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0章 意外遭遇
readx;不一会儿功夫,谢、何二位将军到来。
欧阳玉一问,是役歼敌五千,擒贼三千,余者逃遁不见,而官兵伤亡不到二千人,至于从寨子里面搜出来的粮食、衣物,足够上万人的队伍吃穿两年,金银更是不计其数。
骆花平二十年的苦心经营,当真非同小可,要不是柴少宁无意中发现了后山秘道,官兵就是攻上一年,也未必能剿灭这伙山贼。
一切查点清楚,留下部分人马掩埋尸体、焚烧山寨,欧阳玉众人随谢、何两位将军率领大队人马,押着俘虏和大批财物返回山下大营。
到达营外,道路两侧爆竹齐鸣,欧阳倩、宋媞兰和王忠等人兴高采烈,陪着董老族长率山民列队出迎。
乡亲们个个满面喜色,把早已烤好的野味连同清水一起端出,犒劳凯旋的将士们。
食物虽然简单,但山民们真挚的感情却胜过一切美味。
许多官兵忆起往日欺压百姓的事情,面对这些把自己视做恩人的淳朴乡民,都流下了悔恨的泪水。而那些被擒住的山贼们,则吓得瑟瑟发抖,不禁也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这些贼人大多数也曾经是穷苦人家出身,因为种种原因被逼上山当了山贼,先还可以说有情可原,但做贼的日子一久,就忘了自己曾经受过的苦难,反而把那些罪恶十倍地加诸于乡邻们的头上,这时候觉醒过来,已是悔之晚矣!
撇开这些人各种各样的想法不说,柴少宁众人惊奇地发现,在迎接的人群中不仅有被秋菊、冬梅左右扶持着的赵颐年那哈哈大笑的熟悉身影,更有孙少阳、司马龙、肖霆,以及雪念慈、上官柔和嘻嘻哈哈的春兰、夏荷这帮本该在王忠村子里养伤的人。
柴少宁忙隔远指着司马龙偷偷向欧阳玉做了介绍。
欧阳玉听了大喜。他一生中最仰慕的人就是南海仙翁,今天不仅见到仙翁后人,更听说司马龙正和女儿交往,于是对司马龙格外留意起来。
两支人马很快交汇一处。
双方人众会面,免了各种客套。谢、何两位将军要向赵颐年汇报战果,赵颐年把手一挥道:“免了,有你们这二个兔崽子指挥军队,老子有什么不放心的?回头各自把战绩写成文书,上报省里。”说话间眉飞色舞,打从心底里乐出来。
谢、何二人哪能不知道赵颐年有意提携他们,否则这么大的功劳,怎么会交由他二人自己去写文书?
两个人心中大喜,刚要行礼拜谢,见赵颐年又要瞪眼,这才讪讪放下手,嘿嘿傻笑起来。
赵颐年伸手在两人肩头一人一拳,由秋菊、冬梅扶着见其他人去了。
那边欧阳玉抢前冲过来一把拉住孙少阳的手,喜形于色道:“孙老弟,久闻你的大名,哥哥我今天能见到老弟,多年的心愿总算了结。这回老弟你一定要随我去小蓬莱盘桓些日子,让哥哥我尽尽地主之谊。”
孙少阳和司马龙都和天盗有不共戴天之仇,因此等雪念慈一能行动,就不顾自身伤势尚未痊愈,执意赶来参战,哪知道仍是迟了一步。听秋菊、冬梅讲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变故,两个人都恨自己没有能亲身参与。
这时候和欧阳玉见面,孙少阳也是大喜过望,朗声应道:“早就仰慕欧阳大哥急公好义的侠名,只恨无缘结识,这回好不容易见面,欧阳大哥你想不请酒都不行啊!”
两个人一齐大笑,都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欧阳倩本来躲得司马龙远远地,怕被父亲窥破天机,但突然间一回头,见司马龙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态,顿时芳心不忍,顾不上其他,挤过去拉住司马龙的手责备道:“身上有伤,叫你待在营中你偏不听,将来这个样子我可不依你!”
听了欧阳倩许诺终身的情话,司马龙精神大振,挥拳踢腿道:“那点伤早好全了!”
欧阳倩见了,忙摁胳膊摁腿,怪司马龙逞能。
两个人卿卿我我,看得凑过来的春兰、夏荷满脸羞红,于是冲二人刮刮脸,转身跑去找耿秋文和方小芸撒娇,让他们讲述剿贼的过程。
上官柔则是一过来就拉住柴少宁的手,偎在柴少宁身上不肯离开,气得一旁的宋媞兰皱眉跺脚,只是不好当众发作。
方小芸看得好笑,从上官柔臂弯里扯出柴少宁,让他给几个小丫头讲述战斗中发生的各种惊险事情。
这时候肖霆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牵着雪念慈的手走了过来,看宋媞兰闷闷不乐,逗她道:“三妹给二哥和二姐讲讲,你们是怎么赢的骆花平那个大坏蛋?”
宋媞兰看一眼正谈笑风声的柴少宁,没好气道:“有一个牛皮大王在这里,听他吹,要比我讲精彩。”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只有被肖霆牵着手的雪念慈面无表情,低头不语,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柴少宁听宋媞兰又在讽刺自己,无奈翻眼道:“兰儿又在胡闹,这种外号可不能乱起。”
“怎么是乱起?”宋媞兰拿手指刮着脸羞柴少宁道:“你刚才是不是说你打跑了铁风行?”
“当然!”柴少宁其实也很享受和宋媞兰的打情骂俏,故意做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道:“不信你问——”说到这里忽然省起自己大战铁风行的时候,旁边只有一个老贼孙忠,现在连那个孙忠都已经被自己腰斩,想要找个人做证可还真难。
宋媞兰见了柴少宁的尴尬状,失笑道:“怎么?吹不出来了?”
柴少宁哈哈一笑,反问道:“兰儿你在黑虎寨中可见过铁风行那贼?”
“我又没上山。”宋媞兰笑道:“况且铁风行早就被我们的吹牛大王吹跑了,叫我到什么地方去见他?”
柴少宁见宋媞兰已经不再生气,心中也很高兴,逗她道:“真的假不了,兰儿你嘴上不说,心里早承认了,对不对?我看你还是乖乖从了三哥,承认了吧!”
“胡说什么呢?”宋媞兰听柴少宁忽然说出.的话来,顿时大窘,抬脚朝柴少宁踹过去道:“快滚开,你这坏蛋!”
“冤枉啊!”柴少宁一跳避开,嘴里嚷道:“我怎么是坏蛋了?兰儿你不能诬陷好人!”
“谁在喊冤?”赵颐年的大嗓门传来道:“本老爷执法最公,决不会冤枉好人。”
“不错,赵将军审案最公道。”搀在赵颐年左侧的冬梅狐假虎威道:“只要把你们吊起来一通乱打,包保什么冤案都破掉!”
赵颐年气得拧头瞪住冬梅,把凶恶样保持三息时间,这才开口道:“本将军不和你计较,你还敢来捉本将军话柄。本将军这就开打,不过第一个要打的,就是你这刁蛮丫头。”
冬梅嘻嘻一笑,吐吐舌头不再说话,让赵颐年继续当他的“清官”。
这边众人嘻嘻哈哈,那边郑大鹏和高凤兰知道师兄现在最想见的人其实是司马龙,于是由郑大鹏陪着孙少阳聊天,高凤兰则把欧阳玉拉去为司马龙引见。
欧阳倩这时候早忘了避讳父亲,正欢欢喜喜拽着司马龙的手在那里低声说笑,一扭头见父亲走了过来,羞得慌忙丢下司马龙,跑去找一众义弟、义妹。
司马龙正紧张之际,欧阳玉已经哈哈大笑着一把抓上他的手道:“晚上一定要好好给我讲讲发生在你们南海的奇闻轶事,不过现在倩儿跑了,你得先给我介绍介绍你那帮小弟妹们。”
见欧阳玉平易近人,司马龙心情放松下来,和欧阳玉双双向肖霆、雪念慈等人处走去。
年轻人的欢快气氛最能感染人,这时候连孙少阳和郑大鹏也都被那边的笑声吸引,到了众小身后。
孙少阳并不知道柴少宁的功力已然突飞猛进,听众人谈论的竟是铁风行,他大吃了一惊,插话问道:“铁风行的功力决不亚于天地三恶,少宁你是怎么把他赶走的?”
孙少阳发问,柴少宁当然不敢再开玩笑,如实道出那一战的前后经过。
众人听得啧啧称奇。
第四七一章 执意斗剑,大闹青城
readx;秋雨过后的天空格外清朗,挂了果实的枝头树梢坠满水珠,在清晨霞光映照下,发出钻石般晶莹璀璨的光芒。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尽管路面还有些泥泞,但随着红日高升,路上行人却逐渐多了起来,不再是之前荒芜寂静的景象。
这一天,柴少宁一行人走出大山,前方视野豁然开朗,踏上辽阔的燕赵大地。
开阔平原上方,天空穹盖般自视线两侧弧下,和遥远天际处的地面连成一线,层层白云花絮般镶嵌穹顶,恍若无比接近却又深邃悠远。
天高云阔的感觉如此强烈地憾人心魄,配上田野间一望无际的各种庄稼,天地间成为五彩缤纷的海洋。
田间不时闪现农民们忙碌的身影,有的在收割玉米,有的已经开始赶着老牛耕田,为冬小麦的播种做准备,而红色的朝天椒依旧傲然挺立,在这一片绿的海洋中最是引人注目。
偶有野免从菜地里跳出,见了众人车队,一转身,晃着肥胖的屁股一纵一纵钻回田间。大群的麻雀被惊起,从玉米、高梁丛中纷飞而上,掠过附近的庄稼地后向远方落下不见。
好一派热闹而富于情趣的秋收场面。
众人看得兴致盎然,不知不觉已到日午时分。为节省时间,欧阳玉只是让大伙儿在路边稍稍歇息一会儿,打来渠水就着干粮草草吃过,就又重新上马,继续向前赶路。
雪念慈在马车里闷了许多天,出车后乍一见到丰收时的田原风光,欢喜得再也不肯回到车厢里面,傍在车座上肖霆的身旁欣赏景色。
肖霆不忍心拂逆雪念慈的意思,让出中央位置,和四妹上官柔一左一右把伤势还没有完全愈可的雪念慈夹在中间,然后轻挥马鞭,驱车前行。
秋天日午的阳光不再炽烈,照在雪念慈身上,恰到好处,暖洋洋让她全身都放松下来。
感觉到后面车厢壁板的干硬,雪念慈索性伏在上官柔纤美的长腿上,让受伤的后背无比惬意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渐渐眼皮眯合。
昏昏欲睡之际,一股柔和的暖意忽然起自丹田,扩向四肢百骸,雪念慈顿觉舒畅无比。
只当是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雪念慈并没有在意,身心越加放松,终于双目一闭,晋入一种平日无法企及的自然入定状态。
一片舒适之中,雪念慈却感觉到有什么变化正在悄悄发生,她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吓了她一跳。
本来同行的肖霆、上官柔等人全都不见,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个似曾相识的所在,这里的景物和雪念慈平常见惯的风景看似没什么不同,但一切却都精致到极限。每一棵树木、每一根小草,都像一株株大大小小的翡翠立在那里,每一颗石子、每一条道路,都像是由不同颜色的玛瑙结成,黑的光滑、白的细腻、红的温润,透射着神奇的莹莹光芒,就连小溪中的潺潺流水,都像是一条流动的钻石带,发出璀璨夺目的亮光,甚至呼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蕴含着浓郁的灵气。
这是一个充满旺盛生机的所在,比朝阳初上时的明媚清晨还要欣欣向荣,一切都散发着令人迷恋的气息。
这绝对不是以往那个熟悉的世界,但雪念慈却感觉对这里的环境恍若认识,仿佛曾经尘封的某个记忆大门正在被缓缓打开,释放出淡忘已久的很多经历。
怎么会这样?雪念慈惊讶之极,人难道真的有前世今生?如果有,自己现在究竟是在前世,还是在今生?刚刚经历过那么多生死,结交了那么多长辈兄妹,他们又去了哪里?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雪念慈还是慢慢顺着刚刚启封的、记忆中那条小路向前走去。
欣赏着路旁的景色,一切都比当年精致了许多,可依旧能依稀辨出是那条走惯的小路,雪念慈心中渐渐激动。在她此刻的意识中,明明白白有一种回家的渴望。虽然她并不知道之前那个世界里,她的家是否在秦岭?抑或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但在这里,雪念慈清晰记起,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到了,就在这里。
翻过一座犹如用很多种不知名的各色玉石堆砌成的山峰,前方——
“咦!”雪念慈再一次惊讶出声。
这里本来应该有一座山峰,在那如镜子般光滑陡峭的万丈高崖崖顶,耸立着一座如同用钻石雕出的宫殿。
可现在,记忆中的整座大山都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犹如流淌着琼浆玉液般的碧绿湖泊,像一颗绿色的翡翠润养在群山之中。
沧海桑田,难道我已经历经亘久岁月的轮回,却又无意中重回冥冥中的起点?
雪念慈心中刹那间激荡起无比古老厚重的沧桑感,一时间令她差点想要伏地痛哭。但这时候,雪念慈却又突然感应到什么?她猛地抬头,就在那几近白云飘渺的万里高空,一座反射着神纶仙光的巨大山峰悬浮半空,莫名的威压由其上发出,震憾得雪念慈瞬即从入定状态中完全清醒过来,“啊”一声惊叫出声。
“二姐,你怎么了?”四妹的声音传入耳中,上官柔那抱在雪念慈肩头和腰身处的柔软小手同时用力搂紧,生怕雪念慈梦中乱动,从车座上摔下地面。
“我在哪里?”雪念慈一时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悚然发问。
上官柔当然不知道雪念慈问这句话的真正含意,笑着道:“过了这个小镇,前方很远才能再有客栈,欧阳伯伯决定今晚就在此地歇息。我正要叫你,你已经自己醒了过来。二姐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从上官柔柔软温暖的怀中直起腰,雪念慈揉揉眼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确是做了一个荒诞无比的梦时,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时候马车早已经停在路旁,本来坐在车座另一边的肖霆也已经不在座位上。雪念慈一跃落下地面。
上官柔见状吓了一跳,急忙也跳下车座,扶着雪念慈上下打量半天,发现她并没有露出不适的神色,这才拍胸后怕道:“二姐伤势没有好全,最好不要用力,扯动伤口,又要受罪!”
雪念慈这才想起自己重伤未愈。一觉乍醒,神思还恍恍惚惚沉浸在梦中,完全忘记了伤情的存在。但刚才那一跳,发乎自然,身体轻便灵巧,一点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的存在,和没受伤前一样。
雪念慈惊讶万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默察体内气息,畅通无阻,完全没有了之前流经受伤部位处时的滞碍疼痛。
“怎么会这样?”雪念慈一时间又惊又喜,整个人呆立在了那里。
上官柔以为雪念慈被她自己无意中的这个危险举动吓坏了,忙扶着二姐的胳膊安慰道:“还好没事,我也吓了一跳呢。”说完又埋怨道:“下次可千万不要再吓人了,你不想让我一直帮你背着这把宝剑吧?”
雪念慈看看由上官柔肩头处伸出的长剑剑柄。由于和众人在一起,雪念慈没必要再隐藏飞凤剑,因此并没有用布包裹,那精致的剑柄和长长剑穗衬得上官柔虽然还没有长大但却已美艳初露的小巧身形尤为动人。
雪念慈心情舒畅,俯身在上官柔那溥嫩诱人的红脸蛋上轻吻一下,笑道:“将来谁要是娶了我的小妹妹,可真是享了一辈子的艳福!”
“呸呸!”上官柔气得一跃蹦开,一边拿手使劲搓脸一边抗议道:“二姐耍流氓!”
然而雪念慈已经大笑着向马路对面众人围拢着的客栈门口处走去。
门口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众人都没有入内。耿秋文正在和一个小二装扮的年轻人争辩道:“小二哥,你刚才也说此地只你们一家店铺,叫我们另到哪里歇脚?”
对面的店小二年纪轻轻,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个头不高,没戴帽子,长发挽个橛顶在头上,清秀的眉目,匀称的五官,容貌非常俊雅,如果不是穿着伙计的服装,会让人误以为是书香门第中的公子。只不过他此刻愁容满面,俊脸上明显挂着浓浓的忧虑。
雪念慈仔细打量那个小二,见他身上衣衫朴素干净,裤腿处却撕开一道口子,痕迹崭新。单从他无心替换或缝补衣裤这一点上看,就知道遇上了某件极其烦恼的事情。
见众人不肯走,小二渐渐不耐烦起来,撵道:“客官们随便找个大户人家借宿一晚,何必非要住进我们这间小店?”
耿秋文反驳道:“小二哥你也看到了,我们车拉马驮这么多人,又带着女眷,怎么好到个人家中打扰?”
“各位客官行行好!”店小二挡在门口,神情更加急燥起来道:“小店真的不方便,否则开店岂会嫌客人多?”
