秦孝友身后的朝庭势力得知,势必会给圣剑山庄引来一场腥风血雨,甚至会加快当朝两股势力对决的脚步。

    然而孙羽对此却只是露出一抹冷笑,抬头看看阴沉黑暗、风雨欲来的夜空,嘴里淡淡说了一句道:“看来,要变天了!”说完竟毫不顾忌一走了之会被人当成杀人凶手,丢下秦孝友夫妇的尸体,率人呼啸而去。

    ————

    已近日午,天空依旧被雨幕笼罩,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雨自后半夜开始直下到现在,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气温骤然间变得寒冷彻骨,仿佛向人们宣示着深秋的威仪。

    比这秋雨更加肃杀的是,仅仅一个凌晨,肖霆、孙少阳、司马龙、柴少宁、雪念慈五人的画像便贴满了大名府周边大小集镇、乡村,在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里,有上百位长相与五人相似的无辜者被抓进衙门,一时间捕快与兵丁的马蹄声处处震响,大名府人声鹤戾、草木皆兵。

    就在这种恐怖笼罩的氛围中,一位身着青衣、虎头虎脑,与缉捕画像上主犯肖霆头像一模一样的年轻人却堂而皇之出现在了大名府北门外官道旁一家酒铺内。

    年轻人此时已经喝得烂醉,却依然提了一坛酒放在桌上自斟自饮,口中还不断喃喃自语道:“是我错了么?是我理解错了么?”说话间突然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边打边道:“你丢人不要紧,居然敢冒犯二妹。打你个自做多情的蠢货!”说完眼中流下泪来道:“念慈你难道不晓得么?我喜欢你,打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便喜欢上了你,我不要什么妹妹,我不要你做我的妹妹!”

    年轻人哭着哭着,突然一拍桌面,大骂道:“你们这店里面便只有一坛酒么?怎么还不送酒过来?”

    不过回答他的却是手拿绳索、棍棒猛扑过来的十多名伙计。

    ————

    当夜幕再次降临,空中洒下的雨滴终于渐渐稀疏,风一吹,淅漓雨雾裹在人脸上,直冷到心窝子里。

    就在这场秋雨将停未停之际,两道黑影划过积水的路面,出现在路另一侧圣剑山庄高耸绵长的外墙下。

    两人相貌一位凶悍、一位英俊,正是摆脱了路玉山和官兵追杀的孙少阳、柴少宁二人。

    柴少宁奇兵突出,剑伤蒙豪山,这是路玉山一方完全没有想到的结果。震惊之下,又少了一大主力,实力大减,竟然被孙少阳趁机带着柴少宁和司马龙突出了重围。

    三个人逃出乔家镇,隐身林野,天明后正寻思着如何找到肖霆?却意外听说了孙羽血洗秦宅,抓走肖霆、雪念慈的消息。

    三个人大吃一惊,但随后见到处处张贴着的、捉拿肖霆的告示时,心里面顿时对这个消息起了怀疑。

    官府不会张榜悬赏一名已经落网的逃犯,但也不排除肖霆是在官府贴出缉捕告示后才落入孙羽手中。

    孙少阳迅速做出决定,让司马龙立即沿来路返回,把消息传递给欧阳玉众人,他自己和柴少宁则潜入城中,要夜探圣剑山庄,暗查肖霆和雪念慈的下落。

    因此两人这才一路避开官府巡城的夜哨,来到圣剑山庄墙下。

    此时大雨已住,夜色漆黑,正适合夜行人活动。孙少阳冲柴少宁打个手势,两人左右分开,各找一处僻静地段跃进墙内。

    圣剑山庄里面的家丁虽然多,却没有人能察觉到这两个人的存在。

    柴少宁不理会院内众多的巡夜家丁,魅影般窜上前方一座高屋的屋顶,伏下身静察路府景况。

    经天盗路秀峰一手建立起来的圣剑山庄占地极其广阔,柴少宁一眼望去,前方高楼大厦层层耸立,屋靠屋、墙连墙,树影花杂,分不清楚究竟有多少重院落?

    柴少宁看得眼花缭乱,索性不管东南西北,专朝有着灯光和人声的地方掠近。

    入夜已久,路府内依旧人影绰绰,十分热闹。

    做为见不得光的天盗团伙成员之一,路秀峰早已经和曾经的家族断绝联系,因此路家人丁其实并不兴旺。不过路秀峰父子眷养的爪牙极多,而路玉山圣人剑的慈善面目又伪装得极其到位,在山庄中分割出很多座院落,替那些忠仆们成家立室,让圣剑山庄看起来俨然成为一个世家大族的规模。

    柴少宁绕过诸多亭台楼阁,偷听了几处屋中的谈话,虽然不时会涉及这两天发生在大名府附近的种种事情,但却没有得到半点有关肖霆和雪念慈的消息。

    柴少宁心中渐渐着急起来,刚想着是否要冒险擒人拷问?忽听廊下有丫头的声音道:“翠妹快来,上齐这桌酒菜,所有人都要回避,庄主和客人有要事商谈,可不能让他久等。”

    另一个丫头的声音急道:“我出来时嫌累赘,没拿托盘,不想这汤越来越烫手。好姐姐你先去,不要让庄主看不见人时发火,我随后就来。”

    先前的丫头答应一声,快步前行。

    柴少宁一听大喜。自己五人虽然沦为逃犯,但即将到来的欧阳玉众人力量更加强大。路玉山让下人回避,密议的内容多半会涉及如何对付众人?如果他擒住了肖霆和雪念慈,说不定就会提出二人询问有关欧阳玉的详细情况,那时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肖霆和雪念慈被关押的地点,静待救出二人的机会。

    想到这里,柴少宁一提气从廊上飘起,影子般紧坠在前行丫头的身后,从侧门进入庄中另一座大院内。

    这座大院占地宽广,前半院是个空地,靠内一侧地势升起一人来高,用条石砌出边沿,筑有汉白玉雕纹石栏,围成一个不高,但很有气势的平台。

    一座宽大的厅堂就座落在这座平台之上。

    厅堂门口的青石甬道一路伸出,由平台石阶下到院中,直延往院门,与门洞内铺设的青砖地面连成一体。青石甬道两侧各种有十来株大树,风一过树上的落雨哗哗、枯叶飘零,倍增寒秋萧瑟。

    柴少宁领教过路玉山和孙羽等人的厉害,不敢过分靠近门口,就在大厅一角的挑檐下挂好身形,隐在檐下阴影内偷听厅中众人的谈话。

    刚藏好身形,另一名端汤的丫环正好走入院中。

    等丫环进屋,柴少宁把头贴往墙身,以便能尽量听清厅中声音,哪知道目光却无意中发现了前方窗纸顶端处裂有一道小缝。

    由于裂缝位置过于隐蔽,路府仆人一时没能发现,因此并没有及时修裱。

    柴少宁暗自欢喜,调整一下身体的角度,好让目光能顺缝隙看到厅中之人。

    由暗向明亮处望入,柴少宁清楚地看见客厅正中摆好了一张大圆桌,路玉山居首,左侧孙羽父子,右侧乔镇海师徒,对面客座上,侧对着柴少宁的位置,关外刀客蒙豪山正举着包了厚布的左手在那里喃喃咒骂。

    孙羽父子以仆人身份和路玉山同坐,显然他们的奴仆身份只是用来迷惑外人。

    蒙豪山不愧一代凶人,断了半只手掌,居然和个没事人一样,照常出席路玉山为他举办的接风筵席,虽然这顿筵席因追捕意外逃脱的柴少宁等人而延迟了一夜。

第十八章 鸿门之宴

    readx;在蒙豪山左右,还坐有两名客人,左面是一个关外打扮、身形略瘦的中年汉子,从他略一回头时眼中露出的睿智精芒,柴少宁判断应当是一位有勇有谋之士。而在蒙豪山右侧之人,一身道袍,背插拂尘,举手投足间仙风道骨,隐有一派宗师的风范!

    柴少宁吃了一惊。那位关外汉子或许由于昨夜形势混乱,没有看到,但这位道人的装扮十分突出,如果他当时在场绝对不会注意不到。

    只隔了一天,路府竟然又添强援,看来即便欧阳玉、郑大鹏等人到来,依旧未必会是圣剑山庄的对手。

    这时候酒菜上齐,路府的仆人、丫环全部退下,竟不留一个下人在旁侍候。显然这顿接风宴,绝非迎客那么简单。

    一切妥当,路玉山首先举杯感谢蒙豪山的到来。

    蒙豪山有伤在身,不便饮酒,以茶代酒谢过路玉山,仰脖一饮而尽。

    孙佩弦起身充当侍者身份,为众人把酒满上。

    等吃过一口菜,路玉山笑着再次举杯道:“这杯酒却要谢乔兄仗义出手。乔兄一听说有人要和我路某做对,立即赶来替圣剑山庄出头,对路某的厚爱,路某感激不尽。”

    乔镇海听路玉山讲得客气,忙起身举杯回敬道:“路盟主言重了,你我兄弟往日情深,再者那于家弟子哀声相告,让人闻之伤心。乔某身为武林中人,怎也看不惯孙少阳的恶毒手段,出于一个义字,理当为受害人尽一份心力。”

    “可惜那位于家弟子深惧贼人,见事情闹大,竟然不辞而别。”路玉山并没有立即饮酒,而是惋惜地叹口气道:“于家遭逢此劫,说起来也是由路某人和孙少阳的争斗而起。路玉山没有尽到盟主职责,深感惭愧!”

    “盟主说的哪里话?”乔镇海打断路玉山的话道:“我初听小徒说于家弟子不辞而别,也是吃了一惊。但想想于家受害过深,那个幸存的弟子已成惊弓之鸟。假如他留下来看到盟主剑摄群邪的不世风彩,我想他断不会无助而逃。只是他这一走,让老夫空口白牙,说出来的话再也没有了凭证。”

    乔镇海说着叹了口气又道:“这两天一直和盟主在一起,不知道家中的情形如何?怕是会连累他们遭人埋怨!”

    柴少宁在暗中听得糊涂起来,难道乔镇海果然是被人迷惑,和路玉山不是同伙?

    正猜测之际,席中那位颇令柴少宁忌惮的道人开口道:“乔兄多虑了。像乔兄这般急公好义,我辈敬之唯恐不及,又怎会妄生猜疑?”

    乔镇海一听,拱手道谢道:“云阳掌教一语,令老夫荣幸无比,即使受尽世人埋怨,也无憾了!”

    柴少宁这回才真正地大吃了一惊。想不到席间坐着的这位道人竟然就是武当掌教云阳真人,难怪气度非凡。但听郑大鹏讲,云阳真人应他夫妇之邀已经先往大名府暗中查探天盗一案,怎么会成为路玉山的坐上客?而且是如此机密的宴席?

    云阳真人得乔镇海奉承,脸上毫无得色,只是用眼角有意无意瞥了一下身旁的蒙豪山。

    蒙豪山事不关己,右手晃着茶杯悠然静听,神色平淡,仿佛丝毫没有受过伤,嘴角似笑非笑地弯起,神态莫测高深。

    酒过两旬,路玉山第三次举杯,向云阳真人敬道:“这杯酒当敬云阳道友。想当年要不是道友暗中报讯,万不能顺利截杀方云海。以方云海名望之高,他一天不死,我路某人怎么能当得上武林盟主?”

    路玉山这话一出口,厅外的柴少宁差点惊得叫出声来,席上的乔镇海却是“啊”地一声低呼,额上霎时间冷汗涔涔。

    方云海被恶钓客袭杀一事天下皆知,路玉山这话等于承认了他和恶钓客之间有密切的关系,更坦承他的盟主之位竟是和云阳真人勾结,使用阴谋得来。

    乔镇海本来就觉得路玉山今晚行事大异寻常,这时候竟然当着外人的面泄露天机。他也是老江湖,怎么还不知道对方摆的是鸿门宴?不由拿眼示意身旁的刘永泰,却见那宝贝徒弟依然安坐椅中,浑不知已经身陷险境。

    路玉山只是冷冷瞅一眼惊呆的乔镇海,继续对云阳真人道:“道友该不会像当年对付方云海一样对付我吧?”说完哈哈一笑,换回口风道:“兄弟开个玩笑,道友不要见怪,路某先干为敬。”话落举杯欲饮。

    “且慢!”云阳真人出言阻止路玉山道:“路贤弟如今自立门户,遇事再也不需和老哥哥我商量,老哥哥就是想出卖贤弟,怕也没什么消息可卖吧?”说完同样哈哈一笑。

    云阳真人这话点出路玉山诸事隐瞒在先,意在指责路玉山对他云阳真人只是利用的关系罢了。

    云阳真人笑过一气,问路玉山道:“喝下这杯酒之前,贤弟能否为我引见一人?”

    “当然可以。”路玉山放下酒杯笑着反问道:“但不知道友想见什么人?”

    云阳真人冲乔镇海神秘一笑,这才转头再问路玉山道:“贤弟能否告诉愚兄,在这圣剑山庄之中,除了贤弟,究竟是谁能具如斯功力,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利用肖霆之手剑毙杨轻云,令孙少阳等人沦为逃犯?”

    云阳真人这句话一问出来,乔镇海立马知道自己上了路玉山的恶当,心中不禁害怕起来,琢磨起逃跑的主意。然而转头再看刘永泰,见这宝贝徒弟还是坐在那里傻傻不动。

    乔镇海突然间明白过来,刘永泰哪里是傻?分明是在装傻!

    “哈哈哈…”路玉山一阵大笑,先不回答云阳真人的问题,而是转对乔镇海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乔兄,如果不是你大力促成此事,兄弟我今天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欧阳玉那帮人?”

    乔镇海心如明镜,但值此生死关头,却不肯轻易认栽,虽然满头大汗,仍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问路玉山道:“路盟主何出此言?”

    “乔爷爷真会装傻!”一旁的孙佩弦年青气盛,抢过路玉山的话头对乔镇海道:“欧阳玉并未掩饰行藏,因此萧逍燕沿途刁难,血洗于家之事自然落入盟主眼中。盟主知道萧逍燕意在栽赃嫁祸,打击圣剑山庄的威信,因此将计就计,让那肖府的奴才假传噩耗,骗肖霆到来,又趁机反过来利用你这蠢才骟动众人,拦劫孙少阳,造成乱势。”

    孙佩弦说到这里,话中已满是讥讽的味道。

    “如果没有乔爷爷您的成全,我们又怎么能轻易杀得了杨轻云,嫁祸肖霆?”说到这里,孙佩弦语调一松,嘻嘻笑道:“乔爷爷,您对萧逍燕真是忠心。我们只是让您的徒弟假传萧逍燕意旨,谎称要引起当地武林人士对盟主的不满,您就如此大力安排,为我们考虑了个周全!”

    孙佩弦阴阳怪气的声音尚未落地,云阳真人突然大叫一声道:“外面是谁?”话落已腾身而起,扑向窗边。

    乔镇海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危机面前不顾一切、首先逃走的人竟然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位武功高绝、气派端庄的武当掌教!

    路玉山早有防备,后发先至,鬼魅般窜往云阳真人面前道:“道友哪里去?窗外何曾有人?你不是想见见击毙杨轻云的那位高手吗?他也正想和真人你叙旧呢!”