雪念慈留意到小二一只眼角处隐有瘀青,似乎被人打过,觉得事情蹊跷,于是在旁开口问道:“小二哥,贵店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说出来或许我们可以帮得上忙。”
店小二见又是一位绝美的女子走近,眼中难掩震惊之色,感激地看一眼雪念慈道:“岂止是麻烦,简直没有人性。只是此事不便和外人讲,小姐你要小心才好!”
第四七二章 诡异任务,处置挑衅
readx;听店小二反过来出言提醒雪念慈,众人于是猜测对方不让住店的原因或许涉及到男女间事。
雪念慈正暗道莫非此地有淫贼出没?院子里突然有人大声喝斥道:“和他们罗嗦什么?快点把门关上!小飞你还嫌家里面的麻烦不够多么?”
小二一听,转身就要关门。
站在耿秋文身边的宋媞兰上前一把推住大门,冲里面叫起来道:“里面的人讲话客气点。这里要不是客店,求我们也不来,无缘无故拒客,又不说原因,怕我们给不起银子么?”
院子里的人不堪骚扰,张口骂道:“有银子了不起?老子嫌你的钱臭!”
宋媞兰大怒,回骂道:“你再给姑奶奶说一句?我撕烂你的臭嘴!”
春、夏、秋、冬四个小丫头唯恐天下不乱,一齐从人群后面挤了出来。
春兰拉住宋媞兰的手道:“三小姐不要生气,咱们不可以和病人一般计较。”
夏荷也认真地对宋媞兰道:“也不怪三小姐生气,你没有学过医术。我们四个人就不一样了,一听就知道里面那个人有病。”
院子里的人醒悟过来两个丫头在拐着弯骂他,顿时气得冲到门口质问夏荷道:“你骂谁有病?”
众人这才看清楚,这位脾气火爆、出言不逊的年轻人竟然也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公子,只不过这时候双目喷火,已经气度全无。
秋菊忙拦在夏荷和对方之间,笑劝道:“这位公子不要激动,我们是为了你好,怕你生病尚不自知。公子要是不信,可问这位小二哥,你——你的嘴真的好臭啊!”说完哈哈笑着转身逃开。
冬梅听了,立马在一旁大嚷起来道:“啊呀不得了,小二哥快去开出几间上房,大家坐下来细细讨论一下,究竟是我们家三姐的钱臭,还是你们家公子的嘴臭?”
几个小兄妹听得啼笑皆非,欧阳玉等长辈们也是眉头大皱,这些个丫头过于刁蛮,住店求人,哪儿有如此任性讲话的道理?
欧阳玉刚要出言喝斥,忽听院子里有疲惫苍老的声音传出来道:“杜宝,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叫杜宝的年轻公子压下火气回头应道:“二叔,没事。有几个客人想住店,我这就请他们另找去处。”
“糊涂!”老者责怪道:“出了长平镇,最近的集市也要走四十里地。如今天色已晚,你叫他们上哪儿去借宿?”说完吩咐小二道:“小飞你开几间客房给客官们住,希望今天晚上那个贼不要再来!”
听脚步声响起,宋媞兰忙叫一声道:“这位老伯请留步!”然而对方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通往后院的路上。
宋媞兰知道刚才错怪了对方,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见杜宝已经气冲冲离开,于是一把拽住小飞问道:“你们店里面冷冷清清,难道最近生意不好?”
小飞似乎是一个极度老实的人,被宋媞兰小手拽住,竟然脸都羞红了,憋住气般说不出话来。
“喂!”宋媞兰一推对方道:“你到底是不是店里面的伙计?这么害羞,怎么做生意?”
小飞低下头边向后退边道:“惹上这种麻烦,也就没法做生意了。往日常来的客人都被吓跑了,店里面的伙计也只剩下我和大林两个人。”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家老爷说有贼,是什么样的贼人这么厉害?”宋媞兰见店中人都是一副哀声叹气的沮丧样子,这更加挑起了她的好奇心。
宋媞兰本来就长得非常漂亮,对小飞毫不避讳地拉拉扯扯,虽然把小飞羞得满脸通红,但不可否认,也让小飞从心里觉得和宋媞兰亲近了不少。于是小飞大着胆子抬起头盯住宋媞兰的俏脸,偷偷欣赏一下,这才叹气道:“哪儿是什么贼人?那种人丧尽天良,连禽兽都不如!”
“这么说你们认识那个贼人?”宋媞兰见引出小飞的话题,连忙追问道:“既如此,为什么不报官抓他,让官府来替你们做主?”
“小姐不要再问了。”小飞忽然眼一红,背身拭泪道:“这种事,实不方便对外人讲,你们住一晚上,明日早早离开便是。”
小飞既然不肯说,宋媞兰也不好再问,抬眼打量,见店里面的面积不大,三面砌屋,围成一个小院,正门朝南,院墙右侧拐角处另有小门通往主家居住的内院。
众人这时候已经全部到了院中,果然冷冷清清,除了小飞,再没有伙计出来照应。
秋耿文招呼众小动手,自行把车马安顿好。
小飞一连开了六间房门,点上蜡烛,安置众人入住。
稍后,小飞从后院端来饭菜,招呼道:“小店最近遭遇事端,没办法让客官们点菜。老爷吩咐我送些家常便饭过来,并交待今夜一切费用,概不用客官们支付,只希望客官们不要责怪!”
宋媞兰听了,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掏出一锭金子递给对方。
小飞死活不接,宋媞兰索性一把揪住他,把银子强行塞进小飞怀里。
小飞这回又是羞得手足无措,连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了,逗得宋媞兰哈哈直笑,十足女阿飞样。
欧阳玉提出要见店主,被小飞婉言谢绝。
吃过晚饭,众人各自回房。虽然没有人对店中怪事再做讨论,但人人心里面都有一个主意,今天晚上无事则罢,倘真有那不开眼的贼人敢来闹事,定叫他有来无回。
欧阳倩带着春、夏、秋、冬四个小丫头住在一间屋内。
屋中本来最多只能容得下四张床,欧阳倩想让小飞多开一间房,但四个小丫头担心小姐的安危,赖在房中不肯离开。欧阳倩没办法,只好由着她们。于是四个小丫头把三张床并在一起,堵得房中只余靠墙一条窄窄过道。
春兰用一块床单把这张拼起来的大床和靠里横过来摆放的另一张床隔开,形成简易的里外间,算是给欧阳倩做了间闺房。
一切忙完,四个小丫头滚在拼出的大床上抓挠嘻笑,闹成一团。
欧阳倩摇头失笑,出屋步往院中。
院子左右靠墙各有一组石桌石凳,欧阳倩就在西侧靠近自己屋前的石凳上坐下,开始思索店中有可能存在的贼人来历。
欧阳倩首先想到的,可能是太行群寇被官兵击溃后流向各地,贻害百姓,但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太行群寇为患多年,已引起公愤,那些贼人只敢聚集在山中做乱,却不敢远离大山,否则必定会招来灭顶之灾。
欧阳倩想起宋媞兰曾问过小飞是否认识贼人?小飞虽然没有承认,可也没有否认,神情暧昧,说不定这是个家贼,不是恶仆就是逆子一类。
正在胡思乱想,背后的墙外面忽然传来夜行人奔行时挂起的风声,紧接着有人跃上墙头。
听声音,欧阳倩判断来的有三个人,心里面暗道一声“原来你还有同伙!”也不回头,把肘支在石桌的桌面上,仰起俏脸欣赏星空月色。
轻咦声响起,来人从墙头上跳下后,径直朝欧阳倩背后走过来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小姐为何独自在这里望月出神?”
欧阳倩听对方话虽然讲得酸里酸气,但语气轻柔,落落大方,并没有刻意压制声音高低,不像是贼人的行径,于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双方照面,欧阳倩见身后站立三名青衣人,后面两个人三十来岁年纪,满脸横肉,长相凶悍,如二尊凶神,前面一个年轻人二十岁左右年纪,脸庞端正,只可惜双眼中射出一种邪异光芒,配上不怀好意的笑容,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正派人物。
对面三个贼人却是被欧阳倩一回眸的惊艳震憾,呆立当地,忘了说话,六只眼睛只顾在欧阳倩脸上、身上肆无忌惮地不停巡视。
见对方看自己的目光中充满淫邪味道,欧阳倩心里面生气,刚要说话,身后已经传来春兰的喝骂声道:“何方贼人,敢在这里撒野?”
站在前面的青年先对着欧阳倩狠吞一口唾液,这才恋恋不舍地别转目光,见走过来的四个丫环也都是花容月貌,千里挑一,脸上不由现出惊喜神色,问欧阳倩道:“小姐可是习武之人?为什么那几位姐姐手里面都提着长剑?”
夏荷听了,刮着脸羞对方道:“看你年龄比我们都大,却在这里姐姐长、姐姐短的乱叫,也不嫌恶心?”
秋菊撇嘴道:“他要是恶心,也不会长这一对贼眼。我要是他,就把家里面的镜子都丢掉,省得看到自己的样子后吃不下饭。”
冬梅接口道:“三姐你不懂,这种贼眼正是贼人的骄傲,只怕这贼子每天孤芳自赏的时间比你上妆的时间都长。”
“这位姐姐请不要叫我贼子。”青年挨骂,却一点也不生气,仍然笑眯眯对冬梅道:“在下本是杜家的女婿。”
“女婿?”欧阳倩奇怪问道:“既然是女婿,为什么不走正门,却要半夜翻墙入院?”
青年贪婪的目光再次盯上欧阳倩俏脸道:“因为岳丈嫌在下家贫,不肯认我。在下一怒之下,打跑了他的客人。现今他对在下心存怨恨,在下就是叫门,他也不会开。”
第三章 女婿手黑
readx;“你说的可是实话?”欧阳倩心道多半是杜家老伯看不上这个人的人品,但贼人之言未必能信,于是继续道:“我看杜老伯不像贪财之人。”
秋菊可不像欧阳倩这么客气,在一旁对冬梅道:“你还说我不懂?一定是那对贼眼惹人讨厌,才会找不上婆家,照我说,不如挖掉算了!”
青年依然不急不恼,转头对秋菊道:“姐姐这话就不对了。长相是父母给的,怎么能由得了自己?在下段有财,家父原本是邻村首富,当年和我这岳丈交情莫逆,双方指腹为婚。谁知道两年前,在下双亲不幸被贼人所害,更可恨的是,我这个岳丈嫌在下没有了家产,竟然提出悔婚!几位姐姐给评评理,此事可怨得了在下?”
“谁要听你解释?”秋菊当然不信段有财的话,眼一翻、嘴一撇,不屑地回他一句道:“自做多情!”
段有财被秋菊娇嗔之态引得心中发痒,两只眼睛闪出淫荡贼光,嘻嘻笑着出言调戏道:“姐姐如果真不要听,为什么还会让在下把话说完?姐姐心里面不会是已经有了在下吧?”
欧阳倩听得直皱眉头。这个人为了婚姻大事和丈人闹得不可开交,却居然仍有心情调戏别的女子,决非善类,只不过既然是人家的家事,倒要问清楚才好决定该否干涉?
欧阳倩正想着,秋菊已经笑着问了出来道:“段有财,你不是定了亲的人么?怎么还会关心我心里面有没有你?”
段有财没料到秋菊不但不恼,反而含笑搭话,心里面不由得一阵阵发荡,眼神却斜瞅向欧阳倩,心道:“要是你肯和爷爷我讲这种情话,老子就算是祖宗坟上冒了青烟。不过不要紧,谅你今晚也逃不出你大爷的手掌心。”
欧阳倩见段有财盯着她的眼光十分淫荡,不用想也知道他心里面想的尽是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刚要怒而开口,白天那位老者的声音突然从内院小门处传来道:“畜生,她们不过是住店的客人,你不要打什么鬼主意!”
欧阳倩顺声音方向回头,见一位五旬长者,中等身材,宽额圆脸,长相十分憨厚,身上穿一件印花圆外袍,腋下拄根木拐。听他声音的苍老程度远超外貌所显示的年龄,显然这段时间因为段有财一事身心俱疲,已到难以支撑的地步。
老者身后跟着杜宝、小飞,还有一名壮年家丁,那三个人手里面都提着木棍,可见与段有财之间的关系已经是针锋相对,没有转圜的余地。四个人大概是听到了段有财的声音,所以从后院内匆匆跑了出来。
虽然不需要四人帮忙,但欧阳倩心里面仍然感激,忙起身道:“老伯莫急,小心脚下!”
段有财关键时刻被人扫了兴,勃然大怒,张口便骂道:“姓杜的,你既然已经不认我这个女婿,又何必来管我?这就给我滚回去,不然可别怪我手黑!”
“砰砰砰…”数声,几间房门同时打开,欧阳玉众人迈步出到院中。
这些人本来没把三个小毛贼放在心上,只是隔着房门听丫环们和段有财斗嘴。但段有财对丈人出言不逊,众人听得心头火起,这才一起走出,要看看这个“手黑”的女婿究竟长什么模样?
“有意思!”段有财没料到店里面居然住下了这么多客人,他不但不怕,反而摆出一副吊儿朗当的神态冲杜店主叫道:“杜老头,你是怕我来了以后没地方撒气会找你麻烦?还是成心找几个人垫背?你——呀——嘶!”
众人听段有财突然间连出怪声,还大口大口吸凉气,当他一时间犯了什么怪病?然而再一细看,才发现段有才目光发直,两眼滴溜圆瞪着从房中走出来的方小芸、雪念慈、宋媞兰、上官柔诸女,口水流出有一尺长。
欧阳玉出屋先步向老者,拱手一礼道:“多谢老丈留宿之情!”说完回手一指段有财道:“这人是否你的女婿?如果真有这种恶婿,不要也罢!”
欧阳玉这话摆明立场,他生怕杜店主为人憨厚,为世俗庸理所困,说不出悔婚的话,因此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杜店主感激地看着欧阳玉道:“这位客官,你们实在没必要卷入此事,快请几位小姐回屋去吧!”
段有财听了杜店主的话,发出嘿嘿一阵冷笑,色眼瞅瞅欧阳倩,再看看雪念慈,扫视一遍方小芸,还不忘瞄瞄上官柔,未了在宋媞兰俏丽的长腿、细腰上狠盯几眼,这才开口冲杜店主骂道:“杜老头,你他妈安的什么心?从今天起,我段有财不再是你杜家的女婿,你也不要来坏我的好事,不然你知道老子的手段!”
“姓段的!”站在二叔身边的杜宝怒目骂道:“你把我堂姐害得那样凄惨,我们还没有和你算帐,你又打起了其她小姐的主意!”
“算帐?”段有财摆出无赖的形态,用好笑而鄙夷的口气反问杜宝道:“凭你也敢和我算帐?你算他妈的什么帐?是不是想把你堂姐贴给老子做小妾?!”
杜宝牙根咬得吱吱直响,但对段有财这种恶人却无计可施。
宋媞兰看不下去,冲口叫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该怎么算帐就怎么算帐!姓段的,你不要在这里猖狂!”
段有财听得连连点头道:“说的不错,这位姐姐既然吩咐下来,杜宝你听着。”段有财说着话一指杜宝,凶恶的气势顿时透体而出道:“我段有财不想再和你杜家纠缠,你们都给老子滚开,别在这里多管闲事。”
“咦?”冬梅对凶神恶煞般的段有财毫无惧意,反而奇怪问道:“段有财,你不是为了人家女儿连丈人都要打么?如此痴情的人,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了呢?”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段有财摇头晃脑的一句诗念得众人差点吐掉,之后才露出满脸淫笑,冲着众女东瞄西瞟道:“见了各位姐姐的仙容,在下哪里还会把别的女人放在心上?这时候就是叫那个杜娟来给我提鞋,我也嫌她恶心。”
“好胆!”不等段有财说完,耿秋文、司马龙、肖霆、柴少宁同声怒斥。
这几个小年青人已经看出,段有财不过是一个令人做呕的流氓,他们可不像长辈们那么有涵养,心中动气,不愿意再和对方纠缠,声音顿时挟着内力喝出,震得段有财耳鼓都起了嗡声。
段有财这才有空把注意力从几位漂亮女人身上移开,发现面前这帮人气宇轩昂,不像是普通的住店客人,眼里面也不由得闪过一丝讶异。
“哇!”冬梅首先对段有财吟出的诗句表达一个呕吐的姿态。她见这贼人大祸临头尚不自知,仍在那里做着得享艳福的春秋大梦,忍不住逗弄段有财道:“这简单,段有财,你只要能赢我们一招半式,我们自愿跟你走就是!”说完一指春兰、秋菊、夏荷和她自己。
“这个死丫头,怕不是想男人想疯了,要把自己卖掉?”其余三个丫环一听,嘻嘻哈哈笑骂着过来挠抓冬梅,口头上虽然在责怪冬梅自作主张,出卖众女,但神态间却半点没有把段有财放在眼里。
段有财现在也有点反应过来,觉得这帮人未必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对付,但要说连几个弱质女子也打不过去,那真是笑话,他反而是怕对方说话不算数,存心调侃自己。
想到这里,段有财指住冬梅问道:“此话当真?”
冬梅一把推开夏荷挠向她腰间的双手,指着三个丫头对段有财道:“你随便挑,这些疯丫头,少一个清静一个。啊呀!”说话间又忙着去应付扑过来的秋菊。
杜店主惊讶地看看欧阳玉,他从未见过敢在主人面前如此放肆的丫环。
欧阳玉背着手不丁不八地站在那里,既不阻止丫环们胡闹,也不为这些小丫头们的安全担心。
望着欧阳玉那越看越显霸气的笃定身躯,杜店主终于察觉出这些客人非普通人物可比,心里面升起一丝希望。
“那好,我选她!”段有财说着话,一伸手指向了雪念慈。
段有财深恐冬梅说话不认账,因此迅速瞄上被上官柔扶着的雪念慈。这位绝色美女摆明是众人中最弱的一环,多半是个被人扶出来看热闹的大家闺秀,要胜她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到时候即便对方后悔,也可以留下力气来应付其他人的纠缠。
“贼子你敢!”肖霆说着迈步挡在二妹身前,冲段有财道:“色胆包天的东西,先过了肖某这一关再说!”
“喂,段有财!”春兰不等段有财答话,先叉腰叫起来道:“比武只限我们四人和你之间。那位小姐名花有主,你这样乱指,当心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雪念慈本来不想随几个小丫头胡闹,但听到春兰“明花有主”的话,心里面顿时不舒服起来,只是她不便明言,于是婉转对肖霆道:“二哥,我已经很久没有活动,拿他练练筋骨也好。”
第四章 比剑赢人
readx;旁边几位长辈阅历丰富,原本见雪念慈一路上默默接受肖霆的关怀,还以为这个女孩子对肖霆已经心仪,这时候听雪念慈下意识竟然拒绝了肖霆的好意,不由都猜出了雪念慈本来的心意。
只可怜肖霆,还以为雪念慈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直觉地认为不应该让心上人去冒险,尤其这种类似“比武招亲”般的暧昧比拼!他立即皱眉道:“二妹,你伤势没有痊愈,不要理会这些贼子。”
“是啊,二姐。”上官柔一旁拉住雪念慈的手劝道:“你身体要紧,何必和这些贼人一般见识?”
雪念慈并没有理会肖霆,疼爱地伸手摸摸上官柔的头,笑道:“四妹不用担心,这些天在车里面都快要闷死了,正想知道身体恢复到什么程度?拿这个贼人试试身手也好。”说话间一晃身,以不可思议的身法闪过肖霆和上官柔,出现在段有财面前。
段有财眼前一花,心里面顿时大吃一惊。
雪念慈身法之快,段有财前所未见,纵然色胆包天,也不由得不对眼前女子的实力重新做出估计。
“小姐请!”段有财表面客气,一抽剑径直朝雪念慈右臂刺去,丝毫不给对方取出兵器的时间。
“小心!”杜店主四人见段有财竟然要用剑去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一齐惊得大叫出声,为那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捏一把冷汗。
叫声未停,段有财的剑已经悬停在半空。
望着雪念慈带笑的俏脸,段有财心中又爱又怕,他连对方怎么出的手都没有看清楚,长剑已经被二根修长纤美的玉指夹住,任凭如何使力,都无法抽动分毫。
“小姐赤手空拳,在下怎好动手?这把剑赠与小姐,它已随我多年,希望小姐使得称手。”段有财行事倒也机灵,见抽不回长剑,索性撒手,倒像是在有意赠剑。
“二姐接剑!”宋媞兰把手中剑连鞘扔给雪念慈,之后接过雪念慈递来的长剑,“啪”一声随手捌成两段扔往一边。
宋媞兰拥有来自郑大鹏和高凤兰的十年内力,非同小可,经过这段时间和众兄妹的切磋,加上实战中得来的经验,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使性子的吴下阿蒙,弄断把剑当真是易如反掌。
宋媞兰这一手使出,段有财三人顿时脸色大变,一语不发,转身朝墙上纵去。
眼前剑光忽现。
三个贼人的轻功也算了得,硬是一个倒翻落回原地,抬头再看,眼前众人各自站在当地,三人连刚才是谁出的手都不清楚?
欧阳玉瞅一眼柴少宁,暗赞此子轻功了得,这么快的身法,几乎已经可以和自己并驾齐驱。太行山和铁风行一战令柴少宁获益匪浅,迅速跻身一流高手的境界。但以柴少宁现在的年龄,未来的发展真是无法限量。
冷汗从段有财三人脸上涔涔淌了下来。
杜宝终于知道今天住店的都是些什么人?他兴奋地大笑三声,冲段有财咬牙切齿道:“姓段的,你也有今天?”
站在段有财身后的一名大汉上前一步,冲众人一抱拳道:“在下靳宝鞭,也求能和一位大姐切磋技艺,倘若侥幸赢得一招半式,不敢有非份之想,只求各位放在下一条生路。”
段有财身后的另一名大汉一听,也急忙上前道:“在下也有同样想法,各位都是英雄好汉,当然不会以众欺寡。”
司马龙听对方到这时候还想充好汉,冷笑一声道:“如此说二位也是英雄了?我以一敌二,会一会两位英雄,该不算以众欺寡吧?”说着话拽长剑望空一刺,明明剑尖点在空中只有一点,但蓦然间剑光却似无数长剑刺出的寒星般在月光下层层外翻,如盛开一朵灿烂的白莲。
靳宝鞭从没有想过一个人使剑的手法可以快到这种程度,转头对同伴道:“方明月,你既然要和这位英雄比武,这就请便。”说完退后两步,把方明月一个人留在场中。
方明月恨的牙根发痒,但在众人面前不敢发作,冲司马龙作揖道:“在下没有那种意思。这里几位大姐都非凡人,在下一生难得遇见,心中仰慕,因此斗胆想请她们赐教。”
司马龙见这些贼人一个比一个无耻,心中厌烦,不想再纠缠下去,冷喝一声道:“还不丢了兵器,主动伏绑?”
方明月岂肯束手就擒?仗胆冷笑道:“我当这世上真有什么奇女子?原来也只是仗着别人的威风狐假虎威罢了。”
宋媞兰技艺初成,一心想施展身手,因此最受不了刺激,闻言大怒,点指方明月道:“无耻之徒,竟有脸说出这种话?让本姑娘见识一下你的高招!”
“姑娘的本事在下已经见识过了。”方明月无耻到底,用手一指欧阳倩道:“在下想向这位大姐讨教一二。”
欧阳倩天生媚骨,比起宋媞兰的飒爽英姿,简直就像一位柔若无骨的慵弱娇娆。哪怕有人告诉方明月说欧阳倩是风月场中卖艺的女子,他也不会怀疑,但如果有人说欧阳倩是一位武林侠女,他肯定会笑掉大牙。
宋媞兰被这种小人的无耻之态气得笑了起来道:“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欧阳倩曾被多少人指点过,看方明月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中冷笑,表面上不动声色,从春兰手中接过长剑,笑眯眯上前两步道:“这位大哥请!”
方明月心中狂喜,抽刀舞出一团刀花。
虽然自认必赢,但眼前事态的发展一再超出方明月的想象,因此他不敢大意,单刀忽劈忽撩,试探欧阳倩的虚实。
欧阳倩见对方出手全是一派虚招,赖得和他耗时间,长剑一挥,向刀光中直刺进去。
靳宝鞭在后面看得清楚,见欧阳倩提剑、迈步、随手往前一刺,直如儿戏般,方明月却已经痛吼一声,丢掉单刀,用左手抓上右腕,鲜血从指缝间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欧阳倩心里面动了真怒,这一剑已刺穿方明月腕骨,方明月此生怕是再也不能用右手使刀。
靳宝鞭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向欧阳倩挑衅,见方明月败回,单刀一抄,跳向前面,指住上官柔道:“在下请这位小姐指教一二。”
众人见靳宝鞭连场面话也不交待,知道他找不出借口,索性耍赖到底,拣一个年龄最小的女孩子出言挑战。
宋媞兰回头问上官柔道:“四妹可有把握?”
上官柔见众位哥哥姐姐们各展神威,镇得贼人心惊胆战,她小孩儿心性,早就心痒难耐,听宋媞兰一问,顿时豪情大发道:“三姐只管替我押阵,柔儿要试试师兄教的身法学会了几成?”说完探手把一直替雪念慈保管着的飞凤剑由背上向外一抽,冲雪念慈道:“二姐,暂借你宝剑一用。”话毕迈步,依足柴少宁教导的游龙身法起脚式,斜向对方,虽略显拘泥,但姿态却十分优雅,动作间还不忘对靳宝鞭一招手道:“这位贼哥哥,请吧!”
听了宋媞兰和上官柔的对话,靳宝鞭知道自己没有拣错对手,面前的小女孩确实是这帮人中最弱的一环。他打定主意要把上官柔擒为人质,以保自己能安全脱险,于是单刀一摆,做个请式,然后向前跨步,力劈华山,专欺对方身小力弱。
然而一刀劈下,再也看不见上官柔的身影。
靳宝鞭心里“咯噔”一声,想不到对方身法如此奇妙?单凭这份轻功已足可保对手立于不败之地,这场仗还怎么打?
靳宝鞭思索之际身法不停,大刀一横,拦腰斩玉带向后疾扫。
一圈转罢,仍然见不到对方踪影。
靳宝鞭额头上冷汗冒了出来,单刀舞得呼呼风响,护住全身要穴。手忙脚乱之际,靳宝鞭一低头,心中突然大喜。
地面上,一道纤细的身影清晰标志出上官柔的准确位置。
靳宝鞭毒计顿生,一连四刀分向劈出,不让对手有可乘之机,然后身形再次飞快转往背对月光的一面。
果然,地上一道黑影疾闪,消失在视线之外。
靳宝鞭知道对方已经闪出自己刀光笼罩的范围,于是诈做气力不支,单腿支地跪了下来,头趁机低下,全神注视地面,默查对手行踪。
上官柔年纪小,毫无机心,对敌经验更是不足,见靳宝鞭显出疲态,以为时机成熟,晃宝剑从后扑上。
柴少宁早识破了靳宝鞭的企图,只是错判了上官柔的经验,待他发现上官柔竟没有注意到地上影子的变化,中了靳宝鞭诡计时,上官柔已经一剑向贼人肩头处拍了下去。
上官柔为人极其善良,自认为这一剑必中,因此并不伤人,只是要让对方服输。哪知道靳宝鞭已经从地面倒影的闪动间算准了上官柔的动作,向旁一闪,避过拍来的长剑,回身朝上官柔修长俏立的双腿贴地斩去。
靳宝鞭这下动作极快,杜店主四个人不禁吓得再次惊呼出声。
柴少宁见状大怒,他绝不允许师妹在自己面前被人伤害,刚想抬脚踹飞那个可恶的贼人时,形势突变。
第五章 贼人报应
readx;比斗中的上官柔也没有料到贼人躲闪、还击一气呵成,动作之快,算计之准,远超她之前想象,倒像是自己往对方刀口上喂过去一样。
危急关头,上官柔不但没有慌了手脚,反而显出灵动的天性,情急下一个倒立,头下脚上,闪过钢刀的同时,宝剑向劈过的刀光后面一探,居然用一把长剑把自己凌空支撑了起来。
以欧阳玉、孙少阳等人的定力,也不由得暗赞一声。这一招如果出现在上官柔其他义兄、义姐身上都不足为奇,但以此女的年龄和阅历,这种临危不乱的判断力就显得极其难能可贵。
游龙传人,果然个个非同小可。
在场众人都如柴少宁般密切关注着场中事态的发展,一旦上官柔遇险,便会出手相助,然而上官柔这一招履险如夷,却是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各自放松,含笑欣赏上官柔与靳宝鞭的战斗。
靳宝鞭一刀砍空,大惊失色,但见对方为了躲避自己的钢刀,硬是把全身倒翻在一支长剑上,招势虽巧,却没了借力的地方,已置于非常不利的境地。
靳宝鞭知道成败在此一举,硬生生煞止刀势,单刀转向横推,往上官柔支地的剑身上撞去,同时左手前伸,要在对方倒地的刹那把上官柔擒为人质。
月光下身影一晃,柴少宁鬼魅般欺到靳宝鞭身后,他关心则乱,忍不住欺入场中,只要贼人敢动小师妹一根汗毛,必叫他长剑贯体,血溅当地。
就在此时,上官柔左掌拍出,在靳宝鞭抓来的手上一击,整个人借力飞上半空,剑光霍霍,游龙入水直击而下。
柴少宁风一般飘了回去。
段有财、方明月在对面看得清清楚楚,两个人顿时面如土色,知道今天晚上已是在劫难逃。
靳宝鞭对身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凝起全部精力应付上官柔如长江大河般攻来的剑招。
上官柔这时候也已经知道对方刚才是在使诈,害自己险险在众人面前出丑,心里面大怒,再不谦让,身体由空中落下的刹那,已一连数剑刺向对方。
靳宝鞭被迫得慌忙后退之际,上官柔身形翻落地面,游龙剑法全力展开,依着柴少宁的教导,长剑划出道道弧光,分由不同方位向靳宝鞭抽刺过去。
柴少宁现在已经知道贼人根本不是师妹的对手,放下心来,转而仔细观察师妹的剑法,心中大为讶异。
柴少宁是经过西荒侠隐的指点,才真正掌握了游龙剑法的决窍。然而上官柔的剑法看似中规中矩,但精妙的招式之中,却另带一种天然的灵性,打从第一剑起就窥透游龙剑法的天机,以柔弱之姿杀得靳宝鞭全无还手之力。
柴少宁感慨大生,如果当初屈通涯没有遇害,以上官柔的灵性配上赤阳珠的神效,此时成就早已在自己之上。
柴少宁越想越觉得有愧于上官柔,更是打心底里对师妹疼爱出来。
对面的宋媞兰目睹柴少宁患得患失保护上官柔的全部过程,见他所有注意力都贯注在上官柔身上,对旁人根本无暇理会,心中醋意大发。现在已是如此,等过个一年半载,上官柔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以她乖巧温柔的性格,势必会把柴少宁的魂魄勾走。
宋媞兰越想越生气,窜过去一脚把手忙脚乱的靳宝鞭踢翻在地,长剑劈面刺下,吓得靳宝鞭大叫饶命时,剑尖悬停在靳宝鞭鼻尖处喝骂道:“你使诈失败,早已经不是我妹妹的对手,还要无耻纠缠,想死不成?”
上官柔并不知道宋媞兰已经为她打翻了醋坛子,意犹未尽地收剑埋怨道:“三姐你干什么?这个贼人黔驴技穷,只要再过个一招半式,我就可以挑飞他的长剑呢!”
宋媞兰看一眼上官柔的娇嗔神态,清新撩人、我见犹怜,美得触目惊心,暗道看来得抓紧时间把那个姓柴的弄到手,绝对不能给他留这个接受考验的机会!
场上胜负已分,另一边杜店主也含泪向欧阳玉讲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杜店主和段有财的父亲确实是莫逆之交,两人早年一道从太行山中贩运药材,互相扶持,情同手足。当双方妻子怀孕,杜店主和段有财的父亲击掌相约,将来两位夫人生出的孩子如果是男孩,结为兄弟,是女孩,结为姐妹,如果是一子一女,就让他们结为夫妻,以续两家深厚友谊。
杜店主之女杜娟从小生得清灵秀气,十分讨人喜欢,而段有财却自幼习染了一身纨绔子弟的风气,且喜好武术,渐成村中一霸。
段有财的父亲对宝贝儿子溺爱成性,直至引起全村公愤,这才清醒过来,但儿子禀性已成,一时难以扭转。
为教育儿子,也为段有财将来有能力继承自己的生意,段老爷让儿子带仆人进城给客户送药,希望他能从中掌握经商技巧。
不想段有材生意不精,吃喝嫖赌却是无师自通,自打进城,就一头扎进妓院里面,再也不肯出来。
段老爷得讯大怒,进城找到段有财时,才知道宝贝儿子鬼迷心窍,竟甘愿留下,做了妓院里的一名龟公!
见儿子坐任妓院打手把自己扔出门外,段老爷一怒之下宣布与段有财断绝父子关系,从此两不来往。
杜店主风闻此事,又见段有财的言行的确过于败坏门风,于是向段家提出取消婚约。
段老爷自知儿子太不争气,点头同意。
不料双方还没有立下字据,段老爷在入山采药时得罪了太行群寇,被山贼派下人来,把家产洗劫一空,连性命都没能保住。
杜店主见太行群寇日益猖獗,从此再也不敢进山采药,改做客栈生意,虽不红火,但维持生计还是不成问题。
一晃两年过去,杜娟到了成亲年龄,四村提媒之人络绎不绝。
杜店主经过仔细筛选,替女儿杜娟物色了一家自觉门当户对的满意婆家。
双方亲事才定,不料段有财突然于杜娟成亲前返了回来,见家园已毁,前来投靠杜家。
杜店主念在和段老爷的交情上,收留了段有财。
此时的段有财已是满身邪气,更胜当年在村中的时候。
听完父亲遇害的经过,段有财不但无动于衷,反提出要履行当年婚约,和杜娟成亲。
杜店主料不到段有财回来后连父母的坟都不拜,却首先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心里面更加不喜欢,直言道出解除婚约一事。
段有财当时并没有表态,谁成想夜半时分,趁人不备,他用药迷晕杜娟小姐后,坏了杜娟小姐女儿家的清白之身!