    话音刚落,路玉山脸色突寒。

    云阳真人露出得意微笑,刷一声拽出宝剑。

    众人都以云阳真人此举意在拼命,哪知道拦在窗边的路玉山却突然用手中酒杯射穿窗纸,向外掷出,紧跟着“砰”一声身形撞穿窗户,直扑院中一株大树。

    只是刹那的功夫,连串沉闷的掌击声已经接踵传来,路玉山竟然和一个极强的人交上了手。

    云阳真人哈哈一笑。

    路玉山等人知道云阳真人功力高绝,所以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他身上,防止云阳真人逃走或暴起伤人。而云阳真人的注意力却是全部都在室外,时刻寻找逃走的机会,竟然真的被他捕捉到些许的响动。听那声音,来人功力也是极高,如果不是刚刚下过雨,树叶上挂满水珠,稍动即落,绝对不会被人察觉。

    云阳真人心中大喜。路府中人绝不会如此鬼鬼祟祟,但如果是路家的仇人,值此非常时刻,路玉山为防止走漏消息,必定会转而全力对付屋外偷听之人,甚至有可能误以为是云阳真人的同伙而大起顾忌。

    至于孙羽等人,显然对路玉山抱有极大的信心,一个个安坐席中,连个起身帮忙的人都没有。

    要想脱身,这正是最佳良机。

    云阳真人毫不犹豫,纵身穿出窗外,越墙而逃。

    柴少宁也是直到路玉山和孙少阳交上手,才知道孙少阳也已经来到在了厅外。

    知道路玉山厉害,柴少宁刚想扑出去相助孙少阳,那边孙少阳已经大吼一声,借着路玉山的掌力飞离树顶,落往内院墙头。

第十九章 贼人阴谋

    readx;这个动作一出,柴少宁立马猜出孙少阳的用意。

    孙少阳既然暴露,索性就把路玉山引走。蒙豪山已经受伤,只要路玉山再一离开,路府里面能和柴少宁对敌的就只有孙羽一人,如此一来将大大减轻柴少宁的压力,让他可以放心察探肖霆和雪念慈的所在,必要时即便公然出手,也有把两人救走的可能。

    想通此点,柴少宁继续静伏不动,要等厅中人追出屋后找机会擒人逼问口供。然而奇怪的是,厅中的孙羽等人竟然都没有动,放任云阳真人逃出院外。

    乔镇海虽然厉害,但不过和孙佩弦在仲伯之间,根本不需要留下这许多的高手坐镇。

    柴少宁心中正觉得蹊跷,眼角处突见一条白影如幻影般向云阳真人离开的方向追去。如果不是柴少宁心思急转间自然而然转头望了一眼逃走的云阳真人,万不会发现那个人的存在。

    柴少宁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寒意。此人一身显眼的白衣,自己竟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厅外?单看那一瞬即逝的身法,比铁风行都要高出一截!

    在这圣剑山庄之中,究竟还藏了多少像白衣人这样的绝顶高手?柴少宁心中不寒而栗!

    厅中的乔镇海只是怔了一下,良机已失,他顾不上懊悔,抬掌朝身旁的徒弟刘永泰猛力侧拍的同时身形后躺。

    这一招拦敌自救,算无遗策,要在徒弟被劈得撞向孙羽众人的同时,借力窜离,逃出生天。

    哪知道乔镇海身形才动,一支巨大的手掌已经抓上他劈往徒弟的腕脉。

    剧痛传来,乔镇海身体再不听自己使唤,被那只巨掌抡摔在地上。

    一口碎牙吐出,乔镇海勉强抬头,看到蒙豪山正缓缓收回右臂,凶神恶煞般的大眼射出冷漠寒芒,罩向自己。

    外面的柴少宁瞧得寒气直冒,同时暗叫侥幸。

    蒙豪山左手受到重创,仅凭单掌擒拿乔镇海竟仍是不费吹灰之力,真实功力远在他柴少宁之上。昨天要不是蒙豪山轻敌,不仅柴少宁想战胜此人只属痴心妄想,就连孙少阳众人怕也一个都走不脱!

    孙羽对此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以蒙豪山的本领对付乔镇海,简直是手到擒来,因此他坐在那里甚至连动也没有动一下。

    直到乔镇海倒地,孙羽这才冷笑出声道:“姓乔的,盟主连挑萧逍燕设在大名府境内的七处据点,为什么单单留下你这个内奸?你能活到现在,应该多谢你的徒弟。要不是盟主想让刘兄弟从你那里多探听点消息出来,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居然还敢妄想对付盟主!”

    “你们想怎么样?”乔镇海一边往起爬,一边冷笑道:“城中武林人士谁不知道我一直跟在路盟主身边?如果我在圣剑山庄中出事,你们如何向官府交待?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交待什么?”孙佩弦轻松笑道:“你既然是萧逍燕派来的卧底,身份泄露后自然要做困兽之斗,双方交手,伤亡在所难免。杨大人正恨萧逍燕入骨,失手打伤个萧逍燕的爪牙,杨大人怎么会见怪?”

    “你们的手段可真够毒辣!”乔镇海一边说话,一边借机运气,准备迎敌,同时目光投往徒弟刘永泰身上,恨声道:“你不要以为会有什么好下场,你如今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话未说完,孙羽身形忽动。

    双方的交手过程快若闪电,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连续骨折的咔嚓声已经伴着乔镇海的惨叫声一起响起。

    刘永泰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之际,剑光闪动,孙羽动作迅若鬼魅,竟趁乔镇海痛苦出声的刹那,一剑刺入乔镇海张开的嘴中,绞碎了乔镇海的舌头。

    长剑“呛啷”回鞘,刘永泰惊得目瞪口呆。乔镇海嘴中嗬嗬乱叫,碎舌和着浓血一起吐出,此外竟是连唇皮都没有碰破一点。

    孙羽剑术之精,实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见刘永泰吓得冷汗直流,孙佩弦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对敌人自然不能手下留情,刘兄是我们的朋友,大家团结一致,千万不要为了这个老匹夫伤了咱们弟兄间的感情。”

    “佩弦兄弟放心,我早已经不再视这个人为师傅。”刘永泰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向孙佩弦献谀道:“刘某定会谨遵盟主和佩弦兄弟的吩咐行事。”

    “很好!”孙佩弦满意道:“原计划让肖安当场向盟主呼救,声讨孙少阳追杀于家幸存子弟之罪。岂知那个胆小鬼竟然临阵退缩,想要借机逃走,差点坏了盟主大事,不得已才将其除掉,如今只好辛苦刘兄弟充当一回证人!”

    “路盟主和佩弦兄弟但有吩咐,刘某必当全力为之!”刘永泰早已经被蒙豪山和孙羽对付他师父乔镇海的手段吓破了胆,除了唯诺应承,再不敢有别的意见。

    “来人!”孙羽大喝一声,提起手足俱断、满嘴吐血的乔镇海出到门外,着人备马。

    柴少宁在檐下目睹刘永泰卖师求荣的无耻行为,心中气愤,但更让他沮丧的是,对方竟然自始至终没有谈及肖霆和雪念慈,甚至连如何对付即将到来的欧阳玉众人一事也不做商谈,今晚的筵席显然是专为对付云阳真人和乔镇海而设。

    留下儿子孙佩弦照料府中事宜,孙羽和蒙豪山结伴带了刘永泰向外走出。

    柴少宁等了片刻,见孙佩弦只是安排仆人撤下厅中残羹剩菜、擦拭地面血迹,似乎今夜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略做盘算,柴少宁决定暂不打草惊蛇,先去看看孙羽接下来又会有什么举动?

    趁着仆人们忙碌不停,柴少宁翻身飘上屋面,朝孙羽一行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夜色沉沉,马蹄踏在积水的路面上发出惊心动魄的噼啪声响,更显得大名府有一种风雨飘零般的危机感。

    孙羽和蒙豪山骑马直奔大名府府衙,两人身后跟着两匹马,一匹马上绑着已成废人的乔镇海,另一匹马上坐着胆战心惊的刘永泰,再后是一众举着火把的路府随从。

    见识过孙羽和蒙豪山的手段,柴少宁不敢大意,窜房越脊,远远尾随在对方身后。

    不大一会儿功夫,有巡逻的官兵发现了孙羽等人的存在,过来询问一番后,带队的头目一马当先,领众人来到府衙门外。

    杨立元的府衙门口悬着四盏白灯笼。

    为子送丧,忌挂白纱,杨立元只能用这种方式哀悼死者,并向外人示意府中有人新丧。

    柴少宁不听门口守卫拦下孙羽等人在那里罗嗦,径直从侧墙翻入衙中,悄悄跟上报信的衙役,进入一个有着众多房屋的大院。

    已经半夜,向南居中的一所房子里依旧亮着灯光,有妇人的哭声从中传出。

    柴少宁还没有靠近房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已经从房中匆匆走出,锦衣棉裤,上身披一件黑色斗篷。

    因为离得远,柴少宁没能看清楚此人的面容,从他行走间龙行虎步的气势来看,应当就是大名府尹杨立元。

    由于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杨立元没有穿白衣。

    不知道孙羽让人传了些什么话?竟能让杨立元丢开丧子之痛,夜半匆匆会客。

    杨立元出内宅进入前院一座书房,传讯人则沿原路返回,出外召唤孙羽等人。

    柴少宁知道对方会面,必有要事商谈,看看书屋前面没有回廊,院中也没有种树,只好隔远悄悄掩往书房对面的墙头。

    墙的另一侧是座花园,入口处的门洞和墙体形成落差,恰好把柴少宁的身躯隐住。

    片刻功夫,灯笼的亮光出现在门外,孙羽和蒙豪山在衙役带路下,提着乔镇海到来。刘永泰则由另外两名衙役押着,垂头丧气进入院中。

    借书房门开的刹那,柴少宁匆匆一瞥,看到正对门口的后壁挂有一面匾,上书“礼仪之家”四个大字,匾下一张书桌,桌后坐着刚才见过的中年人,脸形稍方,眉粗眼亮,这时候由于牙根紧咬,嘴角稍稍上吊,令整张脸看起来充满了杀气。

    中年人身侧左右各站着两名侍卫,腰挎单刀,贴身保护。

    雨后的秋夜清寒无比,众人入屋后立即有人上前关闭了房门。

    柴少宁功聚双耳,凝神细听。

    “噗嗵”跪地的声音传来,刘永泰的大嗓门在屋中哭道:“府尹大人饶命!”

    “闭嘴!”一道粗沉的声音恼道:“来人,把他给我拖过一边!”

    “大人!”孙羽的声音也传来道:“我等没能护得公子周全——”

    “路玉山怎么没来?”粗沉的声音打断孙羽的话怒问道:“你带乔镇海师徒深夜来扰,说有极大的隐情禀报,难道隐情就是这两个废物?”

    孙羽谦卑的声音答道:“回大人,此事不仅和秦宅一案有关,还涉及公子被害一事。我家庄主正在连夜追拿贼人,在下见事情紧急,只好冒昧前来打扰。”

    杨立元的声音再次打断孙羽话头,挟怒斥道:“昨夜秦宅血案未了,你甘愿立下军令状,三日内查出真凶,本老爷才放你离开。你如今既说有凶手的线索,又和我儿被害之事有关,我连夜见你,哪知道你竟带进来这么一个血人污我地面,是何居心?”

第二十章 波诡云谲

    readx;乔镇海好歹是当地有名望的拳师,落得如此凄惨下场,杨立元对此毫不关心,甚至还对其惨状感到厌恶,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杨立元为人冷漠无情的性格。

    “大人不要动气!”孙羽的声音解释道:“正是这姓乔的勾结外人、兴风作浪,才害死了杨公子。这还不算,秦孝友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乔镇海?他竟然串通贼人,血洗秦宅,还妄图嫁祸孙某,可谓居心叵测。不过也正因为他行为过于张狂,才至露出了马脚。”

    杨立元嘿嘿冷笑道:“乔镇海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自然由得你说。”

    “大人恕罪!”孙羽急为自己辩白道:“乔镇海见事情败露,负隅顽抗。他剑法高强,在下实难在不伤他的情况下活捉此贼。更可恨的是,这个老贼被擒之后,竟然嚼舌自尽。在下怕他一死,将再没办法洗脱冤情,这才连夜求见大人。幸好他的徒弟刘永泰良知未泯,大义灭亲。大人只要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接下来在杨立元对刘永泰的审问中,刘永泰把所有过错一古脑推在萧逍燕头上。从太原府害死路天勇、诬陷圣剑山庄中人为天盗开始,到假借路玉山之名,一路刁难欧阳玉众人,欲引起武林人士对路玉山的不满,再到血洗秦宅,嫁祸孙羽,削弱圣剑山庄实力……

    刘永泰一桩桩、一件件,讲得头头是道,唯独说到杨轻云被害,刘永泰却一口咬定是肖霆贼性不改、狂妄所为。

    讲到动情处,刘永泰破口骂道:“没想到孙少阳狼子野心,纵容徒弟杀害杨公子。还有那个太原府台信中提到的捕快柴少宁,身为差役,竟然和贼人沆瀣一气,连蒙大侠一个过路的客人也不放过,趁其不备,暗下杀手,要不是蒙大侠武功高强,被削的怕就不只是一只手掌!只可怜杨公子怎么会是这帮贼人的对手……”

    听刘永泰在里面信口开河、滔滔不绝,柴少宁差点气炸了肺,知道对方是想一举把萧逍燕和孙少阳两大死敌全部逼上绝地。但柴少宁也从对方的叙述中获悉秦宅血案和肖霆、雪念慈无关,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至此没了牵挂,决定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欺师背信的刘永泰。

    主意打定,柴少宁刚一抬头,一股寒意起自心底,浸得他整个人激伶伶打个冷战!