杜娟也是个烈性女子,醒来后一意要寻短见。杜店主无奈,只好用一根绳把女儿捆住,防她自尽,同时派人捉拿段有财。
家人们找寻两天,没有找到,只当段有财畏罪潜逃,此事只能落个无果结局时候,段有财潜了回来,再次奸污杜娟小姐。更可气的是,段有财糟蹋完人后,仍用绳把杜娟小姐绑好,让她没有办法自寻了断。
杜店主啼笑皆非,既为女儿的不幸遭遇感到难过,又为她的生存而侥幸。气急败坏下,集结人手埋伏院中,如果段有财敢再来,一定要打断他的狗腿,为女儿报仇。
当晚,段有财果然又潜了回来,还带来了靳宝鞭、方明月二个帮手。
一番较量下来,杜家人被打得四散奔逃。
段有财凶性大发,索性把留宿店中的客人们也悉数打跑。
见段有财如此凶恶,杜家酒店里的伙计们吓得不辞而别,杜店主的客栈也从此开不下去。
段有财却仍不肯罢手,暗盗变明匪,放下话要杜店主尽快备好嫁妆,风风光光把女儿嫁进段家,不然让杜家人畜全亡。
杜店主不愿家丑外扬,并不报官,而是悄悄托人去城中武馆请拳师帮忙。哪知道受托之人才一出镇,就莫名其妙丢了性命。
杜店主这才知道段有财已经不再是一般的地痞,而变成一名十足的杀人恶贼。
此时的杜家已经让段有财暗中监视起来,杜店主再想去求官府相助,已经办不到。
无计可施之际,欧阳玉等人恰巧前来住店。
杜店主讲得声音虽低,但柴少宁内功深厚,在一旁听了个清清楚楚。
柴少宁本来就年轻气盛、嫉恶如仇,这时候一听段有财为人如此恶毒,想起师姐一家人的遭遇,再也压不住胸中怒火,大步朝那个贼子跨了过去。
段有财见柴少宁来意不善,慌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柴少宁冷笑道:“淫贼,你不死,叫杜娟姑娘如何面对世人?希望你下辈子投胎后能重新为人!”说完不等段有财出声求饶,一掌朝他脑门拍下。
“噗嗵”三声接连响起。
段有财是被柴少宁开碑裂石的一掌拍得脑骨碎裂,倒地身亡,靳宝鞭、方明月两个贼人却是吓得齐齐跪倒,哀求饶命。
司马龙和肖霆上前把两个贼子拖过一边,询问口供。
杜店主没料到这帮人行事如此果断,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第六章 快乐岛屿
readx;看着段有财的尸体,杜店主长叹一声道:“也是你这逆子恶贯满盈,该有此报。我会把你葬在父母坟旁,也算对我那老哥哥有个交待!”
杜店主话音未落,一个丫环忽然从后院跑出来道:“老爷,不好了,小姐又晕过去了!”
杜店主一听,神情立时紧张起来,向欧阳玉等人告个罪,急急向后院跑了回去。
欧阳玉不方便出手施救,冲师妹使个眼色,高凤兰跟在杜店主身后一起进了后院。
这时候靳宝鞭和方明月两人已经供出自己的来历。
原来这二人和段有财都加入了一个叫“风月门”的邪恶组织,这个组织专靠掳劫妇女开设妓院挣钱,干的尽是些逼良为娼的.勾当。
上个月,大名府尹杨立元最疼爱的小妾忽然失踪,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被他查出是“风月门”中人所为。
杨立元一怒之下发出通碟,查抄“风月门”在大名府境内的七家妓院。靳宝鞭三人所在的“月华楼”正是其中之一。
三个贼人逃脱官兵追捕,无处落脚,于是一齐来在段有财家中,以至发生接下来的事情。
众人一听明白过来。一定是路玉山已经展开报复行动,先从清剿身边“风月门”的据点下手。
只是柴少宁三小当初在黑虎寨后崖下亲耳听风流四使所言,萧逍燕已奔赴河北,布置对付路玉山的隐阱,不知道为什么竟仍会一败涂地,毫无反击之力地被路玉山将大名府境内的势力连根拔起?
靳宝鞭和方明月也不清楚“风月门”被抄的真实内幕,只知道“月华楼”楼主名叫宇文一剑,每当有女人被押送进楼时,他二人也不敢打听这些女子的来历,只是遵照宇文一剑的吩咐,对那些女人不停地严刑折磨,直至其低头认命。
众人从路玉山动作的快、准程度来看,他应该早已经把“风月门”在河北的组织分布查得一清二楚,才能在和萧逍燕开战之际,借官兵力量迅速铲除“风月门”在河北的势力。
路玉山或许已经察觉到萧逍燕潜入河北,意图不轨,为逼其现身,才会连续捣毁对方多处据点。
然而奇怪的是,慕容年华在太原府和路秀峰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同理“风月门”应该不是那种吃了亏肯罢休的人。但从靳宝鞭和方明月口中得到的消息,“月华楼”被抄后,宇文一剑不仅丝毫没有对敌人发动反击,甚至连失散的手下都没有招集。
萧逍燕在玩什么把戏?难道他自觉在大名府境内斗不过经营多年的“圣剑山庄”,竟决定要放弃这个战场?
众人得不出结果,也就不再议论,这个难题理应留给路玉山去头痛,单从他对付“风月门”的手段来看,此人心计深沉,无所不用其极,倒是需要多加提防。
高凤兰这时候从内院返了回来。
郑大鹏见妻子眉头紧锁,问道:“可是杜家小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高凤兰摇头道:“那丫头急气攻心,加上连着饿了几天,身体虚弱,但只要调养得当,过段日子也就没事了,只是…”
“只是如何?”郑大鹏见师妹欲言又止,追问一句。
高凤兰苦笑道:“杜娟小姐性情贞烈,遭此劫变,自认没有脸再留在家乡,苦苦哀求,要拜我为师,随咱们行侠江湖,杀尽天下登徒浪子。”
郑大鹏一听笑道:“世人多偏见,杜娟小姐有这种想法也不为过。只是她一介千金,离家三天怕就会后悔。你可以劝她暂时留在家中,等咱们河北事了,再接她去山东小住。”
高凤兰无奈摊手道:“这话我已经讲过。她见我不答应,只是流泪,不再说话。我察她神色,似乎心灰意冷。你我要是就此一走,不出两天,杜娟小姐怕就会因绝食过久而亡!”
众人听了,也都感到很为难。磐松、翠竹联袂行走江湖,身边怎么可能带上这样一位弱质女子当累赘?
欧阳倩见郑叔和高姨为难,悄悄把司马龙拉过一旁问道:“大哥可有心重建南海栖仙岛?”
司马龙不明白欧阳倩问这话的用意?愕然道:“当然,这正是高祖爷爷一直以来的心愿。”
“既然如此,咱们把南海栖仙岛建成一个‘快乐岛’好吗?”欧阳倩兴奋起来道:“咱们把天下间可怜的姐妹们都收容在岛上,一来可以使山庄兴旺,二来也为那些受尽苦难的柔弱姐妹们营建一个快乐、安全的家园。”
司马龙一听大喜。欧阳倩这话显然已经视他为夫,她们父女如今已经团聚,如果没有得到欧阳玉的暗中同意,欧阳倩绝不会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惊喜之下,司马龙连连点头,兴奋道:“倩妹有此善心,我怎会无此善念?有倩妹和我携手同心,南海栖仙岛定会成为天下间最公正、最幸福的快乐小岛!”
欧阳倩脸一红低下头去,认可了司马龙“携手同心”之说。
二人正在双双窍喜,杜店主由小飞陪着从后院处快步而来。
高凤兰见杜店主直奔向她,以为对方要代女求情,于是抢先开口道:“杜店主,我可以收令爱为徒,但是却不能立即带她同行。我们此去大明府吉凶难卜,我实在不愿让令爱卷入这种江湖纷争,白白送了性命!”
“小老儿正是为此事来找女侠!”杜店主点着头道:“各位为杜家除去心腹大害,老朽已经感激不尽,怎敢再提过分要求?小女的话,女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杜店主说着,眼泪突然涌出了眼眶。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这一番话,很可能会就此断送了女儿的性命?只是杜店主一生为人忠厚,怎么也做不出强人所难的事情。
“噗嗵”一声,随杜店主而来的小飞膝盖一弯,跪了下来,涕泪俱下道:“老爷,您这是在要小姐的命啊!”说完转向郑大鹏、高凤兰众人道:“各位大侠慈悲为怀,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小飞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
郑大鹏忙伸手拽住头将触地的小飞,但小飞说什么也不肯站起来。
以郑大鹏的力量,强拉起小飞轻而易举,只是此时的情况,显然不能用武力解决。
欧阳倩一旁走了过来道:“小飞不要这样,我郑叔和高姨岂是见死不救之人?你这就去告诉你们家小姐,让她好好吃饭、休息,明早随我们一同启程。”
众人一听,全都愕然望向欧阳倩。
欧阳倩抿嘴一笑道:“不是我,是大哥,他要把南海栖仙岛建成天下间受苦落魄之人的避难场所。”
欧阳玉听了,目光转往司马龙,嘴角带笑,眼中满是嘉许神色。
司马龙知道欧阳倩有意把功劳堆在自己身上,甜蜜一笑,没有说话,心中暖流激荡,知道欧阳倩的心,已经是全心全意系在了他司马龙身上。
杜店主感激得老泪纵横,快步走到司马龙面前长揖到地。
司马龙忙扶住杜店主道:“杜娟姑娘从此就是我们的姐妹,一有机会,我就会带她回来看望你们,老人家万勿挂念!”
杜店主这边千恩万谢,那边小飞急忙从地上爬起,见众人都看着他,顿时红了脸诎诎道:“我、我——”
欧阳倩笑道:“别我了,我知道你对你们家小姐是一片真心。”
听欧阳倩不说忠心说真心,小飞眼中露出惧意,但一想到此时不表白,只怕将来再也没有机会,于是鼓起勇气道:“各位大侠,小飞有个不情之请,愿意追随各位,也好在路上对我们家小姐有个照应。”
小飞刚说完,司马龙正好陪着杜店主走了过来。
见杜店主瞪眼望着自己,小飞吓得低下头道:“这件事本来应该先征得老爷同意,只是小飞怕小姐路上孤单,情急之下才、才——”声音越来越低,直如蚊呓。
众人明白小飞必定是一直暗恋着杜娟小姐。身份有别,他平时自然不敢妄想,但杜娟小姐遭逢劫变,小飞的心也就跟着活动了起来。
杜店主叹口气道:“小飞,你本是山中弃婴,被我采药时偶然捡到,带回家中。虽是下人,却并没有立下卖身契约。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杜家仆人,此去山高路远,你要多保重!”
小飞一时间没听明白杜店主此话的意思,吓得“噗嗵”跪倒,哭求道:“老爷,小飞知错了!小飞万不该对小姐生出非份之想,您原谅我这次,千万不要赶我离开!”
众人一齐笑了起来。
宋媞兰对小飞颇有好感,不愿意他受窘,过去俯身在小飞耳边低声点醒道:“你呀,当局者迷。你们家老爷还你自由之身,是要你有身份堂堂正正追求你们家小姐,千万不要再在这里出丑!”
小飞难以置信地看看宋媞兰,转头愕然望向杜店主,见杜店主点头示意,这才敢相信宋媞兰的话,流泪冲杜店主连磕三个响头道:“老爷的恩情,小飞万死难报,今后定当竭力保护小姐,绝不会再让人伤到她半根汗毛。”
第七章 住店受阻
readx;“小飞。”杜店主伸手拉起小飞,语重心长道:“你为人憨厚正直,只是遇事少个主见。今后离家,要多向诸位大侠请教。至于你和娟儿的事,还要看你们的缘份。娟儿经此巨变,我也不好和她强说什么。你今后要好好照顾娟儿,不要让她吃太多的苦。”
话未说完,杜店主已经哽咽起来,对众人一揖,向后院走去。
小飞含泪望着杜店主的背影,不知道该不该跟去?
冬梅悄悄跑到小飞身边,刮着脸羞他道:“鼻涕虫、磕头虫!”
小飞一听,顿时羞红了脸,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欧阳倩知道小飞是个老实人,忙喝骂冬梅道:“冬梅你瞎说什么?你们几个人要是敢欺负小飞,当心我家法待候。”
小姐发怒,冬梅只好嘟起嘴悻悻溜过一边。
当晚众人抓紧时间休息。只苦了靳宝鞭和方明月,这两个贼人被废了武功,五花大绑丢进柴房,整晚都没办法入睡,瞪大眼睛想像着恐怖的未来。
次日一早,柴少宁被外面吵闹的声音惊醒,穿好衣服出屋一看,原来是杜店主早早派人出去收购回野味、青菜,张罗筵席要款待众人。
村里人听说段有财伏诛,也是纷涌前来,要看看这些除奸卫道的侠客风采。
见众人相继起床,杜店主忙领着一帮临时聘来的伙计们加紧速度生火做饭、扫院摆桌子,只差敲锣打鼓、鸣放爆竹。
柴少宁等人虽然觉得好笑,但知道这是杜店主的一番心意,因此也不阻止。
吃过早饭,杜店主挽留众人多住几日,被欧阳玉婉言谢绝。
杜店主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暗叹一声,唤女儿杜娟出来见过各位恩公。
众人见杜娟小姐长得果然清丽可人,一身翠衫绿袄衬得身材如杨柳般亭亭玉立,难怪段有财不肯罢手。只是如今杜娟小姐饱受蹂躏,已失去往日风采,憔悴姿容不是一天可以恢复,心里的创伤更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抚平。
高凤兰过去,把这个徒弟从她父亲的手中接了过来。方小芸和欧阳倩一左一右拉住杜娟的手,和她说一些女孩儿家的贴心话。
杜店主见这些人对女儿并没有傲态,脸上露出欣慰笑容。
收拾好装束,众人提出告辞。
杜店主命人牵出连夜备下的三辆马车。二辆供女眷乘坐,另一辆载有清水、干粮以及腌制的各种野味,此外还有两口大箱子,里面装满了为女儿杜娟备下的衣物用品。
知道这不仅是杜店主的一番心意,更是一位父亲对女儿揪心的牵挂,因此欧阳玉也不推辞,强行给杜店主留下足够他重开酒店的金钱,然后遣走三名马夫,让耿秋文、司马龙和柴少宁三小各驾一辆。
耿秋文驾上拉物的车辆,方小芸把驾座后方车厢一角收拾出一块空处,陪师兄一同赶车。
欧阳倩和春兰扶杜娟坐上司马龙驾的马车,把其余三个调皮的丫头赶去和柴少宁同车。
秋菊和冬梅正中下怀。不仅冬梅背着众人和柴少宁有了亲密举动,她还体谅到秋菊的苦恼,把磨不开面的三姐也拉进了柴少宁怀中。
别看柴少宁对宋媞兰始终不知道该如何进一步发展两人间的关系?但和两个俏丫头在一起,一切却都变得那样轻松自然,相互间充满了异样的吸引力,渴望能时时待在一起。
所以对于欧阳倩的安排,秋菊和冬梅都是喜出望外,嘻嘻哈哈揪着满腹怨言的夏荷钻进柴少宁驾驶的马车车厢内。
肖霆仍赶了原来的车辆,宋媞兰弃马和上官柔一同陪雪念慈坐入车中。
高凤兰一生闯荡江湖,习惯了骑马,和师兄郑大鹏领着小飞在车队后边压阵。
欧阳玉把众女原来骑乘、此时多出来的七匹马儿都留给了杜店主后,和孙少阳并肩而行,牵坐骑说笑着步出院门。
杜家客栈门外,黑压压挤满看热闹的人群。
见众人车队驶出,村民们自动让开一条道路,兴奋的议论声伴着啧啧赞叹声以及对贼人的讨伐声响成一片。
看到如此情形,欧阳玉和孙少阳都是暗暗叹息。靳宝鞭、方明月两个贼人恐怕等不及被杜家交给官府,就得死在村民乱拳之下。
二人当然不会去可怜那两个贼人,每个贼人为恶之初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只是都是人生父母养,谁愿意自己的子女成为贼人?欧阳玉和孙少阳是可怜那些辛苦哺育儿女却落得如今凄惨下场的父母们。
离开长平镇,前方又驶入广阔的平原旷野。
一连两天,众人晓行夜宿,饿了就吃杜店主备下的食物,清水喝光了就寻找附近的溪流、清泉加以补充。
随着道路的变宽,前方集市渐多,众人离大明府已经只剩了两天的路程。
当天色向晚,车队来在一处名叫新里的集镇。
才一入镇,众人就发现这里的气氛有点不对。道路两旁不断有人对着车队指指点点,更有一些卖熟食的小贩见众人到来,收摊子急急离开,如避瘟疫。
走在前面的欧阳玉和孙少阳对望一眼,两个人心中都提高了警惕。
看看前方路旁出现一家客栈,孙少阳下马投店,不巧刚好客满。
往前走一段路,第二间客栈仍然客满,又向前一家,结果和前两家完全一样。
不用说,一定有人在暗中搞鬼。
当车队来到第四家客栈门前时,已是镇尾,出村口一片密林,虽然有宽敞的官道通进林子里面,但在秋季日幕荒凉的氛围中,树叶伴着风舞,沙沙作响,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一种说不清的凄惶感觉。
客栈门口的店小二见了众人打扮,话也不说,返身入内就要关门。
孙少阳早有预料,急走两步抢到门口,把一锭银子塞进小二手中。
店小二像被烫着般,撒手把银子丢在地上,边强行关门边哀求道:“各位客官,实在对不住,小店已经客满,请您几位另找住处!”
孙少阳被店小二的无礼举动弄得无名火起,凶睛一瞪刚要发作,旁边宋媞兰走了过来。
宋媞兰知道孙少阳身份超然,不便和这些人一般计较,因此马车一停,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正看到店小二把孙少阳的银子丢在地上。她怕孙少阳火爆脾气一发,给人留下话柄,忙上前一把推住小二关回一半的门道:“我们不是来住店的。”
“不是住店?”店小二愣了一下,下意识停住关门的动作,奇怪问道:“客官们既然不住店,到我们小店有何贵干?”
“请你们老板出来说话。”宋媞兰大眼一瞪,怒声发话。
“对不起!”店小二猜到宋媞兰是在无话找话,一边又要关门,一边道:“我们家老板今天可巧出了远门,得三个月后方能回来。”
听店小二信口开河,宋媞兰抬脚猛踹上即将关闭的大门,同时“唰”一声拔出长剑。
店小二被撞得一屁股跌坐地上,吓得叫出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你给我听好!”宋媞兰晃动长剑,用剑尖指着店小二的鼻子威吓对方道:“我一位朋友全家都被贼人杀害,我们一路追踪到此,发现贼人进入你们店中。我要进去一间间挨房搜查,如果被我发现你们窝藏贼人,对不起!我会砍下你的脑袋,提头见官。”
“冤枉啊!”店小二吓得面色发白,一面喊冤一面回头朝院中瞅去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为了人命官司?”
宋媞兰无心听店小二解释,顺他目光找过去,见院中坐着一个汉子,灰衣灰裤,尖嘴猴腮,长发随意在头上挽个髻,松松垮垮,十分邋遢,不像住店的人,倒像个勒索吃喝的泼皮无赖。
汉子见宋媞兰朝他望去,忙一转头,避开宋媞兰的目光。
宋媞兰冷笑一声,径直朝对方走过去道:“好啊,我寻你不着,拿你不见,你还敢在这里快活逍遥。等我砍了你的腿,看你还往哪里逃?”
“姑娘不就是想看看客店的房间是不是当真已满,又何必如此装模作样,这里哪有什么贼人?光天化日,别以为拿把剑就能吓唬住人!”汉子见躲不开,索性回头,贼目肆无忌惮在宋媞兰俏脸上大快朵颐,嘴角挂着不屑而又不怀好意的冷笑,跷着的二朗腿一晃一晃,丝毫没把宋媞兰放在眼内。
“你当我跟你开玩笑?”宋媞兰双目喷火道:“你既是天盗爪牙,就应当知道我们和天盗间的仇恨。今天要不交待出你的同伙在哪儿?休想活着离开这间客栈。”
“什么天盗地盗?”汉子见宋媞兰满眼杀气,也害怕起来,戒备地放下二郎腿,做好跑路的准备,嘴里申辩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天盗,你不要冤枉人。”
宋媞兰见对方发慌,刚要趁胜追击,“咣”一声响,一间客房的门被人大力从内拉开,回旋撞上墙面后弹回,又被大汉身边的人一脚踹住。
“众目睽睽,敢持剑行凶,你们果真是一群不服教化的草寇!”随着喝骂声,一位身穿紧身武士服的彪形大汉跨步迈出房门,身后呼啦啦跟出一帮打手,人人持刀提棍,气势汹汹。
第八章 林中鬼影
readx;院中的汉子一见,顿时来了精神,跳起来指住宋媞兰骂道:“你这个泼妇,要不见你是女流之辈,早把你打到满地找牙。”话虽如此,一双眼睛却盯紧宋媞兰手中的长剑,唯恐对方一气之下当真刺过来。
客栈中住店的客人们听到响动,纷纷打开门窗向外观望,就连店门外也围了一圈人驻足观看。只有店小二,之前被宋媞兰拿剑一吓,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放任两帮人在客栈院内对峙,再也不肯露面。
孙少阳等人碍于身份,不便像宋媞兰一样使诈,因此并不做声,在门口冷眼旁观。
见引出正主,宋媞兰把剑一收,冷哼道:“终于不做缩头乌龟,肯出来见人了么?”
彪形大汉也不示弱,哼一声道:“老子就是不让你们住店,你能怎么样?”
宋媞兰笑问道:“这店是你开的?”
“不是!”大汉答得倒也爽快。
宋媞兰脸一寒道:“那你凭什么决定我们可不可以住店?”
“就凭你们和圣剑山庄作对!”彪形大汉说话间叉手抱胸,两眼凶光四射道:“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这河北地界哪个庄院、哪家武馆没有受过路盟主的恩惠?我姓于的可不管你们是什么龙、什么虫?只要胆敢和圣剑山庄为敌,就是和我们整个河北武林界为敌!”
欧阳玉等人在后一听,禁不住都皱起眉头。
看来圣剑山庄还真笼络了不少人心,这些人不比天盗,他们只是被路玉山武林盟主的身份迷惑,根本不知道路家人行凶做恶的真实嘴脸,对这些人,打不得杀不得,倒真是棘手。别的不说,光这一路上没了食宿,如何还能有精力去对付天盗?
宋媞兰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窝火,正在想该用什么办法收拾对方一顿出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道:“各位恩公,就是他,扒了他的皮我认识他的骨头!”
宋媞兰听哭声尖利逼真,回头看看搞怪的冬梅,见这鬼丫头拨乱了头发,弄裂了衣衫,左面脸上还抹了一把灰土,哭喊着扑过来指住大汉鬼叫道:“我奉我们家老爷之命去李园外家喝稀饭,刚好撞见这个贼人行凶,要不是我跑得快,又碰巧遇上各位恩公,说不定也被这个贼人害了。”
宋媞兰听得差点笑出声来,见柴少宁随后迈步进门,心知肚明是对方“什么龙、什么虫”的话惹恼了柴少宁,他这才怂恿冬梅这鬼丫头想主意去害那个大汉。
想到这里,宋媞兰回手一指大汉,骂道:“好啊,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你以为假借圣剑山庄的名义,就可以掩盖你的罪行?今天让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切!”大汉好笑道:“装神弄鬼,唬得了谁?你的厉害本大爷也想知道知道,不如随本大爷上床切磋一二!”说话间哈哈大笑。
笑声未停,小腹剧痛,被宋媞兰一脚踹得撞倒两名手下,倒飞回室内。
宋媞兰恨他说话下流,这一脚用足力气,没有拣大汉的命根子下脚,已经算是留了情。
就算这样,大汉也已经痛得冷汗直流,捂着肚子卧在地上爬不起身。
大汉手下的一帮打手们“嗷”一声叫,举兵器扑向宋媞兰。
柴少宁就等着这一刻,迈步迎了上去。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打手只觉脖子一紧,整个人在前冲的惯性下脚前头后横起在空中,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经猛摔在地上,头背剧痛,眼前震出一片金星。
噼里啪拉的响声中,柴少宁的身形犹如一道闪电从打手群中穿过,众打手顿时都被掐脖掼在地上,没一个人能躲得过。
收拾完这帮仗势欺人的打手,柴少宁只是轻松地拍拍巴掌,眼神从地上众打手脸上轻蔑扫过。
这些人根本不配做他的对手,如果不是柴少宁手下留情,怕都要横死在当场。柴少宁只不过是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发泄被人辱及恩师而来的怒火。
众打手们吓得闭眼装死,没一个人敢和柴少宁的目光对视。
周围围观的住客和堵在客栈门口看热闹人们全被惊呆了,他们从没有见过一个人对付十多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还能赢得如此迅快,一个个都牙疼般在那里倒吸凉气,客栈内刹那间变得落针可闻。
“小姐,错了、错了!”一片寂静中,秋菊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拉住冬梅的手对宋媞兰道:“这丫头受了刺激,看见贼眉鼠眼的人就说是贼,她的话不能当真。”说完拽着冬梅出门而去。
躺在地上的众打手们听得苦笑不已,都知道对方在演戏,可谁敢说破?
宋媞兰哈哈一笑,冲倒在屋内的大汉哼一声道:“不好意思,认错人了!不过阁下以后说话前最好先掂掂份量,别以为舔了路玉山的屁股就可以到处恶心人!”说完转身昂首出院。
柴少宁随后迈步跟上。
屋中大汉气得七窃生烟,但见了柴少宁的威势,怎么敢再逞强?
欧阳玉和孙少阳也是面面相觑,知道让几个小辈一闹,店是再也住不成了,于是招呼大家上车继续向前赶路,看能不能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找到可以栖身的所在?
“打得好!”门外围观人群中有低低的声音传来。
柴少宁耳目聪睿,闻声抬头,发现看热闹的人群里面,有不少张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神态。瞧这形势,河北武林界未必如店中大汉所说,都站往了路玉山一方,至少今天刁难众人的这件事就不是当地百姓自发而为,而是那个大汉在暗中捣鬼。
柴少宁心中一动,敲敲身后车厢壁板,把夏荷、秋菊、冬梅叫到车厢前部,一面驱车赶路,一面隔着壁板上的小窗和三女低声商量起来。
————
之前坐在客栈院子里面的汉子本是镇上的一个泼皮,名叫吴二。
吴二虽然没有挨打,但听大汉爬起身后在客栈屋中乱砸乱打,吓得他躲在门外不敢进去。只可怜客店的老板和伙计们,一个劲作揖赔罪,仍然没能免掉一顿胖揍,末了还白白奉上百两纹银,这才消了那瘟神的一点点气。
“这笔帐咱们先记着,让你们撵几个人都办不到,爷爷这一脚不能白挨,迟早看你们不顺眼,拆了这座破店。”大汉骂骂咧咧,在一帮打手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吴二有心上前找大汉讨要赏银,但见对方气势汹汹的样子,几次努力,双脚都不听使唤。等大汉一行人走远,看看天色大晚的吴二这才无奈地摇摇头,向店家强索了一包熟肉,拎了往家中走去。
出店门没多远,吴二听到村外林中传来夜猫子的叫声。
“呸呸呸…”吴二冲地连吐几口唾沫。
古老相传,半夜听到夜猫子叫声,是要死人,那是不祥的征兆。
“老子家就剩你吴爷爷光棍一个,到现在连老婆都娶不起,夜猫子大爷您还嫌我不够倒霉?就别冲我叫了。”吴二叫骂着随意回头,不想吓出一身冷汗。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恍若从镇外林中飘过来般,忽悠悠一条黑影晃来晃去,动作似慢实快,在吴二回头的刹那,从他眼角处一闪不见。
若幻若真,最是吓人。吴二仗起胆子揉揉眼细看,通往镇外树林的道路黑沉沉一片,如被可怕的夜魔吞噬,道两旁房屋在夜幕逼压下蜷伏成一团团黑影,静谧而诡异。
“不会是真的在闹鬼吧?”吴二心里面一发虚,浑身激凌凌打个冷战,再也不敢独自在外面停留,转身朝家中奔回。
哪知道刚转过头,眼前突然出现一张脸,眼对眼、鼻对鼻地站在吴二面前,根本看不清是什么面容?
事情来得太过突兀,尤其是在吴二本身已经心胆俱寒的时候。
“鬼呀!”吴二一声尖叫,失魂落魄,拼命向后急跳。然而鬼脸如影随形,犹如贴在吴二面前,与此同时,一只手摸上了吴二腰间。
吴二只觉得呼吸停顿,脑海中一片空白。蓦地“啊”一声大叫,扔了拎在手中的熟肉,受惊的兔子般不顾一切掉头便跑。
脚下越跑越快,身形越来越轻,直如飞絮般飘起,吴二醒悟自己慌不择路下,竟朝着镇外黝黑的密林中奔了进去。
这下吴二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可是再想掉头已经身不由主,耳中风声呼呼,两脚离地,如亡魂游荡。
“鬼呀!”吴二再叫一声,神经彻底崩溃,头一歪吓晕过去。
等吴二醒过来,耳中秋风凄语,入目枝影魑魅,已是身在密林之中。吴二不由得缩紧身子。
在这萧瑟的秋夜,他觉得身躯单薄得仿如一阵风便可以吹透,没有一点点安全感。晕迷前恐怖的一幕在脑海中重复回放,吴二缩着身子蜷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沙沙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吴二的心一下子抽紧。那脚步声绝不是正常人走路的声音,慢到令林中氛围一下子变得诡异可怖。恐惧淹没了吴二的身心,他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窒息而亡。
一个身影终于出现,不过不是在脚步声发出的地方,而是在吴二刚好能目力所及的前方。身影由树上缓缓飘下,白衣胜雪、长发如瀑,娇柔的身躯恍如一朵在夜风中摇曳的小花。
这本来是一具可以牵动多少男人怜香惜玉的虚伪情怀的女儿娇躯,但不合时宜地飘荡在这暗夜林中,顿时阴森森充满了鬼气。
第九章 恶有恶报
readx;吴二吓得“啊”一声大叫,疯了般跳起来就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哪知道脚下被突如其来的枝条一拌,猝不及防摔个狗啃屎,嘴里发出声嘶力竭的“啊、啊”声,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吓的?
“鬼叫什么?”一道女音怒骂出声,语气虽然有点凶恶,但绝对是人的声音,听在此时的吴二耳中,不啻于天籁伦音。
吴二猛地停止嘶叫,抬起头来,见一个俏丫头站在面前,身穿紫袄、头梳小辫,虽然一脸怒容,但脸蛋粉嘟嘟纵是在夜光下也那么惹人喜爱,哪有半点鬼样?
“你——”吴二忽然醒悟过来道:“你不是客栈中那个疯丫头么?”
“谁是疯丫头?”冬梅抬脚踹上爬着的吴二肩头,吴二一屁股后坐在地上。
挨了踹,吴二却是一点也不恼,反而呵呵笑了起来,大口喘息两下回复回复心情,然后双手后撑,仰坐在地上,一副吊儿朗当的无赖样道:“大姐,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这样吧,你赔我二两银子,我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你居然敢敲诈我?”冬梅气得抬脚在吴二屁股上又踹了两下。
“好痛、好痛!”吴二像头赖皮猪般一边叫痛一边吭吭道:“一脚二两,大姐你备好钱没?”
“不要和他磨时间了。”随着四周围拢过来的脚步声响起,柴少宁的声音传来道:“那个死人坑挖好了没有?”
“什、什么死人坑?”吴二一下子神经紧张起来。
从另一个方向走出来的秋菊应道:“刚刚挖好,我正要来通知三哥。”
“欧阳前辈他们还在前面等着咱们。”柴少宁一指吴二道:“把他活埋后,咱们立马赶过去。这种无赖,悄无声息消失掉,绝对不会有人多问一句,更不会惊动官府。”
“你、你们要干什么?”吴二吓得一下子蹦了起来。
“二两、四两!”冬梅又踹两脚道:“等着有人给你烧死人钱吧!”
“别和他废话!”夏荷和秋菊一涌而上,扑过去左右扭住吴二的手臂,一边往密林深处拖,一边骂道:“害我们没饭吃,露宿林中,这回姑奶奶们叫你埋尸荒野。”
“不要啊!”吴二杀猪般大叫起来道:“姑奶奶饶命,我连姑奶奶们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害各位?我是被人逼的!”
“被人逼的?”冬梅过去问道:“谁逼你害我们?”
“于大爷,是镇上的于大爷!”吴二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道:“前两天于大爷家里来了几位客人,自称是圣剑山庄中人。于大爷早想和路盟主攀上关系,听说各位要去寻圣剑山庄的晦气,他立即逼我和李狗子、陈二鬼、杨耙子他们挨家挨户通知镇上的店家、小贩,不许任何人卖给各位食物,更不许留各位住宿,否则别想再在这镇上做生意。”
听了吴二的话,柴少宁恨得牙根发痒。路玉山卑鄙之极,竟然用这种办法刁难众人。不过越是这样,才越显得他心虚。
“那姓于的是什么人?”冬梅继续问吴二。
“于大爷名叫于海山,是镇上一霸。”吴二哭丧道脸道:“他爹于老太爷盘剥乡邻,欺男霸女,哪知道到了于海山这一代更厉害。镇上几乎没有没被于家打过的男人,更没有没被于家父子玩过的女人!我充其量只是个骗饭吃的小混混,从小让于大爷打怕了,怎么敢不听他的差谴?其实我压根不知道各位是什么来头?姑奶奶们就饶了小人吧。”
“于家父子怎么这么可恶?”冬梅恨得一脚踹上吴二膝盖道:“带我们去于家,姑娘我要替镇上的女人阉了他。”
“姑奶奶别踹了!”吴二连疼带吓,连声哀求,有心想说于家人狠毒,他不敢去,又怕惹恼这帮恶女,悄无声息被活埋在这人迹罕至的野林子里。于是忙道:“姑奶奶手下留情,不、脚下留情。我带路、我带路还不行?不过各位可得替我保密。”
“少他妈废话!”冬梅又是一脚踹在吴二的屁股上道:“快走!”