    就在杨立元约见孙羽等人的书房屋顶上面,忽悠悠站有一个白影,以柴少宁的修为,且一直目注前方,竟然没看到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

    此人功力之高,已到骇人听闻的地步。

    柴少宁惊出一身冷汗,蹲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这个白影和追击云阳真人的白影应该是同一个人,如此快便返了回来,云阳真人怕已凶多吉少。

    此刻白衣人似乎也听腻了刘永泰的鬼话,身形下飘,于空中没有半点借力处身形忽弯,一拳震碎窗棂,厉鬼般直扑入内。

    刘永泰正说得来劲,忽觉一股大力压下,眼前一黑,头颅没入自己的胸腔之内。

    下一刻,白衣人形如闪电,根本不见抽剑,光芒闪处,已经一剑刺向坐在最里端的大名府尹杨立元。

    柴少宁从碎裂的窗户里瞧得清楚,蒙豪山大吼一声,扑前挡在杨立元身前,身动的刹那已顺手抽出旁边一名待卫的腰刀。

    然而来人动作之快,迅若鬼魅,蒙豪山刀未扬起,长剑已近胸前,

    蒙豪山功力之深,也是当世罕见,抽刀瞬间已辨清眼前形势,刀向不变,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距离平贴胸前,恰于最后一刻挡住那一点寒星,动作如行云流水,毫无拘泥,只要慢上一线,立会在对手快若闪电的长剑下命丧当场。

    “叮”一声翠响,蒙豪山连人带刀向后飞跌,撞得杨立元连同桌椅一起滚翻地面,笔砚、书籍砸满全身,虽然狼狈不堪,但总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白衣人一击不中,并不追击,借刀剑相交之力,旋身避过孙羽侧击拍来的手掌,如神龙探爪,一把抓起地上的乔镇海,“嗖”一声穿窗而出,消失不见,当真是来如闪电、去若惊鸿。

    蒙豪山坐在地上,手托钢刀呆呆出神。

    这本来是他们合演的一出好戏,正因为知道来人是谁,心有不服的蒙豪山才会在挡剑的刹那暗用内力,要试探对方深浅。哪知道一试之下,引发来人真力,蒙豪山立时弄了个灰头土脸,这才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不禁从心底里发出骇然惊呼。

    杨立元从地上爬起,见了蒙豪山神态,那种惊惧发自内心,决难作伪,不由得深信来人是乔镇海同党,杀人灭口之余,竟敢弑戮朝廷官员。

    杨立元一时间勃然大怒,再不多想,连夜发出命令,全力通缉萧逍燕党羽及孙少阳众人。

    屋外的柴少宁一时间也被来人的盖世神功惊呆,见对方擒走乔镇海,心念电转下,急起身朝白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现在的乔镇海已成澄清冤案的关键人物,如能救下乔镇海,医好他的断骨,就算无法讲话,也可用笔墨写出真相,还众人一个清白,到那时,路玉山的伪善面目也将一并昭示天下。

    照来人显示出的身手,三个柴少宁怕也不是一个白衣人的对手,但柴少宁情急之下已经顾不得这些,只要稍一耽搁,立会跟丢对方身影。事到如今,柴少宁也只能见机行事,走一步看一步。

    前面的白衣人仗着神功盖世,竟不掩饰行藏,出府衙取直线直奔城西,中途穿房越脊,如一道流星在夜空下划过。要不是他手里面提着一个人,以柴少宁独步天下的游龙身法,也万难追上!

    看看奔到城墙下面,白衣人毫不停留,直跃上城,在众官兵的惊呼声中飞出墙外。

    见城头官兵如炸了窝的马蜂般骚动起来,柴少宁心叫糟糕。如果这时候追上墙去,官兵的喊叫声势必会惊动前面的白衣人,以对方的绝顶神功,想要甩脱甚至杀死柴少宁,简直是易如反掌。

    柴少宁侧向窜出,要另寻地段偷偷出城。

    哪知道身形刚移,眼角处一花,一条黑影无声无息自身侧掠过,毫不顾忌会惊动官兵,如大鸟腾空,直扑出城。

    柴少宁“妈呀”一声,吓了个半死。

    以他现今的功力,竟不知道身后咫尺之内有人跟随!此人功力之高,丝毫不在白衣人之下。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高人平日里息隐山林,求而不见,今天晚上却是接连出现两位,看来大名府已是波诡云谲,危机处处。

    柴少宁正自惊骇,身后突然喊声四起。一回头,又是四条黑影飞驰而来,看身形个个都是江湖中罕有的高手,窜房越脊,朝自己所在方位处奔来。

    等四人到了近前,柴少宁认出来的人正是欧阳玉、郑大鹏、高凤兰和孙少阳。

    大喜之下,柴少宁从暗处一跃而出,反把那四个人吓了一跳。

    等看清楚是柴少宁,五个人迅速会合一处。

    这时候的大名府城内,已经是乱做一团,捉贼的喊叫声处处响起,有官兵骑了快马正在沿城封锁。

    五个人见没有办法隐藏身形,索性硬闯上墙。

    墙头守兵见又有人要出城,怒而阻拦。然而柴少宁众人已如闪电般一掠而过,众官兵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墙下的夜色中,大声喝骂,却无计可施。

    出到城外,柴少宁边跑边问欧阳玉等人的由来。

    原来自孙少阳率人离开,欧阳玉便隐隐觉得心中不安,于是命车队连夜前行,至日午时分,正遇上急速奔回的司马龙,这才知道事情有变。

    “二哥和二妹果然没有回去么?”柴少宁听说只有司马龙返回,心里面大急,追问了一句。

    孙少阳没有吱声,一提速,身形窜往五人最前方。

    柴少宁觉出有异,扭头看身旁的郑大鹏。

    郑大鹏叹口气道:“师兄听说事情有变,急令队伍停止前进。找一家客栈安顿好众人后,带着我和师妹潜入城中,正遇上孙贤弟和路玉山激斗。”

    “路玉山自知敌不过我们这许多人,退了回去。”高凤兰接过话题道:“孙贤弟为打探霆儿和念慈的消息,找到金刀洪泰洪老爷子的府上,不料洪老爷子竟然果真把你二哥和二妹领往了秦孝友处。你二哥离开秦宅后下落不明,不知道他准备用什么法子引开官兵的注意力?你二妹念慈则——”

    高凤兰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道:“洪老爷子因为秦宅遭劫一事,连急带气,病倒床上。不过他儿子洪彪身为衙门捕头,曾经带仵作去秦宅收尸。据洪彪所言,当时现场除了秦孝友夫妇和老仆人秦义的尸体处,并不见念慈和秦孝友女儿秦雨菲的下落,因此我们猜测念慈没有遇害。只不过洪彪自早晨回了趟家、看过病中的父亲后,便再也没有回去,因此洪泰也不知道事情随后的发展。”

第二十一章 客栈惊魂

    readx;柴少宁心里面一片凄凉。听刘永泰在衙中所言,孙羽似乎并不是血洗秦宅的真凶,那么二妹和秦雨菲多半是落入了萧逍燕的手中。风月门淫徒专事凌虐少女,二妹落在他们的手里面,怕是生不如死!

    想起初见雪念慈,她那彩风凌空般的绝美风姿、艳冠天下的无双容颜,还有那远胜自己的飞凤剑法,无一不深深震憾过柴少宁的心灵。

    难道真是天妒红颜?师姐林芷梅的悲剧又要重演,上天偏要让这一个个好女儿全都玉陨香消么?

    柴少宁的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高凤兰没有发现柴少宁已经泪流满面,依然边跑边道:“我们担心你再出事,不敢耽搁,火速赶往圣剑山庄。路玉山猜到我们会去,叫来巡夜官兵伏在门内。师兄一时火起,索性大闹路府,却不见你出现,于是猜你已经离开路府。我们本来准备出城后再想办法,可巧在路上遇见了你,不知道少宁你后来有没有探听到关于霆儿或念慈的消息?”

    柴少宁偷偷抹掉泪水,把孙羽等人的所做所为讲述一遍。

    听说有两位武功绝高之人出城向西而去,欧阳玉忽然惊呼出声道:“不好!”

    众人吓了一跳,忙问缘故。

    欧阳玉一面加快脚步,一面急道:“照少宁所言,路玉山一直掌握着咱们的确切行踪,倘那两个神秘人是路玉山的帮凶,倩儿她们可万不是那二人的对手!”

    城西方向正是欧阳倩等人栖身所在。众人一听大惊,再不说话,各展身形急速前奔。

    大约奔行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座小镇。

    柴少宁随欧阳玉直扑入镇上一家客栈院内。

    院中静悄悄,并没有打斗的声音。

    欧阳玉暗中刚吁出一口长气,柴少宁夜眼却发现墙边一株枣树下有被利剑削下的枝杈,他心中一惊,不禁大叫起来道:“大哥、大姐,柔儿,你们在么?”

    话音才落,客栈靠左一间房门“砰”一声被人推开,上官柔提剑奔出屋外。

    见果然是柴少宁等人到来,上官柔丢了长剑,哭着跑过来扑入柴少宁怀中道:“师兄,你们可回来了!”

    众人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

    欧阳玉不及细问,纵身扑进屋内,却见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四个丫头各提长剑守在门口两侧。

    见欧阳玉进屋,四个丫头一齐欢叫出声。

    屋中,耿秋文、方小芸、司马龙、欧阳倩俱是身上染血,坐在床边。杜娟、杜飞主仆二人吓得缩在墙角处瑟瑟发抖。此外却不见义侄女宋媞兰。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兰儿去了哪里?”紧随欧阳玉入屋的郑大鹏一见,急得问出声来。

    之前众小为了防备敌人到来,这才挤在一起共同御敌,这时候欧阳玉众人再一走进来,顿时显得屋中拥挤不堪。

    耿秋文、方小芸、司马龙、欧阳倩四个人中,以司马龙受的伤最轻,右臂上包扎了布条,左手提着长剑。见众人入屋,司马龙长出一口气,把剑放在身旁桌上,迎上欧阳玉,讲述事情经过。

    另一边高凤兰先过去扶起蜷缩在地的杜娟,把徒弟抱进怀中细细安慰。

    杜娟并非武林中人,早被当时发生的事情吓傻,这时候见到亲人,伏在师父怀中哭泣起来。

    春、夏、秋、冬四个小丫头则围住郑大鹏你一言我一语乱讲一通。

    屋外上官柔也停止了哭泣,被柴少宁抱进屋来。

    一片乱糟糟之际,欧阳玉已经听司马龙讲完经过。

    原来司马龙带着众小,依照欧阳玉的吩咐,住在店中等候消息,不敢有丝毫妄动。由于众兄妹心中都记挂孙少阳、肖霆、柴少宁和雪念慈的安危,大伙儿谁也无法入睡。

    长夜静寂,越显难熬。耿秋文听隔壁方小芸也没有睡着,索性披衣而起,出院敲窗叫起师妹,二人就在这雨后寒冷的秋夜里叙述心事,默祷众人能够平安归来。

    恰这时耿秋文一抬头,眼睁睁瞅着一条白影径直仗剑扑入院中。

    耿秋文和方小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闪出去的?已经一起受伤跌倒。

    幸好司马龙和欧阳倩也无法入眠,听耿秋文和方小芸出门,二人也相继爬起,正见一道白影由空扑下,直取耿秋文和方小芸。

    司马龙和欧阳倩大惊,急拔剑相助时,耿秋文和方小芸已经倒在地上。

    司马龙和欧阳倩惊骇欲绝,拼死前刺。但来人武功实在高得出奇,都没有剑交的声音,司马龙右臂、欧阳倩右胸剧痛传来,二人的长剑几乎同时落地。

    而此时宋媞兰和上官柔等人才刚奔出屋门。

    眼见耿秋文、方小芸、司马龙、欧阳倩四人都要遭了对方毒手,宋媞兰众女相救不及,急得一齐大叫起来时,又是一条黑影如飞凤临凡,长剑洒出一片寒星,把先来的白衣人罩了进去。

    兵器的撞击声赛过骤雨敲窗,紧接着声音忽然隐去,院中如刮起两股旋风,盘旋缠绕,之后嗖嗖两声,白、黑两道身影相继跃出墙外不见。

    “三妹想必是认出后来之人使的是飞凤剑法,所以才不顾危险,追了出去。”司马龙一口气说到这里才略一停顿,拭汗喘息。可见先前之事虽然只发生在眨眼之间,但惊心动魄处令司马龙现在提起,仍感无比惊惧。

    “你们有没有看清楚那两个人的长相?”欧阳玉听到飞凤剑法,心中隐隐盼望其中的黑衣人是雪念慈的师父飞凤公主。

    如果真的是飞凤公主岳如妃再度出山,即便天地三恶在此,也决计讨不了好去。

    然而先来的白衣人竟能和岳如妃战成平手,除了天地三恶,欧阳玉还真想不出当今武林中有谁能具如此本领?因此他才向司马龙询问来人长相。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我只隐约看见那个白衣人似乎蓝须绿发,比较扎眼,否则以他的速度,根本看不清庐山真面目!至于年龄,则无从估测。不过后来的黑衣人从背部看身材中等,体态妙曼,像是女子!”司马龙说着一拍额头道:“对了,她好像是一名道姑,因为我看见她背上似乎有拂尘的须尾在摆动。”

    欧阳玉沉吟道:“难道是他?”抬眼见孙少阳也正瞪着吃惊的大眼望着自己,欧阳玉知道孙少阳也在怀疑白衣人的身份。

    一直以来,众人都认为恶钓客已经被萧逍燕害死,因此并没有往那个恶人身上联想。但既和路玉山勾结,又有如此武功,除了恶钓客,天下间哪儿还能再蹦出第二个这么可怕的人物?

    “恶钓客武功虽高,但每次行凶,却都把容貌藏在斗笠之下,以至于从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孙少阳迎上欧阳玉的目光道:“虽然不能确定他的长相,但除过恶钓客,江湖中再找不出另一个这样神秘的人物!”

    “贤弟和少宁速随我去接应岳前辈!”欧阳玉冲孙少阳和柴少宁说完,又回头吩咐郑大鹏、高凤兰带领众小立即沿来路连夜返回,离开大名府境地越远越好。

    欧阳玉做出紧急撤离的安排,基于两方面的考虑。

    一方面,杨立元已经轻信孙羽之言,传令通缉众人,路玉山既然知道大伙儿的行踪,在恶钓客行凶未果的情况下,必定会带官兵前来拿人。到时候双方动手,死伤难免,一旦误伤官兵,众人的冤情将更加难以洗清。

    另一方面,当欧阳玉猜测白衣人极有可能就是恶钓客时,立即为岳如妃的安全起了担心。

    恶钓客除了神功无敌,更擅使奇毒,令人防不胜防,就算岳如妃能在武功上胜他一筹,怕也无法战胜恶钓客的无穷毒计。前任武林盟主方云海就是一个可怕的例子。

    一旦岳如妃不敌,当恶钓客再次到来,将无人是那恶人的对手!

    向司马龙问清楚白衣人逸去的方向,欧阳玉率领孙少阳和柴少宁急追出去。

    三人离开后,郑大鹏和高凤兰不敢怠慢,叫小二出来结帐。

    店中伙计早被吓破了胆,见众人提刀拿剑,半夜里高来高去,全都吓得逃出店外,此时除了众人,客栈中连个鬼影也找不见。

    郑大鹏把银子留在房内桌上,叫众小自行套好马车,扶受伤的人上车坐好。

    四个丫头权充马夫,驱车连夜离开客栈,要等脱出大名府势力范围,再另图它策。

    急急奔行两个时辰,天色大亮,欧阳玉等人却仍然没有追来。

    郑大鹏和高凤兰开始担心起来。想想这一夜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真是瞬息万变,令人防不胜防。

    二人顾虑重重之际,前方出现一条小河,众人所走官道在此处打个弯后沿河岸一直向前伸展开去。

    小河也就丈许来宽,但水波发绿,看样子倒是不浅,傍在官道旁边,更添秋意寒凉。

    再向前走,河道渐宽,汇入一个湖泊。

    湖边柳叶已经开始逐片坠落,剩下的叶子挂在柳条上,虽依旧发绿,但风一过沙沙做响,显得十分萧瑟。

    树下夜间凝出的秋霜仍没有完全蒸发,融为露水凝聚在发黄的草叶上,凉意逼人。

    就在这清冷的岸边,一位渔翁穿着蓑衣、戴着蓑帽,正静静地蹲在湖边钓鱼。

第二十二章 魔踪侠影

    readx;“师妹,你有没有发现那个渔翁的古怪?”郑大鹏放缓速度,在马上问高凤兰道:“今天天气虽然没有放晴,却已经不再下雨,我想多数人应该都会把蓑帽背在身后,才更方便钓鱼吧?”