柴少宁看得好笑,对吴二这个不敢还手的人肉沙包,冬梅似乎踹上瘾了。
搞定吴二,柴少宁让夏荷去把情况告知欧阳玉等人,他准备带着秋菊和冬梅,在吴二的指领下,摸回镇中摸一摸于家的底,尤其是要探清住在于家的那几位圣剑山庄来人的底细。
夏荷对三人间的关系有所了解,知道自己不能和两个妹妹比,当即点头答应,却在避开柴少宁的目光后,冲着秋菊、冬梅刮脸吐舌头,羞臊二人一番后这才离开。
打发走夏荷,柴少宁三人押着吴二返回镇中,在漆黑的民房巷道里七折八拐,最后来在一座大户人家的院墙外面。
吴二用手一指,刚要说话,黑暗的院墙后面忽然射出一支冷箭。
柴少宁闪电拔剑,“当”一声砸中箭尖,顿时火星乱冒。
偷袭之人功力深厚,决不是一般的护院打手。
“咣、咣、咣…”墙后面响起敲锣声,有人高叫捉贼,同时更多的暗箭飞蝗般射了过来。
秋菊、冬梅猝不及防,一齐发出惊叫。
柴少宁忙把两女扯到自己身后,将她们罩于长剑保护范围之内。然而走在最前面的吴二,却已经被一支长箭射死在地上。
虽然事发突然,救助不及,但目睹吴二死在自己眼前,柴少宁顿时怒火中烧。
于家显然算计到有人会来,因此设下埋伏。只不过他们这种做法已经明显不是在防范,而是存心要取人性命。如此草菅人命,恶毒处比之山贼也不遑多让。
柴少宁一声怒啸,仗剑前扑,秋菊、冬梅紧随而上,三人打定主意要会一会这帮乡村恶霸。
锣声和捉贼声绕墙游走,意欲惊动更多村邻的同时,迅速转往院后,和柴少宁三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柴少宁怕秋菊、冬梅出事,不敢追赶,于是朝之前暗箭射出的院墙处大踏步奔去。
跃过大墙,脚下一具冰凉的尸体赫然入目。
“不好,咱们中计了!”柴少宁惊觉不对时,头顶处风声骤响,两条身影大鸟般由墙头掠下。
“郑叔、高姨!”不等秋菊和冬梅反应过来,柴少宁已经向来人发出招呼。
郑大鹏和高凤兰听夏荷说于海山家中竟然藏着圣剑山庄的人,放心不下,所以前来接应柴少宁。
看到地上穿着家丁服装的尸体,郑大鹏也明白过来,冷哼道:“贼人的锣声已经惊动附近居民,咱们就算退走也来不及了,索性进庄看一看天盗又在这里造下什么恶孽?”话落当先奔往内院。
才穿过后院角门,两具女尸歪倒门旁,看装束应该是于家的丫环。再往前,又有两具仆人尸体。当靠近内院处时,尸体已是越来越多,直至在摆满酒菜的筵席间发现了傍晚客栈中刁难众人的那个彪形大汉,也就是于海山的尸体。
贼人竟然是在于家设宴款待之际突然下手,大开杀戒。如此肆意行凶,却令余家没一个人能逃出生天,天盗来人不在少数。这从之前对方射出的大批暗箭上也能看得出来。
“要不要追?”柴少宁眼中喷着怒火。
“贼人早算计好退路,恐怕追之不及。”郑大鹏苦笑道:“况且只要咱们持刀举剑冲出余家,立即会被村民们认定是屠庄凶手——咦,不对!”正在说话的郑大鹏突然露出侧耳倾听的样子。
贼人大半夜锣声示警,按道理应该至少惊醒半个镇子的人,然而此时于家庄院外面,却是静悄悄听不到一点应有的嚣喧声。
众人觉得奇怪,悄悄到墙边向外察看,发现周围院落来的时候还亮着灯的那些房间,这会儿反都熄灯灭火,黑压压死寂一片!
“我明白了!”秋菊忽然笑了起来道:“还记得吴二的话吗?于家人为恶乡里,一旦有了事情,村民们避之惟恐不及,又怎么会来施救?这就叫恶有恶报。”
“一点不错!”冬梅也笑道:“于家惨案,一定是圣剑山庄来人所为。他们为了躲避嫌疑,这时候早不知道溜出去有多远?绝对想不到咱们就算大摇大摆出村,也不会有人来管。路玉山这回算是白费心机。”
郑大鹏和高凤兰却是对望一眼,都露出狐疑神色。
柴少宁见状问道:“郑叔和高姨也发觉事情蹊跷了么?”
郑大鹏点头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虽然街上静悄悄看不见一个人影,但五人为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仍是拣僻静处越房而过,奔往镇外。
等在林中的欧阳玉等人知道柴少宁本领高强,又有郑大鹏和高凤兰接应,因此众人并不担心,意态十分悠闲。
见五人回来,大伙儿围了上来。
听郑大鹏讲完事情经过,欧阳玉问孙少阳道:“孙贤弟对这件事如何看待?”
孙少阳道:“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以路玉山武林盟主的身份,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对敌,传出去只会惹人笑话。至于杀人嫁祸,虽然会将咱们置于受官府追捕的不利境地,但长远来看,堂堂圣剑山庄的朋友被人任意斩杀,对路玉山的威望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况且山庄来人一事,连吴二那种混混都知道,路玉山又怎么会大张旗号干这种蠢事?”
第十章 惊闻噩耗
readx;高凤兰猜测道:“会不会是路玉山故布疑阵?正因为事情太过于明显,人们反而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有这种可能。”郑大鹏说完,随即便否定道:“不过咱们和路家的大战迫在眉睫,路玉山应该没必要为自己设置这种麻烦,就算他能解释清楚,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办到,反而白白耗费精力。”说完一皱眉道:“难道他还有更阴险的后招?”
“也许这件事情又是萧逍燕所为。”宋媞兰怒而插话道:“凤舞山庄枉为武林大家,纵容亲友在外胡作非为,比天盗也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下结论还言之过早。”孙少阳并不赞同宋媞兰对凤舞山庄的评价,拉回话题道:“咱们和路玉山两败俱伤,最大的受益者是萧逍燕,此人背景远非古振铭的义弟这么简单。开设妓院、勾结川中九鬼、笼络太行群寇,这不是凤舞山庄中人会做的事情,背后恐怕藏着一个极大的阴谋。”
高凤兰有心提议退出河北,让圣剑山庄和萧逍燕互相拼斗,但一想丈夫和师兄必定不肯向对方示弱,况且在场不少人和天盗都有杀亲灭家之恨,自己怎么好提出这种建议?
郑大鹏和妻子并肩闯荡江湖二十多年,见高凤兰瞅着孙少阳欲言又止的样子,立时猜出她的心思,开口问道:“师妹是不是担心咱们会沦为萧逍燕和路玉山两贼相拼的牺牲品?”
高凤兰还没有回答,欧阳玉接话道:“怕他们没那么大的胃口。既然知道两伙贼人都在处心积虑,想把咱们和对手一起除掉,又怎么会让他们得逞?”
高凤兰的目光转往大师兄处道:“咱们现在面对的两股敌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都极其不好对付。如果不能想办法扭转被动局面,咱们怕是走不到大名府,就会着了他们的算计。”
“嫂子言之有理。”孙少阳提议道:“不如咱们仍采取离开太原府时的策略,明日由我带少宁三兄弟先行,查探敌人的动静,必要时主动出击,让贼人也知道咱们不是好对付的!”
“这的确是个办法。”欧阳玉点头同意道:“你们此次打先锋,尽量不要旁生枝节,可一旦找到机会,只管放手大干,咱们现在和对手都是心照不宣,只要能避开官府耳目,到时就就看谁先把谁的底掀出来?”
“说得不错!”郑大鹏道:“对付这些贼人,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几个人在这里商议对策,那边司马龙、肖霆等人已经生起篝火,把剩余的干粮、野味一齐搬下马车。
欧阳倩把食物在火上烧烤后让春兰四女给父亲和郑叔等人送过去。
众小被夜火野炊的独特气氛感染,暂时忘记与敌人间的争斗,栖身荒林,却吃得津津有味,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
饭后,杜娟让小飞把衣柜中的棉袄、布匹取出来,分给众位姐妹抵御清秋夜寒。
众人处得惯了,也不客气,接过来铺在车内,把车厢改造成可供休息的榻铺。
欧阳玉见众女相处得如此融洽,心中高兴,嘱咐女眷们在车上好好休息,他和孙少阳前头开路,几个小弟兄轻催马儿,连夜前行。
都是习武之人,半夜赶路,倒也不怕会遇上强盗或野兽出没。
行到后半夜时分,众女都已经睡熟,前方马车驶出树林,白茫茫的月光下,一座庙宇出现在路旁。
有庙的地方,附近一定有村庄,但正值半夜,不便打扰村民,欧阳玉决定就在庙中栖息一晚。
这时候柴少宁等人都已经感觉到了疲累,尤其小飞,坐在司马龙身旁的副驾上,身体东摇西摆地打着盹,猛听说可以休息,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停下马车,柴少宁三兄弟奔回林中拣柴禾;郑大鹏、高凤兰领着耿秋文和小飞把马车轻轻并靠在庙外,并不惊扰在车内休息的众女;欧阳玉和孙少阳则入庙查看里面的情形。
才一进庙门,二人就听到有轻微的呼吸之声。
两个人对望一眼。
这种小庙通常是附近村民筹建贡奉山神土地之用,除了祭拜时节,平常不设庙祝。听庙中人呼吸急促,也不像习武之人,多半是有乞丐在内栖身。
欧阳玉笑着对庙中人藏身的贡桌道:“我们是过路之人,并非强盗,兄台可否出来一见?”
见对方并不理会,孙少阳上前敲敲桌面,示意已经知道对方藏在下面。但那个人仍旧不肯出来。
孙少阳回头冲欧阳玉笑道:“这位仁兄既然不愿露面,咱们也不必强人所难,大家共处一室,却不是同路人,各睡各的就是。”
孙少阳话音刚落,供桌下面突然传出怯怯的声音问道:“你、你,可是孙大侠?”
孙少阳听声音陌生,应该不是熟人,奇怪问道:“兄台认识孙某?”
“孙大侠!”对方话声中顿时带出哭音,从供桌下一骨碌钻出,哭泣道:“我可找到你们了,我们家少爷现在哪里?”
“阁下是什么人?”孙少阳不答先问。
“小人肖安,肖府的仆人肖安哪!”肖安哭着就要跪倒。
孙少阳一把拉起对方。
庙中黑暗,孙少阳凑得很近,借着门外微光,这才看清楚肖安果然穿着肖府仆人的服装,身上滚满灰土,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肖安的年纪在三十岁左右,长得矮矮胖胖,目光里带着一种怯意。
“肖家出了什么事?”孙少阳的心提了起来,问肖安道:“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到了这里?”
“孙大侠,你一定要给夫人她们报仇啊!”肖安见了亲人,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一下子哭倒在地。
孙少阳吃惊问道:“肖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肖安哭声稍止,哽咽道:“十天前,我受夫人所托,去申家追讨债银。哪知道申财主故意耍赖,说老爷生前已经答应免去他的债务。我和他理论,他竟然诬赖我是恶奴,要替肖家管教下人,把我押入柴房,直到第二天才肯放人。我正不知道如何回复夫人?就听说肖家出事,急急赶回,哪知道——”
肖安说到这里再次放声大哭。众人安慰良久,他才又止住悲声道:“肖府已经被大火烧为平地,府中只我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
“啊呀!”孙少阳脑中轰隆一声,当年丧亲之痛再次浮上心头,前仇未报,想不到徒儿也遭此灭家之灾!
肖安仍在哭诉道:“我知道少爷和孙大侠在山西境内和天盗作对,猜想定是贼人吃了败仗,才拿少爷的家人撒气。我不敢声张,偷偷离了沧州,专拣荒僻的野外行走,一路乞讨来找你们,天幸在这里遇见孙大侠。”说完伏在地上再次痛哭起来。
孙少阳凶睛瞪得溜圆,胸中一阵阵怒火上涌,恨不得立刻拔剑杀奔路家。
这时候杜飞已经打着火石,和郑大鹏、高凤兰、耿秋文都围了过来。
脚步声又起,司马龙、肖霆、柴少宁兄弟三人各自背着一捆干柴进庙。
肖霆一进门就奇怪地问众人道:“你们干吗都看着我?”
肖安看见肖霆,大叫一声“少爷!”扑了过去。
见肖安突然出现在这里,肖霆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丢掉柴禾,一把抓住肖安问道:“肖安,你怎么会在这里?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候欧阳倩众女也相继醒来,下车进庙,恰好听到肖安在复述肖家的悲剧。
肖霆听完全身发抖,“啊!”一声跳起,推开众人跑出庙外,纵身跨上一匹马的马背,挥剑斩断拴在树上的缰绳。
孙少阳追出庙外,一把拉住马缰叫道:“霆儿,你冷静点!”
肖霆没有说话,“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从马头处栽了下来。
孙少阳接住徒弟,把他抱回庙内。
经过救治,肖霆醒了过来,茫然看看众人,“哇”一声扑入师父怀中,放声痛哭。
孙少阳默默把徒弟搂在怀中。那种丧失亲人的巨大悲痛,没有亲身经历,决难以想像其中的痛苦。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起不到作用。
雪念慈在孙少阳身旁蹲下,抓过肖霆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上,眼中却是露出不可名状的痛苦。
此时的雪念慈心中矛盾至极。一直以来,她对肖霆的感情都止于兄妹,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却难堪地发现,所有人都已视她为肖霆的禁脔,而现在情形更是迫得她必须给遭受巨大打击的肖霆以些许安慰。
别看雪念慈剑法高绝,性格却是柔弱,想到当日从哨楼摔下,肖霆舍身相救的情形,雪念慈认定自己应该对这位刚刚失去亲人的义兄表现出超过别人的同情,哪怕是违背自己的意愿。
雪念慈淳厚善良,一旦欠下别人的债便无法不做回报,尤其见宋媞兰和四个丫头都在望着自己,她心中暗叹一声“罢了,当初受伤时二哥是如何无微不至的照料你?你这时候还犹豫什么?”然而心结难解,雪念慈一来确实为肖霆的遭遇感到难过,二来也为自己被迫牺牲感情而自怜,两行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第十一章 归程受阻
readx;肖霆哭泣良久,霍地站起,面对孙少阳的欧阳玉“噗嗵”跪倒。
“霆儿,你这是在干什么?”欧阳玉忙伸手去拉肖霆。
“欧阳伯伯!”肖霆流泪道:“请您准许我立刻返回沧州。我要亲手掩埋家人,回头再和天盗一决雌雄。”
“你先起来。”欧阳玉拽起肖霆道:“为人孝道,正该如此,我怎么会拦你?”说着话看一眼旁边的肖安。
“大哥放心,我会和霆儿一同前往。”孙少阳知道欧阳玉并不完全相信肖安的话,因此接过话道:“身为人师,我理应和霆儿前往沧州一行,路上自会谨慎,决不莽撞冲动,被人利用。”
“有贤弟同去,我就放心了。”欧阳玉说着又叫过司马龙和柴少宁道:“龙儿、少宁,你二人与霆儿义结金兰,理应前去拜祭一下你们的伯母。收拾一下,随霆儿一起出发吧。”
司马龙和柴少宁答应一声,左右扶住肖霆刚要转身,突听雪念慈开口道:“欧阳伯伯,请您允许念慈一同前往。”
欧阳玉并没有忽略雪念慈,他为人豪爽,却不粗心,看出雪念慈另有所想,便有意要留下雪念慈,给她一个重新考虑的机会。然而如今雪念慈主动请愿,欧阳玉却不好阻拦,点头道:“念慈去吧,路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多谢欧阳伯伯!”雪念慈说完,默默随在三位兄长身后向外走去。
孙少阳冲欧阳玉一点头,不再多说,大踏步跨出庙门,肖安急忙跟上。
六个人跨马扬鞭,连夜向沧州进发。
至天色大明,孙少阳仔细观察马上的雪念慈,见她连夜奔行,神色间却没有丝毫疲态,知道雪念慈的伤势果然已经不要紧,这才全力催马,务要在天黑前离开大明府地界。
大名府地界是众人此去沧州的必经之路,虽然孙少阳在这里有不少熟人,但由于圣剑山庄的老巢便座落城中,所以孙少阳并不想惊动任何人,只想快速绕城而过。
照一路上天盗所用的手段来看,即使肖霆不做出冲动的事情,路玉山也不会放过这个挑衅的机会,因此留宿大名府地界,是一种很不明智的选择。
当西边最后一抹红云闪现,本来已经显得黑暗的天空突然间被映得再次清亮起来,秋风扫过,空旷寂寥,凸显出一种古道苍凉的日幕气氛。
众人打马穿行在位于大名府城北的乔家镇,镇中大道两侧的买卖生意人都已经挑担离开,商铺也在纷纷关门,有些大户人家开始挑出灯笼,准备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黑暗,没有人去留意这六个赶路之人。
前方田野在望,到达镇尾,孙少阳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过了乔家镇,就意味着绕过大名府地界,进入它东侧的广阔平原,暂时把有可能发生的所有麻烦甩在身后。
“孙大侠哪里去?”恰这时,一道洪钟般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听声音中气充沛,众小吃惊回头。
呼喝声中,大批人影由镇中疾追出来,竟似有过百之众,刹那间把贯通镇中的宽敞大道挤得水泄不通。
最前面是两位跨马老者,左边之人身穿寿字锦袄,须发皆白,圆圆的脸上红光满面,一双环眼向前突出,给人威猛无俦的感觉;右边瘦高老者一身短打、鹤发童颜,同样气宇不凡。
孙少阳认识来人,左边圆脸威猛老者人称金刀洪泰,一把大刀打遍河北地界鲜有敌手,乃是武林界的泰斗级人物;右边瘦高老者名叫乔镇海,绰号一剑冲天,就住在这乔家镇上,是当地和洪泰齐名的宿老。在他们身后,则是大名府及其周边的一众武林人士。
如此多的江湖人物聚集在一起,绝非偶然。
孙少阳苦笑中一勒马头,奔行中的马儿昂首扬蹄,发出一声长嘶。待马蹄“咔踏”落地,马头已经掉了个方向。
孙少阳在马上抱拳问道:“洪老爷子,乔老爷子,许久不见,风采依然。但不知匆匆赶来,所为何事?”