    “师兄说得不错!”高凤兰也注意到了渔翁的存在,点头同意郑大鹏的观点道:“以捕鱼为生的渔翁大多驾船撒网,单靠垂钓怕不足以养家糊口。但如果他只是以此为乐,却不必在这么冷的清晨出来受寒露侵袭。”

    “难道——”两个人对望一眼,都不由打心底里冒出一股寒意。

    眼前渔翁的穿着不正是传说中恶钓客的装扮么?如果当真是他追来这里,而欧阳玉等人却不见行踪,岂非凶多吉少?

    然而恶钓客就算再厉害,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同时斩杀欧阳玉、孙少阳、柴少宁这三大高手,郑大鹏和高凤兰却说什么也不相信。况且还有那位已经重出江湖,正竭力阻止恶钓客行凶的正道武林顶尖人物:飞凤公主岳如妃。

    恶钓客和岳如妃交手,能全身而退已属难能可贵,怎么还会有余力赶来拦截众人?

    可如果面前的渔翁不是恶钓客,单只昨夜白衣人一个对手也叫大家穷于应付,倘再多出一个这样的人物,今天众人怕就危险了!

    郑大鹏和高凤兰一面默祷师兄平安无恙,一面放缓马缰,密切注视着渔翁的一举一动。

    严密戒备下,众人的车队逐渐接近渔翁所在方位。对方是不是前来截杀众人的恶钓客,答案即将分晓。

    恰这时候,前方突然传来高亢的歌声,那声音豪放洒脱、离尘脱俗,仿佛再不受凡间事困扰。

    郑大鹏惊讶抬头,见前方大道上迎面走来两位道人。

    这两位道人身形一般高大、清瘦,穿着同样的道袍,就连长相也十分接近,都是长眉细目,颏留清须,手挥拂尘,背后背着长剑。

    明明是出家人,然而这两个道人的腰间却各自别了一个酒葫芦,在那里放歌而行,宽大的道服摆动开来,颇具道骨仙风。

    郑大鹏和高凤兰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神色。

    当今武林虽然名家辈出,各大豪门相继引领潮流,但能够一直屹立潮头不倒者,唯有少林和武当。

    这两派无论任何时候,都是人才济济,弟子遍布天下,派中高手云集。

    就拿武当来说,单只成了名的剑客就有二圣、三老、十一子之多。现今武当掌教云阳真人也仅是十一子中的一子,其上二圣三老,但出来一位,都是震惊江湖的人物,而这五位武当宿老之中,又以二圣丹尘子和出尘子最为著名。

    当年郑大鹏和高凤兰初闯江湖,途经武当时曾经不止一次上山请教。时任武当掌教的丹尘真人对磐松、翠竹这对江湖侠侣也是爱惜有加,双方结下忘年之交。

    因此,当面前两位游戏风尘的道人一出现,郑大鹏和高凤兰便一眼认出正是江湖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当二圣!

    丹尘真人自十年前把武当掌教一职传位给大弟子云阳子后,便和师弟出尘子息隐林下,游戏人间。江湖多传闻两人行侠仗义之事,却没人能说清这逍遥二圣的确切行踪。今天无巧不巧,众人竟在这关键时刻遇上他们二老。

    丹尘子、出尘子师兄弟也看见了郑大鹏和高凤兰,二人隔远便颔首示意,大笑着高歌不停向前迎来。然而丹尘子无意中一瞥,似乎发现停靠在道边湖岸旁的一艘小船上有什么不妥?两个人停下了脚步。

    出尘子跳下船舱,俯身向舱内察看。不一会儿功夫,起身冲师兄摇头叹息,神态极其沉重。

    郑大鹏把这一切看得清楚,知道小船上必定有事发生,或许就和面前的古怪渔翁有关,于是忙摆手示意众人停止前进。

    对面的逍遥二圣也已经注意到了在湖边垂钓的渔翁。

    丹尘子先不急着和故人打招呼,拂尘一摆,向湖边的渔翁处走了过去。

    郑大鹏和高凤兰也跳下马,让众小原地暂歇,他二人迈步向丹尘子、出尘子处靠去。

    丹尘子走到渔翁身后,单掌向胸前一立,行过道家之礼,开口问道:“敢问渔家尊姓大名,可认识前方船中受害之人?”

    渔翁并不回头,手中鱼线静垂不动,盘膝坐在那里优哉游哉道:“丹尘子,既然知道某家在此,又何必多问?你二人可速回武当做好准备,等此间事一了,某家就会上山,和你的好徒儿云阳子作个了断。”声音刚劲有力,如金铁铮音,与他神秘的行事风格极不相符,但却如阴阳调和,皮肉中有了硬骨,更显出一种棱角分明的可怕!

    渔翁这话等于是对武当下了战书。恶钓客的战书无异于一道催命符。

    丹尘子听了对方的话,不但不惧,反而面露喜色道:“我那个徒儿生性谨慎,我只怕他做事时束手束脚,堕了武当威风,今天听你一说,我反放心了。”说完呵呵而笑,状态甚是欣慰。

    “哈哈哈…”渔翁也是一阵大笑道:“听你这话我也甚感欣慰,你们果然教出一个好徒儿,竟敢拿毒药害我。”

    “只可惜那药下得不够分量!”丹尘子听渔翁说徒弟竟然拿毒药害人,眉头也不由得微微一皱,但害的既然是恶钓客这种大恶人,又有什么错呢?

    “还有更可惜的事情!”渔翁嘿嘿冷笑道:“你那个宝贝徒弟和我合谋害死前任武林盟主方云海在先,又用僵尸毒毒毙游龙剑客屈通涯在后,之前又亲手助我杀死岳如妃,除掉当今世上我最为顾忌的三个大对头。这些事他难道都没有和你讲过吗?”

    “一派胡言!”丹尘子当然不会相信恶钓客说的话,驳斥道:“谁不知道前任方盟主是被你所害,怎么会和我徒弟有关?飞凤公主隐居华山秀女峰一事天下皆知,近来游龙剑法又已重现江湖,可见屈通涯尚在人世,一切谣言当止于真相面前。”

    “真相要靠实力维持,对于强权背后的真相,你又能了解多少?”恶钓客说话间手中渔杆一抖,竟然真的钓上来一尾大鱼。他把那鱼轻轻从鱼钩上摘下,丢在身后草地上。

    鱼儿落地扑腾两下,就不再动弹。

    恶钓客顺手从身旁草丛里捡起一个物件,自上面掐下一块肉来挂在鱼钩上。

    两旁四人都看得非常清楚,恶钓客手中举着的,赫然竟是一只人手!

    “行凶之人果然是你!”出尘子看到那只断手,立时愤然出声道:“那艘船上的渔家和你有什么恩怨?你竟对他们下这种毒手!”

    “怨没有,恩倒是有。”恶钓客说着把手中渔杆一甩,那挂着人肉的鱼钩没入水中,水纹荡了两荡后融入水流,水面恢复平静。

    “有恩?”出尘子听得一愣。他万没有想到那渔家竟然会对这个恶人有恩。

    “我来得匆忙,没有带蓑衣、渔杆,就借用了他的,他当然算是对我有恩。否则恶钓客没了渔杆,岂不是招人笑话?”恶钓客说这话的时候状态极其轻松写意,语带笑声,似乎人命在他眼里面根本不值一提。

    出尘子大怒道:“恶钓客,你抢了他的渔杆也就罢了,又何必害人一家性命?”

    恶钓客冷笑一声道:“我恶钓客是何许人物,岂会欠人恩情?但要还他,又堕了我的威风。如此最好,一了百了。”

    恶钓客说得理直气壮,出尘子却是听得怒火中烧,点指对方道:“恶人,滥杀无辜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先前也只当没有好处,不过现在却有了。”恶钓客说着手一抖,竟然又钓上来一尾大鱼。他把那鱼摘下,同样向后一丢,鱼儿在草丛里扑腾两下不再动弹。

    鱼儿虽然离不开水,但也决不至于如此不济。丹尘子猛地警醒,回头问师弟道:“刚才在船舱中,你有没有碰过那些尸体?”

    出尘子双眼猛睁,看他神态就知道是什么结果?

    “啊呀!”一声,出尘子席地坐下,顾不得大敌当前,盘膝掐决,运气驱毒。

    恶钓客所用之毒奇毒无比,出尘子才一惊觉,已经是受害极深。

    恶钓客一声长笑,把渔杆往水中一丢道:“如此俗物,比之我的精钢蚕丝钩,只堪丢弃。可惜我把它送给了我的徒弟,等我后悔想杀了他再夺回来的时候,那小子也算聪明,竟然跑得不见了踪影!”

    恶钓客说着话站起身来,脱去蓑衣蓑帽,露出一身白衣,最醒目的则是那一头的绿发蓝须。

    郑大鹏、高凤兰一见大惊,双双抢前问道:“恶钓客,你把我师兄怎么样了?”

    恶钓客从身下草丛中捡起长剑,用剑尖一指正在道旁静坐驱毒的出尘子道:“就和他一样。”

    “啊呀!”一声。郑大鹏和高凤兰只当师兄遭了恶钓客的毒手,大叫着双双拔出剑来。

    恶钓客见状笑道:“速战速决最好,如果过个一时三刻,等出尘子迫出体内毒气,某家要对付你们四个人,就要费点功夫了。”

第二十三章 仙翁在世

    readx;丹尘子心知对方说的确是实情,忙唤郑大鹏和高凤兰道:“二位不要轻信恶人之言,你们的师兄功高盖世,岂会轻易中了别人的毒?他是要扰乱你们心神才对。”

    郑大鹏和高凤兰醒悟过来,抛开对师兄的牵挂,收摄心神,和丹尘子分由三面把恶钓客困在河边。

    恶钓客嘿嘿一笑,弯腰行功。

    丹尘子有意要等师弟驱出体内毒气,所以也没有急着动手。

    双方僵持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恶钓客头上升起蒸腾热雾,在秋季湖边的寒气中看得尤其清楚。

    丹尘子心中起疑,双方尚未交手,比耗的是精神,却不是力气,恶钓客实在没必要虚耗真元。

    丹尘子正想着,一阵风从湖上刮来,吹得恶钓客头上挥发出来的热气随风飘向官道,丝丝缕缕消散在郑大鹏所在不远处。

    “不好!”丹尘子话才出口,面前白影一动,一缕寒芒已至喉间。

    丹尘子左手拂尘一甩,挡剑侧身的同时,右手从背上拔出长剑。然而剑还没有来得及刺出,森森寒芒又已经侧向袭来。

    丹尘子这回再想挡已来不及,他一个倒仰,整个人平平向后射出。郑大鹏从旁插入,挡住了恶钓客的攻击。

    双方长剑较力,才一碰触,恶钓客的脚已经无声无息,踢往郑大鹏胸口。

    郑大鹏压根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出的脚?大惊之下手上用力,借着双剑相交的力道急向后跃之际,却见恶钓客一回身磕开高凤兰从后袭来的长剑,左手伸出,鬼爪般抓向高凤兰咽喉。

    恶钓客眨眼间连攻三人,速度快得惊人。

    高凤兰想要躲避却办不到,危急下向后一跤仰倒,修长双腿连环弹起,猛踢恶钓客下身要害。

    可惜这一切都在恶钓客算计之中,高凤兰腿才伸出,左脚脚脖子一痛,已经被对方擒在手中。

    恶钓客手上用力,高凤兰立时被扭得整个人翻转身去,连环弹出的右脚也就跟着踹空。

    高凤兰心知不妙,腰间用力,上身呈弓状弯回,手中长剑直戳对方小腹,一副与敌同亡的架势。

    刚刚稳住身形的郑大鹏和丹尘子见状大惊,两个人双双跃起,箭矢般射向恶钓客。

    恶钓客一摆手中长剑,迎向率先刺到的丹尘子。

    高凤兰见恶钓客的注意力被丈夫和丹尘子吸引,手中剑加速前刺,以为必中时,忽然臀上一痛,“噗嗵”一声,整个人掉进了冰凉的湖水中。

    此时丹尘子已经清楚地认识到,无论是身法,还是对剑法的理解,恶钓客都已达到人体所能达至的极限,一旦他突破这个限制,便可以向常人所无法企及的另一重高度进军,直至晋入魔道,无人可制。

    这种情况下,丹尘子所能想到的唯一策略便是合众人之力与对方缠斗,等待转机出现,否则如果再让恶钓客像之前般利用速度营造出和三人分别单打独斗的机会,自己或许可以硬撑十招二十招,但郑大鹏和高凤兰却是转瞬便有送命的危险!

    明白了这一点,丹尘子立即稳住心神,靠往郑大鹏身侧,接下来自恶钓客的大半攻击,好让郑大鹏能够稳住阵脚,发挥出他剑法中的精髓。

    丹尘子的想法没错,然而恶钓客的功力实在是高到他所无法承受的地步。随着“噹噹噹…”一阵翠响,郑大鹏和丹尘子连连后退,联手剑阵几被攻破。

    见用尽全力也丝毫无法克制对方精妙的剑招,丹尘子只好呼喝郑大鹏双双后退,暂缓来自对面的压力,以免被恶钓客拆开,各个击破。

    正在危急之中,旁边突然一剑伸来,竟是出尘子眼见形势危急,不顾自身毒发的危险,起身仗剑来援。

    高凤兰这时候也已经从湖中跃起,知道今天的对手非同小可,片刻不敢耽搁,提剑奔回师兄身侧。她和郑大鹏常年联手,剑法已经磨合至全无嫌隙的地步,双剑合壁,威力立时增加了不止一倍。

    四人四剑,总算合力架住了恶钓客如狂风怒涛般的攻击。

    五个人在湖边战成一团,官道上的众小全都看傻了眼,一时间把心提到嗓子眼处,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马车后面的一条岔道上,正缓缓走来一位老翁。

    老翁白须白发,额头处皱纹堆垒,双眼被褶皱淹埋,已看不出究竟有多大年龄?身上的穿着虽然破旧,但浆洗得十分干净,佝偻的腰身仿佛再也直不起来,犹如枯枝的手上拄着根盅口粗细的带叶树棍权充拐杖,面上表情平静安祥,由小路步上官道,一步步越过马车,缓慢却毫不停留地向前朝着湖边打斗处走去。

    春兰正看得心惊肉跳之际,忽然发现了步向战团的老翁,急得大叫起来道:“老人家留步!”

    话音才落,那边的郑大鹏和出尘子各自大吼一声,张口喷出两道血箭。

    众小立时惊呼出声。

    春兰再也顾不上旁人,瞪大眼向战场处转望过去,见郑大鹏、出尘子二人虽然死不退让,但手中剑招明显慢了下来。

    丹尘子之前本想提醒郑大鹏注意对方放毒,但在这种异常凶险的殊死搏斗中,他自己也被迫吸入了从恶钓客身上散发出来的毒气,而且随着恶钓客不断运功,身周白雾越来越浓,就连高凤兰也被罩了进去。

    腹中一阵阵剧痛袭上,丹尘子明白全力拼斗之下,毒气已迅速扩散向全身百骸,再过片刻,不用恶钓客动手,四人也会毒发身亡。

    看到对手的身法慢了下来,恶钓客心中冷笑不止。

    他之前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巧遇丹尘子和出尘子。恶钓客虽然凶恶,但逍遥二圣也是江湖上成了名的前辈奇侠、武当宿老,尤其恶钓客刚刚激斗过声名、武功犹在他之上的飞凤公主,兼且一路奔波而来,内力耗损巨大,如果不是出尘子误中尸毒,恶钓客又在极端的情况下误打误撞,修成一身毒功,他今天也只能悄然离开,另找机会。

    但现在,对方已经难逃死在他剑下的结局。

    后面的春兰四女眼见形势万分凶险,但耿秋文、方小芸这些好手都已经受伤,凭她们四个小丫头的功力,过去也只会给丹尘子等人帮倒忙,分心之下,反会加快四人败亡的步伐。

    几个小丫头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突听恶钓客哈哈怪笑道:“黄泉路上,你们结伴同行,倒也省得孤独凄惶。”话落,手中剑招蓦然加快。

    恰这时,恶钓客眼角余光中发现了步向战场的白发老翁手中慢慢抬起的木拐。

    出尘子眼见恶钓客一剑刺到,手臂却重若千斤,再也没有力气招架,正自长叹一声,以为大限已到,却听恶钓客“咦”的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惊惧,竟至中途收剑,由攻转守。

    后方众人中司马龙受伤最轻,见恶钓客凶悍无比,郑大鹏四人不是对手,他左手一拽长剑就要扑上时,却意外看到了路旁的老翁。

    司马龙脸色刹那间大变,停下脚步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地望着那位老翁亦步亦趋向着战场处缓缓走过去。

    老翁年迈之躯,动作极慢,木拐在地上拄一下,再迈步时,仿佛才又有力抬起。

    但随着老翁木拐的缓缓抬高,恶钓客又是一声惊叫,脚下竟然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丹尘子四人虽然无暇旁顾,但看恶钓客神色,哪儿还不知道来了极厉害的帮手?四人心中一阵惊喜,心情振奋下,身上伤痛立减,运剑如风向恶钓客直逼过去。

    老翁仍是不紧不慢、好整以暇地向前行进,间或一抬手,恶钓客必定会惊叫一声、退后一步。

    眼看老翁离战场越来越近,恶钓客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转身如飞奔去。

    丹尘子众人长吁一口气,顾不上向老翁道谢,跌坐地上,盘膝运气。

    上官柔忙拿了方小芸的蛇骨丸分别塞进四人口中,助其抗毒。

    司马龙这时候才敢欢呼出声,三步并做两步奔到老翁身旁,扶住来人喜极而泣道:“高祖爷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众小一听,“啊呀!”欢叫出声。

    难怪连恶钓客也要逃走,竟然是百年前一代奇侠,当今武林泰斗,堪称江湖第一人的南海仙翁司马长空,仙踪驾到!

    司马长空虽然丧失了功力,但见识依旧非凡,看穿对方剑法中的破绽,竟凭着三招两式,吓退了恶钓客!

    不过这次众人也是胜得极为侥幸,只要恶钓客胆敢一试,立会知道来人底细。但恶钓客在四大高手夹击下,一旦有所闪失,立即性命堪忧,乍见司马长空这等绝世高人出现,他又怎么敢轻易涉险?

    司马长空见中毒的丹尘子四人头顶腾出热气,已到行功的关键时刻,嘱咐众小轻声,以免惊扰四人逼毒,然后牵着司马龙的手到一旁叙话。

    春、夏、秋、冬四个小丫头追了过来,从司马龙手中夺过司马长空,前后搀扶,嘴里吱吱喳喳兴奋得直叫唤,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以及前因后果乱七八糟、颠三倒四讲述出来。

第二十四章 飞凤公主

    readx;司马龙知道四个丫头黏人,索性含笑躲在一旁,由她们向高祖爷爷罗嗦。

    司马长空已经很久没有子女在膝下承欢,这时候一下子多出许多伶俐可爱的丫头叫他高祖爷爷,也是喜欢得满脸皱纹都笑开了花。

    四个丫头见司马长空高兴,越发放肆,拉住老人家的手指指点点,把在场众人一一做了介绍。

    当说到欧阳倩时,秋菊阻住冬梅话头道:“妹妹快住嘴,这个人要司马大哥自己介绍给高祖爷爷,如果不小心说错身份,以后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夏荷在旁边笑骂秋菊道:“秋菊妹子讲话最爱耸人听闻。”

    秋菊撇嘴嗤道:“你和大姐铁了心要给人家当陪嫁,当然不怕。可怜我和四妹无依无靠,没有小姐照顾,岂非要落泊流浪?”

    夏荷一把掐往秋菊,笑骂道:“你如果愿意,也可以随小姐一并出嫁,你二人一心追随柴公子,像两只偷腥的猫,吃完抹净,却跑来这里装可怜!”

    秋菊见夏荷探手掐来,哈哈笑着躲往冬梅身后。

    司马龙听这几个小丫头在高祖爷爷面前也是如此放肆,忙出声呵斥,以免四个小丫头把事情越描越黑。

    司马长空却是从几个小丫头口中听出玄孙司马龙和欧阳倩间的关系,于是对欧阳倩格外留意起来。

    欧阳倩并不知情,见强敌退走,和耿秋文、方小芸勉强爬起身,下车察看过郑大鹏、高凤兰等人情形,确定四人毒势已趋稳定,正被一点点迫出体外,这才放下心,过来向司马长空见礼。

    欧阳倩貌若天仙,言谈举止更是端庄典雅,颇具大家风范,看得司马长空频频点头。

    司马长空因为玄孙初闯江湖,实在放心不下,这才不畏年高,一路北上。这时候见司马龙不仅结识下许多好朋友,更找到了知己佳人,不禁打从心底里为玄孙感到高兴。

    司马龙却是被春、夏、秋、冬四个小丫头泄了老底,又见欧阳倩走过来,有点不好意思,躲往逍遥二圣和郑大鹏、高凤兰身边为四人护法。

    午后时分,丹尘子和高凤兰相继驱毒完毕,出尘子和郑大鹏受毒较深,却是又过了半个时辰这才站起。

    四人以晚辈之礼见过司马长空,感谢救命之恩。

    司马长空微笑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一帮人欢笑谈论之际,欧阳玉带着孙少阳、柴少宁、宋媞兰赶了回来。

    郑大鹏和高凤兰见师兄平安归来,放下心事,然而再看义女宋媞兰,满面泪痕,一对漂亮的杏眼哭成了两个大核桃。

    听说南海仙翁驾到,欧阳玉略带悲伤的脸上露出惊喜神色,把宋媞兰交与她的义父、义母安慰,过去拜见司马长空。

    欧阳玉自幼崇拜的人就是司马长空,他的外号,庄名无不是仿司马长空而来,如今得见真人,多年夙愿一朝得偿,觉得有许多事想向司马长空请教,有许多话想向司马长空倾诉。

    司马长空也知道这位东海神君就是玄孙司马龙所爱女子的父亲,因此也很愿意和欧阳玉交谈,好进一步了解他们父女的情况,两人很快亲近起来。

    众小则围住孙少阳问起岳如妃的下落。

    大雨虽然已经停了一天,但天气依旧阴沉,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孙少阳抬头看看空中黑压压的乌云,长叹一声道:“念慈现在究竟在哪里?”

    宋媞兰没有认错,昨晚的黑衣人使的正是飞凤剑法。当宋媞兰追至镇外旷野,当世两大顶尖高手的激烈对决也已到生死立判的时刻。

    即使以恶钓客的绝顶魔功,对上身为正道武林中流砥柱的飞凤公主岳如妃,心中也是暗暗叫苦,没有一点取胜的把握。但恶钓客不但武功奇高,而且奸滑似鬼。他把岳如妃单独引离客栈,借着黑夜的掩护,利用旷野中的风势,神不知鬼不觉将从体内挥发出来的毒气成功送入岳如妃鼻中。

    等岳如妃惊觉不妙,已身中奇毒。这种毒气经由恶钓客的无上魔功培育,毒性之强,浸经入脉,竟有倾刻间令人丧失行动能力的功效。

    岳如妃功高盖世,为人也是极其自负,发觉中毒,不但不退,反而用一口真气硬生生将体内奇毒压制下去,之后屏住呼吸,飞凤剑法全力展开,剑气如怒涛翻涌,灵凤般翱翔在恶钓客头顶,竟是要在毒发之前,力毙对方于剑下,为世人除去这个大害!

    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恶钓客也已萌生退意。岂料就在这时,一件令二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位高髻道人,道袍翻摆,足不沾地般飞奔而来,手中剑一抬,照直朝一旁观战的宋媞兰后心一剑刺下。

    宋媞兰的注意力被岳如妃和恶钓客间的战事吸引,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中,但正在和恶钓客激斗的岳如妃却是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宝贝徒弟离开华山,岳如妃自然是一心牵挂。

    雪念慈与众兄妹结拜,在欧阳玉、孙少阳等人的带领下要与圣剑山庄一较高下的消息传上华山,岳如妃再也坐不住,觉得有必要下山一趟,一来想看看路玉山是否当真人面兽心?如果真是那样,不妨一剑除之;二来她也想暗中了解一下徒弟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看看雪念慈在此次历练中有没有得到成长?

    然而当岳如妃刚刚到达大名府,便巧遇被恶钓客追杀的云阳真人。

    岳如妃嫉恶如仇,否则当年龙凤双剑也不会和笑面魔拼死对决,以至一对恋人生死相隔,当下便出手救下了云阳真人。

    恶钓客发现竟然是久已绝迹江湖的飞凤公主重新出山,惊骇退走,但认出了飞凤剑法的云阳真人可也是忧心忡忡。

    云阳真人和路玉山已经绝裂,害死前任武林盟主方云海一事必将败露,到时岳如妃便会成为他另一个不可战胜的可怕对手!

    岳如妃并不知道云阳真人蛇蝎心肠,听他自报门户是武当掌教,心中立时生出好感。

    见岳如妃如此相信自己,云阳真人诈称受郑大鹏和高凤兰之邀,来大名府查探天盗一案,窥破路玉山真实面目,这才遭到恶钓客的无情追杀。

    这些话真假参半,初下华山的岳如妃如何能分辨得出真伪?听云阳真人的讲述与传闻相符,知道欧阳玉等人绝难是恶钓客的对手,更惊闻老友屈通涯竟是死于恶钓客的僵尸毒下,勃然大怒,当即返回城中寻找恶钓客报仇,这才发生了与柴少宁途中相遇并及时赶至客栈,救下众小之事。

    见云阳真人到来,岳如妃只以为他是来相助自己对付恶钓客,哪知道云阳真人却对宋媞兰骤下毒手。

    岳如妃虽然不认识宋媞兰,但也知道这个关心而来、为自己观敌掠阵的小姑娘必定是徒弟雪念慈的结拜姐妹之一,她焉能让宋媞兰在自己面前遭人暗算?

    “云阳子,你敢!”眼见宋媞兰已是生死一线,岳如妃怒喝声中,不顾与恶钓客的交锋已到关键时刻,一甩手,手中长剑风驰电掣,直奔云阳真人面门。

    云阳真人和萧逍燕暗中勾结,早设计好了对付路玉山的圈套,并正一步步收紧网线,因此在他心中,感觉岳如妃的威胁甚至要大过恶钓客。

    所谓无毒不丈夫!云阳真人一不做、二不休,竟想杀死宋媞兰,扰乱岳如妃心神,利用恶钓客之手除掉岳如妃。

    然而岳如妃的反应迅若闪电,完全出乎云阳真人的意料,几乎是喝声才起,长剑已射至云阳真人面前。

    云阳真人大吃一惊,猛地回剑磕上岳如妃射来的长剑。

    “当”一声火花四溅。任云阳真人如何想象,也不相信他苦练半生的深厚内力,竟然抵不住岳如妃的一掷之力,长剑脱手飞出,直射半空。

    “贼道姑!”云阳真人又惊又怒,知道今晚如果不能借恶钓客之手杀死岳如妃,不但下一步对付路玉山的计划会节外生枝,他自己也将性命堪忧,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没有一个人在同时得罪了岳如妃和恶钓客这当世正邪两大绝顶高手的情况下还能活得逍遥自在!

    云阳真人大骂出声的同时,恶向胆边生,身形一晃,竟奇异地拉出一道长线,如一条急速腾起的游龙,瞬间追上翻飞的长剑,之后一掉头,手中剑颤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锐啸,流星般直扑岳如妃。

    “这是?”岳如妃惊讶之际,身后剑风凛冽,恶钓客哈哈大笑着夹击而来。

    在这黑白两道中都堪称宗师级人物的围攻下,岳如妃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闪避的能力。她身形忽然停下,由动至静,浑然天成,即便对她抱有必杀信心的恶钓客和云阳真人,也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岳如妃就站在那里,却仿佛把握不到她的行踪,竟至对自己长剑刺出的方向生出怀疑!

    这种奇异的感觉尚未消失,岳如妃的身形忽然动了,微不可察,却妙至豪巅地同时避过了恶钓客和云阳真人的必杀一剑,然后双手齐出,向两名大敌发动反击。

第二十五章 曲径旁通

    readx;砰然大响声中,云阳真人翻着跟头摔跌出去,爬起身来拼命逃走,钻入黑暗的深遂地带。

    这样都杀不了岳如妃,云阳真人早被吓破了胆,再也没有了战斗下去的勇气。

    恶钓客却是收剑后退,一对因杀人无数而浸透血腥气息的凶睛,纵在漆黑的夜里仍放出摄人的寒芒,盯紧岳如妃细细打量片刻,冷笑道:“三息之内,你岳如妃如果不死,我恶钓客立即退出江湖,再不敢与天下武人争一日长短!”

    宋媞兰一听大惊,叫一声“岳前辈!”拔剑前扑。

    就在这时,恶钓客突然轻“咦”一声,身形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媞兰正不知道对方玩什么花招?身旁风动,三条人影已呈品字形出现在她身周。

    “兰儿,你没事吧?”欧阳玉硬朗的大嗓门响起。

    “欧阳伯伯,孙大侠,少宁!”宋媞兰这才明白恶钓客为什么会放过自己?但她此时却没有半点高兴的心情,狂叫起来道:“快救救岳前辈!”

    然而岳如妃却只来得及向近前的四人说了一句:“念慈便托付众位了!”一语栽倒,化鹤西游!

    与恶钓客和云阳真人硬碰硬的一掌虽然没有对岳如妃造成直接伤害,但她体内压制的来自恶钓客身上的奇毒却因这山崩地裂般的强大剧震而彻底脱离掌控,浸心入肺,如洪水般瞬间蚀透岳如妃经、血、气脉!

    一代奇侠,就此殒命!