“许久不见,孙大侠为何却过家门而不入?”乔镇海笑道:“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愧见故人?”
对方一见面便语气不善、咄咄逼人,孙少阳一边打马奔过众小身后,迎上近前来的当地武林人士,一边解释道:“小徒新近丧亲,急于返回沧州安葬亲人,不想在路上生事,失礼处还请二位老爷子见谅!待处理完个人事情,孙某再回头与各位把盏致歉。”
“新近丧亲?”洪泰大吃一惊,目光望向孙少阳身后的肖霆道:“霆儿,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洪爷爷,我——”肖霆话未出口,眼泪已经先流了下来。
“假惺惺!”乔镇海身后突然有人叫嚣道:“姓肖的,你家里丧亲?那新里镇余家又该怎么说?谁去替他们发丧?”
“刘兄这话是听谁说的?”孙少阳一眼盯上说话之人,认出是乔镇海的徒弟,名叫刘永泰。
“小徒的话有什么不对么?”乔镇海似乎打一开始便不想和孙少阳敷衍,挡在徒弟身前质问孙少阳。
孙少阳忍下一口怒气,反问道:“新里镇到这里,快马也得一天,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今天就传到了令徒耳朵里!乔老爷子不觉得速度有点太快了吗?”
“听孙大侠口气,于家血案果然属实。”乔镇海不答反问道:“孙大侠不觉得应该向大伙儿解释一下么?”
乔镇海这么一说,随在他身后先入为主的众多当地武林人士顿时骚动起来,纷纷发声质问。
孙少阳并不隐瞒,把发生在新里镇的事如实叙述一遍,对众人道:“这件事摆明是一个阴谋,谁向各位传的消息?把他叫出来当面对质,必有分晓!”
“果然是阴谋!”刘永泰一身黑衣,虎背熊腰,满腮胡须的胖脸上,一双眼闪动着阴恻恻的光芒道:“居然栽赃到路盟主的头上,果然是一个大大的阴谋!”
“轰”一声,人群起了骚动。这里有不少人都是为了讨好圣剑山庄才积极出头,听了刘永泰的话,顿时一个个举刀拔剑,出言喝骂。
孙少阳被人讥讽为栽赃说谎,顿时大怒,厉声压住汹涌的骂声质问刘永泰道:“刘永泰,有话当面说清楚,不要在那里胡言乱语!”
“孙大侠好威风!”乔镇海寸步不让道:“永泰在我面前都不敢和孙大侠当面对话,想那可怜之人已经被吓破了胆,怎么敢再领教孙大侠的虎威?”
“乔老爷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乔镇海步步进逼,孙少阳忍无可忍道:“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乔老爷子凭什么在这里信口开河?”
见双方间气势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洪泰忙插话进来道:“二位各让一步。说实话,我洪泰也不相信孙大侠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匆匆赶来,只是想请孙大侠暂缓行程,随老夫往大名府衙一行,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我已经派人通知犬子,他身为大名府总捕头,相信一定可以还孙大侠一个清白!”
“姓孙的行得正、坐的端,何来还我清白之说?”孙少阳一生行事豪爽,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端坐马上道:“身为故人,我相信两位老爷子及各位并非有意前来刁难孙某,但看得出,你们根本不打算给我辩解的机会。洪老爷子之言貌似合理,但你确定没有被人利用来对付孙某?我敢打赌此去府衙,事情必会生变!霆儿现在的心情极易做出过激行为,这正是我想要避开大家的原因。”
洪泰为之一愣。他对此事也是颇多疑惑,但正因为有所怀疑,收到消息时才想要追上孙少阳问个明白,甚至都没能来得及见一见乔镇海说的那位余家逃难之人。如今听孙少阳这么一说,洪泰顿时警觉自问,会不会有人利用他喜欢打抱不平的侠义心肠设下不利于孙少阳的陷阱?
见洪泰目光变得犹疑不定,乔镇海道:“或许那个余家人之言有待核实,但现在孙少阳说的话也是一面之辞,唯一的方法便是请双方去府衙当堂对质。有令郎洪彪,洪兄难道还怕会冤枉了孙少阳不成?”
“话虽如此!”洪泰在马上一指对面的孙少阳,问乔镇海道:“一边是咱们熟悉的老朋友,一边是连面也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就因为一个不明身份之人的莫须有之言,便动摇自己对朋友的信心,乔兄不觉得有点太荒唐了么?”
乔镇海道:“洪兄难道认为坦护亲友才不叫荒唐?”
“并非如此!”洪泰目中射出警觉神色道:“我觉得咱们已经不知不觉陷进一种奇怪的氛围,被人为地引入一个危险的境地,以至身不由己受形势的发展胁迫向前。这种状况下极容易被人诱导,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我不这么认为。”乔镇海固执道:“我倒是宁愿先从朋友查起,这样才能真正还自己人一个清白,还自己一个心安理得!”
第十二章 圣剑山庄
readx;“糊涂!”洪泰声音变得高亢。从和乔镇海的争执中,他终于完全觉醒,驳斥道:“难道错怪朋友会让我们觉得更加正直么?连亲友都不维护的人有什么资格奢谈行侠仗义?单方面的心安理得那叫自私。传讯者秘不露面,而我们却仅凭他真假莫辨的一句话便在这里气势汹汹地声讨自己的朋友!这种做法不仅荒唐,而且可耻,传出去,有什么脸再面对江湖朋友?”
听洪泰这么一说,身后喧嚣的人群中,顿时有一半人都冷静了下来。
乔镇海见形势这么快便得到了控制,眼中露出不悦神色,正不甘心就此收场时,突听一阵嘈杂的马蹄声由镇外马道上传来。伴着卷动的尘埃,一大群人呼喝而至,呼啦啦涌入镇口,阻断了孙少阳六人出镇的道路。
孙少阳回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急忙回马再次奔往五小身前。
随乔镇海而来的人却是一个个兴奋莫名,高声欢呼道:“是路盟主,路盟主到了!”
听到路玉山的名号,肖霆的眼珠子立时红了起来。
雪念慈怕肖霆冲动,轻轻探手抓上他的胳膊,同时顺肖霆的目光抬眼打量。
镇口大道上一溜排开五匹高头大马,右边第二匹马上坐着一位中年人,方面大耳,颏下一绺长须,神态稳重,双目凛然,一副正道中人的气派。
雪念慈听肖霆不止一次谈起过圣剑山庄中人,从长相、装扮,猜测这个人就是圣剑山庄的庄主,圣人剑路玉山。
众人千方百计想要避开圣剑山庄中人,却没有想到被路玉山正好堵在这里。雪念慈心中生出不妥的感觉,不禁扭头去看肖霆另一侧的肖安,见肖安一副紧张的样子,看不出有什么疑点,只好再次把目光转往对面。
路玉山开创圣剑山庄,名震江湖,更贵为武林盟主,身份尊贵。然而看眼下五人的队形,他却似乎并非主角。
就在路玉山左手边,五人的正中间,一匹黑马上面,一位宽额大脸的魁梧虬髯大汉正双目一眨不眨盯着雪念慈的俏脸,一副贪婪神色,巨大的带环刀柄自他右肩处探出,配上宽大粗糙的皮衣皮裤,直如铁塔般给人不可战胜的窒息感。
雪念慈见大汉狮鼻两侧横肉上方那对豹眼凶光四射、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竟然不自觉生出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忙垂目回避。
雪念慈不认识这名大汉,孙少阳却是再熟悉不过。这个人正是和孙少阳以及大漠飞鼠孙有为并列为关外三杰的恶刀蒙豪山!
蒙豪山外表粗犷、貌若中年,其实已经年过六旬,是关外出名的大盗,这些年靠当马贼起家,逐步统一关东武林界,虽然势力庞大,却臭名昭著,不为中原武林人士认可。
然而今天路玉山光明正大和蒙豪山并骑而来,显然已不再顾忌虚名,这种情况下,便不排除路玉山同样会无视江湖中人的看法,不择手段铲除孙少阳等人的可能。
不过自从雪念慈处转听到孙忠和孙仁寿的对话后,孙少阳对蒙豪山的身份却有了另外一种猜测,这个狠毒的关外马贼很可能也是当年天盗团伙成员之一。当年天盗隐匿,天盗成员以不同的身份分散隐居往全国各地,如今,显然为了某一种更大的利欲,天盗团伙开始了再一次的集结。
当然,这种猜测目前还无法得到证实,可不管这个蒙豪山是不是天盗成员,单以他马贼的身份,就已经成为了孙少阳的死敌。
孙少阳的实力不次于蒙豪山,不过他担心的是群斗之下,无法兼顾其他五人,蒙豪山的实力,绝不是这几个小辈可以抗衡的。
不等孙少阳想出对策,对面的蒙豪山已经一拍战马,径直跑到孙少阳马前,阴恻恻笑道:“孙老弟别来无恙?”
蒙豪山野心勃勃,早想把自己的势力向西扩展,和一直以来视马贼为死敌的孙少阳等漠北群雄争斗不休,这时候见眼前形势明显不利于孙少阳,他心中顿时起了歹意。
对面五人的最右边,随在路玉山身侧的,是一位灰衣家将。这个人面色沉凝,目光倨傲,鹰目中闪动着阴冷、狡狤的光芒。虽是下人,却能和主人并排同行,已足显他在路府中的超然地位。
路玉山身份贵重,蒙豪山向前,他不好亦步亦趋跟随,这个灰衣人见状,立即拍马驰往孙少阳另一侧,有意无意间形成了对孙少阳的夹击之势。
柴少宁冷眼旁观,看那二人来意不善,双腿一夹马腹,马匹“嗒嗒”两步并排往孙少阳左侧,冲灰衣人抱拳笑道:“来的莫非是路盟主手下爱仆孙羽孙管家?瞧你行为,果然不愧忠仆称号。”
柴少宁表面上客套,话中却在讽刺对方察颜观色、拍主子马屁的谀媚行为。
孙羽城府深沉,只白一眼柴少宁,哼了一声。那意思好像在说,即使他是下人,柴少宁也没有和他说话的资格。
对面另一侧,五人中最左边的一位身穿蓝色衣裤、牛皮软靴,腰挎长剑的少年却受不了柴少宁讥讽自己的父亲,大声接话道:“忠之一字,自古赞誉。阁下如此张狂,莫不就是那位沽名钓誉、靠诬陷他人破了所谓的天盗案而一夜成名的神捕柴少宁?”
听对方反唇相讥,柴少宁毫不让步道:“龙生龙、凤生凤,疯狗的儿子会咬人。孙佩弦你哪只狗眼看到我诬陷他人了?”
孙佩弦一副少年老成模样,圆圆的脸庞,目光深沉,长相酷似孙羽,柴少宁倒不用担心会认错人。
孙佩弦闻言大怒,他身旁的贵公子,来的五人中最是神情倨傲的一位年轻人抬手拍拍孙佩弦肩头道:“师弟稍安勿燥,待为兄替你出气!”说完打马向前,两缕从头上镶有宝石的金色冠束上方垂下的长发在颈侧随风拂动,给人浮躁、浪荡的感觉,圆润的脸上由于敷粉过多,油光滑面,一看就是从小在脂粉堆中长大的纨绔子弟。
贵公子边向前来边自我介绍道:“在下杨轻云,乃大名府尹之子、路盟主首徒。山西来的文书我也看过,里面对我师父的污蔑,可谓是毫无根据、一派胡言!”
听杨轻云一开口便说出父亲和师父的名号抬身份、摆架子,柴少宁顿时对这个自以为是的府尹公子起了反感,毫不客气地驳斥道:“官家文书竟然随意让家人阅览,其中谈及的重要事情更泄露给当事人知情,看来杨立元这个大名府尹不想当了!”
“你说什么?”遭到柴少宁斥责,杨轻云的表现更不如孙佩弦,“呛”一声拔出长剑道:“出言不逊,污蔑官府,你该当何罪?”
“想以多为胜么?”司马龙也拔剑向前道:“这里摆明是设好了圈套让我们往里钻,不管我们说什么,你们都会找借口动手,不是么?”
司马龙这话已经挑明一切,后面的洪泰等人脸上露出震惊神色。
这些人虽然风闻有关路玉山的种种不利传言,但心中根深蒂固对路玉山的崇拜,让他们不相信也不愿相信一向被当地人引以为傲并信奉追随的领袖人物背后隐藏的,竟然是另一重不可见人的身份!
路玉山对此倒是很淡然,用他极具骟动性的浑厚嗓音开口道:“自犬子不幸命丧太原府,各种有关路某的谣传便开始尘嚣烟上。但路某目前为止却似乎什么事都不曾做过,甚至都没有踏入山西半步。各位当真以为世人没有长眼?此次事件中的受害者一直是路某,你们却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硬是造出足可盅惑人心的谣言。路某和各位有什么深仇大恨?各位竟似乎不置路某于死地不肯罢休!”
路玉山这么一说,那些不愿意看到心中偶像坍塌,甚至希望能从路玉山处获得利益的当地武林人士又开始盲目叫嚣,纷纷辱骂司马龙侮蔑盟主。就连洪泰也觉得路玉山说得有点道理,因此暂不作声,静观其变。
挽回颓势,路玉山这才反问司马龙道:“路某不过是偶然经过,竟也被诸位视为阴谋。但不知这位少侠口口声声圈套、陷阱,那你们为什么五湖四海不去,偏偏要出现在这陷阱之中?”
听路玉山一问,那些跟风的当地武林人士顿时又想起孙少阳等人犯下的“血案”,一时间群情激愤,矛头再次对准了孙少阳等人。
路玉山三言两语就把危机转嫁回来,让孙少阳也不得不承认路玉山这个武林盟主的表面功夫做得十足,单凭语言想要动摇他在当地武林人士心目中的形象,实在是太难!