    听说岳如妃身死,众小全部眼含热泪,因南海仙翁而来的喜悦心情转眼又被悲愤取代。

    岳如妃,一代宗师,奇侠泰斗,纵然身在华山,其威名却震摄群邪,是正道武林人人仰望的一盏明灯,想不到就这样默默无闻地香消玉殒,甚至连让众小向她当面叩谢救命大恩的机会都没有!

    孙少阳等人直至埋葬了岳如妃,在她坟前做好记号,以便将来事情有个了结时,好将岳如妃的遗体迁回华山,之后才返了回来。

    然而三人完全没有料到恶钓客凶悍至此,竟趁三人不在之机,又追上郑大鹏、高凤兰的车队,企图行凶!

    至此大家失去了谈话的兴趣,收拾悲伤的心情继续向西。看看脱出大名府控制范围,这才找一家客栈住下歇息。

    孙少阳放心不下徒弟肖霆,同时更加担心雪念慈的安危。

    虽然不知道肖霆会用什么办法引开追兵?但只要不发生正面冲突,以肖霆的本领,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雪念慈则不然,她身负重伤,即使没有被风月门贼人擒住,妄动之下也是凶多吉少。还有为救雪念慈而受到牵连的秦孝友之女秦雨菲,如果不能找到这个女孩子,愧对九泉之下的秦孝友夫妇!

    欧阳玉和孙少阳一样的心思,安顿好众人,立即告别南海仙翁,和孙少阳一同潜回大名府去找洪泰,请他帮忙,设法查找两个女孩的下落。

    已近黄昏,天空中的阴云坠得更低,又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虽然包下客栈后院的整座小楼,众小却是无心休息,发现逍遥二圣和郑大鹏、高凤兰正陪着司马长空在楼下厅中闲聊,众小索性全都聚了进来,一边等待着晚饭时分的降临,一边藉人多来相互鼓励,抵御心中那无可排解、比满天乌云更要沉重的阴郁和恐惧。

    见厅中气氛压抑,南海仙翁司马长空笑道:“人生的得失胜败固然重要,但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妥协的信心才更是你们眼下应该学习的!”

    众小知道南海仙翁历经艰险,一生淌过无数大风大浪,因此才能时时刻刻处变不惊,佩服之余,神情也为之放松不少。

    上官柔盯着南海仙翁的拐棍问道:“仙翁爷爷,您昨天用的是什么武功?我看不出里面有任何玄机,为什么却能把恶钓客那个坏人吓跑?”

    司马长空看上官柔神态天真,微笑答道:“武功练到一定程度,重意不重力。高手相争,斗的是剑意而非剑招。我的剑法全由心生,既然是心剑,攻的当然是对方的心结。所以我和恶钓客虽没交手,但胜败已分。”

    见上官柔一脸迷茫,司马长空慈声道:“柔儿你年纪还小,有目前成就已经不俗,日后随着阅历的增长,自然会明白我话中之意。”

    出尘子听了,禁不住在一边感叹道:“仙翁武学窥破天机,实已超越常规,达到随心所欲、无招可挡的境地。否则当年怎么能以三十之龄抗击一代天魔龙千道?要是按常人的修行方式,恐怕终其一生也难和那个魔头抗衡!”

    “说来惭愧!”司马长空却是毫无得色,感叹道:“龙千道剑法之精,旷古罕有,内力之深厚,所发剑气已达无坚不摧的地步。要不是天意让他失足落崖,我司马家恐怕早已经在江湖中除名。”

    司马长空历经无数人生悲喜,早已堪破红尘,讲这话时语气虽然感慨万千,但面容古井不波,十分平静。

    “这就叫天道倡正!”出尘子呵呵笑道:“自仙翁之后,近百年来江湖中再没有一个人能练成心剑。单从此点,您江湖第一人的称号就当之无愧。”

    “也不尽然!”众人只当司马长空是在谦虚,却听他开口问逍遥二圣道:“两位道长久居湖北,对凤舞山庄应当有所了解。依你们看,凤舞山庄庄主古振铭和他两个儿子的武功如何?”

    出尘子啧啧赞道:“武当和凤舞山庄分处湖北东西两地。我和师兄曾专程拜访过老庄主古秋吟,虽只是口头论剑,但凤舞山庄的剑法足以称得上是博大精深,令人叹为观止。”

    出尘子感慨一句,这才看着司马长空,正式回答他的问题道:“只是我们和现任庄主古振铭却少有来往。常言将门出虎子,他的剑法应当不会比其父差到哪里。至于古振铭的两个儿子,小儿子古梦飞年仅十五,却已被誉为是古家三百年来最杰出的年轻高手;大儿子古鹤飞的名声虽不像弟弟响亮,但却隐为凤舞山庄下一代接班人,实力也是不可小觑。”末了反问道:“仙翁为何突然问起古家?”

    丹尘子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接住师弟话头道:“古振铭号称三魁剑皇,但当年却只以剑皇自号,对自己剑法颇为自诩。然而人到中年,古振铭性转情移,把全部身心都倾注在书画上,以至书法和画技独成一派。此后众人再谈起古振铭,常把他和当代的文人士子相提并论,包括他那被誉为古家三百年来最杰出年轻高手的小儿子古梦飞,在古振铭影响下,自幼性情淡雅,偏好文采,不像一代武林世家的子弟。但今天听仙翁这么一问,他父子二人该是已弃外而内,从书画中寻到了修习剑法的至高剑意。”

    郑大鹏讶然道:“如今古振铭和路玉山明争暗斗,意在盟主之位,可见他定是在武学上有了更深一层的精进,才会不甘寂寞,想要扬名立万。如果此子能有仙翁一半聪睿,以他现今的年龄,功力怕已可直追仙翁当年。”

    众人听得心中大凛,司马长空却是笑而不语。

    柴少宁一旁不服气道:“世上哪有这种剑法?武道一途,即使日日苦练也唯恐不够精纯,又怎么能从书画中窥到门径?那岂不是等于走了弯路,绕得更远?”

    高凤兰知道柴少宁心高气傲,就算她自己,如果没有亲眼见识司马长空赶走恶钓客的手段,又怎么能相信世上真的有这种要靠顿悟而不是苦练能得来的心剑?因此出言训导柴少宁道:“少宁不要忘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那种能窥破剑法天机的人在当世如凤毛麟角,虽少却绝非没有。”

    柴少宁当然知道司马长空必无戏言,但心里面始终想不明白,剑法怎么可以不靠练剑得来?既然想不通,索性直接问出来道:“仙翁爷爷能不能告诉我,如何从书画中寻得剑法捷径?”

    司马长空通过这一天对小辈们的了解,知道柴少宁身逢奇遇,造化非凡,否则欧阳玉不会留下他来保护众人。

    司马长空的心剑全在于慧心顿悟,玄孙司马龙虽然为人聪明,练剑也十分刻苦,可偏少了遁入心剑的那份空灵。如今见柴少宁对心剑生出兴趣,司马长空有心提点,至于柴少宁能不能练成心剑,就全在他个人造化了。

    想到这里,司马长空对柴少宁道:“少宁说得不错,剑法自然应当在剑中寻找。曲径旁门,或许可以殊途同归,但终究还是要回到剑道上面,如果一昧只悟不练,其结果是会眼高手底、自我陶醉。哗众取宠或有可为,克敌制胜却嫌不足,古振铭只怕已误入歧途。”

    不光柴少宁,众人也听得奇怪起来。欧阳倩忍不住发问道:“高祖爷爷既认为古振铭是花拳绣腿,之前为何又那样看重他的剑法?”

    欧阳倩这声高祖爷爷自然是随了司马龙的叫法。

第二十六章 厅中论剑

    readx;司马长空微微睁开他那皲皱的双眼,注视欧阳倩道:“虽说是花拳绣腿,但如果你不能看破其中玄机,它就会成为你的束身之网。纵然招式再假,那一口夺命的剑却是真的!你明白么?”最后一句却是对着柴少宁发问。

    柴少宁皱眉摇头道:“晚辈不懂!”

    知道柴少宁已经钻进剑道不能自拔,司马长空暗道此子或有可为,于是用手点指当地,示意柴少宁起身退后三步,微笑问道:“以你我二人现在的距离,如果我不起身,你认为我手中的剑能否伤到你?”

    柴少宁坐的位置本来就距离上首的司马长空有丈许远,这一退后,两人间顿时拉开很大一截距离,论理足以让柴少宁产生安全感。但柴少宁受现场气氛感染,心中却升起一种玄妙的感觉。他盯着司马长空手中的木拐,思索了片刻后才道:“晚辈知道武功练到一定境界,能以剑气伤人于无形。高祖爷爷虽然学究天人,但晚辈既然知道您内力已失,当然不信高祖爷爷能在两丈许外伤得了我。”

    “说得好!”司马长空点头赞许道:“知已知彼,不畏强敌,这一仗你已经胜了一半。”说着话把手中木拐缓缓抬起,向站在厅门口处的柴少宁虚刺过去。

    旁人只见司马长空的木拐缓缓点出,没有半点出奇之处,对面的柴少宁却全然另一番感受,只觉南海仙翁这一拐刺来,似动非动间已然笼罩自己全身大穴,无论用什么招式格挡,都将被其破阵而入。

    究竟是打是退?几十种身法、剑法一齐涌上心头,柴少宁刹那间想得痴了,不禁站在当地目光发呆,汗如雨下。

    众人一时间大惊失色,不知道柴少宁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司马长空收拐笑道:“傻孩子,你只看到这一剑刺过去,本能地就想破敌招式,却忘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不再考虑对手是否真有隔空出剑的能力?”

    司马长空说完,再次点醒柴少宁道:“心剑,顾名思义,乃是由心而生,自然也是以攻心为主。大凡习武之人见招拆招惯了,心剑攻的就是对方的心魔,换了全然不懂武学之人,反而一时未必能吓得住他们。咱俩相距足有两丈远,我这一拐点出,当真能够刺得着你吗?假的终究是假的,你只要知道了对手的真实功底,扬长避短,自然不难以实胜虚,以有胜无!”

    不光柴少宁,满室中人都听得恍然大悟,似觉眼前被打开一扇大门,心中欢喜无限,但要揣摸成形时,却又似有似无,想不出一个确切的形态。

    这时候欧阳倩听客栈外面有阵阵嘈杂的声音传入,心中奇怪,让春兰出去打听消息。

    不大一会儿功夫,春兰慌慌张张跑回厅来道:“有官差进入镇中,正在挨家挨户搜查!”

    客栈所处集镇已经不在大名府控制范围之内,一般情况下,其它州县的府衙协同追剿人犯,只会在道路上设卡拦防,很少会派出差人大面积搜捕,除非得到确切消息,人犯就藏匿在自己所辖的区域内!

    司马长空道:“既来之、则安之,这时候离开,不是逃犯也成了逃犯,静观其变则可。”

    出尘子也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几个差人,就算发现龙儿和少宁在这里,谅他们也不敢动手!”

    两位长辈一个安定一个豪放,都有一种睥睨众生的超然姿态。众小受到感染,恐惶情绪一扫而空。

    冬梅笑道:“刚才高祖爷爷这一剑,连打跑铁风行的三哥都束手无策,那些官兵们如果识趣,最好自己乖乖溜走。”

    冬梅话中调侃柴少宁,目光却满含柔情。她和柴少宁的感情现在已是人尽皆知,也不刻意隐瞒,望着柴少宁时,脸容上似乎都要发出热烈的光芒,既妩媚又害羞,迷人之极。

    秋菊见冬梅如此难以克制,心里面吓了一跳,忙岔开话题道:“冬梅妹子尽说胡话,高祖爷爷年事已高,怎么会像你我般随意和人动手动脚?”

    宋媞兰一旁哼道:“你俩果然都喜欢动手动脚!”

    秋菊脸一红,知道自己三人间的事已瞒不过宋媞兰,低下头不敢回话。

    柴少宁却是对官兵的到来视若无睹,只顾抓耳搔腮,似乎想到什么?却又理不出一个具体的头绪。

    众人看他咬牙吸气,状态引人发笑,刚要叫醒他时,柴少宁突然一把拽住师妹上官柔的手道:“柔儿陪我出院练剑!”

    “我可不会什么心剑。”上官柔嘴里说着,眼睛却直直盯着司马长空手中的木拐出神,仿佛仍没有从先前那一拐的神奇中脱出神来。

    “你不用使什么心剑。”柴少宁正处于即将突破的关口,欲罢不能,闻言急道:“你只要随意劈刺,我自然会把它看成无坚不摧的剑气,练意不练力!”说完不由分说,硬拉着上官柔出厅去了。

    “砰”一声响,众人回头,原来是坐在柴少宁身旁的宋媞兰一脚把柴少宁坐过的木椅踹过一旁。

    秋菊和冬梅身为丫环,将来即使跟了柴少宁,也只能为婢为妾,宋媞兰管不住柴少宁偷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认了。但上官柔则不同,柴少宁对这个小师妹的溺爱丝毫不亚于对宋媞兰的感情,似乎根本没看到上官柔正在由一位稚气未脱的黄毛丫头迅速成长为一名艳丽逼人的大美女,这令宋媞兰如鲠在喉,难以忍受。

    “他一定是故意的!”宋媞兰气得低声骂道:“表面上人模狗样,一肚子男盗女娼,三兄弟里面,就他不是个东西!”

    众人听得发笑,但男女间的感情,不是旁人可以干涉,因此装做没看见。

    欧阳倩开口向司马长空请教道:“高祖爷爷,心剑虽然神奇,但不是人人有此慧根,如果能想办法弥补自身剑法中的漏洞,不给人可趁之机,不也是另一种修行的方式么?”

    欧阳倩慧质兰心,正说到了司马龙的病根上。司马长空由衷赞道:“这正是历代宗师们开山立派、推陈出新的宗旨。举凡有为之士,无不是苦修煎熬,才能实至名归,即使有人顿悟,也是在前人基础上侥幸得来,可遇而不可求。如果倩儿能另辟蹊径,令悟道变为可传之道,实是对武学的一大贡献。”

    “高祖爷爷过奖。”欧阳倩不好意思道:“龙哥想自创一套剑阵,以人多之力弥补个人功力的不足。”

    高凤兰听欧阳倩不称司马龙大哥,却叫龙哥,扭头笑问司马龙道:“这套剑阵练成,你们二人一体,再也分不开来。龙儿你讲一讲,怎么想出的这个妙法,要把我们倩儿牢牢套进去?”

    “高姨!”欧阳倩嘴里埋怨一句,甜蜜神态溢于言表。

    司马龙见高祖也在望着自己,知道以高祖的阅历,不会像常人般轻易做出这种好奇之态,只是血脉相连,才会对自己的一举一动充满牵挂。再看看欧阳倩红着脸低下头去时楚楚动人的姿态,心中幸福之极,也不扭捏,接过高凤兰的话头回答道:“倩儿所练剑法细腻、繁琐至极,凭一个人的力量似乎很难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而我们南海剑法集天下武学大成,同样博大精深,如果能合两家之长,去芜存菁,另创一套剑阵,互补不足,我想一定可以收到奇效。”

    “正是如此!”郑大鹏拍案赞道:“龙儿看得极准,创出本门剑法的先祖是二百年前一代奇侠‘清心圣女’叶馨兰。叶祖师心思缜密、天资极高,她这套‘清心剑法’本就是为适应女子天生细密的心思而创。但自叶祖师仙去后,却再也没有人能将这套剑术发挥至记载中‘剑影清心’的至高境界。即便强如大师兄,也是改变了剑路,另辟蹊境,根据本人性格揉入大开大合的杀伐套路,才取得突破。”

    “师父他老人家在传授我和师兄武艺的时候,也有心要把这套剑法一分为二,好弥补一个人难以兼顾剑法中种种细腻的不足。”高凤兰接过郑大鹏的话道:“只是他老人家二十年前突然离开,从此下落不明。我和师兄的剑法一半是在大师兄的教导下练成,一半是靠自身相互磨合揣摩而来,虽也感觉初具了剑阵的联手之威,但始终没能登堂入室,成就一套真正的剑阵。如果龙儿能在这方面有所突破,对清心剑法也是一种贡献。”

    “不知令师是哪位高人?”司马长空插话问了一句。

    郑大鹏回答道:“家师姓名从未和人讲过,就连我们师兄妹三人也只知道师父的绰号叫‘朝野双隐’,至于双隐,师父曾经说过是两个人,但我们的那位师伯究竟是谁?他却从不肯谈及。”

    司马长空听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神秘的师父?不禁拿眼去看逍遥二圣。

    丹尘子和出尘子早听郑大鹏、高凤兰谈过此事,可惜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中有“朝野双隐”的大号,因此不得不冲司马长空苦笑摇头。

    司马长空无意追究旁人的底细,既然没有结果,也就不再追问。

第二十七章 栽花插柳

    readx;高凤兰重新接回话题对司马龙道:“师父虽然最终没有教成我们合击之术,但我和师兄联手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下来,也积累了不少相互配合的门道和经验。龙儿你既然有这种想法,我们夫妇二人倒可以提供一些参考,免得你们多走弯路。”

    丹尘子抚须笑道:“龙儿和倩儿既然肯说出这个想法,想必已经琢磨出一些门道;磐松、翠竹名动江湖,二人联剑少有敌手;仙翁老人家更是学冠武林,心剑独步天下。有这许多因素加在一起,这套剑阵已经呼之欲出,但不知道龙儿想没想好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司马龙脸一红,答道:“我本想取名‘龙凤呈祥’,但倩儿不同意。”说着望一眼同样满脸腓红的欧阳倩。

    既叫“龙凤呈祥”,又要二人合练,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欧阳倩羞涩道:“倩儿只是觉得这样一来,会和游龙、飞凤二位前辈的剑法重名,大为不敬。因此想给这套剑阵取名为‘丝雨绵绵’,以示剑法的细腻。不知各位前辈有何高见?”

    郑大鹏和高凤兰听得笑而不语,这哪里是什么剑名?分明是小儿女间缠绵的情意。

    逍遥二圣却是连连叫好。

    出尘子道:“三百年前,龙、凤、飘、摇四大神功对决江湖。那风雨飘零、烛影摇移的名字虽然有点不吉利,但却以快剑和轻功称霸武林,只可惜先后都已失传。今天的丝雨绵绵恰有古人风韵,又化戾气为祥和,堪称绝唱。好!妙!”

    出尘子这一大呼小叫,司马龙还好,欧阳倩却更是涨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人。

    众人正在说笑,忽听外面剑啸森寒,声音越来越大,直如狂风暴雨骤袭而至,无止无歇,听得厅中人人心生寒意。

    众人大吃一惊,一拥而起,涌出厅外。

    到了门口,大家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上官柔在院中把一口剑随意舞开,无招无势,剑尖指指点点间却隐隐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飘洒清逸。

    司马长空看得心中一动,老态龙钟的双目中闪出罕有的亮光,暗道这真是有意栽花花欲发,无心插柳柳更荫,新一代鼎立江湖的中坚力量,已经即将成形!

    再看与上官柔对练的柴少宁,此时也已经把身法展至极限,划出的身影如一条神龙般在院中盘旋飞舞,手中长剑越舞越急,化做光影紧紧罩住全身,适才凛冽的啸声就是由他飞舞的剑上发出。绝快的身法配上凌厉的剑招,看得厅前阶上一众老小叹为观止、啧啧称奇。

    逍遥二圣早就听闻众小力斗天盗一事,之前还不以为然,这时候见了柴少宁和上官柔的剑法,心下叹息,江湖中人才更替,一代胜过一代,新人既已出世,自己也该当归隐山林了。

    众人心中感慨不已,却不知道打斗中的柴少宁已经渐入癫狂状态。

    在柴少宁心中,早已经把上官柔想成了古振铭,只觉她随手刺出的每一剑对自己都有致命的威胁。

    如果是在实战中,柴少宁自然会想办法克制对方的剑势,但现在两人练意不练力,彼此相距三丈距离,任柴少宁剑法如何凌厉,也无法封闭上官柔的剑路,往往是剑至中途已被迫换招,练了这么久,柴少宁竟没能把一招使全。

    大力挥舞下,中途换招何其艰难?时间一久,柴少宁渐觉体内憋涨难耐。一股内息由于始终无法走畅,顿时在体内乱窜起来,左冲右突间,柴少宁头脑中不知不觉只剩了对面闪动的剑尖。

    众人正看得如痴如醉,不料蓦然间一声冲天长啸,柴少宁腾身直上半空,手中剑再不是一团光影,而是化为快速游动的飞龙,剑身极速颤动,翻转间似招非招,已超越往日游龙剑法覆盖的范畴,似是而非,似乎正化身为一条真正的游龙!

    众人惊觉不妙时,柴少宁身形闪电下击,拉出一道长龙般的幻影,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高速,运作着手中长剑,伴着冲天龙吟,雷霆万钧击向地面的上官柔。

    “三弟住手!”司马龙一声惊叫,却是无力拦截,眼睁睁看着一团巨大的剑芒罩住上官柔纤细的身躯。

    “四妹!”欧阳倩狂叫出声。春兰等人则闭上双眼,不忍看上官柔惨死在师兄的惊天一剑下。

    出乎所有人意料,上官柔身形如风中弱柳,仿佛禁不起那一阵狂风般飘起,被吹出风暴核心,同时手中剑斜指向天,剑尖微动,犹如绽开一朵美丽的莲花,要托住由空洒落的剑雨,继而剑身一凝,稳如中流砥柱,穿破重重剑幕,直指对手本心,在双剑即将相交的刹那,惊醒了迷离中的柴少宁。

    柴少宁清醒过来,凌空飞去,险险从上官柔剑上掠过,落地手托长剑,脸上现出无限惊喜的神情。

    再看上官柔,长剑仍斜指向天,全身凝如山岳,只有衣角在风中轻轻拂动。二人一静一动间形成一种玄妙、完美的组合。

    “咣当!”声响,后院门被人踹开,一群捕快提刀举枪冲了进来。

    “什么人在此喧哗?”喝声中,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衣捕头推开手下衙役步入院中,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便开始大声喝斥道:“你们这些江湖中人,整日间舞枪弄棒。如今大名府地界贼人猖獗,杀人犯肖霆已经被拿进府衙,你们当引以为戒,老老实实过日子,免得被当做疑犯抓去。”说完冷哼一声,带领手下甩袖离开。

    见官差去得这么容易,院中众人反倒都愣在了当场,不过肖霆被捕这句话却是人人听得清楚,大家既怀疑又担心,没法判断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

    司马龙见那名捕头相貌威武,酷似洪泰,尤其腰间挎着一把金刀,乔家镇外曾经见过,正是洪泰的佩刀,一定是洪泰在病中将金刀传给了他的大儿子,在大名府衙当总捕头的洪彪。

    洪彪性情一如其父洪泰般侠肝义胆,竟然不怕落下通敌的嫌疑,用这种方式向众人透露了肖霆被捕的消息。

    司马龙当下便把实情告诉了高祖爷爷司马长空及众位前辈。

    柴少宁和上官柔本来还沉浸在刚才无意中迸发出的灵感中苦苦思索,无瑕理会旁余事情,但突然间听到肖霆的名字,二人蓦然惊醒。

    杨立元恨肖霆入骨,如今抓到仇人,有可能不会经过正常的审案程序,直接对肖霆下毒手。

    柴少宁当即便要动身去救二哥。

    在场几位长辈,司马长空内力全失,逍遥二圣和郑大鹏、高凤兰刚刚祛除体内毒性,尚未完全恢复,众小中耿秋文、方小芸、司马龙、欧阳倩全部带伤,宋媞兰和上官柔又功力太低。

    众人目光相互扫过,都是苦笑点头。

    几位长辈嘱咐柴少宁入大名府后先打听清楚洪泰的府第,找到欧阳玉和孙少阳,再由三人共同想办法闯府衙救出肖霆。

    柴少宁答应一声,问店家买了一匹快马,乘着暮色跨马扬鞭,朝大名府方向飞驰而回。

    肖霆静静地躺在死牢冰冷的地面上,浑身伤痛火辣辣疼,所有的关节都如同脱裂般剧痛难耐,但他却一声不吭,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失去雪念慈,肖霆觉得生命对他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他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承担所有过错,还其他人一个清白。

    所以当杨立元问起当时事发经过,肖霆一口咬定是自己在受人诓骗的情况下心痛家人之死,才会做出丧失理智的行为,此事与师父及众兄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听肖霆认罪认得如此理直气壮,杨立元怒不可遏,丧子之痛令他同样丧失了理智,命人疯狂地殴打肖霆。如果不是想在三天后的夜祭中活剜肖霆心脏祭奠儿子,杨立元当时便想让人活活打死肖霆。尽管如此,肖霆也已经被各种酷刑折磨得死去活来,在自己身上不断发出的“咔嚓”骨折声中昏死过去。

    经历了地狱般的两夜一天,肖霆终于被丢进死牢,奄奄一息等待被剖腹剜心一刻的到来。

    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沉重的铁门被人从外打了开来,四名衙役如狼似虎扑进牢室,也不说话,从地上扯起肖霆,拖死尸般拖出牢外。

    此时室外早已一片漆黑,府衙中处处亮起灯火。

    听着从远处隐隐传来、和挂在檐下的白纱灯笼极不协调的喧嚣说笑声,肖霆觉得奇怪。什么人敢如此大胆?在杨立元丧子之际不悲反喜!难道这大名府衙中来了连杨立元也惹不起的大人物?

    胡思乱想之际,花树的暗影一簇簇从身旁移过,肖霆被拖离前院府衙,进入一个有着巨大厅堂的大院。

    院子呈四方形,院外花木处处,院中却没有种植任何树木花草,全部以青砖铺面,恍若演武场般整洁宽敞,令座落在院中心处的厅堂更显巨大。

    虽然夜风凄冷,院中大厅的厅门却没有关闭,从黑暗的夜色中望进去,灯火通明的厅中景象一目了然。

第二十八章 夜宴杀机

    readx;一身官服的杨立元对门而坐,占据最里面中央主座。对面客座之人背影宽厚、虎背熊腰,正是从关外而来的蒙豪山。路玉山、孙羽、孙佩弦主仆三人及随蒙豪山而来的三名得力手下则是侧座相陪。

    这桌筵席之下,另开六桌酒席,从路府同来的一众仆人都被邀进大厅,接受丰盛菜肴的款待。

    此次蒙豪山奋不顾身救下杨立元,又查清幕后指使者的真实面目,通缉令一下,朝廷兵马处处设卡,萧逍燕和孙少阳等人就是有三头六臂,落网伏法也只是早晚间事,因此杨立元设宴答谢蒙豪山的救命恩情,同时请路玉山等人协助他捉拿强贼,为儿子彻底洗雪仇恨。

    路玉山奸计得逞,顺水推舟满口应承。他所率仆人打手们平素横行惯了,开始时还忌讳杨府有丧,但三杯酒下肚,立即放肆起来,猜拳行令、杯觥交错,毫无顾忌地大吃大喝。

    杨立元也暂时抛开了丧子之痛,脸上现出笑容。主客间相互奉承、你谦我让,正在兴头上时,一名差人进厅走到杨立元身旁耳语一句。

    杨立元起身向在座众人告个罪,步出客厅。

    路玉山等人也看到了被衙役拖入院中的肖霆。

    把仇人剜心祭子,这本来就是今晚的重头戏之一,路玉山并没有起疑,就连蒙豪山也转过身来,目光透过厅门望向院中,看杨立元如何举行这残忍的礼祭?

    天入深秋,夜晚尤其寒冷,肖霆衣衫带血,犹如破布般挂在身上,被寒风一浸,顿时“阿切”打个喷嚏。

    杨立元从走出厅门的刹那,眼眉已经立了起来,仿佛突然间由一尊笑面佛变身为可怕的恶魔。

    从属下手中接过火把,杨立元一脚把肖霆由衙役扶持的手中踹得趴往厅门前空地上。

    “贼子,今天不把你们斩尽杀绝,枉对我儿的冤灵!”杨立元手中火把向空一举,咬牙切齿道:“来人哪,给我布阵!”

    随着杨立元这声大吼,院门“咣当”一声被人大力推开,一队队官兵蜂拥而入,弯弓搭箭,将客厅牢牢围困。

    突发的变故令路玉山等人大吃一惊。

    “路盟主别来无恙?”得意的笑声响起,一位道人缓步入院,四十多岁年纪,脸容偏瘦,身形适中,手提拂尘,仙风道骨。

    “云阳贼子!”路玉山恨得咬牙切齿。

    “路玉山,你也有今天?”两位白衣中年男子随在云阳真人身侧,手提长剑,玉树临风,正是萧逍燕座下风流四使中的袁志威和尹成军。

    “姓路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自以为是,想号令武林,讨伐川中。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这个狗屁盟主在老子眼里压根一文不值!”叫嚣声中,两位黑衣老者提着两把白生生如同人腿骨打造的带链骷髅鬼爪闯进院中。左边老者面色阴冷、目光沉凝,右边老者却是神态张扬,一进门便破口大骂。二人身材一般的高大粗壮,虽然相貌已近古稀,身形却仍旧壮如铁塔,面似煞神。

    “圣山尊者何必为这种伪君子动气?”正在大骂的圣山尊者身后,一个狮鼻阔口的矮胖大汉领着四名服装各异,但却个个气度不凡的武林豪客紧随而入,边走边道:“路玉山自以为剿了我们大名府风月七楼,却不知道他早已经落入门主彀中。今天灭了圣剑山庄,看天下谁还敢捋川中九圣及我们风月门的虎须?”

    说话之人正是大名府风月七楼之首的铁腿狮头黄鹞飞。随着他的走入,其后高高矮矮一众武林人士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看样子风月门暗中留在大名府的势力已经全部出动,要在今晚与路玉山决一死战。

    率先入院的云阳真人讥笑路玉山一句后,快步走到早已被十多名将军、捕头护在中间的杨立元面前,单掌立于胸前,躬身施礼道:“府尹大人总算相信贫道所言不虚了!”