问题重新回到于家血案一事上。由于有了路玉山等人的加入,孙少阳也变得无可奈何,在前后两帮人的挟持下,无奈折返乔家镇,向大名府方向行去。
这时候天色突然一暗,夜幕终于完全笼罩了大地。路府的家丁们点起火把,火光在寒冷的秋风中呼呼闪烁,照得脚下道路忽明忽暗,更添气氛的压抑。
第十三章 形势再变
readx;前方道路一宽,出现一个交叉路口,已经回到乔家镇镇中心,向南即是大名府的北门,前后夹持的队伍在北、西两条长街方向出现了短暂的缺口。
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直都默不作声随在肖霆身侧的肖安突然间趁着身旁没有房屋遮挡之刻猛拍马股,打马顺西面街道直窜出去。
肖霆大吃一惊之际,紧跟在二人身后的乔镇海已经“呼”一声从马背上窜起,流星般扑往肖安身后。
肖霆怕肖安有危险,见状同时跃起,一把朝乔镇海肩头拍去,想要推开对方,哪知道眼前光芒暴现,乔镇海塌肩避开肖霆手掌,拔剑朝肖霆心口处刺了过来。
肖霆猝不及防下为求自保,长剑顿时出鞘。二人叮叮当当一路疾响,分落在通往镇西大道两侧的民房上。
这两人一个年轻力盛,一个剑法老辣,这场较量旗鼓相当,谁也没能占上风,肖安则一匹绝尘,向路尽头的黑暗里钻入。
和蒙豪山夹着孙少阳走在前方右侧的路玉山大吼一声道:“事有蹊跷,绝不能让他走掉!”说罢身形化为一道幻影,瞬即消失在上方夜空。
孙少阳同样不愿意让肖安走掉。贼人或许会通过残害肖家人的办法诱众人前来,但也可能只是利用肖安把众人引来,孙少阳当然希望是后者,那关起码徒弟再随锥心的痛苦,不过这需要从肖安口中得到证实。
然而当孙少阳刚要追着路玉山跃起时,耳旁金风骤响,刀芒袭面而至。
这一刀来得迅猛至极,孙少阳来不及拔剑,向侧栽倒,翻往马肚子下面。
眼看大刀一刀劈空,哪知道使刀之人功力深厚,变招之快,匪夷所思,在刀锋掠过马背的刹那间转向,横削变为直劈,从空猛斩而下。
刀锋切入马背,不等刀刃深入,附在刀身上的强劲气流已经撕裂马肌,把马截成两段。大刀如入无物般力道不减,直奔藏在马肚子下面的孙少阳。
不用看,孙少阳也知道偷袭的人是恶刀蒙豪山,除了蒙豪山,这里没人能使出如此狠辣、强劲的刀招,自己一时不备落在下风,如果不想办法扳平劣势,必定会陷进对方绵绵不绝的刀网中无法自拔,直至败亡。
这时候就考较出了孙少阳的深厚功底和反应速度,只见他一松手,整个人摔往地面的同时,伸脚踢向马尸。
蒙豪山的大刀几乎是贴着孙少阳抬起的腿面劈下,堪堪从腹上划过,没有追上孙少阳下坠的速度。
孙少阳这一招险中求胜,只要稍有差错,就是腿断肠流的结局。
柴少宁紧跟在孙少阳身后,见孙少阳被蒙豪山一刀迫落马下,刚要扑前救援,风声骤响,一支长剑斜刺肋下,却是一直盯着他的孙羽突然出手,悄无声息拔剑刺来。
另一边的孙佩弦也同时对司马龙展开了攻击。
显然这帮人早就心怀不轨,才能在事情出现变动的时候迅速做出反应,一齐发动袭击。
先机一失,柴少宁和司马龙也双双落在下风。
跟在最后面的雪念慈看了眼前形势的发展,已经知道今夜这一场恶战难以避免,毫不犹豫地拽出了飞凤剑。
浪荡公子杨轻云举剑拦住雪念慈道:“姑娘,在下无意伤人,望你——”话犹未了,手中一轻,长剑短了一截。
雪念慈虽然讨厌杨轻云轻视自己,但对方毕竟先礼后兵,她也就没有伤人,一剑削断杨轻云剑尖,向他发出警告后,跃身往孙佩弦处纵去。
乔镇海正和肖霆打得难解难分,见雪念慈要和司马龙双战孙佩弦,骂声“无耻!”也跃了过去。
杨轻云长剑忽断,才吃一惊的时候,雪念慈已经从头顶跃过。他从下人手里面换了把长剑,一时间有气无处撒,正看见肖霆追着乔镇海过来,立即截住肖霆拼斗起来。
路府家丁及周围的一众武林人士都怕杨轻云有失,一齐朝肖霆围攻过去。
形势顿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蒙豪山对孙少阳志在必得,刀走连环把对方迫落马下,刚要乘胜追击,不料被他斩断半截的马身突然飞起,断面正朝面门。
蓬勃的血箭狂喷而至,如果被马血冲到,视线必定受阻。
蒙豪山太清楚孙少阳的本领了,只要被对方抓住一线之机,怕就会轮到他自己血溅当场的结局。
无奈之下,蒙豪山放弃追杀孙少阳,飞身跃起,踏上马尸。
半截马尸顿时改变方向,朝地下的孙少阳直压下去。
才至中途,一点剑尖突然自马背透出,扎往蒙豪山脚底。
孙少阳本不忍对马尸一再摧残,但性命悠关,也只能借题发挥。
蒙豪山被迫向上跃起之际,上身突向后翻,弯弓般窜往半截马尸下方,手中大刀划出一道弧线,拦腰斩往马下的孙少阳。
孙少阳也不得不暗赞蒙豪山的应变神速,二人功力相当,再打下去也分不出胜负,但以寡敌众,时间一久,一旦误伤他人,形势将会对自己更加不利。
想到这里,孙少阳不再和蒙豪山纠缠,飞身后退,从马尸中拽出的长剑洒起一溜血线,飞刺往孙羽面门。
孙少阳的意思是要挡住孙羽,先让柴少宁脱身,继而再救出陷在人群中的司马龙三小。至于肖安,以路玉山的绝顶轻功,他必定在劫难逃,孙少阳也只能是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然而孙少阳还是低估了蒙豪山的实力。
这个恶刀客再次一刀削空,手掌在马尸上一拍,把半截马身拍得甩血横飞的同时,大刀旋成一记车轮般,呼呼风响中排山倒海追斩往孙少阳双腿。
柴少宁压力一轻,借机摆脱孙羽的攻击一跃而起,空中回旋,正看到孙少阳前后受敌,陷入危机,他怒啸一声,沉身飞下,如神龙探爪,一剑刺往蒙豪山背部。
蒙豪山压根没有把柴少宁放在眼里,长剑及背,他却刀向不变,直奔孙少阳的同时抬左掌侧拍柴少宁长剑剑身。
空手击剑比的是速度,务求在对手不及变招之际拍上剑脊,令对方长剑攻势受挫。
在蒙豪山眼里面,柴少宁只是个无名小卒,他一掌拍出,自觉十拿九稳,谁知道掌中一凉,惊觉不妙,急沉身“砰”一声摔落在地,大刀控制不住,脱手甩出,当啷啷在石板路上砸出一溜火花。
周围人吓得急忙乱跳躲避,逃过被长剑穿体之厄的蒙豪山抬掌察看,发现左手已经只剩了半截血掌。
剧痛才无可阻挡地蔓延开来,蒙豪山哇哇怪叫,同行的随从忙上前把他扶过一边,上药包扎。
走在队伍前面的洪泰听身后大乱,回身间发现两帮人已经混战在一处,他大声喝止,却根本无人肯听,这时突然有人惊慌大叫起来道:“不好了,杨轻云杨公子被人杀死了!”
这一嗓子比任何的劝阻都有效,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停下手来。
杨轻云身份特殊,不同于寻常武林中人,一旦他出事,在场众人谁也脱不了干系。
洪泰一听,眼珠子都红了,下马推开阻在前面的人,奔到杨轻云身边。
杨轻云心口喷血,倒在地上已经无救,而在他面前,肖霆呆呆地捧着带血的长剑,口中犹自惊惶失措地辩解道:“我没有要杀他,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自己撞上去?”身影一闪,路玉山提着肖安去而复返,一回来便看到这个场面,顿时气愤填膺道:“怎么不见你撞上他的剑尖?”说着话,将手中的肖安向地上一丢道:“我已经问清楚肖安,所谓的肖家血案是假,借口追杀余家人是真。杀人灭口不成又害死杨公子。要不是肖安做贼心虚想要逃走,我们大家毫无防备下,不定会被他们害死多少人?”
众人一听,轰一声吵成一片。
孙少阳心知中计,想要挤到徒弟身边,却被孙羽挡住。
肖霆也清醒了过来,双目猛地瞪住肖安问道:“肖安,路玉山说的话可是真的?”
因为错交朋友,肖云飞枉死异乡,肖霆心里面恨透了路玉山,再不肯称其为伯父,改口直呼其名。
肖安惊恐地看看肖霆,又看看路玉山,咬牙道:“公子,你心里清楚,何必再问我?”
肖霆脑中轰一声响,知道自己上了贼人的当,但旋即又喜道:“这么说我母亲没事?”
洪泰一旁察颜观色,觉得肖霆不像在演戏。杨轻云武功得路玉山亲传,再不济也不会撞到肖霆剑上,但不论肖霆如何莽撞,又怎么会不分轻重,让大名府尹的公子不明不白死在自己手上?这件事另有蹊跷。
洪泰的目光从围在肖霆四周的人脸上一一扫过,那些人面面相觑,居然没有一个人看清楚当时事发的经过!
如果说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将杨轻云推撞到肖霆剑上,甚至让肖霆自己都无法察觉,这恐怕连路玉山也做不到!
“我没有撒谎!”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肖霆承受的压力徒然大增,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道:“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第十四章 旧伤复发
readx;“够了!”路玉山怒声打断肖霆的话道:“伤我朋友,杀我弟子!路玉山如果再容忍下去,枉为武林盟主!”说话间,一剑朝肖霆刺下。
肖霆傻了般站在那里,竟晓不得躲闪。
就在这时,金光忽现,一把金背大刀架住了路玉山的长剑。
路玉山吃惊道:“洪老,莫非到此地步,你还要包庇这个小贼?”
“我不是要包庇他。”事到如今,洪泰也无法替肖霆辩解,只好以中立的口气道:“肖霆毕竟是盟主的义侄,杀了他,于盟主的名声不利,我看这件事还是交由官府处理为好。”
“污蔑长辈,辱没父名,我没有这样不识好歹的义侄!”路玉山怒吼一声,刚要震开洪泰的金刀,突觉周围空间变得空空荡荡,所有声音、事物都仿佛被隔绝在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后面!
连站在路玉山对面的洪泰都感觉到了那种无形的变化,心里面大吃一惊,暗道什么人竟能纯凭气机封死对手的一切退路?
洪泰正以为是孙少阳出手之际,一点寒星已自虚无中闪现,毫无征兆点向路玉山面门。
洪泰的武功虽然及不上路玉山,但也是武林中的拔尖人物,比乔镇海之流高出不止一筹,自忖遇上这样神奇的剑招,他也唯有退避闪让之际,突见光芒一现,如天际流星,狠狠地砸在那一点星光之上。
“砰”一声火星四溢,雪念慈娇俏的身影现出形来,被路玉山的无敌内力震得向后跌出的同时,已经一把把肖霆拉往身后。
路玉山绰号“圣人剑”,防御之术天下无双,然而他却装出猝不及防的样子,诱雪念慈长剑使老,这才一剑劈出,要凭借强劲内力在最短的时间内置敌于死地,避免再受到洪泰的阻挠。
其实雪念慈并没有伤路玉山的心思,她只想迫退对方,救肖霆脱离险境,因此没有使出全力,哪知道却被路玉山反趁。
雪念慈也是经验过于欠缺,路玉山能成为武林盟主,功力之高,绝非她所能想象,全力施展也未必能赢,这一留手,顿时让路玉山趁虚而入,不等雪念慈站稳脚跟,面前寒光再闪,路玉山的长剑已追刺而来。
又是“当”地一声大响,雪念慈张嘴喷出一股血箭。气机牵引下,她这一剑更没办法使足全力,被路玉山附在剑上的强大内力攻入体内,雪念慈立受重伤。
用尽心机全力劈出的两剑竟不能取雪念慈性命,路玉山也不由得赞一声“好剑法!”一步踏出,手中剑在火把光芒下耀出眩目光晕,以一种捉摸不定的奇妙角度再度朝雪念慈逼迫过去。
雪念慈知道自己受伤之下已经无法抵挡路玉山的再次攻击,急找退路时,骇然发现路玉山这一剑暗合天道,人和剑竟似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悄无声息地封死了她身周的一切生机。
雪念慈避无可避,三度举剑,与路玉山的长剑猛撞在一处。
“嚓”一声响。这次雪念慈的飞凤剑终于在大力相交之下突破路玉山附在剑身上的真气保护,把对方长剑削为两截,但雪念慈本人也如一颗被弹飞的石子般,喷着血倒飞出去,“砰”一声摔躺在地上。
“贼子,拿命来!”路玉山虽然手中只剩了半截断剑,气势却是有增无减,身形如影随形暴射而前,半截剑匕首般扬起,对准了倒在地上的雪念慈。
一声大吼,惊醒过来的肖霆不顾一切扑压往雪念慈身上。
爆竹炸响般的激烈剑交声自肖霆身后密集响起,肖霆趁机抱着雪念慈急滚出去,一骨碌坐起时,正看到柴少宁和路玉山双双跃开的身影。
这次交手,二个人似乎斗了个平手,但路玉山手中握着的只是半截断剑,许多平时用惯的剑招都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两人谁高谁低?已是一目了然。
一切看似复杂,其实只发生在一眨眼间,雪念慈已经吐血倒地,重伤不起。
目睹路玉山大发神威,那些当地武林人士顿时兴奋起来,有马屁精奔前递上长剑道:“盟主接剑!”
路玉山也不客气,换长剑一振剑身,发出“嗡”的剑鸣,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后道:“诸位,今天不论死活,大家绝不能让贼人走掉。但凡仗义出手的朋友,我路玉山都会感激不尽,它日若有所求,必当尽力!”
有了路玉山这句承诺,本来就意图讨好他的当地武林人士顿时疯狂起来,举刀舞剑,朝孙少阳等人围攻过来。
“霆儿,快带念慈离开这里!”孙少阳见势不妙,连出三剑迫退孙羽,一跃而前,和柴少宁合力挡住众人的攻击。
司马龙也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经无理可讲,舍了乔镇海和孙佩弦,奔过来和孙少阳、柴少宁助成一个半圆阵势,保护肖霆、雪念慈先行离开。
雪念慈这时候连爬起来的力量也没有。肖霆背起佳人,在师父和两位结拜兄弟的掩护下,跃上路旁民房,朝北侧镇外狂奔出去。
一直奔行了一个来时辰,眼见身周全是密林,再也听不到半点追兵的声音,肖霆这才找一处隐蔽的草丛,把雪念慈放了来下。
“这——”直到这时候,肖霆才惊觉雪念慈身上处处是血,不光前胸衣襟被从嘴里面吐出的鲜血染红,后背、甚至长裤上都已经变得殷红一片,在月光下斑驳吓人,如被血水泼过。
“二妹!”肖霆叫起来道:“怎么会这样?”
“这位姑娘应该是旧伤未愈,用力之下导致伤口迸开。”黑暗中突然传来苍劲的声音道:“能硬接路玉山全力三剑,整个大名府怕也只有老夫和孙羽两个人能办到。你这位义妹的功力远胜于你,希望她能撑过这一关吧!”
肖霆吓得拔剑回身,见一个老者手提金刀,拔开树丛,走至近前。
“洪爷爷!”肖霆像捞着根救命稻草般,扑前一把拉住洪泰的袖子苦苦哀求道:“救救念慈、救救念慈!”说完神情突然一怔,想起什么似的丢开洪泰袖子问道:“洪爷爷是来捉我归案的么?”
洪泰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肖霆道:“别说胡话,快带上这位姑娘,随我来。”
洪泰武功高强,再加上路玉山、孙少阳两帮人激斗正酣,谁也不注意他,因此才能轻而易举摆脱众人,缀往肖霆身后。
一路上,洪泰暗中出手,吓退了几拨追击肖霆的武林人士及路府的打手,这才发力追了上来。
见洪泰没有恶意,六神无主的肖霆喜得哭出声来,抓起雪念慈手中的飞凤剑插往自己腰间,然后抱起奄奄一息的二妹,随洪泰向前奔去。
出树林,前方正见滹沱河那宽广的河面。洪泰带着肖霆逆流向上奔行柱香时间,进入一座沿河而建的繁华集镇。
纵是夜晚,集镇位于河堤岸旁的妓寨花楼上仍然亮着灯光,河面上也漂浮着挂满灯笼的花船。那些信奉食色性也的官家、富商们,并不因为秋夜的寒凉而减少半点风流夜醉的雅兴,把这座并非城池的镇子营造成醉生梦死的世外桃园。
洪泰无心观赏景色,他避开灯火煇煌的河岸,窜入镇中一条主干道旁、拥有一座三层楼房的小院。
院子修建得四四方方,虽然不大,但井然有序,卵石路、小花池,墙角处柳树三棵,在院子正中搭起的小凉厅下还摆有石桌石凳,可供人夏日纳凉、秋日赏月、冬日观雪。
看得出,院子的主人是个极富情调之人。
洪泰落地咳嗽一声,楼中有人声传出道:“是谁?”
“秦贤弟,是我!”洪泰出声回应。
听到是洪泰的声音,从楼下犹自亮着烛光的厅中奔出一位中年男子,头戴方形寿字飘带蓝锦帽,身穿蓝色缎面锦袄,胸前同样一个大大的寿字篆图,显得整洁高贵。
此人面上无须,相貌冷竣,一出门便惊讶问道:“大哥怎么会半夜到来?”
“先不要问。”洪泰催促道:“帮我救一个人!”
二人说话间,屋中又奔出一位仆人打扮的老者和一位长相清秀的少女。
老仆人年龄已经很大,满脸皱纹,微瘦的脸庞上,浊目发黄无神,胡须凌乱,一件因微微前躬而显得前摆下垂后摆提起的灰色长袍,给人一种唯唯喏喏的感觉。
老仆人身旁的少女个头并不高,看岁数和雪念慈相仿。
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少女头上的玉簪环翠卸下,临时用一个花帕扎住长发,圆脸杏眼,粉色紧身棉袄,脚下穿一对纤巧的绣鞋,样子极其灵秀可爱。
肖霆猛然省起自己曾经随父亲见过这对父女,还能记得中年人姓秦名孝友,以医术出名,武功也不低,但生性却更爱书画,是个极具才情和个性的人,因早年慕名向洪泰请教过刀法,二人志趣相投,结下深厚的友情。否则包庇大名府尹的杀子仇人,这种杀头的祸事,洪泰怎么敢轻易让秦孝友知道?
容貌秀丽的少女是秦孝友的女儿秦雨菲,当年曾经和肖霆切磋过武艺,剑法十分出众,给肖霆留下过极深的印象,因此秦雨菲一出屋,肖霆便想起了这对父女的名字。
至于那个秦家老仆,肖霆以前并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叫什么?