    肖霆目睹这一切发生,他突然间明白过来。原来杨立元和云阳真人早已经设下圈套要让路玉山往里钻,自己却自以为是地闯了进来,白白做了两邪相争的牺牲品。

    厅中正在喝酒的路府家丁们发觉情况不对时,已经被弓箭手堵在屋中。这帮人也算是凶悍至极,一个个竟然毫无惧色,探手摸上刀柄,只要路玉山一声令下,就要扑出厅去,和十倍于己的官兵展开搏斗。

    路玉山却似乎并没有逃走的意思,神态沉着,起身走到厅门口,隔远向杨立元施了一礼,指指满院的弓箭手问道:“不知大人这是何意?”

    杨立元气极而笑道:“路玉山、路盟主!你不用再给本官装糊涂。我杨某人今天不把你们这帮贼子铲尽诛绝,枉对那些被天盗害死的无辜生灵!”

    路玉山露出冤枉之极的神色道:“大人千万不要中了旁人的离间计,被人利用!”

    “还敢狡辩?”杨立元瞪圆双目,怒问路玉山道:“究竟是谁在利用杨某人?这句话亏你能说得出口。”

    杨立元说话间已经气得浑身颤抖,抬手指住路玉山骂道:“为了利用官府势力铲除异己,你竟然狠心杀我宠妾、害我爱子。杨某若不把你这狠毒的豺狼在我儿灵前剥皮碎骨,难泄满腹怨气。”

    “杨大人!”路玉山大叫一声,声色俱厉道:“云阳子被风月门以美色收买,和贼人串通一气想要加害路某。大人怎可不加以调查就听信一面之词,把罪名强压在路某头上?”

    不等杨立元答话,云阳真人一旁念道:“无量寿佛!昨夜贫道尚是路盟主府中坐上客,盟主对贫道的态度前恭后倨,无非是想象利用府尹大人般利用贫道的身份替你做掩护。如果不是贫道无意中发现你府上丫环藏有刻了府尹大人爱妾姓名的珠衩,想来此刻路盟主一定还在拉着贫道的手喝酒,又怎会讲贫道的坏话?”

    杨立元最恨被人利用,而且是利用他对宠妾、爱子的感情,这令他尤为不能接受。听云阳真人这么一说,立即大声骂起来道:“姓路的,你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府中下人一时贪财,偷了玉儿头上的珠衩。那是杨某人在玉儿生日时候特地为她定做,万万不会认错。可怜我的玉儿,娇滴滴一介女孩儿家,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路玉山心中大恨。云阳真人并没有冤枉他,那个杨立元的宠妾确实是被路玉山派人暗中劫走并加以杀害,以便能利用杨立元的怒火来对付风月门。

    一定是埋尸的家仆路全见财起念,他一向喜欢前院的丫环小莲,却没有防备小莲得到珠衩后到处卖弄,以至被云阳真人这内鬼看到,留下致命的把柄。

    路玉山暗中想通了一切。难怪萧逍燕会任由自己利用官兵力量摧毁风月七楼,只因他谋定后动,自认稳操胜券,单等自己和欧阳玉等人斗个两败俱伤后,才出来坐收残局。也或许那根珠衩压根就是云阳真人事先偷去,等事发后才拿来对付自己。

    假如云阳真人知道恶钓客亲自出手竟没能消灭郑大鹏等人,他还会如此急于发动最后的攻势么?

    云阳真人一心想拆穿自己身份,但现在声名对自己还重要么?不久的将来,一切都将推倒重来,盟主这个位子在自己眼中已失去它原有的份量,可笑古振铭还在为了这个虚名殚精竭虑,妄图在声誉上击败自己。

    “一群鼠目寸光之徒!”路玉山脸上忽然露出释然的微笑,虽然仍站在这里,但整个人的神情却如同一下子从目前的窘境中解脱出去般变得轻松无比。

    形势至此已经发生调换,欧阳玉、柴少宁这老少两代强者将成为风月门不得不背负的沉重包袱,萧逍燕绝对想不到他在大名府筹谋划策之际,自己也已经将战火成功引往了他的老巢:风月门总舵及川中九鬼所在地,青州!

    路玉山思想急速转换,现场众人也发觉到了他神情上的变化。谁也不清楚路玉山为什么能在这山穷水尽的地步绽放出如此轻松的笑意?

    云阳真人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他暗自提高警惕,目光巡视中,突然看到了一身旧服、捧着一口大碗蹲在厅门一侧,如被吓傻了般低头不语、丝毫不引人注意的一名马夫。

    “无量寿佛!”云阳真人一宣道号,提高嗓音道:“堂堂恶钓客什么时候做了别人的马夫?路盟主果然好大的面子!”

    云阳真人这话一出,满院皆惊!“恶钓客”的凶名震动天下,凡是他现身的地方,无不引发一场血腥杀戮!

    路玉山脸上的笑容更甚,但已由微笑变为一种冷笑。

    云阳真人已拿到珠钗做证据,甚至有可能暗中擒走路府中人交给杨立元严刑逼供。他曾经是路玉山的同谋,知道圣剑山庄太多内幕。云阳真人的倒戈,对路玉山实在是一个致命的威胁。

    杨立元如果没有下定剿除圣剑山庄的决心,他绝不敢撕破脸皮,在府衙中布下如此大的陷阱。单从围困在厅外、数十倍于圣剑山庄人数的重兵来看,便知道杨立元今夜誓要将路玉山等人一网打尽,以防将来遭到无休无止的暗杀报复!

    因此路玉山已经不打算做过多无谓的解释,更何况恶钓客的身份也已经被人拆穿!

第二十九章 各怀心机

    readx;“云阳小儿,昨夜受飞凤阻挠,被你侥幸逃脱,我看今晚谁还能救得了你?”随着一声冷喝,那名一身旧衣、形象卑贱的马夫懒洋洋站起身来。但随这一站而来的,是一种与众不同、难以压抑的傲慢,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相干。

    “哗”一声,围在厅门前的人为恶钓客气势所迫,全都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恶钓客身上散发出来的虽然不是杀气,但他那种懒散,却是犹如雄狮面对一群羔羊时的不屑,给人一种深邃至无法战胜的可怕感觉!

    “恶钓客,别人怕你,我川中九圣可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来来来,有本事和本尊者大战三百回合!”圣川尊者见现场气势全部为恶钓客一人所夺,心中不服,刚要跳出去的时候却被身旁一直默不做声的圣地尊者拉住。

    也不知道为什么?圣山尊者越是叫嚣,他在人们眼中的份量越不如恶钓客,反倒是圣地尊者这示弱般的一拉,竟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踏实感觉。

    有时候弱者肯回归自己软弱的地位,反因为他的收敛而变得深沉不可捉摸,谁也不知道他积蓄的力量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向对手发出致命的反击?

    圣地尊者在川中九鬼中排行第二,武功虽然及不上恶钓客,但谁也不敢小瞧他的力量,配合身边圣山尊者、云阳真人、风流二使、风月四楼楼主,以及护在杨立元身周大大小小十多名战将、捕头,再加上外围密密麻麻上千或持弓、或举枪的官兵、衙役、风月门门众,如一只铁桶般困死院中大厅内的路府贼人。

    这个强大的现状顿时抵消了人们心中对恶钓客由来已久的恐惧,使他们清醒地认识到,真正陷入绝境的是面前这看似不可一世的绝代凶人!

    恶钓客对眼前的威胁却是视若无睹,一把扯掉头上用来遮脸的毡帽,露出已成招牌的绿发蓝须。不理圣山尊者的挑衅,慢悠悠走到被夹峙在官兵和圣剑山庄两帮人中间的肖霆面前问道:“你可愿做我的徒弟?”

    包括肖霆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不明白恶钓客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动了收徒之心?

    “成为我的徒弟,今夜我可以保你不死!”恶钓客虽然在笑,但笑容看上去却显得十分邪恶。

    肖霆浑身都在颤抖。连续的酷刑早已经严重损伤到他的筋、骨、皮、肉,但对爱的信念的坍塌,却比这秋夜的寒风更彻底地抽干了他体内残存的些微热量。他之所以还能强撑着站在这里,正是因为对生存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哪怕这艰难站立会耗尽他生命最后的余晖。

    可这时候生机却忽然出现了!以恶钓客的本领,纵在千军万马中,要保一个人的周全也不是难事。

    肖霆痛苦至麻木的目光盯在恶钓客脸上看了一会儿,然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抬腿猛地一脚踹进恶钓客裆下。

    肖霆在年轻一代中算是一位顶尖好手,但在恶钓客这种被传为神迹般存在的黑道宗匠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可是恶钓客偏就没能避开肖霆这全力一脚!

    “嗡”一声,人群骚动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场中因太过意外而让人觉得无比诡异的二人。

    云阳真人眼睛一亮,突然间哈哈狂笑起来道:“恶钓客,你终于上当了!我知道你内力深厚,无人可比,但这隔岸观火之毒却专封内力,你不用力,自然不会有事,否则经脉逆行,走火入魔,片刻间便会焚心而亡,迥异于寻常毒药。”

    云阳真人这句话说完,厅中顿时一片大乱。圣剑山庄中人虽然事先没想到今晚会是一出鸿门宴,但贼人心性,绝不放松丝毫警惕,吃喝之前早已经用各种方法试过酒菜,根本没有发现半点可疑之处!毒究竟从何而来?

    路玉山闻言也是一惊,暗急之下,眼前竟然一黑,本来沉稳如山的身躯微微一晃。

    这个毫不起眼的变化落在周围众官兵眼里,顿时又引来一片喧哗,不过这次是兴奋的情绪,谁都知道云阳真人并没有说谎。

    大局已定,连杨立元都不由得吁出一口长气。

    厅中有性急暴燥的贼人,操刀便要扑出去拼命,身子才一站起,已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隔岸观火”,专克人内力,中毒者不能有丝毫情绪波动,哪怕身边发生天大的事情,也只能采取隔岸观火的态度,静待体内毒气随呼吸逐渐消散。

    但在重兵包围之下,谁也知道坐着不动会是什么结果?

    圣剑山庄中人似乎已经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这时厅中光线一暗,蒙豪山轻轻抬手,掐灭了身后烛台上的一支臣烛。

    众贼见状,顿时明白毒气来自这些火烛,于是纷纷效仿,把厅中烛火悉数掐灭。

    山雨欲来,夜风由众人头顶刮过,吹入厅中,给这些人带去一丝希望。

    厅外的恶钓客这时候也动了,肖霆的全力一脚竟不能对他造成半点伤害。一动间牵引厅外所有人的目光,再没人去管厅中众贼的举动。

    恶钓客的动作虽然不快,但肖霆却毫无抵抗地被他捏开嘴巴,把一小瓶启封的粉末倒进嘴中。

    粉末入口即溶,无可抗拒地顺肖霆的喉咙流下。

    “这是僵尸毒,当年屈通涯就是死于此毒。”恶钓客松开肖霆的嘴巴,手却没有放下,防他把药粉呕吐出来,在肖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继续道:“云阳子也曾经拿此毒害我,我被迫逃入一处世人所不能进入的毒瘴沼地,以毒攻毒,以至毛发变色。天下间除了我和我的徒弟,恐怕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解除僵尸毒的决窍。”

    “只是可惜!”恶钓客叹口气道:“那个被我用来试毒的徒弟竟然在我杀他之前,趁我一时不备,拿着我的精钢蚕丝钩逃走了。所以我只好找你代替,一来继续试毒,二来无聊时有个人供我折磨取乐。”

    恶钓客根本不打算隐瞒自己收徒的真正目的。

    “更重要的是——”恶钓客望着肖霆的目光中露出不怀好意的阴笑道:“有你在,你那些自认为侠义的长辈、弟兄们,就会主动送上门来找死,省得我辛辛苦苦去追杀他们。”

    恶钓客说得轻描淡写,但在他心中,所谓的徒弟不过是用来试毒、或引敌人上钩的工具。别说会害了亲友的沉重心理负担,单是那种喝下毒药后肠穿肚烂的痛苦,已经不亚于世上任何酷刑。

    天天生活在极度的痛苦中却求死不能,难怪恶钓客的徒弟要叛逃。

    院中人都把同情的目光投往肖霆身上。

    “贼子,放开他!”一声断喝突然从官兵身后发出。

    一名高大威猛的捕头腰挎金刀,挤开人群到达院中心处。

    “洪彪,回来!”杨立元发出一声大喝。

    来的人正是因为外出搜贼而迟归的洪彪。

    以洪家和肖家的交情,洪彪绝不会坐视肖霆的身死,因此杨立元这才有意将洪彪远远支走,岂知洪彪还是于此关键时刻赶了回来。

    按照杨立元的吩咐,洪彪进城后本来可以直接回家,等第二天再入衙交差,但当洪彪叫开城门,听守城将领谈及府尹大人正调动大量兵力去往府衙时,立知发生了他尚不知情的重大事件。

    洪彪是一个热血男儿,既担心府尹大人的安危,又怕肖霆有性命之忧,这才连夜赶到府衙,正看到恶钓客的手指捏在肖霆脸颊上。

    洪彪武功高强,人又忠心,杨立元对他也是极其倚重,虽然云阳真人已经对贼人下毒,但谁敢保证这些悍匪不会临死拼命?对方被困在厅中,只需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便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杨立元并不希望自己的得力手下在这时候有所闪失,因此才出声呼叫。

    洪彪回头看一眼杨立元道:“府尹大人,现在您也已经明白事情原委,公子之死实不怪肖霆,还望大人开恩,饶他一命!”

    杨立元一听怒道:“虽然始作俑者是路玉山,但轻云终究是死在肖霆的剑下,我怎么能容这个杀死我儿的人活在世上?”

    杨立元刚说完,身旁的云阳真人立即开口附和道:“是啊,洪捕头,肖霆现在已经被恶钓客喂下天下间无人可解的僵尸毒,你就是救回肖霆,他也难免一死!”

    “你说什么?”洪彪心中“咯噔”一声,他虽然冒着被府尹大人责怪的风险通知肖霆的同伙前来救人,但看情形还是晚了一步!

    云阳真人表面上讲的是即使救下肖霆,肖霆也难免一死,但落在情急的洪彪耳中,却可以理解为既然肖霆必死,救下他府尹大人也未必会真的责怪!

    洪彪再不迟疑,大吼一声“交出人来!”身形往空中一跃,右手拔金刀猛劈恶钓客之际,左手探向肖霆。只要这一刀能迫得恶钓客稍加闪避,就可以利用刹那的机会救回人质。

    云阳真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洪彪一点也没有理解错他的话意。

    尽管云阳真人对自己的用毒手段充满信心,可也不敢首缨恶钓客的锋芒,何况听恶钓客话中意思,他以毒攻毒,已成为一个名符其实的毒人,隔岸观火之毒未必能对他起效。因此云阳真人才有意要借洪彪之手试探恶钓客的虚实。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132/ 第一时间欣赏阴伤最新章节! 作者:支柱所写的《阴伤》为转载作品,阴伤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阴伤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阴伤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阴伤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阴伤介绍:
天地浩大,万物不朽,人有生有死,面对那未知的死亡,人类充满了恐惧,小说将带你进入一个生与死的世界,感受万物的凋零和异世的璀璨。生死两世界,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昔日的红颜生离死别,如今是世界弱肉强食;种族之争、国家之战、正邪之道,生与死的救赎,情与爱…
阴伤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阴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阴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